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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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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王不過霸] 庶族無名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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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2-7 00:16:5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二十三章 辯朝堂公卿吐血,聞噩耗陳默離京

    三學紀要之事,陳默沒有插手太多,因為插不上,也不能插,朝堂上幾乎成了戰場一般,每天上朝,幾乎都是圍繞著三學紀要之事進行爭論,三學紀要是真切危害到世家豪族的根本利益,這一次,就連三公九卿都捲進來了,陳默哪怕大權在握,也不能真的什麼都不理會。

    劉能有些無聊的坐在皇位上,看著躺下這些人爭的面紅耳赤,有些無奈,他也插不上話,話說這些人爭就爭了,能不叫自己麼?他也聽不太懂,好像禰衡說的頗有道理,但公卿所言,似乎也沒錯,整個朝會,劉能說的最多的話就是:愛卿言之有理。

    雖然現在開始發奮,但胸中那點墨水是在不夠跟這些人爭,一個個引經據典,好像不說這些就顯不出他們學問高深來一般,一開始劉能還興致勃勃的來參加,想要以此來提高自己在士人心中的地位,但時間久了,這些士大夫直接就把他撇在一旁爭吵,劉能現在算是明白,陳默為何要借著軍務繁忙不來早朝了,這局面,他怕是早就料到了吧?

    “陛下,三學紀要乃是禍國之本,必須根除!”說話的是太常,叫什麼忘了。

    劉能點點頭,這是自己拉攏的物件,必須支援:“愛卿所言言之有理。”

    “荒唐!”禰衡吞了口口水,吵了一早上,口有些乾了,深吸了一口氣,禰衡朗聲道:“三學紀要,將學問分門別類,為朝廷提供的人才上有了足夠的保障,總好過那些為了出仕,在鄉間故作高士,實則胸中無半點學問之徒被推上仕途來的更好吧,太常之所以如此反對,怕不是族中無能子弟太多,擔心此舉斷送了他們前程!”

    禰衡緩了緩道:“陛下,三學之事,實乃功在當代,利於千秋之舉,卻被某些無能、無德之士斷為禍國之本,實乃可笑!”

    “卿所言似乎也有些道理。”劉能笑的有些勉強,他想反駁,但想起上次反駁禰衡時,被禰衡問的連祖宗姓什麼都差點忘了之後,劉能對禰衡就沒脾氣了,說?說不過,或者說,以士大夫方式交流,在場任何一人都能說的他啞口無言。

    乾脆掀桌子砍了他?

    掀不了,也砍不得,如今的劉能經過之前的挫折,現在已經很會做人也能看清局勢了,不說自己的命令到了宮殿之外有沒有人執行,如果殿外將士根本不搭理自己,那自己這個皇帝會很尷尬;就算能砍,陳默反應姑且不說,這滿朝文武也會將自己當成一個昏君,市井那一套拿到朝堂上來,真的沒有半點用。

    “陛下,如今各地學府書院之中,多半是軍中將士子弟,這些將士從軍之前是何出身?販夫走卒,田間農夫,這等出身之人,只憑父輩功績,便能入仕為官?此舉完全逆悖祖法,實乃對先賢大不敬之舉,理應根除!”這次說話的是少府。

    “卿所言不錯,這祖宗之法不可廢。”劉能點點頭,這少府所言,似乎有理有據。

    “笑話!軍中將士以性命為自家子嗣博個出身,何錯之有?他們為我大漢捨生忘死,拼上性命不顧,為的便是保境安民,有大功於社稷,其子女為何不能有仕途之路?所謂出身,你我往十代之前看,這滿朝公卿有幾個是士族出身?”禰衡聞言不住冷笑,一指衛覬道:“昔日大將軍衛青也不過是一馬夫爾,如今河東衛氏之名何其響亮?”

    衛覬無語的看了禰衡一眼,自己還沒開口呢,幹嘛把自己拖出來?感覺挺無辜的。

    禰衡卻沒理他,對著劉能一禮,隨後看向少府道:“除此之外,恕衡才疏學淺,不才遍閱群書,也不知少府所言祖法是哪位祖宗定的,可有出處?又是對哪位先賢不敬?請直言於我,若是有錯,衡願裸衣負荊請罪!”

    少府聞言搜腸刮肚,這出身之說,是漸漸形成的規矩,但你要說哪位祖宗或是先賢說過,還真找不出來。

    “衡雖不才,但也未有半點出格之舉,更未曾妄論祖宗先賢,少府左一句先賢右一句祖宗,莫非是少府祖上?只可惜,汝祖上無名,當你祖宗便是,卻當不得這先賢之名,少府這般時刻給自家祖宗添加民生,少府出身莫非就是這般來的?”禰衡得理不讓,目光灼灼的看著少府道。

    “噗~”少府一口悶氣別在胸中,指著禰衡,面色漲紅,卻終究想不出反駁之語來,一口鮮血噴出,整個人萎靡下來。

    “快將太醫令傳來!”劉能有些無奈的對著殿外喊道,他已經習慣了,這是第幾個被禰衡說到吐血的大臣了?劉能看著禰衡,這般人才,為何不能為我所用,若是能為自己所用,每天氣得那陳默吐上幾口血,這吐著吐著,人可能就沒了。

    殿外進來幾名侍衛,很熟練的把人抬走。

    辯論繼續,劉能有些無奈的看著殿外的天空,從沒有一次,他這麼想要見到陳默,如果陳默在這裡,應該能鎮住這禰衡吧?

    眼看著時間已過了正午,劉能趁著沒人注意,搓了搓臉,臉上堆起了笑容道:“諸卿,如今時間已過了正午,朕腹中也有了許多饑餓之意,正好諸卿都在,便隨朕一同用膳吧。”

    其實就是在趕人了,劉能已經在想著明天是不是稱病不出,讓他們自己吵?不過這次可是三公聯名請自己出來主持大局的,不出面便落了他們的面子,也不太好。

    群臣自然不會傻到真的留下來跟劉能一起用膳,也知道劉能這是在客氣的趕人了,再吵下去,也沒什麼結果,連忙客氣的搖頭。

    “既然如此,今日便先到這裡吧,諸卿所言都有道理,但具體如何,還需要定個章程,畢竟當年這書院是大將軍建起來的,要說徹底廢除,諸卿可曾想過大將軍會如何想?”劉能起身道。

    這事兒再在昭德殿吵下去,他怕自己會瘋,你們要吵,就去大將軍那裡吵吧,反正這是他的事,老子不管了!

    群臣無奈,陳默這幾天行蹤飄忽不定,一會兒在虎牢關,一會兒巡視河內,甚至還會去伊闕關繞兩圈,查巡各地城防是否有缺,他們也想找陳默理論,但找不到人吶!

    “退朝~”劉能身邊的宦官得了劉能授意,朗聲道。

    “臣等恭送陛下!”群臣躬身道。

    劉能起身,步伐輕快的離開了,出了大殿,感覺一瞬間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

    “大將軍如今何在?”劉能出了大殿後,詢問道。

    “回陛下。”宦官小跑著跟出來道:“前兩天聽聞大將軍族兄病故,大將軍這兩天去了滎陽,說是要祭奠其兄,是以不在朝中。”

    “大將軍兄長?便是那陳應之兄,徐州名士陳登?”劉能扭頭,看向宦官道。

    “正是。”

    “還真是時候!”劉能哂笑一聲,轉身大步離開。

    陳登死的消息對陳默來說有些突然,陳默與陳家關係最深的便是陳登,當年陳默在洛陽還是個西園下軍校尉時,正是因為陳登的到來,為陳默正名,陳默出身才漸漸被人接受,而陳默麾下不少人才,也都是陳登幫他尋來,可以說,陳登對陳默的幫助很大,而且跟陳默之間的感情也是宗族中最好的。

    如今雖有陳應、陳琮在陳默這裡做事,但兩人跟陳默更像是上下級的關係,那種族人的親切感,到這裡就淡了。

    陳登是去年劉協駕崩的那段時間病故,當時陳默與曹操劍拔弩張,後來雙方在邊界之地各設哢哨,相互防備,是以消息一直沒有傳來,如今兩家關係因為冀州暫不可得而緩和了一些,這才將消息傳來。

    難受肯定是很難受的,陳登天賦才情,算是陳默見過人之中最頂尖的,而且當年跟陳默也是真心實意的相認,如今陳登死了,陳默心中自然難受,徐州他是不可能去了,便帶著陳琮和陳應去了滎陽,離徐州近一些,向東朝拜,算是祭奠自家這位英年早逝的兄長。

    “我這兄長,無論文韜武略俱佳,若非天妒英才,其能絕不在那郭嘉之下,只可惜因我之事,未能得曹操重用。”陳默打發走陳應和陳琮之後,帶著徐庶在滎陽城住下,對於陳登的死,還是有些惋惜。

    “主公,這命由天定,半點不由人吶!”徐庶也歎了口氣,雖然未曾見過陳登,但陳登之名卻是知道的,自家主公對他這位兄長也頗為推崇,本以為終有見面之日,如今看來卻是沒機會了。

    “或許吧,只是不想當年洛陽一別,竟成永別,這心下是在難受。”陳默信命,但卻不信命由天定,只是這種事情,沒必要拿來跟人爭論,沒有意義。

    “主公,朝廷派人送來的書信。”典韋從門外進來,將一卷竹簡遞給陳默道。

    “多半是催主公回朝的。”徐庶笑道。

    “暫且不回去,驚聞兄長噩耗,我悲痛萬分,實在無心理會朝政。”陳默也沒看那竹簡,隨手放下道,他雖然在外,但朝中發生的大小事情他基本知曉,現在可不是回去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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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2-7 00:17:0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二十四章 言利害三公登門,查局勢陳默退讓

    火最終還是燒到了陳默身上,你陳默不是不想回洛陽麼?好,我們來找你。

    而且不止一個,楊彪、鐘繇、趙溫三人連袂而來,這個分量,就算陳默也不能避而不見。

    “諸位來意,默也清楚。”接過徐庶遞來的清水,陳默喝了一口,看著三人笑道:“三位可曾想過,我軍中將士之所以上陣殺敵奮不顧身,並非我陳默有多厲害,而是這書院制度,給了這些將士子弟一個入仕的機會,他們才願意拼,敢拼。”

    “這天下之事,總與名利脫不開關係,或許諸位覺得有些俗,但不是所有人都超凡脫俗,我等既想要讓三軍將士用命,早日平定天下,卻又將他們視作牛馬,不願意給半點好處,世上哪有這許多好事?”

    有道理嗎?很有道理,但三人此番前來,可不是來跟陳默論道的,三學紀要的出現,註定今後朝廷取士,將會改變形式,士族門閥要讓出來的東西,眼下是看不到,但長此以往,等於士權必然衰落。

    大漢經桓靈二帝,自中平年間解除黨禁之後,士權才逐步掌控權柄,如今三學紀要的出現,卻是隱隱有阻止士權繼續膨脹的意思,這也是朝堂上很多人不滿的根由。

    有些事情,不是說話好聽就能解決的,這已經涉及到根本問題,悲哀的是,關中、並州、河洛乃至西涼士族經過董卓、李郭時期的動亂,元氣早已大傷,如今陳默這般軟刀子割肉,真正開始覺得疼的時候,他們卻發現除了在朝堂上抗議之外,根本做不了任何事情。

    書院在十年前就已經開始佈局,當時只有一個河東書院,陳默以蔡邕的名聲建立起來,當時並不顯眼,但如今仔細想來,恐怕當時陳默已經開始佈局,而後來長安書院的建城,書院開始大興,陳默徹底抓穩軍心,看似沒什麼關聯,但從當時開始,陳默恐怕已經有了將書院對接太學的心思。

    而更可怕的是什麼?

    曹操在效仿,孫策在效仿,劉表也在效仿,袁紹死前也在效仿,而且已經很多年了,如今三學紀要一出,這諸侯與士族之間的關係恐怕要發生微妙的變化。

    “大將軍亦是名門出身,這些道理姑且不論,但以大將軍之才智,當知這三學紀要一事,動搖的是我等根本。”鐘繇看著陳默,沒有跟陳默長篇大論,只是直指問題根源,他知道講道理,陳默雖然不似禰衡那般鋒芒畢露,但絕對能把話題帶偏,若論辯才,陳默可不在禰衡之下,沒見禰衡那麼高傲一個人,現在對陳默卻是服服帖帖麼。

    有一點,陳默是沒辦法回避的,陳默本身是士族出身,能有今日之成就,其中士族身份起了很大作用,包括陳默身邊能夠聚集這麼多人才,滿寵、高順、崔耿、石庚、鮑庚、鐘雲、餘昇,不說後來,當初陳默建立自己的班底,這些人肯跟著陳默,固然有陳默本身的個人魅力在裡面,但若他無出身,這些人又豈會輕易跟他?

    哪怕後來,陳默聲勢大震,四方人才來投,但之所以投奔,也有陳默出身的緣故在裡面,不信你看董卓,當時董卓權勢滔天,勢力可不比後來的陳默小,但又有幾人願意投他。

    後來趙溫、鐘繇相繼出手幫陳默,換董卓試試看這些人是否願意出力。

    陳默享受著士人身份給他帶來的便捷,如今卻要挖士人的跟腳,這有些說不過去。

    楊彪也開口道:“如今大將軍獨攬關中大權,此舉在關中自然是無人敢於悖逆,然將軍可曾想過此舉只會讓天下士人離心,他日無論將軍出兵冀州亦或是中原,將會遭到各地士族激烈抵抗,這失了天下人心,再想掃清寰宇可就難了。”

    如今陳默所掌之地,軍政財三權被陳默牢牢捏在手中,三學紀要在關中推廣沒人能攔,陳默現在手下並不缺人才,但天下不只是關中,如今三家爭雄,而冀州出現變故,正是奪冀州的時機,如果陳默繼續推行三學紀要的話,恐怕冀州士族會上下一心,竭力抵抗,到時候反而會讓陳默失了奪冀州的時機,這可不是楊彪危言聳聽。

    “我知道此事不妥。”陳默很肯定的點點頭,一臉誠懇的道:“這也是默避出朝堂的緣故,這書院之事,當初真未曾想過這麼遠,只是勢力薄弱,無人可用,是以以此來激發將士們的鬥志。”

    “後來這書院漸成規模,給有功將士子女進學也成了規矩,關中軍也日益強盛,這個時候廢除書院恐怕第一個不答應的,便是關中十萬將士,如今亦是左右為難吶!”陳默說到這裡,一臉的痛苦和糾結,我也是被逼無奈,誰能想到當初一個無心之舉會導致今日這般模樣?

    楊彪三人神色緩和了一些,要說十年前陳默便料到今日,如今想想,便是陳默博學多聞,驚才絕豔,恐怕也沒有這般遠見,趙溫溫言道:“我等也並非要大將軍徹底廢除書院以及三學紀要,不過這三學紀要許多地方都是直指士權,卻需更改。”

    “實不相瞞,我這些時日,也在研究這三學紀要。”陳默點點頭,看向三人道:“諸位仔細看看,這三學紀要,其實用來作為我士族晉升出仕之路,也頗為合理,諸位可曾想過,將各家子弟也送入學府進學,在這點上,我士族之人本身家學淵源,若能經過書院考核,本就優於尋常人家,若加入書院之中,又何必擔心沒了仕途?”

    若天下士人皆反對陳默,那至少接下來冀州爭奪戰,陳默會處於劣勢,三學紀要如今看來並非真正出世之時,陳默如今若是不作出一些妥協,對於接下來取冀州肯定是有影響的,而且影響會很大。

    “至於更改之事,諸位可以出個章程,我會讓禰衡與諸位共同商議。”陳默笑道。

    禰衡?

    三人皺了皺眉,陳默笑道:“放心,禰衡那邊,我會敲打一番,這次事情鬧得太大了。”

    “大將軍英明!”三人對視一眼,躬身道。

    “不想這次離京,除了這麼大事情,默再為兄長祭奠三日,三日之後,我起程回京師,三位且帶我書信回去,交於禰衡,待我回去之後,親自主持此事,三位以為如何?”陳默笑道。

    “善!”三人點點頭。

    當下陳默讓人取了筆墨絹帛,寫下一封書信交給楊彪,讓他們帶回去給禰衡,三人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主公,如此一來,禰衡恐怕不會甘休。”三人離開之後,徐庶看著陳默苦笑道。

    這三學紀要,可說是禰衡這些年來的心血,如今要做出妥協,禰衡恐怕反應會很激烈。

    “那也沒辦法,若如今冀州在我手中,我不會妥協,可惜冀州不在,天下士人的態度,我還需顧忌一番,這次走的有些急了。”陳默搖了搖頭,這一次是他步子邁的有些大了,三學紀要動搖的是士族根本,如果他拿下冀州的話,就算天下士人反對也沒用,自己已經佔據絕對優勢,三學紀要推廣下去,自己會越來越強,而天下士人反對,卻也沒能力集合力量來對抗自己,除非曹操、孫策、劉表、劉璋合併,否則對陳默根本造不成什麼威脅。

    但現在冀州沒有拿下,勝負之數尚無定論,這般早便將三學紀要拿出來,反而會讓陳默有些被動。

    “卻也未必全是壞事。”徐庶笑道。

    “哦?元直有何高見?”陳默聞言,看向徐庶道。

    “正好借此機會,對外放出主公為平定此事無暇分身,讓那袁氏二子沒了顧慮,相互內鬥。”徐庶笑道:“彼時何愁冀州不定?”

    “妙!”陳默撫掌笑道:“元直所言甚和我意,看來也是時候回京了。”

    “只是禰衡這裡……”徐庶有些苦笑,這次回去,禰衡那關不好過。

    “此事當緩,待我平定冀州之後,會伺機讓他重改三學紀要。”陳默淡淡的道,事有輕重緩急,三學紀要這一步,也是他考慮失當,雖有利於天下和黃權,但卻忽略了士權的影響力,也忽略了士人在這件事上的反應,有些事情,真不是說幾句好話就能解決的。

    在滎陽又待了兩天之後,陳默便帶著徐庶、典韋起身回奔洛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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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2-7 00:17:1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二十五章 回洛陽禰衡攔路,思子切昭姬垂淚

    “主公,三學紀要不可改!”陳默回到洛陽,還沒回家去看孩子,就被禰衡在衙署裡給攔住了。

    “諸位先去忙吧。”陳默看了看看向這邊的荀攸、楊修、徐庶還有李儒等人,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先行離開。

    待眾人離開後,陳默又讓典韋帶人封鎖四周,任何人不得靠近,這才示意禰衡坐下來,緩緩道:“沒說要改,但眼下,必須做出一些退讓。”

    “主公可知,有多少學子盼著這一刻,主公這一退讓不要緊,但多少抱著滿腔熱血的學子會因此而心灰意冷?臣這些時日在朝堂上所做的努力又是為誰?”禰衡咬牙道,他沒想到自己把所有人都給說的啞口無言,但卻被陳默這個自己最大的支持者給坑了,這讓他想吐學。

    “稍安勿躁,這些人,我肯定要用。”陳默擺了擺手,示意禰衡別急:“但退讓也必須繼續,要拿下冀州,這河北士族的態度很關鍵,不是怕他們,而是如果他們選擇向曹操倒戈,那冀州便與我無緣,這中原局勢便會徹底倒向曹操,你也是博學之人,這些道理,可能看明白?”

    “臣不懂也不想懂政治,但臣只是替那些對主公抱有希望的學子不平。”禰衡沉聲道。

    這一次,長安書院、洛陽書院中通過重重考核出來十幾名優秀的人才,而且在地方上做出的政績都相當不錯,這是一劑強心針,讓那書院學子有更強的動力去求學,為陳默培養出更多優秀的人才,但如今陳默的一步退讓,不管是因為什麼,但傷的都是這些人的心。

    陳默心中有些煩躁,禰衡說的有錯嗎?沒錯,但陳默顧慮的是大局,這件事,已經關係到能否順利奪取冀州,如果得了冀州之後,再行推廣三學紀要,那便是天下士人反對,陳默也鎮得住。

    冀州的歸屬很關鍵,說是關係到中原最終歸屬也不為過,陳默若得,憑藉三學紀要給自己提供源源不絕的人才,加上新法的推廣,時間越久,陳默這邊的實力會越強,修養個三到五年,陳默便有信心完全壓過曹操,再過個十幾年,中原或許便是自己囊中之物了,有生之年,陳默有機會看到天下太平,自己能重定乾坤。

    但如果失了冀州,自己可借地利擋住曹操,但想要平定中原,恐怕得跟曹操比命長了,雖然在這方面自己肯定有優勢,但這亂世紛爭,隨時可能出現新的變數,到時候天下是怎樣,陳默真的不敢肯定,所以他要得到冀州,搶佔平定天下的先機,這也是陳默向三公妥協的根本原因。

    “三學紀要,肯定是要推廣的,正平看到的只是朝堂上的反對,但地方上的人心變化,正平可能未能感受到,自三學紀要推廣到如今,西涼羌亂比以往多了不少,地方上也陸續出現匪患,雖然沒有確鑿的證據,但正平也是遊歷過的人,應該明白這些匪患從何而來,這還只是關中,士人難成氣候,但冀州關乎天下局勢,若冀州士人排斥於我,暗投曹操,恐怕中原正統將落入曹操之手,這個時候,我不得如此。”陳默看著禰衡,認真的解釋道。

    如果禰衡跟當初剛來一般,只是想張揚其才學,到自己面前來為罵而罵,那陳默會無視或者把他打發的遠遠兒的,但禰衡這次所為並非為他自身名聲,而是為書院學子,也可以說是為朝廷社稷或者為陳默而直言,陳默哪怕心情煩躁,也會耐著性子跟禰衡解釋。

    三學紀要,就算現在暫時做出讓步,等他拿下冀州之後,一樣還要繼續做推廣,那時候他會更強勢,哪怕停下來專門為此事花費更多的時間,陳默也要將三學紀要徹底推廣。

    “正平,我可做出保證,冀州一下,我們便立刻在全境推廣三學紀要,那些學子你也莫要擔心他們時光荒廢,你可將此事暗中在書院中傳播,一但冀州拿下,冀州那些縣令,優先供應學子上任。”陳默沉聲道。

    這次做出退讓,雖是無奈之舉,但陳默本身也有些壓抑。

    禰衡歎了口氣,對著陳默一禮道:“主公,卑職此時卻不願回去,也無言見那些學子。”

    “也罷,你可繼續在朝堂上主張三學紀要之事,此事雖然已經定下,但並不妨礙向百官陳明利害,也算是為日後冀州佈局做準備,你看如何?”陳默看著禰衡道。

    “遵命!”禰衡起身,對著陳默躬身一禮道:“在下會繼續去做在下認為對的事情。”

    陳默點點頭,禰衡這才告辭離去。

    “典韋!”看著禰衡離開的身影,陳默對著門外喊道。

    “主公!”典韋昂首進來,對著陳默一禮。

    “你去一趟大牢。”陳默道。

    “啊?”典韋愕然的看著陳默。

    “把這個交給賈詡,告訴他,力保禰衡,他不能有任何閃失。”陳默將一封剛剛寫好的竹簡吹乾墨跡,卷起來遞給典韋道,禰衡力主三學紀要,朝堂上沒人奈何得了他,陳默擔心有人破了規矩使盤外招,禰衡在接下來會是陳默手中一枚最重要的棋子,而且無人能夠代替他,所以,陳默會力保禰衡。

    “多派些護衛便是,都說這好人不長命,我看他命挺長。”典韋忍不住道。

    陳默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典韋。

    “末將這便去!”見陳默面色不善,典韋嚇了一跳,連忙躬身接過竹簡,轉身便走。

    搖了搖頭,陳默起身,這剛剛回到洛陽,便被部下攔在衙署,自己這主公當的,一點兒體面都沒有。

    三學之事既然決定暫緩,陳默已經下了命令,便沒再去管,早朝也沒去,對外宣稱聽聞兄長身故,悲痛不已,是以每天基本都在家中,有事需要處理的話,李儒他們回來向陳默彙報。

    不過禰衡就如他說的一般,並未放棄,每日上朝,第一件事就是重議三學。

    劉能感覺快瘋了,陳默不是已經下令三學紀要之事暫緩,修改完善之後,再行推廣嗎?有意見你去找陳默啊,跑我這兒來算怎麼回事?

    殺人的心思都有了,但他不敢,朝中文武百官,沒有陳默的命令,他這個天子想動也沒這個權利,只能強忍著心中的煩躁聽著對方慷慨陳詞,這方面還是挺令人欽佩的,說的是同一件事,但從當初與朝臣辯駁,到現在每日朝上議事,愣是沒有過重複的。

    至於朝臣,反正三學紀要之事已經被打壓下去,他們的目的也達到了,至於禰衡,如今看來也不過是跳樑小丑而已,不足為慮。

    漢授二年就在這樣的環境中渡過了尾聲,陳默這段時間多是待在家中陪伴妻兒,偶爾和部下談論一下接下來的事情,向民間購糧還得繼續,多積攢些糧草,等到真的開戰時,誰知道會打多久?

    除此之外,就是對冀州的滲透,和袁譚的聯絡並未因此而斷,最終這冀州之戰能否成功奪得冀州,陳默等人商議的結果,還得看這袁譚是否還有奪回父業的野心,若袁譚選擇臣服于袁尚,那這冀州就不知道等到何時才能收復,但眼下看來,袁譚顯然並未放棄,這對陳默來說,是件好事。

    年關的時候,長安書院放假,陳晉回來過一趟,住了幾日便急匆匆的起身離開了,這幾日蔡琰念子心切,整日茶不思飯不想,讓陳默也是頗為無奈,自己的兒子,自己不想嗎?但孩子大了,就該放出去讓他見見這世道,哪怕陳默權傾天下,在這方面,也沒辦法幫他,人的路,只能自己去走。

    “夫人莫要太過傷心。”看著有些憔悴的妻子,陳默有些心疼,伸手將其攬入懷中道:“又不是生離死別,這幼虎需得經歷過叢林獵殺,方能成為百獸之王,雛鷹也需經歷風雨,才能翱翔於九天之上,晉兒自小聰慧,況且這次龐德去長安公幹,也能帶他一路,不會有事的,這龐德可是個了不得的將才,智勇雙全,有他在,沒人能傷了晉兒。”

    “妾身只是擔心晉兒在長安那邊沒了親人是否能夠住得慣,是否能吃得香,睡得是否安好……”蔡琰搖了搖頭,靠在陳默的肩膀上低聲道。

    陳默沒有回答,他突然想起來,自己當年離開母親時,也是兒子這半年紀,蔡琰身邊至少還有自己,當年母親一個人在徐州,不知又是怎樣過來的。

    “不會有事的。”看著妻子,陳默想到當年的母親,心中莫名有些發酸,只是作為家裡的頂樑柱,陳默自然不能跟妻子一般露出這般柔弱之態,輕攬妻子腰身,柔聲道:“再過幾年,他便要回洛陽這邊,況且,晉兒作為長子,以後要經歷的事情很多,若一直留在身邊,雖然夫人可以安享天倫,但可願意晉兒他一生碌碌無為?為夫這偌大基業,不能交於一庸碌之人吧。”

    “夫君所言甚是。”蔡琰點點頭,道理誰都明白,只是感情這種事情,跟道理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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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連弩

    陳晉回到長安時,亦是漢授三年年初,向龐德告彆道謝之後,又去臧洪府上拜見了臧洪,作為自家父親的老師,這個禮數是必須做的,在臧洪府上用過午膳之後,陳晉才揹著行囊去了長安書院。

    長安書院除了每年假期之外,基本是不讓外出的,外人也不能隨便進來,吃住都是由書院統一管理,為的就是避免書院學子們受到外界打擾,這書院可是有專門兵馬守衛的。

    亮了書院弟子的身份牌之後,陳晉進到書院,卻發現整個書院中都透著一股壓抑氣氛。

    “發生了何事?”陳晉回到自己的寢室,一邊整理自己的床榻,一邊疑惑的看向自己的室友,年紀比他大一些,已經入書院三年了,名叫郭淮,幷州刺史之子:“怎感覺頗為壓抑?”

    “公子,三學紀要重修之事,難道未曾聽聞?”郭淮看著陳晉,苦笑道:“如今書院中不少學子覺得他們便是學有所成,恐怕也不會有出仕的機會,禰正平先生雖然在朝堂上據理力爭,但終究獨力難支。”

    陳晉的身份多數書院弟子是不知道的,不過郭淮作為郭縕之子,自然不可能不知,甚至他被安排為陳晉的同窗也是書院這邊安排的,為的就是能夠保護陳晉,避免被一些不開眼的欺負。

    “這三學紀要,當初父親也是頗為讚成的,不過你不在洛陽,不知道那段時間整個洛陽士人群情激憤,父親避走滎陽,三公聯袂找上門去,有些事情,父親也很為難。”陳晉歎了口氣,當時他還在家中,洛陽名士不斷上門,擾了母親清淨,陳晉對此也相當惱火。

    郭淮點點頭:“這書院乃是大將軍一手創建,三學紀要可說是將書院進行了最完善的規整,若非有極大阻力,大將軍也不可能這般,唉”

    郭淮嚴格來說也算是士人,畢竟郭縕如今為幷州刺史,不過郭家是將門世家,郭縕在這件事上的態度也是有些搖擺不定,一方麵想要以士人身份維護士人利益,但另一方麵,郭縕久在邊塞帶兵,深知若是將三學紀要全盤否定,對軍中將士的士氣絕對是一次毀滅性的打擊。畢竟此前已經看到希望,如今卻又有人將這希望給徹底關閉了,無論放在誰身上,都不會好受。

    而書院受世家排斥的根本原因也在此處,書院學子多是寒門、有功將士之後,像世家大族子弟,家學淵源,根本沒必要將自家子弟送往書院,書院中的教授也不可能比自家更好。

    就像陳晉自小由陳默親自幫他打基礎,教他學問,甚至為了陳晉能夠明白道理,帶著陳晉體會農家生活,尋常人家,可沒這個條件,陳晉進入書院之後,無論學問還是德行,都堪稱書院中最優秀的一批,這也是世家豪族看不上書院的一個原因。

    沒有名師,教出來的弟子沒辦法跟世家培養出來的優秀人才相比,陳默把陳晉送來書院,要的也是陳晉能夠學會如何與人相處。

    不過讓世家感到威脅的是,從洛陽書院送入仕途的十幾名弟子,並不比世家培養出來的繼承人差,而且政績斐然,事實證明,家境固然重要,但並非主導,很多有天賦的人,只是苦於無門得入,只要給了他們一條路,他們同樣能夠走到不比世家子弟差的地步。

    “朝中博弈本就如此。”陳晉笑了笑道:“我覺得其實大家不必過於悲觀,父親為書院耗費十年心血,三學紀要大家能看懂,父親如何會不明白,如今只是礙於阻礙,暫時妥協而已,正平先生如今還在朝堂上與人據理力爭,這三學紀要,肯定會重新推行的,我等只需做好學問便是。”

    “公子所言也頗有道理。”郭淮點點頭,他倒是不太擔心,以他的門第,將來無論怎樣也是能夠出仕的。

    “但人心也得安撫。”陳晉覺得自己應該幫些忙,安撫書院弟子們的情緒,看著郭淮笑道:“稍後我去用晚膳時,便與眾人探討此事。”

    “我陪公子一起。”郭淮點點頭道。

    ……

    長安書院那邊的事情,陳默自然不會太清楚,這幾日蔡琰的情緒穩定了一些,又一年春耕到來,陳默這邊已經在主持春耕之事,朝廷的爭端也暫時落下了帷幕,西北的羌亂被徐榮和華雄以鐵血手段鎮壓下來,各郡出現的亂賊,這次陳默可沒有因為他們的收斂而放過,既然冒頭了,那就得根除。

    若非這次三學紀要之事,陳默還不知道自己治下竟然還有如此多的山賊草寇,哪怕知道這些多半跟世家豪族脫不了關係,但依舊讓陳默惱怒,這是對自己能力的否定,有些打臉。馬超、張繡、龐德這些暫時沒有事情的將領人都被陳默派出去剿匪。

    “嘭嘭”洛陽校場,陳默手持一把弩弓,隨著機括扣動,兩箭先後發出,劃過六十步距離,精準的沒入箭靶之上,不過這兩箭在箭靶上的位置有些遠,第一箭尚能命中靶心處,但第二箭若非陳默按的穩,怕是要脫靶了。

    “好!”

    就算如此,陳默也有些高興,這是連發弩而非齊發弩,在戰場上,接連發射兩箭能夠起到的壓製效果更佳。

    將這匠作營送來的連發弩遞給典韋後,陳默看向身旁的馬均道:“只是這力道控制不住,第二發偏的厲害,而且一扣動機括,兩發雖是先後射出,但並不受人控制,這點上可能改進?還有能否做到三連、四連乃至更多?”

    “主公恕罪!”馬均連忙躬身道:“連弩機括一但扣動,便難以停止;至於更多連發,這弩身過小,無法容納那般多,若想連發,必須加大弩身,做成之後,怕是不比床弩小。”

    “床弩亦可,有這等利器,守城時擺上幾架,敵軍想要破城可就更難了,便是兩軍對壘,也能先聲奪人。”陳默笑著擺了擺手道:“德衡能做出此物,已頗為不凡,何罪之有?傳令,賞德衡錦緞百匹,錢十萬,此物做出,有功於社稷,怎能責罰?”

    “多謝主公!”馬均連忙躬身答謝,這段時間,士人們搞黃了三學紀要,又開始抨擊陳默將工匠帶入朝堂的事情,馬均作為匠作中郎將首當其衝,受到了頗大的壓力,這讓馬均頗為惶恐。

    “至於朝中那些人的話,德衡莫要放在心上。”陳默安慰道:“做好自己的事情,其他事情,有我!”

    他暫緩三學紀要之事,不是怕了這些人,只是擔心冀州世家豪族的態度影響到自己在爭奪冀州時受到的阻力太大,反而便宜了曹操,但偏偏有些人見三學紀要之事成功後,開始得寸進尺,看不清自身,開始對陳默之前設立的匠作中郎將和典農中郎將進行抨擊。

    對於這些人,鬨得太過了,陳默不介意直接摁死,真把自己的退讓當軟弱了?

    因為三學紀要之事,陳默可是憋著一肚子氣,這些人要是再不知死活的想要進一步打壓陳默,那可就是正撞到了陳默的刀口上了。

    “臣多謝主公!”馬均等人感激道。

    “像這樣的東西多做些,利民也好,利軍也好,只要能做出來,那就是對朝廷最大的貢獻。”陳默笑道:“還有這連弩,最好兩發之間時間能夠長一些,讓人能夠重新定位,還有能夠做到三發連射更好,兩發終究還是少了些。”

    連弩做出來,在戰場上的效果會很好,尤其是六十步的精準射程和穿透力,這個威力可不小,兩軍對衝的時候,來上三排這樣的連弩,甚至能夠直接決定一場戰爭的勝負。

    馬均點點頭,這兩發連弩也只是初試,雖然很難做到像陳默之前說的十連發,但三發弩的話,倒是可以進行一些修改,達到陳默的要求並不是不可能。

    “主公放心,下官這便去設法改進!”馬均對著陳默一禮,躬身告退。

    “不急。”陳默點點頭笑道:“若真能做出三發連弩,便多做一些,也讓軍中將士熟練一番。”

    “喏!”馬均躬身道:“下官告退!”

    馬均等人離開,陳默還在研究新弩,卻見典韋大步走來,對著陳默一禮道:“主公,文優先生來了。”

    “讓他過來吧。”陳默點頭笑道。

    很快,李儒快步來到陳默身邊,對著陳默一禮道:“主公,冀州來報。”

    “打起來了?”陳默聞言目光一亮,詢問道。

    “未曾。”李儒搖了搖頭,沉聲道:“袁尚命大將張郃率部前往代郡,似乎是欲奪回代郡。”

    陳默聞言皺起了眉頭,這不是個好訊息,張郃率軍北上,可不只是代郡受到威脅那麼簡單,更代表著袁尚和袁譚之間似乎達成了共識,袁尚竟然開始抽調腹地兵馬馳援幽州?這兄弟二人若是聯手,冀州想要拿下可就不容易了。

    “回府!”陳默起身道,這件事,得好好研究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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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亂冀州陳默落子,明天機公達茫然

    “許攸說服了袁譚?”衙署中,陳默看著李儒遞來的竹簡,皺眉道。

    “許攸此人在冀州身份有些特殊,此人乃袁紹故友,主公應該知曉,當年在洛陽時,許攸、何顒便是袁紹心腹,後來何顒為董卓所殺,許攸卻一直跟在袁紹身邊,從袁紹尚是渤海太守時便跟隨,雖說是潁川出身,不過袁紹麾下的派系之爭中,他始終是游離於派系之外的,如今袁紹身死,袁尚、袁譚對他都是以叔禮待之。”李儒點點頭。

    袁譚被許攸說服全力支持袁尚,這是陳默或曹操都不願意看到的。

    “許攸!”陳默皺眉敲了敲桌面,這也算是老熟人了,看向李儒道:“我記得,許攸此人與田豐、沮授或是潁川士族關係都不是太好。”

    “不錯,此人自恃是袁紹好友,在袁紹麾下時,便自認高人一等,如今袁紹一死,他又是袁紹托孤之臣,姿態有些張揚,如今更是說服袁譚歸順,據說甚至連袁尚都不放在眼中。”李儒點點頭道。

    “托孤之臣麼?”陳默點點頭,手指不急不緩的敲擊著桌案,思索道:“權臣?不是這般做的。”

    李儒目中精光一閃,有些明白陳默的意思了。

    “主公是想……”李儒看向陳默。

    “現在還不好說,這件事得謀定而後動。”陳默搖了搖頭道:“通知冀州細作,全力調查許攸,就算他為官清正,查他家人,另外暗中試探一下冀州士人的態度。”

    他記得當初牧野之戰時,冀州後方有過矛盾,許攸家人被審配給捕了,後來還是袁紹將此事揭過。

    “喏!”李儒點點頭,許攸如今在冀州風頭無兩,但換個方向看,卻也是眾矢之的,郭圖、辛評自然對許攸沒什麼好臉色,審配等人之前也跟許攸不和,加上許攸現在不知收斂,雖然功高,但卻招了眾人厭惡,但若沒了許攸,冀州和潁川兩派的爭鬥可能再度複起,尤其是袁譚那性格,挑撥一番,可能比原本造成的混亂更大。

    確如陳默所說,這事得好生謀劃一番,否則就算成功搬倒許攸,也未必能使袁家二子分裂,一個不好,反而可能讓袁尚趁機徹底掌控冀州,等於是給了袁尚整合冀州的時間。

    “讓人告訴袁譚,就算歸順,但兵權必須抓在自己手中,沒有軍權在手,不管袁尚對他有任何承諾,到時候袁尚反悔,他都無力反抗。”陳默笑道。

    “喏!”李儒點點頭,袁譚必須有足夠跟袁尚對抗的實力,這是二子反目的前提,否則若袁譚聯手中的兵權都交出去,就算扳倒了許攸,最後袁譚有意反抗又如何?根本沒力量跟袁尚對抗。

    “先就這般吧,做好了這一步,再言其他!”陳默笑道。

    “喏!”李儒點頭答應一聲,告辭離開,這次前去遊說的人不是荀攸,而是徐庶,三學紀要之事,荀攸顯然並沒有跟陳默站在一邊,這點陳默不難理解,但眼下雙方的信任關係就有些微妙了。

    冀州之事雖然著急,但眼下著急也沒用,事情得一步步來,李儒和徐庶去辦事,這衙署之中就剩下荀攸跟楊修負責處理日常事物,以兩人之才,處理這些東西倒是不需要陳默操心。

    春日,萬物漸醒,北歸的群雁穿過遼闊的原野與起伏的山川、丘陵,北邙山外,廣博的大河,奔騰不息直向遙遠天際。

    北邙山以南,居高臨下望去,一大片遼闊的平原上,城池、鄉莊變得渺小,更多的是一望無際的田野,往來穿梭的農夫如同螻蟻般往來不息卻又頗為有序,正是春耕時節,經歷數年的開墾與耕作,河洛大地上能夠利用的田地已經都被開採出來,大地上已經煥發出怏然綠意,生機勃勃,巍峨的關城為這些百姓提供了安心耕作的環境,哪怕這裡距離敵人並不遠,卻依舊繁盛。

    點綴在田野間的道路上,不時能夠看到策馬疾馳而過的巡視將士,作為如今陳默勢力的核心亦是前線,洛陽一帶的治安可說是整個陳默勢力中最好的一處。

    南面的洛陽城裡,荀攸走在街道上,他能感受到這一切,百姓對於生活的熱情是此前靈帝時期所從未有過的,雖然是第一次經歷,但其實也不難理解,新秩序的建立,這樣的場面是必須的,但往後延續,最終恐怕還會落得跟當年一般的模樣,天下似乎就在這盛極而衰再由衰轉順的迴圈中不斷延續。

    而每一次由盛轉衰,其實就是隨著皇權的衰弱而發生,而皇權為何轉衰?若與旁人論道,理由很多,外戚、宦官、內宮,甚至可以說天子昏庸無能造成的。

    但如果不欺心的話,其實大漢的衰弱,有一部分原因在於士權的膨脹,哪怕經過外戚和宦官的打壓,但在根本上,士權在漢朝甚至往前推到秦朝,都是一直在膨脹的,但士權盛,皇權不可避免的會受到衝擊和擠壓。

    然後黨禁就出現了,站在皇室的角度來說,當年黨禁其實並沒有錯,但對士人來說,是錯的,就如同這次三學紀要一般。

    主公是士人出身沒錯,但走到今天這一步,已經不再是普通士人,說句大不敬的話,說陳默是如今關中天子,其實從實際上來說,也沒有錯,而更重要的是,這位關中天子無論能力還是智慧都堪稱當世頂尖,所以他看到了問題的根本,有意識的開始削弱和打壓士權,手段卻比當年的黨禁高多了,是直接從根源上開始限制士權。

    暫時主公選擇了妥協,但荀攸看的很清楚,這次三學紀要的爭端,看似士人贏了,但哪是建立在冀州未曾拿下的前提下,否則不會是這個結果。

    三學紀要,未來肯定還會重現,以更強硬的態勢出現,到時候才是真正腥風血雨。

    看著車水馬龍的街道,荀攸有些茫然,在這能夠遇到一位明主,是幸運同樣也是不幸,因為明主通常不會是太仁義的,他們不會允許有不受自己掌控或者說威脅到自己的東西出現,而士權這次的逼迫,顯然碰觸到了對方的底線,但自己又該何去何從?

    輔佐明君匡扶天下,這是古往今來每一位智者最大的理想,但天下或許會興,但代價恐怕是士權的沉淪。

    這次跟以往不同,主公手中已經掌握了一股可以徹底跟士權對抗的力量,這次士權被打下去以後,恐怕很難再度輝煌。

    現在擺在自己面前的,是堅定的站在士權這邊亦或是堅定地站在主公這邊?這是荀攸如今最大的煩惱,他能夠明顯感覺到主公對自己的戒備和疏遠,原因,便是之前的三學紀要之事。

    這關乎到世家根本,這其中自然也包括荀家,但荀攸也清楚,如今主公根基已經十分穩固,若能拿下冀州,到時候三學紀要推廣,只要穩住十年,掃平天下並非不可能,若真想阻止,就只能選擇阻止主公得到冀州。

    但這等於是背叛,荀攸的原則,不可能做這種事,但除此之外,沒有其他辦法。

    “公達先生!”身後響起了楊修的聲音,也打斷了荀攸的思緒,扭頭看去,正看到楊修快步走上來躬身一禮。

    “德祖怎在此處?”荀攸還了半禮,疑惑道。

    “有些事情,想要請教公達先生。”楊修落了荀攸半個身位,與荀攸走在街道上。

    “德祖之才古今少有,有何疑惑?”荀攸笑問道。

    “便是三學紀要之事。”楊修一邊走一邊壓低了聲音道:“修看得出來,主公這次雖然退讓,但卻非真心,乃是被迫,日後此事恐怕還會重提,正平先生如今也是抓著此事不放,聽說昨日遭人暗殺,卻被人救下,跟著御史大夫便被下獄,總覺得此事有些關聯,怕是沒有這般簡單。”

    荀攸聞言目光閃了閃,這事他還真不知道,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啊。

    “先生?”楊修疑惑的看著怔怔出神的荀攸,疑惑道。

    “無事,御史大夫是以何罪下獄?”荀攸詢問道。

    “私通袁紹,此外還有私德敗壞,德不配位,其府中家人報知,那御史大夫與其兄嫂……”楊修歎了口氣,也是服了這些人,天底下這麼多女人,幹嘛就盯著自家兄弟的女人看,這下子不但官沒了,更是名譽掃地也丟了士人顏面:“如今這件事已經在洛陽城中傳開。”

    荀攸聞言幽幽一歎,士人以德立身,這德行一丟,恐怕御史大夫一家就算日後復起,也難有今日之聲威。

    而更要命的是,這恐怕就是主公想要的,打擊百姓對士人的盲目信任,同時這些被打下去的士人想要重振家門,也只能走三學的路子,主公出招,還真是無聲無息,卻是直指要害,荀攸相信,這些聲名盡毀之人,以後恐怕會成為三學最有力的支持者,只是這真的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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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反目

    御史大夫的事情,還真的是他自己作死,陳默不會沒事窺人私德,賈詡沒有將御史大夫的這些齷齪事給陳默看,便是覺得對方做的這些事情,威脅不到陳默。

    但這次卻是第一個打破規矩派人刺殺禰衡,在這洛陽城裡,陳默要對付誰,那可不是簡單免去官職那麼簡單,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能叫人身敗名裂而且還無話可說。

    御史大夫完了,隨著新的御史大夫上任,洛陽士族那因為逼得陳默退讓而高漲的士氣也如同被潑了一盆冷水一般冷卻下來,在洛陽,想要無視規矩和打破規矩,就得承擔足夠的後果。

    “差不多了,現在急需滯留洛陽,會給你帶來更多麻煩。”將軍府中,陳默看著禰衡道:“有些人的下限,會超出你的想像,去長安,準備三學之事吧,冀州一下,我會為你掃清障礙。”

    “多謝主公。”禰衡點點頭,前些時日的刺殺雖然沒嚇到他,但就如陳默所說,沒必要繼續在洛陽跟這些人爭。

    次日一早,禰衡在朝堂上向天子請辭,希望去往長安教授弟子。

    劉能自然是贊成的,甚至有些想哭,這貨終於要走了,自己終於可以清淨了,這些時日在朝堂上聽著禰衡與眾人爭吵,除了慚愧自己所學不足之外,便是無盡的煩躁。

    這樣的日子終於到頭了。

    禰衡離城,相送者了了,甚至連昔日好友楊修也未曾相送,只有李儒前來相送,看著禰衡有些落寞的神色,李儒笑道:“正平不必如此,你沒錯,他們也沒錯,只是終究不同路爾。”

    “多謝,請待我轉告主公,前路雖難,衡會走下去。”禰衡對著李儒一禮,他這樣的人,一旦選定了道路,不管有多大的阻力,都會走下去。

    李儒點頭微笑,目送禰衡離開,心中卻是不由回想起當初禰衡剛來洛陽時傲氣沖天,目無餘子的樣子,如今傲氣依舊,但人卻沉穩了許多,主公身上,似乎有股奇特的力量,總能讓人在不知不覺間改變,這當初令曹操都頭疼的名士,如今卻已徹底成了主公手中一把利劍。

    禰衡離開,洛陽繁華依舊。

    時間進入漢授三年後,關中、河洛之地在新秩序的運轉下越發穩固,洛陽的繁華並非只是表像,關中新法日趨成熟,陳默的權勢日漸穩固。

    時光荏苒,數月之後,關中今年又是豐年,賦稅比去歲又多了不少,再加上今年衙署依舊向民間購糧,使得府庫充實,陳默已經有了底氣再度開戰。

    冀州,鄴城。

    自去歲說服袁譚開始,許攸在冀州地位日漸高漲,袁尚、袁譚二人見了他也畢恭畢敬,許家也因此水漲船高,但家人行止卻日漸跋扈。

    袁尚顧念許攸恩情,對於許家的事情一直是睜隻眼閉隻眼,但這一次,卻是沒辦法了,劉和之子被許攸的兒子給打了。

    “丞相!”朝堂上,劉和沒看到許攸的身影,只能將怒火發向袁尚:“朕或許並非明君,然終究也是天子,這冀州之臣,便是這般欺辱皇家之人!?”

    劉和自從被袁紹擁立為帝以來,從未插手過朝堂之事,無論袁家做什麼,劉和都是配合的,在如今四帝之中,劉和算是最聽話也最讓人放心的一個,哪怕當初袁紹病死,冀州動盪時,劉和都沒做任何事。

    但這一次,自己兒子無緣無故的被人打了,就算是傀儡皇帝,那也得有些尊嚴吧?劉和覺得,這件事若自己再不出聲,別說什麼天子威儀,連個男人都算不上了。

    “陛下息怒,此事,臣定會給陛下一個交代!”袁尚對著劉和一禮,這事他也有些窩火,許家的人越發不像話了。

    “還請丞相能夠儘快給朕一個交代,否則,這天子之位不做也罷!”劉和冷哼一聲,他不爭權,因為知道爭不過,也不想爭,但不代表他連尊嚴都不要了,當下起身,甩袖離去。

    “太傅何在?”袁尚深吸了口氣,看向群臣道,對許攸也越發不滿起來,自己都每日參加朝會,商議國家大事,許攸卻常常推脫,這不只是眼中沒有天子,怕是連自己這個主公都沒有了。

    “丞相,太傅最近身體有恙,在家臥床。”審配躬身道。

    “退朝!”袁尚冷哼一聲,示意文武百官散去,卻將田豐、沮授、審配、逢紀等人請到自己的相府之中。

    “諸位,此事如何處理?”袁尚看著田豐等人,皺眉道。

    許攸如今越來越過分了,這讓袁尚很難受。

    田豐看了看這次同來的眾人,沒有荀諶的身影,皺眉道:“可按律行事,許家這一年來,卻是有些張狂。”

    審配點頭道:“當初先主征河內時,許家家人貪贓徇私,曾被下獄,先主寬厚,赦免其罪,然許家之人不思悔改,如今更是變本加厲,此番更欺辱皇室,若再不懲處,恐怕將來連丞相也不放在眼中。”

    許攸如今身居太傅之職,袁尚之外,其便是百官之首,同為袁紹留下的輔臣,沮授、逢紀都被他壓下去,早就惹人不滿,而許攸行事更顯張狂,甚至有時候連袁尚都敢嘲諷,也是時候收拾一番了。

    “此事,便交由正南先生去辦。”袁尚眼中閃過一抹陰霾,如今的他,已不是袁家三公子,而是冀州之主,當朝丞相,當時許攸助他說服袁譚,在他上位之初,也確實出了大力,這點,袁尚心有感激,這也是容忍許家這般胡鬧的原因,但現在,許家顯然有些過分了,他也是人主,一時之氣還能受,但時間長了,誰能受得了?

    這一次,袁尚準備給許攸一個教訓,讓他不敢再如此張狂,也讓他約束一番家人。

    “喏!”審配躬身一禮,許攸居功自傲,早已引起了眾怒,此番得了命令,他再無顧忌,告別了袁尚之後,便直接命人去許家拿人,傷人的是許攸之子,許家自然不讓,而且許家人在鄴城囂張慣了,直接便與來人動起手來。

    審配得知此事之後大怒,請了鄴城守將前來強行破門而入,擒拿了許攸之子。

    “審正南,安敢如此!?”許攸聞訊回來,看到自家兒子被抓,心頭大怒,想要審配放人,卻被審配拒絕,不由怒駡道。

    “為何不敢!?”審配冷聲道:“汝子欺辱皇族,罪不可赦,今日朝堂之上,陛下已經下令,定要嚴懲。”

    “天子?”許攸氣笑了,天子不過傀儡,什麼時候他的話這般管用了?指著審配道:“這冀州何時輪到他來說話?”

    “放肆,休得胡言!”審配目光一厲,厲聲道:“這般無君無父之言也敢當眾說出,你真當我不敢拿你!?”

    “你……”看著審配森然的目光,許攸胸中一堵,指著審配道:“好好,此事我去找主公來說。”

    “此事便是主公下的命令!”審配冷哼一聲,徑直帶走許攸之子,任他如何慘叫呼救,周圍將士卻沒人憐憫。

    許攸愣住了,袁尚下的命令?緊跟著,卻是怒從心起,好你個袁尚,我對袁家忠心耿耿,助你穩定局勢,助你繼承主公基業,如今眼看著坐穩了冀州,卻這般待我?

    當下,許攸也沒追審配,他知道沒用,直接去往相府,找到袁尚:“公子,為何讓審配拿我家眷?”

    “太傅!”袁尚皺了皺眉,對於許攸的稱呼有些不快,如今所有人都已經承認了他的主公身份,但唯有許攸,不是稱他公子,便是喚他表字,當下沉聲道:“當街毆打皇子,天子今日震怒,我怎能不管?”

    “天子之言,何必理會?”許攸皺眉道。

    “那孤之言,太傅是否願意理會?”袁尚拍案而起,看著許攸道:“這一年來,太傅家人在這鄴城做了多少欺壓良善之事,孤念及往日情誼,不願處罰,但太傅家眷卻變本加厲,今日欺辱的是皇室,明日是否連我袁氏都要被欺辱?”

    許攸被突然爆發的袁尚嚇了一跳,怔怔的看著袁尚道:“公子……”

    “喚我丞相!”袁尚打斷他,將心中積攢的不滿爆發出來道:“孤繼承父業已有一載,如今冀州已然穩定,太傅也該換個稱呼了。”

    許攸心中一冷,默默地點點頭,對著袁尚一禮道:“好,是臣失儀,臣告退!”

    “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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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內患伊始

    許攸之子被下獄,打人本不是重罪,就算打的是皇帝的兒子,以如今的局勢和許攸的身份來說,其實也不會有太大的處罰,不過這次為了讓許攸漲漲記性,許攸的兒子被當眾打了四十大板。

    同時審配還順帶清算了一下許家人過去這一年中的種種越法行為,不少人都被抓進了大牢,整個許家上下,一片啼哭之聲。

    秋風蕭瑟,許攸坐在家中的涼亭之中,一觴接一觴的喝著悶酒,袁尚沒有動他,他依舊是太傅,只是這臉面,這次被打沒了。

    想到自己當年為袁紹能夠奪取冀州奔走,袁紹能雄踞三州其中自己亦有不少功勞,這新主繼位亦是自己一力促成,如今不過一年,卻被這般對待,許攸心中那憤懣之情便不斷往外湧,看著四周寂靜的夜色,院落裡不斷傳出的低泣之聲,許攸突然哂笑一聲,低吟道:“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可惜,天下未定就做這般事情,不知本初若在天有靈,會是怎生感慨?”

    “家主!”管家進來,躬身道:“公則先生在門外求見。”

    “郭圖?”許攸聞言微微一怔,搖頭笑道:“此人前來,必有所謀,不見!”

    郭圖想要幹什麼,就算沒見面,許攸也能猜到,雖然受了氣,但他不想看著袁紹基業就此沒了。

    “家主。”管家是從小就跟著許攸,早年做過許攸書童,後來許攸成名後,便成了許攸家中管事,入了鄴城之後便成了許攸的管家,在許攸身邊是能說得上話的,此刻低聲道:“如今這鄴城之中,多數士人都在看家主笑話,家主雖然位高,但在丞相這裡依然失了前途,早晚會失了權勢,何不早謀退路?”

    “收了好處?”許攸眯了眯眼睛,看向自己這管家。

    他早年仕途並不順利,到中平年間,也不過是奔走之徒,當年謀刺靈帝失敗,逃竄幾年間,未曾離棄,忠誠上,許攸是相信自己管家的,但德行上,早年苦日子過多了,所以有些貪財,這本不是什麼大毛病,但也得看時間。

    “未曾。”管家連忙搖頭:“只是覺得此事于家主有利,不敢擅自做主。”

    許攸猶豫了片刻,如今他在鄴城的處境確實不太好,之前有多風光,現在就有多狼狽,太傅之位沒丟,但大漢從來不是一個只看官職說話的地方,昔日大將軍何進便是最好的例子。

    “讓他進來吧。”片刻之後,許攸有了決斷,對著管家道。

    “喏!”

    很快,郭圖在管家的帶領下進來,看著涼亭中獨飲的許攸,微笑道:“子遠兄倒是好雅興。”

    “難得這個時候,還有人願來看我,你不在平原輔佐大公子,卻來鄴城,不怕有來無回?”許攸讓人給郭圖添了酒具,幫他倒上酒水,笑問道。

    “聽說子遠兄落難,特來看望,況且尋常走訪,大公子不是也放棄了爭奪冀州?丞相沒理由拿我。”郭圖接過酒觴,微笑道。

    “別再鬧了,如今的冀州,經不起折騰。”沉默片刻後,許攸歎息道:“我知大公子不死心,但如今合則兩利,分則兩敗俱傷,最後的贏家不會是丞相,更不會是大公子。”

    “當初,你若支持大公子……”郭圖皺了皺眉,許攸猜到他來的目的並不奇怪,但這等時候,許攸還站在袁尚這邊,讓郭圖很不解。

    “袁譚有勇無謀,無成大事之謀略,這冀州基業,他擔不住。”許攸悠悠道,他跟隨袁紹多年,對於袁紹三個兒子,可能比袁紹都看的清,袁譚勇烈卻無謀斷,袁熙暗弱,無霸主之相,袁尚這次雖然落了他的臉面,但袁紹三子之中,袁尚是唯一一個可以挑起袁家基業之人,就算沒有袁紹的遺囑,他也會支持袁尚。

    “現在這般,便是子遠兄支持三公子的結果?”郭圖看了看內院的方向,啼哭之聲還在不斷傳來,哂笑道:“或許子遠兄所言不錯,但大公子待人以誠,若是他掌權,絕不會出現這等事情,到時候,有你我出謀劃策,便是少些決斷又如何?子遠一心為公,圖萬分敬佩,但也因數遠兄,我潁川士人如今生存艱辛,此全拜子遠兄所賜!”

    袁尚掌權之後,許攸雖居高位,但並未給潁川士人帶來什麼好處,荀諶不爭,如今袁尚帳下,以田豐、沮授、逢紀、審配這些人為主,當初可與冀州士人分庭抗禮的潁川派系,已經沒了存在感,尤其是這次許攸出事以後,更顯沒落。

    許攸沒有說話,是人都有私心,他自然也有,早年他對派系之爭看的不是太重,因為只要袁紹在,沒人可以撼動他的地位,哪怕後來袁紹死,袁尚繼位,許攸作為輔政之臣,地位超然,也不需要類似的擔心。

    但這一次,當他落難之時,以往圍繞在他身邊的那些士人一個個躲瘟神一般躲開,這讓許攸在時隔十多年之後,再度體會到人情冷暖,世態炎涼。

    “大公子讓公則前來,可有許諾?”許攸看向郭圖,臉上的表情漸漸變得有些玩味。

    “太尉之位。”郭圖笑道。

    許攸雖是太傅,但太傅之位其實並無實權,此前許攸力主袁尚繼位,所以袁尚對許攸頗為敬重,很多朝中大事都要請教許攸,是以許攸有左右朝堂之能,但經此一事,袁尚對許攸變得冷淡,許攸這太傅也就只是一虛職而已,位高卻無權,太尉其實也差不多,事實上無論哪家朝廷,三公名望大於實權基本已經成了常態,不過相較而言,太尉位列三公,而且手中也有明確的權屬,就算許攸再被冷落,手中該有的權利還是有的。

    “替我謝過大公子。”許攸沉吟片刻後,突然笑道。

    “那……”郭圖皺眉看著許攸,不明白許攸這是何意,是答應還是不答應,給個准話啊。

    “告訴大公子,如今三公子已經手握重權,冀州人心已定,若想成事,只有兩策。”許攸淡然道。

    “哦?”郭圖坐直了身體,看著許攸道:“還請子遠指教。”

    “一者,集結精銳兵力,奇襲鄴城,若能破城,則大事可定!”許攸沉聲道。

    “此計太險。”郭圖皺眉搖了搖頭道:“還請子遠教我另一條。”

    “另外一計,割裂渤海、趙國等地,暗中聯合二公子,但此計必會被三公子察覺,屆時少不得一場刀兵。”許攸抓起酒觴仰頭一灌道:“依我看來,奇襲鄴城乃上策,可免于冀州內耗,若能成事,可一舉多得冀州大權,就算不成,也可轉投他處。”

    郭圖皺眉沉思片刻,看向許攸道:“子遠莫要欺我,真的只有這兩條路可走?”

    “你以為我為何不願助他?冀州人心已定,此時若要逆轉局勢,便只能劍走偏鋒,在極短的時間內分出勝負,否則,戰事一旦綿延,便是兩敗俱傷之局!”許攸看著郭圖,哂笑道:“你以為冀州若是發生大戰,陳默、曹操會坐視此等良機?”

    “也就是說,這第二策根本不通?”郭圖自然也想到這個問題,留在袁譚面前的,竟只有一條路。

    許攸歎了口氣道:“從一開始,他便沒有太多機會;當然,若是陳默、曹操兩家有變,或許下策可為,但也沒有太多時日於爾等,何況這等機緣,怕不容易遇到。”

    陳默和曹操治下同時出事而無暇東顧,這個幾率幾乎等於沒有。

    郭圖皺眉看著許攸,思索片刻起身道:“既然如此,在下告辭,至於如何絕斷,且先與大公子商議過後,再來與子遠請教。”

    “慢走。”許攸起身,將他送到門外。

    “家主?”管家來到許攸身邊,有些擔心的看向許攸。

    “外有群狼環伺,內有兄弟相爭,冀州恐怕時日無多矣!”夜色中,看著郭圖遠去的方向,許攸幽幽一歎,心中默道:“本初啊本初,非是許攸不忠,只是冀州內部之患難以調解,三公子不容于我,臣亦無力再輔佐咯~”

    “那家主有何打算?”管家聞言心中一動,躬身詢問道。

    “且將家眷送過黃河,捂襠早思脫身之策!”許攸冷哼一聲,冀州就讓這兄弟二人爭去吧,自己是不會再管了。

    “那我等在冀州的家業……”管家聞言有些不舍,許攸在冀州產業可不少。

    “放心,今日失去的,明日必能十倍還來。”許攸傲然道。

    這天下又非袁家一家諸侯,曹操、陳默皆不弱于袁氏,袁紹死後,袁氏勢力衰頹,如今誰強誰弱,尤未可知,再經這兄弟倆一鬧,敗亡恐怕不遠矣。

    管家點點頭,躬身告退,至於許攸準備去投奔誰,管家沒問。

    事實上,許攸如今也在考慮這個問題,如今他能投奔的,也只有陳默、曹操二人,至於投奔誰,陳默和他有數面之緣,但骨子裡,許攸其實是有些看不上陳默的,而曹操和他也算是至交,他相信,自己去睢陽,曹操絕不會虧待自己。

    當下,許攸心中有了決定,看向皇宮的方向,冷笑一聲,扔下酒觴回房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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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下地牢陳默問計,故友聚許攸獻圖

    冀州很平靜,但卻有些不對。

    洛陽,大將軍府,陳默將目光投往東北方向,最近氣運時高時低,不知是何原因,讓陳默有些心緒不寧,如今能夠影響他氣運的,恐怕也只有冀州了吧?

    “許攸離開了鄴城去往何處?”陳默出了大將軍府,沒去衙署,反而去了天牢,看著眼前悠閒自在,品著美酒吃著菜肴的賈詡,突然有些羨慕,這藏在暗中,窺視天下的感覺,定然不錯吧。

    “主公覺得,冀州之亂,會應在此人身上?”賈詡笑問道。

    “嗯。”陳默點點頭,對賈詡倒也不需要隱瞞太多:“許子遠此人我見過幾次,胸有韜略,但為人不知收斂,袁紹在時,能夠鎮住此人,但如今袁紹已死,袁尚雖然不錯,但此番削了他的臉面,恐怕便是不反叛,也不會再如此前一般,沒了他在,潁川、冀州兩派必起爭端,但此刻他消失,若能投我,則取冀州如探囊取物。”

    “但若他投效曹操又如何?”賈詡笑問道。

    “我便失了先機。”陳默沉聲道,賈詡是個關鍵人物,他的態度,可能關係到冀州潁川士人的態度。

    “主公恐怕要失望了。”賈詡歎道。

    “冀州細作未有發現?”陳默皺眉道。

    “冀州沒有,但兗州有,曹孟德親自出睢陽十里相迎,這般禮遇可是少有。”賈詡笑道:“主公應該知曉,那許攸不可能來投的。”

    三學紀要之事雖然被壓下去了,但世家對陳默的惡感並未因此消失,況且許攸此人,最看重出身,同是昔日故友,袁紹和曹操之間,他毫不猶豫的選擇了袁紹,如今也是如此,曹操和陳默之間,若論出身,雖然差不多,但陳默終究是半道才認祖歸宗的,先天上就有些不全,更何況論情分,許攸選曹操而不選陳默也並不奇怪。

    “本以為還能爭上一爭。”陳默歎了口氣,笑道:“如今看來,又讓孟德兄得了先機。”

    “卻也未必。”賈詡笑道:“雖說甯失一子莫失一先,但也有後發制人之說,這冀州想要拿下,便是有許攸相助,曹孟德也未必能夠一時攻下,主公若能先取鄴城,則這先機便可搬回。”

    “鄴城!談何容易?”陳默聞言有些無奈,鄴城乃冀州天子如今的都城,先不說城防堅固,守備充足,單是袁尚在牧野、朝歌一帶設置的防線,陳默就難輕易跨越,而且陳默雖然沒有去過鄴城,但根據細作傳回來的圖紙等,若用常規手段,想要攻破鄴城,就算沒有外力威脅的情況下,也絕非三五月能夠攻佔,更何況不說袁氏援軍,便是曹操也不可能給他這個時間去攻鄴城。

    “主公可知劉和此人?”賈詡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

    “暗弱之君。”陳默思索道,畢竟連劉威、劉基在曹操和孫策的地盤上,也知道爭些權利,劉能更是到現在都不安分,但劉和卻從未有過類似的舉動,這也是袁尚能夠迅速穩定冀州的原因。

    “表面看來確實如此。”賈詡點點頭。

    “只是表面?”陳默詫異的看向賈詡。

    “主公可有想過,若劉和趁袁紹亡故時爭權,結果會如何?”賈詡笑問道。

    會使當時混亂的冀州更加混亂,袁譚之亂也不會那般輕易收場,最重要的是,若當時劉和真的搞事,陳默絕對有信心攻入冀州,那劉和如今可能就是洛陽皇宮之中的一閑王了。

    陳默微微眯起了眼睛,他懂了賈詡的意思:“若他真的看清當初局勢,選擇不作為,那此人倒是有大智之人。”

    “若局勢無法挽回之時,冀州歸屬便應在此人身上,此人若降,那曹操的先機便不算先機。”賈詡微笑道。

    “有文和助我,實乃默之大幸。”陳默感慨道。

    “是主公聰慧,詡只是略加提醒,不敢居功。”賈詡躬身道。

    “你我就不必這般相互吹捧了。”陳默笑道,看了看四周的環境,這天牢雖然打掃的乾淨整潔,賈詡這裡更是頗為寬敞,甚至出入都不限,但天牢之中,終究不是長居之處,扭頭看向賈詡道:“那件事情風波已過,最近朝中不少人為文和求情,文和準備何時出來?”

    “暫時無此打算。”賈詡笑道:“臣若是此時走到明處,恐怕頗有不妥,臣希望待主公平定冀州之日,再議此事。”

    陳默點點頭道:“楊慶此人,文和覺得如何?”

    “雖不能為將,但此人性格謹慎,出手不留情,若用之為將,或許庸碌一生,但留在天網,卻能為主公排憂解難。”賈詡笑道。

    楊慶便是昔日阿呆,是陳默同鄉,也是鄉黨,忠誠上,陳默是相信他的,如今能力上也被賈詡肯定,陳默也就放心了。

    兩人又聊了聊朝局,其實陳默想問賈詡三學紀要之事,不過想想,最終還是放棄了,三學紀要今後肯定是要推廣的,不管有多少阻力,都要進行下去,以陳默對賈詡的瞭解,最終也是模棱兩可的回答。

    時間不知不覺來到傍晚,典韋進來:“主公,夫人派人過來詢問何時回去用膳?”

    “知道了。”陳默點點頭,起身看了看賈詡道:“若無事情,多出去走走,文和最近不但胖了許多,且更白了。”

    “多謝主公關心。”賈詡起身相送。

    “不必送了。”陳默一邊走一邊笑著讓賈詡不用送,徑直帶著典韋離開。

    ……

    陳默這邊開始謀劃冀州自不必說,曹操這邊,得了許攸投效,曹操卻是大喜過望,自許攸來睢陽之後,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便是當初袁紹在世時,許攸都沒受過如此禮遇,也讓許攸頗為感慨,其實曹操也不錯,只憑自己,達成如今三分之局,最重要的是命硬,不像袁紹,原本大好局勢,但未得施展卻黯然身死,留下兩個不爭氣的兒子。

    既然到了睢陽,家人也安頓下來了,許攸也就不再繼續想袁家之事,已經打定主意好好輔佐曹操奪取冀州,進取關中。

    “孟德,如今卻有一莊好事贈你,卻不知孟德敢不敢接!”酒過三巡,許攸有些醉意,看著上首的曹操,大笑道。

    “放肆!”曹操尚未說話,一旁的許褚怒道:“安敢直呼主公表字?”

    “嗯?”許攸皺眉,看向這莽漢。

    “仲康,不得無禮,子遠乃我故友,稱我表字有何不妥?退下!”曹操擺了擺手,看著許攸笑道:“子遠莫與他計較,他如何能知你我情誼?”

    “有禮,不與你這莽夫計較。”許攸哈哈一笑,看了許褚一眼道:“此人倒讓我想起陳伯道那護衛,也是這般雄壯,不知此人較他如何?”

    “仲康之勇,世所罕見。”曹操微笑道,至於許褚能否打得過典韋,沒打過還真不知道,不過這個時候自然不能弱了氣勢。

    曹操下手,郭嘉與荀彧對視一眼,微笑著對許攸一禮道:“子遠先生,不知此前所言好事究竟是何事?”

    “自然是天大的好事。”許攸對著自己的家丁招了招手,那家丁捧著一卷絹帛上前,許攸道:“打開!”

    “喏!”

    自有人上前與家丁一起,將那絹帛緩緩展開,乍看上去,卻是一幅山川地圖,但仔細看去,卻又有一座座營寨、城池,上面還標注著數位、人名以及地名。

    曹操豁然起身,從席位上下來,快步走到地圖前,仔細查看,眼中閃過一抹狂喜之色道:“此乃冀州地圖?”

    “不止如此!”許攸上前,搭著曹操的肩膀。

    一旁的許褚想要動刀,卻被荀彧攔住,給了他一個眼神,示意他退下。

    許攸指著地圖上標注的那些字跡道:“此乃冀州各處軍鎮、要塞、渡口佈防圖,詳細記錄了冀州各處要衝的守軍數量、守將,孟德要取冀州,有此圖在,可事半功倍!還有,這些以朱筆標注之人,多與我有舊亦或是與袁家生了嫌隙之人,屆時可試著說降,孟德,這份禮可夠否?”

    曹操深吸了一口氣,沒有再看地圖,退出三步,對著許攸深深一拜道:“有此圖在,大業可期,子遠實乃吾之恩人也。”

    “恩人不敢當。”許攸重新坐下,對著曹操笑道:“不過眼下,孟德還是莫要輕動,那袁譚因我之言,才選擇妥協,如今我已離去,冀州士人對我潁川士人多有壓迫,如今無人鎮壓,二子相爭只是早晚之事,孟德可待二子相爭激烈時,揮兵北進,屆時何愁冀州不下,那陳伯道如何還能與孟德相爭?”

    冀州局勢,曹操也一直在關注著,聞言倒是並不意外,不過許攸對於冀州兩派之間的矛盾顯然比曹操知道的更加清楚,能有許攸這個熟知冀州形勢之人相助,奪取冀州,曹操確實比陳默更多了幾分勝算。

    當下曹操大喜,親切的拉著許攸的手繼續飲宴,更承諾此戰過後,向朝廷為許攸請司徒之位。

    雖然比不上袁譚的許諾,不過到時候曹操便是雄踞青、幽、冀、徐、兗、豫六州之人,天下半數盡歸曹操,這分量可不是袁譚許諾能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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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 冀州亂

    天上堆積著厚厚的雲層,冰冷的寒風已經停止了呼嘯,但卻有股難言的壓抑,天地間的聲音仿佛都在這一刻消失了。

    郭圖離開武邑時正是這樣的天氣,一場大雪將要降臨,原本這樣的天氣裡是不適合趕路的,但現在對於他或是袁譚來說,時間很重要,他這些天東奔西走,或明或暗的招攬了一些人,許攸上策太過冒險,在郭圖看來,那所謂的下策才是真正的上策,但需要修改一下,尤其是許攸的突然消失,讓郭圖心中隱隱感覺到一絲不安。

    袁熙沒必要理會,只要冀州局勢穩定,袁熙翻不起什麼浪來,但許攸之言也並非全錯,這一仗定要速戰速決,若拖延太久,難免為曹操、陳默所趁,冀州基業不保。

    如今陳默經三學之亂,想必如今是焦頭爛額,如果曹操出兵,那邊聯合陳默牽制曹操,到時候將代郡、上谷一帶割讓于陳默,雖然失地,但冀州根基可保。

    只要拿下冀州,大公子勵精圖治幾年,坐觀中原二虎相爭,他日未嘗不能奪回失地。

    臉頰傳來冰冷的觸感,郭圖抬頭看了看,天空中已經開始飄落雪花。

    “好雪!”郭圖似乎想到了什麼,目光突然亮了亮,當下回到馬車裡,催促車夫駕車離開。

    馬車緩緩消失在漸漸彌漫天地的雪幕之中。

    冀州的氣氛也如同這天氣一般,隨著許攸的離開變得壓抑。

    鄴城,相府。

    “主公,已經查到了,許子遠在旬日之前,令家眷渡了黃河,不知所蹤。”逢紀看著面色有些陰沉的袁尚,心下一歎,躬身道。

    “好一個太傅!”袁尚怒哼一聲,對於許攸這般任性的離去,頗為惱怒,要說原本他也沒做錯什麼,許家這一年來越發倡狂,他處罰許攸兒子,也是依法辦事,但許攸就這麼直接翻臉走人,讓袁尚感覺很不爽。

    逢紀也有些為難,他沒想到許攸走的這麼乾脆,許攸有多重要倒不至於,但他是維繫潁川、冀州官員平衡的關鍵人物,有他在,還能說服潁川士人不要亂來,但沒了許攸,大公子那邊最近已經在秘密調兵了,這讓原本已經平穩下來的冀州局勢又陷入了混亂。

    郭圖最近四處遊說,他們又不是瞎子,怎能不知?而當初袁譚雖然答應臣服,但並未解去兵權,以至有今日之禍。

    大禍啊!

    逢紀和審配現在都有些後悔當初對許攸有些過了,就算收拾他兒子,但態度也該溫和一些,最後搞得許攸好似眾叛親離一般拂袖而去,反而讓他們現在變得有些被動了。

    逢紀目光看向荀諶,許攸走了,自己這邊,能夠跟潁川士人那邊搭上關係的,也就剩下荀諶了,忍不住開口道:“友若,不知如今局勢該當如何?”

    袁尚這邊,如今基本是冀州士人做主,作為潁川士人,袁尚雖然對荀諶頗為恭敬,但冀州士人這邊,還是有意無意將他排擠於圈外,而荀諶平日裡也很少言語,如今開口相詢,多少有些尷尬。

    荀諶聞言有些無語,人是你們逼走的,現在問我該當如何?該如何如何。

    袁尚也一臉期盼的看過來,荀諶自然不能真這麼說,沉吟片刻後,看向袁尚道:“丞相,如今也不是追究過往之時,子遠當初說服了大公子,如今子遠離開,大公子動兵之意已然明瞭,此時莫說在下,便是子遠回來,也未必能夠說服,依臣之間,當此之時,只能施展雷霆手段,迅速平滅大公子之患方為上策,這時日拖得越久,陳默、曹操必然提兵染指冀州,到時候形勢便不可收拾。”

    袁譚勇烈,袁尚穩重,這兄弟二人若能聯手,便是陳默、曹操也難染指冀州,但如今兩兄弟相爭,那結果……

    兩敗俱傷可能都是個奢望了。

    當然,如果袁尚能在短時間內徹底滅掉袁譚的話,袁家還是有希望繼續坐鎮冀州的,至於這短時間是多短,那就得看陳默和曹操的反應有多快了,荀諶可以肯定,如今這兩人雖然看似在各忙各的,但實際上,卻像兩頭餓狼一般盯著冀州,留給袁尚的時間不可能太多。

    說許攸是使袁氏衰落的元兇也不為過,他一走,之前經營的局面就徹底崩了,但追根溯源的話,還是袁家二子甚至袁紹的問題,既然要傳位給袁尚,袁譚手中就不該有那麼大的權利,還讓他身邊聚集了那麼多人。

    郭圖、辛評、辛毗,這些潁川士人可沒一個是好相與好說話的。

    袁尚點點頭,這似乎是目前唯一的辦法。

    一旁的田豐皺眉道:“友若何不嘗試效仿許攸說服大公子?如今冀州經不得內亂。”

    荀諶搖了搖頭,沒說話,早幹什麼去了?許攸是有毛病,但局勢剛剛好轉,冀州士族便聯合起來開始排斥他們,田豐、沮授這兩位也算是輔政之臣,當時卻沒有說話,現在許攸走了,局勢亂了,讓我效仿許攸再去遊說?袁譚箭都搭在弦上了,我怎麼說?

    “如今也只能一戰了。”沮授歎了口氣,打破有些尷尬的氣氛,這件事是有欠考慮了,也是沒想到作為袁紹定下的輔佐之臣,會這麼輕易撂挑子不幹。

    袁尚有些無奈,見田豐不再說話,點頭道:“那便命張郃高覽二將率軍以雷霆之勢擒拿袁譚,諸位以為如何?”

    田豐想了想道:“可命高覽為將,領呂曠、呂翔二將前去掃平袁譚,至於張郃,當謹守牧野,一面陳默趁虛而入,同時調韓猛南下,協助高覽,功成之後,順勢南下,佈防邊地,許攸既已投曹操,曹軍對我軍軍事佈署定有瞭解,不可不防。”

    現在最大的問題不是袁譚,而是陳默和曹操,許攸投了曹操,那冀州很多東西對曹操就不再是機密,如今再重新佈署有些晚了,但做一些改變還是必須的。

    “便依先生之言。”袁尚點點頭,當下命人前去傳令。

    袁譚兵馬調動雖然隱秘,但終究隱瞞不住,同樣,袁尚這邊的兵馬調度,也瞞不過袁譚,郭圖剛剛回來,便接到消息,袁尚調高覽領呂曠、呂翔二將集結兵馬來攻,袁尚調兵,可沒有袁譚這般小心翼翼,因此也更加迅速。

    “先生,如今該當如何?”袁譚見到郭圖回來,連忙詢問道。

    “打!”郭圖沉聲道:“事到如今,也無其他方法,主公當儘快集結兵馬與之對戰,不必再隱瞞了。”

    袁尚這邊的心思,郭圖多少可以猜到一些,既然對方已經不準備再安穩下去,他們除了接戰,也沒有第二條路可選。

    當下,袁譚停了郭圖建議,集結兵將,直取鄴城,高覽率部攔截,雙方在魏縣、陽平一帶碰面,立下營寨,相互攻伐。

    高覽號稱河北四庭柱之一,自顏良、文醜戰死河內之後,張郃、高覽於軍中地位便水漲船高,而本身能力也不差,袁譚兵馬雖多,卻非高覽對手,接連三仗,被高覽打的損兵折將,只得退守陽平。

    “先生,這該如何是好?”袁譚有些惱怒,父親留下來的猛將,都選擇支持袁尚,這讓他相當難受。

    “主公莫慌!”初戰不利,郭圖也有些慌,畢竟在兵力上,袁譚是遠高於高覽的,就這樣,還是被高覽壓著打,這讓郭圖很不解,畢竟兵法非他所長。

    來回盤桓幾步,郭圖眼中閃過一抹精光,看向袁譚道:“既然高覽無法力敵,何不將其收為己用?”

    “啊?”袁譚看著郭圖,皺眉道:“若能得高覽相助,自然最好,只是高覽乃三弟愛將,如何會背叛?”

    郭圖笑道:“袁尚多疑,主公可暫且休戰,以書信聯絡高覽。”

    “幾封書信,便能叫高覽投降?”袁譚不解道。

    “自然不能,但三公子必然生疑,主公可多寫些無關緊要之事,敘述舊情,也可敘說敬仰,總之莫談戰事,也莫提半個與招攬之事。”郭圖微笑道。

    “這是為何?”袁譚更茫然了。

    “便讓三公子去想吧。”郭圖笑道:“三公子會幫我們想到的,但有一點,之後不論高覽如何叫陣,公子只需守城不出便可,高覽兵寡,必不敢強攻。”

    袁譚點點頭,有些摸不著頭腦,但對郭圖,他是相信的,當下命人謹守城門,不再與敵交戰,同時在郭圖的指導下,開始給高覽寫信。

    另一邊,高覽大營,看著袁譚寫來的書信,高覽有些茫然,自己跟大公子有這麼深的交情?為何自己不知道。

    “大公子這書信何意?”高覽將書信遞給呂曠、呂翔看,皺眉問道。

    呂曠、呂翔更加不知,高覽索性不加理會,次日一早,再去叫陣,但袁譚那邊卻根本不理,只是閉門不出,等高覽收兵後,便派人送書信,多的時候,甚至一日三封,而且全是敘舊或是仰慕之情,讓高覽不明所以,索性不再理會,只將送來的書信丟在一旁,與呂曠、呂翔商議攻城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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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2-7 00:18:4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三十二章 議東征

    “主公,大喜!”洛陽,將軍府。

    陳默剛剛來到廳堂,便見李儒、徐庶、荀攸、楊修四大謀士已經齊聚,楊修更是起身抱拳道。

    “怎的,袁家兄弟開戰了?”陳默坐下來,笑問道。

    “主公神機妙算,在下佩服。”楊修點點頭道。

    這個消息,陳默自然是先一步知道的,這麼大的事情,不可能手下人都知道了,自己最後一個才知道,不過臉上還是做出一副很驚訝的樣子道:“比我預想的要快。”

    實際上,陳默在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確實有些驚訝,許攸離開,他以為這兄弟二人至少還得醞釀一下,誰知道這才不到半月,剛剛入冬,兩兄弟就打起來了。

    “但事實如此,袁譚已在三日前于魏縣一帶與袁尚麾下大將高覽交戰。”楊修微笑道。

    “說說冀州佈署吧。”陳默點點頭,目光看向徐庶。

    徐庶點點頭,起身命侍衛將一副冀州地形圖掛起來,讓眾人都能看到,這冀州地形圖是根據細作這些年來探查結果,自然不可能如許攸獻給曹操的那張地圖那般詳細,但大致上城池、山川的分佈基本吻合。

    “如今袁尚雖與袁譚開戰,然在佈署上,卻頗為謹慎,張郃率部屯於牧野、朝歌一帶,為的便是防禦我軍自河內殺入,老將韓瓊屯於中山,防備太史將軍以及黑山軍,莫看此人年近五旬,然此人有老槍王之稱,昔年在袁紹麾下鎮守幽州,威震塞北,槍壓遼東,無論武藝兵法,猶在四庭柱之上,那韓猛便是其侄,雖無得其真傳,但亦是少有猛將,在此之外,還有一人需注意,此人名喚牽召,有勇有謀,行事果決,如今接替韓瓊駐守遼東震懾公孫氏,此人之能,不再四庭柱之下。”

    袁尚這次打袁譚,之所以兵力反不如袁譚,就是因為袁尚還要顧慮四方,張郃、韓瓊、牽召這些大將各有任務,為他守住四方,便是防備曹操和陳默來襲。

    徐庶介紹道:“此四人,乃袁尚部下上將,不可輕視,但除此之外,還有大將蔣義渠、眭元進,也頗有威望,此二人駐守黎陽、濮陽,防備曹操,還有高幹乃袁紹之甥,如今駐守鄴城,算是袁尚親信。”

    “也就是說,如今袁尚與袁譚相爭,但實際上,袁尚只派高覽出兵,並未盡全力?”楊修有些驚訝道。

    “正是如此,袁尚此子,頗有乃父之風,能顧全大局,以此來看,確實比其兄長袁譚更適合做這冀州之主。”徐庶點點頭,袁尚這般佈署顧慮周全,基本沒什麼漏洞,哪怕如今與袁譚相爭,陳默、曹操想要打入冀州也不容易,但如此一來,平定袁譚所能拿出來的兵力可就不多了。

    “更重要的是,據我軍在中原的細作來報,曹操早在半月之前已經開始向鄄城、清丘一帶調集兵馬,青州一帶暫時未得到消息,但想來也有佈署。”徐庶見眾人沒了疑問,繼續道。

    “曹操這般反應倒在預料之中。”荀攸笑道:“不過,在下以為,此時曹操不會在青州動兵,而是集結兵力甚至與袁譚聯手,合攻袁尚,甚至蔣義渠和眭元進的防線也沒用,曹操恐怕會直接通過袁譚攻入冀州。”

    陳默看了荀攸一眼,點點頭道:“不錯,袁譚此人勇而無謀,曹操只需說服其麾下謀士,便可得說服袁譚。”

    袁譚麾下謀士,基本都是潁川士族,如今袁氏二子反目,相互攻伐,袁氏已經失了與陳默、曹操爭雄之機,倒戈甚至勸袁譚歸降曹操這些人都能做得出來。

    更何況還有許攸做說客,在這方面,曹操已經佔據了優勢。

    “主公,如此一來,我軍豈非已失先機?”楊修皺眉道,曹操有許攸相助,甚至能跟袁譚聯手,輕易便可入冀州,而他們這邊,卻是要攻破重重防禦,方能攻入,就算最終佔據了一些城池,但兵力上恐怕也難以與曹操相抗衡,便已經落入了下風。

    “那倒未必。”陳默笑道:“一者,既然已失先手,那便不著急用兵,而且曹操的目標是冀州,而我們的目標卻只有鄴城。”

    “鄴城?”眾人看向地圖,不解陳默此言何意。

    “鄴城乃冀州要地,不但是其朝廷所在,更重要的是,此地若被我軍佔據,就算曹操得了河間等地,我軍也可出兵斷其歸路。”陳默笑著解釋道。

    眾人聞言目光一亮,如此一來,曹操若不退兵,便隨時可能被陳默直接斷去歸路,同時陳默的兵馬還可自滎陽一帶出兵,攻略兗豫之地,如此一來,這局勢便又朝著向陳默有利的方向發展。

    “主公想與袁尚結盟?”在座眾人都不是笨人,很快明白陳默意圖,既然不能先發制人,那便積蓄力量,不出手則以,一出手便能讓曹操積累的優勢瞬間蕩然無存。

    “算不上結盟,只是暫時不攻而已。”陳默搖了搖頭,這個時候結盟沒有意義,以袁尚的為人,該防還是要防,到時候撕破臉反而容易讓對方生出困獸之心,倒不如先不管,暗中佈局謀劃,策反對方將領,等到關鍵時刻一擊致命。

    “主公。”徐庶皺眉道:“曹操有許攸投效,此等事情,我等既能看出,許攸如何不知?”

    “不錯,我說的是順利狀態,曹操很有可能先下鄴城而後再圖謀,不過這也更合我意,便在鄴城一決高下!”陳默笑道。

    攻略再多的城池,也只會分兵而已,所以最重要的還是鄴城,陳默估計,自己那兄長斷不會分散兵力去攻打那些無關緊要的城池,一旦擊敗袁尚,恐怕立刻便是直取鄴城,而這一次,決定的是中原未來十年大勢,乃至整個中原的未來的走向,是陳默強還是曹操強,所以這一仗無論是陳默還是曹操,都不可能甘休。

    “傳我軍令,調余昇為司隸校尉,總督河洛防務,崔耿駐守滎陽,鮑庚駐守成皋,石庚駐守伊闕,白驃、韓凱為偏將軍,入餘昇麾下聽令,武義前往河內集結兵馬,高順、徐晃、馬超、張濟、張繡、龐德率各部向河內集結,此戰我將親臨前線!”

    “喏!”眾人面色一肅,對著陳默躬身一禮道。

    次日一早,陳默帶著群臣上朝,劉能如同往日一般道:“諸卿有事請奏,無事退朝。”

    “陛下!”陳默踏出一步,對著劉能躬身一禮道:“臣有要事。”

    “哦?”劉能連忙正襟危坐,看向陳默道:“不知大將軍有何事?”

    “回陛下,冀州袁尚、袁譚兄弟相爭,河北亂局已現,臣請命領兵出征,收復河北之地,望陛下恩准。”陳默一禮道。

    “大將軍可有把握?”劉能看著陳默,詢問道。

    雖說陳默有調動天下兵馬之權,但這一次跟往日不同,陳默這一次可是劉能繼位以來第一場大規模征戰,如果失敗的話,劉能擔心自己皇位不保,雖說在陳默手下是個傀儡,但陳默也沒虧待過他,如果失了皇位,再回到以前的日子,劉能可不願意。

    “陛下放心,此番冀州動亂,袁家二子不足為慮。”陳默微笑道,打仗自然沒有必勝之說,不過此時在朝堂上,陳默自然不能說喪氣話。

    “大將軍。”楊彪聞言卻是出列,皺眉對著陳默一禮道:“冀州內亂,中原曹孟德恐怕也不會放過此番良機,若曹孟德來攻洛陽,大將軍卻帶大軍出征,朝中該如何禦守?”

    “此戰,曹孟德對冀州亦是謀劃已久,而且近來亦是調兵往東郡一帶,臣會屯兵河內,若曹孟德出兵冀州,便與他相爭于冀州,若他敢來犯我疆界,臣會揮師回擊,此外臣已命余昇為司隸校尉,此人善守,有他在,洛陽穩如泰山。”陳默微笑道。

    “如此一來,大將軍豈非失之先機?”楊彪皺眉道。

    “此番冀州之戰,三家諸侯起兵怕有數十萬之眾,一時之先機,並不能決定勝負。”陳默微笑道。

    “如此,大將軍不在,誰能輔佐朕主持朝政?”劉能一臉為難的道。

    群臣聞言,卻是齊齊噤聲,目光紛紛看向陳默,這個話題比較敏感,一不小心,就可能惹了陳默不快。

    “臣已作出安排,尚書令李儒可決斷朝中之事,此外廷尉滿寵可約束群臣,有此二人在,可保朝中安泰。”陳默微微一禮,面色平靜道。

    他領兵出征,朝中自然要有能夠信得過並且有足夠能力之人為自己坐鎮後方,李儒、滿寵二人,一個可以主持朝政,一個可以威懾群臣,再加上洛陽掌兵事者,皆為陳默部將,有這些人在,自然可保朝中無事。

    劉能眼中閃過一抹失望之色,不過臉上笑容卻是未曾有絲毫變化,一臉欣慰的道:“既然大將軍已有安排,朕也便安心了,預祝大將軍此番能得大勝,揚我朝之威!”

    “多謝陛下!”陳默躬身一禮,東征之事自此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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