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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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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夜惠美] 妻居一品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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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7 11:00:4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七十九章:破局

  丁柔很少給一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機會,因為顧忌她是丈夫的母親,丁柔本身又投身到庶女身上,所以給她很多次機會。此時丁柔徹底的失望,也許她有這個時代妾室的忍耐,甘願受壓迫的特質,丁柔看不慣,也掰不正她,將她留待尹承善回來處理,如果尹承善回不來,丁柔還沒法將她送回楊氏身邊。

  尹承善在意的親人就是她,保她一輩子衣食無憂罷了,這麼多天沒有消息,丁柔越發確認尹承善還活著,姨娘總是他的責任。

  “四奶奶?”

  “我去書房看書,府裡有什麼事不必通知姨娘,讓雅菊伺候好她。”

  “是。”

  一個相對封閉的環境,料想她也再難做出什麼事情,丁柔回頭問王媽媽:“小紅最近可有異動?”

  “異動倒是談不上,她有時會發呆,可做針線很是用心,比以前一門心思做針線慢了點,別的老奴沒看出來。”

  丁柔不禁想到是她誤會了小紅了?“繼續看著她。”

  “是。”

  丁柔去書房,坐在椅子上總有一種尹承善還在的感覺,她的目光在筆架上,“三日,還有三日。”

  必須得在這三日將賬本整理好。借用了柳氏告訴給她的商鋪管事,丁柔用商業渠道給京城尹承善最信任的牛師弟送了一封書信回去,對於半文言文的奏摺丁柔也只是能看得懂罷了,她無法親自寫一本完善沒有漏洞的奏摺。

  牛師兄是最好的人選,他如今也在燕京學院做教員,同尹承善的不一樣,他性子爽朗灑脫,為人親和不愛生氣,如果尹承善是燕京學院學子的榜樣偶像的話,牛師兄就是他們和善的大師兄,單單比人緣的話,牛師兄比尹承善要上許多。

  在尹承善深陷叛國案時,丁柔沒去向信陽王府和娘家求援,甚至沒有想著著寶親王,她只給了牛師兄送信,將廣州的情況簡要的說明一番,因此才有了文熙帝御案上的奏摺,如果沒有牛師兄居中串聯,也沒有那麼好的效果。

  丁柔並非想將牛師兄等風華正茂的學子們陷進去,她既然看出有破綻,也猜到此番是文熙帝大考之時,這次大考比科舉考試難得多,當然考中了好處也更大,風險越大,利益越大,京城到現在還沒有消息傳回來,丁柔便猜到牛師兄等年輕的儒生簡在帝心,而尹承善只要平安的歸來,官職一定會再向上進一步。

  可他現在在何處?外面黑了下來,丁柔沒有點燃蠟燭,一縷月光照射進書房,“你在何處?在哪?”

  星光閃爍,皓月當空,略顯得安靜的海面上,一艘戰船在水面上漂浮,維持著刀疤模樣的于文輕聲問道:“尹兄弟,你確定?”

  站在船頭藉著星月之光看海的尹承善深深吸了一口氣,入鼻的是海水的腥鹹,在海上飄蕩了五六天,他身上全是海水味兒,他心中不是沒有氣,前兩日看準機會想將于文撞海裡去,沒料落水得是他,被于文撈上來後,他就以尹承善的救命恩人自居,並且拍著他的肩頭說,年輕就是好啊,是極,是極,有活力的小尹。

  檢察院的統領名不虛傳,尹承善也明白以他的武藝無法同于文抗衡,“于大人是檢察院的統領什麼事兒不知曉?還用得著問我?”

  “人無完人嘛,小尹,這是你對救命恩人的態度?”

  于文在尹承善的好像吃人的目光下鎮定自若,“我知曉你想媳婦了,不會怪你脾氣大,我留人照看著她,不會讓你媳婦有事,你不是也相信你媳婦?”

  “相信是一回事。”尹承善握緊了拳頭,他不想讓丁柔擔驚受怕,派人看著能看住總督府派去的人?能看住京城尹家派來的人,有他的‘屍體’為證,丁柔會被人指點戳脊梁骨,只要想到這一點,尹承善真想將于文扔下船,“我娶她回來,不是讓她受罪,勞心勞力的。”

  于文神色微怔,眼裡滑過一分慎重,但很快恢復了尋常的玩世不恭,“這事怪不到我頭上,陛下的意思是困你一困,全當做磨練你的性子,對你將來的仕途很有好處,有句話不是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你仕途得意,你夫人不能拖你後腿,她再聰慧,亦需要磨練。”

  感覺越說越沉重,于文轉了口氣:“你陪著我出海還有一點原因你知道嗎?”

  “你……你是說我知曉他們真正交易的地點?”尹承善腦袋半垂著,于文大笑道:“我手下的兄弟光看賬本看了一個多月沒看出毛病,小尹,我這不是給你爭功勞嘛。”

  于文表面上露出一幅為他好的架勢,尹承善向旁邊側了一步,顯然不願意接他的好意,“抓到他們會怎樣?”

  “遞交國書,是戰還是賠錢,只有陛下能決定。”

  “如果是番邦商人所為?”

  “不管好臣民的國王,不是好國王,此時交給理藩院的人去做,他們人人一張鐵嘴,死人都能說活了,理藩院的章大人那老小子,蚊子腿上都能剮下二兩油。”

  于文咧嘴笑了,“他對番邦一向底氣很足,番邦使臣在他面前比孫子還聽話,他常說的一句話是,他有底氣是因為大秦富饒強盛,漢時有一句話,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如今的這話……”

  “怎麼?”

  “我就是欺負你了,怎麼著?你敢打過來嗎?”于文眼裡閃過陰狠,“這話不是我說的,也不是他說得,是太祖皇帝留下的當年……”

  于文的話沒說完,尹承善抱著于文一起跳海,旁邊的檢察院的屬下驚嚇住了,于統領被算計了?天要下紅雨了,“大人,統領大人。”

  他們跑到船頭,看見尹知府腳盤著繩子,手抓著在海水裡的于文,“于統領,我這也算救你一命,咱們扯平了。”

  于文眯了眯眼睛,船頭檢察院的人同時打了寒戰,尹承善回頭說:“不把我們拽上來?”

  他們這才反應過來,七手八腳的將他們拽上來,于文回船艙更換衣服,伺候他的隨從說:“尹知府膽子很大。”

  于文摸了摸臉上的傷疤,玩味兒笑笑:“年輕,他再沉穩老辣也是風華正茂的年輕人,他到現在還背負著叛國的罪名,又擔心妻子,不會責怪陛下,但對我,對檢察院沒有好印象,不讓他出口氣,那小子將來瞅到機會發難,如今讓他出口氣罷了。”

  “大人是不是高看他了?他還敢報復檢察院不成?”

  “首輔之才,軍師之謀。”

  于文動了動脖子,將衣領弄得舒服一些,“他不想欠人人情,即便不會為難檢察院,但時不時的同陛下說上幾句,派我去偏遠地方為國盡忠我心甘情願,然我也想媳婦啊。”

  他一巴掌拍在屬下的腦袋上,“都是你們找不出交易的地點,讓我受這等委屈,回去都給我特訓一個月。”

  特訓?一個月?他們不由得咬牙切齒,好恐怖,提起檢察院的特訓,他們只有一句話往事不堪回首,寧可流血去狼窩也不想特訓。

  于文身體靠著船艙,再次看向站在船頭彷彿憂鬱的文學青年般仰望明月的尹承善,他是一隻猛虎,尚未長出翅膀,下手真狠,于文揉了揉被撞疼的肋骨,為了引他上鉤,他甘願做餌是為給妻子解氣,也可讓他自己少一分內疚,于文同樣抬頭看了一眼明月,“真他娘的亮。”

  檢察院游走在光明和黑暗之間,他們並不習慣在;亮光下,所以他們的制服都是黑色的,太祖皇帝曾說過,他寧可這輩子都看不到檢察院的人。

  于文將回轉船艙,尹小子出氣了吧,于文脣邊勾出對子侄一般的笑容,能讓尹小子如此記掛的的夫人,等到風平浪靜之後,他也想見見,看陛下的意思,他得留在兩廣一陣子了,自己的夫人性子古怪,沒準同尹小子的媳婦合得來,他拍了一下腦袋,“你們說等尹知府回去後,咱們去聽墻根兒怎樣?”

  “……統領大人”

  屬下漠然,有人說道:“聽墻根兒不怕,可不是洞房,尹知府不會更生氣?丁夫人看樣子也不是好對付的,萬一他們一起發難,統領大人可不單單是掉下海的就行了。”

  “混賬玩意兒,你們不能說點好聽的?”于文照樣一人給了一腦崩,“他有夫人,我就沒有?真論起來我夫人是正經八百的河東獅。”

  “……”屬下揉腦袋,聽見外面尹承善的聲音:“于大人,于大人,快出來,交易地點就是島上。”

  于文立刻少了方才的調笑,正色道:“記得保護尹知府,在同等危險下,最先保護他。”

  “遵命。”

  他領著人出了船艙,能進行大筆軍火買賣的人背後定然有非同一般的人支持,這回他們算是抓到大魚了嗎?

  海面波光粼粼,尹承善抬手指向西邊,“就是那裡。”

  “悄悄的靠上去。”

  “遵命。”

  京城,燕王府側門開了,岳寧侯府標識的馬車行駛出來,坐在馬車裡的丁敏嘴角彎了彎,燕王妃好像很得意她呢,那人……那人怎麼會在這裡?丁敏捂住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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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7 11:00:5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八十章:掃把

  那人丁敏是眼熟的,只見他被燕王府的大管家送出府門,儀態風流的騎馬從容的離去,樣貌出落得極是儒雅,言行間有一種難言的灑脫,路過的行人大多會贊一聲他有潘安之容,名士之姿。

  縱使隔得遠,丁敏也會記住他。

  ‘三姐姐別看他品貌出眾,學識好,白逸書不是個好的。’

  前生時在白逸書最為得意的時候,她同丁柔閒談說起在京城聲名鵲起的白公子,被四皇子封為上賓的白公子,丁敏那時滿嘴的讚嘆,丁柔才會同她說起這人,丁敏當時是不相信的,以為出現鳳儀不弱於蘭陵侯的男人,丁柔是嫉妒吃味兒,只許她的丈夫是京城美男子,看不得白逸書好。

  ‘三姐姐,如果他是金玉其外,敗絮其內禍害得是他夫人一人,然他的品行絕對絕對有問題,你沒發覺他對閨中小姐傾慕之意很享受?’

  丁敏那時不懂,丁柔在她耳邊說得一句話,讓丁敏很是噁心,‘他既然好男風,還禍害別人作甚?世上的無論男女都得仰慕他?我今日同您說這麼多,便是想給你提個醒,四皇子看錯了人,信陽王的親信也看錯了他,回去提醒三姐夫一句,三姐夫也是好文的人,他那幾首詩詞,那筆字很是能糊弄人兒,最好勸著三姐夫離他遠一些,千萬記得別被他牽扯進去,他如今越是光鮮,越是得人交口稱讚,將來他闖下的禍事越大。’

  “她怎麼會知曉?怎麼可能知曉?”

  丁敏喃喃自語,因為白逸書的出現讓她身上方才的得意消失無蹤,兩輩子加起來她從未擺脫過丁柔的陰影,即便她做了岳寧侯夫人,丁柔在她心裡也是越不過的一道砍兒,前生在白逸書最風光的時候,丁柔就判斷出他不是好人,丁敏到死都沒想明白丁柔如何知曉的,丁柔也只是告訴她,用心看自然會看明白。

  尹承善的品行不會因為她重生了就會改變,何況丁柔不管丁敏心裡多記恨她,不得不服氣一點丁柔看人很準,如果尹承善在大是大非上有問題,丁柔如何都不會嫁的。

  聽見尹承善叛國的消息,丁敏也是相信他被冤枉的人之一。說來也是可笑,她前生不相信自己的丈夫,今生卻會相信丁柔的眼光。仕途官場上難免有被冤死的,丁敏從未想過救下尹承善看,她只是想讓丁柔免於流放,只要丁柔回京,她一準好好的照顧她。

  白逸書的出現,而且他竟然現身在燕王府,這使得丁敏異常的警覺。上輩子白逸書是四皇子保薦給陛下的他在江南斂財,並且喜好男風的他將軟禁了好幾位名門公子,虧空修建河堤的銀子引得江南水患千里,他在問罪前叛逃去番邦給倭寇提供消息,福建兵禍連連。

  等到抓到他被文熙帝王下令千刀萬剮時,當時天下百姓拍手稱快。四皇子自責有眼無珠,並被陛下厭棄,自請戍邊,但文熙帝卻留他在京城養老,太子冊立之後,四皇子也就此徹底的倒台,很多支持四皇子的人被清算,文熙帝默許之。

  如今白逸書這掃把星怎麼會在燕王府?更讓丁敏擔心的是王府管家相送,這說明燕王很看重白逸書。丁敏心神恍惚的回轉岳寧侯府,此時她總不能衝到燕王妃面前說白逸書不是好人,更不能對燕王說此事。

  “夫人安。”

  丁敏進了門,聽見岳寧侯說道:“你去哪了?”

  “去了一趟燕王府。”在岳寧侯動怒之前,丁敏說道:“燕王妃相召,我推辭不過才去的燕王府。”

  岳寧侯皺了皺眉,實在是不知曉燕王妃怎麼就看重丁敏,幾次相邀的事兒他也是清楚的,看來燕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岳寧侯知曉自己的本事,文不成武不就,最會經營的買賣,雖然是勛貴但比商賈高不了多少,清流們看他全是斜著眼睛,直到進了內務府,清流們才正常一些,也許看重他為皇上掙銀子吧,經商也可以為陛下效命。

  如今岳寧侯是剛回京那會兒了,他本就是個精細小心的人,娶丁家為繼室算是他做得最好的決定,偶爾丁棟會指點他一二,再加上他本能的對危險的預判,岳寧侯在京城行事越來越小心,只要有心不難看出端倪來,燕王因為他疏遠而熱情拉攏,燕王缺銀子,但他此刻想當成燕王的錢袋子。

  燕王雖然聲勢浩大,然他一日沒坐上太子寶座,一日都存在著變數,岳寧侯盡量的遠離漩渦。

  丁敏自己倒了一杯茶,茶水溫暖了她冰涼的手心,“侯爺的顧慮妾身也是清楚的,但總不能為了將來可能出現的危險就得罪眼下的貴人,妾身以為貴人尚在位置時,將來如何不知曉,現如今收拾侯府也就是抬抬手的事兒。”

  岳寧侯讚許的瞥了一眼丁敏,丁敏能說出這番話也是受足了教訓,還沒出嫁時去萬梅別院,丁敏冷落萬首輔的孫女被丁柔搶白了一句,雖然萬首輔致仕了,但丁柔的話她也記住了,巴結將來的貴人會得罪眼下的貴人,在他們倒霉之前足以收拾了她,但明知道將來誰會得意而不去結下善緣,她就是傻瓜蠢貨。

  於是丁敏懂得了迂迴之策,不在一根筋兒的行事,喝了一口茶水,丁敏突然心中一動,白逸書如今在京城很有名望,他不管人品如何,卻是今科的狀元,雖然在儒生的心中比不得尹承善同楊和,然很多人對他也是敬佩的,白逸書被燕王看重並不稀奇,他比尹承善大上幾歲,被稱為後起之秀,有能力同尹承善辯論的人。

  他中狀元之後便同楊和有過一番脣槍舌劍的論經,表面上同楊和戰成平手,京城卻很多人私下風傳,白逸書是給楊和留了面子的,他的目標並非楊和,而是去了廣州做知府的尹承善。這種傳言丁敏全當笑話看,前生楊和同尹承善是公認的一生之敵,今生楊和先贏後輸,打擊重壓之下反倒一門心思研究學問。

  成親後丁敏曾經遠遠的見過楊和一面,他變得同丁敏記憶中不一樣了,鋒芒內斂,沉穩老辣許多。楊和官職沒尹承善有實權,但他確是實打實的天子近臣,文熙帝將他留在跟前,楊和必然有可取之處,白逸書裝得再像,也挑動不了楊和全部的戰意,至於京城的流言也應該是白逸書授意的吧,要不然他哪會有那麼大的名聲。

  丁敏看出岳寧侯最近對她是滿意的,笑吟吟的問道:“侯爺可曾聽過白狀元?”

  岳寧侯寬了寬茶葉,平淡的說:“如今京城有名的狀元郎,我焉能不知曉,夫人怎麼提起他了?”

  “出燕王府時遠遠的見過他一面,看樣子燕王殿下對白狀元甚是倚重,管家親自相送。”

  “白狀元值得燕王殿下慎重。”岳寧侯面容略微顯得尷尬幾分,丁敏問道:“侯爺?”

  “本來這話我不應該說,咱們既然做了夫妻,斷沒有藏著掖著的道理,我也不想瞞著你再發生燕王妃壽禮的意外,白狀元是個美男子,他得燕王殿下看重不稀奇,你可別忘了嘉柔縣主,她在燕王殿下面前沒少說白狀元的好話。嘉柔縣主比不得郡主公主,可在陛下甚是得臉面,公主反倒靠後了,陛下極為疼寵她,凡事沒有不應的。”

  “侯爺的意思是?”

  丁敏挑了挑眼眉,如果真是岳寧侯說得那樣,嘉柔縣主是在給燕王招惹禍事,前生嘉柔縣主並非如此,她被尹承善管得死死的,心裡眼裡全是尹承善,那簡直是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記得最有趣的一句笑話,喝醉酒的尹程承善指著天上的月亮說是方的,嘉柔縣主也迎合說是方的。從中可見嘉柔縣主愛極了尹承善。如今尹承善娶了丁柔,嘉柔縣主沒準現在還想著尹陳善,一旦燕王登上太子之位,六妹妹前景堪憂啊,會不會淪為下堂婦?

  丁敏甩掉腦子裡荒唐的想法,尹承善即便平反,他也死了,不過嘉柔縣主會更恨丁柔。

  岳寧侯抿了一口茶水,“夫人看白狀元品行如何?”

  丁敏沉了沉氣,此時是加重岳寧侯對她好印象的關鍵,“如果單看白狀元表面,他品行出眾,文采風流,容貌更是難得的美男子,但是……,如果用心看,或者仔細的看,他不僅浪得虛名,性情上也是大奸大惡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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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八十一章:算計

  岳寧侯微微的挑眉,對丁敏存了幾分刮目相看,“你說狀元是大奸大惡之徒?”

  他只看出白逸書有幾分浮躁,岳寧侯經歷過歡場,白逸書是不是喜歡女子他看不出,然白逸書偶爾對俊逸少年的關注,讓曾經差一點被養成葷腥不計的岳寧侯很熟悉。

  岳寧侯頂多當成白逸書是愛好不同,沒丁敏確定。

  “他如今越是風光,將來惹出的禍事越大,侯爺可得離他遠一些才是。”

  丁敏說了早就想說的事,見岳寧侯深思,她繼續說道:“是不是給燕王殿下提個醒?”

  “你忘不了靠向燕王殿下。”岳寧侯面色多了幾分的不善,丁敏忙道:“您先別急,聽妾身細說,妾身已經明白侯爺的良苦用心,也清楚侯爺對王爺們疏遠之意,但如今的局面說句侯爺不喜的話,單憑侯爺保不住侯府,侯府的富貴商途惦記得人不是一個兩個,陛下對您……侯爺不屑於擁立之功,然在王爺的夾縫中不有所建樹的話,陛下會輕易的忘記您,妾身的意思是燕王殿下如今勢大,您貿然同陛下說白狀元,一無確實的證據,二白狀元名聲顯赫,比您要得聖心,陛下不一定會相信,平白得罪燕王殿下,不妨先給他提個醒,然後再設計一番,用人引出白狀元的劣根兒。到時無論是同陛下說,還是燕王殿下跟前,您都能站住腳跟兒。”

  岳寧侯撫摸下顎的鬍子,“用人?用誰?”

  “有誰比謫仙人還適合的?”前生白逸書在眼饞信陽王二弟,他也不敢動彈,今生丁敏給他個機會,白逸書在齊玉面前準保露餡,進而會被信陽王責罵,安國夫人還活著,白逸書會直接被她拍死。

  “信陽王?你敢算計信陽王府二少爺?”

  這話讓岳寧侯吃驚不小,信陽王府在大秦是龐然大物,堪比皇族,為勛貴之首。雖然最近幾年聲勢有所減緩,可安國夫人非同等閒的婦人,她是當今陛下最信任之人。

  “不是算計,過幾日七妹妹出嫁,同七妹夫交好的齊二公子一定會來。”丁敏說起梅御史,心裡頗不是滋味,緩了緩語氣說:“在喜宴上人多難免照顧不到,齊二公子深居簡出很少同人相交,白狀元再多齷齪的念頭見不到齊二公子也沒用,讓他們聚在一起的話,白狀元會露出馬腳來,您也說過安國夫人豈會饒過他,不假侯爺的手,誰都不得罪,您在陛下和燕王面前都得好,我娘家妹妹出閣,您不是也會去?只要在關鍵時候撞破了白狀元,信陽王定會感激您的。”

  信陽王府可不是前生丁敏記憶中的王府了,前生這個時候安國夫人突然就病逝了,什麼都沒來得急留下就去了,以丁敏那時的地位只記得舉國為安國夫人節哀,當今陛下輟朝半月,並且病了三個月,隨後幾年龍體也一直不好,由太子輔政,她還記得北疆戍邊的軍士全部卸甲戴孝,且北疆邊境的百姓在河水裡點燃的長明燈堵塞了河道。

  安國夫人死後入皇陵陪伴太祖帝后,並且被追封為定國長公主,當今陛下下旨意,有大秦一日,不再封長公主。

  如今安國夫人好好的活著,丁敏也不敢輕易冒犯於她,但唯有謫仙人的齊二公子能逼得白逸書冒險,別人戳不破他的偽善面具。

  岳寧侯摸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兒,看丁敏的目光有所警覺,岳寧侯除了在經商上很有天賦之外,本質上是個厚道老實人,如果不是有他這樣的性子,哪會養著那麼一家子不恃生產的極品親戚,也不會輕易就被丁柔逼住迎娶丁敏做繼室。

  丁敏的計劃很可行,然聽得岳寧侯有些許的心涼,“你就沒想過在你七妹妹成親之日鬧出這麼大樁醜聞,她同梅家的臉面往哪裡擺?”

  “這,這不是一切為了顧全大局嗎?一日不揭露白逸書的惡性,他會禍害更多的人,侯爺,大局為重啊。”

  丁敏說得大義凜然,犧牲得又不是她,她是為了將來不被白逸書禍害的百姓,七妹妹犧牲一些有什麼關係?又沒叫她勾引白逸書,不過是喜事被攪和了罷了,梅御史應該不會在意,他那般耿直,為國盡忠他會高興。

  岳寧侯長嘆一聲,他無法說丁敏想錯了,然對丁敏多了幾分的忌憚,她為了達到目的誰都能算計犧牲,如今看著為了他為侯府好,然有朝一日她難保不會犧牲他。

  “白狀元是不是大奸大惡之徒尚且不提,一句大局為重,就理直氣壯的攪和了喜堂,用齊二公子做誘餌。”

  岳寧侯壓下了丁敏打算辯駁的話,“本侯學不來傷人,白狀元不妥當,本侯離著他遠一些就是了,本侯既不想諂媚於陛下,亦不想靠向燕王殿下,安享太平的做侯爺足以。”

  “侯爺,這是大好的機會啊,您不想光耀岳寧侯府?侯府曾經是開國第一侯,如今卻比不得蘭陵侯府。”

  “上數三代,本侯的祖宗是礁夫,不是追隨太祖皇帝打下江山獲封侯爵,本侯如今沒準在山上背柴火,在開國列侯中岳寧侯出身地位是最低的這是公認的事實,誰不比祖父有身家?不比祖父詩禮傳家?”

  岳寧侯喝了一口茶,“本侯是想振興岳寧侯府,可不是為了富貴顯赫,只是想讓侯府也成為有規矩的人家,即便比不上底蘊深厚的名門,也不想外人提起岳寧侯府滿臉的輕蔑——只是個滿是銅臭味兒的侯爺,本侯向丁家求娶你,在意的便是丁家門風清貴,遂不計較你設計、算計本侯,夫人不可不謂聰明,但你沒原則,想要得太多,本侯給不起。”

  “從今日起,你安心在府裡教養女兒,你本是京城有名的才女,清高一點,本侯供養得起。”

  “侯爺。”

  丁敏出聲打算留住已經走到門口的岳寧侯,“妾身真真是為了侯府著想,您誤會我了。”

  “是不是誤會,本侯心裡清楚,你的好意本侯領了。”岳寧侯腳下頓了頓,回頭向丁敏說:“本侯沒什麼大志向,夫人也誤會了。我並非看不透兄弟的惡意,然都是親戚,能幫得我一定會幫。你不必說了,今日是十五,本侯應該留下,你定下的侍寢規定本侯會遵循,我去書房歇息,有要事處置。”

  丁敏目送岳寧侯離去,她頹廢的坐在炕上,侯爺這般心善將來可怎麼成,難道他就沒見到府裡兄弟吃他的喝他的,並且惦記他的爵位。太夫人藉著世子沒少給她難堪,彷彿她要害了世子一樣,真正心狠的是太夫人。

  丁敏沒覺得有對不住丁雲的,將來補償她不就是了。她好不容易想到的辦法,如此機會如何能錯過?丁敏一瞬間有了主意,逼也得逼丈夫上進,他也得長長心眼,不算計別人很有可能被人算計了,岳寧侯再讓她老實的在府裡,也不可能阻止她參加丁雲的婚禮。

  她對梅家很熟悉,布置熟悉,擺設熟悉,下人也熟悉。丁敏幽幽的嘆息,最愛給她做點心用的張媽媽不會記得她了,張媽媽做得點心是兩世為人吃過得最合胃口的點心。

  獨自一人安歇,丁敏裹緊了被褥,睡夢中她離開了富麗堂皇的岳寧侯府,回到了前生住過的梅家,雖然只是五進院落,比不得侯府一半大,但丁敏不自覺地淚珠滾落,侯府雖然錦衣玉食,但步步驚心,她不僅得教養庶女,還得親近世子,奉養面慈心黑的婆婆,又有一堆的總是挑事兒的極品親戚,丁敏的日子過得很是艱難,岳寧侯身邊的妾侍通房一直存在著,丁敏心裡再火也得善待她們,不能吃醋,必須大度,想著幫岳寧侯他卻不理解。

  岳寧侯在書房安歇,若說他對丁敏的的建議不動心全然不可能,輾轉反側睡不踏實,披上衣服起身看了一會賬本,岳寧侯突然想到了他眸子裡滿是興奮喜悅,不用設計旁人,他一樣能能讓陛下記住他。

  丁梅兩家聯姻的婚期早就定下了,不會因為廣州的事情就耽擱了,二太太為唯一的女兒備嫁,樣樣都是最好最鮮亮的,大太太倒不是眼熱看不過去,只是丁柔那邊守寡,又牽著六姑爺叛國的重罪,婚期即便不能推遲,二太太是不是應該體諒體諒大房這邊?

  丁柔有多受太夫人的重視,大太太是清楚的,於是二太太得了幾個冷臉,雖然巴結著長房,但老太爺和太夫人還活著,斷沒有她忍氣吞聲虧待唯一女兒的道理,長房兒女哪個不是風光大辦的,輪到她二房唯一的嫡女就得從簡?二太太吃虧一輩子,斷不能讓女兒不得體面。

  她果斷的找到太夫人訴苦,太夫人因牽掛丁柔人瘦了一圈,也知曉大太太此舉是想藉著她敲打二兒媳。

  “你呀,七丫頭本身就是低嫁,你為七丫頭的心思我知曉,但你準備得太多,梅女婿又是耿直清高的品性,被哪個弄事的說上一句閒話,對七丫頭能好了?你也是過來人,娘家出身再高還能壓著丈夫一輩子?何況梅家殷實,不必怕七丫頭受苦,勸著梅女婿上進是正經。”

  二太太恍然大悟,“多虧母親提點,兒媳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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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八十二章:擂鼓

  晨輝灑落,一輪紅日懸掛在天邊,嘰嘰喳喳的鳥鳴聲不絕於耳。地上的草木掛了一層個露水,原本是忙碌的早晨,廣州知府府邸寂靜無聲。

  庭院不如往日收拾得乾淨,在不大的庭院裡,一道墨綠的身影奔跑跳躍,她給寂靜沉重的府邸增添了一抹生機。

  在屋中窗前矗立著一名眼睛哭得紅腫,身材消瘦的女子,淡粉發白的脣瓣乾裂著道道血痕,她髮髻散亂且衣衫褶皺,女子將手掌按在了玻璃上,喃喃自語:“她怎麼能?怎麼能不顧四少爺?”

  院子裡跑步做晨練的人是丁柔,而屋子裡哀傷得女子是尹承善的生母。昨日總督衙門派人來讓丁柔去義莊,可丁柔卻拒絕了,她被丁柔算是軟禁在後院不知曉此時,但用膳的時候,她聽小丫頭嘴快的說了此事,以死相逼想將丁柔叫來,丁柔不去給四少爺燒紙,她去。

  丁柔也沒給她講多餘的道理,讓雅菊將她挪到自己房中,丁柔親自看著誰還會嘴快。清早丁柔在院子裡跑步的聲音驚呆了又是一夜流淚到天明的姨娘,從丁柔身上絲毫看不出守寡的意思。

  “給四奶奶說,四少爺去了,她還想四少爺不得安生?”

  她著實不忍四少爺屍骨未寒,明媒正娶的夫人就這般的輕狂無情。

  雅菊說道:“四奶奶是要辦大事去的,沒有精神怎麼能成?您別多心了,四奶奶比誰都在意四少爺,她不見難過也許四少爺沒死,您日復一日的啼哭,一旦哭壞了身子,四少爺無恙的回來了,您卻見不到他,您一定會很後悔的。”

  “做大事?她還想怎麼折騰?總督衙門的人都敢打,膽子也太大了些。”姨娘眼裡滿是凄苦。“我也不想承認四少爺出事了,總督大人給了確實死訊,她不信四少爺就能活過來?她是給她自己找後路。”

  “四奶奶並非您說的。”雅菊淡淡的反駁,“四少爺出事。四奶奶沒睡過一個安穩覺,整日裡在書房看書,或者約束下人,沒有四奶奶的鐵腕,知府府邸早就被人抄了,府裡也會亂成一團,您啼哭不休。哀傷不止,焉知曉四奶奶不難過?奴婢記得她曾說過,眼淚解決不了所有的問題,與其懦弱的怨天尤人,不如奮起沒準能拼出一條血路。”

  “我忘了你是她的人,當然會為她說話了,四奶奶的厲害沒有人比我更清楚,再膽大的事兒她都敢做。就連聖明的陛下都敢矇蔽。”

  “您說得奴婢不懂,奴婢只清楚一點被四奶奶的護著的人過得會很好。奴婢原先並不在四奶奶身邊,是太太將奴婢給的六小姐。當時六小姐剛回府裡去,所有人勸著奴婢緊跟著太太,但奴婢看六小姐真心對嵐心妹妹好,奴婢也想要這樣的主子。”

  雅菊眼裡滑過一絲敬佩,“四奶奶走到今日絕不容易,她絕對不是無情之人。奴婢即便不知曉四奶奶的打算,然您在悲傷的時候,四奶奶對抗往四少爺身上繼續潑髒水的同僚,您整日的不睡覺哭泣,四奶奶給京城去了書信。她在書房裡翻書看,您食不下咽,四奶奶為了不耽擱功夫,又有體力看書,啃著饅頭,可即便如此。她也沒忘了照料您。”

  “不怕您生氣,奴婢從未見過六小姐對誰如此在意過,您一而再再而三的誤解她,她一樣沒短到您,讓廚房變著法子給你做菜,雖然你不曾用過,總不能否認四奶奶對您的心意。”

  姨娘嘴脣甘動彈,嗓子發不出聲音,雅菊說:“奴婢真真是羨慕您,不是誰都有機會做妾了還可有誥命,您總說四奶奶陰狠,但她對得不都是外人?想讓她不好過的人?如果她真是無情的話,說句不中聽的,姨娘怕是還在京城掙扎,在太太跟前立規矩,奴婢年歲不大,沒看誰不喜歡享受,喜歡受委屈的。”

  姨娘更覺得羞愧,不由得帶了一分惱羞成怒,“你知曉什麼?她……她是做給旁人看的,如果她真是個有情有義的人,出了這麼大的事兒,就沒有一人為她說一句好話。”

  “您又想錯了,就奴婢知曉四少爺出事,很許多人都想著幫四奶奶,然都被她給阻止了,四奶奶對幾位姑奶奶好,她們也不會忘了四奶奶的好。總督大人能給四奶奶這麼長平安日子過,沒有再有什麼人欺負上門,四奶奶說總督夫人的恩情她記下了。奴婢認識的字懂得道理都是四奶奶教的,知恩圖報這幾個字奴婢一直記在心上。”

  “您真應該好好想想,多看看四奶奶,她並非您所害怕得那樣,只要您不傷害她,她絕不會傷及無辜,或者狹私報復。不是奴婢多嘴,如果四奶奶想害您,您有還手的餘地嗎?您想想在京城的太太,她是如何被四奶奶弄得沒了脾氣?因為您是四少爺的生母,四奶奶一讓再讓,懷疑小紅也顧忌您的面子收下,您怎麼沒看看四奶奶身邊哪一個不是家生子?哪一個不是跟了她很久且忠心耿耿的?”

  姨娘無力的坐下,雅菊咬了咬嘴脣,“您想過平穩富貴的日子,別再同四奶奶擰著了,她如今對您是失望,可也不會不孝順您,過了這一陣子,也許您會同她更親昵,四奶奶外冷內熱,是個軟心腸的。”

  “看看,想想再說。”姨娘眼睛痛苦的闔上,四少爺如果去了,她活著也怪沒意思的,何必再去想四奶奶是好是壞?

  丁柔慢跑了小半個時辰,進屋後泡了個熱水澡,讓嵐心絞乾淨頭髮,丁柔帥氣的說:“梳個簡單點的,我今日要出門。”

  “四奶奶?”

  丁柔捏了捏嵐心的臉頰,笑容在她臉上重新綻放,“小丫頭,我也該重新出山了,最好弄個男子的髮髻,活動起來方便。”

  “奴婢醒得。”

  多日的陰霾在丁柔身上全然看不到了,嵐心心裡也安定了不少,又見到有活力的六小姐,手腳麻利的給她梳頭,並插上簪子,“您看成嗎?”

  丁柔點頭:“不錯,還是嵐心知曉我。”

  “擺膳食,我餓了。”

  丁柔大快朵頤,昨晚就告訴王媽媽今早她要吃得好,菜色很合胃口,連續半月啃饅頭,她饞壞了。盤子見底時,丁柔將筷子放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嵐心,我讓你幫我改的儒衫弄好了沒?我今日要用的。”

  “好了,好了。”

  嵐心取過修改小了的儒衫,並服飾丁柔穿戴好,系腰帶的時候,嵐心說:“四少爺比您高也比您壯,修改儒衫比再做一件還要麻煩些,您有沒有哪塊不適,奴婢再去弄。”

  丁柔抬了抬胳膊,踢了踢腿,“合適極了,跟量身定做似的,嵐心好手藝。”

  袖口,領口,嵐心不僅重新改過,並且繡上於雲松暗紋,比原先儒衫的多了幾分華麗,丁柔穿上了厚底靴子,身高又拔高了幾寸,只見她手中扇子啪的一聲展開,微微彎腰湊近嵐心,“小娘子心靈手巧,小生道謝了。”

  “六小姐,您又開奴婢玩笑。”

  嵐心的臉頰不出意外的艷若彩霞,面前風流肆意的年輕公子……不,是女公子,嵐心明知曉眼前人身份,但也止不住是羞澀,不是沒有女子假扮過公子,但沒六小姐身上的味道。王媽媽進來後愣在了當場,失態的揉了揉眼睛,長大了嘴巴:“四奶奶。”

  齊媽媽拽了她一下,“老姐姐?”

  王媽媽臉色一時變不過來,喃喃自語:“太像了,太像了。”

  丁柔看了看鏡子,裡面彷彿是她穿著女姓西裝站在講台兒上的樣子,她在讀書的時候最不喜歡穿裙子她,一身中性的打扮……甩開腦子的回憶,丁柔將耳環取下去,挑揀了兩對銀耳釘帶上,她可沒自信會瞞住所有人,女子就是女子即便穿上儒衫也是有一股有別於男人的嫵媚。

  如果旁人看不出女扮男裝,一是目光焦點不在她身上,二嘛,那位女子得長得多愁人愣是分辨不清雌雄。不是穿了男裝就有男人的氣勢,即便是偽娘也同女子不同。既然瞞不過,丁柔也就沒想隱瞞,帶上耳釘後,“我是不是更好看了?”

  “四奶奶會被人搶走的,四少爺回來一準著急。”

  “讓他著急了也好,不聲不響留下一堆爛攤子就沒影了,無論怎樣我不會輕易的饒了他。”

  丁柔對著鏡子整理了一番衣領,衣袖,在閨閣中她一直是背後出主意的人,很少站在人前,嫁給尹承善所有人都說她是高攀了,也有人說她是走狗屎運,以前丁柔會一笑了之,他們夫妻過日子何必在意別人的議論,高攀就高攀了吧。

  但世事難料,尹承善偏就弄出了叛國案,她不想動彈都不行,“我們夫妻是絕配,斷沒有誰高攀了誰。”

  丁柔一轉身,瀟灑的出門,守在知府府邸門口的人,見到一俊俏的公子……不對,女子出門,這是怎麼回事?

  將早就準備妥當兒的書箱背上,書箱旁邊查了一面小旗,‘尹承善,冤枉。’

  她就這麼在廣州最寬廣的街道上走著,身後聚集了一眾看熱鬧的人,“她是誰?”

  到達總督衙門,丁柔再次深深的吸氣,從旁邊拿起鼓錘,重重的敲在豎立的大鼓上,咚!咚!咚!,是敲響風暴的最強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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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八十三章:難題

  咚!咚!咚!,鼓聲陣陣鳴響。總督衙門口的大鼓一年都不帶響一次的,有大冤情的人才會來敲鼓,這年頭官員的政績除了桑農教化百姓之外,低冤案的比率也是重要的一向指標。

  低冤情率如何體現?就在於敲鼓率上,這也是太祖帝后留下來極為特殊的傳統。丁柔在書房看書時,曾看過這方面的記載,原本因為設有檢察院,鳴冤的打鼓用不上,但太祖帝后下旨保留。

  總督衙門隨著鼓聲熱鬧起來,跟著丁柔身後看熱鬧的百姓終於弄明白了書箱上的插得旗是做什麼用得了,醒目的紅字煞是顯眼。

  “是給尹知府鳴冤的?”

  “尹知府不是死了?死於火藥爆炸?”

  “他是誰?長得俊俏,沒聽說尹承善有兄弟在廣州。”

  “你眼睛瞎了,明明是女扮男裝,哪來的兄弟?”

  “呀,你說她是女子?真真是好大的膽子,鳴冤告狀得吃盡苦頭,瞧著她花容月貌的俊秀模樣,過砧板活下來難免會被扎成篩子。”。

  大秦律例有明文規定,越級上告必走嚴苛的過程,過滿是鋼釘子砧板,當然不是所有人的案子都會過砧板,殺人等案子大多邁過火盆了事,唯有大案,比如叛國案子伸冤的人會過砧板。

  太祖帝后在給官員留下嚴格的政績考核項目之後,也防止了無聊百姓或者拖延判決的罪犯家屬無事生非。結合前朝的律法,特意增加到大秦律法中。

  丁柔一邊敲鼓,一邊想著她研讀過大秦律法,從中可以看出是穿越者在法理上的進步,同時也看出太祖皇帝對封建傳承的妥協,即便做了皇帝,他在有些事兒上並不能全然做主,他得顧慮當時的社會環境,禮教傳承。皇帝為所欲為的話,一樣會被人打下去。

  太祖皇帝只是權貴階層的代表,即便他是開國皇帝如果倒行逆施,行為太過違反禮教,一樣會被擁護他的人拋棄掉。開國皇帝相對好一點是權利最盛的,背後牽扯最少的,繼承了幾代的帝王的改革措施,大多以失敗告終,縱觀歷史每一次成功的變革天時地利人和全都少不了。

  太祖皇后一力廢除程朱理學,差一點皇后地位不保,她可是隨著太祖皇帝打下的天下的。轉變封建時代的思想並非像小說裡寫得那般容易。不服的殺,可誰又能將天下人都殺了?

  太祖皇后最後政變成功,並且舉起屠刀誅殺盡隱王的餘黨,也是因為文熙帝是嫡子,占據著禮教的最高點,除了有利益牽扯的人之外,大多數人會站在文熙帝身邊,真如果屠殺盡反對意見。大秦離滅亡也就不遠了。

  丁柔能律法中看出穿越夫妻的無奈,同時還有留有幾處的陷阱,也許是給後來的人利用的。

  鼓聲一下快似一下。在府衙處理公務的總督聽見動靜有一份愕然,在他治理下的兩廣有冤情?“誰在鳴鼓?”

  “回大人,屬下不知是誰,但她女扮男裝……也不是……。”

  女伴男裝為得是讓別人看不出,敲鼓的人不僅帶著耳釘,還露出了光潔的脖子,第一眼是驚艷,第二眼便明了女子也可以這麼穿,有別於男子儒生的嫵媚肆意,倒是很獨特。不該露得包裹得很嚴,但這身打扮實在是很挑戰老古董們的神經,“屬下打聽了,彷彿從知府府邸出來的人。”

  “尹承善。”

  總督同樣也很無奈,證據確實,有首告。有污點證人,有通敵的證據,廣州官場八成的官員中眾口一詞。他將這些上報皇上之後,京城就再也沒有文熙帝的任何批示,他親自去檢察院又得知兩廣檢察統領不在,留守的人只能做到幫著他看著尹承善的府邸,其餘得同樣得等皇上的命令。

  檢察院是官員,走的程序同官場截然不同,檢察院號稱監察天下事,監察百官,自然只能皇帝調動,哪怕他官居一品,位列總督之位同樣無法命令檢察院行事。

  總督在京城也有人脈,同樣他背後也是有圈子的,自從尹承善出了叛國案子之後,京城送來的消息很少,除了知曉陛下下令不許百官議論此案之外,他竟然到現在也沒接到陛下處置尹承善家眷,封查府邸的消息。

  他懷疑陛下是不是老了?不是沒出過叛國案,哪一次陛下不是鐵腕無情鎮壓?那一次罪臣不是抄家流放?這一次的事情太不同尋常了,蕭夫人總在總督耳邊說做人留一線,並且也幫他梳理京城的消息。

  有時候夫人們知曉的消息更為全面,總督判斷出文熙帝在等,只是不知曉等什麼。因此他沒有逼迫尹承善的遺孤。他本來很大方了,然丁氏……總督正了正官帽,“除了尹承善的妻子丁氏之外,本督撫想不到旁人。”

  丁氏不僅阻擋總督府派去的差役,同時昨日他讓人通知丁柔去義莊,派去的人被丁柔給打了,問其原因竟然是他們說錯了話,丁氏不承認死得是尹承善,總督還沒倒出功夫收拾她,她又敲鼓。

  總督雖然面上平靜持重,但心裡也憋著一股子火氣,彷彿犯錯的人是他,他是奸佞小人污衊尹承善。

  鼓聲一響不管丁氏能不能說出道理,總督今年的考評會被記上一筆。他歷年的考評都很清白,紀錄的功勛多,錯處幾乎是空白的,不是能力出眾他也不可能以中流進士的身份位居總督的位置,兩廣總督在官場的風評一直不錯,如今都被尹承善夫妻給攪和了。

  即便蕭夫人再說丁柔的好話,此時她在總督眼中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來人,抬太祖皇帝親自下令鑄成的砧板,本督撫倒要看看丁氏見到砧板後會不會退縮。”

  如果她勇往直前,總督會覺得尹承善娶了個莽撞的妻子,不堪大用,知府府邸是內存高人。如果她退縮了,總督更是瞧不上,不過是跳梁小丑。怎麼想著丁氏斷沒有出路。

  “威武,威武,升堂,升堂。”

  丁柔聽講府衙裡面的動靜,停止了敲鼓,將鼓錘掛好,後退兩步,丁柔向上提了提後背的書箱,並用帕子擦臉,太長時間沒人碰的大鼓敲了她一臉灰塵。

  “總督大人升堂,閒雜人等退後。”一名中年漢子穿著暗紅的差役服飾走出來,目光在丁柔身上轉了一圈,“何人鳴鼓?”

  “尹知府之妻。”

  眾人退後,丁柔不說話,旁人看得到她。

  “尹知府的妻子?我記得是姓丁?”

  “對的,對的,是如今翰林院院長的女兒,致仕帝師的孫女。”

  後面的人小聲議論,“難怪敢以如此穿著對峙公堂,今日可有熱鬧看了。”

  “是很熱鬧,哪個罪犯叛國的官員家眷敢像她這樣?看總督大人如何收拾她。”

  有人讚嘆,自然有人反感,丁柔沒把充耳的議論放在心上,對那名看似很凶悍的差役說:“我是否可以見總督了。”

  “大人等著你。”差役領著丁柔進門,守在門口的人伸手阻攔一下:“且等等,我得看看您有沒有攜帶利器。”

  丁柔將書箱放下,“你看吧,裡面的東西全是我呈給總督大人過目的,寸刃不在我身上。”

  書箱被打開,衙役謹慎的翻看,冷峻的面色多了一分的狐疑,眼看之後,忍不住好奇的問道:“您怎麼帶這些東西?有用嗎?”

  丁柔自信的一笑,拍了拍書箱,“這裡的東西每一件我都能用上,待會回你就知道我如何用了。”

  將插在書箱上的小旗卷好,丁柔回頭目測裡一下人數,對小旗招蜂引蝶的效果很滿意,既然有人不讓他們夫妻消停,丁柔又憋了一腔的怨氣,其中有對尹承善抱怨,有對姨娘不分好歹的埋怨,同樣也有被說叛國官眷壓出來的恨意,種種加起來讓她只會將事情鬧大,官場地震,都不得消停。

  雖然掛小旗是顯得中二了一些,但效果好就成了,能出心中的惡氣就成了,誰沒犯過二?誰沒熱血衝動過?她之所以選擇男裝,做中性的打扮並非搏人眼球,挑戰刻板的老古董,她將來要做得女裝實在是不方面,況且女裝背著書箱,插著小旗不是宣傳,是不守婦道的招蜂引蝶。

  丁柔還得在廣州住上幾年,被人詬病的事情她會盡量避免。回眸一笑之後,丁柔走進總督衙門大堂,兩邊是手持棍棒的衙役,總督坐在兩頭翹起的漆黑可鑒人影的書案之後。

  她是第一次見總督,他一襲紅黑相間的官袍,五官方正,濃眉之下有一雙犀利的眸子,看她時泛著幾分的冷冽,總督身上的官威同肅穆威嚴的衙門氣息極好的融合在一起,直向丁柔壓下來。

  總督見丁柔直直的站在正堂上,在她打量他的時候,他亦將丁柔看個清楚,清秀的眉眼不是極美,毫無嫵媚美艷之感,修長的身軀不如尋常女子嬌小可人,她不是牡丹等盛開艷麗的花朵,是一桿竹子,莫怪夫人給她如此高的評價,總督收斂了幾分輕慢之心。

  “鳴冤的話,先過砧板,再同本督撫陳訴。”

  兩名衙役將砧板抬到丁柔面前,這是她必須解開的第一道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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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八十四章:巧妙

  丁柔面前擺放的砧板不大,有一人高,上面的豎立著半寸長的閃爍著寒芒的釘子,如果護住身體的滾過去被扎得千瘡百孔,但不至於失去性命。

  “敢問大人,此砧板是不是太祖皇帝下令鑄造的?”

  “然。”

  “再敢問大人一句,大秦從開國後是不是沒有人走過砧板?”

  “太祖皇帝英明,同僚辦案公正,叛國之人證據確鑿,不會有人像你這般胡鬧生事。”

  丁柔露出一抹恍然大悟的神色,“也就是說我是過砧板的第一個人?”

  “確實如此,砧板自從做好後,分發各督撫,一直不曾用過。”總督眼角的皺紋重了幾分,“你可敢?”

  丁柔蹲在砧板前面,身手輕輕碰觸上面釘子,突然笑了,太祖帝后……穿越前輩,如同見過天牢時的哭笑不得一樣,他們一直給上告之人留有機會的。在人權高度發展的現代受過教育,他們如何都做不出絕對蔑視人權的事兒,他們可以向傳統現實妥協,但總會給人留有一線生機。

  也算是苦中作樂,在壓抑的古代,沉重的禮教,即便身為帝后也有許多的迫不得已。

  “尹丁氏。”總督再次提醒丁柔:“你可敢?”

  丁柔按了按釘子,“抱歉,即便我猜到了這種可能,但也不敢賭,並非我信不過你們,被刺傷會很痛,一旦有人換過砧板怎麼辦?一旦工匠偷工減料了怎麼辦?”

  “尹丁氏。”總督等得有幾分不耐煩了,丁柔絮絮叨叨說得話,他琢磨不明白。

  丁柔站起身,從書箱裡取出一本書冊,然後放在砧板上,口中念念有詞:“太祖皇帝法相莊嚴,有萬千佛身,可解信民之之危難。”

  總督眼看著丁柔越過砧板,跪在他面前。“你是何意?”

  這就算過了砧板,是不是太兒戲了?

  丁柔仰頭說道:“太祖皇帝常說他是天神臨凡,且是佛祖的弟子,化身千萬,乃是天上金龍所化,我真心祈求,他定會慈悲以法身相代,我銘記太祖皇帝之恩。”

  在砧板上的書冊就是太祖語錄。記載了太祖皇帝酒後自吹自擂的話,開口第一句,凡我大秦百姓,誠信叩請。朕可化法神相救。

  這本太祖語錄很對人都看過,當時可謂人手一冊,誰讓騷包的太祖皇帝奪了江山,他刊印之後免費發給大秦百姓,無比做到每戶一本。丁柔猜想他是想搞造神運動,但古人對此不感冒,發放的手冊大多被用作墊桌角的東西,在不認識字的百姓眼中,這本書比不得一塊燒餅實惠。

  而在書香之家。大多數人會將太祖皇帝此舉當成是玩笑胡鬧,這種在他們眼中不著四五的事情,在功成名就後太祖皇帝沒少做,大家一笑了之罷了。

  總督手扶書案,眼裡閃過不敢置信的神色,在旁邊記錄的屬臣一個一個長大嘴巴,有一差役差役手中的廷杖都掉落了。原來太祖語錄可以這麼用啊?法身相待受苦之人。

  “你是犯官的家眷。”

  “請總督大人慎言。”丁柔眼睫毛搧動了一下,“大秦律例總鋼第十條。犯罪之人有人鳴冤,在重審時,犯罪之人變為嫌犯,不可以罪犯處置,我為夫君鳴冤,他此時也就是嫌疑犯,既然他不再是確實的叛國,亦是大秦百姓。何況即便他定罪,我也是大秦百姓,太祖可沒說叛國家眷不是大秦百姓,我請動太祖千萬法身的一個如何不成?”

  總督鼻子裡噴氣,冷哼一聲,“狡辯之徒。”

  “大人。我是有理說理,您如果不認可大可用法理壓下我的話,太祖曾言,有理走遍天下,您不會以為太祖這話是錯的?”

  “本督撫何時說過?”總督對丁柔的伶牙俐齒有了印象,心裡越發的不痛快,“丁家果是好教養,著實讓本督撫佩服。”

  正話反說,丁柔淡淡的說道:“教養有多好倒不敢當,您從未理解太祖的苦心,所以您才會沒有想到這一點。”

  太祖皇帝有薄倖好色的缺點,但他亦有良知,不會逼得百姓無處伸冤,才有了檢察院,有了皇宮門口的鐵令,他曾經很努力的改變避免著歷史的悲劇,只是後來他的雄心壯志抵不過美色的誘惑,抵不過美人胸前的四兩肉。

  丁柔說道:“太祖是悲天憫人的人,犯錯是一人,不應罪責家眷,懇請大人取一塊木模過來,我給您看看太祖留下砧板的目的並非是為了為難犯官的家眷。”

  “準,本督撫看看你還能鬧得出什麼舉動。”

  衙役將模板遞給丁柔,丁柔將砧板上的書冊收好,“辛苦您了,太祖陛下。”

  所有人只見她將木板放到了鋼針上,丁柔淡淡一笑,坐在了砧板之上,嗡的一聲,總督衙門門口為官的百姓止不住大聲喧嘩,“天啊,鋼針沒了。”“太祖陛下原來是有此憫人之心?”“陛下英明。”

  在丁柔坐得地方,鋼針沒入了砧板之中,丁柔暗自出了一口氣,她耍花樣驚動了太祖皇帝,將他留下的謎團解開,證明在他清醒時還是個人性化的好帝王,不曾遺忘現代受過的教育,他沒有忘記人權。

  丁柔此時有些惋惜,如果……如果太祖能守著同穿越的妻子過日子,兩人同心同德,集中智慧未必不能做得更好,大秦可能比如今更繁榮富庶,可惜因為太祖好色,曾經穿越生死都不能分開的他們最終反目,太祖被囚禁至死,太祖皇后也很快的病逝,他們讓人扼腕痛惜。

  “嘶。”總督也受了到了不小的衝擊,向皇陵方向拱了拱手說道:“太祖慈悲非臣可想。”

  “然太祖慈悲,叛國的人更顯得猙獰可惡。”

  丁柔從砧板上站起,拿開模板,鋼針重新彈出,丁柔對古代工匠的智慧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叛國者可惡,賣國者可惡,走私逃避稅負中飽私囊的人亦可惡。”

  總督眉頭凝成了不化的疙瘩,“你在說誰?”

  在他監管下的兩廣怎麼會有這樣的事兒發生,丁柔正色道:“我在府邸的時候,聽官差說過,有官員因為內疚而反水,舉發夫君叛國,總督大人是不是如此?我可否同他見一面?”

  “你想要報復嗎?”

  “祖母教導過我良知,祖父教過我忠君愛國,我雖然是女子,但亦有一顆愛國心,如果夫君確實叛國,不用您說,我絕了自己的眸子去,是我有眼無珠錯信了他,我怎能向舉報之人報仇?”

  丁柔眸子閃過厲冷厲,“如果有人往夫君身上潑髒水,誣陷我丈夫,我同樣不會輕易放過他們,夫君生死未卜,隨便給我一句燒焦的屍身就說是他?我豈能相信?反水之人是不是也應該同我說上幾句,即便定罪,我也能知曉他們是如何叛國販賣軍火的,我跟著流放也不冤枉。”

  “都言死人不會說話,不管夫君是不是身死,我都想代替他問明白了。”

  總督慎重看了一眼丁柔,她倒是個烈性的女子,並非一位的莽撞,行事上有章有法,頗有剛性,他的目光掃過丁柔身邊的書箱,方才取出一本太祖語錄,不知曉她還在書箱裡藏了什麼,總督頷首:“來人,把李貴,王仁,薛亮帶上來公堂。”

  “遵命。”

  丁柔向旁邊跪了跪,垂下眼簾養精蓄銳準備最後的抗辯,說心裡不緊張是不可能的,即便她前生有過這方面的經歷,但沒在大秦如此過。

  幾名穿著犯人囚衣的人走上大堂,一個個面容枯黃,神色萎靡,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追悔莫及的味道,丁柔沒見過他們,她此時心裡更為有有信心,他們中的哪一個都不曾來過府邸,如果同尹承善密謀軍火走私的話,哪裡會比府邸更安全?

  丁柔對她掌握下的知府府邸很有信心,看他們磕頭行禮後,問道:“他們就是同我夫君合謀的人?”

  三人在進來的時候已經發現了丁柔,提他們上堂的衙役在路上的時候暗示過他們,尹承善的妻子來鳴冤,並且巧妙得過了砧板,一進來就看見了似男似女的人,其中一鬍子邋遢的的人道:“不是合謀,是尹承善逼迫罪臣的,罪臣也是進士出身,出出京為官時受過陛下的召見……”

  他的眼裡滿是悔恨的淚水,向著京城頻頻磕頭,“罪臣愧對陛下的希望,罪臣……是逼不得已,陛下……陛下……”

  他跪伏在地上悔恨的大哭,他這一哭,另外兩人也淚灑衣襟,紛紛說著他們愧對陛下,言談間暗示逼不得已,尹承善如何跋扈,三人眾口一詞,這番唱念做打,引得旁觀的人唏噓不已,激起圍觀百姓對尹承善的咒罵。

  大秦不愧是最富庶的國家,百姓的自豪感很重,尤其是在廣州這塊開放的前沿,大秦帝國萬邦來朝,氣吞山河的氣勢給了百姓高於別國臣民的自傲,廣州有很多的黑戶,也就是別國偷渡來的人,這更印證大秦是世上最好的地方。

  如此強大國家,尹承善竟然叛國不忠,百姓對他所作所為異常的憤慨,丁柔說道:“可我從來沒見過你們,也不認識你們,夫君在何時何地逼迫你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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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八十五章:微末

  丁柔清冷的疑問,讓群情激憤的總督衙門稍稍降溫,圍觀百姓慢慢的閉嘴,三位嗚咽的犯官也停下了流淚,其中一位國字臉的人說:“你是內宅婦人,尹承善做什麼事兒會告訴你?你沒見過我等有什麼稀奇的?”

  丁柔不緊不慢的說道:“我不僅沒見過你們,怕是你們也沒到過知府府邸,我說得可對?”

  細節決定成敗,丁柔最為擅長的一點便是以細節取勝,三人略感不自在,總督發話:“你怎知他們沒到過知府府邸?莫非尹承善邀請同僚都會都你報備?”

  “報備談不上,我們夫妻初來廣州,如果夫君宴請同僚,會不同當家的主母的我說一聲?即便男女有別不同他們相見,我也不可能一點消息都得不到,在我的記憶裡夫君就沒邀請過同僚到府裡做客詳談。”

  “如果圖謀不軌,自然不會大方的邀請同僚。”總督身邊站的師爺樣子的人辯駁丁柔,“你總拿這種小事說是,意欲何為?本官就沒聽過誰從事軍火走私,還敢昭告天下的。”

  丁柔平淡的說:“你這句話是在侮辱我,不管是光明正大的邀請,還是私下請同僚過府,我都不可能不知曉,你如果不相信的話,大可回府去問問你夫人,看看她是不是也知曉,我並非拿著點小事說是,如果他們被夫君所逼,方才他們有表現得多麼的忠君愛國,按照常理推斷,一次相逼一定不可能成功,二次、三次才有可能,正常人都會如此想吧。”

  總督微微頷首,丁柔繼續說:“叛國是掉腦袋的大罪,牽連到整個家族,大秦官員的俸祿不少,沒有十足的好處誰會提著腦袋過日子?須知智者千慮必有一失,當今陛下英明睿智,手握監察天下的檢察院,他們又都是飽讀詩書的大才之人,忠孝節義是他們所標榜的,只要犯下走私軍火的買賣,有一大半可能會東窗事發,如此看來兩次、三次都不足以收買他們。”

  “既然如此。”丁柔瞄了一眼他們,“來之前我打聽過了,你們中一位是火器製造處的六品管事,一位是負責港口船隻的掌事,最後以為離著夫君近便些,是刑司提刑。

  你們有多少的機會見到夫君?他用了多少日子才能收買你們陪著他做掉腦袋的生意?衙門不單單只有你們幾個,再愚蠢再大膽的人,也不可能在衙門商討走私的事兒,人來人往,真當知府府衙的屬臣都是瞎子不成?而我從到達廣州後,就沒聽過夫君有請誰來府邸,此事闔府的人都可作證。”

  “下人都是簽了賣身契的人,你讓他們怎麼說,他們敢違背不成?”總督身邊得力的屬臣再次發話。

  丁柔將他記在心上,尹承善同她說過總督雖然有些迂腐,不太適應廣州的風氣,但卻是個好官,他不會輕易的污衊人,但他身邊的人頻頻發話,迫不及待的跳出來,並非好官就不會犯錯。

  “您說得也有幾分道理。”丁柔不慌不忙,“沒有哪個男人會將朋友往後宅裡領,這一點我沒說錯吧,在知府府邸密談威逼三位的只有一個地方——書房或者西花廳,我對書房外的布置有一獨到之處,凡是去過書房的人都知曉,敢問你們可知?”

  三人搖頭否定,向總督呈報:“犯官從未去過尹知府府邸,並不知曉書房有何特殊之處,不在衙門,不在府邸,難不成就不能在別處?”

  “可以,但酒樓茶肆隔墻有耳,這等大事會在那裡說?威逼恐嚇你們自然會聲音洪亮,即便在廣州城,廣州知府上面還有總督大人,做不到一手遮天,夫君總不會傻到在隨時都有可能走漏風聲地方威逼朝廷官員。就算夫君威逼你們,你們總不會不知曉反抗,總督府衙一直都開著,只要知會總督一聲,夫君什麼威脅手段能奈何你們?”

  “我們是是……”

  按照慣性的思維,只要有人反水說一通被上官強迫,不會有誰問得如此的細緻,丁柔彷彿打算將一切事情刨根問底的弄清楚,她越問越細,越問漏洞越多,本是天衣無縫的供詞,在微末細節的詢問之下漏洞百出。

  顯微鏡理論,這些人一定沒有聽說過,那位鬍子邋遢最先嗚咽的人羞愧不已的說:“是犯官被尹承善抓住把柄相威脅,才會一錯再錯,最終是良知驅使罪臣向總督大人坦誠一切。”

  “我也是,我也是。”另外兩人連忙跟上,總督身邊的人說道:“以把柄相威脅,尹承善真是好手段啊。”

  總督看著面色鎮定的丁柔,在她身上很難有慌亂的感覺,從進來其實一直是她在掌握主動,從微末細節入手逼得他們不得不跟著她的思路走,總督斜睨了一眼頻頻代替他發話的人,此人是他心腹倚重的,平時並非如此多話,穩重得彷彿一座大山,今日怎麼如此急躁?

  且看看尹丁氏說出什麼話,總督如今對尹承善叛國也將信將疑了。

  總在後宅打轉的丁柔手中是一把爛牌,想憑著幾天的功夫就能摸出頭緒給尹承善翻案,她不是神仙。看賬本無果後,丁柔也沒有喪失信心,轉而啃大秦律法,抓到爛牌並非只有認輸一條路,如何順出爛牌才是王道。

  她找不到確實的證據證明尹承善的清白,唯有反奇道而行,將壓在尹承善身上的證據推翻,即便無法推翻,也得將確實的證據弄成疑點重重。

  在現代一場官司能打上一年兩年,丁柔沒學過法律,也沒做過律師,憑著細心愣是有了計劃,那些躲在陰暗處誣陷尹承善的人太小看她了,尹承善放棄名門小姐或者嘉柔縣主,娶她一庶女做妻子並非是有眼無珠,只是為了同病相憐。

  “我能問一問是什麼罪證,讓夫君威逼你們的把柄?”

  “此事你憑什麼知曉?爾內宅婦,爾有牝雞司晨之心,尹承善才會一錯再錯。”犯官中最儒雅的人怒斥丁柔,“我等又為何向你交代?”

  “牝雞司晨,好嚴重的罪名。”丁柔脣邊勾出一抹嘲諷,“太祖皇后隨夫君征戰平定天下時,怎麼沒人說她牝雞司晨?安國夫人鎮守北疆時,你們不都稱之她為女中豪傑,巾幗不讓須眉嗎?我沒有太祖皇后和安國夫人之才,不過是想問一句尋常之人都會問的,你們在公事上犯的過錯,也就是你們口中所言,被夫君抓到的把柄,同叛國罪比起來孰重孰輕?”

  三人臉若豬肝色,根本不用比較,當然是叛國罪更重。

  “公事上出錯,大不了免職,然叛國罪是什麼罪過,你們飽讀聖賢書的不知曉?”丁柔語氣的裡嘲諷更濃。

  “假設叛國罪成立,同做下叛國案子的你們又有什麼好覺得冤屈的,你們眼裡也是蔑視大秦律例,想著謀取暴利,既然如此就痛快的承認,別一口一個後悔,你們犯案的時候怎麼沒想到陛下?怎麼沒想到大秦?貪污受賄就你們想不起了,如今出了事,一個個好像多難受、多悔恨,你們以為這樣就可以推脫罪責?就可以裝作無辜就可以裝作受人威逼?你們這幅樣子讓人噁心,像是當婊子又想立牌坊的,出事前做妓女享受了,出事後就是人逼的,你們的牌坊是立不起來的,朗朗乾坤之下,就沒那麼多的逼不得已,你們都是朝廷命官,夫君再大的本事能逼迫你們?”

  “罪臣、罪臣……”

  三人啞口無言,臉上感覺火辣辣燒得慌,丁柔說話太不給他們留情面了,敢冤枉尹承善,丁柔這還是輕的,憋屈在心裡的鬱悶之氣也只是出了一小半,總督摸了摸下巴處的鬍鬚,如今京城的小姐都是如此牙尖嘴利?

  丁氏透著一股爽利,但嘴皮子利索得超乎總督的想像,總督沉吟一聲:“嗯,尹丁氏不許咆哮公堂,有事說事,注意你的言行。”

  丁柔拱了拱手,“總督大人我只是太氣憤了,我最見不得欺負失蹤的人不會說話的他們,夫君生死未卜,他們就將髒水潑在他身上,我實在是氣不過。”

  “我等並沒誣陷尹承善,他是主謀。”三人有些急了,“府衙裡都有他叛國的罪證,任憑你再厲害也消滅不了。”

  丁柔說道:“你們能說夫君叛國,為什麼我就不能說證據是假的,道理不是人多就是真理,我一個人同樣可以質疑你們話語的真實性。”

  “你憑什麼質疑?”

  “你們誰見過主謀親自去進行軍火交易?夫君不僅熟讀經史子集,他曾經隨著海軍打過海盜,親自上戰場的人,如何不知曉火器的危險?做主謀的大多是躲幕後,有危險小弟先上,你們做小弟都全鬚全好的活著,為何出事的是主謀?”

  “那是因為這是一筆大買賣,他必須得親自去,他是怕我們有失,才會、才會親自去的。”

  國字臉的人一臉的無奈,丁柔冷笑:“夫君這小弟收得真夠窩囊的,同人交易是他,運送軍火是他,同人談判還是他,甚至還得幫你們擺平下屬,他這主謀做得可真累啊,這樣的馬仔你們誰會要?”

  “哄。”

  圍觀的百姓哄然大笑,“是夠辛苦的主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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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八十六章:待定

  反水做污點證人的,會將所有的罪責都推到別人身上,硬起脖子狡辯說他們有多麼的逼不得已,多麼的愧疚,尤其是在尹承善‘死了’的狀態下,他們一準會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到尹承善身上,什麼壞事都是尹承善做得,他們只不過是做了微不足道的一丁點小事。

  這也是人之常情,誰都不會將罪責往自己身上攬。

  丁柔直接戳破了其中的貓膩,一般情況下這種事情也不會擺在明面上說。

  “我夫君來廣州後,先是揪出了貪官,整肅廣州官場,後又實行一系列措施規範海上貿易。敢問總督大人一句,在叛國走私軍火沒出現之前,廣州是不是平穩富庶的?”

  “是。”總督也無法否認尹承善的新措施給廣州帶來的改變,稅收尤其是來自海貿的收入比以前好上一些。

  尹承善不拘泥於傳統,對來廣州的客商很尊敬,雖然他的舉措在總督看來有點自跌身份,他亦不得不承認廣州在他治理下會越來越好。

  “尹承善的功績,本督撫記得,功績不能成為寬免他叛國的理由。”

  不怪總督如是想,在場人都以為丁柔說這番話,逼得總督承認尹承善的功績是為了脫罪減刑,總督說得這句話得到百姓轟然的叫好聲,“大人說得是,在叛國上不可能功過相抵。”

  “大人誤會我的意思了,我並不贊同功過相抵,我很贊同大人說得一句話,並送給三位。”丁柔面向三位罪臣,“威逼脅迫也無法掩蓋你們叛國的事實,將罪責推到我夫君身上,你們當朗朗乾坤之下沒有公理正義了。”

  丁柔從書箱裡取出十幾本書冊,有海圖,有番邦的狀況概述,有商人寫的遊記等等,她將書籍鋪陳開,“這裡每一本書夫君都看過,每一頁上都有他的批註和理解,我隨著他出京來廣州不足一年,誰都不會提前知曉將來會在哪裡為官,這些書只是他書房的一部分,並非全部。”

  丁柔展開了一份策劃書,並且呈給總督,“這份摺子是夫君寫的,準備呈交給陛下,裡面詳盡的闡述了廣州如今的弊政,以及為更好發展廣州的舉措。”

  “我看他是想坐穩廣州知府的位置,好謀求更大的利益。”總督身邊的趙大人說話了,“只有坐穩知府的位置,他才有可能繼續從事走私軍火的買賣。”

  丁柔說道:“你說得也有一種可能,但請看夫君所寫的第三項,裡面嚴格的規定了貿易的規定,以及火藥等出庫入庫的規章制度,總督大人為官已久,料想應該能看出只要這些舉措得到貫徹,想要走私軍火別說是廣州知府,說句不中聽的話,即便是總督大人您也難上加難,如果想要走私謀取暴利的話,他為何要重新規範規章制度?不是應該漏洞越大越好嗎?”

  趙大人一語頓住,摺子上的字是尹承善寫的,從來廣州後,他就一直沒消停過,總在書房裡忙啊忙的,丁柔不意外在書房裡找出這些,沒有誰是天才,尹承善能走到今日這一步,想要將來官居一品,必須得下苦功夫。

  “來廣州後,夫君沒和同僚相聚,也沒帶我出府門遊覽風光,上天對所有人是平等的,一日只有十二個時辰,總不會給他更多的時辰,知府衙門裡夫君處理公務,回府看書寫摺子。”

  丁柔嘲諷般的輕笑,“我就弄不明白,夫君是不是有分身術,這麼忙了還有空威脅他們?還有空運送火藥?還有空談判?想要走私賺銀子需要極為精密的布置,要不然如何在眾目睽睽之下做成?這番布置不耗心血能成嗎?然我夫君有時辰布置這些嗎?況且他到任不足一年,就能上上下下隱瞞過這麼多人,從事叛國的交易,是大秦官員太沒用了?還是夫君太有魅力了?說上幾句話就能讓屬臣提著腦袋同他一起走私?”

  “走私軍火的渠道是什麼?同什麼人交易?如果在賬面上掩飾?如何隱瞞住旁人,這些不僅廢功夫,最重要的一點是這些剛就任廣州知府的人能做到的?不是我胡說,能犯下如此震驚大秦的叛國案子,在本地為官起碼也得超過三年。諸位大人為官多年,官場的傾軋比小女子清楚。”

  所有人都被丁柔說得啞口無言,即便是三位犯官也是張口結舌,他們先頭做作證的時候,就說過尹承善做了多少的事兒,如今還能如何說?說那些事是他們做的?尹承善只是主謀,那樣的話他們身上的罪責就重了,而且推翻口供在再說什麼還會有人相信嗎?

  時間是丁柔打出的第一張牌,也是最重要的一張牌,如果初來乍到的新丁,都能做下天的案子,說明廣州官員不是太平庸,就是水太深,上下串通一氣扔尹承善出來做替死鬼。

  丁柔很滿意效果,乘勝追擊的說:“除了他們幾位一口指證夫君是主謀之外,知府衙門憑空出現了證據,敢問那些罪證是從哪裡查抄出來的?”

  “知府衙門。”總督神色多了幾分凝重。

  “是否上鎖?在知府衙門的何處?是不是有人曾經進去過?”

  “在何處?”總督詢問旁邊的趙大人,是他搜出來罪證。

  “在衙門的小書房,就在罪犯尹承善書架上,藏得很隱秘,不是屬下親自去尋,一定找不到。”

  趙大人神色鎮定,說著他如何排出萬難搜尋到的罪證。丁柔說道:“書架上放得都是書籍吧,罪證是夾在書裡的?你們說夫君叛國,不就是他填寫過提火器的單子?知府府衙的書房,並非只能有夫君一人能入吧,即便他隱藏得再好,誰會將罪證敢在外人可以接近的地方,一旦有屬臣借書看呢?夫君是借還是不借?”

  從丁柔走進總督府衙起,她每走一步,每提出一個質疑都是經過精心設計的,確定,質疑,推翻……如此反覆將本來的鐵證弄得四處是漏洞疑點很多。

  確定的罪證都是早就存在的,但角度不同,切入點不一樣,一樣能弄出疑點來,她從沒認為比別人聰明,或者一定比古人高桿,她能找出蛛絲馬跡一是細心,二是信心,不相信尹承善會叛國,只要這個信念在,她會看到一些旁人忽略的問題,然後這些疑點串聯起來,才有此時的局面。

  “這個你沒聽過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話可是太祖親口所說,尹承善是個狡猾的人,他是反其道而行之。”

  趙大人反擊了,丁柔不慌不忙的一笑,“請趙大人考慮一下太祖說這話的前後故事,罪證是死的,不是藏人可以移動,另外衙門的書房,夫君回府邸後,一樣可能有人大搖大擺的走進去,凡是叛國的人會盡量處理乾淨罪證,我敢問大人一句,他為何不講罪證燒掉?”

  “不是為了分贓?”

  “夫君如果是主謀,做了很多的事兒,又有他們的把柄,拿大頭他們會有意見?會將賬本,出入庫單子等等留下來,等著人查找?”

  “你怎知他背後沒人?也許是誰在他背後主使的,他也需要報賬。”

  “哦,您說這話我更不明白了,您所言的幕後指使是誰?在京城同夫君關係最密切的只有三個人,一是信陽王殿下,二是寶親王殿下,三是燕京學院的學生們,趙大人認為他們之中誰是幕後指使?誰是這樁叛國案子的主謀?”

  丁柔步步緊逼,絲毫不理會趙大人的窘迫,“兩位王爺殿下是是太祖親自冊封的,他們會叛國?您是在侮辱信陽王的赤膽忠心,侮辱信陽王鎮守北疆這麼多年的戰功,太祖曾言學子是大秦的將來,燕京學院的學生不說出類拔萃,然斷不會合謀叛國。”

  “本官並非是說他們,尹承善私下不曉得結交了誰,你怎麼可能都知曉?”趙大人語氣裡多了幾分的氣急敗壞。

  “除了他們之外,能命令夫君的人是誰?是哪位皇子?是哪位閣老?”

  丁柔嘲諷的詢問者,“您看他們哪位像是叛國之人?我見識淺薄,願聞其詳。”

  怎麼說?誰敢說?丁柔完全不介意將事情鬧大,她不怕,但有人怕,實際上躲在陰暗角落裡的人都快嚇死了,生吞了趙某人的心思都有的。

  總督也知曉再說下去牽連甚大,“尹丁氏,你想說得是否說完了?”

  丁柔說道:“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他們……”手指點了三位犯官,“是先有港口爆炸,還是先告發我夫君叛國的?”

  “你意何為?”

  “他們是不是殺人滅口?或者見事情暴漏將罪責都推到死人身上?我夫君好好的在衙門裡辦公,突然去了碼頭,接著就爆炸了,然後就叛國,這也太巧合了吧。”

  總督沉思一瞬,一拍驚堂木,“尹承善叛國一案子重審,本官定會讓你心服口服。”

  “多謝總督大人。”

  丁柔站起身,輕聲說:“清者自清,濁者自濁,誰犯罪誰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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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八十七章:歸來

  兩廣總督下令重審尹承善叛國案,使得壓在廣州知府府邸上空的陰雲消失了一半,幕後之人如何跳腳暫且不提,圍觀過此案子的百姓中間,多了幾句新鮮詞,比如“馬仔。”比如“太祖語錄。”比如“疑點,嫌疑犯。”

  他們對尹承善是否叛國也有新的認識,雖然沒有確實的證據證明尹承善是清白的,但那些證明尹承善叛國的鐵證,如今看來也沒什麼說服力。丁柔逆推的功力初次顯現,既然鐵證有疑點,再沒有新的證據之前,尹承善就不是叛國罪臣。

  在菜市場買菜的大媽們,會提著菜籃子說一句:“不管尹知府是不是叛國,就衝他夫人的勁頭,我就不信丁夫人會看走了眼兒。”

  “不愧是帝師的孫女,名門教導出來的閨秀,當是巾幗不讓須眉,她說得話,我幾輩子也說不出,即便道理懂得,還是說不出。”

  “真攤到我身上準保只剩下哭了,再多得都想不出沒,莫怪人家享受富貴尊榮,真真是有兩下子。”

  “丁夫人女扮男裝,俊俏極了,說是閨閣的小姐都得藏好了。”

  “我最佩服丁夫人的是面對砧板時的冷靜,太祖語錄還能那麼用,我……我這就從桌子底下抽出來去。”

  “我說李家大掃,你識字嗎?”

  “我讓小兒子念給我聽,以前總說太祖說,太祖說,我實在是聽不進去,今日一看,太祖還是挺管用的。”

  廣州商貿很發達,小門小戶人家也並非全然是自給自足,很出門做工的人沒空種地種菜,因此在廣州城裡有專門規劃出來的菜市場,沒到做飯之前,菜市場是最為熱鬧的了。

  藉著這些三姑六婆之口。丁柔的名聲初顯,同時尹承善叛國案有疑點,也如同星星之火燃燒到了整個廣州,整個兩廣,更是向江南。向京城蔓延。當初這宗案子有多有名,現在如同烈火中加了一盞油,再非人力可阻擋了。

  旁人的稱讚丁柔並不在意,她只想著一點,如果在沒有確實的證據,尹承善叛國就會是冤案,而幕後之人此時偽造證據的話。一定會有所行動,在全民關注的現在,不怕主謀上竄下跳,最怕得是主謀銷聲匿跡。

  “如何找出幕後之人是總督大人的事兒,能做得我已經都做了。”

  丁柔闔眼,將自己的身體埋入溫水中,溫熱的水流舒緩了她身上的緊張,漂浮在水面上的花瓣散發著淡淡花香。丁柔眉眼舒展開,多日的辛苦,衙門裡針鋒相對的壓力彷彿都能融化到水中。如果尹承善能回來,一切就圓滿了。

  此時她忘記了對尹承善的‘懲罰’,丁柔又向水裡下滑了身體,下顎碰觸水面,“王媽媽?”

  “啊。”

  一向很鎮定的王媽媽收回了一直黏在丁柔身上的目光,誠心實意的說道:“主子。”

  “雖然危機快要過去,但有句話說得好,黎明前是最黑暗的時候,府裡的一切安排還是得多注意,不能此時讓誰鑽了空子。進而前功盡棄。”

  王媽媽屈膝,“主子放心,老奴省得。”

  她上前按摩丁柔肩頭,目光裡有困惑,亦有很深的崇拜,丁柔的壓力得到緩解。王媽媽按摩得她身舒服,但王媽媽的目光實在是有些駭人,她本身又是個感覺靈敏的。

  “王媽媽在看誰?”

  “主子。”

  自己知曉自己的事兒,丁柔今日所作所為,離衛道士們標榜的賢妻差距很遠,她是柳氏的女兒,柳氏是木太妃的女兒,而木太妃是太祖帝后唯一親生的女兒,看似複雜的關係,其中確實很簡單,她眼睛很像太祖皇后,今日展露的鋒芒也很像那位穿越前輩。

  王媽媽的年歲上看不應該記得太祖皇后當年的叱吒風雲,許多開國時的功績,隨著太祖皇后燒毀手稿而消失,知曉當年她豪情萬丈事跡的人也大多死於隱王之亂,說丁柔像太祖皇后,丁柔覺得是對她的褒獎,雖然太祖皇后所托非人婚姻失敗,但她同樣做了很多,是低調順從時代總是糾結在後宅宅鬥的穿越女們沒有做過的事情。

  高調張揚的穿越女並非會一生的幸福,但太祖皇后活得轟轟烈烈,丁柔有所感,她並不後悔穿越,也不會後悔做過的事情,唯一後悔得可能是對不住愛了她一生的表哥。

  那位痴情的表哥雖然引人同情,但他是對原先的表妹痴情,還是對附身的穿越女鍾情,這一點丁柔不知曉,也只有當事人明白吧。

  丁柔最怕王媽媽說出她像安國夫人,如果能裝糊塗過去,她絕對不想同信陽王府的關係洩漏。

  “奴婢在宮裡的時候,師從一人,奴婢的師傅一直跟在太祖皇后身邊……,她總是對奴婢說太祖皇后是世間奇女子,師傅說過很多太祖皇后的豐功偉績,後來奴婢在皇后娘娘身邊伺候,皇后娘娘也常提起太祖皇后,奴婢曾有幸陪著陛下和娘娘去過鳳台,奴婢……見過太祖皇后戎裝圖,您同她著實太像了。”

  王媽媽唏噓不已,並且用袖口擦拭眼角,“陛下有好幾位公主,但沒有一人肖像太祖皇后,陛下很疼愛嘉柔縣主的原因在於她……”

  “不像,她不像太祖皇后。”丁柔記得身材略微有些肥胖的嘉柔縣主,只是遠遠的看了一眼,但她從哪看都不像是太祖皇后。

  “像得,縣主性子的固執同太祖皇后一模一樣,陛下就是喜愛固執的嘉柔縣主。”

  “……陛下的愛好……”

  這夠奇怪的了,世上這麼多固執的人,文熙帝都會喜歡?戀母也不是這樣的吧,丁柔皺了皺眉:“你方才說嘉柔縣主固執?”

  固執還有一種解釋,是不撞南墻不回頭,撞了南墻也不回頭,一旦嘉柔縣主如同太祖皇后……她固執很可怕,可怕得是她放不下尹承善,招蜂引蝶的尹承善。丁柔真想掐他一把,她可沒病態到老公的魅力靠別的女子的傾心愛慕來體現,更不想化身蒼蠅拍。

  她尤其對冷酷邪魅視別的女子如糞土,只鍾情於她一人的男人感到反胃,從沒想過利用這樣的丈夫來得別人的羨慕嫉妒恨,顯示她高人一等。

  “縣主是很固執。”王媽媽不解丁柔為何這麼問,“縣主不過是性子像了太祖皇后,您……您眼睛同太祖皇后非常的相似,都是那般的明亮。”

  丁柔起身,水珠順著她身體下滑,因為溫水使得她羊脂白玉辦的肌膚透著紅暈,“明亮?我又不是蠟燭,誰得眸子都是亮的。”

  披上浴袍,丁柔擦拭濕漉漉的頭髮,王媽媽道:“不一樣,真的不一樣,老奴嘴笨說不好,在宮裡見了很多人,您的眼睛是最像太祖皇后的,不僅形似神采更像。”

  “你見到的那張戎裝圖是在打江山的時候畫下的?”

  “是太祖皇帝得到的第一塊地盤時,專門請畫師畫的。”

  丁柔嘆息:“難怪你會覺得相像。”那時是穿越前輩最幸福的時候,她為了給尹承善脫罪,同樣也會覺得幸福。

  “王媽媽相像的話往後不許再提了,我離著太祖皇后八丈遠,我不想因為偶然的神采相似而惹下麻煩。”

  “老奴記下了,主子且放心,老奴誰都沒說過。”

  王媽媽是曉得輕重的人,這件事還有一點好處,就是她更會忠誠,丁柔淡淡一笑,“我相信你的。”

  以前王媽媽很少叫她主子,丁柔又在不知不覺間享受到了穿越前輩的遺澤。

  在遼闊的海面上,波浪起伏之間,數十艘船隻急行,除了在簇擁在中間的兩艘船隻上插著大秦帝國的旗幟之外,另外的船隻的船頭插得旗幟並非大秦國旗。

  居中的戰船船艙緊閉,但偶爾有人說話的聲音傳出:“尹小子你輕點,疼啊,尹小子。”

  “啪。”的一聲巴掌響聲,傳來憤怒的低吼:“您還知曉疼?我應該下手更狠點。”

  “尹小子,這就是你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

  “哼。”

  尹承善將膏藥再次拍到了于文的赤裸的後背上,小麥色的上半身傷痕累累,于文臉頰蒼白顯得很是虛弱,只是那雙眸子依然的樂觀,炯炯有神的閃爍著,“閻王是我舅舅,不肯收了我去。”

  “于大人。”

  “安啦,安啦。”

  于文擺手道:“我不開玩笑就是了。”

  “不夠,不開玩笑不夠。”尹承善雖然惱怒著,小心的將藥塗抹到他身上。

  于文嘶了一聲忍住上藥的疼痛,額頭布滿了一層汗珠,“我也不會再讓番邦公主來打擾你了,不過誰讓你是文武全才的探花郎呢,我手下也有美男子,番邦公主就看上了勇猛的你……啊……”

  “尹小子,疼,疼,你給我輕一點……輕一點嘛。”

  在尹承善銳利的目光下,于文軟了,“我錯了還不成嗎?知曉你忠貞於妻子。”

  “我答應過她這一輩子不納妾。”

  尹承善低沉的聲音透著堅決,眸子裡閃過思念,于文撓了撓腦袋,“不是為了隱瞞叛國的事兒,誰會同番邦公主一起回大秦。”

  尹承善嘆息一聲,“家醜不可外揚,我明白的。”

  “明日就會到廣州了,尹小子,你就要見到媳婦了,高興不?”

  尹承善嘴角詭異的勾起,“于大人,下官祝願你好運。”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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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7 11:02:2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八十八章:團圓

  他們乘船遠航的時候是悄無聲息的,不管于文願意不願意因為番邦公主同行,他們一行歸來必然會震驚廣州城。

  檢察院一貫的傳統是低調,如今于文的悄無聲息的歸來計劃破產了。他早料到在海上那座荒島上會抓到一條大魚,但他沒想到魚太大了也會傷人,走私軍火的亡命之徒拼命起來,他同尹承善帶去的人手不足,好巧不巧的趕上倭人來提貨,雙方交火打起了海戰。

  檢察院的統領雖然都受過嚴苛的訓練,太祖皇帝的意思是將他們訓練成上馬能打仗,下馬能查案子的全能型人才。但于文之所以總是處於千年老二的位置,最大的原因就是他軍事素養不夠高,倒不是說沒有一丁點的軍事素養,在敵我雙方實力對等的狀況下,于文還是能打贏的。

  然當敵強我弱的時候,于統領明顯腦袋反應慢了,不見在陸地上的鎮定從容,尤其是海戰,遠比路上衝鋒來的複雜,慶幸他帶來引路也可以說他用來做雙保險的尹承善隨海軍征戰過,對戰情判斷比較準確,並且也會排演海戰陣圖,于統領果斷的將指揮權交到尹承善手中。

  尹承善善謀,本事是有兩把刷子,然敵手太強大,他們一行一直處於劣勢,于文更因救尹承善而被炸傷,當時狀況十分的危險,尹承善抽劍準備拼命的時候,遇見了迷航的番邦公主。

  美人也是可以救英雄的,護送公主的船隻加入了海戰,雖然敵我力量均衡了,但番邦公主哪裡懂得指揮作戰,尹承善直接從她手裡奪過指揮權,如此才迅速的平定了小規模的衝突。

  “尹將軍,你很厲害。”

  尹承善冷著臉面對番邦公主,“公主殿下,我並非是將軍。”

  一襲赤紅衣裙的番邦公主美艷照人,裙擺如同花瓣般綻放,露出她白皙腳踝,貼身的衣裙勾了出她迷人豐滿的曲線,對比大秦小姐文雅,她多了野性的魅力,垂在腰間波浪般墨色頭髮,發燒似被火熱燙過般卷起,頭上戴著象徵著公主的王冠,碧藍的眸子褶褶生輝,厚嘴脣反而顯得她更有女人的味兒。

  火辣的公主是比較惹人注目的,她如同一團火焰一般,灼熱也吸引人。

  於尹承善同行之人時不時的會將目光落到番邦公主身上,她凹凸有致的嬌軀充滿了爆發力,就連于統領也會滿含著壞笑讚賞的看她一眼,雖然不符合大秦主流的欣賞眼光,但沒有哪個男人會否認,她勾人的魅力。

  只可惜這樣一位妖嬈,只盯著從未拿正視過她的尹承善,有人在暗自後悔,早知曉他們也抽出寶劍耍帥了,他們是羨慕尹承善的艷福,同時也知曉,即便他們抽出寶劍也沒尹承善帥。

  “一樣的,你在我眼裡就是無敵的將軍。”

  番邦公主的漢語不是很標準,卻帶有一股子異域風情,聽起來有股不同於大秦的味道,她也遠比大秦的小姐放得開,表達傾慕之情更為的熱情,雖然被大秦傳統的士大夫詬病,但在此時並非不能接受,誰讓尹承善身邊都是鐵打的漢子,沒有封建衛道士。

  尹承善臉上寒意更濃,番邦公主並不知曉火藥走私的事兒,以為他們是來消滅海盜的人,大秦帝國在這些番邦屬臣眼中是富饒的,為了國體著想,尹承善並不希望家醜外揚,讓番邦知曉大秦也有叛國者,於是他如何也得忍耐到廣州。

  “公主不知,大秦帝國真正無敵的將軍是信陽王殿下,我比信陽王差很遠。”

  提起京城的那位知己,尹承善脣邊的僵硬暖化上了幾分,他叛國的消息傳回京城,齊恆一定不會相信,也會為他奔走,但同樣會被安國夫人阻攔。

  一向對人戒心很重的尹承善卻同出身尊貴的齊恆成為知己,如今想來他也覺得有幾分的不可思議,但想到他們喝酒,舞劍,談論兵法,尹承善又有幾分的理所當然,性子南轅北轍,但在一起卻很知心。

  “黃土飛揚,烈馬狂奔,站在大秦帝國最險要位置的永遠是信陽王殿下,世上唯有他可稱不敗將軍。”

  番邦公主眼裡多了幾分的迷離,“啊,大秦帝國的男人都像尹將軍一樣?你是我遇見的最有男子漢氣概的男人,在我的國家,他們都不敢看我,只有你……你敢拒絕我。”
  
  于文扶著手下的肩膀,悄聲說:“你看他是不是故意的?明知道公主喜歡有氣魄的漢子,他還故意表現得那麼……那麼……”

  尹承善回頭,警告的目光落在于文身上,于統領果斷停止嬉笑,口中念叨著詠嘆調,“啊,公主殿下,請容許我給您介紹大秦帝國。”

  在說到大秦帝國時,于文失去了方才的調笑輕浮,一股自豪感驀然而生,遠是可見繁忙的廣州港口,萬邦來朝的大秦帝國,值得他們用性命守護。

  “我敢於回絕公主殿下好意,並非因為我有男子漢氣概,我是大秦的官員,你為番邦公主,我尊敬你是國與國之間的禮儀,但你無法命令我,更無法決定我的生死,你我之間並非同你的臣民一般尊卑有別。”

  尹承善眸光深邃,“公主殿下,我已然娶妻子,這輩子也不打算另外娶妻或者納妾。”

  撇下番邦公主,尹承善回到船艙,他著急見到丁柔,但越是臨近廣州,他也是不平靜。尹承善遠比旁人了解妻子,看似脾氣很和柔,很少生氣,但真如果她動怒,尹承善摸了摸脖子上掛的護身符,是她親自求的並且掛在了他身上。

  ‘你不許摘下來。’

  ‘嗯。’

  ‘我最近心神不寧,你在外行事要小心。’

  ‘嗯。’

  回憶起芙蓉帳裡她的難得展露的痴纏,呻吟間的媚眼如絲,尹承善氣息有幾分紊亂,不過是一月沒見,他想她了。尹承善不擔心丁柔在困境時會一蹶不振,那樣鮮活的女子,聰慧鎮定,她是他夢寐以求的妻子。

  “你會明白嗎?你會看見嗎?”

  廣州港口因尹承善突然出現而失聲,在眾人的注視下,一襲月白色劍袖長袍的尹承善跳下了戰船,港口處來迎接番邦公主的理藩院的官員看尹承善的目光滿是驚嚇,他竟然沒死?

  此時也沒誰指揮衙役捉拿叛國嫌疑犯尹承善,于文向懷裡摸了摸,取出御賜的令牌,高舉在手,他清了清嗓子斷喝:“本人乃兩廣檢察院統領于文,尹大人忠君為國輔佐本官剿滅海盜,不日本官會給陛下上秘折,為尹知府請功。”

  “萬歲,萬歲,萬萬歲。”

  檢察院統領手中的令牌代表著當今陛下,碼頭的人跪倒一片,有機靈的悄悄溜走給主子們送信。

  還是那座小樓裡,此時四人已經面容灰敗,門被踢開,一名帶著斗笠遮面的男子出現在門口,“主子有命,爾等自裁。”

  那張方桌上已經擺放好了四杯毒酒,火盆裡燃燒著賬冊紙張,火焰竄起圖吞噬一切的罪證。四人已然無任何的鎮定從容之態,富貴眼前過,他們也曾經想著為國盡忠,也曾經想著安民得清名,從何時起他們串聯到一起……金銀……再多富貴也買不下他們的性命。

  事敗被滅口是註定的,一人大笑兩聲,“祝願主子能清理乾淨後患,祝願主子心想事成……哈哈哈,乾。”

  他率先飲下了毒酒,一人愧疚的苦笑:“我對不住陛下,愧對父母妻兒。”

  他們即便身死也解決不了全部的問題,他們的妻兒會被流放,他們的妻子可沒尹承善夫人的能耐,找出漏洞……如果他們娶丁氏為妻,是不是可以避免這一步?

  圓臉老者嘆道:“是我利欲熏心,如果不收下那賤人,怎麼會……怎麼會被糖衣爆彈打中,夫人,老夫愧對於你。”

  “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最年輕的一人掙扎起來,“主人答應過的,保我不死,許我榮華。”

  “送李大人上路。”

  帶著斗笠的男子一聲令下,從他身後衝出來兩名漢子,按住李大人將毒酒灌下去。

  男子環顧四周,火盆裡的東西已經燃燒盡了,擺設依舊高雅,“放火,給幾位大人壯行。”

  這座精美的別院起火燃燒,男子如同風過般無痕,領著手下離開廣州,他並不知曉他將還會再來廣州,震動整個帝國案子並非他一下子就能填平的。

  “主子,主子,四少爺回來了,四少爺平安回來了。”

  丁柔手中的書籍落地,眼裡的驚喜不容錯辨,“回來了?他嗎?”

  “夫人。”

  尹承善本來想給丁柔一個意外的驚喜,但守在門口婢女媽媽沒給他機會,不等他吩咐,已經嚷嚷出來了,他能命令外院的隨從,但對丁柔身邊的人,他明顯沒有那麼一言九鼎。

  丁柔走到了門口,正好同尹承善撞到一起,丁柔泄憤的又狠狠的撞了他的胸口,再想有動作時,腰被他的手臂緊緊的扣住,耳鬢廝磨:“小柔。”

  丁柔眼眶濕潤,也不矯情的環住了他的腰,嗚咽的威脅:“一會再同你算賬,你回來……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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