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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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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王不過霸] 庶族無名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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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2-7 00:08:4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三章 利令智昏

    蘭池,武義大營。

    “將軍,剛剛得到訊息,有亂賊進犯黃白城!”梁興快步來到武義帳中,對著正手捧一卷兵書翻看的武義躬身道。

    “哦?”武義聞言挑了挑眉:“黃白城匪從何來?”

    打開地圖,武義仔細的看了一遍,黃白城雖然依山而建,但這裡的山並非險峻,自陳默治關中至今已有六載光***中不說大治,但早已安定,各地便是有賊匪也都是小打小鬧,膽敢攻擊陳默治下城池的,六年來這是第一次,而且敢攻擊城池,人手必然不少,這麼多賊匪憑空冒出來,自然有問題。

    武義如今已經年近而立,膝下有一子二女,多年來作為陳默的心腹大將,陳默每一次大戰,武義都有參與,而且都是獨自帶兵,他在高順麾下學過練兵,跟徐榮學過帶兵,不說有多優秀,但這麼多年南征北戰,從未出過差錯,性格是頗為穩重的,此番陳默出征袁紹,將後方安危盡託付于武義,足見陳默對武義的看重。

    “這……末將不知。”梁興搖了搖頭,低下腦袋,做這種事,多少是有些心慌的。

    “先派人探查清楚賊蹤。”武義皺眉道,跟隨陳默久了,武義習慣情報為先。

    “喏。”梁興只能答應,隨即還想再勸:“但黃白城告急,若這邊不出兵,黃白城被攻陷……”

    “報~”便在此時,一名親衛急匆匆的沖進來,將一卷絹布躬身遞給武義道:“將軍,京兆尹急信!”

    武義接過絹布打開,字很多,梁興湊上來想要同看,卻被武義以目光阻住,武義治軍繼承了高順那一套,軍法森嚴,不得有任何逾越。

    梁興只能悻悻的退下來。

    武義這才低頭看臧洪送來的書信,眉頭漸漸緊皺。

    “將軍,發生了何事?”梁興覺得有些不妙,躬身問道。

    “陳倉、武都告急,漢中張魯不知發了什麼瘋,突然率部來攻。”武義將絹布直接揣進懷裡,站起身來道:“黃白城賊匪不過小患,於你三千兵馬儘快平定,我當率領大軍趕往陳倉,迎戰漢中兵馬。”

    “三……三千!?”梁興愕然的看向武義,蘭池大營三萬大軍,武義只給他三千,其他人馬都要帶走?這跟計畫中不太一樣,他要的是整個蘭池大營軍權啊。

    “不夠?”武義皺眉看向梁興。

    尋常賊匪,三千兵馬都是看得起對方了,梁興見狀氣勢頓時一弱,點頭道:“足矣,只是漢中此番來勢莫測,將軍萬望小心。”

    “放心。”武義點點頭,當即命令蘭池大軍集結,糧草沿途縣城自會備齊,無需籌備,當天便出兵。

    “黃口小兒,有勇無謀,安能在我之上!?”看著大軍離開的方向,梁興又看了看武義留給自己的那三千兵馬,咬牙切齒道。

    在郭汜麾下時,他是大將,能夠獨當一面,後來降了陳默,陳默待他也不錯,官位、俸祿比以前只多不少,但卻是給武義做副將,梁興已是年近半百,久經沙場的老將,如今卻要給個年輕人做副將,聽他差遣,這份落差,也是梁興毫不猶豫選擇背叛陳默的原因,堂堂西涼大將,徐榮、華雄能獨當一面,自己卻要給個能當自己兒子甚至孫子的人做副將,讓他如何能忍?

    武義大軍離開,梁興卻並未立刻調兵出營,而是派人打探武義的消息,直到第三日,武義過長安之後,並未逗留,補充糧草之後繼續西行,同時長安那邊也傳來消息,張魯確實派遣大將楊任出了陽平關,陳倉、武都告急,梁興這時才算松了口氣。

    雖然因此留下的兵馬不多,但武義短時間內也回不來了,加上韓暹那裡有兩萬精兵,長安那些士卒也能湊出數千人馬,只要能將長安拿下,將各軍將士家眷的城池掌握在手中,那時不但武義的兵馬會被瞬間瓦解,到時候,恐怕在前線與袁紹作戰的陳默大軍,亦會土崩瓦解,陳默也將徹底除名于諸侯。

    在確定武義並未回長安之後,梁興迅速派人前去黃白城通知韓暹,直接繞過黃白城,奔長安而去。

    而此時的長安城卻是風平浪靜,臧洪跪坐在自己的衙署中,喝著小酒,微笑著與李泰對弈:“年庚兄似乎心不在此。”

    “子源說笑了。”李泰搖了搖頭,認真看著眼前的棋局,心中卻還是掛念著局勢,片刻後,看著臧洪道:“子源,那張魯來犯,子源便絲毫未曾擔心?”

    “崇高已經率部前去,此人乃我看著長大,他歷經磨難,心智堅韌,雖無主公那般天賦,但卻肯發憤圖強,如今歷經磨難、征戰之苦,有大將之風,張魯此番來犯,無外乎試探我軍虛實,只要應對及時,張魯也不敢太過。”臧洪搖了搖頭,崇高乃是他為武義取的表字,自小跟在陳默身邊,為人也是銳意進取的類型,如今已有大將之風,他自然不擔心,也相信武義能夠明白自己信中之意。

    “卻是在下過於擔憂了。”李泰點點頭,不再多言。

    “世間許多事情,原本不該有,只因人心太貪,想要更多原本不是己有之物,方才令這世間戰火不斷,年庚兄以為然否?”臧洪一邊落子,一邊笑問道。

    “子源所學,在下是佩服的。”李泰點了點頭。

    “年庚兄……”臧洪突然抬頭,深邃的目光看的李泰心底發麻。

    “子源何故這般看我?”李泰有些心慌,勉強裝作淡定的詢問道。

    “你輸了。”臧洪一子落下,棋盤上白子空了一片。

    李泰微微一怔,低頭看著棋盤,苦笑著搖了搖頭,負子認輸:“子源棋藝,我是比不上了。”

    “年庚兄心中雜念太多,置身棋局之中,卻不肯跳出來觀望,自然難勝。”臧洪一邊收子,一邊搖頭歎道:“若年庚兄肯放空心思,一心下棋,也未必會這般快落敗。”

    “輸便是輸了,府中還有些事情要做,便先行告辭。”李泰起身對著臧洪拱手笑道。

    “我送年庚兄。”臧洪跟著起身。

    “不必。”

    “要的。”

    兩人相互客氣間,臧洪將李泰送出衙署,直到上了自己的馬車,李泰方才微微鬆了口氣,挺直的身形也傴僂了一些,一陣寒風自視窗襲襲來,李泰只覺背後一涼,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卻是背後的衣襟不知何時已經被漢水浸透。

    回頭看了一眼衙署的方向,李泰總覺得剛才臧洪話語間暗藏機鋒,意有所指,只是所指何物,李泰想不出來。

    仔細將自己的計畫回想了一遍,再想想如今局勢,自己沒有失敗的可能,當下驅散心中這些雜念,冷哼一聲:“故弄玄虛!”

    當下催促車夫駕車離開,下棋厲害又如何?徒有虛名之輩爾!不足與謀!

    臧洪目送馬車緩緩駛離,楊茂和楊慶父子從他身後走出,看著離去的馬車,樣貌躬身道:“先生何不趁機將此人擒拿?”

    “不夠!”臧洪搖了搖頭道。

    “先生何意?”楊茂不解道。

    “一個李泰不夠。”臧洪笑道:“整個關中有如李泰這般想法的人很多,只殺一個李泰不夠,尚不足以震懾眾人,我要將此番參與其中者,盡數揪出!”

    楊茂聞言點點頭,雖然殺人不一定能根除所有隱患,但只要殺的夠狠,足矣讓那些動了小心思的人不敢亮出獠牙,這樣一來,至少能保證陳默與袁紹決戰之前,後方穩定,只要陳默勝了這一仗,那這些藏在暗中的不穩定也會穩定下來。

    臧洪相信,自己的弟子必然能勝袁紹!

    “這幾日,長安會亂,這幾處,崇高會在沿途不斷留下兵馬,楊將軍,你持此令前去接收,讓楊慶秘密將兵馬帶回長安!”臧洪將一枚令箭遞給楊茂,這是陳默留給他得,專門對蘭池大軍用的,陳默和武義不在的情況下,以持此令者為尊。

    “喏!”楊茂躬身接過令箭,帶著楊慶離開衙署。

    臧洪又看了一眼李泰離開的方向,搖了搖頭:當真是利令智昏,李家原本在陳默政策的扶植下,有了趕超皇甫氏之兆,只要李泰細心經營,趕超皇甫氏,成為關隴大族也並非不可能,可惜李泰想要更多,毫無忠義感恩之心,既然如此,陳默能讓他家族壯大,自然也有能力讓他家族跌落到塵埃裡,此次只要李泰動手,那李家夷滅三族是沒得跑了。

    不是陳默或臧洪心狠,而是任何一位君主,最不能容忍的便是這種背叛,而且李泰還是作為陳默政策最大的得益者卻選擇了在這個時候刨陳默的根,李家或許會因此而輝煌,但給了李家崛起機會的陳默若是李泰事成,將會被徹底打落塵埃,甚至陳默這一支都會滅亡,對這種人,怎能不狠?

    自作孽啊!

    臧洪搖了搖頭,甩了甩衣袖,轉身徑直回了衙署,接下來這些時日,自己怕是有的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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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2-7 00:08:5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四章 未開始便已結束

    梁興和韓暹的人馬抵達長安城的時候正是深夜。

    扭頭看向韓暹,梁興皺了皺眉,這韓暹手握兩萬雄兵,若是事成之後,恐怕韓暹能夠憑藉軍權在自己之上,已經當夠了別人的狗,梁興自然不願意一個賊匪都能壓在自己之上,當下笑道:“煩請韓將軍率部封鎖長安各門,待我除去陳家滿門。”

    不是要搶功勞,事實上,這個時候功勞什麼的都是虛的,梁興是從關中最亂的時候走過來的,見證了當年西涼軍的興盛到敗亡,很清楚這年頭,誰手裡兵多將廣,誰就有更多的話語權,梁興想要的,是城中那些世家家丁組成的私兵,還有城中守軍的兵權。

    李泰已經給過他消息,長安守軍將領已經被李泰等人說服共同舉事,只要將這些兵馬都拿在手中,等徹底佔領長安以及周邊幾座將士家屬組成的新城之後,關中兵馬盡歸梁興所有,到時候,他便是這關中之主,甚至袁紹都不必太過畏懼,還怕韓暹這麼一個區區賊匪?

    韓暹看梁興的目光像在看一個傻子,同行這麼久,難道梁興就沒發現,李泰安排在自己身邊那些將領,還有自己的將領都沒了嗎?如今自己身邊,都是京兆尹派來的將領,雖說軍隊還是那支軍隊,但這支軍隊的主人已經不是自己了,或者從來就沒有是過,只是以前是李泰,現在換做了臧洪或者說……陳默。

    想起自己被擒後,在臧洪派來的人馬脅迫下趕去黃白城,這些不足百人的將領團隊,借助自己的身份,脅迫著自己迅速奪權,那熟練地手段和安撫軍心的本事,韓暹就是一陣心寒,更不敢有半句多言,他現在是死心塌地的站在陳默這邊,什麼狗屁李泰,什麼袁紹,見識過長安培養出來的這些將領奪權速度以及手腕之後,韓暹已經絕了和這些人合作的心思,李泰這麼多年,耗費大量錢財組建起來的軍隊,只在短短兩天的時間裡便被人家接手。

    梁興現在還想著奪權,想著佔領長安之後該如何的美夢……早知如此,當初在河東時乾脆果斷的投降該多好,那樣現在的自己會過得舒服很多。

    “將軍不願?”梁興皺了皺眉,看著韓暹,聲音加重了一些。

    “願意,梁將軍走好。”韓暹懶懶的答了一聲,也樂得輕鬆,反正今晚上這城裡也沒自己啥事,就讓他們自己去折騰吧。

    “好,韓將軍便在此等候,若城中有變,我會以火箭通知,到時候將軍速速率兵來援。”梁興滿意的點頭,這韓暹還算懂事。

    “好。”韓暹點點頭,微笑道。

    韓暹這麼好說話,梁興自然很滿意,不過又覺得有些怪,至於何處怪,他一時也說不上來,只是當下從已經洞開的城門中率軍而入。

    這一刻的梁興已經不再去想那些,看著已經沒有多少燈火的長安城,胸中卻升騰起豪情萬丈,過了今夜,這座城池將會是自己的!

    “嗚~”

    悠揚的號角聲在長安城的夜色裡傳開,馬蹄奔騰的聲音以及將士喊殺的聲音,讓長安城的百姓們心中發慌,關中雖然已經安定了幾年,但那戰火紛飛的歲月並未過去太久。

    “又要亂了嗎?難得這長安城在長陵侯的治理下有了今日,我等能過上些太平日子。”

    “噤聲,莫要惹那賊匪,自有官兵去管。”

    生活在這亂世中的百姓,自有各自的生存之道,他們雖然擁護陳默,但卻沒人願意付出性命,至少大多數是如此。

    當然,也有人走出家門,拿起不算武器的武器,想要捍衛這得來不易的太平,但很快便發現,這個夜裡,四面八方都是人,是陳默的兵,並沒有對他們動手,而是很溫和的將他們勸回去。

    天還是那個天,長安城今夜不會有事,更不會變天。

    衙署,臧洪隨手撚起一顆煮熟的花生丟進嘴裡,聽著城中傳來的號角聲,悠悠的歎了口氣,飲了一觴酒,緩緩地站起身來。

    便見楊茂快步進來,對著臧洪一禮。

    “速戰速決,今夜凡事參與此事者,莫要管其身份,盡數抓捕,負隅頑抗者……殺!”臧洪平日裡溫和的臉上,此刻卻帶著幾分蕭殺,他可不是只會吟詩作賦,需要的時候,他同樣可以運籌帷幄,上陣殺敵!

    “喏!”楊茂躬身答應一聲,轉身便走。

    臧洪站在桌案前,俯身從桌案上拿起酒具,又給自己添上一觴,聽著門外漸漸激烈起來的廝殺聲,將觴中美酒一飲而盡,哈出一口酒氣,搖頭哂笑一聲:“自作孽啊!”

    廝殺聲並未持續太久,便漸漸低落下來。

    梁興帶著人馬直奔衙署而來,並未遭到任何阻礙,只是漸漸發覺有些不對,他一路上遇到不少潰兵,卻多是各府家丁。

    事情有些不對。

    原本火熱的心,隨著越來越多的潰兵往這邊跑來,漸漸冷卻下來,梁興的腳步也放緩了一些,直到前方出現阻礙,一支人馬攔在部隊前方,人不多,百餘人左右,但部隊卻停下了,看著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武義,梁興瞳孔漸漸收縮,隨後放大,下意識的開口道:“將軍怎在此處?”

    “我不在此處,如何能見識到梁將軍這般雄姿?”武義右手扶刀而立,看了看梁興身後的蘭池將士,冷漠的聲音中,帶著絲絲蕭殺:“聚眾衝擊長安衙署,爾等可知是何罪?”

    武義治軍向來嚴明,以身作則,帳下將士,多半服他,此刻武義出現,哪怕這些將士被梁興鼓動,此刻也不禁有些腿軟。

    “武義,你莫要虛張聲勢!”梁興眼看氣氛不對,拔劍厲喝道。

    武義卻沒理他,目光越過梁興,看著他身後的將士,冷然道:“隨我回蘭池,今日參與此事者,除梁興之外,將領受杖刑二十,士卒受杖刑十,此事便可揭過。”

    蘭池將士,本就受梁興蠱惑而來,甚至到長安之前,都不知道自己要來長安幹什麼,此刻主將發話,雖然覺得這頓杖刑受的有些冤,但至少可免除罪責,更不會禍及家人,已經算是不錯了,當下便有不少人收起兵器放棄抵抗。

    “當然,我身為主將,治下不嚴,出了梁興這般叛賊,罪不容赦,我會受杖行五十!”武義自顧自的道。

    武義治軍,向來軍法森嚴,別人說此話,眾將士或許不信,但武義說這話,眾將士卻是信了,武義在軍中向來言出必踐。

    “休聽他胡言!”梁興眼見氣氛不對,想要做些什麼,卻聽後方一陣混亂,回頭看時,卻是李泰等人狼狽的朝著這邊跑來,看到梁興,李泰等人大喜,連忙高喊道:“梁將軍救我!”

    梁興只覺頭皮發麻,這情況,跟想像中好像不太一樣。

    等李泰等人抵達陣前時,看著四周的兵馬,面色一變道:“怎的只有這些兵馬,韓暹呢!?”

    對,還有韓暹。

    梁興一個激靈,反應過來,扭頭喝道:“放火箭!”

    只是此刻,他身後蘭池將士卻無人回應,甚至包括梁興的親衛也是如此,梁興大怒,正要殺人,卻見武義突然瞠目厲喝一聲:“爾敢!”

    雖說心中不服武義,但梁興一直跟著武義治軍,已經形成了條件反射,砍人的動作不由一僵,隨即面色漲的通紅。

    武義站直了身體,朗聲道:“我的兵,會戰死沙場,但絕不能死於宵小之手,爾等還愣著做什麼?將這些亂臣賊子於我拿下!”

    “喏!”聲音響起的方向,卻在梁興四周,這些蘭池將士到了此刻,哪還會聽梁興的指揮,立刻舉起兵器,殺向四周的家族私兵。

    李泰等人大驚失色,跟梁興一起殺出重圍,梁興看了武義一眼,咬牙道:“先擒此賊!”

    “好!”李泰答應一聲,棄了其他人,直撲武義而來。

    “不知死活!”武義一直緊握刀柄的手在梁興沖到近前的瞬間突然出手,夜色下,慘白的匹練閃過,梁興的動作一僵,卻是被武義一刀劃過了咽喉,更直接斬下他持劍的手臂,梁興直接沖過武義,武義卻是踏前一步,一腳將沖上來的李泰踹倒在地上。

    身後的將士上前,迅速將面如死灰的李泰綁了。

    廝殺還在繼續,卻已經進入了尾聲,四周越來越多的士兵向這邊合圍而來,各府家丁眼見無望,紛紛器械請降。

    武義拉起李泰身上的衣襟,將自己刀上的血仔細擦拭乾淨,目光卻是靜靜的看著遠處的殺戮,今夜參戰的這些家族,罪同謀反,夷滅三族。

    “何必!”幽幽的帶著幾分醉意的聲音響起,李泰抬頭,正看到臧洪緩緩走來。

    臉上泛起幾分希望,李泰嘶聲道:“子源,救我!”

    “年庚兄,我不止一次提醒過你,人,莫要太貪,不是你的,你拿不走!”臧洪蹲下來,拍了拍李泰的臉,歎息道:“可惜……你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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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自作孽

    戰鬥不算激烈,也並未持續太久,一群世家家丁組成的烏合之眾面對蘭池大營中經過嚴苛訓練的精銳之師,如何能夠相抗?

    廝殺聲漸漸弱下來,李泰帶著最後一絲期望看向臧洪道:“子源,我李家掌握關中大半絲織,巴蜀之地的蜀錦都是通過我販來的,我李家若亡,陳默……不,主公恐怕也會元氣大傷!我不能死,李家不能亡,主公欲興商,我有用!”

    “沒用。”臧洪看著李泰,失望的搖了搖頭道:“還不懂麼?這些人中,旁人反還情有可原,但你……你是主公一手扶植起來的,李氏能有今日之盛,並非你李年庚有多大本事,只是依靠了主公政令,你才能起來,李家沒了、主家、楊氏、張氏都可以取代於你,至於蜀中的蜀錦,並非我關中求他將蜀錦運來,而是蜀中求我等讓他們的蜀錦銷往西域,銷往中原,沒了李氏,謝氏、王氏還會找來,尋求其他人的幫助。”

    李泰面色灰敗,不可置信的看著臧洪,堂堂關中望族,偌大李氏,在陳默眼中竟是隨時可以替代的家族?這個結果,讓人難以接受,但細細想之,臧洪說的很明白,李家能有今天,不是他李泰有多厲害,而是陳默需要一個帶頭的出來,讓世人看看商也可讓家族興旺,如果李泰乖乖的做自己關中首富,沒人會動他,但這也讓他生出關中離不開他的錯覺,讓他想要得到更多。

    而事實上,關中首富這個名號,也只是陳默需要,所以便有了,而現在,他反了,首富自然也就不會再是他了。

    李家能夠崛起,也的確是借了陳默革新政策,鼓勵行商的光,不止李家,很多這幾年崛起的小家族,也多是因為陳默政策的緣故,而現在,這些借著陳默爬起來的家族,卻想要聯合那些老牌豪族推翻陳默,這種事,陳默怎能容忍?

    陳默培植新的階層,一來是希望能夠帶動關中經濟的繁榮,二來也是需要這些人站在自己這邊,為自己對抗老牌士族,如今李泰不但沒有站在陳默這邊,甚至還要聯合老牌士族,想要躋身進去,這可是碰觸到陳默底線的事情,皇甫家、朱家都不敢做的事情,陳默一手培植起來的帶頭人物做了,李家不滅,誰滅。

    “等等吧,主公有令,要讓你看著李家被夷滅三族,最後才會輪到你!”臧洪起身,搖頭歎了口氣。

    “子……子源兄!”李泰面色慘白,哀求的看著臧洪,他自然不想李家滅亡,更不想看著李家滅亡。

    “這事,我幫不了你,我說過,莫要太貪!”臧洪留下一句,轉身徑直往衙署走去,叛亂已平,但接下來還有很多事要做,他這個京兆尹可不是什麼閒職。

    李家滅了,在次日一早,李家男女老少,三族之內,盡數被帶到城外的涇河之畔,一顆顆人頭就在李泰眼前被一一斬掉,甚至包括他那不到十歲的孫兒。

    聽起來似乎有些血腥,但假使李泰他們成功的話,那陳默全族的下場,恐怕比這個都慘,這一次,陳默是要借李泰,來震懾那些動了跟李泰同樣心思的人,而李家的產業,就如臧洪所說的那般,被人迅速接收,並未造成想像中的經濟動盪,而蜀中出來的蜀錦,也被朱家接替,他們家本就是關中絲織業霸主,當年朱儁拒絕陳默邀請,陳默才扶植李家壓住了朱家,如今朱儁已經在睢陽病逝,新任家主朱皓主動投入陳默麾下,並傾全族之力助陳默,不惜與關中許多家族決裂,陳默自然願意重新給朱家一個機會。

    李泰在行刑到一半的時候,已經瘋了,眼看著自己親手建起來的龐大家族,在一夜之間煙消雲散,三族在自己眼前一個個被殺,甚至不少人在被殺前沒有罵陳默,而是在瘋狂的痛駡他這個家主,李泰顯然無法承受這巨大的打擊。

    但不管如何,陳默的命令,是讓李泰看著自己三族被滅之後斬殺,所以哪怕瘋掉的李泰,也是被人強按著看完這場行刑之後,才在瘋瘋癲癲中,被砍掉了腦袋。

    李泰的死,是震懾士人,同樣也是在震懾那些在陳默新政之下得了好處的人,我可以讓你們家族興旺,同樣也能讓你們的一切在一夜間煙消雲散,甚至連三族都被夷滅,作為一方諸侯,當今中原三大霸主之一,陳默有的顯然不止是智計、謀略以及仁善,雖然他平日裡待人寬和,但當有人觸碰到他底線的時候,陳默猙獰的一面,是沒有人可以承受的。

    這一日被滅亡的,可不止李泰一家,參與此次叛亂的家族,皆被夷滅三族,而且不同于當年董卓、李傕等人的殺戮,這一次陳默在滅門之前,都會向百姓細數其罪惡,天網這些年收到的罪證可不少,但陳默很少用這些,以免造成部下的恐慌,但不用和不知道是兩回事,當年董卓殺人殺的人心惶惶,而這一次,長安每滅一族,卻是萬人拍手稱快,可以說這些所謂的名門望族,不但家族被滅,連個好點的名聲都未曾留下。

    而這樣的舉動,也的確震懾了大多數蠢蠢欲動之人,畢竟事敗的後果,恐怖的叫人難以承受,不但全族性命被滅,數代經營的名聲也沒了,那萬人拍手稱快的場面,著實讓很多人心底發寒,也讓人記起了當年陳默名聲被汙時,幾乎滿朝公卿的名聲都受到了影響,遭人謾駡,家族聲譽一度跌落穀底。

    當時陳默沒有動真格,但這一次,被滅的這些家族,若是有幸名留青史,對於他們來說,那也絕非什麼好事。

    “先生!”武義來到衙署,看著正在品酒的臧洪,躬身一禮道:“各家已然伏誅。”

    “經此一事,應該會太平一段時間。”臧洪點點頭,歎了口氣道:“可惜了,本來這些家族是能提供不少人才的。”

    “義以為,這件事並沒有錯。”武義搖了搖頭。

    “自然是沒錯的,但最終傷的還是關中元氣。”臧洪搖了搖頭道:“伯道此番出征,卻將你留下,應該不只是為這件事吧?”

    說實話,李泰等人對於陳默來說算不上多大威脅,而武義,一直是陳默的心腹大將,也是陳默一直以來著重培養的人物,而武義也沒讓陳默失望,這些年來南征北戰,武義能跟李傕這種西涼大將打的不落下風,足見本事。

    莫看李傕是失敗者,但若說領兵打仗,畢竟是西涼殺出來的,位在華雄之上,要知道,當年華雄可也是董卓心腹,但獨當一面的卻是李傕這些人,可並非董卓不信華雄,而是李傕、郭汜在統兵方面確實比華雄強,武義在兵力不占優的情況下跟李傕打的不分勝負可不容易。

    而這次與袁紹大戰,陳默卻將武義留下來處理這種瑣碎之事,顯然不正常,理由只有一個,陳默恐怕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給武義。

    武義猶豫了一下,躬身道:“時機未到,請先生恕罪,義不能說。”

    哪怕臧洪是陳默的老師,武義也確實尊敬臧洪,但武義效忠的物件卻從來都只是陳默一個,有些事情,不能說就是不能說,臧洪也不行。

    “不必如此,伯道自然有他的算計,你且去做便是。”臧洪笑道。

    “喏!”武義點點頭,再度一禮道:“若無其他事情,末將告退。”

    “去吧。”臧洪擺擺手道。

    武義轉身離開,長安卻還有一大攤子事情要處理,臧洪需要安撫那些士人還有昨夜受到驚嚇的百姓,這件事也是李泰他們咎由自取,怨不得陳默,手段雖然狠辣,不似陳默尋常作風,但相信這些人也能理解才是,畢竟這次的事情可不只是關係到前線勝敗,更關乎到陳默的身家性命,如果這都能忍,那陳默也就不是臧洪所知道的那個陳默了。

    還有那些家族留下來的產業,那些商事,陳默不會動,那是交給各個家族瓜分的,但這些家族留下來的田產,卻需收歸官有,以後就不算是私產了。

    其他零零總總的事情,還有前線所需要的糧草用度,如今已經快到深冬,河水已經開始結冰,仗打了這麼久,陳默這幾年存下來的糧食再這麼打下去,恐怕不能支撐太久,這批人作亂,家中收藏的糧食卻是解了燃眉之急,又能多用一段時間了。

    只希望這場仗快些結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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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變數

    長安的事情,在陳默的預料之中,他並未太過關注,雖說如今遷都於洛陽,但他畢竟在關中經營多年,對於關中的掌控,陳默有信心出現任何事情自己留在觀眾的人都能妥善應對和處理,無需他太過操心。

    不過眼下與袁紹的戰事卻陷入了僵局,這點上,袁紹其實比陳默更頭疼。

    入冬已有一月,他跟陳默相互之間鬥了多少場,袁紹自己都記不清了,自己這邊謀士出了計策,那邊很快便能有應對,而後陳默出計,這邊拆解應對,如此往復,這段時間來,雙方各逞機謀,總體上而言,誰也沒占太多便宜,誰也奈何不了誰。

    饒是陳默和袁紹糧草都不少,這幾個月打下來,也有些受不住了,現在雙方都是在扛著,看誰先扛不住,誰便輸了。

    深冬以後,朝歌一帶下起了大雪,一支有些襤褸的騎兵緩緩地奔行在這漫天大雪之中。

    “這是何處?”馬超雙手一合,哈了口氣,扭頭看向身旁的馬岱和龐德,之前他們是分開行事的,後來兵馬越打越少,乾脆就合併一路,在袁紹後方四處追擊對方的糧隊,不過袁紹那邊也有了準備,經常拿些假糧隊來吸引他們注意,引他們前去然後圍攻,馬超吃了幾次虧以後,也學精了,專挑地勢開闊的地方下手,若是地勢不允許,馬超絕對不會出手。

    不過現在的問題是……他們好像迷路了。

    龐德和馬岱有些為難的搖了搖頭,他們對這一帶的地形都不熟悉,因為袁紹那邊驅趕的原因,他們漸漸順著對方的糧道繞到了袁紹大後方,但冀州一帶的地形跟西涼可不一樣,之前在懷縣一帶他們摸熟了地形還能來去自如,但到了這邊以後,對地形的掌控就有些力不從心了,加上突然下起了大雪,一下子迷失了方向。

    唉~

    “主公叫我等前來劫斷糧道,我等也劫了不少糧了,何時算完?”馬超有些頭疼的問道,他們在這一帶流竄了多久,有兩三個月了吧?

    “大兄,要不我等回去?”馬岱覺得他們的任務應該已經算是超額完成了,沒有後勤的情況下,他們如同流寇一般在這邊繞了兩三個月,劫奪和焚燒的糧草無算,現在回去,怎麼說也算是完成陳默的命令了吧?

    “不行!”馬超搖了搖頭道:“此番我等出來,未曾立下大功,回去後豈非讓人恥笑?”

    雖然抱怨這任務何時是個頭,但他心中渴望立下大功來彰顯自己的威名,陳默麾下猛將如雲,馬超想要立個大功,但若在陳默身邊,怕是沒那麼容易彰顯自己的本事,如今難得有獨領一軍的機會,馬超自然不願意就這樣焚燒一些糧草就回去,雖然也算功勞,但總跟馬超想像中的功勞不太一樣。

    “孟起、伯瞻!”龐德看了看越來越大的雪幕,看向兩人道:“當務之急,我等當先尋一處躲避風雪之處,再言其他。”

    再這麼下去,將士們恐怕會被凍死不少,夜裡只怕會更冷,必須儘快找到一處躲避風雪的地方。

    馬超點點頭,看了看四周,認准了一個方向道:“我們往那邊走,讓斥候莫要走太遠,這般天氣,連蹤跡都難留下,讓斥候在四周探查地形便是了。”

    “喏!”

    ……

    另一邊,州縣。

    陳默研究著地圖,默默地盤算著眼下能夠對付袁紹的策略,能用的,這段時間陳默都試過了,雖有小勝,但難改大局,眼下也就只能拼誰能耗得過誰了。

    “曹孟德那邊戰事如何?”陳默看向身邊的楊修,詢問道。

    他們這邊打的頭破血流,曹操那便壓力自然輕鬆。

    “上月已經盡占濟南郡,不過那袁譚也有些手段,將曹操擋在高菀、鄒平一帶,但曹操還有一路兵馬自琅琊攻入北海,如今尚在激戰。”楊修將戰報說了一遍,如今曹操的主公方向便是青州。

    “這袁譚倒是有些本事。”陳默點點頭,能跟曹操打到這個地步,袁譚已經算是不錯了。

    “主公有所不知,此戰之中,那劉備出力不少,正是他在高菀、鄒平一帶,方才擋住了曹操主力,他們也算是老對手了,昔日劉備在徐州未能敵得過曹操,但卻也有些手段,如今依附袁紹,得了袁譚信任,其麾下又有猛將為爪牙,陳宮為其出謀劃策,此番卻是讓曹操吃了不小的苦頭。”

    “劉備?”陳默聞言點點頭,畢竟當初作為徐州之主,劉備做的還是不錯的,只可惜,當時的局勢以及徐州的地勢來說,劉備想要擋住曹操很難,而曹操也是使了全力,才能一戰而克徐州,形成今日中原三分之局。

    只是這樣一個當過諸侯的人物,會甘心為袁紹或者說袁譚所用?

    陳默心存疑惑,雖然只跟劉備有過一次交集,但給自己的印象卻很深,是個很不錯的人,同樣也是一個懂得隱藏自己的人……算了,眼下最大的問題,還是袁紹,劉備幫袁譚擋住了曹操,也有曹操沒有盡力的原因,就像自己,同樣沒有傾盡全力。

    “咦?”陳默突然有些驚訝的輕呼一聲。

    “主公可是有何疑問?”楊修好奇道。

    “沒有。”陳默搖了搖頭,思索片刻後,陳默笑問道:“話說馬超、龐德、馬岱三人還未回來?”

    他剛才突然察覺到自己氣運莫名其妙的漲了一截,雖然不多,但氣運這東西不會憑空產生,當是出現了什麼變數,但如今從河內到關中,整個戰局以及後方可能出現的問題都在陳默掌控之中,發生了什麼他大致都能猜到,若說變數,恐怕也只有馬超那裡可能出現了。

    “已有兩月了,之前派人前去召回,卻難找到他們的行蹤。”楊修有些苦惱的搖了搖頭,就算陳默當時沒有規定時限,但差不多就行了,哪有人劫糧連劫兩個多月的?真當袁紹是傻子?

    若非從那邊的細作那裡知道馬超還在不斷的襲擾袁紹糧道,楊修差點以為這夥人逃了。

    “通知那邊的細作,暫時莫要召回他們,盡可能給他們幫助。”陳默思索道,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從氣運的變化來說,應該是好事。

    ……

    牧野一帶,馬超還在雪中前行,一名斥候突然來報:“將軍,發現有大批人馬。”

    “哦?”馬超瞬間來了精神,狠狠地搓了搓臉道:“可是糧隊?”

    “風雪阻隔,未能看清,卑職不敢靠近!”斥候躬身道。

    “你二人繼續領兵,我去看看。”馬超有些興奮地看向龐德和馬岱道,軍中糧草已經有些不夠了,再不開張,他們就得吃馬了。

    龐德與馬岱點點頭,龐德囑咐道:“小心,莫要莽撞。”

    雖說如今已經不算從屬關係,但馬超畢竟是龐德看著長大的,對馬超依舊有著長輩的關心。

    “放心,我去去便回。”馬超點點頭,當下便帶著斥候飛奔而去,很快便消失在雪幕之中。

    馬蹄聲夾雜在風雪之中並不是太清晰,遠遠地,馬超看到一支人馬,在雪幕中有些模糊,連忙放棄了戰馬,讓斥候牽著,自己則只帶了一把寶劍朝著那方向摸去。

    自然不是去挑戰,馬超在被徐榮虐了一番之後,已經學乖了,此番跟隨陳默出征,從未單獨叫陣過,當然,若在陣中遇到敵將,馬超也不會放過陣斬敵將的機會。

    顏良?

    馬超摸近敵方的糧隊,看清楚了對方的旗號,顏字將旗,在這冀州,除了顏良之外,他也想不出第二個姓顏的將領來,這可是冀州名將,若能將其斬殺的話……

    “將軍!”直到那糧隊走遠,斥候牽著馬匹找到馬超,躬身道:“從車轍來看,應該都是空車,沒有糧草。”

    “空車?”馬超聞言有些失望,他現在首先要解決的便是將士們吃的問題,隨即覺得不對,顏良拉的既然是空車,應該不會太著急才對,這大雪彌天,怎不找地方歇息?也就是說,袁紹存放糧草的大營,就在這附近!?

    想到這個可能,馬超臉上泛起一抹潮紅,若能將袁紹的糧草都給燒了,自己豈非立下大功!?

    興奮之下,馬超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起來,連忙對斥候道:“我去將兵馬帶來,你繼續跟著他們,沿路做好標記。”

    “喏!”

    當下,兩人分頭行事,馬超快馬加鞭,趕回了軍隊那邊,擔心將顏良跟丟,又派了不少斥候去跟著,同時探查敵軍屯糧之處在何處。

    “孟起,可能確定找到了敵軍屯糧之所?”龐德詢問道,畢竟若是弄錯了,白跑一趟,本就不高的士氣,怕是會更加低靡。

    “七成把握!”馬超點點頭,七成已經不算少了。

    龐德聞言點點頭,當下三人指揮各自兵馬尋著斥候留下的路標一路前行,到得傍晚時,風雪小了一些,天色卻是完全暗下來。

    一處山崗之上,看著遠處亮著不少火把的大營,馬超臉上露出興奮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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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夜戰牧野

    “你少喝些!擔心貽誤軍機!”袁紹屯糧的地方,正在朝歌,顏良過來之後,抖了抖身上的雪花,看著醉醺醺的淳於瓊,皺了皺眉,雖說吃了敗仗,但顏良本身還是一個很自律的人,尤其是在軍營中,最厭惡的,便是違反軍紀之人,淳於瓊公然在這裡喝酒,讓顏良十分不快。

    “顏將軍,現在你可管不了我!”淳於瓊已經醉了大半,斜眼看了顏良一眼,嘿笑道,顏良在溫縣吃了一場敗仗之後,性格少了幾分張揚,在很多人看來,顏良是被人給打怕了,沒了昔日那份膽魄,背地裡,有不少人嘲笑,當然,當著顏良的面,還沒人真敢取笑他,現在淳於瓊也就是喝多了發酒瘋。

    “我管不了你,此番運糧回去之後,便請主公來管你如何?”顏良坐在炭盆前一邊烤火,一邊皺眉道:“那陳默麾下的西涼騎兵一直在這邊劫掠糧草,若叫他發現此處,率軍殺來,你這副模樣,如何迎敵?”

    “這漫天大雪,行路都困難,更莫說找到次出來,那馬超之名某亦聽過,不過一莽夫爾,如何能找到此處?”淳於瓊並不在意,如今這天氣,莫說人了,畜生都不會出來,那馬超跟沒頭蒼蠅一般四處亂打,雖然給袁紹造成了不少困擾,但在淳於瓊看來,這馬超真不行。

    顏良悶聲不語,淳於瓊說的不錯,現在的自己被袁紹貶為押糧官,的確沒資格管淳於瓊,再說如今這天氣,也的確不太可能有敵人攻來,這裡可算是袁紹大軍的大後方,沿途還有各處卡哨,敵人怎能輕易殺來?

    “顏兄,陪我喝一觴!”淳於瓊醉醺醺的舉觴對著顏良道。

    “你醉了!”顏良皺了皺眉,他在軍中從不飲酒,這個誰都知道,放眼整個冀州,也沒人敢在軍營裡勸他喝酒。

    “嘿,莫看我武藝不及你,但我是一分酒便漲一分力氣,如今喝的半醉,你可未必是我對手!”淳於瓊哈哈笑道,端著酒觴來到顏良身前,想要再勸他喝酒,還想再說什麼,便見眼前一黑,顏良那寬大的手掌直接將淳於瓊的臉龐抓住,把他整個人提起來。

    “嗚嗚嗚~”

    嘴巴被手掌堵住,淳於瓊四肢胡亂的揮舞著,酒觴中的酒被灑的滿地都是,卻兀自捨不得放下酒觴,就這麼被顏良捏著臉龐提著,徑直到了帳外,被顏良一把扔在雪地裡。

    “你放肆,我乃上將,你如今不過一區區押糧官,安敢這般羞辱我?爾等看什麼,此人無故對我出手,還不於我將此賊拿下!”淳於瓊一臉羞怒的站起身來,見顏良看著自己,不由退了一步,扭頭看向身旁往這邊看來的侍衛。

    一眾親衛有些猶豫,話是這個道理,但也得看對誰啊,顏良現在雖然只是押糧官,但也還是袁紹的心腹愛將,估計沒多久就會升回去,就算不說這些,就他們幾個,能拿得住顏良?若真是如此,顏良也不配被袁紹看重了。

    “好好清醒清醒,某要休息了,明日還要押送新糧於主公!”顏良冷冷的掃了淳於瓊一眼,也不理會那些猶豫不前的侍衛,徑直離開。

    “你站住!”淳於瓊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想要追上去,但那蹣跚的步伐如何追的上,沒兩步就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將軍!”幾名侍衛連忙上前將他攙扶起來。

    “廢物!”淳於瓊卻不領情,轉身便給了兩名侍衛一人一個巴掌:“你們怕什麼?不就是顏良麼?怎麼就不敢動他?”

    一群侍衛面紅耳赤,卻不敢多言,淳於瓊發起酒瘋來,殺了他們都沒地兒說理去,只是這心裡的憋屈卻是叫人難受,但誰讓他們攤了這麼一個將軍?怪得誰來?

    顏良自顧自回到自己的帳中歇息,他奉命押糧,同時也是為了覷機擊敗馬超等人,之前已經打過幾仗,不過未曾正面交手,都是突襲與反突襲,或是設陷阱引馬超來攻而後以伏兵進攻,也正是因此,他需保持足夠的精力,這一路上都需防範,而且還得派幾支人馬讓對方分不清哪一支是真正的押糧隊。

    ……

    “便是這裡!”營外,雪還在下,但已不似白天那般大,大營側面的山崗上,馬超一臉興奮地看著下方偌大的營寨。

    “守軍不少!”龐德策馬立在馬超身邊,皺眉道。

    “那又如何?”馬超亢奮道:“我等的目的是燒糧,而非殺敵!”

    “大兄,要動手麼?”馬岱向來是以馬超馬首是瞻,聞言只是詢問道。

    “當然,否則我們來此作甚?”馬超抖了抖肩上的積雪,看向龐德和馬岱道:“我三人分兵三路,各領一支人馬從西、南、北三處轅門殺入,告訴將士們,入營之後,莫要戀戰,只需燒掉對方軍糧便可!”

    “只是這大雪天,不好起火!”龐德點點頭,忍不住說了一聲。

    雖說這軍中帳篷為了防潮、防水,多是浸過油的油布,但如今被大雪覆蓋,就算把火把扔上去,恐怕還沒點燃帳篷,就先被雪水給澆滅了。

    “屯糧的帳篷,可沾不住水的!”馬超搖了搖頭道:“總之我等來這裡一趟,不能空手而歸,能燒多少便是多少!告訴將士們,打完這一仗,我等便回去覆命!”

    將士們出來已有兩月有餘,沒有補給,一直東奔西走,餐風飲露,早已生出厭戰情緒,如今馬超這一句承諾,頓時讓這些原本已經沒什麼士氣的將士重新振奮起精神,只要打完這一仗就回營,對他們來說,已經是最大的享受了。

    “喏!”兩人答應一聲,約定了攻營的時間之後,各自領人馬冒著風雪離開。

    馬超選擇的是最遠的北門,抵達北門時,約定的時間已經差不多了,雖說這樣的天氣並不適合放火,但同樣這樣的天氣裡,守軍的戒備也是最為鬆懈的,轅門上,只有兩名已經快要睡著的將士,被馬超隔著老遠便以投槍釘在轅門上,自有擅長攀爬的將士上前,翻過轅門,將轅門的木栓搬開,打開轅門。

    本該戒備森嚴的轅門,竟然就這般被打開了,讓原本已經做好被發現然後強沖轅門的馬超多少有些驚喜。

    “殺!”一入轅門,馬超哪還會繼續遮掩行跡,當即大喝一聲,策馬率軍便沖向一處火盆,長槍一挑,直接將火盆蓋在一處帳篷上面。

    “嗤~”

    盆中的柴火很快化開一大片雪花,但帳篷卻沒著起來,馬超也不停留,繼續殺向下一個帳篷,後方隨之而來的將士紛紛將四周的火把搶來四處亂丟。

    一處屯放糧草的帳篷被點燃了,同時營中的警號也響起來了,馬超帶著人馬四處亂竄,手中長槍不時的將四周圍的火盆挑飛,專往沒有積雪的地方扔。

    加上後方跟隨的騎兵也不斷將火把之類的東西扔向四周,雖然不易著火,但還是有不少營帳被點燃了。

    同時,另外兩門,龐德和馬岱也殺了進來,整個大營一時間殺聲四起。

    淳于瓊的帥帳之中,外面的廝殺聲並未吵醒酣睡的淳於瓊,帳篷裡震天的鼾聲足矣壓住一切聲音,幾名親衛也顧不得許多,沖進來便是一陣搖晃:“將軍,敵軍攻營了!”

    “嗯!”淳於瓊擺了擺手,驅趕道:“趕出去便是~”

    幾名親衛聞言胸口一堵,有那麼容易麼?

    黑夜中,三面轅門都被破了,到處都是廝殺聲,火光也漸漸連接起來,只覺人影重重,誰知道對方來了多少人,這個時候作為主將,淳于瓊竟然讓親衛自己去退敵?

    若是能夠做到,要他這主將有何用?

    “什麼!?”半晌之後,正當幾名親衛苦無辦法之際,淳於瓊忽然驚得從榻上跳起來,聽著營外四面八方傳來的廝殺聲,淳於瓊也顧不得說什麼了:“快,幫我披甲!”

    幾名親衛松了口氣,手忙腳亂的幫淳於瓊披好了戰甲,淳於瓊一把接過自己的戰刀便沖出來,入眼處,卻見火光沖天,人影重重,到處都是胡亂奔走的援軍,至於敵人有多少……莫說此時淳于瓊尚未完全酒醒,就算徹底醒了,他恐怕也看不出,夜間本就不好視物,更何況此刻整個大營都亂了,哪能分清楚誰是誰?

    “莫要驚慌,莫要驚慌,列陣迎敵!”淳於瓊一邊厲聲呵斥,一邊命人去找鼓手、號手還有旗官,靠他一個人喊,喊破了嗓子恐怕也難影響到多少人。

    正呼喝間,卻見迎面一支騎兵突然殺散人群,直奔這邊而來,卻是龐德找到了帥帳,帶著兵馬直沖這邊而來,遠遠地看著一群人簇擁著一名衣甲不整的將領,料想是個大人物,當下便直接殺過來。

    淳於瓊見有人殺來,也顧不得許多,當即咬牙道:“隨我殺!”

    直接迎向龐德的騎兵。

    “轟~”

    兩支人馬很快撞擊在一處殺在一起,淳於瓊找了一匹戰馬騎上,看向龐德的方向,咬牙道:“賊將,還不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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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大火

    “噗~”

    龐德見有人朝著自己主動殺來,自然不會客氣,手起刀落,鬥大的頭顱便沖天飛起,血腥氣息中彌漫著一股酒氣,龐德皺了皺眉,這袁紹軍中,還真是什麼人都有。

    並未在意倒地的屍體,繼續向營中殺去。

    在四周援軍將士的眼中,卻是淳於瓊揮舞著刀殺上去然後被對方將領一刀斬首,感覺上就像是趕上去送死一般,如今主將一死,一眾將士沒頭蒼蠅一般被龐德輕易沖散,放火燒掉帥帳,整個大營,頓時更亂了起來。

    另一邊,顏良在營中出現喧嘩之聲時就醒了,聽到有人劫營之後,當即起身提刀,他的部眾已經迅速集結起來,但整個大營已經亂了。

    “眾將士莫要驚慌,敵軍兵馬不多,向這邊集結!”顏良接過部將遞來的韁繩,翻身上馬,看著周圍亂糟糟的大營,眉頭一皺,這淳於瓊治軍還真是無能到了極點。

    雖然顏良的聲音讓四周圍一部分將士鎮靜下來,但更多的還是沒頭蒼蠅一般亂晃,顏良雖有威望,但畢竟不是這邊主將,這指揮軍隊,傳令官、旗官、鼓號手才是關鍵,顏良雖然集結了一部分人馬,但想要將軍營的亂局穩定下來,卻是沒法做到,眼看越來越亂,不少糧倉都起了火,顏良怒哼一聲,帶著人馬,朝著最近的一支敵軍殺過去。

    馬岱剛剛引燃一座糧庫,突然看到一支人馬殺到,為首一員大將手握一杆長刀,兇猛無比,接連斬殺十余名騎士,頓時大怒,厲聲喝道:“賊將安敢傷我將士!”

    說話間,已然提刀殺到。

    看到敵將殺來,顏良不驚反喜,二話不說,揮刀便戰,那掌中大刀勢大力沉,雙方只是一次交手,馬岱差點被一刀震落馬下,大驚之下,不敢硬拼,但顏良刀法嫺熟,只是數個回合,便一刀蕩開馬岱手中長刀,順勢將刀往下一按。

    “噗~”

    血光迸濺中,馬岱胸前鎧甲裂開一直到腹部,腑中臟器順著鮮血不斷往外湧,瞪圓了雙目想要拼死將顏良斬殺,卻被顏良錯身而過之際,反手一刀斬落馬下。

    “伯瞻!”

    尚未待顏良趁機沖散馬岱的人馬,便聽營中一聲炸響,便見一支騎兵從側方殺出,為首一員將領楊茂年輕,渾身上下卻散發著恐怖的殺機,直奔顏良而來,卻是馬超看到這邊有人交戰,帶著兵馬殺來,正看到自家兄弟被顏良斬殺。

    馬岱雖說不是親兄弟,但在馬超眼裡,甚至比親兄弟都親,這些年一直跟隨自己征戰沙場,自己的命令絕不會有絲毫遲疑,雖說戰場之上,生死各安天命,但親眼看著一直跟隨自己,忠心耿耿的從弟被人當著自己的面斬殺,馬超的理智瞬間被憤怒和仇恨所沖毀。

    一雙英目之中,殺機四溢,便是顏良,也絕心頭氣勢一怯。

    雙方人馬廝殺在一處,馬超卻不管那些,直奔顏良而來,手中長槍一挑,中平直刺,顏良連忙揮刀格擋。

    “咣~”

    一聲悶響聲中,顏良只覺虎口一麻,心中暗自驚駭,這年輕人的力道真大,連忙打起精神與馬超鬥在一處。

    馬超本就是越戰越勇的性格,如今見兄弟戰死,怒髮衝冠,更爆發出驚人的戰力,手中大槍勢大力沉,一槍猛似一槍,顏良雖然武藝精湛,但氣勢上哪能跟剛剛承受了喪親之痛的馬超相比?

    兩人纏鬥數合,馬超瘋了一般越戰越勇,顏良卻是有些被鎮住了,眼見難以取勝,便想抽身撤走,虛晃一刀,調轉馬頭便走。

    “狗賊休走,留下命來!”馬超見狀,咆哮一聲,手中長槍直接扔出去,緊跟著抄手將馬背上的投槍捏在手中,一連三槍,槍槍直奔顏良後心而去。

    顏良也是了得,聽得後方破空聲起,身子一滑,雙手抱著馬脖子,雙腿在滑下來的瞬間用力夾緊了馬腹,避開了對方的攻擊。

    戰馬被他雙腿夾得生疼,嘶鳴一聲之後,更快了幾分。

    眼見沒能殺了顏良,馬超大怒,一名援軍將士眼見馬超失了兵器,挺矛便往馬超身上刺來,卻被馬超一把攥住,用力一掄,直接將那袁軍將士連人帶矛一併拽起來,人在空中已經拿不住長矛,慘叫著被甩飛出去。

    馬超也沒理他,將長矛一轉,雙腿一夾馬腹,對顏良緊追不捨,沿路有人想要阻擋,但暴怒的馬超,誰能攔住。

    兩騎便這般一前一後,沖出了營寨,往北方而去。

    雪不知何時已經停了,身後的馬蹄聲漸漸拉近,顏良的馬雖然也是寶馬,但馬超的坐騎卻是西域搶來的大宛馬,腳力驚人,加上馬超不斷催促,眼看著便要追上顏良。

    跑不掉!

    一直奔出十餘里,眼見甩不掉馬超,顏良咬了咬牙,一把勒住韁繩,調轉馬頭,自馬背上摘下戰刀,看向迎面沖來的馬超,一催戰馬,迎向馬超。

    馬超手持長矛,看到顏良調轉馬頭,眼中殺機更盛,長矛遙遙舉起,直奔顏良而來。

    兩騎在雪地中飛快的接近,頃刻間便已撞到一起。

    顏良揮刀,一刀斬斷馬超的長矛,矛鋒飛出,但矛杆卻是狠狠地撞在顏良胸口,直接將顏良撞落馬下。

    “籲~”

    策馬而過,馬超一把勒住韁繩,提著矛杆便從馬背上跳下來,大步朝著顏良走去。

    顏良只覺胸口發悶,扔掉手中大刀,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看著大步走來的馬超,緩緩拔出腰間佩劍,看向馬超:“你是何人!?”

    “要你命的人!”馬超也不多話,抬膝將手中的矛杆折成兩節,一手一截,在話音落下的瞬間,雙杆便朝著顏良打去。

    顏良連忙舉劍招架,矛杆應聲而斷,但斷裂的矛杆卻仍舊不止,狠狠地打在顏良雙肩之上,馬超怒哼一聲,抬腿便將顏良手中的寶劍踢飛,手中剩下的兩根短棒劈頭蓋臉便往顏良臉上打去。

    顏良雙手護住腦袋,魁梧的身軀往前一撞將馬超撞倒在地,用身體壓在馬超身上雙手掐住馬超的脖子,馬超則是一個膝頂,狠狠地頂在顏良的胯間。

    “嗷嗚~”顏良一張方正的臉頓時扭曲猙獰起來。

    馬超得勢不讓,一把掀掉顏良的頭盔,腦袋往顏良腦袋上一頂,他可是帶著頭盔的,顏良頓時捂著胯間坐倒在地,腦袋一陣眩暈。

    馬超趁機撲上去,一把揪住顏良的髮髻,往下一按的同時,膝蓋狠狠地頂在顏良的脖子上。

    “哢~”

    輕微的骨裂聲中,顏良的喉股被馬超這一計膝頂給頂碎了,身子一僵,痛苦的在地上翻滾著。

    馬超站起身來,狠狠地喘了口氣,左右看了看,走上前將顏良丟在地上的大刀拎起來來到顏良身前,看著他痛苦的抽搐,翻滾,手起刀落,便將顏良的腦袋斬下。

    “呸!”

    馬超往那屍體上吐了口唾沫,上前撿起顏良的人頭,大步走到自己戰馬前,吧人頭掛在馬頸之上,翻身上馬,也沒再看顏良的屍體一眼,策馬往火勢已經蔓延開來的大營方向而去,四周不時能看到逃出來的袁軍,馬超也沒有理會這些人,策馬趕回營寨時,戰事已經接近尾聲。

    “孟起,伯瞻他……”龐德看到馬超,迎上前來,歎了口氣,他找到馬岱的時候,人已經沒氣了,只能將屍體帶出來。

    馬超有些不是滋味,若非自己堅持留下,要立什麼大功,或許馬岱也不會死,只是現在,說什麼也晚了。

    “帶上伯瞻的屍體,我們回去!”馬超看著燃燒的大營,心中複雜難鳴,的確是大功一件,但這功勳付出的代價太大了,看到馬岱屍體的時候,馬超只覺一陣陣揪心。

    大雪停了以後,火勢開始變大,馬超一行人馬漸漸消失在雪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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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決戰

    “傳我命令,追封馬岱為鎮羌中郎將,關內侯。”在見到馬超的時候,陳默並未第一時間做出驚喜的表情,而是一臉沉痛的看向眾人道:“此戰,馬超、馬岱、龐德當計首功。”

    雖然燒了袁紹屯糧之地,但看得出來,馬超並不開心,陳默也沒有立刻下令動兵,袁紹那邊就算得到消息,估計也不會立刻撤軍,而馬超作為陳默比較看好的大將,陳默自然要照顧他的情緒,況且馬岱為人不像馬超這般張揚,雖然本事不及馬超,但陳默還是頗為喜歡的,是當做日後大將來看的,如今折在了牧野,陳默自然也是遺憾的。

    “多謝主公!”馬超聞言,心裡舒服了不少,他們兄弟沒跟錯人。

    “孟起奔波數月,好生歇息。”陳默又將馬超拔升為破軍將軍,龐德為討逆將軍,而後方才寬慰道。

    騎兵經過這兩月時間遊走作戰,不但精疲力盡,折損也相當嚴重,眼下肯定是不能再用了,陳默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還讓騎兵繼續打。

    “主公,末將不累,此時袁紹已經斷糧,末將願做先鋒,必取袁紹首級獻於主公。”馬超現在依舊憤恨難平。

    “孟起如今心態,不適合再戰,況且就算孟起不累,那些將士奔波兩月有餘,也早已疲憊,不能再戰,這樣,孟起便與典韋一併跟在我身邊。”陳默看馬超有些紅了眼的架勢,笑著勸道。

    “喏!”馬超點點頭,誰都知道接下來這一仗很關鍵,馬超一來是為洩憤,二來也不願放棄這次機會。

    “傳我軍令,三軍備戰!”陳默看向帳中眾將喝道。

    “喏!”

    ……

    另一邊,袁紹得到牧野大營被燒的消息還在陳默之前。

    “何人告知于我,馬超的軍隊因何會出現在牧野!?”袁紹很憤怒,沒辦法不怒,牧野大營一毀,這一仗也就等於結束了,他要不想全軍覆沒,便只能退兵,讓出河內之地,但怎麼讓?

    朝歌距離鄴城兩百里都不到,陳默佔據河內之後,袁紹得隨時擔心陳默揮兵直取鄴城,這次與陳默大戰,給袁紹印象最深的,就是關中將士的驍勇,這次若是讓出了河內,不只是隨時可能遭到陳默進攻,更重要的是,袁紹恐怕很難再保持自己的優勢。

    但這個時候不退兵,就算冀州還有足夠的糧食,短時間內也調集不過來,軍中糧草一旦斷了,這十萬大軍恐怕立刻便要嘩變,若陳默再趁機追擊一通,這小敗就成了大敗。

    “主公,軍糧已斷,此刻我軍該保存元氣,趁軍心未變之際,先行撤回鄴城!”田豐對著袁紹躬身道。

    袁紹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只是心有不甘。

    一旁郭圖突然道:“主公,那馬超一直在我軍後方流竄,找到牧野大營,怕也是巧合,此刻那陳默恐怕還不知此事,不如我等先行進攻,若能擊退陳默,屆時再走不遲。”

    現在徹底擊敗陳默是不可能了,但若能打個時間差,將陳默逼退,也不算落了面子,就算沒能成功,屆時再退也還有時間。

    田豐猶豫了一下,沒有勸阻,牧野大營出事,立刻便有人來報,從時間上算,自己這邊應該先于陳默得到消息,這段時間雙方都在琢磨對方的破綻,並未發動總攻,若此時突然發動總攻,打對方個措手不及,不求大勝,但一場小勝未必不能,就算不能逼退陳默,最壞的結果,也只是放棄河內,跟現在就撤沒有什麼區別。

    “主公,若是要戰,末將願為先鋒!”文醜出列,朗聲道。

    他與顏良關係最好,也算是惺惺相惜,如今顏良戰死,最難受的便是文醜,這次就算不能斬殺陳默,也要殺他幾員大將來祭奠顏良。

    袁紹又看了看田豐等人,見他們也都沒有意見,當下拍案道:“好,既如此,文醜、高覽!命你二人即刻領兵強攻陳默大營,我將親率兵馬隨後便到。”

    十萬大軍,不可能立刻就聚集起來,先以二人率軍攻之,袁紹則清點兵馬從兩翼合圍,強攻陳默大營,這一次,袁紹時準備放手與陳默一搏。

    文醜、高覽領命而出,慨然領命,兩人當即點齊部眾出營,直奔陳默大營而來。

    而另一邊,陳默也已經命眾將備戰。

    “高順!”三軍集結,陳默開始點將。

    “末將在!”高順踏前一步,躬身道。

    “此戰乃決戰,袁紹那邊當也得到命令,你先領陷陣營另加一萬兵馬出營,我隨後率三軍齊出,這第一戰必勝,由你來打!”陳默看向高順,沉聲道。

    先鋒之戰,關乎此戰士氣,這一場是決戰,這先鋒之戰一定程度上也能代表戰爭的勝負,陳默麾下猛將不少,但若說領兵最厲害的,自然是首選高順,陷陣營沖陣,就算叫陳默自己來守都沒信心守得住。

    “喏!”高順插手一禮,他不敢保證必勝,但必會全力以赴,只是這些沒必要跟陳默說,陳默心裡也該清楚,戰場上,沒有必勝一說,當下接過令箭,告辭離去。

    高順的人馬出營,正碰上率軍奔來的文醜、高覽二將。

    “殺!”高順和文醜、高覽幾乎同時下令出擊,到了這時候,也沒必要列陣再打了。

    蕭殺的號角聲中,一隊隊士兵在旗令的指揮下如同兩股洪流對沖一般,迅速碰撞在一起,在碰撞的剎那間,血浪翻湧,殺聲震天,兩支人馬漸漸朝著兩側蔓延開來,陷陣營乃陳默帳下精銳中的精銳,各個身披重甲,殺伐驍勇,幾乎是在碰到敵軍的瞬間,便猶如一把利刃撕開敵軍的前陣。

    饒是文醜和高覽聽顏良說過陳默麾下有一支精銳驍勇無比,但當真正遇上的時候,也終於體會到顏良當時的無力感。

    這些陷陣營將士不但裝備精良,而且配合默契,兩軍剛剛交接,袁軍前軍便如雪崩一般潰敗下來,饒是文醜奮勇殺敵,高覽率部從側面借機穿插,但在正面接觸的部分依舊土崩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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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2-7 00:09:5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九十章 擒王

    人一滿萬無邊無岸,實際上,如果距離拉遠一些的話,兩萬人的對沖和廝殺並不算太過震撼,但當距離拉近,或是身處其中的時候,舉頭四顧,前方都是敵人,無邊無際,對於作戰將士的心態就是一個很大的考驗。

    陷陣營的將士都是從身經百戰的老兵中挑選而出,他們作戰,有進無退,根本不會理會四周的敵人有多少,而尋常將士,無論袁軍還是關中軍,都沒辦法做到這一點,也因此,陷陣營給敵人的感覺,好像一座山壓過來一般,未戰便有股喘不上氣來的感覺。

    萬人的對沖,千人精銳能夠起到的作用很大,像陷陣營這樣的,能夠輕易地影響到萬人戰的勝負,哪怕對手同樣是厲害的武將,在面對陷陣營的時候也只能避敵鋒芒,文醜現在就有這個感覺,不能硬碰,對於沖上勇武的文醜都生出這樣的心思和無力感,更遑論他人。

    只是一刻鐘的接觸,袁軍已經有潰敗之勢,高覽帶著一支人馬想要從側翼穿插,襲擾敵後,擾亂關中軍陣型,但高順後方,負責指揮大軍的,卻是以穩為主的王彪,陣型很穩,再有崔耿、鮑庚二人率部不斷反過來襲擾,雖說沒有文醜正面對抗陷陣營那般壓力大,但高覽幾次衝擊,都未能衝破敵陣。

    廝殺聲越發激烈,正面的文醜部已經開始崩潰,也在此時,袁紹主力大軍也已經出營,韓猛見狀,立刻率軍殺出,從側面沖向陷陣營,緩解了高順的危機,但陳默這邊主力也已出動,楊定率部迎上,與韓猛所部廝殺在一起。

    陳默站在高臺之上在他身側,旗官不斷揮動令旗,鼓號之聲連綿不絕,陳默的一條條命令被不斷傳達下去。

    這絕對是陳默領兵以來,規模最大的一場戰爭,以往雖然也曾率大軍出征,但直接指揮六萬人的戰鬥卻沒有過,多是在戰略之上的佈局和安排,像這樣直接指揮六萬大軍作戰還是頭一遭,這對於主帥的指揮能力以及臨場應變能力是個極大的考驗,如此規模龐大的戰局,戰場上什麼都有可能發生,稍有不慎,便可能滿盤皆輸。

    陳默的大腦第一次出現繃緊的感覺,冷靜的觀察著戰局,飛速轉動的大腦快速評估著每一處局部戰場上的局勢,以及敵人的破綻,雖說棋局如戰場,但也只是像而已,如此規模龐大的戰場,絕不是棋盤上的變化能夠比擬的。

    沒有人能夠保證必勝,戰場不可測的因素太多,陳默也只能儘量將可能出現的錯誤規避到最低,完全不出錯不可能,但儘量減少便可以了。

    後方袁紹的大軍源源不絕的壓上來,文醜雖然潰敗,但大局卻被隨後壓上來的大軍彌補了,陷陣營可以左右萬人戰的勝負,但十萬人的戰役,陷陣營起到的作用就不是太大了,陳默讓高順將陷陣營換下來,沒必要讓陷陣營消耗在這種無意義的消耗之中,保持體力,關鍵的時候,對敵人發起致命一擊。

    陳默在等這個機會的出現,雖然想法有些自負,但他不認為袁紹真能指揮的了十萬大軍,對於一個統帥而言,勉強指揮自己無法駕馭的規模,未必是什麼好事,只能指揮一百人的將領,讓他去指揮一千人,甚至有可能直接讓部隊自己給亂了。

    哪怕袁紹麾下有大量善戰將領,但這些將領所管的也只是局部戰爭。

    另一邊,袁紹站在自己的車轅之上,俯覽著全域,他的命令並不像陳默那般頻繁,一來他沒有陳默那麼強大的心算能力,二來他也知道自己難以駕馭十萬大軍,因此更多的是將戰場交托給將領,而自己負責大方向上的調控。

    懂兵法的人可以看出,袁紹的軍隊相對散亂,雖是一支,卻又分成十股,而陳默的軍隊卻是緊握成拳,雖然數量上不及對方多,但卻進退如一,面對佔據優勢兵力的袁紹,竟是絲毫不落下風。

    田豐、沮授、許攸、郭圖、審配這些謀士都看出來了,若雙方兵力相等的話,此刻就算不敗,恐怕也已經被打入下風了。

    雙方十多萬的兵馬廝殺起來,範圍及其打,哪怕周圍都是一片平原的地勢,此刻站在帥臺上的陳默和袁紹也很難看清楚自家軍隊的全部,更別說隨著戰事的推移,此刻雙方已經呈焦灼之態下,想要完全分辨清楚自家的兵馬都有些困難。

    一直持續了整個上午,一直到正午時,戰局已經開始有些疲憊之感,將士們的體力、精神已經開始大幅度下降,廝殺雖未終止,但激烈程度已經開始緩和。

    若一直這般持續下去,也只是不勝不敗之局,但也在這一刻,袁紹突然發現對方軍陣中突然殺出的一支人馬頗為驍勇,一支上萬人的部隊,竟然頃刻間便被打散,人數不多,只有千人,卻輕易地撕碎袁軍陣勢,在韓猛所率的軍隊中來回廝殺,頃刻間便將韓猛所部擊潰。

    韓猛從救援文醜開始,便一直廝殺在最前線,部將的體力是消耗最大的,這一刻,一直蟄伏在後方未曾作戰的陷陣營突然殺出,莫說韓猛大軍此刻已經精疲力盡,就算完好的,恐怕比文醜所部也強不到哪去,此刻自然更無力抵擋。

    陷陣營在高順的指揮下,殺入韓猛大軍之後來回廝殺,在出手的第一時間,便將韓猛的戰陣殺的潰不成軍。

    而韓猛的軍隊潰敗好像是個開端一般,重新投入戰場的陷陣營彷彿一頭不知疲倦的猛獸,瘋狂撕扯著敵軍成建制的部隊。

    這時候雙方統帥的差距就體現出來了,陳默兵力雖少,但在陳默的指揮下,儘量保存著將士的體力,而袁紹顯然沒有這份精微的掌控能力,軍隊細微處的掌控是在各級將領手中的,這樣的大戰是不可能在短時間決出勝負的,誰能更久的作戰,最後的贏家便是誰,但各級將領顯然不可能關心這一點,也都在想盡辦法破敵,這也造成了將士很大程度上的體力浪費。

    而陳默這邊,卻一直保留餘力,一開始雖然艱難,但只要不被敵人一波攻破,隨著時間的推移,陳默不斷保留將士體力做法的優勢就體現出來了,時間越長,陳默這邊優勢越大。

    事實上,身處其中的袁軍將士感受一定是最深的,持久力不足,越打越絕望,哪怕體力不支還在勉強支撐,最終當陳默一直保留的生力軍陷陣營再次回到戰場上的時候,就成了壓垮袁軍的最後一根稻草。

    哪怕袁軍兵力更多,但此刻面對士氣越發旺盛的關中軍,無力和挫敗感不斷湧上來,而後徹底被陷陣營擊潰。

    贏了!

    在陷陣營撕碎韓猛大軍的那一刻,陳默心中一直緊繃的那根弦陡然鬆懈下來,戰事到了這一刻,袁紹已經回天無力了,這樣一場戰爭的指揮,哪怕是陳默,在這一刻也不免出現心神鬆懈的感覺。

    “陳默逆賊,納命來!”便在陳默心神鬆懈的那一刻,一枚冷箭突然從戰場上朝著陳默射來,同時一支人馬殺破關中軍的重圍,朝著陳默這邊殺過來。

    “叮~”一直跟在陳默身邊的典韋踏前一步,擋在陳默身前,揮戟將疾射而來的箭簇擊飛。

    陳默看著出現在不遠處,已經殺入他親衛之中的敵將,目光漸漸變得銳利起來,看著輕易便殺入他親衛中,勇不可當的猛將,一指此人道:“此為何人!?”

    “回主公,此人便是文醜,不知如何殺到了這裡來!”身旁的馬超在之前襲掠袁紹糧道的時候,是跟文醜打過照面的,認得此人。

    “倒是一員勇將!”陳默帶著幾分欣賞,千軍萬馬之中殺出來,直奔自己而來,對方的勇氣和膽魄以及武藝都值得稱讚。

    “末將去擒他!”馬超翻身上馬,對著陳默一禮之後,拍馬迎向文醜。

    人群中,文醜雖勇,但陳默的親衛可都是精挑細選出來,又經過嚴苛訓練的悍卒,饒是文醜勇不可當,此刻面對陳默的親衛一時間也殺不進來。

    陳默朗聲喝道:“文將軍,袁紹敗局已定,將軍何不早降!?”

    “呸!”文醜一矛將四周親兵蕩開,一指陳默,破口罵道:“夏丘糞郎,何德何能,也配要我歸降?”

    陳默雖然從不避諱自己的出身,但此刻聞言,面色也不禁陰沉下來。

    “馬超退下!”典韋跟隨陳默多年,自然不願旁人侮辱自家主公,當下爆吼一聲,翻身上馬,對著一旁尚未沖進去的馬超喝道,人卻已經策馬沖出去,粗狂的聲音在四野回蕩:“你個獐頭鼠目,有娘無爹的野種,也配跟我主公談出身?”

    說話間,已經沖入陣中。

    四周親衛知道典韋厲害,連忙讓開,只是將文醜帶來的兵馬擋住。

    “醜鬼,休得狂言!”文醜聞言大怒,舉矛便刺。

    “咣~”

    典韋雙戟一架,將文醜的長矛蕩開,猙獰的臉上泛起森然的殺機,看著文醜破口罵道:“就你這兜襠褲一般的長相,何來自信言我醜!死!”

    雙戟往下一按,文醜連忙架住,巨大的力道叫文醜雙臂發麻,坐下的戰馬更是慘嘶一聲,直接跪倒!

    “你這馬兒倒是比你更識時務,你這武藝不行,腦袋也不太好使,要來何用,我幫你摘掉如何!?”說話間,一支鐵戟順著矛杆一滑,文醜握矛的十指齊斷,再難拿捏得住,典韋直接扔了雙戟一按馬背從馬背上跳下來,一巴掌拍在想要起來的馬兒腦袋上,直接把馬拍翻。

    文醜也是倒楣,戮戰大半天,力氣失了大半,眼見敗局已現,想要來個擒賊先擒王,將陳默拿下扭轉敗局,誰知陳默身邊竟有這麼一位猛將,若是平常,還能跟典韋鬥一鬥,但現在,他光憑一股餘勇,哪是典韋對手,被典韋三合便打落馬下。

    “你個嘴賤的蠢貨,今日便叫你知道怎樣說話!”一把將疼的滿頭大汗卻不肯慘叫一聲的文醜從馬背上拖下來,一腳踩在對方腦袋上,在後來的馬超驚愕的目光中,文醜的腦袋就這般被典韋生生踩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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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新動作

    戰鬥還在繼續,文醜的生死並不能影響戰局的勝負,當然,文醜若能將陳默擒殺或是陳默膽小一些,被文醜嚇跑的話,或許便能扭轉這一場戰局的勝負,可惜文醜失敗了,付出了自己的性命。

    不說身在局外的陳默和袁紹,對於仍然在廝殺之中的兩軍將士,其實也能感受到氣氛的漸漸改變,陷陣營在茫茫人海中並不起眼,但這個時候出擊造成的後果卻是恐怖的,韓猛所部被徹底碾壓擊潰之後,陷陣營並未停止征程,緊接著在高順的指揮下殺往其他各部。

    恐懼、騷亂如同漣漪般在袁軍之中蔓延開來,與之相應的,卻是關中將士如同打了一劑強心針一般,對於身在局中的所有人來說,這些微妙的變化或許主觀意識上一下子沒能發現,但潛意識上的表現卻是致命的。

    比如關中將士越發兇猛,而袁軍本就已經精疲力盡的情況下,開始出現一觸即潰的情況,袁紹軍雖多,但卻不像關中將士一般都是經過統一嚴苛訓練的,因為訓練的將領不同,臨戰的表現也各不相同,這個時候軍隊的強弱便能一眼看出來,有的軍隊幾乎一觸即潰,但有的卻還能咬牙苦撐。

    袁紹臉色鐵青的看著戰局一步步向對自己不利的方向轉變,而身為主帥的袁紹卻無能力改變任何事,尤其是袁軍此刻不堪的表現,不少部隊已經開始潰逃,這讓袁紹臉色更加難看。

    “主公,此地已是險地,主公當速速退去!”郭圖看著袁紹,躬身道。

    田豐、沮授等人聞言皺了皺眉,卻沒有勸阻,戰局到這裡,勝負幾乎已經無法逆轉,而袁紹不止是三軍主帥,同樣是冀州、青州以及幽州之主,這個時候繼續留在這裡,一旦大軍徹底潰敗之時,袁紹可就危險了,所以哪怕田豐、沮授他們覺得此刻作為主帥,哪怕戰敗也不該如此匆忙撤退,但威袁紹安危著想,只能選擇閉嘴。

    “廢物!”狠狠地拍了一把車轅,袁紹直接下令親衛撤退,他自然也看得出自己這裡已經不再安全,文醜可以突圍殺到陳默面前,陳默麾下同樣猛將如雲,為何不能殺到他這裡來,留下兩個字之後,袁紹便在親衛的護送下,帶著一眾謀士徑直離開,並未回營,而是直接往鄴城方向而去。

    袁紹離開,對於還在奮戰的袁軍將士來說或許不覺,但對於一直觀察著戰場的陳默來說,他是第一個敏銳察覺到袁紹動向的人。

    當看到袁紹車架離開的那一刻,陳默心中大喜,雖然已經鎖定了勝勢,但文醜的出現讓陳默生出了警惕之心,在沒有徹底勝利之前,不能掉以輕心,當下命馬超率部出擊,同時讓軍隊大喊袁紹已經逃亡的話語,進一步打擊袁紹的士氣。

    馬超當下領命,帶著人馬殺出,從側面殺入人群之中,一邊打馬揚鞭,一邊朗聲喝道:“袁紹已逃,爾等還不投降更待何時!?”

    馬超這樣喊著,手下卻是毫不留情,遇到敵人便將對方一槍戳死,同時也讓身後的將士們大聲吆喝:“袁紹逃了!”

    不止是他們,正在廝殺中的關中軍將士也跟著大喊起來。

    還在抵抗的袁軍將士有人不信,也有人回頭去看,正看到原本袁紹所待的地方,帥旗雖然還在,但代表著袁紹的華蓋卻已經消失了。

    三軍將士還在用命廝殺,作為他們的主帥,袁紹卻在這個時候逃了,一下子,原本就不算太高的士氣徹底崩潰了,大量的袁軍開始加入潰逃的行列,本就已經支撐到極限的袁軍,袁紹的離開仿佛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徹底崩潰了。

    “追!”陳默觀察敵陣之後,果斷下令,這個時候可不講究什麼窮寇莫追,勝勢已定,自然該痛打落水狗,擴大自己的勝利果實。

    關中軍士氣大震,開始發動追殺,一時間,十多萬人開始迅速拉開,漫山遍野都是人影,所過之處血流滿地,廝殺聲開始朝著四面八方擴散。

    陳默看著這一幕才算真正鬆了一口氣,歷時近三月時間,自己總算打完了這一仗,自己贏了,下一步,就是拿勝利果實了,當下看向眾人道:“傳我軍令,一直追到朝歌,河內之地,我要盡占,攻取朝歌之後,命王彪為鎮邊將軍,就地駐紮朝歌,調余昇鎮守懷縣,河內兵馬皆受余昇調度。”

    河內已下,那敖倉和滎陽就不再是陳默對中原唯一的週邊城池,而余昇在敖倉禦敵的表現深得陳默欣賞,因此將餘昇提拔為整個河東守將,王叔同樣擅守,由他鎮守朝歌,在面對袁紹的最前線跟余昇配合陳默也能放心,袁紹經此一敗,短時間內當不會再跟陳默起衝突了,河內之地,暫時安全。

    至於趁勢攻佔冀州……袁紹沒那麼弱,陳默也沒那麼大的胃口,同時曹操也不可能眼看著陳默把冀州給吞了,甚至此戰一旦戰勝,陳默都擔心曹操趁機來攻,雙方的盟約到這一刻算是終止了,曹操不可能讓陳默繼續擴大戰果,而陳默同樣也不放心曹操。

    河內將是陳默他日進取中原的跳板,但眼下的陳默卻還沒有進取中原的實力。

    袁紹原本只想快些離開,至少走的要體面一些,但緊隨其後便是全軍潰敗,漫山遍野的將士四處亂竄,後方關中大軍更是四處廝殺,袁紹為了避免自己被陳默生擒,只能加入逃軍之中一路逃往鄴城。

    這般一追一逃一直持續了數日,一直到袁紹過了朝歌,關中軍才漸漸減少,袁紹回到鄴城之後,想到這一路的狼狽,羞憤欲絕,幾次怒駡道:“夏丘糞郎,欺人太甚,某遲早誅其滿門!”

    尤其是這個時候,陳默還派來使者議和,袁紹當即下令將其亂棍打出。

    “主公不可!”田豐卻是面色一變,出言阻止道:“主公,此時我軍新敗,然青州之地,曹操仍舊在與我軍廝殺,此外冀州內部也出現不少叛賊亟待鎮壓,如今陳默盡得河內之地後,未曾追擊,顯然陳默擔心曹操,主公此刻與那陳默議和,方可騰出手來驅趕曹操,清除叛亂,若此刻主公拒絕和談,惹怒了陳默,更加不可收拾。”

    現在的袁紹還在氣頭之上,聞言怒道:“曹操有何膽量敢與我正面相抗!?”

    “此前或許沒有,但經此一戰怕是……”田豐皺眉道,袁紹這一敗的影響不可謂不大,至少原本對整個天下的震懾力消失了,加上這一仗大敗,折損了不少兵馬,雖說十萬大軍還是可以湊出來,但現在湊起來的十萬大軍,可比不上之前與陳默交戰時的十萬大軍,無論士氣還是本身的戰鬥力都難與之前相比。

    田豐的話自然沒錯,但卻是在打袁紹的臉啊,現在的袁紹,恐怕最厭煩別人提起的,就是這一仗。

    雖說被馬超燒了後勤,但敗的卻是堂堂正正的被陳默按著打,這種事,當著袁紹的面這麼說可就錯了。

    “我便將他驅逐,看那陳默是否有膽量再打一場!”袁紹聞言果然大怒,咆哮著一腳將身前的桌案踹翻,怒喝道:“來人,將那陳默的使者給我亂棍打出去!”

    至於殺,袁紹倒是不會做,兩國交鋒不斬來使,袁紹堂堂四世三公之家,這禮數上的事情不會壞了規矩,但就算這樣,在陳默得知自己使者被袁紹亂滾打出來的時候,也忍不住生出想要再給袁紹一個教訓的心思!

    “主公,此時我軍雖勝,但軍力、糧草已經不足以再支撐一次大戰。”荀攸勸道,這事還是先忍了吧,這一仗勝的有些僥倖,若非馬超誤打誤撞少了袁紹的軍糧,袁紹也不會這麼一股腦出來跟陳默決戰,如果一直耗下去,最終先支撐不住的恐怕會是陳默。

    畢竟如果不是被逼無奈,袁紹也不可能直接跑出來跟陳默決戰,從這一仗的指揮上就可以看出袁紹並非那種出色的統帥,在統帥能力上,比陳默差了不止一籌。

    “也罷!”陳默點點頭道:“就等他氣消之後再說。”

    說完又看向眾人道:“河內已定,但三軍先莫要撤離,隨我渡河往中原走一趟!”

    中原?眾人聞言有些疑惑,到中原幹什麼?打了袁紹之後,還想收拾一下曹操?

    陳默也沒多做解釋,帶領大軍趁著河水未曾解凍之際,先一步渡河屯兵于陳留一帶,也不攻佔城池,只是安營下寨,整日草案兵馬。

    不過陳默雖然沒有任何攻擊行為,但曹操卻是不能當做沒看到,陳默大勝袁紹的消息,此刻已經傳到青州,曹操已經佔據了濟南郡,但想再進一步卻有些困難,如今陳默擊敗袁紹,攜大勝之勢而來,哪怕兵力並不多,曹操也不敢真的無視,當下一邊派人前來詢問陳默何意,一邊迅速留下呂虔鎮守濟南郡,自己則火速率兵去往陳留與陳默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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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2-7 00:10:2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九十二章 所謂何求

    “陳默想做什麼?”曹操看著帳下一眾謀士,對於陳默的舉動,曹操有些摸不著頭腦。

    事實上,不只是他摸不清陳默的路數,帳下一眾謀士同樣也對陳默突然屯兵于中牟一帶做法有些摸不著頭腦。

    剛跟袁紹一場大戰,雖然最終得勝,但勝的肯定不容易,甚至可以說有些僥倖,這種情況下,陳默不是應該默默地消化戰果嗎?如今卻渡河跑來中牟這邊,要說越界,陳默也沒越界,中牟按照歸屬來劃分的話,依舊屬於河.南尹,但事實上,成皋以東的實際控制者一直都是曹操,包括隸屬于河南尹的京縣、開封、新鄭、苑陵等地,都在成皋以東,陳默一直以來都是用來做對中原吸收人口的前站,而曹操為了避免與陳默直接衝突,同樣沒有染指這些地方,多數時候是屬於三不管地帶。

    如今陳默領三萬大軍屯兵於此,整日練兵明顯有些不對。

    不滿曹操之前不肯盡力,讓他先頂袁紹的主要壓力?陳默應該不是這種不顧大局之人,袁紹雖然敗了,但根基未損,元氣未失,這種情況下兩家聯手才是該做的事情,現在主動尋釁,顯然不是陳默該有的做法。

    “主公,陳默既然出手,必有所求,但若說他要在此與我軍打一場,恐怕不會。”程昱向曹操一拱手,沉聲道。

    陳默的性格大家也摸清了一些,就算再怒,利益相關的事情絕不會這麼失智,是一位合格的梟雄,這個時候剛剛經歷了一場戰爭,陳默可沒有那般本事再跟曹操打一場。

    不說敗了如何,就算讓他勝了,也只是逼袁紹和曹操聯起手來對付他,但以如今的強弱之勢來看,袁紹就算敗了這一場,也依舊是諸侯之中最強的,這個時候來打曹操,絕非陳默的作風,所以陳默現在屯兵中牟,必有所圖。

    曹操點點頭,這一點他很確定,只是陳默要什麼?

    地盤兒?曹操肯定不會給,這是曹操的根,若是陳默的目標是地盤的話,曹操絕對會跟陳默死磕到底,非智者所為。

    除了地盤之外,曹操麾下,能被陳默看重的,也只有一樣了。

    曹操目光看向郭嘉,卻見郭嘉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天子!?”程昱突然皺眉道。

    曹操沒有說話,他也想到了這個可能,但如果陳默的目標是天子的話,就應該直接率軍殺到睢陽而非跑到中牟來。

    程昱說出天子之後,隨即又皺眉道:“若陳默意在天子的話,此刻我軍已然有了戒備,主公親自提兵至此,他已無機會,而且看那陳默做法,明顯是故意引主公前來,但睢陽到洛陽五百余裡,陳默在這裡吸引曹軍主力,他的偏師也不可能越過曹操設下的重重關卡殺到睢陽再帶著天子殺回來。”

    “但若有內應的話……”郭嘉歎了口氣,看向眾人道:“未必不能成事。”

    內應?

    程昱眉頭一皺,這個還真有可能,自曹操迎奉天子之後,朝中一直有人對曹操有所不滿,想要為天子或者說為他們自己爭奪權力,伏完、董承這兩位皇親國戚,還有漢室宗親等等,太多了。

    “這些人當不會如此不智!”程昱搖了搖頭,真以為到了陳默那邊,就能有權麼?以陳默的手段還有對關中之地的掌控來看,這些人就算幫天子逃出睢陽,並真的到了陳默那裡,恐怕他們連眼下這點權利都沒有,陳默會給他們高官,但絕對不會給他們權利,甚至比曹操壓制的還要狠。

    “若他們都有仲德兄之才,這世間也會太平不少。”郭嘉往後一靠,幽幽道。

    這世上並不缺聰明人,但傻子明顯更多,有時候聰明人的思路其實比傻子更容易猜,一個傻子下一刻會做什麼事情,有時候真的難以預料,尤其是手中掌握權力的傻子,他們不缺乏決斷,但缺乏決斷的智慧。

    程昱聞言沉默了,照這麼說的話,還真有可能,因為陳默掌握著大量公卿爵位的緣故,所以三公九卿一直以來都沒辦法封,這也導致曹操設了許多新的職位來滿足這些人,但這些職位畢竟不如三公九卿來的正統一些,再加上曹操將軍政財權握的很緊,這些人根本沒有機會,現在想來,這些人確實有充足背叛曹操的理由。

    更何況陳默如今攜大勝袁紹之勢,至少在威望上,已經不在袁紹之下,又佔據兩都之地,要知道,朝中有不少老臣可是一直希望天子能夠還都洛陽或是長安的。

    “主公,當速速派人通知文若。”程昱起身,有些焦急道。

    天子對曹操的意義可不只是在大義上佔據先機,在人才上,自從曹操迎奉天子之後,可是得了不少人才,若天子有失,單是人才上的損失對曹操的打擊也是極大的。

    這爭天下什麼最重要?地盤、人口、錢糧自然是很重要的,但最重要的卻是人才,如果沒有足夠的人才,就算你有再大的地盤也不可能一個人將其治理。

    雖然不至於那麼慘,但對曹操的影響肯定極大。

    曹操卻沒有說話,只是皺眉坐在原地,其實天子能夠帶來的好處,在這幾年已經用完了,取而代之的是朝中越來越多反對曹操的聲音,天子帶來的弊端正在不斷浮現,而且曹操內心中也有糾結,他有過還政于天子的念頭,只是到了他這一步,很多事情,都不再是他一個人的事情,他身後的家族、麾下的武將文臣,還有如今天下的局勢,就算自己還政于天子,天子可有能力鎮壓諸侯?

    如今的天下早已不是以前的天下,漢室氣運衰頹,威嚴不在,是曹操一直撐著漢室的顏面,但天子以及圍繞在天子身邊的那些人卻一直在給曹操使絆子,拖後腿。

    迎奉天子,利弊皆有,但利已經過去,如今帶給曹操的弊端也逐漸凸顯出來。

    而眼下天子在大義上的作用也越來越小,袁紹、陳默基本是有好處要,但要讓他們協助一概不理,孫策佔據江東之後,對朝廷的態度也越發不恭,荊州劉表被夾在孫策和呂布之間,經常被打,支持或是反對已經不重要了,至於呂布……從來沒理過朝廷的任何命令,去歲曹操曾想過先收拾呂布,但陳默顯然不會讓他輕易得手,最終也只能放棄。

    細細數來,如今天子名義已經不如之前有用,而曹操自得徐州之後,天子對曹操的意義也已經沒了那般重要,之所以一直尊奉,只是曹操心中還念著漢室之情,而且朝中也有大批心懷漢家的大臣。

    曹操閉上眼睛,良久方才悠悠歎道:“便將這件事交由天意來決定吧。”

    陳默屯兵於官渡,曹操肯定不能輕動,境內曹仁要防備呂布,夏侯淵在徐州鎮守,曹操的兵馬雖然不少,但短時間內能夠集結並且不會影響到曹操的並不多。

    如今,曹操在前方為漢室江山拼鬥,後方卻又起禍事,曹操很清楚,以陳默的心性,若非有著足夠的把握,他不可能這麼做。

    就交由天意吧,若陳默能夠成功,曹操現在就算書信回去,恐怕也晚了,畢竟陳默在此已經屯駐了月餘,恐怕早已籌謀好了,此刻就算自己補救,恐怕也難以有效,不過睢陽有荀彧駐守,對於荀彧,曹操還是十分放心的,如果荀彧都沒能攔住,曹操覺得,就算自己回去,也未必有用,倒不如留在此處,靜待事情的結果。

    “主公……”程昱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卻見對面的郭嘉朝他搖了搖頭,迎奉天子,人們只覺曹操越發張狂,不將天子放在眼裡,誰又想過曹操承受了多大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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