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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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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莊不周】神話三國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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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6-1 00:11:52 |只看該作者
第342章 超渡

  「殺!」段栩怒不可遏,舉起戰刀,厲聲狂嘯。

  一時疏忽,損失慘重,不僅二十多名勇士死在劉辯手中,部落中唯一的射鵰手更是被劉辯生擒擊殺。

  這些勇士都是真正的精銳,身經百戰,驍勇剽悍,是部落賴以生存的根基,每損失一個都讓人心痛,更何況是一下子死了二十多個。而射鵰手更是部落實力的象徵,靈狐部落能以數千落的人口在北海邊佔一席之地,這名射鵰手有不可低估的作用。

  現在,因為他的疏忽,這些人被劉辯殺死了。

  更讓他無法忍受的是,劉辯只有一個人,單槍匹馬就擊破了他的陣勢,給他造成了慘重的代價。這件事傳出去,靈狐部落哪裡還有尊嚴,他段栩哪裡還有一點面子可言。這次應慕容風之邀來截殺劉辯,是為了能在鮮卑重新崛起中分一杯羹,而不是來讓劉辯打臉的。

  必須殺了劉辯,不惜一切代價,否則靈狐部落和他段栩本人都將淪為笑柄。

  「密集陣型!密集陣型!」段栩一邊催馬加速,一邊連聲下令:「舉盾!舉盾!」

  號角聲響起,靈狐部落的騎士們紛紛向段栩身邊靠攏。他們都有些異樣的感覺,密集陣型是攻破步卒防守大陣時用的攻擊陣型,利用騎兵的高速衝鋒連續撞擊步卒的陣地,以最快的速度強行撕開一道缺口,扭轉戰局,但是從來沒有聽說數百人面對一個人的時候也要用密集陣型。

  這是把劉辯當成一個堅不可摧的步卒大陣。要強行突破嗎?

  雖然不怎麼理解,但他們還是忠心的執行了命令,在段栩身邊匯成一道矢形陣,前後左右相隔不到一人,對於高速衝鋒的騎兵來說,這簡直是密不透風,任何一點疏忽,一匹馬摔倒在地,都會絆倒一大片,帶來無法估量的損失。

  只有這些精銳的騎士才敢做出這樣的戰術動作。

  看到對面的陣勢。劉辯暗暗點頭。這些騎兵不愧是草原上的精銳。這樣的騎術,這樣的配合,即使是龍騎、狼騎也未必能做到。段栩的戰鬥經驗也非常豐富,一個回合就看出了他非尋常人可比。居然用這樣的陣型來對付他。拼著被他射殺數十人。也要用連續不斷的衝鋒強行擊殺他。

  他沒有射箭,衝在最前面的鮮卑人都舉著盾,就算那些盾擋不住他的箭。但是在這種高速衝鋒的情況下,他最多射殺幾個人,卻無法打亂整個陣型,一旦被段栩衝到面前,哪怕他的武力再強,也擋不住戰馬的連續衝撞,遲早會被撞倒在地,踏成肉泥。

  劉辯伏下了身子,催動駁獸,迎面而上,悄悄的將鐵矛掛在了鞍橋上,雙腳也從馬鐙中抽了出來,只有腳尖點在鐙中。

  馬蹄飛舞,皚皚白雪被踩成了黑色的泥漿。

  駁獸飛奔,四爪起落,如同一道閃電。

  雙方迅速接近,誰也沒有射箭。劉辯放棄射箭是因為沒有意義,而段栩放棄了射箭同樣是因為沒有意義,劉辯能將鐵矛舞成盾牌,射箭除了浪費箭矢之外,不如集中精力操控戰馬,進行面對面的強攻。

  哪怕再損失五十騎,一百騎,只要能將劉辯撞倒,劉辯就死定了。

  段栩惡狠狠的盯著對面的劉辯,殺氣騰騰。

  三百步,兩百步,一百步,五十步,三十步。

  就在雙方眼看著就要撞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準備迎接猛烈撞擊的那一刻,伏在駁獸背上的劉辯忽然動了。就在靈狐部落的騎士面前,就在段栩驚恐的注視下,劉辯作出了一個令人匪夷所思的動作。他側過身子,身體騰空,雙腿縮起,踏在駁獸的右肩上,身形一展,猛然躍起,如同一個彈丸,飛射而出。

  與此同時,駁獸也以無法想像的角度,突然向另一個方向轉向,幾乎擦著一匹戰馬的脖子掠了過去,在交錯的那一剎那間,駁獸揮起了利爪,狠狠的劃過了戰馬的胸口。

  鮮血迸射,皮開肉綻,戰馬悲嘶一聲,向前奔出幾步,摔倒在地,馬背上的騎士見勢不妙,連忙飛身躍起,連滾帶爬的躲開了後面的馬蹄。沒等他反應過來,駁獸撲到他的面前,一口咬著他的脖子,拔步飛奔,強勁有力的脖子猛的一甩,將他遠遠的扔了出去,砸進流暢的衝鋒陣型之中。

  「轟」的一聲,一個騎士被砸倒,摔倒在地,隨即被紛飛起落的馬蹄踩死。

  在另一側,劉辯在半空中一個轉身,從背上摘下了硬弓,張弓搭箭,一口氣連射三箭。

  三枝羽箭飛馳而出,射入密集衝鋒的陣型之中。正在衝鋒的靈狐部落騎士幾乎是人挨人,馬碰馬,相互之間的空隙有限,就是想躲避也沒有空間,他們能做的只有調整盾牌的方向,希望能擋住劉辯的箭。

  這顯然是一個奢望。

  雙方相距不過十來步,以劉辯的臂力,射出的箭幾乎是轉瞬即至,鮮卑人的盾牌還沒能遮住他們的臉,劉辯的箭已經到了。羽箭洞穿了目標之後,餘勢不衰,又射中了另外一名騎士,強勁的力量甚至將他扯離了馬背。

  三箭射出,五人落馬,原本流暢的衝鋒陣型頓時為之一滯。

  直到此時,劉辯雙腳才落地。他就地打了個滾,卸掉了力量,然後開始飛奔。他跑得並不快,就在鮮卑人的面前十餘步處,與鮮卑人逆向而行,一邊奔跑,一邊搭弓搭箭,連續射擊。

  人如奔馬,箭若流星。

  隨著一聲聲弦響,一枝枝羽箭射入鮮卑人的陣勢中。一聲聲慘叫此起彼伏,一個個騎士中箭落馬,像一塊塊石頭扔進急流之中,很快被淹沒,可是急流也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干擾,變得混亂起來。

  段栩目瞪口呆,卻無能為力。

  他看著劉辯從他眼前跑過,射出一枝枝箭,卻無法讓飛馳的陣型停下來,去攻擊徒步奔跑的劉辯。

  劉辯也看到了段栩,微微一笑,拉滿了弓,射出了一枝箭。

  羽箭刺破空氣,幾乎在瞬間出現在段栩面前。

  在和劉辯目光交錯的那一瞬間,段栩就感受到了劉辯的殺意,下意識的縮起了脖子,舉起了盾牌。他的本能反應給了他一條生路。他的盾牌剛剛舉起,就被射中。「呯」的一聲響,盾牌裂開一個大洞,木屑飛舞,有兩根深深的扎進了段栩的面皮。

  可是段栩卻沒有叫,他看著從眼前三寸急馳而過的羽箭,腦子裡一片空白。羽箭掠起的勁風吹得他睜不開眼睛,「噗」的一聲,他右側的親衛中箭,一聲悶哼,在馬背上晃了兩下,險些落馬。

  一箭洞穿了盾牌,居然還有這樣的力道,不愧是鐵狼的三石強弓。

  看著一次次拉開強弓,射出利箭,似乎一點也不費力的劉辯,段栩一陣冷汗透體而出,遍體生寒。

  這就是龍的力量?

  段栩當然不知道,這不是龍的力量,而是象的力量。

  劉辯的左手大拇指上套著佛骨舍利,簡直是一個天然的扳指,每一箭飛馳而出,都會摩擦佛骨舍利,發出一聲輕響,彷彿是佛祖充滿了慈悲的嘆息。劉辯不知道佛祖的嘆息為誰而發,他也不知道被他射死的這些鮮卑人會不會因此超渡升天,但是他清楚的知道,佛骨舍利對他有幫助,沒有這枚舍利扳指,他不可能射了這麼多箭還沒有一點脫力的跡象。

  三石強弓可不是一般的弓,就算是射鵰手來,也不可能像他這樣連續不停的射擊。

  五百多靈狐部落的騎士組成了一道五、六百步長的雁形陣,前面是三、四百步的矢形陣,像大雁前伸的脖子,後面是一百多步的展開陣勢,如同大雁伸開的翅膀。劉辯一口氣射出十幾箭,隨即和迎面殺來的展開陣勢迎面相撞。

  劉辯揹起了弓,俯身從雪地上抄起兩口戰刀,舞出兩團刀光,殺入鮮卑人的陣中。

  刀光霍霍,鮮血迸射,慘叫連連。

  這裡的陣型不像前面的矢形陣那麼密集,有足夠的空間供劉辯騰挪閃躍。即使是在奔馳的戰馬之間,劉辯也可以做得從容不迫。他揮起戰刀,格開一口口劈來的戰刀,抽空將那些反應不及的鮮卑騎士砍落馬下,還不時的飛腳猛踹。戰馬被他踹中馬腿,馬腿「喀嚓」一聲折斷,被他踹中身體,也會一個趔趄,不由自主的向旁邊側移幾步。

  劉辯就像一塊頑石,面對著鮮卑人的滾滾洪流,巋然不動。

  鮮卑人縱馬而來,一個接一個的撞在頑石上,激起一朵朵浪花。

  血花。

  也就是數十息的時間,劉辯面前突然一空,他再次殺透了鮮卑人的陣勢,駁獸在不遠處靜靜的看著他,渾身血跡,神態安祥。劉辯招了招手,駁獸一路小跑著走了過來,劉辯拍拍駁獸的腦袋,翻身躍上鞍橋,再次拿起了鐵矛,高高舉起。

  鮮卑人也慢慢勒住了戰馬,繞了一個圈子,在五百多步外重新列陣。

  看著對面的一人一獸,看著雙方之間五百六百的陣地上橫七豎八的上百具屍體和迎風悲鳴的戰馬,段栩感到了莫名的恐懼。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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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2
發表於 2021-6-1 00:12:07 |只看該作者
第343章 特種戰

    慕容風說得沒錯,劉辯的武力極其強大,一兩百人可能都製不住他,但是人的力量畢竟有是限的,境界再高,也不可能無限強大。以劉辯目前的實力,五百人足以對付他。

    所以,他們四路人馬,最少的一路也有五六百人,而且都是各部落裏的精銳,他們的力量集結在一起,即使劉辯也不能戰勝。剛才的這一幕證明了慕容風的判斷,麵對密集衝鋒的鮮卑鐵騎,劉辯選擇了回避。

    可是,他們忘了一個問題:劉辯不可能正麵硬捍五百鐵騎,卻不代表他就會等死。

    他不僅有超越常人的臂力,可以輕鬆的拉開三石強弓,他還有著過人的速度。這樣的速度讓他成了一個無法捕捉的目標,如果他想逃,沒人可以追得上他,不管你有多少人。

    兵力多,可以增強力量,卻無法提高速度。

    一群野牛圍成圈,可以抵擋最強壯的豹子,卻無法追上豹子。

    因為他們的速度不夠快。

    如何才能讓野牛捕住豹子?段栩額頭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即使有冰涼的風吹拂,他依然汗如雨下。

    要想捕住速度很快的豹子,就要拉開一個足夠大的網,讓豹子發覺的時候已經被包圍,即使他跑得再快,也無法跳出這張網。

    慕容風的計劃就是這樣的,七八個部落,總共三千多人,從四個方向包圍,劉辯不管向哪個方向突圍。都會遇到少則五六百,多則上千的堵截,不管他的武力有多強悍,不管他的速度有多快,他都無法逃脫。

    為了讓劉辯安心的踏進包圍圈,走進狼居胥山,他們在遠離狼居胥山三五十裏的地方調伏,趁夜色向狼居胥山靠近,在黎明之前合圍。

    一切都很順利,除了提前遇到劉辯。

    現在。這裏隻有靈狐部落的五百多騎士。如何才能捕捉劉辯?如果四散包圍,那他們的兵力不足,任何一個方向的陣勢都無法保證足夠的厚度。如果集中兵力,保證陣勢的厚度。他們又跟不上劉辯的速度。主動權完全掌握在劉辯手中。想打想逃,都由劉辯說了算。

    怎麼辦?段栩進退兩難。

    ……

    慕容風帶著玄武營,一夜之間狂奔一百餘裏。衝上了狼居胥山。

    王強坐在洞口,有滋有味的品著肉湯,又將最後一塊肉放進嘴裏,慢慢的咀嚼著。看到慕容風帶著鐵狼和幾十個玄武營親衛小心翼翼的走上來,他站起身,揚了揚手。

    “大帥!”

    “王先生?”慕容風愣了一下,又大聲喊道:“你沒事吧?”

    “多謝大帥關心,我沒事。”王強在衣服上蹭了蹭走,順著山坡向下走去,一直來到慕容風的麵前:“大帥,你是來追擊天子的麼?”

    慕容風點點頭,如鷹般的眼神盯著王強,眼睛眨也不眨,仿佛要將王強看得通透。在他的逼視下,王強麵色平靜。

    “大帥看到那隻大鷹了嗎?”

    慕容風的眼神一縮,隨即明白了王強的意思,心裏不由得一涼。劉辯有大鷹,隻要飛上天空,方圓十裏之外的動靜都逃不過他的眼睛。他如果看到了自己,不可能還等在這裏坐以待斃,大鷹也不可能一直到現在沒有露麵。

    如果劉辯是這樣大意的人,他不可能活到現在。

    “他……走了?”

    “嗯,走了,說是感覺到不對勁,怕出意外,就提前走了。”

    “什麼時候走的,向哪個方向去了?”

    王強遲疑了片刻,誠懇的說道:“大帥,我王強不才,蒙大帥錯愛,攬為小帥業師。可是我畢竟是漢人,就算不能恩將仇報,對大帥不利,也不能幫大帥對付我大漢皇帝。再者,我是被陛下俘虜的,陛下沒有殺我,我也不能反咬一口,否則豈不成了忘恩負義的畜生,你說是不是?”

    “可惡的漢奴,敢在大帥麵前胡言亂語!”一個玄衛營親衛低吼一聲,上前一步,拔出了戰刀。“你是小帥的先生,小帥被殺,你怎麼能無動於衷?”

    “住手!”慕容風輕喝一聲,親衛雖然不憤,可是看看慕容風的臉色,再看看鐵狼的眼神,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還刀入鞘,退回慕容風身後。

    “好吧,我不勉強你。”慕容風看看四周:“你是隨我前行,還是……”

    “大帥一定是去追殺天子,我就不去了。”王強從容不迫,不喜不悲。“作為漢民,雖然流落鮮卑,看著大漢皇帝被你們追殺,終究不是滋味。”他頓了頓,又道:“如果大帥成功了,希望你能容許我安葬天子。如果大帥……被殺了,我也會為大帥祈福。”

    “胡說八道!”鐵狼厲聲喝道:“大帥怎麼可能有危險。”

    王強沉默以對。慕容風歎了一口氣:“好吧,隨你去哪兒。如果……真有那麼一天,還要勞煩先生書碑作記。”

    “願為大帥效勞。”王強躬身施禮,反身回了山洞。

    慕容風擺了擺手,十個親衛拔出戰刀,分成兩路,分別從左右兩側進了山洞。王強也不看他們,靜靜的坐在一旁。親衛們在山洞裏仔細搜尋了一番,回到慕容風身邊,沮喪的搖了搖頭。慕容風和鐵狼互相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神裏看到了濃濃的擔憂。

    “派人四處查探,立刻追擊。”

    “大帥,奔馳了一夜,再追,將士們體力……”

    “別說了,必須追上。”慕容風翻身上馬,打斷了鐵狼的勸告。“我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但是他提前起程,打亂了我們的計劃。現在已經不是能不能殺他的問題,而是合圍不成,不管哪一路碰到他,都有可能被他重創的問題。”

    “他一個人,逃都來不及,還能主動挑戰?”

    “很難說。”慕容風回頭看了王強一眼:“他留下王強,未嚐不是因為王強武力太弱,怕他橫死戰場。以他的武力,沒有人有把握攔得住他。”

    鐵狼沒有再說話。劉辯的武力如何,他最有發言權。慕容風之所以一直不聽和連的話,不敢離劉辯太近,就是因為劉辯的個人武力強悍,擅長偷襲。慕容風謹慎,不代表其他人也謹慎。如果誰被劉辯殺死,而劉辯卻逃之夭夭,慕容風這個發起人也難辭其咎。

    時間不長,有親衛來報,在山坡東路發現了蹤跡。慕容風立刻下令追擊,同時派人給其他人馬送信,讓他們立刻向東追擊增援。

    ……

    看著對麵遲遲不動的鮮卑人,劉辯笑了,笑得非常冷酷。他“看到”空無一人的北海,就已經預計到了狼居胥山有伏兵的可能。雖然他還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麼會知道他的行程的,但他絕不會讓他們的詭計得逞。擁有了超強的戰鬥力,他已經不是普通的一個人,而是一支隻有一個人的特種部隊。這場戰鬥也不再是一場普通的包圍與反包圍的戰鬥,而是一場特種戰爭。

    對於慕容風等人來說,這是一個全新的課題,可是對他來說,這卻是已經浸入血液的本能。

    他原本就是一個精英戰士,在他成為一個統領千軍萬馬的皇帝之前。

    所以,他隻需要提前一個時辰出發,就可以將主動權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中。不管對方部署了多少人馬,在某一個時刻,他需要麵對的隻是其中一路。是戰是走,主動權都在他的手中。

    段栩現在一定很為難,可是他同樣也不輕鬆。畢竟他隻有一個人,雙拳難敵四手,猛虎難架惡狼,略一疏忽,他就可能被一支流矢射死,或者被一匹戰馬撞倒,一世英明毀於一旦。

    是繼續戰鬥,還是見好就收?

    慕容風到了哪裏,他有沒有帶玄武營來,有沒有殺了王強?

    有沒有機會將慕容風這個隱患幹掉?

    劉辯抬起頭,看向遠處天空的大鷹,鬆了一口氣。大鷹視力所及之處,除了他對麵的這些鮮卑人,還沒有看到其他的鮮卑人,貂蟬是安全的。

    不過,西麵的地平線上雖然還沒有看到人影,卻已經感受到了潛在危險,很可能有追兵正在迅速接近。

    劉辯略作思索,做出了決定。他舉起長矛,催動駁獸,向對麵的鮮卑人馳去。

    看到劉辯開始加速,段栩雖然還沒有想出好主意,卻還是下達了命令。他命令密集陣型,外側的將士人人舉盾,同時注意保住兩翼,免得再被劉辯從側翼攻擊,為了砍保萬全,他將後陣的展開陣型做了適當的收縮,將陣形變得更加密集,同時降低了速度,隨時準備轉向。

    他不想再和劉辯麵對麵的衝鋒,他要追著劉辯打,用自己的兵力優勢拖垮劉辯。

    號角聲響起,馬蹄聲隆隆,雙方越來越近。

    看到鮮卑人兩翼將士舉起的盾牌,刻意控製的馬速,劉辯的嘴角挑起不屑的冷笑。段栩已經沒有了鬥誌,他現在隻想自保,不想傷敵。狹路相逢勇者勝,沒有了戰鬥的勇氣,還怎麼能奢望取得勝利。

    看來草原上的人雖然崇拜狼,可他們畢竟不是狼。



第344章 破綻

  雪原之上,兩軍對壘。

  一面是四、五百騎的鮮卑人,他們聚在一起,組成一個巨大而厚實的矢形陣,每一個人都舉起了盾牌,護住自己的頭頂,凶狠的目光從盾牌的邊緣偷偷的注視著遠處的敵人,其中不乏有人只將目光注意在身前的同伴身上,而不去看那個越來越近的敵人。

  一面是駁獸上的劉辯,一人一獸,孤單而驕傲。在鮮卑人的陣型面前,他就像雪原上的一個黑點。

  可是,這個黑點卻絲毫不懼,反而露出一種更強大的信念,讓對面數以百計的敵人為之膽寒。

  駁獸的速度達到了極致,像一陣風,又像一道閃電,咆哮著撲向了鮮卑人。

  吼聲如平地驚雷,滾滾而來。

  正在奔馳的鮮卑人驚恐起來,他們被駁獸的吼聲嚇得心驚肉跳,而更驚恐的卻是他們胯下的坐騎,這些精挑細選,身體強壯的戰馬突然顫抖起來,不受控制,有的調轉了方向,企圖遠離急速靠近的駁獸,有的甚至腿一軟,一頭栽倒在地,將馬背上的騎士摔了出去。

  矢形陣的前端突然渙解,就像一柄木矛刺上了堅硬的岩石,突然崩裂,露出了一絲破綻。

  劉辯乘隙殺入,手中鐵矛如蛟龍出水,巨蟒翻身,堅硬的矛身狠狠的抽在鮮卑人的身上、盾牌上。

  「呯呯呯」,一連串的撞擊聲響起,鮮卑人像流水一般向兩側分開。他們驚慌的揮舞著雙手,卻不是攻擊劉辯,而只是為了保持平衡,看起來就像是普通的百姓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了體察民情的帝王,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手舞足蹈的山呼萬歲,恭迎帝王的駕臨。

  劉辯就是這個帝王。

  這一次,他不求殺傷,真氣貫入雙臂,又注入鐵矛。將鐵製的長矛使得像一條軟鞭。無情的抽打著迎面衝來的鮮卑人,將他們打下馬去,卻不取他們的性命,而是保持足夠的速度。向前突進。

  鮮卑人像遇到阻礙的流水。又像是被利刃破開的竹片。在他面前一分為二。

  這是真正的勢如破竹。

  駁獸連聲咆哮,讓一匹匹戰馬筋酥腿軟,避之不及;鐵矛不斷鞭打。將一個個鮮卑人打落下馬。劉辯單槍匹馬,不斷的向前殺進,有若神助。

  段栩聽到了駁獸的咆哮聲,大吃一驚。他一邊極力控制著胯下的戰馬,一邊瞪著驚恐的眼睛,看著前面如流水般分開的陣型,看著越來越近的劉辯。他不知道怎麼會這樣,他已經看到了劉辯騎的不是一匹普通的馬,而是一匹怪獸,但是他沒想到這匹怪獸居然有如此威力,一聲怒吼,就能讓訓練精良的戰馬因為恐懼而失去控制。

  在奔馳的戰場上,戰馬受驚失控,幾乎是每一個騎士的噩夢。

  如果連胯下的戰馬都控制不住,他們還怎麼戰鬥?即使敵人近在咫尺,他們也無法遞出手中的武器,發起攻擊。

  靈狐部落的勇士現在就面臨著這樣的困境。五百多人攻擊一個人,卻被對方輕而易舉的殺到了中軍。

  劉辯出現在段栩面前,嘴角微微一挑,露出幾分不屑的冷笑。

  長矛如電,洞穿了段翊的胸膛,將段翊高高挑起。沒等段栩慘叫聲出口,劉辯手臂一抖,將他拋了起來,緊接著拔出了腰間的玄刀。刀光一閃,段栩的首級飛起,靈狐部落的戰旗「喀嚓」一聲從中折斷。

  劉辯還刀入鞘,凌空接住段栩的首級,撥轉駁獸,斜刺裡殺出鮮卑人的陣地,飄然遠去。

  「嘩啦啦」一聲巨響,靈狐部落的戰旗從空中飄落,緩緩蓋在段栩的無頭屍體上。

  駁獸的吼聲慢慢的消失在戰場上空,鮮卑人的戰馬慢慢的安靜下來,靈狐部落的勇士們也慢慢的安靜下來。他們勒住戰馬,看著狼藉的戰場,心頭籠罩著無以名狀的恐懼。

  沒有人下令追擊,他們的靈魂已經被劉辯斬殺,他們的戰旗也被劉辯折斷,他們的勇氣蕩然無存。

  ……

  劉辯追上了貂蟬,放慢了腳步,跳下駁獸,張開雙臂,將歡呼著撲上來的貂蟬摟入懷中。

  小獸「吱」的一聲從貂蟬肩頭躍起,跳到駁獸頭上,抱著駁獸的尖角蕩起了鞦韆,狀甚親密。

  劉辯脫下身上血跡斑斑的外衣,將段栩的首級包了起來,扔在雪橇上。貂蟬連忙打開包袱,拿出一件乾淨的,侍候著劉辯換上。劉辯又捧起一把雪,擦了擦臉,將臉上的血跡洗去,這才笑道:「我說沒事吧。」

  「夫君神勇,戰無不勝。」

  「嘿嘿,這些人實力不弱。」劉辯坐上雪橇,吆喝著健馬繼續前行,回憶著剛才那持續不到半個時辰的戰鬥,暗自感慨。如果不是他的境界非尋常人可以想像,如果騎的不是駁獸,他不可能活到現在,更不可能破陣殺將。這還只是伏兵中的一路,其他的敵人實力應該也差不到哪兒去。如果他沒有提前從狼居胥山出發,而是被成百上千這樣的精銳包圍在狼居胥山,情況可就沒這麼樂觀了。

  現在的問題是,遊牧四方的鮮卑人怎麼會不約而同的聚到狼居胥山來截殺他?這是慕容風的部署嗎,就因為他殺了慕容規那個丑逼?

  這裡面有陰謀的味道。可是誰會是幕後的黑手呢?

  見劉辯眼神閃爍,貂蟬自覺的閉上了嘴巴,一邊拿出準備好的酒食給劉辯,一邊給駁獸喂食。惡戰了這麼久,不管是劉辯還是駁獸都需要休息,補充體力,準備迎接隨時可能到來的下一場戰鬥。

  ……

  慕容風翻身下馬,快步走到段栩的遺體面前,揭開了被鮮血浸濕的戰旗,看了一眼段栩的無頭脖頸,皺起了眉頭。

  「大哥——」段松紅了眼睛,一聲淒厲的長嘯,哭倒在地。

  慕容風一動不動,他環顧四周,打量著那些面無人色,神情呆滯的靈狐部落勇士,心裡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彷彿有一個深不見底的陷阱正等著他往裡跳。

  在狼居胥山,得知劉辯提前離開,他已經有些不安,知道自己遇上了強勁的對手。和連很可能沒和他說實話,或者和連本人也不清楚劉辯的實力究竟如何。總之一句話,他低估了劉辯。

  能單人獨馬的闖進大漠,遠赴玄冥海的漢人皇帝,實力超過了他最大膽的估計。他認為劉辯一個人可以對陣兩百人,要五百人才有足夠的勝算,現在看來,這個估計遠遠不足。

  因為他的失誤,段栩死了,靈狐部落遭受重創,而劉辯卻毫髮無損。如果他不殺死劉辯,給段栩報仇,那靈狐部落會將這個仇結在他的身上,認為是他的陰謀,借刀殺人。

  更何況段松在他的大營裡看到了和連。在此之前,他並沒有將和連的消息告訴其他人。不是他想故意隱瞞,而是和連的名聲太惡,如果知道有和連參與,沒有人會來助陣。草原上的人恩怨分明,敵人就是敵人,朋友就是朋友,不是每個人都像他一樣能夠為大局做出讓步。

  看著撫屍痛哭的段松,慕容風莫名的嘆了一口氣。

  「段松,等我們為你大哥報了仇,將劉辯的首級獻在他的靈前,再哭不遲。」

  段松一躍而起,雙目充血,像一頭欲擇人而噬的獅子。「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說五百人足以對付他,為什麼我們來了五、六百人,我大哥卻死了?」

  「你也打了這麼多年的仗,不知道戰場凶險嗎?」慕容風厲喝一聲:「你大哥是怎麼死的,我怎麼知道?難道你懷疑我千里迢迢的追來,就是要看你大哥被人殺了?」

  段松被慕容風吼得一愣,氣勢頓弱。

  「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慕容風放緩了口氣:「在追擊之前,我們要先搞清楚這一點。你把將士們集中起來,我要問話。看看這一仗是怎麼打的。五、六百人攔不住一個人,還被人斬將奪旗,真是丟人丟到家了。你不怕丟人,我還怕丟人呢。」

  段松面紅耳赤,耷拉著腦袋,下令全軍集合。

  ……

  花了半天時間,直到夜色深沉,慕容風才算是搞清楚了這一戰的始末。

  圍坐在篝火邊,慕容風一邊搓著手,一邊沉思著。

  他讓人叫來了段松和下午剛剛趕到的熊霸、裂狂風,還有另一路人馬——野狼部落的宴荔游和土狼部落的後釐。宴荔游是和連的妹夫,原本是西部鮮卑的首領,中部鮮卑被劉辯掃蕩之後,他也把部落遷到了這裡。

  「我仔細分析了剛才那一場戰事,發現了幾個問題。」慕容風淡淡的開了口,臉色平靜而冷峻。「劉辯不僅個人武力強悍,他騎乘的怪獸也是一個極其強大的猛獸,能讓我們的戰馬受驚。但是,他並不是沒有破綻,從戰鬥的經過來看,他的箭術沒有我們想像的那麼精準,否則,他沒有必要冒著危險,破陣殺人。」

  話音未落,旁邊響起一陣如釋重負的吐氣聲,原本沉重壓抑的氣氛頓時為之一鬆,甚至有人笑出聲來。

  「可惜了他那一把力氣。」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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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5章 燭龍

  對草原上的人來說,最恐怖的不是近身博鬥的能力,而是能遠距離攻擊的箭術。最可怕的對手不是身強力壯的勇士,而是射鵰手。

  個人武力再強,控制範圍不會超過長矛的長度。

  可是,如果對手是一個射鵰手,那他就可以在你的攻擊範圍以外發起攻擊,你還沒看到他,就有可能被他一箭射殺。沒有人願意生活在這樣的恐懼中。即使到了戰場上,箭術高超的射鵰手也是一個不可忽視的威脅。戰場上流矢亂飛,百步之外,一箭斃命,對任何一方來說都是一個可怕的噩夢。如果主將被人遠距離射殺,這場戰鬥在很大程度上已經決定了勝負。

  擁有一個射鵰手,即使是實力有限的部落也能贏得尊敬,這就是射鵰手的影響力。

  劉辯擁有射鵰手必須的強悍力量,又搶走了鐵狼聞名草原的三石強弓,如果他再有射鵰手一樣的精準箭術,基本上兩百步以內,只要被他看見,沒有人能逃過他的箭。在偷襲的情況下,他甚至可以在更遠的地方射殺對手。

  沒有人願意和這樣的對手戰鬥。

  慕容風說劉辯的箭術一般,無法做到遠距離狙擊,無疑是給他們吃了一顆定心丸。沒有了遠距離的威脅,劉辯再強大,駁獸對戰馬的威脅再大,都有辦法解決。

  等大家的情緒穩定下來,慕容風接著說道:「除此之外,劉辯身邊還有一個人。一個女人。」

  「這漢人皇帝真會享受,去冰原這麼冷的地方還帶著女人,暖床嗎?」

  「可不是嗎,真是要色不要命。」

  慕容風抬起手,說笑聲嘎然而止。他看看四周,嚴肅的說道:「劉辯是什麼樣的人,並不重要,關鍵是他在戰鬥之前讓這個女人遠離戰場,這說明什麼?」

  眾人面面相覷。

  「他很在乎這個女人,生怕她遇到危險。」熊霸淡淡的說道:「如果在戰鬥的時候。我們捉住了這個女人。就等於捏住了劉辯的軟肋。」

  「胡扯!」宴荔游沒好氣的打斷了熊霸:「他是漢人皇帝,什麼樣的女人沒有,會因為一個女人被你威脅?你以為他是你這種躲在冰天雪地裡的窮鬼?再說了,他們漢人可不是我們鮮卑人。沒人會把女人當回事的。哪怕這個女人是他的闕氏。」

  熊霸沉默不語。慕容風看了宴荔游一眼。沉聲道:「你們有誰知道我兒子的那個漢人老師?」

  宴荔游眨了眨眼睛:「那個叫王強的?」

  「對。」慕容風點點頭:「王強被俘之後,一直跟著劉辯北行。可是現在,他在狼居胥山。」

  眾人聽了。互相看看,明白了慕容風的意思。

  段松站了起來,拍拍胸脯:「大帥,我段松相信你,你說吧,怎麼做才能抓住劉辯,砍下他的鳥頭,給我大哥報仇。反正我和這個漢人的仇是結下了,別人敢不敢,我不管。我一定要殺了他。」

  ……

  劉辯從水中抽出玄刀,抖落刀身上的水珠,還刀入鞘,一步步的走回篝火旁。

  見劉辯臉色不好,貂蟬迎了上來,柔聲道:「夫君,怎麼了,不順利?」

  「嗯,龍不在那裡,不知道去哪兒了。那個心跳聲卻更慢了,幾乎已經聽不到。荀彧到了哪裡,我也不知道,看樣子他已經在提防我,儘可能避免在水邊宿營。慕容風……」

  劉辯嘆了一口氣,有些頭疼。荀彧對龍的瞭解比較多,知道他手中有玄刀,主動離開水源宿營,以免被他探知,還情有可原,慕容風居然也這麼做,讓他非常意外。現在,他只知道大概方圓二十里之內沒有足夠威脅的敵人,但是慕容風在哪裡,有沒有追來,他卻是一無所知。

  他是出於本能,還是和荀彧一樣,知道了他手中玄刀的秘密?如果是後者,那麼又是誰將這個秘密透露給慕容風的?

  更讓他不安的還是玄冥海的情況。巨龍不知去向,冰原上的心跳比上一次又慢了許多,幾乎弱不可聞,這似乎代表著那個生物的境界又有所提高。這一點也驗證了他對於玄冥海適合修煉的推論,不管是巨龍還是這個未知的生物,境界的提升都比他要快。

  巨龍會不會是感到了威脅,所以藏起來了?

  劉辯百思不得其解。

  貂蟬不敢多嘴,只是盡心侍候。劉辯看看外面的夜色,拍拍貂蟬的翹臀。「好啦,妳別陪我硬撐了,先睡吧。」

  「那夫君呢?」

  「我要靜坐一會兒,理理思路。」

  「好吧。」貂蟬乖巧的應了一聲,脫去了外衣,鑽進了被縟。

  劉辯走出大帳,將帳門小心的掩好,以免有人在遠處看到火光,發現他們的位置。然後在雪地上鋪了一塊熊皮,在上面坐了下來。雖然這裡的雪還沒有化盡,夜風依然冰冷,可是對於他來說,這和陽春三月已經沒什麼區別了。

  先練習了一會兒先天十三勢的起手勢,讓全身的氣機活躍起來,周身流轉,劉辯這才入座,將玄刀橫在膝前,雙手掐起手印,置在腹前,調息寧神,進入玄妙的空無之境。他的意識先向內收斂,聽著自己的心跳聲,聽著血液在血管裡的汩汩流動聲,聽著身體內臟在身體內震動,直到身體的每一根毛髮被風拂動的聲音都清晰入耳。

  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清晰起來,劉辯聽到了貂蟬細微的鼾聲,聽到了她的心跳聲,聽到了駁獸和那些馱馬的噴鼻聲,聽到了小獸在駁獸的鬃毛裡翻身時撥動毛皮的聲音,聽到了遠處雪地上雪粒被風吹動的沙沙聲。

  天地之間,萬籟俱靜。身內身外,混為一體。

  有佛音從丹田處升起,循經走脈,緩緩流入雙手的大拇指,流入佛骨舍利,又慢慢的流淌出來,沿著食指外側緩緩上行,順著手臂一路爬升,直到鼻翼。

  劉辯聽到腹中腸鳴,像是餓了似的,但是他一動不動,恍若未聞。他清楚的知道,以他現在的境界,就算幾天不吃不喝,也不可能有餓了的感覺,更何況貂蟬還精心準備了一頓豐盛的晚餐。他向華佗瞭解過經絡的知識,知道剛剛感應到的這一條經絡是手陽明大腸經,氣注大腸經,引發腸鳴是很正常的。至於為什麼這條經絡沿著手臂上行,和大腸並沒有關聯,卻引發了腸鳴,他就不太清楚了。連華佗都不明白的醫學知識,他更不可能一下子想明白。他能做的,只是返觀內照,靜觀其變。

  氣機在鼻端盤旋了片刻,慢慢的消失在皮肉深處。劉辯忽然聞到了一股味道,這股味道來得是如此的突然,如此的強烈,彷彿就在他鼻端一般。

  有血腥味,有駁獸、馱馬等動物身上的臭味,有帳篷裡溢出的煙火味,還有淡淡的體香。一縷一縷,都變得清晰可辯,甚至能分辨出哪些是帳篷裡的篝火,哪些是從風中傳來的遠處的煙火。

  劉辯的嘴角綻放出一絲淺淺的笑容,心中有淡淡的喜悅。不用思考,他已經知道了這是什麼。

  氣至迎香,百味自明,他很快將迎來一次新的突破。

  ……

  劉辯北兩千多里,荀彧站在帳篷外面,看著遠處天空流光溢彩的綠色巨幕,目瞪口呆。

  在漆黑的星空之下,冰原之上,一道宛如床帷的綠光正在緩緩流動,由近及遠,遮住了整個天空,連整個冰原都亮了起來,被染上了一層淺淺的綠色。這層綠色是如此的柔和,如此的純淨,不帶一點雜色,卻又變化多端,深淺之間過度得是如此的自然,如此的巧妙,彷彿在不經意之間就變了模樣。

  看著眼前的奇景,荀彧忘記了酸脹的關節,忘記了刺痛的牙齒,忘記了一切,全身心的沉浸在這無以倫比的美景之中。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啊。」

  聽到荀彧的感慨,引路的老人走了過來,恭敬的看著荀彧:「聖人,經籍中有提到這樣的奇景嗎?」

  荀彧想了想,搖搖頭:「聖人經籍中沒有提到過,但是前賢東方朔曾經提到過,另外《山海經》裡提到一種叫燭龍的神獸,說它閉目為冥,開目為晝,和眼前的這個樣子有點相像。不過,我不太敢確定。老丈,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老人笑了起來,皺紋中都是掩飾不住的笑意。「我是引路人,沒有等到聖人之前,從來沒有走過這麼遠。不過,我倒是聽說過一個故事,據說是西域傳來的,與中原的說法不太一樣。他們說,這是黎明女神,她是巨神的女兒,是太陽和月亮的妹妹,她有一駕用四匹馬拉動的馬車,從大海中騰空飛起,在天空播下群星和北風,還有智慧與力量。」

  「智慧與力量?」

  「是啊,據說,如果能在黎明女神的身邊,被這樣的光照拂,就能擁有與眾不同的大智慧,成為人人尊貴的智者,或者擁有常人難以想像的力量,成為人人敬畏的英雄。」

  荀彧眉頭皺了皺,沉聲道:「擁有智慧,當然可以成為智者,可是擁有力量,卻未必成為英雄。西夷的故事果然是有些偏頗的,見地有限。」

  老人笑而不語。荀彧嘆了一口氣,卻莫名的有些擔心起來。

  雖然他沒有沐浴在黎明女神的綠光之下,卻也感到了充沛的元氣波動。老人有一點說沒錯,這綠光似乎對修煉有極大的助益。

  那戲志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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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6章 失控

  劉辯睜開眼睛,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笑容如陽光,照耀在這雪原之上。

  「真香!」

  披著厚厚的皮襖,一手提著裝水的皮桶,一手挽著袖口的貂蟬茫然的看著劉辯:「夫君,早飯還沒好呢,哪來的香味?」

  「我是說妳香。」劉辯站起身,雙臂展開,做了幾個伸展動作,關節爆出一連串的脆響,不絕於耳。豐沛的真氣循經走脈,滴水穿堤,豁然開朗。

  貂蟬紅了臉,低著頭,躲進了帳篷。過了一會兒,又探出頭來說道:「夫君稍候,早飯很快就好了。」

  「無妨。」劉辯轉頭看看了西南方向。「妳慢慢做,我先去殺幾個人。」

  「殺……殺人?」貂蟬驚訝的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劉辯的臉上笑容燦爛,語氣也是輕鬆無比,就像是在說一個笑話。可是劉辯的眼神卻有些冷,冷得如刀,又預示著這並不是一個笑話。

  「是的,有一夥斥候離我們太近了。」劉辯說著,吹了個口哨。正在遠處打盹的駁獸一個激零跳了起來,搖頭擺尾的走了過來,聞著劉辯轉了兩圈,親熱的舔了舔劉辯的手。劉辯翻身跳上駁獸,抄起鐵矛,輕輕一抖,又取下鐵弓,掛上弦,撥了兩撥,如撫琴絃。

  「真要去……殺人?」見此情景,貂蟬確定劉辯不是說笑,不由得有些發懵。

  「無妨,妳安心的做飯吧。飯做好了,我差不多也該回來了。」劉辯說著,輕催駁獸,輕馳而去。

  大鷹騰空而起,展翅高飛,俯瞰大地。

  貂蟬眨眨眼睛,怔怔的看著劉辯單人獨騎,漸漸遠去。

  劉辯端坐著駁獸背上,隨著駁獸的奔馳晃動著身體。清涼的風吹在臉上,愜意非常。似乎每一個毛孔都在呼吸新鮮空氣。駁獸也頗為興奮。腳步輕快,呼吸平穩,強健的肌肉在光滑的皮毛下滾動,強大的力量隨時都可能噴薄而出。

  經過幾次戰鬥。駁獸和劉辯的心意漸漸相通。彷彿有了一種不用付諸語言的默契。根本不用劉辯將意念注入它的識海,它就能領會到劉辯的意思。劉辯越來越覺得駁獸就是一個不會說話的戰友,那種心有靈犀的默契就彷彿經過了多少年的考驗。已經深入骨骼。

  也就是一頓飯的功夫之後,劉辯看到了遠處的人影。

  他笑了笑,二話不說,催動駁獸衝了上去。

  在靜坐的時候,他已經聞到了他們身上順風飄來的血腥味,知道他們來者不善。只是他們根本沒有料到,他們要追蹤的敵人就在他們前方不到二十里。因為心裡的恐懼,因為擔心夜裡會遭到偷襲,一到天黑,他們就安營紮寨,點起篝火,烤羊喝酒。

  這些味道順風飄到了劉辯身邊,被迎香穴初開的劉辯聞個正著,他們不知道自己已經一隻腳踏入了鬼門關,吃飽喝足,鑽進帳篷睡著了。朝陽升起,他們鑽出帳篷,準備將昨天沒吃完的烤羊再烤一下,重新出發,卻發現遠處一騎急馳而來。

  一個中年騎士抬起頭,看到了頭頂盤旋的大鷹,頓時想到了什麼,驚恐的大吼起來:「劉辯,劉辯,立刻向大帥匯報,劉辯來了!」

  兩個騎士如夢初醒,連滾帶爬的向戰騎奔去。另外十幾個騎士也紛紛拿起武器,翻身上馬,呼喝著縱馬衝向劉辯。他們都知道劉辯的強大,與劉辯對陣,生還的機會非常小,可是他們依然鼓起勇氣衝了上來。

  只有如此,那兩個同伴才有可能逃脫,將消息送到慕容風的面前。

  身為斥候,這是他們的職責所在。

  可惜,劉辯根本沒有讓他們逃脫的打算。他拉弓搭箭,「嗖嗖」兩聲厲嘯,兩枝羽箭離弦而去。

  兩名剛爬上馬背,揚起馬鞭,正準備策馬而逃的騎士應聲落馬。

  中年騎士大驚失色。此時劉辯還在兩百步以外,連發兩箭都精確的命中,箭術不亞於任何鮮卑人,即使是射鵰手也不過如此,和他們得到的情報根本不是一回事。而且劉辯此舉意味著他根本不打算讓任何一個人逃脫,要將他們這些人趕盡殺絕。

  中年騎士頭皮發麻,下意識的大吼一聲:「別打了,向不同的方向……」

  話音未落,一枝羽箭破空而至,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洞穿了他的喉嚨,將他沒說完的話全堵在了胸膛裡。中年騎士伸手抓住眼前只剩下半截的箭桿,喉嚨裡發出「咯咯」的聲音,口吐鮮血,翻身落馬。

  他的話雖然沒說完,但是其他的騎士卻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敵人太強,送信的人已經被射死,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向不同的方向跑,讓劉辯來不及追殺,希望能逃掉一兩個人,把消息送回去。他們二話不說,紛紛撥轉馬頭,四散奔逃。

  還沒等他們跑出五十步,劉辯已經殺到他們的面前,駁獸一聲怒吼,驚天動地,正在加速的戰馬聽了,頓時筋酥腿軟,顫慄不起,任憑背上的騎士如何鞭策踢打,就是不敢再前進一步,有幾匹戰馬甚至四肢發顫,趴在了地上。

  劉辯趕到,手持鐵矛,輕而易舉的格開鮮卑騎士的攻擊,將他們一一殺死。他從駁獸背上跳下來,取回那三枝箭,收回箭囊。這種強弓用的箭都是質量上成的好箭,是普通的箭無法替代的,劉辯非常珍惜,輕易不浪費。

  最後,他用長矛挑起還在篝火上烤著的半隻羊,揚長而去。

  ……

  貂蟬托著腮,看著燒開的水發呆。

  早飯已經快做好了,可是劉辯還沒有回來。她有些擔心。劉辯武力的確強悍,可是戰場凶險,萬一有個閃失……她不敢往下想了,一時心煩意亂,後悔莫及。

  都是因為我,手無縛雞之力,非要跟著陛下,不僅幫不上忙,反而成了他的累贅。如果是董白在,至少還能上陣廝殺,我能做什麼呢,只會讓陛下分心。

  小獸蹲在貂蟬的肩膀上,看看貂蟬,又看看熱氣升騰的銅壺。突然,它立了起來,轉動著小腦袋,向外看了一眼,「吱溜」一下跳了下來,一閃就不見了。貂蟬一驚,起身正準備出帳,帳門一掀,劉辯提著半隻羊,裹挾著一股寒風,大步走了進來。

  「早飯還沒好?」劉辯伸手提起銅壺,將羊架了上去,笑道:「想什麼呢?」

  「夫君……」貂蟬目瞪口呆,手足無措:「你……你回來了?」

  「當然,可是妳的早飯還沒做好。」

  「我……我忘了。」貂蟬又驚又喜,在帳中轉起了圈子。劉辯哈哈大笑,拉著她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身邊。「好啦,不怪妳,只怪那些傢伙靠得太近了。」

  「夫君……殺了他們?」

  「當然,不殺他們,難道還請他們來做客,一起吃早飯?」

  「哦,多少人?」

  「二十個。」劉辯想了想,收起了笑容:「慕容風很謹慎啊。」

  「慕容風是鮮卑人中的豪傑,他率領的人又都是各部落中的精銳,很危險的。」

  劉辯側過頭,看了貂蟬一眼,嘴角微挑:「那我更要殺了他。他想以這件事為由頭,將各部落的人集中到一起,將來必然是大患。我本來還有些猶豫,現在看來,還是殺他更重要一點。不殺了他,沒法安心去玄冥海。」

  貂蟬擔心的問道:「你一個人?」

  「對啊,就是我一個人。」劉辯舉起手臂,雙手抱在腦後。「有時候,人多未必就是好事。人越多,需要的輜重就越多,在這荒無人煙的雪原上,慕容風要喂飽那麼多的人和馬,可不是一件小事。我麼,就簡單多了,隨便殺幾個斥候,就能補齊輜重,過得舒舒服服。」他伸手攬著貂蟬的肩膀:「還有美人相伴,多麼愜意啊。」

  貂蟬紅了臉,一邊轉動著烤羊,一邊輕聲問道:「那我們吃完就走嗎?」

  「不急。」劉辯輕笑一聲:「既然要殺他,當然要先遛遛他。」

  ……

  慕容風緊緊的勒著馬韁,幾乎要將自己的手掌勒斷。

  二十名騎士,倒在方圓不足百步的地方,姿態各異,死法卻大同小異,都是咽喉被箭或矛洞穿,血液凝成了黑色,觸目驚心,又彷彿是一個不言而喻的示威。

  一行足跡,由東而來,向東而去。

  鮮卑人是馬背上的民族,機動性是他們的優勢所在,可是二十多人面對一個敵人,不僅沒能逃脫一人,而且分佈距離如此之狹,幾乎是聚在一起被殺。

  慕容風知道這是什麼原因,可是他的擔心並不因此而減輕。

  他有些猶豫。劉辯太強了,有沒有必要將那麼多的鮮卑勇士葬送在他的手下?為了追擊劉辯,他已經將人馬精簡到了最大限度,身邊的人除了玄武營,就是各部落的精銳,這些人可以說是整個鮮卑的精華,有必要全部送到劉辯的刀下嗎?

  可惜,慕容風很快就發現,事態不由他控制。

  斥候來報,劉辯就在前方,最多不超過二十里。

  鮮卑人一下子炸窩了,不等慕容風下令,段松就帶著靈狐部落的勇士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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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7章 一夫當關

  貂蟬牽著四匹馱馬,拉著雪橇,策馬而行,不時的回頭看一眼身後的劉辯和更遠處的追兵。

  在得知鮮卑人追上來之後,劉辯才不慌不忙的開始「逃跑」,為了像那麼回事,他還特地扔掉了一些輜重,顯現得匆忙,很狼狽,其實那些不過是劉辯從鮮卑人那兒搶來的,現在又還給了他們而已。

  可是鮮卑人卻有些興奮起來,段松帶著靈狐部落的四百多騎窮追不捨,越追越近,現在已經追到了視線所及之處。劉辯讓貂蟬先行,自己轉身斷後。

  跟著劉辯這麼久,貂蟬這是第一次距離戰場這麼近。即使知道劉辯的武力已經非常人可比,她還是有些擔心。

  「不用怕,妳儘管向前跑,我馬上就來。」劉辯如此安慰她。

  貂蟬很聽話,她知道自己幫不上忙,遠離戰場,保證自己的安全,就是對劉辯最大的幫助。

  所以她二話不說,立刻帶著輜重全速前進。

  劉辯橫槍立馬,攔住了鮮卑人的去路。

  段松帶著部下狂奔而來,一心要殺劉辯,為大哥段栩報仇。可是真看到劉辯就在對面的時候,他又猶豫了,舉手下令所有的部下停止前進。

  慕容風瞭解戰情的時候,他就在旁邊聽著。後來他又和倖存的將士做了深入的交流,對劉辯的武力有清晰的瞭解。面對段栩率領的五、六百騎,劉辯一點壓力也沒有。斬將奪旗,毫髮無傷。現在,他雖然追上了劉辯,卻是狂奔五、六十里而來,所有人的戰馬都處於半脫力狀態,貿然接戰,只會送上去讓劉辯殺。

  何況,他還沒有找到能殺死劉辯的辦法。

  段松看了一眼遠處的那個黑點,想起了慕容風的話,卻猶豫不決。正如慕容風所說。劉辯對他身邊的那個女人非常重視。每逢接戰,都會讓她遠離戰場。如果能派幾個人抓住這個女人,說不定能要挾劉辯。可是在這種追逐戰中,要想追上她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派人從兩側包抄。為了避開劉辯的阻攔。這些人必須繞一個大圈子,多走很多路。

  讓馬力本來就不是很足的部下去做這樣的事,是不是值得?

  將本來就沒有絕對把握的兵力再分出一部分去。是不是值得?

  段松不知道。他想等一等,每多等一會兒,他的部下就有一會兒喘息的時間,每多等一會兒,他就有可能想到更好的辦法。也許,他還能等到慕容風。

  能對付劉辯的人,也許只有慕容風,還有他身邊的玄武營。

  所以,段松一動不動,與劉辯遠遠對峙,卻沒有下令發起攻擊。

  看到遠處的鮮卑人,劉辯撇了撇嘴。他帶著貂蟬「逃跑」,並不是害怕鮮卑人,而是要利用這種戰術讓鮮卑人無法集中全力。孫子有云:五十里而爭利,必蹶上將軍,其法半至。意思是說,趕到五十里之外戰鬥,會遭遇重大損失,因為長途奔襲對將士的體能是一個重大考驗,會有很多士卒掉隊,戰力受損。

  鮮卑人是騎兵,可以承受的距離會比步卒遠很多,但是他們是從很遠的地方追來的,體力消失也非常驚人,他選擇在這個位置迎戰第一批敵人,就是因為在這個時候,鮮卑人的體力已經到了極限。如果再跑,鮮卑人也許會放棄追擊。

  誘敵就像釣魚,既不能讓魚把鉺吞了,更不能讓魚放棄。

  段松的猶豫,正在他的預計之中。段松想抓緊時間休息,他又怎麼可能給他喘息的機會。

  劉辯輕踢駁獸,向對面的鮮卑人殺了過去。

  片刻之間,段松有些膽怯。雖然對面只有一人一騎,可是他卻感到了巨大的壓力,絲毫不亞於面對一支上千人的大軍。他身邊的騎士急促的呼吸也讓他感到一陣陣的不安。這些人和劉辯面對面的戰鬥過,親眼見識過劉辯的戰鬥力,此刻再次面對劉辯,他們彷彿又回到了那個恐懼的戰場。他們的緊張感染了段松,讓段松產生了撤退的念頭。

  鮮卑人不怕撤退,面對強敵的時候,他們經常選擇撤退以保留實力。可是現在,他們面對的只是一個人,要讓他們主動撤退,實在有些難堪。

  這有些詭異。誰也不能否認劉辯的強大,可是如果幾百人被一個人逼退,又似乎很難接受。更何況他是來追殺劉辯,為大哥段栩報仇的。他的身後還跟著其他部落的勇士,如果撤退,他將被人恥笑一輩子。

  短暫的猶豫之後,段松鼓起了勇氣,舉起了戰刀,發出了衝鋒的命令。

  與此同時,他也沒忘了下令數十名將士撥轉馬頭,將消息送給身後的其他人。他很清楚,僅憑自己的力量,他並沒有太大的把握,能夠拖住劉辯,等到慕容風的支援,就是最大的勝利。

  「殺」鮮卑人大聲怒吼,互相鼓舞著士氣,縱馬向劉辯殺去。

  劉辯抱以冷笑,摘下角弓,一口氣連射七箭。

  七枝羽箭破空而去,沒入七匹戰馬的身體。

  七匹戰馬轟然倒地,將馬背上的騎士摔出去十幾步遠。

  通常來說,騎兵對射時不會特意射對方的戰馬。戰馬身體龐大強壯,只要不是要害部位中箭,被射中一兩箭並不影響戰鬥力,在生死只在剎那之間的戰場上,沒有人會將稍瞬即逝的生機浪費在戰馬身上,而是儘可能的瞄著馬背上的騎士。可是對於劉辯來說,他的臂力遠超常人,用的箭也比一般的箭更硬,射擊沒有防護的戰馬毫無阻礙,幾乎整枝箭都沒入了戰馬體內,對戰馬的傷害遠比一般的箭更嚴重。

  中箭的戰馬就算不立刻斃命,也被這種強烈的疼痛刺激得無法繼續戰鬥。

  鮮卑人的陣形為之一滯,左前方塌了一塊。

  雙方相距百步,劉辯依然沒有操起鐵矛,而是執弓繼續射擊。每一枝羽箭射出,都有一匹戰馬受傷,鮮卑人的左側陣形就像是被洪水沖刷的堤岸,一點點的在崩塌。

  段松見了,雙目赤紅,大吼一聲:「射,射死他!」

  鮮卑人如夢初醒。他們之前沒有射箭,是因為劉辯能夠將鐵矛舞成盾牌,讓他們的箭無用武之地,現在劉辯一直在射擊,沒有用矛,正是他們用箭射擊的好時機。段松一聲令下,無數人收起了刀矛,抄起了弓,密集射擊。

  箭雨從陣型中騰空而起,直撲劉辯。

  劉辯雙臂一振,真氣澎湃而出,在他身邊聚成一團,護住了他和駁獸。雖然沒有像徐晃、呂布等人一樣化成應龍或者巨狼,卻比他們更加渾厚,更加堅實。鮮卑人的箭射在上面就像射在了一堵透明的牆上,紛紛落地。

  鮮卑人目瞪口呆,拿著手裡的弓,不知道是繼續射擊,還是放棄這種沒有意義的舉動。

  劉辯卻沒有絲毫猶豫,雙方距離不足二十步,他放下了弓,抄起了鐵矛,殺入了鮮卑人最薄弱的左翼。

  鐵矛挑起一名看傻了的鮮卑人,遠遠的扔了出去,緊接著如閃電般的刺入另一個鮮卑人的咽喉。左右一蕩,像鐵鞭似的格開一柄長矛、一口戰刀,抽打在兩名鮮卑人的脖子上,「喀喀」兩聲脆響,鮮卑人脖子被折斷,側身落馬。

  如滾湯潑積雪,如寶刀破朽木,劉辯勢無可擋的殺入了鮮卑人的戰陣。

  鮮卑人踴躍而來,舉起手中的武器,沒頭沒腦的殺向劉辯,卻被劉辯輕而易舉的格開,隨即像拍蚊蟲一般的將他們打落馬下。他甚至不願意取他們的性命,只是將他們信手撥開,勢如破竹的向段松殺去。

  「殺死他!殺死他!」

  看著越來越近的劉辯,看著他身後分而復合的滾滾鐵流,段松雖然還在大聲的下令,聲音卻有些乾澀。他知道大哥段栩是怎麼死的了,因為他很快也將如此的死去。

  劉辯破陣而入,顯然是衝著他來的,其他的人根本不夠資格成為他的目標。

  段松有意的控制住了馬速,讓更多的親衛從他身邊衝過,在他面前聚攏,組成一道厚實的防護牆。

  可惜,這道防護牆在劉辯的面前沒有任何意義。他們連續追趕了兩天,又剛剛不惜馬力的狂奔五十里,戰馬早就到了崩潰的邊緣。面對劉辯這個強敵,他們雖然全力踢打戰馬,甚至不惜用手中的武器劈砍戰馬,想壓榨出戰馬的最後一絲潛力,可是戰馬卻依然無法達到最快的速度。

  劉辯催動駁獸,遊刃有餘的在他們之間奔馳,將一個個騎士打落馬下。

  他來到了段松的面前,微微一笑,伸出手,握住了段松揮舞戰刀的手腕,將他從馬背上提了起來。

  然後,他將段松當成流星錘,砸向蜂擁而來的鮮卑人。

  鮮卑人頓時慌了手腳,他們連忙收起了手中的武器,不敢再攻擊劉辯,連箭都不敢再射,生怕誤傷段松。可是劉辯卻一點也不手軟,他將段松舞得像風車一樣,將一個個鮮卑人砸得坐不穩馬鞍。

  鮮卑人紛紛避讓。

  劉辯透陣而出,一手提矛,一手倒提段松,撥轉駁獸,輕蔑的看著遠處轉向的鮮卑人。他看了一眼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的段松,輕笑一聲:「好棒槌,居然還沒死,那就再殺一回!」

  駁獸昂首奮爪,向鮮卑人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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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8章 騎虎難下

  劉辯掄著段松,再次殺入靈狐部落的戰陣之中,一口氣連殺數十人,斬將三員,奪旗兩桿,殺得鮮卑人失魂落魄,四散奔逃。

  劉辯揚長而去。

  靈狐部落的殘兵敗將面面相覷,沒有人能夠鼓起勇氣追擊。兩次兵力懸殊,勝負同樣懸殊的戰鬥,他們已經被劉辯殺破了膽,知道自己追上去也沒有任何意義,不過是被劉辯再凌虐一回罷了。

  他們不敢追劉辯,卻不願意就此罷休,商量了一番之後,掉頭去找慕容風。是慕容風邀請他們來圍攻劉辯的,現在劉辯的實力遠超慕容風所說,致使他們的兩個小帥都死於非命,損失慘敗。他們被慕容風騙了,不能不找慕容風討個公道。

  ……

  劉辯追上貂蟬,貂蟬已經到了羽水邊,正鼓起了腮幫子吹羊皮囊,準備渡河。

  劉辯攔住了她,將大小不一的包袱連同雪橇一起扛在肩上,騎在駁獸上,涉水游過了河,然後又返回來,向貂蟬招了招手:「過來,我揹妳過河。」

  貂蟬紅著臉,羞澀的伏在劉辯背上,小獸也竄了過來,蹲在駁獸的額上,顧盼自雄,吱吱直叫。

  過河之後,貂蟬忙著將駁獸和健馬身上的水擦乾淨,劉辯則將段松的屍體插上一桿奪來的大旗上,豎在河東岸的高坡上。一切準備妥當,他讓貂蟬先走,一刻不停的向前急行。

  「陛下呢?」

  「我在這兒等慕容風。如果他敢追來的話。」

  「慕容風可有幾千人,陛下一個人?」

  劉辯哈哈一笑,捏捏貂蟬的臉:「妳放心好了。日落之後,早點做晚餐,等我回來吃飯。可別再遲了,否則決不輕饒。」

  貂蟬知道無法改變劉辯的決定,只得應了,帶著輜重前行。劉辯讓大鷹跟著她,保證她周圍十里之內不會有敵情。他還再三叮囑貂蟬。萬一有被包圍的可能,立刻扔掉所有的輜重。帶上所有的馬輕裝逃命。只要保住性命,丟失的東西都可以找回來。

  貂蟬一一應了,向東行去。

  劉辯在山坡上盤腿而坐,調息冥想。駁獸自己去河邊飲水抓魚。嬉耍夠了,就臥在劉辯身邊休息。

  一人一獸,靜靜的等待著敵人的到來,從容而冷漠。

  ……

  慕容風臉色鐵青,握著刀柄的手咯咯作響,關節發白。

  劉辯再一次重創了靈狐部落,還生擒了段松。

  段栩、段松兄弟先後陣亡,戰旗被奪,戰死受傷的已經達到了四成。更重要的是士氣低落,怨氣卻暴漲。他們不敢再去找劉辯的麻煩,卻非要他慕容風給出一個說法。他們氣勢洶洶的圍著他。要麼承認他在欺騙他們,要麼斬殺劉辯,為段栩、段松報仇。

  慕容風選擇了後者,事到如今,他已經騎虎難下,不斬殺劉辯。不僅借此機會揚名立萬,統一鮮卑的希望落空。他還會成為眾矢之的,永無寧日。

  他找來了熊霸和裂狂風等人,商議如何追擊劉辯。

  討論來討論去,他們都有一個無法解決的問題:劉辯的速度一點也不比他們慢,根本不給他們包抄的機會。不僅如此,他們還要全力追擊才能勉強跟上劉辯,不至於把人跟丟了。

  他們是一支大軍,不像劉辯。劉辯可以輕裝簡行,幾匹馬換著騎乘,一天走個兩、三百里也沒問題。大軍不能這麼行軍,他們也沒這麼多馬可以替換,日行兩百里就是極限,而且堅持不了太久。

  「漢人的兵書裡曾經說過,百里而趨利,必然會死大將,原因就是體力消耗過大,會有很多人掉隊。」慕容風嘴裡發苦,臉上卻極力保持著平靜。「以前漢人出塞,不是我鮮卑人的對手,就是因為他們有步卒,速度跟不上,現在反過來了,我們被劉辯牽著鼻子走,一刻也不能喘息。再這麼下去,我們會被他拖死。」

  熊霸面沉如水。「大帥準備一擊而定?」

  慕容風點點頭:「全速前進,追到羽水,如果到了羽水還追不上,我們就放棄。」

  熊霸沉吟片刻:「我贊成。」

  裂狂風看看熊霸,又看看慕容風,也點了點頭:「我也贊成,再追下去,我們會被他各個擊破的。」

  慕容風把目光轉向了宴荔游。宴荔游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既然大帥這麼說了,我也沒什麼意見。」

  「那就這麼說定了。」慕容風把目光轉向靈狐部落的殘兵敗將:「這是大家的決議,可不是我慕容風一個人的意思。如果你們有更好的意見,現在就可以說出來了。」

  看著熊霸等人凶狠的目光,靈狐部落的人閉口不言。

  ……

  羽水在望,慕容風等人的心情卻依然複雜難明。

  羽水對岸的山坡上,一桿破舊的大旗低垂,旗槍的頂上掛著一具屍體,雖然看不清楚屍體的面目,但是誰都猜得到,那肯定是段松。

  劉辯臨陣生擒了段松,將他當成大棒,現在又凌辱段松的遺體,把他插在旗槍上。這不僅是對靈狐部落的污辱,更是對所有鮮卑人的污辱。

  看到這個場景,靈狐部落的殘部痛哭流涕,紛紛拔出戰刀,割開面皮,血淚橫流的發誓要將劉辯碎屍萬段,為段松報仇,為靈狐部落雪恥。

  慕容風沉默著,臉上火辣辣的。他知道這是劉辯在向他示威,逼他渡水作戰。半渡而擊是漢人剋制對方優勢兵力的常用戰法,也是鮮卑人非常熟悉的戰法。在雙方兵力懸殊的情況下,劉辯做出這樣的舉動非常自然。

  可是這卻將他慕容風推到了絕路上。面對劉辯的挑釁,如果不做出強有力的反擊,他如何向眾人證明他的勇氣,證明他的能力,證明他有資格率領各部落重新統一鮮卑?

  可是他知道,渡水容易,生擒劉辯卻不易。主動權還在劉辯手中,他如果想走,沒有人攔得住他,沒有人追得上他。

  慕容風不肯束手就縛,他叫來了熊霸和裂狂風,讓他們分別率領本部人馬,分別在上下游渡水,準備包抄劉辯。在此之前,如果劉辯撤退,他們也算是逼退了劉辯,給靈狐部落一個交待。如果劉辯不撤,那正好三面合圍,將他斬殺於此。

  熊霸和裂狂風領命而去。

  慕容風下令全軍準備,然後眯起眼睛,打量著對面山坡上的那個人影。

  劉辯就坐在旗松之下,一動不動,沉默著透著一絲說不出的輕蔑,說不出的自信。這股自信讓慕容風非常不安,他反覆權衡,也沒發現有什麼安排不妥當的地方。可是他就是覺得不對勁,心頭縈繞著一團不安的疑雲。

  慕容風搖搖頭,把這個不安的念頭甩在身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召來了玄武營,下令他們做好出擊的準備。這是與劉辯的最後一戰,也是玄武營與劉辯的第一戰,玄武營必然是戰鬥的主力。慕容風深知劉辯的個人戰力強悍,如果不能發揮玄武營的兵力優勢,一樣無法戰勝劉辯。

  所以,他下令玄武營的將士以百人為陣,三百人同時出擊,兩百人準備替補,互相配合,輪流上陣,儘可能的減少傷亡,又不給劉辯逃脫的機會。

  看著熊霸、裂狂風率領部下離開,又看到玄武營做戰前準備,鮮卑人不安的心情慢慢的穩定下來。他們相信,在慕容風的指揮下,三千多人圍攻劉辯一人,又有玄武營這樣的精銳打頭陣,就算劉辯是神,今天也要被斬殺在這裡。

  劉辯已經成了鮮卑人心頭的一個噩夢,斬殺劉辯,對重振鮮卑人的自信有莫大的作用。而參與這一戰的人也將名揚天下,成為鮮卑人的英雄。

  鮮卑人摩拳擦掌,躍躍欲試,連戰馬都興奮起來,不住的昂首長嘶,交相呼應。

  羽水西岸人歡馬叫,戰意盎然。東岸卻一派寧靜,劉辯一動不動的坐在旗槍之下,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睜開,呼吸平穩依舊,彷彿對面的千餘敵人根本不存在。駁獸臥在他的身邊,趴在兩隻前爪上,眼睛半睜半閉,十分愜意。

  一桿旗槍,一具屍體。

  一個人影,一匹異獸。

  東風漸起,破爛的戰旗開始飄揚,啪啪作響,彷彿抽在鮮卑人臉上的耳光。

  有馬蹄聲起,南北兩個方向傳來了鮮卑人的號角聲。熊霸、裂狂風已經率領人馬進入戰鬥位置,成犄角之勢,截斷了劉辯的退路。

  羽水對岸,慕容風舉起了手,下令玄武營渡水,準備發起攻擊。

  嗚嗚的號角聲響起,劉辯睜開了眼睛。

  慕容風屏住了呼吸,目不轉睛的看著對面的山坡。他相信劉辯已經看出了他的安排,可是劉辯卻一直沒有任何反應,是對他的輕蔑,還是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慕容風不知道,但是他知道,隨著玄武營渡水,結果很快就會展現在他的面前。

  要麼斬殺劉辯,一戰成功。要麼功敗垂成,一敗塗地,陪上自己的一世英名。

  這是一場豪賭,賭劉辯和他慕容風誰是最後的贏家,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在賭大漢和鮮卑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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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章 人形兵器

  看起來很順利,三百玄武營的將士分成三個方陣,順利的渡過了羽水,在對岸背水立陣。

  劉辯安然不動。

  三個百人方陣互相靠攏,相距二十步,兩翼靠前,中央拖後,向劉辯逼了過去。

  劉辯依然不動。

  三個方陣在離對岸五十步處停住,監視著劉辯的一舉一動,掩護著另外兩個方陣渡水。

  劉辯依然一動不動,甚至都沒有站起來看一眼的意思。

  慕容風有些迷惑了,劉辯在等什麼?難道對面那個人不是他,甚至不是一個活人?為什麼看了這麼久,看到這麼大的動靜,他依然沒有一點反應?

  五百玄武營全部渡水,在劉辯面前列成一個前三後二的陣形。他們吹響了號角,向慕容風發出信號,請求發起攻擊。

  慕容風有些遲疑,他摸不清劉辯的動靜。現在劉辯已經被兩千多人包圍,特別是玄武營已經在他的面前列陣完畢,他怎麼還一點反應也沒有?他在等什麼?

  慕容風百思不得其解,再三權衡之後,他下令發動攻擊。

  號角聲起,五百玄武營邁著謹慎的步伐,一步步向山坡上逼去。

  三百步,兩百步,一百五十步。

  後面兩個方陣的玄武營將士舉起了手中的弓,準備向山頂射擊。

  劉辯站了起來,懶洋洋的拔起插在地上的旗槍,單手挑著段松的屍體。指向玄武營,指向羽水對岸的慕容風。慕容風一驚,隨即下令:「停止射擊,停止射擊!」

  號角兵連忙鼓起腮幫子,用力吹響號角。玄武營的將士如夢初醒,連忙收起了弓箭。如果他們繼續射擊,這些箭無法傷及劉辯,卻會射在段松的屍體上,不過是對段松的又一次污辱而已。

  五百玄武營對陣一人,還需要用箭射嗎?這本身就是一個笑話。

  玄武營的將士憤怒起來。高舉盾牌和戰刀。發出怒吼,加快速度,向山坡上衝去。

  一百步,五十步。三十步。

  看著越來越近的玄武營將士。劉辯重新插好旗槍。伸了個懶腰,搓了搓手,眼神中露出幾絲興奮。彷彿是饕餮看到了一頓豐盛的大餐,食指大動。

  駁獸也站了起來,看看劉辯,又看看迅速靠近的玄武營將士,躍躍欲試。

  「別急,這是我的,還沒輪到你。」劉辯拍拍駁獸的腦袋,輕笑了一聲,向已經衝到面前的玄武營衝了過去。只是一瞬間,他就由一座靜止的山變成了一縷靈動的風,衝到了玄武營的面前。

  靜如處子,動如脫兔。

  「殺!」正當其衝的三個玄武營將士強行壓制著心裡的恐懼,舉起手中的戰刀,向劉辯砍了過去。

  寒光乍現。

  喊殺聲尚未消失,劉辯已經衝到了他們面前,舉起雙手,如餓鷹撲兔,準備的叼住了兩個玄武營將士握刀的手腕,輕輕一擰,那兩個身高力大的勇士就痛得忍不住的大叫起來,握不住手中的戰刀,隨即身體也變得輕了起來,天地掉轉了方向。

  一個照面,他們就被劉辯生擒,被劉辯提了起來。

  與此同時,劉辯飛起一腳,狠狠的踹在正對面的敵人胸口。「呯」的一聲悶響,那個正在全力向前衝的玄武營將士倒飛了起來,「乒乒乓乓」之聲不絕於耳,將身後的幾個同伴撞得東倒西歪,原本嚴密的陣型被硬生生砸出一條一人寬的通道。

  「呯」的一聲,那個玄武營的將士摔倒在地,順著山坡滾了下去,一直滾到羽水邊,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他的脖子詭異的扭曲著,鮮血從他的嘴邊溢出,蜿蜒流淌。

  他死了,看不到其他的同伴與劉辯之間的戰鬥。

  也許不看更好。

  面對衝上來的第一個百人陣,劉辯連武器都沒有拔,一手攥著一個玄武營將士的手腕,將他們當成了兩根人形兵器,舉重若輕,肆意揮舞,殺入陣中,沒頭沒腦的一頓亂砸。這些玄武營的將士都比一般人高大健壯,身高都在七、八尺左右,再加上劉辯的臂長,方圓一丈以內,幾乎都是飛舞的腿影。那兩個玄武營將士開始還憤怒的吼叫著,沒甩兩下,就已經頭暈腦脹,天旋地轉,再甩兩下,他們徹底沒有了聲音,生死不知。

  面對兩個同伴變成的武器,玄武營的將士一開始有些手足無措。他們身經百戰,卻沒有經歷這樣的局面,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陣型被劉辯攪得大亂。玄武營將士是慕容風身邊的精銳,基本上都裝備了最好的戰甲,腳上也穿著結實的牛皮戰靴,為了騎馬方便,腳後跟上還有馬刺,這兩個將士被劉辯當成大棒揮舞,不時有人被馬刺擊中,割破面門或者胸甲,悶哼著倒了下去。

  玄武營的將士憤怒了,他們再也不顧是不是同伴的身體,揮舞著戰刀,撲了過來,亂刀齊下,砍斷了同伴的腿,砍斷了同伴的腰,接著又砍斷了同伴的手臂。

  劉辯哈哈一笑,扔出兩根殘臂,砸向對面的敵人,舉步上前,抬手格開一柄砍來的戰刀,一拳砸在盾牌上。「轟」的一聲響,盾牌後的鮮卑人一仰頭,吐出一口鮮血,身體一軟。沒等他倒地,劉辯輕輕一提,就將他提到了半空中,順手抓住他的腳脖子,將他倒提起來,握在手中,順手一揮,砸向身後撲來的兩個敵人。

  「呯!」兩個試圖偷襲的鮮卑人被砸中,踉蹌著退了開去。

  劉辯俯身,抄起其中一個人的腳脖子,左右開弓,再次揮舞起人形大棒,殺入鮮卑人的人群中,肆意擊打。玄武營的將士苦不堪言,雖然全力反擊,卻無法應付如此沉重巨大的武器,反被砸得鼻青眼腫,臂斷腿折。

  第一個百人方陣眼看著損失大半,劉辯卻依然生龍活虎,看不出有半點力竭的跡象。他看著四周那些拚命砍殺,卻根本無法近身的鮮卑人,哈哈一笑。

  笑聲並不如何響亮,卻清晰的傳到了慕容風的耳中,傳到了羽水對岸鮮卑人的耳中。

  鮮卑人面面相覷。玄武營是鮮卑大王檀石槐一手建立的精銳,每一個人都是難得的勇士,即使檀石槐死後人數不足,慕容風進行了一些增補,實力有所下降,卻還是草原上赫赫有名的精銳。正是在他們的保護下,慕容風才一次又一次的死裡逃生。他們經常以少勝多,毫無懼色,可是如今以百人方陣圍攻一人,卻落得如此境地,實在是讓人無法相信。

  可是這一幕偏偏就在他們眼前。

  難怪和連會一敗塗地,難怪段栩、段松先後被殺,難怪靈狐部落五、六百人敗在劉辯一人手下。

  玄武營都無法戰勝的敵人,又豈是段栩、段松率領的靈狐部落能夠戰勝的。

  慕容風說了謊,他騙了我們,他有意貶低了劉辯的實力,騙我們來送死。

  不少人把憤怒的目光轉向了慕容風。

  慕容風怒不可遏,這一次,他真的被劉辯激怒了。劉辯如此兒戲般的擊敗玄武營,將第一個百人方陣打得七零八落,不僅是對他慕容風的侮辱,更是對檀石槐的侮辱。玄武營在檀石槐麾下的時候從來沒有遇到如此屈辱的戰鬥,在他慕容風的麾下也不能。

  他知道,這個時候希望那些觀望的部下渡水作戰是不可能的,他能指望的只有剩餘的玄武營將士,還有已經渡水的熊霸和裂狂風。

  「吹號,再次攻擊,再次攻擊!」慕容風雙目赤紅,厲聲嘶吼:「渡水,困住他,就算是戰至最後一人,也要將他斬殺在這裡。」

  他一邊說著,一邊縱馬向羽水奔去。他要渡過羽水,親自指揮戰鬥,參加戰鬥。

  號角聲響起,遠處的熊霸和裂狂風開始奔跑。

  「殺——」

  「殺——」玄武營的將士也瘋狂了,四個方陣一起圍了過來,將劉辯和那個已經殘破的百人方陣圍在中間。

  劉辯居高臨下,看得清楚。見慕容風躍馬渡水,他笑了。

  他等的就是這一刻。

  他要殺的人只有一個:慕容風。

  之所以一直不離開高坡,就是為了登高望遠,能夠清晰的看到慕容風的一舉一動。

  劉辯撮唇長嘯,已經被玄武營將士隔在一旁,被一個鮮卑人牽著馬韁的駁獸忽然頭一低,將頭頂的尖角擁進了手持韁繩的鮮卑人胸口。沒等鮮卑人慘叫出聲,它一揚頭,將他甩了出去,然後發足狂奔,短短幾息之間,就奔到了羽水邊,在慕容風面前一躍入水。

  慕容風大驚,下意識的抬起手中的盾牌,擋住飛濺而起的水花,同時大聲下令:「擋住它,攔住它!」

  沒有人響應他的命令,他身邊的親衛愣愣的看著衝來的駁獸,眼神呆滯。

  山坡上,劉辯輕嘯一聲,擊退了面前的幾個敵人,扔下手中的半截軀體,向山下狂奔而去。他一邊跑,一邊從背上摘下了弓,抽出了羽箭,一口氣連射三箭。

  三枝羽箭離弦,破空而去,下一刻,出現在慕容風的面前。

  慕容風端坐在馬背上,舉著盾牌,一動不動,眼神中充滿了驚恐,充滿了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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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0章 卡烏捷

  慕容風對其他人是有所隱瞞,但是現在他清楚了,他自己也不例外,同樣被劉辯騙了。

  劉辯從來沒有把所有的實力展示在他的面前。

  比如,劉辯此刻在三百步外連射三箭,精準無比,任何一個射鵰手看到都會自嘆不如。這樣的箭術,在此之前,劉辯從來沒有展示過。

  再比如,駁獸入水,他身邊的衛士突然失去了意識,像聾了瞎了,看到箭來也不知道舉盾,聽到他的命令也不知道行動。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就連他胯下的戰馬也停止了游動,似乎變成了一匹死馬。

  慕容風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但是他能猜到,這肯定是劉辯暗藏的手段。

  劉辯等的就是這個機會,要殺的人就是他。

  這裡是一個陷阱,而他就是劉辯等待的獵物。

  「噗噗噗!」三聲悶響,三枝羽箭幾乎同時射中慕容風,一箭面門,一箭胸口,一箭小腹。

  慕容風張開雙臂,從馬背上飛了起來,看著遠處疾馳而來的劉辯,他長嘆一聲。

  敗了,終究還是敗了。

  「撲通」一聲,慕容風落水。

  劉辯疾若奔馬,將所有的敵人都甩在身後,一躍而起,凌空轉身,揮弓掃開幾枝射來的箭,拉弓再射。

  又是三枝箭射出,不同方向的三名鮮卑騎士的弓弦還沒有停止震顫,劉辯的箭就到了。

  三人同時落馬。

  劉辯跳上了駁獸的背,劈波斬浪。從昏迷不醒的鮮卑人面前急馳而過,撈起慕容風的屍體,一刀砍下了他的首級,然後遠遠的扔了開去。他不需要慕容風的首級向誰報功,砍下來,只是為了確認慕容風已死。

  費了這麼多心思,布了這麼大一個局,如果再被慕容風死裡逃生,那也太憋屈了。

  確認慕容風授首,劉辯不再管身後的玄武營。他催動駁獸。向西岸奔去。

  西岸還有一個他想斬殺的目標:宴荔游。

  宴荔游是和連的妹夫,也是和連的絕對支持者。他既然千里迢迢的趕來送死,劉辯也不介意殺了他,斷和連一臂。和連雖然談不上什麼智者。可是在鮮卑人中。他卻是一個會玩陰謀的人。如果再讓他有了實力。很難保證他不會成事,再次做上鮮卑大王。劉辯留著他攪局,卻不肯讓他真正成功。

  所以要殺了宴荔游。

  宴荔游也看到了涉水而來的劉辯。大驚失色。他本想撥馬逃走,眼珠一轉,卻又改變了主意。

  「衝鋒!衝鋒!」

  宴荔游猛踢戰馬,突然加速,衝出了隊伍,同時卻舉起盾牌,擋住了面門,以防被劉辯遠射。他極其謹慎,可是在別人看來,他卻是英勇無比,在玄武營苦戰不下,慕容風被劉辯三箭射殺的情況下,他還能主動發起衝鋒,足以當得勇士之名。

  不少人將佩服的目光投向了他。

  與此同時,野狼部落的騎士也開始衝鋒,他們速度並不快,卻緊緊的聚集在宴荔游的身邊。在這一路的追擊過程中,宴荔游雖然話不多,卻一直在觀察,一直在傾聽慕容風的分析。對劉辯兩次擊破靈狐部落的戰鬥,他自己也做了反覆的推演,知道面對劉辯這種對手,還是使用密集陣型最可靠。劉辯的箭術固然可怕,可是如果被劉辯殺到身前,那更是有死無生。

  唯一的辦法就是先保護自己,然後用人數優勢衝撞。如果能撞倒劉辯,他們也許會有一線生機。就算不能得逞,他也能堅持多一點時間,撐到其他人來支援。

  宴荔游聲音很大,卻將自己藏得很好,同時命令身邊的親衛與劉辯對射,迫使劉辯無法專心對付他。

  這些親衛中就有一個射鵰手。射鵰手隱在無數的騎士之中,死死的盯著越來越近的劉辯,拉開了硬弓,射出了必殺的一箭。

  一枝利箭,隱在紛飛的箭雨當中,射向了劉辯。

  射鵰手輕挽弓弦,得意的笑了。笑容剛剛在嘴角綻放,他的眼神突然緊縮,頭皮發麻。

  他剛剛射出的箭突然一分為二,一枝箭從中間疾飛而至,一眨眼就到了他的面門。

  「噗」的一聲,射鵰手翻身落馬。

  宴荔游大吃一驚,他還指望著射鵰手偷襲劉辯呢,怎麼剛射了一箭就死了?宴荔游抬頭一看,正迎上劉辯陰冷的目光,和拉得滿滿的弓。

  即使隔著兩三百步,宴荔游還是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下意識的縮起了脖子,藏在盾牌後面。

  「呯!」盾牌忽然裂開一個大洞,木屑四飛,一枝羽箭從洞中飛出,正中宴荔游的額頭,從前額進,從後腦出。

  宴荔游悶哼一聲,翻身落馬。

  野狼部落頓時陣勢大亂。

  劉辯舞動鐵矛,殺入陣中,一口氣連殺數十人,透陣而去。

  ……

  日落時分,劉辯看到了大鷹,追上了貂蟬。

  貂蟬不在帳篷裡,卻在一個由冰塊雕成的小屋裡。火光透過透明的冰牆,在夜色中閃閃發光,彷彿童話裡的水晶宮一般。

  劉辯很意外,他注意到冰屋的周圍還有一些雪屋或冰屋,依稀還有人來回走動。不遠處的河面上,還有孩子在滑冰嬉鬧。

  劉辯覺得有些眼熟,他彷彿來過這裡。

  「夫君,你回來了?」貂蟬從冰屋裡鑽了出來,遠遠的奔了過來,見劉辯一身單薄的春衫,不禁掩住了嘴:「是不是又殺了好多人,有沒有受傷?」

  「哈哈,也不是很多啦。」劉辯摟住貂蟬的肩膀,輕輕的搖了搖:「我怎麼會受傷呢,一點小事而已。」

  貂蟬聞著劉辯轉了一圈,見劉辯的確沒有受傷,這才鬆了一口氣,拉著劉辯向冰屋跑去。「夫君,我遇到了一群人,他們都是這裡的遊牧民,有個姑娘不僅長得漂亮,還會說幾句我們的漢話。」

  「是嗎?」劉辯隨口應了一聲,跟著貂蟬走進冰屋。一個黑臉膛的姑娘站起身,羞澀的看著他。一看到這個姑娘,劉辯突然明白了自己為什麼有一種熟悉感。他的確來過這裡。不過不是走來的,而是從那條河裡來的。眼前這個姑娘,就是曾經和荀彧在一起的那個叫卡烏捷的女子。

  「卡烏捷?」劉辯笑了。

  卡烏捷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她歪著脖子,仔細打量著劉辯,吐出一連串嘰哩咕嚕的蠻語。劉辯一句也聽不懂,無奈的看著他。卡烏捷這才明白過來,連忙放慢了語氣,借助著手勢,一字一句的說道:「你……是誰?知道……我的……名字?」

  這次劉辯聽明白了,他點點頭,同樣比劃著,一字一句的說道。

  「荀彧,荀……彧,這麼高,有鬍子……」

  劉辯說著,又蹲下來,拿起一根燒黑的木枝,在地上寫出了荀彧的名字。看到這兩個字,卡烏捷的眼睛頓時亮了,拍著手笑了起來,摟著貂蟬又笑又跳。貂蟬眨了眨眼睛,看了劉辯一眼。劉辯也笑了,做了個手勢,貂蟬會意的眨了眨眼睛。

  ……

  貂蟬和卡烏捷成了好朋友,連劉辯都不知道這兩個語言不通的女人是怎麼交流的,總之貂蟬不僅幫他圓了他認識卡烏捷這個破綻,把他變成了荀彧的好朋友,還得到了卡烏捷的承諾,要幫他們準備去玄冥海的物資。

  在這件事上,似乎卡烏捷比他們還熱心,不僅四處張羅馴鹿,還不斷的遊說人和他們一起遠行。不過,後一個目標不怎麼順利,部落裡的男人大部分都跟著荀彧他們走了,現在只剩下一些婦孺老弱,一聽說要去遙遠的玄冥海,不少人都連連搖頭。

  卡烏捷卻沒有氣餒,她信心十足的對貂蟬說,她雖然是個女子,卻一樣會趕馴鹿,駕雪橇,而且不比一個男人差。她願意送劉辯和貂蟬去玄冥海,追趕荀彧。

  「卡烏捷,妳是為了追荀彧,才來送我的吧?」劉辯打趣道。

  卡烏捷雖然聽不太懂,可是她看懂了劉辯調侃的神情,黑黑的臉膛紅了,隨即又一揚頭:「對,我就是要去追他。我卡烏捷看中的男人,怎麼能讓他就這樣跑了。」

  ……

  玄冥之海,荀彧摘下風帽,看著碧波蕩漾的大海,看著海面上飄浮的浮冰,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冰涼的空氣湧入肺中,讓他遍體生寒。「聖人,不能脫掉衣服,會凍傷的。」老人走了過來,連忙將熊皮大氅披在荀彧身上。看著面前的大海,他有些遲疑:「聖人,還繼續走嗎?」

  荀彧沒有說話,從懷中掏出地圖,小心翼翼的鋪在雪地上,仔細的對照著遠處的海岸線。地圖很粗糙,他看了很久,也沒看出什麼。他嘆了一口氣:「這裡就是陸地的邊緣嗎?」

  老人愣了一會,茫然的搖搖頭:「聖人,我真的不知道。我從來沒有來過這裡,甚至最優秀的獵人也沒有到過這麼遠的地方。我想,你的問題只有問黎明女神才會有答案。」

  荀彧皺了皺眉,有些為難。東方朔留下的記錄中沒有這麼詳細的記錄,大概他也沒想到以後還會有人來玄冥海屠龍。現在,荀彧雖然到了玄冥海,卻不知道戲志才在哪裡,那頭巨龍又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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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1章 意外

  在卡烏捷的幫助下,劉辯將所有的馱馬都換成了馴鹿。再往北去,馬可不如馴鹿耐寒,如果可能,他還想找機會換成愛斯基摩犬呢,那才是北極探險的最好動力。

  劉辯一路殺來,路上打劫了不少好東西,雖然扔掉了一些,還留下不少。特別是從審配那裡搶來的絲織品最受歡迎,卡烏捷和部落裡的女人幾乎是愛不釋手。劉辯也不吝嗇,將這些東西大部分都送給他們,換成了在他們看來最不值錢的皮貨。

  到了北極,絲綢可御不了風寒,還是這些皮貨來得實在。

  除此之外,劉辯還將一些順手搶來的武器帶在身上。他自己不在乎這些武器,可是對於生活在北極圈內的獵人來說,這些產自中原或鮮卑的武器卻是非常難得的好東西。他可以用這些來和他們交換能拉雪橇的犬,以及一些必須的物資,說不定還能找到幾個嚮導。

  準備妥當之後,劉辯出發了。雖然卡烏捷成功的遊說了兩個半大孩子同行,卻被劉辯堅決的拒絕了。他這一趟生死未卜,把這些孩子帶到玄冥海去,等於將他們送入絕地。這個部落因為儒門的事已經損失了太多的男人,他不能再把這幾個半大孩子帶走。

  劉辯帶著卡烏捷和貂蟬踏上了北行之路。卡烏捷很興奮,天天和貂蟬膩在一起,兩人藉著手勢,有說不完的悄悄話,反倒是劉辯一個人清閒下來。一到宿營的時候,劉辯就主動包攬了所有的體力活。忙前忙後,甚至連做飯的事都承擔了。卡烏捷看在眼裡,對貂蟬羨慕不已,不知道誇了多少次貂蟬有福氣。她絲毫沒有懷疑劉辯的身份,怎麼也想不到眼前這個臉帶笑容,手腳麻利的年輕人會是大漢帝國的皇帝陛下,更沒有把劉辯和那條躍出冰洞的魚聯繫在一起。

  在愉快的氣氛中,劉辯輕裝簡行,趕向玄冥海。沒有了鮮卑人的追擊,他可以安心的修煉了。每天晚上。當貂蟬和卡烏捷在悄悄話中進入夢鄉之後,他都會靜坐冥想,耐心的等待著又一次破境的到來。而隨著時間的不斷遷移,離玄冥海越來越近。他也能感覺到天地之間的元氣越來越充沛。修煉效果非常好。每一次徹夜靜坐之後,他都有一種煥然一新的感覺。

  可是,這並沒有讓他高興起來。相反讓他更加擔心。如果玄冥海真的利於修行,那麼一直在玄冥海的巨龍現在是什麼境界?冰原上那個越來越緩慢的心跳又是怎麼回事,他究竟是不是戲志才,為什麼會讓巨龍感到恐懼,甚至避而遠之?

  一切都是謎。劉辯現在聯繫不上龍,也沒有大江大河可以隨時利用,要想揭開真相,也許要等到他親身站在那片冰原上。他現在能做的只有兩件事,一是儘可能快的趕往玄冥海,一是抓緊一切時間修煉,儘可能的提高自己的境界。

  說到底,還是要實力說話的。

  ……

  和連的眼角不住的抽動著,手腳冰涼,額頭冷汗涔涔,怎麼擦也擦不乾淨。

  慕容風死了?

  三千多各部落的精銳居然沒能殺掉劉辯,反而讓他殺死了慕容風和宴荔游?他真的成了神,可以在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

  和連暗自慶幸不已。沒有雞鳴塞外與劉辯對陣,沒有隨慕容風一起去追殺劉辯,讓他一直與劉辯保持距離,所以他雖然敗了,卻依然活著。

  而慕容風死了,宴荔游也死了。

  和連一時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他躊躇滿志,千里迢迢的趕來見慕容風,是希望借慕容風之力殺死劉辯,成為龍的新主人,然後統一鮮卑,奪回鮮卑大王的寶座,甚至入主中原。可是現在看來,這一切都是一場夢,一場不切實際的夢。

  所有的計劃,全被劉辯一人擊得粉碎。

  在短暫的驚慌之後,和連發現他也不是一無所獲。慕容風死了,他的獨子慕容規也死了,慕容風的部下群龍無首,徬徨無依,正是他擴大自己實力的好機會。他鼓動三寸不爛之舌,先找到了宴荔游的舊部,說服他們支持自己,然後又連哄帶嚇,把慕容風的部下變成了自己的部下。

  十餘天後,和連帶著一萬餘落,六千餘騎,向稽落山走去。

  ……

  幾乎與和連同步,王強也離開了狼居胥山。從零星的鮮卑人口中,他知道了發生了羽水畔的那一戰,又驚又喜。他在劉辯住過的山洞裡留下了幾行字,然後帶著劉辯留給他的輜重,踏上了漫長而遙遠的南歸之路。

  一個月後,他趕到了定襄城,見到了太尉董卓。

  聽完王強的轉述,董卓又驚又喜,他對李儒說:「想不到陛下的境界已經到了這種地步,數千鮮卑精騎都擋不住他,破軍殺將,易如反掌。」

  李儒也驚駭不已。不過,他想得比董卓更多。「陛下去玄冥海是為了龍,他不惜浪費寶貴的時間,設計誘殺了慕容風這員草原上的名將,恐怕還是擔心慕容風會重新為禍。這麼說來,陛下心裡可能對玄冥海之行沒什麼把握,所以才要除了這個後患。太尉,任重而道遠啊。」

  董卓輕嘆一聲:「老夫無能,還要陛下出手除此後患,實在是我等做臣子的恥辱。文優,老夫已經年過花甲,沒幾天活了。你要努力,將來坐鎮北疆,保一方太平。鮮卑人狼性重,他們不會一直馴服的,你不能學劉虞那樣養虎為患,而要像公孫瓚那樣用武力鎮服他們。」

  李儒微微頜首。

  董卓摩挲著大手,有些遺憾。「真是不湊巧,如果陛下能生個一兒半女,那該多好啊。虎父無犬子,他生出來的孩子一定會是個雄才大略的明君,我大漢也許有望。陳留王麼……」

  「太尉!」李儒連忙提醒。董卓是武人,一向驕橫慣了,就連在劉辯面前都有些不知收斂。劉辯為人豁達,可能不計較這些,陳留王劉協卻不同。萬一被有心人傳到劉協耳中,誰知道劉協會不會暗生嫌忌。王強雖然受劉辯之恩不淺,可他畢竟是荊州人,是儒門子弟,他應該和劉協的思想更接近。劉辯不回來,他大概還是要投靠劉協的。董卓在他面前說劉協的不是,有遺禍之嫌。

  董卓驚醒,連忙閉上了嘴巴。可是他的心裡還是覺得非常遺憾。乖孫女董白在劉辯身邊那麼久,居然連一點名份都沒有,實在是遺憾啊。如果她能給劉辯生個一兒半女的,那董家也可以沾沾光,不至於讓牛輔搶走了風頭。

  ……

  洛陽,濯龍池。

  皇后唐瑛靜靜的坐在池邊,看著池中游動的小魚。和煦的春陽曬在她的身上,暖洋洋的,讓人暈暈欲睡。可是唐瑛卻不敢睡,她強打精神,等待著接見一個人。

  卞氏。

  卞氏陪著劉辯北行,剛剛從並州回到洛陽。回到洛陽的第一件事,就是來濯龍池求見。唐瑛對此很滿意,卞氏很知道尊卑輕重,雖然很得劉辯的寵,卻對她這個皇后保持著足夠的尊重。

  她當然也清楚卞氏為什麼會這麼做,劉辯離開了中原,趕赴玄冥海,雖然誰也不說,但是大家都知道他是九死一生,生還的可能性非常小。沒有了劉辯的保護,卞氏必須再找一個靠山,才能保證卞家的生存。

  而她就是一個合適的靠山,至少在劉協繼位登基之前如此。劉辯一千龍騎交給她的兄弟唐陶,這本身就是一個非常明顯的信號。誰要想動她這個皇后,要想動唐家,都要先考慮一下那一千龍騎答不答應。

  因為這一千龍騎,唐瑛非常欣慰。

  卞氏走了進來,一進門,唐瑛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下意識的眯起了眼睛。

  「妳怎麼了?是不是舟車勞頓,身體不爽?」

  卞氏笑笑,搖搖頭,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四周的宮女和侍衛。唐瑛眼神一閃,揮了揮手,讓宮女和侍衛退下。卞氏這才走上前,欠身施禮。

  「多謝皇后關心,臣妾臉色不佳,並非因為舟車勞頓。」

  唐瑛屏住了呼吸,突然覺得心跳加速,連聲音都有些顫抖起來。「那妳是因為……」

  「臣妾……有孕在身。」卞氏撫著自己並不突出的肚子,默默的看了唐瑛一眼:「已經兩個月了。」

  唐瑛雖然已經猜到了這種可能性,可是當卞氏親口證實這一點的時候,她還是有些承受不住,抬起手,摀住額頭,身體晃了晃,險些栽倒。卞氏連忙扶住她,藉著這個機會,附在她耳邊輕聲說道:「皇后,臣妾愚笨,不知道如何處置才好。皇后,臣妾是留下這個孩子呢,還是……」

  「當然要留下。」唐瑛瞪起眼睛,凶神惡煞,殺氣騰騰:「從現在起,妳就留在我身邊,不准離開我的視線。」

  「喏。」卞氏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有了皇后這句話,臣妾這提了一路的心可算是落了地了。」

  「不,妳錯了。」唐瑛一字一句的說道:「妳的危險才剛剛開始,一直到孩子降生,確認他是陛下的骨血之前,妳都不會真正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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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6-1 00:13:38 |只看該作者
第352章 技不如人

  易縣。

  「出擊——」公孫瓚猛踢戰馬,衝出了陣地,高舉雙頭鐵矛,振臂狂嘯。

  二十個精赤著上身的壯漢揮動鼓桴,敲響了一人高的牛皮大鼓,鼓聲驚聲動地,令人熱血沸騰。

  三千白馬義從呼嘯而出,緊緊跟隨公孫瓚,捲起了一陣狂飈,如風般馳過戰場,劃了一個圓滑的弧線,像一把彎刀,突然殺向袁軍的左翼。

  中軍的大將顏良大驚失色,連忙下令中軍向左翼增援。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公孫瓚一馬當先,射出一陣密集的箭雨,將左翼的袁軍射倒一片,隨即躍馬舞矛,從缺口處衝了進來。

  袁軍迅速崩潰。

  看著公孫瓚在白馬義從的簇擁下往來衝突,馬前無一回之將,顏良氣得暴跳如雷,卻又無可奈何。他雖然自負勇武,可是他非常清楚,公孫瓚已經悟命破境,如果和公孫瓚面對面的廝殺,他可能擋不住公孫瓚一個回合。

  技不如人,只得甘拜下風。袁軍且戰且退,退過了易水,好容易才穩住陣腳。看看易水中溺斃的將士,顏良連聲嘆息。他收攏殘部,將消息送往中山。

  ……

  中山,甄家大院。

  袁紹背著手,在堂上來回踱著步,審配、文醜跪在他的面前,衣衫襤褸,神色沮喪。

  兩百騎出塞,歷時一個多月,他們不僅沒有帶回劉辯的首級,反而被劉辯羞辱了一頓。雖然劉辯沒取他們性命。可是他們已經失魂落魄,全無出塞前的鬥志,讓袁紹看了就心煩。

  這就是河北的英豪?是我眼拙,還是他們太會裝?平時一個個都心比天高,自負天下無雙,怎麼現在成這副德性?

  袁紹很生氣,連話都不想多說了,只是擺了擺手,敷衍的安慰了幾句,便讓他們下去休息。

  審配站起來。拖著沉重的步伐走了。眼神呆滯。行動遲緩,彷彿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郭圖看在眼裡,喜在心中。審配是河北人的中堅,他遭遇慘敗。對河北人的打擊非常嚴重。河北人受挫。汝潁人的春天就來了。

  當然。這只是開胃小菜,如果和連能鼓動慕容風,把劉辯殺掉。那才是真正的大餐。

  郭圖面無表情的站在一旁,憧憬著美好的未來。一想到草原上正在發生的生死追逐,他就不禁暗自感慨。那個小豎子,不愧是悟命之人,想出來的主意簡直陰損之極,卻又妙至巔峰,連鮮卑人都被他利用了。

  文醜轉身要走,袁紹叫住了他。「子俊,你和劉辯交手了?」

  文醜低下了頭,慚愧不已。「是,末將無能,不是劉辯的對手,愧對盟主的信任。」

  「他的武藝……很強嗎?」

  文醜打了個激靈,面露驚恐之色。他又想起了劉辯一個人殺入陣中,舉手投足之間斬殺無數的場景,特別是他最後一耳光一耳光的將審配二十名部曲抽斷了脖子,那些悍勇無畏的漢子在劉辯的面前如同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毫無反抗之力,實在讓人心寒。

  聽完了文醜的敘述,袁紹眉頭蹙得更緊,擰成了一個疙瘩。他安慰了文醜兩句,讓他下去休息。

  「公則,我們在武力上可沒什麼優勢啊。」

  郭圖正要說話,外面有人走了進來,將一份緊急軍報呈到袁紹面前。袁紹一看,眉毛先是揚起,隨即又塌了下來,眼角撲撲直跳,眼神凌厲,如欲噬人。郭圖看得心驚肉跳,幾次欲言又止,生怕一言不當,激怒了袁紹。

  「公則,我們不僅沒有優勢,而且大大的處於劣勢。」袁紹終於沒忍住,雙臂用力,一下子掀翻了面前的案几,厲聲咆哮:「仁義!仁義有什麼用?」

  郭圖眨眨眼睛,湊了過去。袁紹將軍報扔進他的懷中。郭圖連忙接住,迅速看了一眼。這是顏良送來的軍報,易水慘敗,顏良退回易水之南,兩個月的戰果毀於一旦。

  顏良提到了兩個問題:一是公孫瓚中途消失過一段時間,重新出現的時候,他已經悟命破境,武力倍增。二是白馬義從中多了不少鮮卑人,還看到了鮮卑附義王槐頭的戰旗。這兩個因素結合一起,公孫瓚在騎兵上的優勢更加明顯,屢次以鐵騎破陣,力挽狂瀾,有效的彌補了他在兵力上的不足。

  郭圖突然靈光一閃:「盟主,公孫瓚會不會是去了彈汗山?」

  「去彈汗山?見劉辯?」

  郭圖點點頭,沒說話,眼睛卻盯著袁紹。袁紹也回過味來了。從時間上看,公孫瓚消失的那段時間正好是劉辯在彈汗山的時間,如果他是去彈汗山面見劉辯,又和鮮卑人交涉,帶來鮮卑騎兵助陣,這倒是能解釋顏良提出的兩個問題。

  「劉辯用了什麼辦法,居然讓公孫瓚在短短的時間內悟命破境?」

  「這個秘密一定在彈汗山。」郭圖慢慢的握緊了拳頭:「如果我們知道了這個秘密……」

  袁紹挺直了身子,屏住了呼吸。

  ……

  劉辯輕抖韁繩,勒住了馴鹿,十頭高大健壯的馴鹿停住了腳步,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劉辯跳下雪橇,解開套索,讓馴鹿自已去周圍的樹林裡刨草根充飢。

  駁獸也停了下來,低聲嗚嚥著。小獸從貂蟬的肩膀上一躍而起,劃過一道弧線,準確的落在駁獸的頭上。駁獸抖了抖鬃毛,邁著優雅的步子,也向旁邊的樹林走去。

  劉辯看看四周地形,笑道:「今天就在這兒宿營吧,這裡有個山坡,可能擋風。」

  貂蟬拉著卡烏捷跳了下來,提著衣角,轉了兩圈,打著手勢和卡烏捷商量了兩句,兩人點點頭,拉著手,向樹林遠處跑去,清脆的笑聲像銀鈴般迴蕩在寂靜的雪原上,迴蕩在空闊的樹林中。

  劉辯無奈的搖了搖頭。自從有了卡烏捷這個女伴,貂蟬就很少和他在一起了。這兩個女人也不知道去說什麼悄悄話,也許只是小解,總之他這個大男人不便旁觀,只能安心的準備宿營地。走了這麼多天,他已經從卡烏捷那裡學會了製造冰屋、雪屋的本事,以他的過人體力,不論是取冰還是伐木,效率都不是常人可比。

  劉辯看看四周,從雪橇上取下一柄利斧,走到樹林中,揮起利斧,一斧劈下,一棵碗口樹的樺樹就被他劈斷了,嘩啦啦的倒了下來。他一口氣砍斷了十幾棵樹,又去了枝條,截成需要的長度,手腳麻利的搭起了樹屋。就在樹屋快要成形的時候,樹林深處忽然傳來了一陣渾厚的咆哮,隨即響起兩聲尖叫。

  劉辯大吃一驚,抄起斧頭,循著尖叫聲狂奔而去。幾個縱躍之後,他不禁大吃一驚。

  兩頭渾身雪白的巨熊圍住了貂蟬和卡烏捷,氣勢洶洶的逼了過來,貂蟬不知怎麼的,爬上了一棵樹,卡烏捷跟在她後面,卻爬得慢了一些,被一頭巨熊衝了過來,一巴掌拍了出去。

  身體結實的卡烏捷就像一隻風箏,飛出十幾步遠,噗通一聲撞在一棵合抱粗的樹上,又落在雪地上,痛得一聲慘叫,弓起了身體。那隻巨熊衝了過去,張口就咬。另一隻巨熊衝到貂蟬的樹下,用兩隻前爪抱住樹桿,猛烈的搖晃著。樹被搖得嘩嘩作響,嚇得貂蟬失聲尖叫。

  劉辯大怒,大喝一聲,扔出了手中的斧頭。

  斧頭打著轉,砸在巨熊的頭上。巨熊痛得嗷的一聲長嗥,放棄了貂蟬,轉身向劉辯撲了過來,張開巨口,厲聲嘶吼。尚在五步之外,劉辯就聞到了嗆人的腥臭味和駭人的勁風。

  看著這隻身高足有自己兩倍高的巨熊,劉辯不敢正面硬撞。他一矮身,從巨熊的身下滑了過去,順手操起了落在雪地中的斧頭,然後一躍而起,掄起斧頭,衝著巨熊的後背,狠狠的砸了下去。

  「呯!」一聲悶響,巨熊被砸得一個趔趄,撲倒在雪地中,隨即又翻身躍起,憤怒的看著劉辯,再次發出怒吼。

  劉辯非常吃驚。他清楚自己現在有多大的力氣,就算是鐵打的,剛才這一斧下去也能砸出一個大坑來。這巨熊卻似乎沒受什麼傷,它不僅體型大得驚人,這皮肉也夠厚實的。

  「夫君,卡烏捷,卡烏捷……」貂蟬抱著樹,大叫起來。

  劉辯回頭一看,另一頭巨熊已經衝到了卡烏捷的面前,張開了血盆大口。這一口咬下去,恐怕卡烏捷最多只能剩下一半。他不敢怠慢,放棄了眼前這頭巨熊,用力扔出手中的斧頭,同時撮唇長嘯,召喚駁獸。

  「呯!」斧頭砸中了巨熊的背,巨熊吃痛,放棄了卡烏捷,轉過頭,衝著劉辯低聲咆哮。

  正在這時,遠處響起了駁獸的怒吼聲,兩頭巨熊一愣,轉身就逃,雖然它們體型巨大,卻非常靈活,轉眼間就消失在雪林之中。

  劉辯如釋重負。他雖然境界提升,武力過人,可是同時對付這兩頭巨熊,他還是有些吃力,特別是身邊還有貂蟬、卡烏捷兩個女人的時候。虧得駁獸威猛,一聲怒吼就嚇退了這兩頭巨熊,不愧是鮮卑人崇拜的神獸。

  「夫君,卡烏捷,卡烏捷不見了!」貂蟬又叫了起來。劉辯轉頭一看,頓時目瞪口呆。雪地上一片狼藉,哪裡還有卡烏捷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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