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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李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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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莞爾wr] 長嫡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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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4 23:00:2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六十章 禍患

    到了後期,各地權勢分割,朝廷竟無力管束各地世族、門閥等。

    朝中世家勢力割據,各分陣營,真正忠於皇帝的人少之又少,有識之士大多掌握在世家手裡。

    說起世族之禍,卻是由來已久的。

    自西周實行世卿、世祿制起,到後來漢高祖首下求賢詔,而開啟察舉制先河。

    地方長官在所治之內網羅品德高尚、才學出眾之輩,再舉薦至朝廷,經過考核再任以官職。

    如此一來,有利有弊,因選材之權集中於皇帝、地方官員之手,官員對於選人有決定性的影響,任人唯親、唯財、唯勢等情況便十分嚴重了。

    到了後期,舉薦有功者,當與所舉官員聯合一氣,形成世族門閥,察舉制被世家操縱利用,門閥士族左右鄉閭輿論,那個時期,便如世族的溫床般,謝氏、王氏等紛紛崛起。

    被舉者前途遠大,一步登天,豪族世家更是勢力鼎盛,而寒門學子則被摒棄於權勢的中心。

    世族掌控朝政,使當時政局混亂,選官問題上,世族與寒門矛盾重重,鬥爭激烈。

    直到魏國武皇帝去世後,魏文帝在大臣陳長文的建議下,正式開創了中正九品制。

    這是察舉制的延伸,以家世、道德、才能等三者並重。

    魏武帝並非出身名門,其祖父乃與名士對立。當時名士俱都看他不起,與他對抗,鄉里評議之時,對武帝名聲是一大打擊。

    在當時武帝政權還需依靠地方士族名門,因其威望很高,不能完全廢除評議,若是強行為之,只會使人詬病。最終武帝只得將名士與政權合作,以設立中正官,對名士、門閥進行控制。

    這樣做同樣有利有弊,初時看來,武帝控制了世族、門閥及一些名士之流,使他們評議說話之時多有顧忌,但同時因為評議的合法化,也為世族、名門的發展築下了基礎。

    郡中正長官由郡任官員推舉,這一舉動將形成朋黨的名士評論之流收歸朝廷管束,將所選之人,制九格登用,將來考核以便任用。

    而中正亦分九品,重出身門第,上三品乃屬上品,中正幾乎都由二品擔任,而二品又有參預推舉之權,與此同時,二品中正幾乎都出身門閥世族,這便使官吏選撥的大權受到了世族門閥的把持。

    以至於到後期,世族名門子弟年及弱冠,不經察舉,直接由家族銓選入仕,借家族門第,得中正高品。

    那時謝氏之中,就有少年未及弱冠,便入仕任高官厚位。

    至後期,州中正出現之後,世族門閥的勢力在這一時間瘋狂的發展。

    曾在晉時,有記載中,一年入仕二百零九人中,一百一十九人都出身自世族門閥。

    其餘諸人,或多或少與世家大族亦有牽扯不斷的聯繫。

    那時選撥官員,重門第而輕德才。

    上品無寒士,下品無世族。

    “公門有公,卿門有卿,賤有常辱,貴有常榮,賞不能勸其努力,罰亦不能戒其怠惰。”傅明華輕聲的呢喃,這段話是指:三公的後代亦可繼位為三公,王卿貴族的後代亦是王卿,貧賤的人地位一直低下,貴族依舊身份高貴。

    這樣的現狀使得沒有賞賜可以使其努力,懲罰亦不能戒斷其怠惰。

    發展到陳朝後,陳朝亦深受其害,世族實力全盛時期,朝廷之中官員大多乃是世族門閥子弟,能用、可用之寒門子弟俱都不入朝廷。

    一些世族門閥之間相互之間爭鬥不休,天子威信不足,悼帝又好逸惡勞,喜鋪張浪費,性情昏庸,朝政腐敗,官員舞弊,民不聊生。

    直到太祖起義,推翻陳朝,廢中正九品制,推行科舉。

    因有前車之鑑在,太祖早期欲將世族之禍掐於苗中,手段凶狠,斬草除根。

    初時看來此乃雷霆手段,可也埋下了禍根。

    寒門子弟中雖不乏有才學之士,但真正才學、品德俱優的,畢竟是少數。

    受過良好教養的,大多仍出身世族裡。

    太祖當年手段太過,使得此後的很多年裡,朝廷陷入了一種極其尷尬的,無人可用的境地。

    “打得下江山算什麼?治得了江山才算行。”太后喘了口氣,微微一笑。

    那時的太祖意識到自己手段過激,應該徐徐圖之時,已經是晚了。

    科舉制開啟之初,並沒有如太祖想像中的一般,天下名士奔者眾,有識之士盡都投奔朝廷,以效其力。

    反倒是各路人手、官員缺乏,不少人寒心當年太祖所為,俱怕遭到屠殺,有志願者隱入山林,自得其樂,不願受人驅使,一些世族出身真正有才學之士亦怕皇帝將來卸磨殺驢。

    “前朝之時,宮裡宮外,官員品位俱都制定詳細,可如今,元娘,如今任職之中,官員不足前陳朝時期一半而已。”太后忍了咳,傅明華替她拿了軟枕,墊在她腰後,又取來養身溫補的茶,送到太后嘴邊,餵她喝一些。

    “這已經是皇上苦心經營多年的結局。”

    太后喝了幾口水,閉了閉眼睛。

    先帝當年的急切,圖一時痛快,卻給朝局留下了極大的弊端,‘無人可用’這四個字初時聽來可笑,可細細推敲之下,又實在值得人深思。

    傅明華幾乎可以想像得到,當初年輕的嘉安帝尚未登位前,便遇到這樣一個天大的難題,他又該怎麼解決?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要使名士、學子恢復對朝廷的懼怕,進而入仕,為大唐所用,不是一個簡單的事。

    “所以便有了我母親嫁入長樂侯府。”崔貴妃亦是被崔家的人,在先帝的笑臉下,被迎入了洛陽魏王府中。

    太后臉上露出笑容來,嘆了口氣: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

    正是因為當時的窘境,所以那時代表了江南的四族之一謝氏,才嫁入了長樂侯府。

    她的婚事初時看來只是傅其弦撞了大運,可實則這一嫁,帶來的是謝家面對皇帝所願付出的誠意。

    那時謝氏與傅家結的兩姓之好,使得江洲謝家為了朝廷人才而付出了一些努力。

    那一年江南有不少才子前往洛陽應試,解了朝廷當時的燃眉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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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4 23:00:41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六十一章 若有

    只是這些士子的到來,對於大唐,不過是杯水車薪。

    而之後青河崔家送了當時還不是貴妃的崔氏進入洛陽之中,山東士族才開始漸漸放鬆了對朝廷的防備與畏懼。

    北方崔氏及南方謝氏對朝廷態度的改變,代表了南北雙方四姓與朝廷之前試探性的接觸,使得不少人對於局勢呈觀望的態度。

    江洲謝家、青河崔氏對於天下士子有如此大的影響力,這在使當時的先帝在長舒了一口氣的同時,新的憂慮又湧上了心來。

    正如先帝所說的那一句話:打得下江山算什麼,能治得了江山,坐得穩江山才算是真行。

    “那幾年,皇上還年幼,跟在先帝身邊,曾親眼目睹過局勢的情況,看過先帝壓力重重,興許是那時,對皇上的影響很深。”年少時的嘉安帝便有壯志,他是先帝第一個兒子,盼了多年才得來的,視若掌珠一般,先帝對他期望很高,親自帶他在身邊,手把手教其政事。

    與大臣議事時,也不避他,甚至有意的還會考他對事情的見解。

    那個時期正處於先帝對世族既恨且又無奈不得不妥協的時候,每一次先帝的嘆息與擔憂,都曾被嘉安帝看在眼裡。

    這些對他影響很大,治理大唐多年,內憂外患仍在。

    朝內人才缺失,哪怕有謝、崔兩姓的努力,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太祖當年的舉動,實在太過急切了。

    太后說到此處,又咳了兩聲:

    “先帝去後,他登基為帝。”說到此處,太后笑著問傅明華:

    “元娘,你說說,皇上是怎麼樣的皇上呢?”

    傅明華秀眉微蹙,沒有說話。

    這樣的問題,太后問得,她卻是答不得的。

    嘉安帝是個什麼樣的人,自有後人來評論功過。

    太后見她不出聲,也不以為然,臉色慘敗,又咳了兩聲:“太祖呢?”

    傅明華便道:“太祖開國,為大唐打下不世之基業,自是英明神武。”太祖去世至今,不少書籍及當時舊人,仍對他讚譽有加,他大定天下,使百姓免於戰亂之苦。

    他善於用人,重視納諫,在太祖時期,名將勇士倍出。

    又重視文學,設科舉制,功勞難以一一述說。

    太后便又輕聲的笑了起來,有氣無力的:

    “可是太祖如此英明,為何對於當初皇上與容妃之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呢?”

    她又握緊了傅明華的手,含笑道:“那時的郭家,可是功臣,酉陽王妃可是救過我一命,救過皇上一命的。”

    太后說到此處,傅明華渾身緊繃。

    一直以來,皇上與容妃之間,便頗受詬病。

    當初強奪容妃,使容妃進宮之後,十數年如一日的寵。

    甚至容家也因此而飛黃騰達,當初在太祖屠刀之下,僥倖留了根在,而後因為容妃的得寵,逐漸發展為名門旺族。

    太后與傅明華說的話,讓她彷彿摸到了一個重要的關鍵點,她身上寒毛直立,顫粟自腳底生起,讓她整個人都輕輕的顫抖。

    只是太后卻沒有給她太多思考的時間,緊接著又道:

    “大唐初期,國庫空虛,百廢待興,朝中人才缺乏。元娘,你可知道,太祖打江山,原因為何? ”太后聲音沙啞粗礪,傅明華又拿了水,餵了她兩口,她長哼咳了一聲,才好了許多。

    這件事情傅明華卻是知道的。

    “當初在酈苑中時,曾聽中書令杜老相公說過。”傅明華側頭去放水杯,她年紀雖少,但氣度芳華,儀態出眾,端雅之餘卻又不失少女的嫵媚。

    轉頭時能看到細白如瓷的側臉與秀氣的唇鼻,下巴的線條柔和,是個秀麗絕倫的佳人。

    她身上有這個年紀的少女所沒有的鎮定,太后的談話不會使她欣喜若狂,所說的內容哪怕是驚駭,也不會使她坐立難安。

    太后想起她之前關鍵時刻果斷推自己的那一把,愛憐的又拍了拍她的手。

    長長拽地的裙擺規矩的灑在該在的位置,她的規矩好卻又不失聰慧,她就像是一幅鐘靈毓秀的畫卷,氣韻天成。

    “說先帝是為了替皇上攢下一份家業。”只是先帝雄心壯志未成,卻身先死。

    等到嘉安帝登位,留給他的還有不少麻煩事。

    “先陳末帝時,宮女足有十萬,經歷戰亂,到了先帝之時,仍有七萬之多。皇上登基後,國力貧乏,為了安撫人心,節約開支,曾先後數次放宮女出外嫁人,直到如今,宮中仍有宮女四萬。”太后說得累了,將頭垂在一旁:“他勤於政事,嚴於克己,宮中每日兩膳食,絕不鋪張浪費。”太后閉著眼睛,有氣無力的笑了笑:“他年紀還未近五十,頭上白髮,好似比當初的先帝還多。”做了許多的事,百姓安居樂業,彷彿許多人提起嘉安帝時,依舊只記得他的風流韻事罷了。

    她仍是心疼兒子。

    傅明華知道太后喚自己進來,說這些話必有用意。

    她將太后所說的話強記在心裡,看太后臉上掩飾不住的疲倦之意,不由伸手為她拉高了羅衾,一面就溫聲道:

    “您也不要說太多話,歇息一陣。”

    太后順從的閉上眼,微微頷首,有氣無力的道:

    “元娘,你要記得我說的話,回去吧。”

    傅明華點了點頭,再看太后,她彷彿實在太累,已經沉沉睡去了。

    溫新輕手輕腳的過來,傅明華小心翼翼的起身,與溫新以口型示意太后已睡,出了宮殿,溫新才鬆了口氣,衝傅明華福了一禮:

    “今日真是多虧了您將太后扶住。”

    她說著,眼睛便泛紅,傅明華則是忍了心中與太后一番談話後的感受,微笑著道:

    “那隻是我應該做的,若是嬤嬤站在我的位置,也會扶太后一把的。”

    溫新拿帕子壓了壓眼角,應聲道:“是,若奴婢站在您身後,也必會將您扶住。”

    她這是在向傅明華表達謝意。

    傅明華微微頷首,與她道別之後出來時,容妃還未歸來,殿外只得崔貴妃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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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4 23:01:0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六十二章 所思

    “宣徽殿派了人來,將追兒喚走了。只是他仍擔憂你的身體,讓人在椅子上加了厚褥,若有哪裡不舒服,記得跟我說。”

    崔貴妃笑著道:“還讓人去王府召平日侍候你的余氏了,此時傳令的人怕是已出皇宮。”

    傅明華坐了過去,胡椅上確實加了柔軟的厚褥,舒坦了許多。

    崔貴妃的臉上已經瞧不出之前的悲憤與怒火,面上帶笑,眼神平靜得彷彿一汪死水,讓傅明華有些擔憂:

    “母親……”

    “不用擔憂我,有話稍後再說。”崔貴妃嘆了口氣,那頭容妃等人陣仗極大的回來。

    竇氏臉上掩飾不住的得色,容妃睨了崔貴妃一眼,翹了翹嘴角,也坐了下來。

    太后雖然身體抱恙不能出來,但她的位置仍是留了出來。

    命婦們依次進來,岐王妃等人也大約聽說了之前紫蘭殿請了太醫,嘉安帝也匆忙來過,只是不知究竟發生了何事,此時也只得忍了心中疑惑,分坐兩側。

    一頓宴眾人心中各有思量。

    直到傍晚,崔貴妃讓人去問候了一番太后,得知太后無恙,已經睡下了,才與傅明華離開了紫蘭殿中。

    今日兩人沒有說到幾句話,崔貴妃心中裝了事,傅明華也擔憂她心中難受,與她一道回蓬萊閣的路上,兩人都默不作聲的。

    今年的冬天好似比往年更冷,宮中精緻的亭台樓閣下,昏黃的燈光彷彿照不亮那蜿蜒的廊道,驅不散樹蔭廊柱打出來的陰霾,越發讓人感到寒冷了。

    “你不用擔憂我。”崔貴妃彷彿猜到了她的心事,抿唇一笑:“我早就習慣了。”

    嘉安帝對於容妃的偏愛與庇護,從當初她還在魏王府時便已經知曉了。

    崔貴妃轉過頭來,目光晶瑩:

    “我沒有事,元娘,你不要擔憂我。”她一再強調,傅明華也就點了點頭。

    今日崔貴妃被嘉安帝責罰,對她來說,嘉安帝的冷淡可能比不上她在兒子、兒媳面前的難堪與尷尬。

    只是崔貴妃若不想再提,她若堅持要問,只是讓崔貴妃更難受罷了。

    “母親,依您看來,皇上對於容妃,究竟是……”傅明華猶豫再三,回了蓬萊閣才問。

    她話還沒說完,崔貴妃便冷笑道:

    “可是太后也跟你說了?”她接了靜姑遞來的熱帕子擦手,那頭清容已經將重新備下的暖爐送來,崔貴妃接過之後,又遞到傅明華手上,神色有些木然:

    “皇上向來偏袒她,這宮中又有誰不知的?”

    傅明華聽了這話,頓了一頓,崔貴妃將頭低了下來:“元娘,我總覺得心神不寧。”

    她憂心忡忡,眉頭緊蹙,臉上的神情似是有些悲傷,又似是有些惶恐,彷彿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似的。

    此時的崔貴妃臉色暗淡,臉上帶著迷茫之色。

    “母親。”傅明華心中一緊,小聲的開口,崔貴妃便轉過頭來,如大夢初醒:“我跟你說這些幹什麼?”

    說了這話,她又喚靜姑:

    “將我殿中那兩個降香黃檀的木匣子拿來,品列的紫檀木箱也一併取來。”靜姑愣了一愣,神情不定,領了人下去抱了幾大口箱子前來,並排放在崔貴妃身側。

    她又讓人將燈火挑得亮了些,靜姑開了鎖,裡面擺放著整整齊齊的小木箱。

    靜姑的神色有些古怪,崔貴妃卻取了一個,才打開一角,裡面便隱約可窺見首飾了。

    這是一對白玉花鳥紋梳,梳齒上端乃是鏤空的花鳥紋,玉質細膩、溫潤,極為難得的是雕刻花、鳥的地方,色澤呈乳黃,經名家之手而雕刻後越發使得那花鳥活靈活現。

    一對玉梳應該是出自同一塊玉石,難能可貴的是兩把紋梳經匠人經心巧配,花鳥顏色、位置全無二致,這才是這對玉梳身價倍增的地方。

    這珍貴非常的東西取出來時,靜姑臉上都能看到心痛之色,崔貴妃卻是放在了一旁,又取了一個木匣子出來,打開後裡面放置了一套璽靈石的鐲子。

    那璽靈石顆顆極大,色澤鮮豔,傅明華看到這一幕,就有些意外了。

    崔貴妃卻將箱子一一打開,這些東西應該是她多年珍藏,有些怕是隨她出嫁時清河崔氏所陪送的,她此時卻全拿了出來。

    她拿出來的原因,自然不是為了炫耀而已,傅明華心中一沉,崔貴妃則是笑道:

    “你瞧瞧喜歡哪些,只管來選。”

    說了這話,崔貴妃伸手取了一支玉簪,遞到傅明華面前:“這回我的壓箱底好東西可全都拿出來了。”

    “您這是做什麼?”

    她沒有伸手去接,崔貴妃就頓了頓:“元娘,我這些東西,將來始終是要留下來的。驥兒如今尚未娶妻,就是娶了妻子,你我之間情份又不相同,我自然是要先拿好東西給你挑選。”

    一旁靜姑低垂下頭。

    “母親……”傅明華忍不住開口,崔貴妃溫聲催促她:“快瞧瞧有什麼喜歡的,若是看得中,都心數拿去。”她看傅明華不動,索性自己挑了一些顏色艷麗又貴重的出來:“你年紀小,這些首飾也能配。”

    撿了許多,還要再讓靜姑去取些出來。

    其中一顆僧伽羅國進貢的貓眼兒貢珠最珍貴,珠子表面包銅鎏金,鑲嵌了漂亮的寶石,價值連城。

    崔貴妃卻都不留下來,一直挑挑撿撿,直到燕追過來時,依舊還沒選完。

    傅明華總覺得有些不大對勁兒,推了崔貴妃要送自己的珍寶,她卻仍是堅持。

    “我覺得母親有些不大對勁。”

    燕追神情凝冷,眉峰緊鎖,將她從轎輦上扶了下來。

    一旁碧藍已經將早就備好的大氅為傅明華披上,她伸手將大氅兩側捉住,皺了眉說道:

    “今日……”

    燕追眼神森然狠戾,語氣卻十分溫和:“你放心,今日的事我記在心裡的。”

    傅明華點了點頭,夜晚下起了小雪,燕追接過下人手中的傘,親自撐開了放在她頭頂上,手攬了她腰進屋:

    “太后中毒一事,與你今日摔倒,環環相扣。容氏如此做,為的不過是想要替我剿忠信郡王府。”

    他身材極為高大,傅明華站在他面前,頭頂不過堪堪及他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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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三章 究竟

    夜裡自南吹來的寒風盡數被他擋住,他撐開的小天地裡,將妻子牢牢護在其中。

    傅明華住了足,燕追不妨她會突然停了下來,佳人撞進他懷裡,他手攬得更緊,低頭問:

    “怎麼了?”

    傅明華仰頭去看他,他撐的是湘妃色的油紙傘,上面以擅畫的書生畫了山水,精緻婉約,實在與他和通身冷淡的氣質並不相符。

    那修長有力的手指握在傘柄間,卻無損他的清雅華貴,瑰麗迷人。

    他卻像是毫無所覺,看到她的動作,下巴碰了碰她頭頂:“元娘?”

    “三郎,容妃如此急切,可是四皇子……”

    他淡淡一笑,低頭親她:“他只是個不中用的廢物。”

    傅明華想了想,事到如今,燕信確實已經沒有資格再做他對手,只是容妃仍在,容家未倒。

    對於容氏的人來說,燕信越廢物,將來容氏才越好掌控。

    若想除去燕信,卻得將攔在他面前的容妃及容塗英等人除去。

    只是容家現在勢力很大,當初被先帝嚇破膽的殘餘世族盡數投靠他們。如今朝堂之上,嘉安帝對於容塗英多有庇護,今日紫蘭殿中,太后中毒,雖說沒有詳細明查出來是容妃所為,但眾人閉著眼睛也是能猜想出來是誰幹的。

    可是嘉安帝的態度是喝斥了當時怒火中燒的貴妃,並打壓崔貴妃,對容妃的庇護態度十分明顯。

    她不由自主想起太后所說的話,嘴唇動了動:

    “三郎?”

    “嗯?”

    燕追應了一聲,看她站了一陣,便凍得一張粉泛白,不由手臂用力:“有事進再說。”

    她若有所思,隨著他催促的力氣走了兩步,才問道:

    “你說,皇上對於容妃……”

    傅明華頓了片刻,又轉頭去看燕追的臉。

    他眼中露出古怪的笑意。

    似是有些驕傲,又似是有些複雜,彷彿一個隱藏多時的秘密,此時終於被人得知。

    他沒有打斷傅明華的話,似是在等她接著問下去。

    “……究竟是真情,還是假意。”傅明華輕聲的呢喃,看到燕追的反應,她輕輕的笑出了聲來,又不想再問下去了。

    無論是真是假,時至今日,之後的結果不會改變。

    “風大了。”傅明華縮了縮肩,燕追伸手撫了撫她的臉,她臉頰被這冬夜的寒風吹過,如被鋼刀刮骨,他的手卻十分溫暖,使她含戀不捨。

    “今日母親要將首飾分我,我怕她……”傅明華縮了縮身體,燕追眉頭皺了皺:“我明日會再進宮一次。”

    她點了點頭,進了屋裡。

    溫暖的房間,幾個丫頭的笑臉,才讓傅明華緊繃的一天的身體放鬆下來。

    宮中貴妃所在的蓬萊閣十分寒冷,她今夜早早就睡下了,只是一直想著白日時的事情,難以入眠。

    她抱了暖爐,卻仍覺得冰冷。

    宮中傳來走動的聲音,這冷寂的夜裡,崔貴妃正難以入睡時,那聲音擾得她越發不得安寧。

    “清容。”她輕聲的喚,楊復珍匆匆進來:“娘娘?”

    “怎麼回事?”

    崔貴妃瞇著眼,問了一聲。

    楊復珍就嘆了口氣:“娘娘,白日時容妃受驚,夜裡不適,請了女醫。”

    聽到這話,崔貴妃心中生出說不出的荒謬之感來。

    白日若有人受到驚嚇,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是容妃。賊喊拿賊,也實在是太可笑了一些。

    但興許是早就習慣了,崔貴妃嘴角動了動,卻是笑不出聲來,她翻了個身,想起白天傅明華摔倒在地,想起自己受到的喝斥,咬了咬牙:“不用管了,明日我還得抄寫經書呢。”

    楊復珍輕輕的應了一句。

    傅明華擔憂崔貴妃受不了打擊,但她將心裡的不安與燕追說了,她便又稍安了一些。

    洗漱之後她靠在床榻邊,薛嬤嬤與余嬤嬤兩人正為她把脈。

    今日張繆雖然說了沒有大礙,但兩人仍是提心吊膽的。

    “今日奴婢看張繆神色發白,似是對容妃娘娘有些畏懼。”碧雲挖了香膩的膏子,在手上以體溫融了,看那膏化為濃稠的香液,才在傅明華腹間腰側輕輕揉了起來,力道不敢大了,就怕使她哪裡不適:“當時他進來時,奴婢看到容妃娘娘的臉色,當時便有些難看的樣子。”

    她說著今日的發現,傅明華手撐著額,輕輕的應了一聲,也想起今日太醫令那蒼白的臉色。

    “張繆是太醫署中醫術精湛的太醫令之一,與周濟自小便學醫不同,”傅明華緩緩開口,伸手順了順絲滑的頭髮,嘴角含笑:“張繆此人自小時便名聞鄉里。”

    她有些慵懶的側身,碧雲又為抹了香膏,為她輕按腰背,聽她緩緩道:“太醫院每個人,位低卻責任重,出身來歷俱都要查祖上三代可有犯事之人。”

    張繆不足七歲,便能識千字。

    他的父親身體孱弱,自小家貧。

    讀書讀到十六歲,因其父疾病之上花費甚多,使家境極貧,所以他立志從醫。

    太醫署中的太醫幾乎都是飽學之士,如張繆一般,由儒入醫的人不在少數。張繆曾立誓:不為良相,便為良醫。

    只是入了太醫署,為皇帝貴冑把脈開藥,切脈、診斷、開方,俱都要存留宗正寺之中,若有差錯,哪怕時日久遠,也是要被問責,輕者丟財,重則是要家破人亡掉腦袋的事,所以行事久了,難免也變得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他早前曾因為替被容塗英令人打傷的李彥安把脈之故,而開罪了容塗英,使得他的兒子遭到了意外,幸得他妙手回春,撿回一條性命。

    今日的事既然是容妃部署,自然張繆的晚來,便不是偶然而已。

    “怕是今日無論尋了誰來,都會因為一些事情而耽擱了。”傅明華嘆了口氣。

    朝外燕追勢力逐漸大了起來,​​只是朝中容塗英與容妃則是越發張揚大勢。

    今日這樣的情況,容妃竟然有本事能在紫蘭殿動手,衝太后下毒,在太后的地盤上肆無忌憚向自己下手,末了還能隻手遮天,令太醫令張繆來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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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4 23:01:2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六十四章 好運

    皇上對容妃還多有縱容,究竟嘉安帝是不是真的寵愛容妃,而導致皇帝對容家愛屋及烏,對容妃的舉動睜一隻眼閉一眼,當做全都沒看見呢?

    如今燕追隨時有可能征戰在即,若皇上求的暫時是朝內穩妥,而對容妃隱忍不發,那也該給予小懲才是。

    傅明華緩緩伸手撫了撫肚子,嘆了口氣:

    “莫非……”

    “莫非什麼?”

    碧藍問了一聲,取了熱帕子過來,碧雲接過帕子,將之前抹到傅明華腰側肚腹上的香膏盡數擦了個乾淨。

    那肌膚潤澤,雪膩酥香,這謝氏特製的秘方香膏,專為孕期所用,以防產後身段走樣。

    謝家傳承多年,這樣的東西多不勝數。

    碧藍重新擰了塊帕子過來,傅明華卻不再說了。

    張繆在太醫署多年,聲望頗高,與他堅強不屈、光明磊落的性格有莫大關係。

    當日他的兒子出事,傅明華猜測怕是也與他把脈李彥安,卻瞧出端倪,在嘉安帝面前直言透了口風,使容塗英遷怒的關係。

    此次他姍姍來遲,應該是遭容妃阻止之故,可他仍是趕來了,可見開罪容妃很深。

    想到此處,她神色凝重,為她擦了身體的碧雲等人退開,有人上了木踏,腳步聲沉重,她轉過身來,恰好就見才剛沐浴過,濕髮散在身後的燕追坐在床邊,目光在她身上流連返轉。

    她衣裳半撩,露出小小一束細腰,折過身來時,越發顯得她腰肢柔軟而細。

    呼吸間可從衣襟一角看到脂凝暗香的蘭胸,微微起伏。

    燕追手放在她腰間,手指似染了火,眼神幽深,一下又一下的,摸得她一雙蓮足都捲縮了起來。

    “三郎,張繆可能開罪了容妃。”

    她一頭長髮妖妖嬈嬈的鋪了一枕一床,燕追俯下身,碧雲等人忙退了出去,他一手去放半側二進床榻的紗卷,不想讓人窺見了床內風光,一面低頭輕輕在她腰側輕吻,鼻端發出含糊不清的應承聲。

    傅明華有些怕他,側過身來不使他得逞,他卻順勢俯了上來,她嚇得小小的驚呼,想要以手擋著肚子,他倒還好,理智仍在,以手撐起身體,只是上半身壓了下來,嘴唇覆蓋檀口舌尖便探了進來。

    她身體哆嗦,燕追氣喘吁吁,將頭埋在她細白修長的頸側:“我在這裡,元娘卻想起了張繆?”

    傅明華臉頰發熱,吐氣如蘭:

    “問你正經的事。”

    “我說的也是正經事。”燕追神色嚴肅,翻身躺下,將她攬進了懷裡。

    傅明華側趴在他身上,他的手無意識的在她柔軟的腰肢上游走。

    “容妃經此一事,怕是會秋後算賬的。”她嘆了知道口氣,想起容妃那張嬌媚入骨的面容,瞇了瞇眼。

    燕追不以為意,摸了摸她長髮:

    “元娘,你這麼聰明,應該明白其中意思。”他的語氣不疾不徐,卻透著冰冷。

    傅明華撐起玉臂抬頭去看他,他目光堅毅,五官深邃迷人,嘴角邊帶著嗜血的笑意,好似一隻隨時準備狩獵的狼,兇殘裡夾雜著幾絲興奮。

    她打了個哆嗦,燕追將她抱得更緊,前一刻還野心勃勃的男人,下一刻溫柔的求她:

    “元娘,不要怕我。”

    他的吻密密實實落在她頭頂額前,他這麼堅強,任何事都運籌帷幄,處變不驚,與他認識這麼些年,沒看到過他驚慌失措、氣急敗壞的樣子。

    可他在自己面前時,卻總是不會吝嗇露出他的另外一面,受傷回來時,為了不將她吵醒,而忍著夜色為傷口上藥,她睡著時,外頭冰天雪地,他寧願在外坐上一陣,也不想將即將午睡的妻子吵醒。

    他從不在她面前掩飾他的狡猾與狠戾,卻也會溫柔的求她,讓她不要怕他。

    傅明華眨了眨眼,放軟了手臂趴了下來,將臉貼在他胸前:

    “三郎真狡猾。”她呢喃著,燕追忍不住輕聲的笑,將她摟得更緊。

    她順從的模樣,溫婉細緻的眉眼與微翹的嘴唇,將她對自己只有全心信賴與愛意展現得淋漓盡致。

    他為了這一刻,付出了許多,才可以得到,將來也需要付出更多,才可以維持她這慵懶自然的樣子,彷彿她趴在自己身上,依賴著他是天經地義。

    “放心。”

    燕追緩緩開口,拉了被子將她嬌軀掩住,將她牢牢鎖在懷裡:“放心就是。”

    夜裡容妃受了驚嚇,請了女醫,女醫把了脈,卻總不見好。

    嘉安帝賜了藥材,她卻仍是躺床不起。

    女醫開的藥不見效,崔貴妃埋在容妃身側的人透了消息出來,說是容妃娘娘近來食慾不佳,噁心泛嘔,見不得葷腥,每日晨起便要吐上幾回。

    容府里送進宮裡的柑桔一大筐,容妃還喜歡得很。

    傅明華進宮裡與崔貴妃說話,崔貴妃令身邊的嬤嬤親自為她把脈。

    自她摔倒後,身邊的人個個都緊張無比,進宮時薛、余兩位嬤嬤守在她身側,寸步不離。

    崔貴妃看了正把脈的女醫一眼,含著笑意讓人將早就備好的膳食端了上來。

    這些東西是對懷孕的傅明華有益,既補身體,又把握了份量與分寸,不致於補得太多,將來生產過於艱難的。

    崔貴妃親自為她揭開了湯盅的蓋子,才問道:

    “元娘覺得,容妃是不是懷孕了?”

    崔貴妃的臉上,已經不見當日元歲那天的灰敗,彷彿又將一切事情隱在了心裡。

    不知是不是後來燕追進宮與她談過,她巧笑顏兮,好似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

    傅明華看她這模樣,心中稍安,笑著點頭:

    “如今容妃娘娘是不是將消息捂得很緊?”

    容妃的情況,無論如何看來都像是懷孕了,反胃想吐,食慾不佳,精神不振,見不得葷腥,喜食酸果。

    這些種種跡象,都像是容妃懷孕了。

    她捂著消息不說,怕是對腹中孩子保護得很嚴實。

    崔貴妃沉默著沒有說話,傅明華也不出聲,只是安靜的用了湯水,靜姑親自上前來收了碗盞,崔貴妃才嘆道:

    “她真是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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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4 23:01:4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六十五章 疑孕

    容妃年紀已經不小了,所出四皇子燕信都已經虛十九了,至今還能有孕,也實在是太好運了。

    傅明華眉頭皺了皺,接過薛嬤嬤遞來的帕子壓唇,聽了崔貴妃這話,就道:

    “還沒有確信。”

    崔貴妃長出了一口氣:“承香殿中傳了消息出來,容妃身上沒有換洗。”

    容妃沒來月信,她懷孕之事便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只是傅明華轉念一想:“還得瞧瞧四皇子的反應。”

    崔貴妃幾乎是一瞬間就明白了她心中的想法,一下便擊了掌,臉上露出笑容來。

    在這個非常時期,若容妃有孕,雖說是男是女還不能知曉,但得皇子的機會也未必沒有可能。

    雖說一個才將出生的皇子不一定會威脅到燕信地位,但崔貴妃都能有兩個籌碼,容妃得子,對於容氏一族對容妃自己及四皇子,也必定是一樁好事。

    燕信此人心中藏不了事,若經人點撥,想得通容妃懷孕的好處,那麼他必定歡喜而春風得意。

    若他不通其中竅門,那便也會展露不快在臉上的。

    畢竟他自己有幾斤幾兩重,他心中應該清楚。

    酈苑遇黑面郎一事,後來嘉安帝的追查雖然不了了之,但燕信事後必定受過容妃訓斥,所以嘉安帝回了洛陽,在西苑狩獵時,他才會帶傷隨嘉安帝同行,分明就是有亡羊補牢的心。

    而事後他射中無辜百姓,卻只傷人皮毛,射術不精,不知道他有沒有受到容塗英嫌棄,但經過酈苑一事,燕信若不是蠢透,便該知道容家如今之所以只捧他,應該是跟容妃至今只有他一個兒子也未必沒有關係。

    燕信出身於皇室,他哪怕是見識不夠,人也不一定會那樣精明,但從他之前暗算燕驥的舉動,便能瞧出他陰狠睚眥必報的性情。

    他可能不擅長謀略,但這些其中門道他未必不知。

    若容妃多了一個兒子,燕信必定會有一定的危機感的。

    他歡喜或是冷臉,亦或是強作平靜,都證明容妃確實懷孕。

    但若他平靜異常,就證明容妃懷孕之事是假的。

    崔貴妃握了傅明華的手,對她如此聰慧,也頗為欣喜。

    “不過……”傅明華話鋒一轉:“容妃之前在紫蘭殿中,送了我這樣一份大禮,我也不該不有所回報才是。”傅明華抿唇,微微的笑道:“禮記有云:往而不來,非禮也;來而不往,亦非禮也。”

    容妃想要害她腹中孩子,她又怎麼不送份大禮給容妃呢?

    崔貴妃心中一動,看她含笑撫鬢的模樣,有心想問,但看周圍人多眼雜,也就不說話了。

    事後回了王府,銀疏問道:“您不相信容妃娘娘懷孕了嗎?”

    傅明華沒有說話。

    臨走時崔貴妃賜了一筐桔子,說是劍南道進貢而來。碧雲取了一個在手中,剝好了放在一旁的瓷盤中,她側頭去取了一塊,說道:

    “之前張繆替我把脈有功,碧藍去庫中取些藥材、皮帛,再加五十兩銀子,送到張繆家中。”

    碧藍不疑有他,應聲下去了。

    薛嬤嬤看了傅明華一眼,她目光落在盤中,從薛嬤嬤的角度看不到傅明華眼中的神色,只是看到她嘴角微揚,像是心情很好。

    碧藍選了物品,列了單子來遞到傅明華面前,讓她拿個主意。

    傅明華想了想,又將單子交回到碧藍手中,與她說道:

    “張繆用藥如神,當初為太后開了一方薑湯藥劑,治太后之疾,實在是用藥如神。”

    碧藍有些疑惑,她叮囑著:“將我的話帶到便是。”

    碧藍也就將她說的話默念了兩聲,記在心裡,領命出去了。

    張繆開罪了容妃,張太太惶惶不可終日。

    雖說張繆醫術精湛,但人微言輕,不過是太醫署一個八品太醫令,如何能得罪容妃?

    之前長子才將痊癒,此次張繆又得罪了容妃,張太太正是擔憂之時,卻接到了秦王妃傅明華的賞賜。

    下人通報來說是秦王府的人前來時,張太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心念一轉,卻又連忙使人將碧藍請了進來。傅明華賞她的是一些皮料藥材等,張太太客客氣氣的收下了,又聽碧藍說王妃感謝張繆以薑湯一劑治癒了太后所中半夏之毒,心中一喜,打發了賞錢與碧藍,回頭傍晚便與丈夫提及此事,說是想求得王妃庇護。

    時至今日,若有誰還能護得張家,除了秦王府之外,實在沒有哪個能與容氏抗衡。

    張繆眉頭緊皺,他只是一個太醫令,卻不知不覺捲入了秦王與容氏一黨的爭鬥之中,此時已經難以抽身。

    當日王妃摔倒一事,傅明華等人心知肚明是誰所為,其實張繆也是知道的。

    在此之前,容妃身側的內侍王騰親自去了太醫署,點名要他為容妃熬一劑補身的湯藥,還聲明除了他之外,旁人不得沾手半分。

    而當時太醫署中另一位太醫令周濟則是因為麟德殿中,忠武郡王一時不察,撞了案几,而被人匆匆喚了過去。

    紫蘭殿出事時,派人來喚張繆那會兒,張繆便心中已經有些隱約猜測了。

    王騰前來傳容妃口喻時,曾與他交待過,湯水早不得時辰,也晚不得時辰,需要他親自看護,若誤了容妃大事,必會唯他是問。

    太后宮中傳令的人來的那時,張繆看管的藥劑若照王騰所說,還得要一刻多鐘才成。

    張繆當時便知容妃心意。

    容家的人性狡多詐,他問了傳令的人,得知太后身體有恙,秦王妃又摔了一跤時,雖明知自己前往可能會得罪容妃,但人命關天,更何況到時若他拖延不去,秦王妃要是有個好歹,到時秦王追查起來,他依舊脫不得干系。

    醫者仁心,張繆想了想,當時仍是提了藥箱匆匆趕去。

    只是如此一來卻是開罪了容妃。

    當日容妃看他的眼神,彷彿在看死人似的。

    宮裡黎媼替容妃按著肩膀,輕聲的在她耳側說道:

    “秦王府派人賞賜了張繆。”

    容妃瞇著眼,微微的就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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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4 23:01:5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六十六章 螳螂

    容妃面前擺了一盤才剝好的柑桔,那味道聞得黎媼都覺得牙齒酸軟,直吞唾沫,她卻吃得面不改色的。

    一旁抱言半跪在地,舉起雙手,攤了帕子在容妃面前,接她吐出來的籽兒。

    “賞賜張繆?連個太醫署的人也要拉攏嗎?”容妃將伸了出來,抱語便取了帕子在熱水中擰過了,將她纖長如削蔥根似的手指一一擦盡。

    “莫非是我太看得起她了?還是她至今走投無路,見皇上當日對我多有庇護,而慌了神?”

    容妃擰了眉,細細思索一番,就怕自己估錯了傅明華的心事。

    “算了,無論如何,張繆是留不得的。”她擺了擺手,“之前上明給的教訓還不夠。”

    她捂了肚子,黎媼看她這模樣,不由便輕聲的道:

    “這些柑桔雖好,但您還是少用一些吧。”

    容妃便輕聲的笑了起來。

    “這些話,就不要再說了。”她細聲細氣的提醒,又伸手去取柑桔:“讓人吩咐上明,再送些入宮來才是。蓬萊閣的人不是就想聽這個事嗎?我便索性讓她們再猜一些。”

    黎媼聽了這話,身體一抖。

    容妃語氣溫和,裡面的警告之意她卻聽出來了。

    她低了頭,應了一聲。

    容妃身體不見好,每日喜食酸果,飯食難進,嘉安帝擔憂她的身體,召了張繆進宮為她診脈。

    “因大防緣故,容妃娘娘說太醫令醫術精湛,便以絲繩繫腕,另一端則懸升出內殿之外,由太醫令摸絲而診脈。”今日這樣的事,宮內外都已經傳開了,紫亙也得了消息,進來說與傅明華聽。

    薛嬤嬤聽到此處,嘆了口氣:

    “什麼懸絲診脈,不過是容妃藉故生事罷了。”

    傅明華指尖輕搓,聽了這話也不出聲。

    她早料到容妃不會善罷甘休,定會難為張繆的。當日張繆匆匆趕來紫蘭殿,雖說傅明華摔倒之後沒有大礙,張繆也並沒有多少功勞,但容妃仍記恨在心,可見其眥睚必報的性格。

    “只可惜太醫令了。”余嬤嬤也說了一句,薛嬤嬤聽到此處,看了傅明華一眼:

    “王妃覺得,張大人可能活得下來?”

    張繆此人醫術高明,性情敦厚,若就此丟了性命,也實在是有些冤枉。

    當日張繆開罪容妃,雖說並沒有救助傅明華之功,可其心意,傅明華身邊的人都是要領的。

    傅明華笑了笑:“就看張繆聰不聰明了。”

    她想了想,垂下頭來:“王爺呢?”

    碧雲便回道:“王爺昨夜與姚先生等人議事,天不亮便出了門。”

    話音剛落,外頭便傳來下人請安問好的聲音:“王爺。”

    傅明華抬起頭,就聽到外間傳來腳步聲,脫了大氅的燕追大步進屋,頭髮上原本飄落的雪花在屋裡熱氣包圍之下,化為水,將他一頭烏澤發亮的頭髮潤濕。

    一路回來,外頭冰天雪地,他的臉被凍得發白,眼如點漆,嘴唇緊抿,繃出冰冷的線條,看到傅明華時,臉色才軟和了幾分。

    傅明華站起身來,他比了個手勢制止她的動作,下人連忙去打了熱水與帕子進來,他接過擰乾的帕子擦了把臉與手,這才坐了下來:

    “在做什麼?”

    “正想去尋你。”傅明華站起身了一些,看他頭髮上仍有水意,不由取了帕子為他擦拭頭髮。

    燕追俯身過來,任她將自己頭髮擦了兩下,聽她這樣一說,嘴角邊便露出淺淺的笑意。

    “昨夜與姚釋等人商議了一些事,早上去了驍騎軍衛所。”他正處於英姿勃發的年紀,精力充沛,妻子孕中,他有力無處使,天不亮便去了驍騎軍中,與人對拼武力,發洩一通。

    傅明華點了點頭,並沒有過問他去驍騎軍有什麼事,趴在矮桌上就道:

    “我想見見張繆。”

    他聽了這話,神情一頓,緩緩道:“張繆入獄了。”

    奉茶的紫亙聽了這話,動作一頓。

    這樣的結果傅明華早就猜到了。

    從張繆得罪容妃的那日起,容妃就沒有想過要放了他。

    今日一早嘉安帝令人將張繆召入宮中,並讓張繆懸絲而診脈,張繆為容妃診出了喜脈,容妃當時卻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簾子被拉開,懸住的絲被縛在了一隻胡凳腳上,張繆卻診出容妃‘有孕’,自然是醫術不精,被嘉安帝下令入獄。

    近來被屢次傳聞嘔吐、湯水難進的容妃笑意吟吟,隔著層層幃紗,看著面如死灰的張繆。

    傅明華擰了眉:

    “繞了這麼大圈子,就是為了殺雞給猴看?”

    處死張繆,害死張氏一脈,就為了讓天底下的人瞧瞧,膽敢不聽她話的下場?

    燕追握了她放在桌上的葇荑在掌心把玩,看她十指纖纖,柔若無骨般,一雙手如羊脂玉,美不勝收。聞聽這話,便神色淡淡:

    “近來皇上明顯不喜燕信,之前還為了太后,親自鞭責於他。”此舉對跟隨容家的一干人等有些打擊,朝中不少人覺得站位太早的,急於想要抽身上岸,觀望形勢。

    容妃如此做,也是迫不得已。

    背地裡怕是有容塗英指示之功的。

    走到這樣的地步,已經不是容家的人想抽身便抽身得了的,他們身後還維繫著數以百計投靠容塗英而謀富貴的昔日世家子弟,還有朝中以蘇穎等人為首的朝臣。

    容妃想殺張繆,便是為了鞏固自己的威信。

    她對太后動手,嘉安帝卻沒有斥責於她,反倒對她多有維護,如今戲耍張繆,卻使張繆入獄,更顯皇帝對她的看重。

    如此一來朝堂之中才能平衡。

    哪怕燕追手握重兵,為大唐立下赫赫戰功,可後宮之中,容妃仍一家獨大,朝堂內容氏一門也不是沒有崛起希望的。

    燕追目光落在那如膏脂一般晶瑩無暇的玉手之上,神色溫和:

    “元娘猜測,接下來又該如何呢?”

    傅明華又嘆了口氣:“容七大人又要升官了。”

    她冰雪聰明,燕追拉了她的手,一使力將她摟進懷裡,聽了這話,將頭埋在她髮間,聞著那清幽的香氣,笑出了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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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七章 捕蟬

    嘉安帝將同中書省下平章一職吊在容塗英面前,彷彿拿了一塊肉餵狼,讓狼能時時聞到肉的香味兒,卻又遲遲不使其飽足,如今藉此事,可算是讓容塗英如願以償了。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只是誰是螳螂,誰又是黃雀?

    “容妃暫且不能動。”燕追沉吟片刻,開口道:“不過大罰不行,小懲卻是可以的,讓我來。”

    傅明華按住了他的手,扭轉細腰,似笑非笑的看他:

    “不。”她笑意滿面,卻是眼神堅定:“有些婦人間的事兒,還得我來。”

    燕追揚了揚眉,一雙鳳目溢滿了神彩,半晌之後開口道:

    “你想見張繆,晌午之後過來書院。”他這是妥協,應承將容妃交給傅明華來處理。

    溫香軟玉在懷,燕追卻以極大的自制力將手放開。

    他要做的事情很多,能過來摟她說說話,已是擠撥出來時間了,與忠信郡王大戰在即,朝中緊張氛圍一觸即發,哪怕是他如今已是兵權在握,但仍是步步為營,十分小心。

    “三郎不睡一會兒?”

    傅明華看他眼中的血絲,皺了皺眉。

    他昨夜與幕僚議事,早晨天不亮又去了驍騎軍,此時前往外院,顯然不是要歇息,而是有事要辦。

    她心中有些擔憂,讓人取了自己之前備下的鏤空金球香囊,裡面裝了一些提神醒腦的香料,親自掛在了他腰間。

    燕追叮囑她不要送自己出來,但她仍是取大氅,踮腳與他披上,看他頂著風雪,身影沿入另一側拱形門外,才將目光收了回來。

    張繆已經入獄,但既然燕追說讓她晌午之後過去,就必定是有辦法能將張繆暫時弄得出來。

    傅明華午時歇息了一會兒,就聽外院有侍人進來傳話,說是王爺備下了轎子過來接她。

    張繆已經等在了燕追院中一側書房外。

    侍人傳話道:“王爺此時有事走不開,您先暫且坐坐,見一見客人,王爺稍後便來。”

    傅明華點了點頭,內侍親自為她將門推開,著一身青色素袍,臉色有些慘白的昔日太醫令只堪堪沾著椅子邊沿,望著地上發呆。

    聽到響聲時,張繆轉過了頭來,就見到披了斗蓬的人在丫環婆子的簇擁下低頭進來。

    張繆站起了身,就見到進來的人抬起頭來,露出秦王妃那張含著笑意的溫和面龐。

    他瞳孔一縮,其實早有預感可能是傅明華要想見他了,但是真正看到秦王妃站在他的面前時,張繆依舊心臟不停的跳了起來。

    她伸手將戴在頭上的帽子拂了下去,披了青色斗蓬的丫環將她斗蓬的帶子解開,取了下來。

    傅明華進了屋,溫和的看著張繆點頭:

    “太醫令。”

    張繆臉上便露出苦笑之色,嘆了口氣:“不敢當得王妃這一句稱呼,如今只是罪人之身罷了。”

    “那可不一定。”傅明華微笑著說道,一面便朝早為她備好的椅子上走了過去。

    她坐了下來,張繆卻躊躇不敢坐,臉上籠著愁雲。

    “太醫令如今最擔憂什麼呢?”傅明華坐了下來,又有下人為她端來熱茶讓她捧在掌心,她抿了一口,垂眸凝視著熱氣騰騰的茶水杯。

    “唉。”張繆長嘆了口氣。

    太醫署中時時提心吊膽的,自那日紫蘭殿他趕到為傅明華把脈之後,容妃的眼神便已經使他心中有數了。

    他露出一絲苦笑,一張清矍的臉上露出無可奈何之色:

    “只是擔憂家裡,怕下官累及家中高堂、妻兒等,十來條性命。”

    容妃設局要來害他,躲是躲不過的,他只是遺憾家中老母親及妻子兒女等。

    他目光落在這位年少卻氣度端雅的秦王妃身上,今日秦王將他帶來王府,他嘴唇動了動:“王妃娘娘,不知王妃當日所說的,將計就計,可還作數呢?”

    “將計就計?”傅明華笑著抬起頭來,望著張繆看,語氣似是有些好奇。

    張繆點了點頭:“您讓人傳話拙荊,說是一劑薑湯,治太后之疾。”一副薑湯藥劑,不就是姜劑,換而言之,不就是將計就計嗎?

    他果然是個聰明人。

    傅明華將杯子一放,緩緩點頭。

    一旁碧藍瞪大了眼,臉上顯出驚異之色,顯然當日傅明華讓她傳話時,她並沒有想到那裡去。

    “太醫令當日開了這藥方,不也是等著這一日嗎?”傅明華含笑問道,張繆沉默不語。

    行走宮中多年,張繆除了醫術精湛外,也絕對不是個傻子。

    “如今容妃假裝懷孕,是想引你入套。”既然張繆已經將話挑開,傅明華也不與他繞圈子:“想要治你。”

    容妃懷孕之事太巧,崔貴妃一開始提及此事時,傅明華心中便有些不信。

    當日張繆得罪了她,傅明華便猜測著容妃這般動作,怕是想要治張繆的罪。

    畢竟若容妃真的有孕,崔貴妃的眼線也不可能這樣快得到消息。怕是崔貴妃安插在她宮中的人,早就已經暴露痕跡,容妃卻不動聲色,故意將計就計,利用此人,傳遞一些她想傳的消息到崔貴妃處呢。

    否則若容妃真的懷孕,她能在這後宮之中,先後生下一子兩女,其中還是在崔貴妃虎視眈眈之下,不可能沒有一點兒本事。

    容家送柑桔入宮,實在太過刻意,事出反常必有妖。只是無論容妃是真懷還是假懷,既然她敢這樣做,傅明華一開始便預備要將計就計的。

    太醫署中張繆德高望重,在一干人中聲望很高。

    容妃就是沒有懷孕,傅明華也會讓她‘有孕’在身,只是不知肚子大了,她要怎麼處理。

    傅明華一開始如此打算,也有想替燕追絆住容妃的意思。

    一開始,傅明華就想逼她騎虎難下,所以當日才會使碧藍在賞賜張太太時,讓她帶了那句話到張太太耳朵裡。

    張繆似是聽懂了她的意思,嘴唇卻是動了動,認真的道:

    “王妃娘娘,容妃確實懷了身孕。”

    傅明華眉梢一揚,神色漸漸嚴厲,張繆臉色發白,卻又重複了一句:“王妃,容妃確實身懷有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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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4 23:02:2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六十八章 黃雀

    張繆神色肅穆,不像是在說假而已。傅明華愣了一愣,卻突然伸手摀了肚子,笑了起來。

    “容妃娘娘確實身懷有孕。”他重複了一句,又復彎下腰下,說起今日的事:“早晨容妃身體不適,皇上召下官入宮,以絲線懸脈以診之。 ”他臉頰肌肉微微抽搐,想起早晨的事,顯然仍心有餘悸:

    “當時絲線確實懸掛在容妃娘娘腕間,只是事後才移到胡凳之上。下官在太醫署為官多年,敢肯定,那脈象確實是有孕。但是因為容妃娘娘興許是吃過什麼藥物,脈象並不穩,且呈假孕之象。”

    正是因為事發之後,絲線懸於木凳之上,他仍一口咬定,仍說容妃身懷有孕,才使容妃當時便'扑哧'一聲笑了出來,直言他醫術不精,胡說八道只為保命。

    嘉安帝這才讓人將他捉拿入獄。

    張繆說到此處,傅明華便心中一動,覺得這一趟見張繆,真的是見對了。

    “之前下官也曾聽聞宮中情景。”張繆定了定神,又捏了袖子壓額頭的冷汗:“容妃娘娘近來喜食酸桔,又有嘔吐不止的情景,當初也亦以為容妃娘娘有孕一說,不可盡信。”畢竟容妃年紀不小,已經四十之數,就算仍是承寵,有孕的機率也並不大。

    早前她生了公主之後,又傷了身體,能受孕的機率更是微乎其微。

    當時張繆也是猜測容妃不過是想害他,嘔吐、食酸一說可能只是個幌子。

    可當時把脈時,雖說絲線繫手不大準確,容妃亦吃了什麼東西,那脈像似是而非,但他確實摸到喜脈,雖然十分微弱,可能換了旁人,不一定能把得出來,雖說沒過多久,繩子便繫於凳上,但他對自己醫術十分信任,所以絕對不可能會有錯的。

    只是事關重大,張繆猶豫半晌,仍是點頭:“應該不會有錯。”

    “也就是說,容妃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她真的有了身孕。”傅明華說到此處,放軟了身體靠在椅子上,迅速的改變了主意。

    張繆皺了皺眉,遲疑的點頭:“下官並不敢確定,但十有八九是不知的。”

    否則容妃不可能如此肆無忌憚的吃柑桔。柑桔雖好,但若吃得太多,亦會引起口舌乾燥,咽喉腫痛等上火症狀,若容妃得知自己身懷有孕,必定是不敢如此肆無忌憚的。

    傅明華瞇了瞇眼睛,嘴角邊露出譏諷的笑意。

    實在是萬分可笑的事。

    容妃做戲做了全套,為了引個張繆入局,從那日紫蘭殿事發之後,便以受到驚嚇為名生了'病',此後藥石不見效,又喜食酸,又是嘔吐,莊莊件件都是懷孕的症狀,還十分能忍,酸澀的桔子吃了一筐又一筐的。

    她用引事陷害張繆,弄出個假孕之事,卻沒有想到她當真是懷孕了?

    傅明華捏了帕子,掩唇而笑,眼波轉動,輕聲呢喃:

    “這真的是很有意思。”

    事已至此,既然容妃確實懷有身孕,一開始她所想的讓容妃下不來台之計,自然便行不通了。

    不過卻可以換個方式,更能使容妃痛徹心扉!

    傅明華笑彎了眼,張繆垂手而立。

    今日得到這個消息實在是意外之喜,傅明華看了張繆一眼:

    “皇上發怒的原因,不過是認為太醫令‘誤診’了而已。”她緩緩將手放了下來,細聲細氣道:“不過誰又說胡凳不會‘有孕’呢?”

    張繆愣了片刻,還在細細琢磨她話中的意思,傅明華已經站起了身來,一旁婆子將掛在臂間的斗蓬展開,顯然她是要走了。

    “王妃……”

    張繆開口喚了一聲,傅明華已經走到門口邊,婆子為她披上了斗蓬,她並沒有轉過身來,只是溫和道:“太醫令好好想想我的話就是。”

    說完這話,下人打了簾子起來,她出了屋中,簾子落下來,晃了又晃,那影子便漸漸走遠不見了。

    傅明華才將出屋門,就看到燕追也在疾步朝這邊走來。

    廊外幾絲風雪吹落到他身上,將他身上那件玄色斗蓬染了幾片雪白的顏色。

    兩夫妻目光一碰上,燕追看她額前劉海被風吹得不住輕晃,只是在自家府中,她未著繁複的首飾,只以玉簪束髮,清麗可人。

    燕追大步上前,以身體擋住了外間刮來的寒風,看她冷得直縮肩的樣子,忙伸手替她將帽子拉了起來,又將披風展開,將人攏進懷中:

    “見到張繆了?”

    傅明華點了點頭,仰頭看他,笑得露出幾顆玉白齊整的牙齒:

    “容妃有孕了。”

    燕追眼中笑意加深,擁了她往自己書房走:

    “你想讓我做什麼?”

    “我想要您做一條張繆‘診過脈’的胡凳……”

    太后中毒一事,嘉安帝問罪太常寺趙長言、戴守寧等人,將其下獄問罪。

    太常寺至太醫署及宮中太后身側侍候的人俱都遭到牽連入獄。

    而太后的身體並不見好,嘉安帝令人在洛陽之外的龍門山為太后修建寺廟祈福。

    傅明華進宮拜見了崔貴妃,就聽崔貴妃提及太后病情。

    “太后所用藥方,近來皇上已經親自過問,只是總不見好,病情反復,召了周濟把脈,都不敢下重藥治。”崔貴妃提及此事,語氣和緩,對於生死有種異常的平靜。

    傅明華沉默著沒有出聲。

    太后的紫蘭殿中,出乎意料之外的,除了嘉安帝在之外,容妃及其兒媳竇氏也在,兩人一副才將來不久的樣子。

    殿內太后隔著屏風,躺於帷幔之中,咳得撕心裂肺。

    向來囂張的容妃站在皇帝身後,低眉斂目的。

    傅明華與崔貴妃進來時,她側轉過頭來,一雙妙目裡帶著陰狠。

    “咳,咳。”太后不停的咳嗽,女醫立於一側,戰戰兢兢。

    前頭死的人此時屍骨未寒,嘉安帝的臉色冷凝,一干人等都擔憂太后若是出事,下一個陪葬的人便是自己,因此都侍候得盡心盡力。

    “也不用修什麼寺廟,不過勞民傷財而已。”太后喘著氣,異常艱難的開口:“我的身體我自己心中有數,咳咳咳……”太后話未說完,又是一陣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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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5 15:14:2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六十九章 在後

    嘉安帝的嘴唇抿得極緊,雙掌握成拳:“母親,您只是病了,會好起來的。”

    “先帝已去多年,臨終之時,拉了我的手說,黃泉路冷,怕我孤寂……”太后閉了閉眼睛,嘉安帝語氣一沉:“母親。”

    太后沒有說話,殿中頓時死一般的寂靜。

    崔貴妃低垂著頭,放輕了自己的呼吸。

    “聽說張繆入了獄。”太后輕聲的開口,似是強忍著咳嗽一般:“與其修什麼寺廟,還不如讓他來為我把幾回脈,興許能得苟延殘喘幾日。”

    “太后,張繆只是浪得虛名。”容妃緩緩開口,一雙美目瞇了起來:“所謂的醫術精湛,依妾看來,也實是誇大了而已。前些日子,妾身體不適,腸腹受涼,喜食柑桔,紅潮來遲,此人便張嘴妄言,說妾有了身孕。 ”

    她勾著嘴角,柔聲細氣:

    “當日懸絲診脈,不過是綁了胡凳一角之上而已,可見其信口雌黃的本領。”她停了半晌,聽殿內十分安靜,接著又道:“說不准當日為太后把脈,也不過是此人危言聳聽,否則如何開的藥方,太后催服薑湯幾日,卻全不見好呢?不如另請名醫來治。”

    嘉安帝轉過了頭來看她,她低下頭來,傅明華捏了帕子,笑著就問:

    “張繆醫術精湛,在太醫署多年,興許娘娘是真的有孕。”

    “絕無可能!”容妃冷笑了兩聲,道:“若診了胡凳,張嘴便說有孕,那這世上的人何必去拜送子觀音?全都拜凳子了!我曾使數位女醫把脈,不過是誤了信期。”

    她說得斬釘截鐵,傅明華便又抿了抿唇。

    嘉安帝眼神幽深,殿中太后聲音嘶啞:

    “張繆在太醫署多年,何敢口出妄言?”

    嘉安帝聽到此處,垂眸微笑,伸手彈了彈自己的衣擺:

    “既如此,使讓黃一興親自奔大理寺一趟,查問張繆,若其說得出所以然來便罷,若其滿口胡言,自然證明此人居心叵測的。”

    容妃聽了這話,嘴角邊露出一絲笑容來。

    從一開始她做出百般姿態,就是為了引張繆入局。

    自己呈假孕之相,不過是因為當初吃了些藥,才使月信來遲,讓女醫診不出滑脈之故罷了。

    從始至終,她的有孕便是假的。

    原本一開始就是為了引張繆上當才如此作態的,她不喜食酸,不過是為了做得逼真,每日才柑桔不斷而已。

    張繆此人卻聽信謠言,一口咬定脈象乃是喜症。

    她知道太后與傅明華偏要力保張繆,不過是不甘心罷了,可是她們越是要保,自己卻偏要殺!

    張繆必死無疑!

    宮人奉了茶水上來,又搬了坐椅,候了半晌,黃一興滿頭大汗的歸來,見了嘉安帝便跪:

    “皇上,張繆口呼冤枉,說所診之脈象確乃喜脈,若是皇上不信,將凳子劈開來,一看便知!”

    容妃勾著嘴角冷笑,轉頭向嘉安帝笑道:

    “不過是貪生怕死,想的藉口罷了。胡凳如何能有孕?簡直胡說八道!”她一心想置張繆於死地,此時一說話,嘉安帝就問:

    “那日所繫絲線的凳子何在?”

    容妃愣了一愣,又笑著吩咐黎媼:“你去親自取來。”

    張繆到了此時,仍不死心,不就是背後以為有太后,有傅氏為其撐腰?容妃心中殺意凜然,黎媼領命回去,嘉安帝又吩咐黃一興調兩個南衙禁衛前來。

    不多時黎媼取了凳子歸來,外頭傳來禁衛劈開凳子的聲響,黃一興歡喜的喊:

    “皇上,見喜了!”

    容妃臉上露出荒謬之色,本能站起身來,卻見黃一興雙手捧著一隻肥碩雪白的蟲子,疾步朝玉墀之上行來,進了殿便道:

    “劈開木凳見蟲,這不正是木凳有喜之兆?”

    容妃臉色大變,嘉安帝似笑非笑,崔貴妃連忙就道:

    “太醫令真乃神人也。”

    事已至此,容妃氣得胸口起伏,臉色鐵青,瞪著那蠕動不停的蟲子,說不出話來。

    傅明華抿唇而笑,殿後溫新出來回話,說是太后已經睡著了。

    嘉安帝下令暫且放人。

    容妃轉頭去看傅明華,她笑意吟吟,彷彿容妃陰冷的目光對她來說並沒有影響似的,溫和與她對視,嘴角邊的那絲笑容,看在容妃眼中極為刺目,恨不能殺她以洩自己心頭之恨!

    此次的事件實在是太過巧合,容妃不相信張繆如此好運,隨意一隻木凳劈開便見了蟲子。

    只是傅明華如何悄無聲息,在她宮中令人嚴防死守的情況下換走了一隻凳子,也實在是讓容妃警惕。

    當日她還不大瞧得起傅明華,卻沒想到她悄無聲息便能在自己宮中動手腳,容妃瞳孔一縮,看了黎媼一眼,直看得黎媼心中一緊。

    皇帝有事要辦,讓人將那蟲子送來容妃面前,讓她觀賞一番,自己則有事先行離去。

    送了嘉安帝一走,容妃卻思來想去,心中一口氣難平息,出了紫蘭殿正殿門,她在台階上略站了站,讓人將那肥碩的蟲子扔到地上,提腳去蹍了又蹍,直到那蟲子已化為泥水,仍是不解心頭之恨。

    一月的春風仍夾雜著凜冽的寒氣,她目光陰森,看著崔貴妃與傅明華從宮里聯袂出來,容妃眼裡飛快驚過一道殺意,伸手撩了撩被風吹亂的髮鬢,含笑就道:

    “秦王妃好利害的手段。”

    能在張繆必死的情況下,以這樣的方法從她手中奪人。

    兩人梁子如今越結越深,容妃此時恨傅明華更甚於崔貴妃。

    傅明華看了她半晌,卻是笑了笑,側頭從袖口中取出一個繡了玉蘭的錦囊來,打開之後,從裡面倒出幾粒丸子:

    “近來聽說容妃娘娘喜食酸味,我懷孕之後,便讓人以梅磨粉,製成零嘴,若難受時,便含一粒,娘娘可要嚐一嘗呢?”

    她微笑著,眼中露出譏諷之色。

    容妃心裡說不出的憤怒。

    傅明華說這樣的話,此時聽來,簡直如同在打她耳光一般。

    她為了算計張繆所做的事,在張繆被嘉安帝下令暫且釋放之後,就像是一場笑話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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