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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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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莊不周】神話三國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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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6-1 00:17:42 |只看該作者
第373章 袁氏淵源

    荀彧躺在病榻上,聽著劉辯與戲志才喝酒聊天,頗有些想不明白。

    劉辯和戲志才圍爐而坐,把酒言歡?這也太詭異了吧,而且他們還說得明明白白,甯做一生之敵,不做朋友。既然如此,那還在一起喝什麼酒?劉辯在說什麼鬼話,他不趁著這個機會殺死戲志才,還請他喝什麼酒。

    難道他就是想灌醉戲志才,一刀砍了他?

    荀彧思緒如潮,一會兒興奮,一會兒又悲哀。興奮的是戲志才馬上就要死了,因他而起的隱患很快就會被清除。悲哀的是戲志才畢竟是他的朋友,到玄冥海來也是他的安排,現在戲志才先瘋後死,他有無法推卸的責任。如果不來玄冥海,戲志才怎麼會瘋。以戲志才的心計,如果不瘋,他怎麼可能被劉辯殺死。

    更讓他不安的是,赤霄劍也落入了劉辯手中,三大神兵都成了劉辯的戰利品,還有誰能治得住劉辯?儒門與皇族的鬥爭徹底的敗了,而最強大的戲志才卻因為有失控的危險,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死在劉辯的手中。

    荀彧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己的無能。費盡心機的安排,最後卻是這個結果,得利的不是儒門,而是儒門的敵人。自己就和吐絲而死的蠶一樣,耗盡一生的心血,卻把自己縛在了其中,而他辛苦吐出的這些絲卻將成為劉辯的華服。

    這難道就是天意?

    荀彧沮喪無比,昏昏沈沈。卻又睡不著,不遠處帳篷中的歡聲笑語隱隱的傳來,像一根根針紮在他的心上,讓他說不出的難受。

    “你想說什麼嗎?”卡烏捷體貼的擦去荀彧額角的汗珠,“要不要我去對……劉辯說?”

    “不,不。”荀彧連連搖頭,喘息道:“戲志才該死,我卻沒有必要用他的性命來向劉辯示好。”

    卡烏捷茫然不解。荀彧的思想太複雜了,她理解不了。

    ……

    第二天清晨,荀彧從半睡半醒中醒來。正在帳外忙碌的卡烏捷聽到響聲。連忙走了進來。她已經幹了半天的活,熱氣騰騰,臉蛋紅撲撲的,散發著誘人的朝氣。

    “餓了麼。我給你弄吃的。”

    “戲志才死了沒有?”

    “戲志才?”卡烏捷愣了一下。“我去問問。”說完。轉身出帳,沒過一會兒,又像一陣風似的回來了。“沒死。天亮後他就走了。”

    “走了?”荀彧大吃一驚,翻身想坐起來,卻痛得唉喲一聲,冷汗涔涔。卡烏捷連忙上前去扶他,荀彧強忍疼痛,連聲說道:“我……我要見陛下。快,快請他來。”

    卡烏捷“哦”了一聲,又跑了出去。過了一會兒,她又跑回來了,撅著嘴,一臉不高興的說道:“他還沒起,貂蟬姐姐說,他喝多了,正在睡覺呢。”

    “喝……多了?”荀彧兩眼睜得溜圓,一時不知說什麼才好。劉辯和戲志才喝酒,已經夠詭異了,居然還喝多了。他是有必勝的把握,還是愚蠢到無可救藥?

    荀彧讓卡烏捷再去催。卡烏捷無奈,跑了兩趟,也沒請來劉辯,只帶回來一句話。劉辯說,我怎麼做,是我的事,輪不到你來說三道四。

    荀彧被劉辯這句話噎得半天沒喘過氣來。劉辯說得沒錯,怎麼和戲志才相處,那是他的事,是死是活,也是他的事,輪不到荀彧來指手劃腳。你跟我什麼關系?我們也是敵人好不好?關系還不如戲志才親近呢。

    荀彧被劉辯嗆了一句,卻還不死心。讓卡烏捷看著,等劉辯起身之後又去請。三番四次,連卡烏捷都覺得有些不耐煩了,劉辯才披著衣服,揉著眼睛,懶洋洋的走了過來,一屁股坐在荀彧對面,打著哈欠說道:“什麼事,快點說。”

    荀彧顧不上計較劉辯的無禮,迫不及待的說道:“陛下為什麼不殺了戲志才?”

    “為什麼要殺他?”劉辯反問道。

    “他是陛下的敵人!”

    “是敵人就該殺?”劉辯冷笑一聲,斜睨著荀彧:“那我現在是不是該先殺了你?”

    荀彧真的急了,提高了聲音:“陛下,你是該殺了我,可是戲志才同樣該殺。你知道他是什麼命?”

    “不知道。”劉辯無所謂的搖搖頭:“看樣子是一只火鳥,應該算是鳳系吧。不過沒關系,關羽也是鳳系,我能用關羽,就能用戲志才。”

    “你還想用戲志才?”荀彧真的氣得無語了,仰天長歎。“戲志才是畢方,是凶鳥!畢方現世,必有兵災,生靈塗炭,民不聊生,皆由陛下此舉而起。”

    劉辯愣了愣,反問道:“那黃巾起義又是因哪個而起?誰是那只畢方?”

    荀彧語噎。他終于看出來了,劉辯對他很不爽,他越是著急,劉辯越是開心。他氣得滿臉通紅,怒不可遏的看著劉辯:“陛下這是拿國事當兒戲嗎?大漢的千萬子民在陛下的眼中,居然不如一個戲志才?”

    劉辯平靜的迎著荀彧吃人般的目光,冷笑了一聲。“你現在知道擔心大漢的千萬子民了?當你們設局的時候怎麼沒想到?當袁紹起兵的時候,你怎麼沒提醒他?當你潛入洛陽,和陳留王密議的時候,怎麼沒想過告訴他?嘿嘿,我還要提醒你一句,我雖然還保留著皇位,但是我身在玄冥海,已經交監國的權利交給了你欣賞的陳留王,你有沒有一種大功告成的滿足感?”

    荀彧被劉辯一連串的逼問問得啞口無言。是的,雖然他一敗塗地,可是他希望的結果卻正在實現。劉辯來了玄冥海,劉協臨國,將來皇位肯定是劉協的。他應該高興才是啊。可是一想到戲志才回到中原後的局面,他又高興不起來。

    戲志才生性偏激,現在又神智不清,他一旦回到中原,肯定會掀起中原局勢的巨變。在某種程度上,他甚至比劉辯的威脅還要大。畢竟劉辯還能和他定十年之約,還能暫時隱忍,沒有立刻出兵山東武力平叛。戲志才卻做不到這些,他只會利用他強橫的實力,將一個個的對手殺死。

    袁紹不是他的對手,劉協也不是他的對手。

    見荀彧不吭聲了,劉辯吐了一口氣,放緩了語氣:“畢方是凶鳥?”

    “是的。”荀彧長歎一聲:“畢方其實也是鳳的一種,不過火性太烈,不夠中正平和。有畢方命格的人通常性格偏激,常常會帶來災難。可是畢方最危險的地方卻不是它的性格,而是它能招來陰魂。”

    “陰魂?”

    “是的,畢方原本是黃帝之臣。黃帝征蚩尤,將殺死的蚩尤部衆陰魂拘于泰山,畢方就是守護神。也許是沾染了太多的戾氣,畢方也成了危險的生物。如果它放出那些陰魂,就更加可怕了。”

    劉辯眉頭微蹙,將信將疑。說畢方是凶鳥,性格偏激,這一點他還能接受。說什麼陰魂之類的,太離譜了吧。這世上真有鬼,而且鬼還能重新回到作戰?

    “陛下,你肯定不信,但是故老傳說,典籍中也多有記載,儒門聖山泰山就是地府所在,當年那幾次大戰中被殺死的鬼神都被封在泰山。就連蚩尤本人都不例外,他就死在壽張。”

    劉辯心裏咯噔一下。他知道蚩尤死在壽張,袁紹起兵的時候,曾經在壽張祭蚩尤——蚩尤雖然在儒門的神話體系裏是惡神,卻是大漢正式祭祠的兵主,每逢起兵,必祭蚩尤。原本他以為這是因為蚩尤善戰的原因,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這回事。

    蚩尤很可能就是鳳系血脈,他是被龍系血脈的黃帝殺死的。

    “蚩尤是……鳳系血脈吧?”

    荀彧無奈的點了點頭:“是的。”劉辯的直覺過人,他一下子聽出了這裏面的隱秘聯系。

    “袁氏究竟是什麼家族?”劉辯語帶譏諷:“能讓荀家這樣的千年世家拱手讓出儒門領袖之位,聖人後裔的孔家也不敢有什麼二話,袁氏恐怕不是什麼莫名其妙的家族吧?”

    荀彧半天沒有說話,最後苦笑一聲:“袁氏……源于帝舜。”

    劉辯愕然,然後又慢慢的笑了起來:“哈哈哈,果然是深謀遠慮,水到渠成。原來漢為堯後,是為了這麼一個伏筆。這文章做得可真遠啊。”

    嵩高山之戰時,荀攸曾經對劉辯說過,漢為堯後的說法一直有,但是真假難辯,可是漢為夏後卻是公認的。劉辯後來也問過一些人,有說漢為堯後是對的,也有人說查無實據,恐怕當不得真。蔡琰後來給他解釋了一下漢為堯後的由來,劉辯這才知道也是漢儒的傑作,但是當時一直沒想出儒門這麼做的原因。

    儒門為什麼要給劉氏找這麼一個偉大的出身?

    現在他明白了,就像王莽把大漢的水德改為火德,只是為了讓自己顯得順理成章一樣,漢為堯後,也不過是為了禪讓給帝舜後人的袁氏做准備。三代禪讓,是儒門最為推崇的上古聖王,可是三代之中,禹其實並不在推崇之列,而堯的功績也不顯,他最大的功績似乎就是發現了舜這個聖人,然後又把帝位傳給了舜,因此不惜逼死了自己的兒子丹朱。

    既然如此,那劉氏當然應該禪讓給袁氏,特別是四世三公,門生故吏滿天下的袁氏,擁有鳳卵的袁氏。

    想通了這一點,劉辯忍不住放聲大笑。他越笑越開心,越笑越有趣,最後笑容一收,冷冷的看著荀彧,輕蔑的吐出兩個字:“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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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4章 欲擒故縱

    荀彧怒了。

    他的養氣功夫一流,早就超過所謂的袁隗、袁紹,可是現在,面對劉辯不加掩飾的蔑視,他還是怒了。不知道是因為被戲志才重創,境界受損,還是因為劉辯在他最自負的道統上表示不屑,他罕見的無法保持心境的平和。

    “書生有什麼不好?”荀彧看似平和,實則憤怒的抗聲道。

    “書生有什麼好?”劉辯反問道:“你們除了賣弄幾句古人的經典,給自己編一個光明偉大的祖先,還有什麼用?就算你們說是真的,漢為堯後,袁為舜後,劉家就一定要把皇位禪讓給袁紹?三代故事多有僞飾,堯究竟是禪讓還是被迫退位,誰也不說清,不過我可以告訴你,袁紹想也別想。”

    荀彧一時語噎,不知道如何反駁。劉辯說得很無賴,卻也很實在。理由千萬條,最後能起作用的只有一個:實力。如果袁紹無法戰勝朝廷的大軍,就算有再充足的理由,他也得不到皇位。這就是擺在眼前的事實,任他口才多好,學問多淵博,也無法否認這個事實。

    劉辯繼續毫不留情的打擊著荀彧。“你自詡儒門領袖,掌握著儒門積累千年的資源。不過,我想你未必真的明白那些資源有什麼用,否則你也不會被戲志才打成死狗。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讓戲志才離開嗎?”

    荀彧愣了一下,不知道劉辯為什麼會跳轉話題。不過他對這個問題的確百思不得其解,既然劉辯提到了這個話題。他立刻接了下去:“為什麼?”

    “戲志才現在神智不清,可是境界卻實在是高。我可以毫不謙虛的說,現在能治得住他的只有我,你不行,袁紹更不行。”劉辯笑了起來,笑得很得意,還有幾分殘忍。“我就是鼓動他回中原,我倒要看看他會先去殺誰。你們設了那麼多局,現在也該輪到我來設個局了吧。你猜猜看,袁紹能擋住他幾個回合?”

    劉辯還沒有說完。荀彧的臉色就變了。他和戲志才交過手。最清楚戲志才的境界。劉辯是不是戲志才的對手,他不太不清楚,可袁紹肯定不是戲志才的對手。如果袁紹被戲志才殺了,鳳卵落到戲志才的手中……

    荀彧不敢想了。心跳如鼓。面色紅一陣白一陣。

    “陛下……”

    “你別指望我。”劉辯搖搖手。站了起來,背著手往外走。“我現在雖然不落下風,卻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在玄冥海。我有龍相助,戲志才贏不了我,到了中原,我卻未必能贏他。嘿嘿,至于為什麼,你這麼聰明的人,不用我說吧。”

    荀彧急得語無倫次:“可是陛下,難道中原……”

    “別跟我提中原,皇位我都讓出去了,讓給了你看中的陳留王。中原有什麼事,應該由他擔著,與我無關。”他想了想,又道:“希望你教給他的東西有用,不要輸給戲志才。”

    說完,不等荀彧回答,他撩帳而出,腳步聲漸行漸遠,什麼也聽不到了。

    大帳裏只剩下荀彧急促的呼吸聲。

    正如劉辯所說,他是個聰明人,已經知道了後果有多麼嚴重。不僅袁紹不是戲志才的對手,劉協更不是戲志才的對手。論單打獨鬥,戲志才幾乎是想殺誰就殺誰,如果他和曹操聯手,也沒有人能擋得住他們橫掃天下的步伐。

    劉辯目前還能占上風,是因為他有龍。等戲志才從袁紹手中奪來了鳳卵,孵化出鳳鳥,劉辯就沒什麼優勢可言了。而戲志才卻有著劉辯不具備的優勢,他掌握了一部分儒門積累千年的智慧。波蕩壑只是??鼓十曲中的一曲,而??鼓十曲同樣只是儒家智慧中的一種而已。以戲志才的實力,要找到他藏在嵩高山的秘室並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一旦那些智慧落到戲志才的手中,就算劉辯有龍,也不是他的對手。

    劉辯可以躲在玄冥海,不問中原事。他能麼?

    不能!因為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荀彧冥思苦想,心急如焚,呻吟了一聲,又暈了過去。

    ……

    卡烏捷衝進了劉辯的帳篷,沒好氣的吼道:“你都和他說了些什麼,他又暈過去了。”

    “這跟我有什麼有關系?我又不是他的保姆!”劉辯翻了個白眼,一臉的無所謂:“他自作自受。”

    “你!”卡烏捷氣急,衝上來要和劉辯拼命,卻被貂蟬攔住了。貂蟬將她拉到一邊,好言安慰,多方解釋。說了半天,卡烏捷也明白了荀彧和劉辯之間的衝突,知道劉辯沒什麼責任,尷尬不已。想救劉辯幫忙,又有些不好意思,只好紅了臉,和貂蟬軟言央求。

    貂蟬笑著打圓場道:“夫君,你就幫幫他吧,就算不幫荀彧,你也不能看著卡烏捷妹妹這麼傷心吧。”

    “她傷心什麼,荀彧和她有關系麼?”

    “怎麼能說沒關系呢?荀彧可是卡烏捷妹妹的意中人。”

    “一廂情願!”劉辯勾了勾手指,把卡烏捷叫到面前:“我可以幫你,不過,你先搞清楚一點,荀彧究竟打算怎麼安置你。把這一點搞明白了,再決定幫不幫他,行不行?”

    卡烏捷笑逐顔開,撲上來抱著劉辯又笑又跳,然後胸有成竹的一拍胸口,快步走了出去。

    看著卡烏捷消失在帳外,貂蟬臉上的笑容淡了,幽怨的看著劉辯:“夫君,你明知荀彧不會給卡烏捷名份,又何必這麼做?”

    “因為他太可惡了。”劉辯咬牙切齒的說道:“不好好折騰他一回,難解我心頭之恨。”

    貂蟬不解。劉辯哈哈一笑,解釋道:“荀彧有死志,但是他放不下的東西太多,不管是荀家,還是儒門,甚至天下,他都無法割舍。要對付戲志才,他只有和我聯手。當然了,我也必須和他聯手。既然如此,搶奪主動權就非常重要。我越是無所謂,他就越按捺不住。至于卡烏捷麼……”

    劉辯搖了搖頭:“我只是想讓她清醒一點,不要沈醉在自己的夢裏。”

    “可是,這是不是太……”貂蟬欲言又止。

    “殘忍?”劉辯冷笑一聲:“難道讓她到了中原之後才明白這是一個夢就不殘忍了?”

    貂蟬不知道怎麼解釋,只能一聲歎息。

    ……

    看著羞紅了臉,卻毫不退縮的卡烏捷,荀彧半天沒反應過來。他直覺的認定劉辯的詭計,不免有些鄙視。男人之間的事,需要讓卡烏捷這樣單純的女子夾在中間為難嗎?

    可是,他真的不知道怎麼回答卡烏捷。

    作為荀家下一代家主,怎麼可能娶一個連漢話都不會說的蠻夷女子為妻。就算他願意,荀家也不能願意。他的父親娶了唐衡的女兒為妻,已經遭到了無數的罵名,他娶一個蠻夷,下場只會更慘。納妾?卡烏捷恐怕不會答應。更何況就算是納妾,蠻夷女子也不夠格。他荀彧要納妾,怎麼也得是世家女子,否則同樣是極丟人的事。

    他一直不肯與卡烏捷有更親密的接觸,就是因為他無法給卡烏捷一個未來。本以為分手之後天各一方,再也不會有見面的機會,誰曾想劉辯居然把卡烏捷帶到了玄冥海,而且和卡烏捷建立了緊密的關系。

    他曾經背著卡烏捷在冰洞裏跋涉,肌膚相親。

    一想到這件事,荀彧心裏就很不是滋味。

    “這個……”荀彧吞吞吐吐,不知如何開口。

    卡烏捷臉上的羞澀慢慢的變成了擔心:“你……有妻子了?”

    荀彧無奈的點了點頭。

    卡烏捷的臉漸漸發白,結結巴巴的說道:“那……那如果我不介意呢?”

    荀彧苦笑一聲,沈默不語。

    卡烏捷明白了,她狠狠的瞪了荀彧一眼:“貂蟬姐姐說得沒錯,你們這些讀書人都是僞君子。”說完,她轉身奔了出去,衝到劉辯的帳中,撲到貂蟬的懷裏,放聲大哭。

    劉辯轉了轉眼珠,悄悄的縮到一旁,面對貂蟬責怪的眼光,無辜的笑了笑,聳聳肩。

    ……

    劉辯走進了荀彧的帳篷,低頭看了看閉眼假寐的荀彧。

    “嘿,別裝了。”

    荀彧無可奈何的睜開了眼睛,怒氣未消,盡量不去看劉辯。劉辯也不在乎,一屁股坐在荀彧對面:“想好了沒有?我可沒什麼耐心,卡烏捷現在很傷心,估計沒心情照顧你。貂蟬是我的女人,你是碰都不能碰,至于我,嘿嘿,你就更別想了。我可是皇帝。”

    “在陛下的眼裏,我連卡烏捷都不如?”

    “當然了。”劉辯不假思索的說道:“她雖然沒讀過書,至少純真率性,敢做敢當。你怎麼能和她比。”不等荀彧說話,他又說道:“你一定想說‘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是吧?沒錯,我是好色,可是你也未必就有德。你只是沒膽罷了。”

    荀彧氣怒,提高了聲音:“陛下,士可殺不可辱。”

    “你敢說,你對英子沒想法?”劉辯冷笑一聲:“你敢說,你不喜歡卡烏捷?”

    “我……”

    “你就是有心沒膽。”劉辯不屑一顧:“不過你也不用自責,儒門虛僞,你也不是第一個。夫子見南子後也不是賭咒發誓,指天劃地的說沒有越矩?早知如此,何必當初,還不是既想偷嘴,又不肯承認嘴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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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6-1 00:18:03 |只看該作者
第375章 無理可講

    荀彧快瘋了。

    劉辯哪裏像一個君臨天下的帝王,他就是一個無賴。

    他本來還想和劉辯細細分析一下大義,權衡一下得失,看看如何一起對付戲志才,重新將大局控制住。現在看來,這些想法都是空想,劉辯心裏根本沒什麼大義,他真可能撒手不管,坐看中原動蕩,生靈塗炭。

    劉辯放得下,他放得下麼?不能。

    荀彧長歎一聲:“陛下,直說吧,你想知道些什麼?”

    “我沒什麼特別想知道的。”劉辯哈哈一笑:“不過你可以說說看,也許有我感興趣的事也說不定。”

    荀彧哭笑不得:“陛下,能有點帝王之相麼?”

    劉辯冷笑道:“我如果有帝王之相,容得你這麼和我說話?”

    荀彧咽了口唾沫,無言以對。過了一會兒,他輕聲說道:“我聽擔鼓十曲吧。”

    劉凜不動聲色。

    “鼓十曲和黃帝十二形一樣,都是黃帝所作。黃帝得天下,並不僅僅是依靠龍的力量,而是龍鳳並用,所以黃帝十二形中兼有龍鳳,而鼓十曲中則兼有山水禽獸。仁者樂山,智者樂水……”

    劉辯靜靜的聽著。他曾經看戲志才施展過鼓曲中的波蕩壑,他本人也用這這個鼓曲擊退過戲志才。當時就感覺波蕩壑更適合龍系血脈施展。龍喜水,波蕩壑是用聲音作為攻擊武器,而與聲音相連的耳朵與腎相通,也是水屬性。但是石蕩崖,他不太清楚,現在聽荀彧一說,這才知道石蕩崖並不是以聲音作為媒介,而是用身體模擬山石撞擊山崖的情景,其實是一個技擊法。

    不過不是個人技擊法,而是戰陣之法。或者說是重甲步卒破陣之法。講究的是強橫的身體和精妙的步法互相配合。難怪戲志才雖然喊得起勁,卻一點實際用處也沒有。

    “??鼓十曲中有一曲名為《壯士奮》,卻是以音咒激蕩人心,使戰士勇于戰鬥。不懼生死。如果和石蕩崖相配合。可以造就無畏死士。”荀彧停了下來。喘息了一會:“就像張角的黃巾力士。”

    劉辯一驚:“黃巾力士是以鼓十曲練就的?”

    荀彧點點頭。

    劉辯心頭一動:“那張角和儒門究竟有什麼關系?他後來的暴斃,是不是儒門在裏面做了手腳?”

    荀彧輕歎一聲,帶著幾分說不出的遺憾。“當然。陛下能想到這一點。果然是直覺驚人。”

    劉辯沈默的看著荀彧,等著他的進一步解釋。

    荀彧陷入了回憶之中。“張角原本是天師道弟子。天師教的天師張陵是沛國人,是留侯張良的後人。張陵也是儒門中人,不過,他同時兼奉道門。入仕之後,他在宮裏看到了皇室密藏的大量道門典籍,從此棄儒入道,赴青城山修道,並創建了天師道。”

    “自從孝武皇帝獨尊儒術,道門就成了隱學,不再是儒門的對手。天師道突然創立,自然引起了儒門的擔心。當得知先帝以奉道為名,與張角定下密計,要以道門對抗儒門的消息後,儒門就設了一個局。”

    “家叔和張角在漢水之濱見了面,授以以龍形導引為名的鳳儀心法,並傳授了一些道術給他,幫他創立了太平道,與天師道並足而立,並將傳道範圍控制在山東。接下來的事,陛下想必也很清楚了。”

    劉辯的眼角一陣抽搐。他的確清楚了。張角在山東傳道,以太平道的名義起事,先帝以為這是自己的計劃,所以暗中縱容,先是斬殺那些說張角要反的人,後來又從戰場上調回盧植,看似積極平叛,其實是推波助瀾,打算用張角的手清除山東的世家豪強。而張角也借機大肆擴張,幾乎將整個山東控制在手中。

    可是,他們根本不知道這其實給了儒門一個好機會。因為太平軍聲勢浩大,朝廷又沒有足夠的兵力平叛,各州郡順理成章的控制了兵權,並大肆征兵,儒門從此擁有了足以和朝廷對抗的實力。當張角將矛頭對准世家豪強時,儒門安排的那著暗棋也開始起作用了。因為頻繁的使用符咒戰鬥,張角暴斃而亡,太平軍群龍無首,迅速崩潰。

    因為他們的使命已經完成了,儒門不再需要張角,不再需要太平軍。

    “鳳儀心法為什麼能讓張角暴斃?”

    荀彧長歎一聲:“不管是龍形還是鳳形,都需要道德的輔助。龍形修的是力量,鳳儀修的是智慧。沒有道德的輔助,力量會讓人殘暴,智慧則會讓人奸詐。對于鳳形導引來說,最大的危險就是心智發狂。”

    劉辯沒吭聲,後背卻是一陣陣的冷汗。他知道自己很幸運,非常僥幸的躲過了一動。他之所以孵化巨龍,卻沒有變得殘暴貪淫,一是因為他來自後世,有著這個時代的人不具備的人道觀念和平等思想,不想多造殺戮;一是因為他機緣湊巧的得到了佛骨舍利。持念佛咒,化解了龍帶來的暴戾,讓他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跨過了那個坎。

    “原來如此。那你再說說??鼓十曲吧。除了波蕩壑之外,還有九曲是什麼樣的?”

    “鼓十曲,各有妙用。除了波蕩壑之外,還有石蕩崖、熊羆吼……”

    ……

    劉辯趕到海邊,在荀彧所說的地方找了半天,並沒有找到他留在這裏的獨木舟和輜重,倒是發現了兩個冰雪砌成的墳墓。看著墓前那塊用船槳做成的墓碑,劉辯的眼角抽搐了兩下。

    “這裏有死人?”卡烏捷跑了過來,一個急停,滑到劉辯面前,正好停住。見就是看著兩個冰雪堆成的墳,有些意外。

    劉辯看了她一眼:“也許你還認識。”

    卡烏捷莫名其妙的看著劉辯,又拉著跟過來的貂蟬,央著她翻譯。貂蟬看著劉辯,連使眼色。她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這是什麼人。在來的路上,她已經聽卡烏捷聽過無數次那些送戲志才來玄冥海的族人姓名。船槳上雖然寫的是漢字,卻正是那六個人中的兩個無疑。

    “譯給她聽。”劉辯鄭重的點了點頭。

    貂蟬無奈,只得翻譯給卡烏捷。卡烏捷一聽到那兩個人的名字,臉色立刻白了。她怔了片刻,突然奔了回去,發瘋似的衝到荀彧的擔架邊,“啪啪”給了荀彧兩個耳光,罵了一句,捂著臉,痛哭失聲。

    荀彧臉色蒼白,一動不動,鮮血從嘴角溢了出來。

    劉辯緩緩的走了過去,看著荀彧,荀彧眼神悲淒,輕聲道:“陛下又何苦如此。人死不能複生,白白讓她傷心。”

    “敢做不敢認?”劉辯冷笑一聲:“其實,我雖然也覺得戲志才做得過份,卻不覺得他比你卑鄙。他是為了生存,為了完成你托付的任務,不得不如此,比起你們借著天道的名義發動戰爭強多了。”

    荀彧無言以對,轉過頭,避開了劉辯的目光。

    劉辯又道:“我覺得,孔子殺少正卯,比戲志才做得更過份。”

    荀彧眉頭緊皺,實在忍不住了。“陛下何必借題發揮,誹謗聖人。”

    “你不服?”劉辯鄙夷的笑了笑:“戲志才殺人,是為了生存。孔子殺少正卯,卻是因為說理說不過人,便用手中的權利殺人,然後再給少正卯安上一堆罪名,讓他永世不得翻身。比起戲志才殺了人,還給他們挖個墳,哪個更過份?”

    “照你這麼說,戲志才倒成了聖人?”

    “戲志才當然不是聖人,可是孔子也不是你們所說的聖人。”劉辯話鋒一轉:“廣而言之,儒門也不像你們自己自以為的那麼崇高偉大。你們說是信奉人道,可是你們往往最不人道。你們說龍是凶物,鳳是德鳥,可是依我看,恐怕這也是你們一廂情願,自說自話。袁紹那只鳳,未必就比我這頭龍更仁慈。”

    荀彧沈默良久,輕歎一聲:“陛下所言甚是,人性本惡,所以才用以禮法拘束。以禮法教化,化惡為善,乃是禮教的本心。而董仲舒的學說妄談人性本善,欲以德化天下,最終流于空泛,反而自縛手腳。”

    劉辯微微一笑,帶著三分譏諷,七分不屑。他拔出玄刀,走向海邊:“你不要和我說這些空話虛話,偷梁換柱,趁機兜售你荀氏的學問,給我洗腦。我只是想告訴你,龍也好,鳳也罷,他們本身無所謂善與惡,他們只是一面銅鑒,所謂的善惡,表現的不過是人的善與惡。”

    他說著,舉起玄刀,縱聲長嘯。

    遠處的海面上,一聲巨響打破了海面的平靜。原本平坦如境的水面突然湧起一道小丘,緊接著,一頭巨龍躍出水面,搖頭擺尾,水花四濺,在陽光下閃閃發光。“轟”的一聲,巨龍重新入水,濺起衝天的水柱,向岸邊遊來。劉辯縱身躍起,巨龍飛身迎上,准確的將劉辯接住,遊到岸邊。海水被巨龍推動,湧上冰原,一直衝到荀彧的面前。

    劉辯站在巨龍頭頂,兩角之間,持刀而立,威風凜凜,如天神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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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6章 始作俑者

    看著巨龍,荀彧瞠目結舌,半晌沒說出話來。

    儒門和龍係血脈鬥爭了上千年,真正看過龍的人卻沒幾個。關於龍的資料散失得非常嚴重,荀彧對龍的了解並沒有劉辯希望的那麼多。在龍淵之戰前,荀彧一直認為巨龍已經絕種,世上隻有亞種龍,現在親眼看到巨龍出現在眼前,他驚駭莫名。

    如此巨大的生物,除了鳳鳥,還有誰是它的對手?

    看著湧到麵前的海水,荀彧進退兩難。

    劉辯沒有找到他所藏的獨木舟,自然是因為獨木舟被戲誌才發現了,他用這個獨木舟橫渡大海,返回陸地。可是這片冰城和陸地之間有數百裏的海麵,就算戲誌才實力強悍,非常人可比,他也需要至少兩天的時間。他是火係力量,到了海中,實力大減,劉辯有龍相助,完全可以將戲誌才擊殺在海中。可是他沒有這麼做,為什麼?

    這是一個為了一己私利,不惜讓天下大亂的獨夫。

    我和這樣的人合作,會不會是引鴆止渴?

    ……

    “準備走了。還看什麼看,難道你能用目光殺了它?”劉辯不知什麼時候回到了荀彧的麵前,見他一麵憂國憂民的愁容,便取笑道:“別說你現在境界全廢了,就算你再正大光明!

    荀彧眼珠一轉,顧左右而言他。“為什麼我已經進了明境,卻不是光境的戲誌才對手?”

    “你不是儒門領袖嗎。怎麼還來問我?”

    荀彧誠懇的說道:“臣是的確不解,真心向陛下討教。”

    劉辯微微一笑:“正大光明,是說境界不假,可是境界不是絕對的。打個比方吧,正境是赤手空拳,大境是拿塊磚頭,光境呢,更好一點,手裏有一把長刀,明境就高級了。手裏拿的是寶刀。就像赤霄、玄刀一樣。如果力氣差不多,當然是寶刀勝長刀,長刀勝板磚,板磚打贏赤手空拳。可是如果雙方的力氣不一樣。那就未必了。說不定拿寶刀的不如拿板磚的。”

    “陛下的意思是說。臣的心境雖然到了明境,可是根基不如戲誌才深厚,所以反不敵他的光境?”

    “應該是這樣。看你們真氣所化的火焰就知道了。你最多是個蠟燭,戲誌才卻不折不扣的是個大火把。”

    荀彧沉思半晌:“這麼說,被封在冰裏半年,對他來說也不完全是個壞事?”

    “這當然。”劉辯連連點頭:“誰能像他這樣幾個月不吃不喝,不思不想,又是在這元氣充沛的玄冥海修煉。何況他在被冰封之前,又被龍吟所創,有目不能視,有耳不能聽,等於斷絕了一切感官意識。唉,我現在都有些擔心,就算我們聯手,也未必能對付這個大火把呢。荀彧,你造的孽不淺啊,要派也派個本性善良的來啊,怎麼派這麼一個禍害。”

    荀彧板著臉,不知道如何解釋。有事沒事的挖苦他兩句,已經成了劉辯的習慣。他雖然一直堅持以君臣之禮相見,希望劉辯還記得自己的天子身份,多少講一點基本的禮儀,可是很顯然,他的努力全部付之玄冥海,什麼效果也沒有。

    按照劉辯的說法,你是天下大亂的罪魁禍首,是朕的階下囚,在朕赦免你之前,你沒資格稱臣,要稱也是稱罪臣。既然如此,我何必待你以君臣之禮。

    荀彧不得不承認,在這個問題上,他同樣沒什麼優勢可言。只隻是由掌控全局的儒門領袖莫名其妙的變成了階下囚,讓他心裏很不是滋味。

    更讓荀彧難以釋懷的還有卡烏捷。自從荀彧拒絕給卡烏捷一個說法之後,這個蠻夷女子立刻扔開了荀彧,連正眼都不看他一眼,偶爾看也是充滿了鄙視,反倒是和劉辯、貂蟬打得火熱,就連晚上休息都是睡在一個帳篷裏。每當夜深人境,聽到他們刻意壓低的說笑聲,荀彧就覺得心裏有無數隻螞蟻在啃咬。

    可惜,他同樣沒什麼辦法處理這個局麵,只能尷尬的麵對,最大的反擊不過是在心裏腹誹一句夷狄之有君,不若諸夏之亡。要他像一個潑婦無賴似的破口大罵,他實在做不出來。

    “又在嘀咕什麼?”劉辯很粗魯的提起荀彧,放在雪橇上,眼神狐疑:“不會又是在腹誹我吧?”

    荀彧臉一紅,掩飾道:“陛下太多疑了。”

    “不是我多疑,是你的表情出賣了你。”劉辯看看遠處的卡烏捷,又看看荀彧。“何況口是心非是你們這些儒生的本性,我早就領教過了。”

    荀彧很無奈,只得閉口不言,任由劉辯將他連同雪橇一起拖到海中。幾個小山一般的雪橇都用吹了氣的鹿皮囊綁著,在海水中搖搖晃晃。劉辯將兩頭奉召而來的逆戟鯨套上繩索,這才重新躍上巨龍的頭頂,扶著兩隻龍角,在前麵開路。

    兩頭巨大的逆戟鯨拉著雪橇,劈波斬浪,遊向南方的大陸。

    ……

    兩天之後,劉辯等人趕到了首丘。

    在海邊,他們看到了原本應該屬於荀彧的獨木舟,還有一行孤獨的腳印。腳印很深,步伐卻非常大,顯然戲誌才雖然背負了沉重的背囊,卻一點也沒受到什麼影響,他前進的速度依然很快。

    卡烏捷衝了上去,對著戲誌才的腳印一陣猛踩,仿佛踩的不是戲誌才的腳印,而是戲誌才自己。

    荀彧默然神傷。“我們還得趕快一點,要不然,送我來玄冥海的人性命不保。”

    劉辯冷笑一聲:“說的全是廢話,沒一句有用的。我們追得上戲誌才嗎?”

    荀彧無語,長歎一聲。劉辯說得沒錯,且不說他的傷勢讓他無法迅速行動,就算他現在境界恢複,他也追不上戲誌才。這裏唯一能追上戲誌才的人是劉辯,可劉辯既然放戲誌才走,自然也不會去追。

    “陛下,這可是十幾條人命……”

    “我知道十幾條人命,可是我愛莫能助。”劉辯掃了他一眼:“這算什麼,戲誌才回到中原,要死的可不僅是十幾條人命。”

    “戲誌才是陛下放走的。”荀彧忍不住叫了起來,怒不可遏。

    “戲誌才是你造就的。”劉辯反唇相譏。“你才是始作俑者。誰闖的禍,誰去收拾。這是你們儒門內部的事,為什麼要我來負責?你不是儒門領袖嗎,儒門不是以天下為己任嗎?闖禍的時候義不容辭,到負責的時候就袖手旁觀了?”

    荀彧氣得兩眼瞪得溜圓,氣喘如牛,卻無言以對。

    卡烏捷聽到兩人的爭吵,不解其意。等她向貂蟬問清楚是怎麼回事,立刻急了。她沒有去求荀彧,而是拽著劉辯不放,苦苦央求。劉辯被她纏得沒辦法,隻得衝她擠了擠眼睛。卡烏捷不解其意,貂蟬卻立刻明白了,將她拉到一旁,耳語了幾句。卡烏捷頓時又驚又喜:“真的?”

    “當然是真的。”貂蟬笑道:“我親耳聽到陛下和戲誌才說好的。為了這件事,我們還給了戲誌才不少食物呢。”

    “哦,太好了,太好了。”卡烏捷喜極而泣,雙手合什,念念有詞,又不知道在感謝哪位天神。

    荀彧略懂她們的語言,當下也明白了什麼,不解的看著劉辯。

    “陛下,你……”

    劉辯撇撇嘴,哼了一聲,跳上雪橇,揚起鞭子,輕輕一抖。馴鹿邁開步伐,拉動雪橇,向前奔馳。

    “陛下,戲誌才能信守諾言嗎?”荀彧不放心的追問道。

    “只要那些人不主動攻擊戲誌才,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最多被戲誌才搶走一些東西罷了。”劉辯胸有成竹的說道:“馬上就到夏天了,越往南走,食物越多,戲誌才可以找到充足的食物,應該不會主動殺人。不過嘛……”

    他意味深長的看了荀彧一眼:“到了中原,情況就很難說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啊。”

    荀彧聽了,眼神一縮。他知道什麼人最危險了。戲誌才一心想戰勝劉辯,而劉辯擁有龍和玄刀、赤霄,戲誌才要想與劉辯爭鋒,必然會去尋找相應的神獸和神兵,擁有鳳鳥的袁紹肯定是首當其衝,擁有剖鯀吳刀的劉協也可能會很危險。

    “陛下,陳留王可是陛下的親弟弟,剖鯀吳刀也是你給他的。”

    “他是我的親弟弟沒錯,剖鯀吳刀是我給他的也沒錯。”劉辯輕笑一聲:“可這是他想要的,他想承擔這個責任,我就給了他,有什麼不對?說到底,讓他有這個野心的人還是你荀彧。如果不是你將導引圖譜給他,他未必會這麼快悟命。不悟命,他也不會有這麼大的野心。所以,他如果被戲誌才殺死,你荀彧還是始作俑者。你說是不是?”

    荀彧啞口無言,後悔莫及。

    劉辯的話很難聽,可是細想起來,未嚐不是實情。今天的一切,不論是大漢的分裂局麵,還是袁紹、劉協即將面臨的危機,哪樣和他沒關係?如果不是儒門將鳳卵交給了袁家,袁紹不會走到這一步。如果不是他將希望放在劉協身上,劉協又怎麼可能勇於進取,覬覦皇位?

    他想拯救大漢,拯救蒼生,最後卻把他們推到了死亡邊緣。

    難道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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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7章 歸來

    溫暖的陽光照耀在草原上,曾經潔白的積雪消融殆盡,殘存的一些也被灰塵染黑,成了黑乎乎的雪球,青嫩的牧草茁壯的成長起來,沒過了馬蹄。不知名的野花在草叢中肆意的開放,努力的生長,用一切生命力來抓住轉瞬即逝的春光。

    草原上的春天非常短,南風一吹,幾天之間,原本枯黃的大地就披上了綠裝,一下子由冬季進入了夏季,快得讓人不敢相信,來不及接受。

    董白脫去了厚重的冬衣,穿著一身輕便的勁裝,縱馬飛馳。雪狼在她身後緊緊跟隨,一隻雪兔受驚,從草叢中一躍而起,雪狼立刻轉身追了上去,幾個起落,就追到了雪兔背後,張開大口,正要去咬,雪兔突然轉向,從雪狼的口中逃脫。

    一支利箭呼嘯而至,正中雪兔的耳朵,從左耳射進,從右耳射出,將雪兔釘在草叢中。

    雪狼奔了過去,叼起雪兔,搖著尾巴,向董白跑去。

    董白俯身,舉著雪兔看了看,滿意的點點頭:“嗯,這箭射得還可以。隻是這毛太稀了,終究不如冬天的好。還是下次再來吧。”

    正在這時,遠處傳來激烈的呼喝聲,董白聞聲舉頭看去,隻看隨從的數騎縱馬向北奔去,一邊怒喝著,一邊張弓搭箭。她皺了皺眉,撥轉馬頭,跟了過去。部曲將牛金見狀,不敢怠慢,也帶著親衛們跟了上去。

    數十騎轉著圈。將一個衣衫襤褸、麵目黑瘦的人圍在中間,揮舞著手中的武器,大聲呼喝著。殺氣騰騰。圈中除了那個人之外,還有一匹空鞍的戰馬,它的主人則被人踩在腳下,動彈不得。

    那人並不在意,淡淡的看了一眼,伸手拉住戰馬,從馬鞍上取下酒囊。拔開塞子,喝了一口。滿意的長歎一聲:“好酒。好酒。”

    董白趕到,正好聽到他的話,眉頭一挑:“你是漢人?叫什麼名字?從哪裏來?”

    那人瞟了董白一眼,眼睛一亮:“好俊俏的女子。看你這樣子。莫非還通曉武藝。咦,你手裏這隻兔子是你射的麼?好箭法,好箭法。喲,好大的一頭狼,神物啊。”

    董白轉怒為喜,哈哈大笑,得意洋洋的說道:“雖然是個瘋子,眼神卻不錯。沒錯,這隻兔子是我射的。這頭大狗也是我的,怎麼樣,不錯吧?”

    “不錯。不錯。”那人連連點頭,走到董白的身邊,摸摸雪狼的頭。雪狼雖然凶狠,可是在此人的麵前卻溫順得像條狗似的,董白甚至能感覺到它的恐懼,不由得有些詫異。她打量了這人一眼。搖了搖手裏的馬鞭:“嘿,我是隴西董白。你是哪裏人?”

    “我麼,潁川戲誌才。”戲誌才仰著臉,伸手去拿董白手中提著的兔子。“我好幾天沒吃東西了,餓得很,你把這隻兔子給我吧。”

    董白身邊的騎士勃然大怒,呼喝著又要上前。董白抬手攔住了他們,將兔子扔給戲誌才:“一隻兔子而已,何必在意。隻有兔肉,沒有酒吃,多沒勁。要不一起喝一杯?”

    “好啊。”戲誌才正中下懷。

    董白不顧牛金等人的勸阻,就地下馬,讓侍衛們再去打些野味來,烤了下酒。時間不長,肉香便四溢開來。戲誌才也不謙讓,撕下一條兔腿,大口大口的啃起來。董白看著他吃,眉開眼笑。她覺得這個戲誌才雖然瘋瘋癲癲的,卻著實有趣。

    “多吃點,多吃點。”董白扔過來一囊酒。戲誌才單手接住,用牙齒咬開塞子,一仰頭,如長鯨飲水,一口氣灌下去半囊酒。董白見了,撫掌大笑:“好酒量,好酒量。張飛如果見了你,肯定很開心。”

    “張飛?”戲誌才疑惑的皺了皺眉:“這個名字有點耳熟。為什麼他見了我會很開心?”

    “因為他也喜歡喝酒啊。”董白咯咯的笑著:“你們兩個人如果有機會一起喝酒,不知道誰會贏。”

    “當然是我贏。”戲誌才不假思索的拍拍胸口,將酒囊裏的酒喝盡,扔還給董白,又意氣風發的叫道:“還有麼?”

    “有,有!”董白也興奮的大叫起來,命令所有的親衛都將隨身攜帶的酒囊拿來,全部堆在戲誌才的身邊。戲誌才一一打開,一口氣喝下十幾袋酒,越發興奮。他大叫道:“董白,讓你看看我的本事。”

    “好啊,好啊。”董白拍著手,雀躍不已。

    戲誌才從旁邊拿起一隻還沒褪毛的野雉,深吸一口氣,突然眼睛一瞪,真氣透體而出,野雉猛的一顫,身上的羽毛突然炸開,像箭一般射出,一根不剩,戲誌才的手裏隻剩下一隻光禿禿、白生生的肉雉。

    “哇——”董白又驚又喜:“好玩,好玩。”

    “別急,還有更厲害的呢。”看到董白這副興高采烈的模樣,戲誌才眉飛色舞,神采飛揚。一團烈火從他的掌手吐出,將野雉包圍,“嗞嗞”聲不絕於耳,野雉的皮肉立刻由白變得焦黃,很快就看到了金黃色的油脂沁出。

    董白目瞪口呆:“這是……西夷的眩術麼?”

    “眩術?”戲誌才茫然的搖了搖頭:“不知道。”他說著,將手裏烤得正好的野雉遞給董白。“你請我吃兔肉,請我喝灑,我也請你吃。”

    “好的,好的。”董白接過來,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立刻挑起了大拇指:“好吃,烤得正好。”

    “哈哈哈……”戲誌才得意的大笑,伸手拍拍董白的肩膀:“你雖然是個女子,卻非常有意思。我喜歡你。本當與你多盤桓幾日,不過我還有事要辦,以後有機會再見了。”

    董白一邊嚼著肉,一邊含糊不清的說道:“你要去哪裏?”

    “我要去彈汗山。聽說彈汗山王庭有一座神像,有點意思,我想去看看。”

    “彈汗山王庭啊。”董白叫了一聲,對一旁呆若木雞的牛金招了招手:“牛叔,給他一麵腰牌。要不然,他進不去神殿的。”

    牛金和親衛們已經被戲誌才神奇的手段驚呆了。他們不像董白這麼神經大條,他們清晰的感受到了戲誌才的強大實力,深知此人有多危險。一旦發怒,即使他們都是身經百戰的勇士,也不是他的對手。聽到董白的招呼,牛金這才如初醒,連忙拿過一個腰牌,滿臉堆笑的走了過來,雙手遞給戲誌才。

    戲誌才接牌在手,微微一笑:“雖然沒什麼用,不過你的好意,我還是心領了。就此別過。”說著,他將腰牌塞在腰間,一躍而起,像一道流火射向遠處,兩個起落,就消失在地平線上。

    牛金頭皮發麻,眼神呆滯。

    董白也嚇了一跳:“好快的身法。我還準備送他一匹馬,現在看來,用不著了。”

    牛金看看董白,哭笑不得:“騎督,你知不知道剛才有多危險?”

    董白這才明白,後腦勺冒起了一絲絲涼氣。她剛才只覺得和戲誌才談得來,以為戲誌才用的是眩術,卻沒想到自己是在一個神智不清,卻擁有駭人境界的瘋子對麵而坐。她想了半晌,突然一拍腦袋:“嘿,他到了彈汗山,如果那些鮮卑人攔著他,豈不是要死人?”

    “肯定要死人啊。”牛金哭笑不得:“萬一槐頭受了傷,太尉也有責任。”

    董白恍然大悟,將烤雞扔給雪狼,翻身上馬:“快追!”

    ……

    劉辯騎在駁獸背上,和坐在雪橇上的荀彧並肩而行。貂蟬和卡烏捷坐在另一架雪橇上,肩並肩,頭靠頭,不知說著什麼悄悄話。

    積雪雖然還沒有化盡,但草根已經露出,雪橇行走的速度受到了影響。荀彧的傷還沒全好,也受不了長時間的顛簸,所以劉辯隻能放慢速度,像踏春一樣緩緩而行。沒事的時候,劉辯就逗荀彧玩。

    “你猜猜看,現在戲誌才到哪兒了?”

    閉著眼睛假寐的荀彧睜開了眼睛,想了想:“應該已經到那條大河了吧?”

    “我看他可能更快,應該已經過了狼居胥山。”劉辯笑笑,“他一個人,沒什麼拖累,境界又高得嚇人,沒什麼東西能逃過他的眼睛,要找點吃的太簡單了。他是烈火之體,性格肯定急,說不定會連夜趕路,現在到了中原也說不定。唉,你說袁紹能擋住他幾個回合?”

    荀彧不吭聲。他知道劉辯知道答案,袁紹不可能是戲誌才的對手,鳳卵必然易手。一想到戲誌才拿到鳳卵,孵化出鳳鳥,卻以一個瘋子的麵貌出現在世人麵前,儒門的形象將遭受重大考驗,他就心急如焚。可是他卻無法阻止戲誌才,不僅僅是因為他受了傷。就算他沒受傷,他也不是戲誌才的對手。

    這種無力感讓他非常沮喪,而劉辯最欣賞的就是他這種沮喪。為了不讓劉辯太得意,他極力將這種感覺藏在心裏。可是讓他更沮喪的是不管他掩飾得有多好,劉辯卻樂此不疲,有事沒事的來調侃他兩句,將這當成了旅途中最大的消遣。

    “你說,戲誌才現在最想做的是什麼?”荀彧雖然一聲不吭,劉辯卻笑得更開心。“想恢複自己的神智,還是想追尋鳳係的根源?唉,對了,這個儒門領袖知道鳳係是從哪裏發源的麼?哈哈,你肯定想不到,儒門雖然起源於齊魯,可是儒門的真正根源卻是你們看不起的西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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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8章 好人

   “怎麼可能!”荀彧實在忍不住了,矢口反駁。“儒門起自周公,興由孔子。周公是姬氏宗室,孔子是商鳳後裔,真正的鳳係血脈,華夏種裔,怎麼可能是西夷?!”

    “欲蓋彌彰!”劉辯成功的挑起了荀彧的怒火,心中得意,笑得更加開心。“要不我怎麼說你們儒門一代不如一代呢。你看啊,孔子罕言天道,不管是他因為不知道才不說,還是知道了也不說,至少他不亂說。為了混口飯吃,他還周遊列國,多少見過點世麵。到了董仲舒,他倒好,三年不窺園,然後整出一個什麼天人感應,大言不慚的以為自己掌握了所有的真理。我勒個去,他知道個毬啊。”

    “他隻是儒門一派,並不能代表整個儒門。”

    “你們被他那一派打敗了,還不如他呢。”劉辯毫不留情的說道:“就說你荀家吧,你家先祖荀子東至齊,西至秦,七入稷下,三為老師,不管他的學問是不是有失偏頗,至少是經過實踐的。你倒好,躲在一堆故紙裏,隻會玩些陰謀詭計,以為自己能運籌帷幄之中,一舉重建儒門天下。閉門造車,自欺欺人,你和董仲舒有什麼區別?你說戲誌才瘋了,你何嚐不瘋?”

    荀彧氣得扭過頭,不理劉辯了。劉辯根本不是和他在講理。如果要正正經經的辯論,以劉辯那點不成係統的學問,怎麼可能是他荀彧的對手。這也是他不想和劉辯討論這些問題的原因。可是劉辯卻一直在他耳邊聒噪,一說到具體的事。他就顧左右而言他,這讓他很無力。

    不過,劉辯雖然有胡攪蠻纏的嫌疑,卻也不能說一點道理沒有。儒門拘泥於文字經典,無數人將大好青春浪費在動轍萬言的典籍中,因為一字之得失而耗盡心血,卻將聖人真正的精髓拋諸腦後,這不是舍本求末,是不是值得?

    見荀彧不說話,劉辯又挑釁道:“既然你沒話說了。我們就討論另一個話題。我們再說說少正卯的事。”

    荀彧有些焦躁起來。沒好氣的說道:“少正卯的事已經說過很多次了,不用再說了。陛下還是先搞清楚少正卯的學術再說吧。”

    自從劉辯提出少正卯的事之後,荀彧已經和他多次解釋過。少正卯是與孔子同時代的魯國聞人,曾再為太尉的聞人襲就是少正卯的後人。關於少正卯的記載很少。但荀彧在珍藏的典籍中看過一些少正卯的言論。總的來說。他認為孔子殺他的理由是正確的。

    可是劉辯不同意他的看法,兩人就此爭論了很多回。荀彧認為劉辯根本不知道少正卯是個什麼樣的人,沒有依據。隻是為了爭論而爭論,而劉辯岀認為荀彧手中的記載未必全麵,說不定就是儒門的片麵之詞。而且就算是真的,孔子殺少正卯也是對權力的濫用。

    “等我們回到中原,平定了山東,如果我殺了你荀家,你說我能不能找到一個足以證明我殺得對的理由?”劉辯冷笑一聲:“後世的人看到這些記錄,會不會認為我殺得對,你們荀家罪有應得?”

    荀彧無語。

    “而且,你敢說你們儒門沒有篡改記錄的劣跡?”

    “陛下別忘了儒門還有秉筆直書的董狐。”

    “董狐隻有一個,用春秋筆法,為尊者諱的人卻遍地都是。”

    荀彧忍不住反唇相譏:“那陛下以為,以後為陛作本紀,是不是也當將陛下今日之言一一記錄在案?”

    “如果有這一天,我希望將太史能將我們之間的爭論一字不差的記錄在案。”劉辯不為所動,瞟了荀彧一眼:“你有這膽量嗎?”

    “為什麼沒有?”荀彧同樣報以冷笑:“陛下不怕留下罵名,臣求之不得。”

    “那太好了,一回長安,我們就到蔡伯喈麵前複述,留下記錄。”

    荀彧啞口無言。劉辯有勇氣承認所有言論,可是他卻做不到劉辯這麼坦蕩。很顯然,儒門做的那些事如果真的曝光,儒門的形象必然大損,獨尊的地位也肯定會被動搖。不過,如果劉辯真的重登皇位,就算不留下記錄,隻怕儒門獨尊的可能性也沒有了。

    儒門幾百年的努力,在我手中毀於一旦,前功盡棄。

    “要不……你做太史公?”劉辯眼珠一轉,抽出玄刀,衝著荀彧晃了晃,咧嘴一樂。荀彧打了個激零,下意識的捂住了下身。

    劉辯哈哈大笑。

    ……

    董白追到彈汗山,一看眼前的慘狀,就知道自己還是來晚了。

    彈汗山王庭外,通往神殿的是一條血路。

    數百王庭衛士倒在地上,輾轉哀鳴,他們的被扭斷了手臂,有的被踩斷了腿腳,有的則被自己的武器殺傷殺死,鮮血汩汩而下,浸入土地,沿著石階蜿蜒流淌。

    山頂上,神殿大門洞開。

    山腳下,號角聲此起彼伏,煙塵四起,無數的王庭騎士正在集結,做好了衝鋒的準備。

    董白大驚失色,飛奔上山。

    “董騎督,你怎麼來了?”王相闕居正在指揮大軍圍住神殿,看到董白,他非常意外,心頭呯呯亂跳,擔心是董卓耍的詭計,派一個高手來生事,然後以助陣的名字出兵彈汗山。“太尉來了?”

    董白卻沒想那麼多,她直接說道:“我大父沒來,我是來這兒打獵的。剛才是不是有個叫戲誌才的人殺了進來?”

    “他叫戲誌才麼?”闕居驚魂未定,又狐疑的看著董白:“董騎督……認識他?”

    “我也是剛認識他。”董白抹了抹額頭的汗,氣喘籲籲的說道:“你們和他交了手?”

    闕居的眼角一陣抽搐,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槐頭從緊張的衛士中擠了出來,顫聲道:“董騎督,不是交手,是他直接殺了上來。沒有人是他的對手,王相隻好調動王庭精騎,準備和他決一死戰,我們可不是想這樣。”

    董白看看臉色蒼白的槐頭,搖搖頭:“你們還是散了吧。他是個瘋子,不講理的。他到彈汗山來是為了看神像,不是為了殺人。如果你們想攔住他,隻會死更多的人。”

    闕居反問道:“難道就讓他這麼闖進王庭,又安然離開?”

    董白看看他:“恐怕隻能如此。”

    闕居陰著臉,狐疑不決。董白也不理他,深吸一口氣,大步走進了神殿。戲誌才背手而立,仰著頭,盯著神像,一動不動。聽到董白的腳步聲,他轉頭看了董白一眼,笑了。

    “你來得很快。”

    “再快也沒有你快。”

    “那當然。”戲誌才當仁不讓。“天下能和我相提並論的人隻有一個,他還在玄冥海。”

    董白心中一動:“誰這麼厲害,能和你不相上下?”

    “他說他叫劉辯,是皇帝。”戲誌才又瞟了董白一眼,忽然壞笑起來。“他身邊還有一個美人,長得非常漂亮,比你漂亮一百倍。不過,你也不要遺憾,她不會騎馬,也不會射箭。這一點,你比她強多了。”

    董白根本沒注意到戲誌才思維的跳躍性,她心中湧過一陣狂喜。劉辯還活著。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咦,陛下……去玄冥海,不會是因為你吧?”

    “哈哈哈……沒錯,他去玄冥海,就是因為我。”戲誌才非常得意。“因為隻有我,才配做他的對手。我本想和他決一死戰,可惜他不僅有寶刀,還有龍助陣。我的劍卻丟了,所以暫時不是他的對手。他說,他悟道就是因為這座神像。”

    戲誌才仰起頭,看著麵帶神秘微笑的神像,陷入了自己的遐想之中。“可是我卻看不出這神像有什麼神奇之處,難道是我沒有他聰明嗎?不可能,不可能,我是天下最聰明的人,他能悟出的東西,我怎麼可能悟不出。唉,我的頭有點疼,真的很疼。”

    戲誌才一邊說著,一邊抱著頭,露出痛苦之色。他不停的拍打著自己的頭,力道大得像是要自殺,讓董白很擔心他一不小心把自己烤成那隻野雉。不知不覺中,戲誌才的真氣外放,像一團火,將他包圍在其中,火焰閃動,如同一隻巨鳥。

    董白大驚,忍不住大叫一聲:“嘿,我知道,我知道。”

    “你知道?”戲誌才猛的抬起頭,一步就跨到了董白的麵前,雙手緊緊的扣住董白的肩膀,赤紅的雙目緊緊的盯著董白,仿佛有火焰射出。他的力道很大,董白的肩膀立刻失去了知覺,不由得叫出聲來。

    “你放手,你抓痛我了。”董白抬起腳,狠狠的踢向戲誌才,“呯”的一聲,踢個正著。戲誌才卻毫無知覺,詫異的看著董白:“你怎麼了,為什麼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你告訴我,我幫你殺了他。你請我吃肉喝酒,是我的好朋友。”

    董白愕然,雙目含淚的看著戲誌才。戲誌才兩眼通戲,眼神卻非常純淨,仿佛一團透明的火。

    原來他真的是個瘋子。

    她忍痛撥開戲誌才的手:“你跟我走,我告訴你是怎麼回事。”

    “好啊,好啊。”戲誌才大喜,拍著手,歡天喜地的叫道:“你真是個好人,我要和你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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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9章 恩怨分明

        董卓坐在城頭,被溫暖的陽光曬得昏昏欲睡。大冠歪在一邊,花白的頭發漏了出來,微風吹拂,緩緩擺動。李儒拿著一卷文書,走上了城樓,見董卓這副模樣,連忙放輕了腳步,轉身準備下樓。董卓吧噠了一下嘴,叫道:“文優,什麼事?”

        “董公沒睡著?”李儒驚訝的笑了一聲。

        “就算是睡著了,也不會一點警覺也沒有。”董白靠在憑幾上,揉了揉眼睛,帶著幾分傲然。“要不然陛下怎麼會放心我守定襄,我們可是在狼群之中啊。快說吧,有什麼消息來,是不是有仗可以打?再不打仗,我這把老骨頭都快鏽了。”

        “哈哈哈,陛下慧識人,董公老當益壯。”李儒笑了起來:“董白,長安有消息來,讓平北將軍楊鳳協助我們出兵,擊破和連部。”

        董卓一下子精神起來,騰身躍起,瞪圓了眼睛,喜上眉梢。“當真?”

        “當然是真的。”

        “哈哈,賈詡這小子有良心,當初沒白收他。”董卓興奮的來回踱著步,沉重的腳步踩得腳下的城牆咚咚作響。“雖然和連不經打,多少也是一塊肉啊。再不把麾下的將士拉出去轉一圈,都快把他們養成豬了。嗯,時間正好。文優,你安排一下,我們盡快出兵,打和連那小崽子一個措手不及。”

        “董公,我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師。現在就等楊鳳和於扶羅的消息。隻要他們到了,我們就可以出發。”

        “那就讓他們快點。”董卓一揮手:“告訴楊鳳,別看陛下幫他悟命,他要是耽誤了老夫的事,老夫廢了他的修為。還有於扶羅那個狼崽子,要是敢和老夫耍滑頭,老夫踏平他的王庭。”

        李儒笑了笑,轉身下樓去了。他和衝上來的董白迎麵相遇,見董白行色匆匆,滿臉通紅。立刻停住了腳步:“你這是……”

        “文優叔。你快來。”董白不由分說,拉著李儒的袖子,把李儒重新拽上了城樓。李儒雖然是個男子,畢竟是個文士。跟不上她的腳步。被她拽得踉踉蹌蹌。差點一跤摔倒。董卓聽到他們的腳步聲,一看到董白,他就忍不住哈哈大笑。指著董白說道:“你的耳朵很靈啊,剛有要打仗的消息,你就來了。”

        “打什麼仗?”董白跺足道:“出事了。”

        “出事?”董卓和李儒互相看了一眼,同時神色一凜:“什麼事?”

        “我剛才遇到了一個叫戲誌才的人……”

        “戲誌才?!”李儒大吃一驚,冷汗頓時下來了。他和賈詡有消息往來,知道劉辯去玄冥海的目的,也知道戲誌才是誰。戲誌才從玄冥海回來了,那劉辯作為他的對手,豈不是凶多吉少?他不敢怠慢,連忙拉著董白,讓她細細的說一遍。

        聽完董白的敘述,李儒如釋重負,一時間居然覺得有些腳軟。他向後靠了一步,手扶著城牆,苦笑著對董白說道:“我說姑娘,下次你能不能別這麼嚇人?這明明是好消息,怎麼是出事呢。你快把我嚇死了。”

        董白反駁道:“戲誌才這麼強大的對手出現在中原,怎麼不是出事?”

        “戲誌才是有些不正常,卻不是瘋了。”李儒搖搖頭,示意董白不要激動。他迅速的回憶了一下董白所說的事,很快得出了結論。“他隻是失去了一部分記憶,記不得以前的事了。既然陛下沒有殺他,還告訴他神像的事,必然有辦法對付他。等陛下回來,還有什麼可怕的?”

        董白似懂非懂。董卓卻聽明白了,一拍大手:“沒錯。戲誌才自視甚高,一般人根本不配做他的對手。他現在隻有一個想法:戰勝陛下。要想達到這個目的,他就必須得到能和龍抗衡的神獸,得到有和玄刀相提並論的神兵。其他人隻要不主動生事,他是不屑得動手的。”

        李儒看了董卓一眼,咧嘴一笑:“董公一針見血。”

        ……

        劉辯重新看到了那條大河,看到了卡烏捷的族人。

        看到族人無恙,卡烏捷懸了一路的心終於落了下來。不過,一想到被戲誌才吃掉的那六個人,她又犯難了,不知道怎麼向族人解釋那些人的下落。她走到荀彧麵前,陰著臉:“你自己犯的錯,你自己去解釋,如果想蒙混過關,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荀彧默默的點了點頭。

        “聖人?!”部落中的智者看到雪橇上的荀彧,又驚又喜,連忙迎了過來,打量了一番:“聖人,你這是怎麼了,被龍傷了麼?”

        荀彧看看站在一旁,笑而不語的劉辯,無奈的搖了搖頭:“我不是被龍所傷,而是被戲誌才所傷。這位就是我大漢的皇帝陛下,也是龍的主人,是他救了我的命。”

        老人愣住了,腦子有些亂。老人雖然沒有把戲誌才當成聖人看待,卻也是當作儒門的代表來對待的。他們的目標是屠龍,怎麼龍沒屠成,戲誌才卻傷了荀彧,而龍的主人又救了荀彧?

        “還有,你派去護送戲誌才的那六位勇士……”荀彧遲疑了半晌,還是難以啟齒。他看著劉辯戲謔的笑容,最後咬咬牙:“他們被戲誌才殺害了。”

        “殺害了?”老人半天沒反應過來。“為什麼?”

        荀彧閉口不言,戲誌才吃人的事,他怎麼也說不出口。

        卡烏捷狠狠的瞪了荀彧一眼:“偽君子!”

        “卡烏捷,不可對聖人無禮!”老人沉下臉,厲聲喝道。

        卡烏捷跺足道:“智者,你不知道,那幾個人被戲誌才……當肉吃了。”

        老人的臉色頓時煞白,周圍一片寂靜,隻剩下急促的呼吸聲和劇烈的心跳聲。

        過了良久,老人突然憤怒的咆哮起來:“聖人,這就是我們族人守候數百年的報應嗎?!儒門以人為本,怎麼會幹出吃人這種禽獸不如的事?!”

        荀彧慚愧的低下了頭,無地自容。

        ……

        因為戲誌才,劉辯等人被驅逐出境,禁止在部落視線所及的範圍內駐留。雖然劉辯舉手之間就可以將這些人殺得一個不剩,可是劉辯卻什麼也沒說,將所有的馴鹿和雪橇都留了下來,各種不再需要的物資也全部留給了卡烏捷。貂蟬也將自己的大部分衣服送給了卡烏捷。

        沿著大河,西行了十餘裏,劉辯才在河邊紮營。

        荀彧艱難的從駁獸背上下來,一步一步的走到劉辯身邊:“陛下,我們這得走到什麼時候?”

        “還能怎麼辦?”劉辯一邊忙碌著,一邊瞟了荀彧一眼:“馴鹿本來就是人家的,現在還給人家,也是天經地義,總不能賴著不還吧。走路雖然慢一點,可是遲早有到的那一天。如果遇到幾個不長眼的鮮卑人,搶幾匹馬,也許能走得快一點。”

        荀彧咬了咬牙:“陛下就不想早點回到中原,對不對?”

        劉辯詫異的看著荀彧,笑了。“是啊,那就怎麼樣?”

        荀彧憤怒的盯著劉辯:“陛下不關心袁紹的生死情有可原,陛下也不關心陳留王的生死麼?”

        “關心。”劉辯不假思索的說道。他站直了腰,平靜的迎著荀彧的目光:“可是,我更關心他是不是一個合適的天子。你難道不關心這一點嗎?”

        “陛下回到中原,你就是天子,他是不是合適的天子有什麼關係?”

        “不然。”劉辯坦然的搖搖頭:“到目前為止,你還沒有告訴我龍係血脈的秘密,我也沒有子嗣。就算我回到中原,重新做皇帝,天下遲早還是他的你不要告訴我你不是這麼希望的,否則我會鄙視你。既然如此,我當然需要知道他是不是一個合適的天子。”

        荀彧咬緊牙關,沉默不語。

        “我不知道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劉辯話語如鋒,毫不留情的繼續刺激著荀彧。“我雖然六識過人,一般人在我麵前無法掩飾。可是你的境界太高,作偽的能力也太強。實事求是說,我還不能肯定你有沒有說謊。但是,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訴你,我對你們不惜一切代價爭奪的那個禦座,其實不怎麼感興趣,我關心的是龍係血脈的秘密。”

        荀彧哼了一聲,表示懷疑。

        “燕雀不知鴻鵠之誌,你們這些螻蟻又怎麼會知道龍鳳的誌向。”劉辯撇了撇嘴,中斷了這個話題:“既然你已經能走了,那從現在開始,你就自己去尋找食物吧。不管是不是皇帝,我都沒有義務侍候你。”

        “我……”

        “窮不能獨善其身,達怎麼兼濟天下,嘴上說說麼?”劉辯將一柄斧頭扔在荀彧的腳邊:“你腿腳不方便,就不勉強你去抓魚了,撿點枯枝,劈點柴,總行吧。”

        荀彧咬咬牙:“行!”

        劉辯拍拍手:“其實吧,不讓你去河邊捕魚,不是想照顧你,主要還是顧忌那些可憐的人。我怕你碰過的水,他們不願意喝。”

        荀彧臉脹得通紅。劉辯也不看他,轉身向大河走過。他捕魚很簡單,抽出玄刀,探入水中,不一會兒,魚就劈劈拍拍的跳上了岸,在草地上翻騰著。貂蟬跑過去,熟練的用準備好的草繩將魚串了起來。

        “嘿,多打兩條。”遠處傳來一個聲音:“還有我的哪。”

        劉辯抬頭一看,卡烏捷騎著一匹馬,飛奔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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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0章 荀氏易

     貂蟬驚喜的迎了上去:“卡烏捷,你怎麼來了?”

    “我要和你們去中原,看看中原的繁華和富庶。”卡烏捷狠狠的瞪了一眼遠處扶著斧頭大喘氣的荀彧,快步走到劉辯麵前,用不太熟練的漢語說道:“皇帝,我們部落也是炎黃子孫,被儒門那些偽君子騙了幾百年,現在還能回去嗎?”

    劉辯眉毛一挑:“為什麼不能?鮮卑人、匈奴人和我們打了那麼多年仗,流了那麼多血,我都能接受他們,為什麼不能接受你們?”

    “可是我們幫助儒門……”

    劉辯哈哈大笑,曲指彈了一下卡烏捷的腦門:“好啊,我是皇帝嘛,一言九鼎,不會騙你的。”他看了遠處的荀彧一眼,擠了擠眼睛:“我不喜歡偽君子,也不會做偽君子。”

    “嘻嘻。”卡烏捷笑了起來。“那好。我回去請智者來,你當麵對他說。我說的,他不信。”隨即又嘟著嘴,氣呼呼的說道:“氣死我了。”

    “去吧,去吧。”劉辯擺擺手,“我多打點魚,招待你們喝魚湯。”

    卡烏捷大喜,翻身上馬,急馳而去。

    荀彧看著卡烏捷的背影,大惑不解。劉辯高喊了一聲:“喂,荀彧,多劈點柴,待會兒有客人來。”

    荀彧頓時苦了臉。

    一個時辰過後,智者在卡烏捷的引領下,帶著幾個隨從和一堆酒食,趕到了劉辯的麵前。貂蟬已經準備好了坐席。劉辯熱情的請他們入座。智者局促不安的在劉辯麵前拜倒,那幾個隨從也一起跪在了劉辯麵前。卡烏捷莫名其妙,她和劉辯同行了幾個月,從來沒在劉辯麵前跪過。在她印象中,智者隻有在祭拜天地神靈的時候才會跪,現在卻跪在劉辯的麵前,莫非就因為他是什麼皇帝。

    見卡烏捷還傻乎乎的站著,智者急了,連扯她的衣角。“卡烏捷,快跪下。”

    “為什麼?”卡烏捷不服氣的反問道:“我為什麼要跪他?”

    “他是皇帝陛下。”

    卡烏捷瞪圓了眼睛。“皇帝陛下又怎麼了?”

    智者急得老臉通紅。滿頭是汗。劉辯哈哈大笑。把智者扶起,又示意其他人起來,挽著智者的手入座,笑眯眯的說道:“老丈。這裏又不是朝堂。就沒必要那麼拘束了吧。來。請入座,我正好有一些問題要請老丈解惑,還請老丈不吝賜教。”

    智者受寵若驚。連忙入座。貂蟬拉著卡烏捷去準備晚餐,魚湯已經熬得發白,香氣四溢。劉辯端了一碗,先遞到智者的手裏,智者惶恐不安,連連推辭,卻拗不過劉辯,隻得接了。還沒喝,渾濁的眼淚就落了下來。

    “陛下,我們為儒門所欺,一直以為龍是惡物,這才將陛下趕出部落,現在想來,實在是不該。”

    “老丈,龍不是什麼惡物,卻也不是什麼善物。”劉辯端著碗,和智者碰了一下,呷了一口,又道:“不過,龍和各種猛獸一樣,的確會傷人,而且它的力量極大,造成的傷害也就更大。不過,說龍是惡物,鳳是德鳥,就是胡說八道了。依我看,龍鳳都差不多,不存在什麼善惡。善惡的隻是人。”

    智者若有所思。“陛下所言甚是,我們的確聽了片刻之辭。”

    “老丈,你們部落是什麼時候來到草原上的,又是怎麼和儒門聯係上?”

    智者長歎一聲:“陛下有所不知,我們部落在草原上的時間太久了,已經不知道自己的祖先是誰。故老傳說,也隻知道祖先來自中原,所以一直自稱炎黃子孫。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按時間算,應該是兩百多年前,從中原來了一個人,他身材高大,有如天神,力大無窮,能以一敵十。他還能與拘鬼役神,與天地交通。他告訴了我們龍和鳳的秘密,說我們是鳳係後人,現在惡龍當道,鳳係後人要聯合起來,共同對敵……”

    劉辯靜靜的聽著。智者說的支離破碎,亦真亦幻,他也搞不清裏麵有多少是真的,有多少是假的。不過,對他來說,這些都無所謂,這些人自認炎黃子孫,願意回到中原去,他就舉雙手歡迎。

    劉辯答應得很爽快,也非常實在。他甚至為他們規劃了南遷的路線,由部落向東向南,離遼東最近,而且遼東現在有大量的空閑土地,足以安置他們。對中原人來說,遼東也許苦寒,可是對於這些人來說,遼東和天堂沒什麼區別,他們一定可以適應得很好。

    ……

    送走了智者,貂蟬和卡烏捷忙著收拾殘局,劉辯端著一碗喝剩下的魚湯,拿著半條烤魚,走到荀彧的帳篷裏。他和智者說話的時候,荀彧一直坐在自己的帳篷裏,沒有露麵,也沒有去吃東西。聽到劉辯的腳步聲,荀彧睜開了眼睛,自嘲的笑了一聲。

    “吃點東西。”劉辯將魚湯和烤魚遞給荀彧,不忘挖苦一句:“雖然是殘羹冷炙,卻不是不勞而獲,這裡面有你的功勞的。”

    荀彧一聲不吭,接過魚湯和烤魚,默默的吃了起來。

    “知道他們為什麼會向他臣服不?”

    “陛下恩加四海,德澤萬民,遠人懷德,自然繈負而至。”

    劉辯笑了起來,故意吸了吸鼻子。“咦,這帳裏怎麼有一股怨婦的味道。”

    荀彧窘迫不堪,面紅耳赤。

    “人當然不能不講道德。可是講道德之前,總得先讓人吃飽。餓著肚子講道德,特別是自己吃得飽飽的,卻要別人餓著肚子講道德,這是不是有點不道德?”

    荀彧輕歎一聲:“陛下,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一路上,我也在想這些事。大漢走到今天這一步,皇室不行仁政,固然有推卸不掉的責任,可是世家豪強兼並土地,也是一個不可忽視的因素。光武皇帝以河北豪強為基,又出爾反爾,抑製河北人,也是迫不得已的舉措。袁紹循其舊跡,就算得了天下,也不會有更好的辦法。”

    “能讓你認識到這一點,這一路的苦頭也算沒白吃。”

    “這正說明董仲舒一係的春秋公羊學不如我荀氏學合理。”荀彧話鋒一轉,又強調起荀氏儒學的優越性來。“先祖承認人性本惡,不是為了使巧取豪奪成為天經地義的事,而是要以禮法拘束之。陛下,儒門從來不是想奪取皇權,也不是想反對皇權,只是想限制皇權。荀氏之法與商鞅之法不同。商鞅之法,萬民皆治,唯王者不治。荀氏之法則君臣同歸於禮,禮法不僅是對臣的要求,同樣是對君的要求。以法治民,以禮治國,方能君守君道,臣守臣道,如此才能興太平,立萬世。”

    “可是你們荀氏學不是又稱為帝王術麼?”

    “那是韓非自己的發明,並非先祖的本意。”荀彧無奈的輕歎一聲:“先祖的帝王術本是帝道,而不是馭臣之道。帝者,垂拱而天下治。馭臣以法,而不以詭詐,方能君明臣賢。韓非為人木訥,卻心機陰險,他將先祖的帝王術變成了馭臣之道,本來就劍走偏鋒,再以詭詐為之,極力宣揚人的惡,卻忘了人亦有善,最後同門相殘,也是命中運數所致。”

    “陛下熟悉易經麼?”

    劉辯搖搖頭。易經太玄乎了,他基本上是一竅不通。

    “易經六十四卦,人們常常以為是八八兩重卦,其實大謬不然。”荀彧放下湯碗,取過一截樹枝,在地上畫了六道爻,是一個坎下離上的未濟卦。“其實,還有一種更古老的畫法,是四四四三重卦。”

    荀彧說著,在地上重新畫了六道爻,卻是一個離下坎上的既濟卦,而且不是三爻相連,是兩爻相連,三三相依。劉辯看了這個卦,突然想起來一件事。蔡琰和他提起過這種兩爻的畫法,當然就有一個疑問,既然是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那麼太極為一,兩儀為二,三則不可解,解成八卦的三爻有偷梁換柱之嫌。現在看到這個畫法,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如果是八八六十四卦,那麼乾坤之外,離和習坎二卦便是四極之中,實際上,與乾坤共為四極的應該是未既和未濟。既濟是離下坎上,象征臣下君上,君臣和諧,故而既濟。未濟卻是君下臣上,君臣逆位,故而未濟。”荀彧抬起頭,靜靜的看著劉辯:“陛下,君臣之道,在易經裏就是決定好的。”

    “等等,你這三重卦是什麼意思,四極又是什麼意思?”

    “三重卦,就是兩爻為一重,三重共六爻,為六十四卦。四極就是指乾、坤、既濟、未濟,這四卦是綱紀所在,不參與計算。所以,六十四卦中真正參與計算的是六十卦……”

    聽著荀彧的解釋,劉辯震驚不已。原來這才是六十四卦的正宗解法?莫非這又是孔子整理六經時做的手腳?這個手腳可做得太大了,現在所有研究易經的人都以為是八八六十四卦的兩重卦,誰知道真正的解法卻是四四四的三重卦。

    怪不得易經成為三玄之一的玄經,這根本就是一個騙局嘛,不玄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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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1章 三重卦

   “這種三重卦的算法又有什麼優點?”

    荀彧傲然一笑:“用這種三重卦來計算,幾乎可以說是百發百中,比兩重卦更準確。”

    劉辯半開玩笑的說道:“那你給我算算看,我什麼時候能平定山東。”

    荀彧臉上的笑容一僵:“這個……臣現在真算不了。”

    “為什麼?”

    “運用這種計算法,雖然方法很簡單,但是計算過程極耗心力,沒有相當的境界,根本計算不了。”荀彧皺起了眉頭,“強行運算,甚至可能讓人耗盡心力而亡。”

    “是麼?”劉辯故作不屑,“那你告訴我怎麼算,我自己來計算,萬一出了事,也與你無關。”

    “臣不敢冒險。”荀彧誠懇的說道:“陛下現在是唯一能夠對付戲誌才的人,如果陛下出事,天下很可能會被一個瘋子所統治。這不是臣願意看到的,也不是天下百姓願意看到的,是以請陛線上自珍,切莫妄自菲薄。”

    “原來我這麼重要啊。”劉辯哈哈一笑:“沒事,你告訴我怎麼算,我不強試便是了。”

    荀彧無奈,隻得將三重卦的計算方法說了一下。劉辯本來真沒當回事,仔細聽了,這才知道荀彧所言不虛。所謂三重卦的六十四卦不過是最基礎的算法,可以推算大致的趨勢,如果想知道得更詳細,還要繼續推演,每細化一次,就要增加兩爻。相當於多出四倍的變化,由六十四卦變成兩百五十六卦。細化兩次以上,基本上就不是普通人能夠心算的了,必須借助特殊的工具。

    在劉辯看來,高性能的計算機也許就是最好的工具。

    不過,他想的與荀彧所說並不是一回事。

    根據他粗淺的生物學,人體的DNA就是四種堿基,每三個堿基組成一個字節,也就是說,每個字節有六十四種可能。這六十四種可能最後積少成多。組成了複雜的基因信息鏈,控製著人體的一切。理論上說,如果能夠知道每一個基因的組成和功能,就可以知道這個人的未來。包括他什麼時候得什麼病。什麼時候會死。

    這不就是命運麼?

    可是。人體的基因有數十億個堿基組成,還有不同的結構的影響,絕非人腦可以計算的。就算是普通的計算機也無法完成這樣的計算。即使是在他那個時代,詳細的人體基因圖譜也沒有完全解讀成功,隻是得到一個粗略的模型。

    他不知道荀彧說的三重卦和基因有沒有關係,但是他覺得這裡面的巧合太多了,足以引起重視。

    當然,最讓他高興的是荀彧終於肯開口說出真正的秘密了,雖然離真相還有一段相當的距離,但那不是荀彧不肯說,而是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

    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

    劉辯和荀彧談了大約半個時辰,才回到自己的帳篷。卡烏捷已經睡著了,鑽在睡袋裏,說著夢話。貂蟬也躺在睡袋中,卻沒有睡,看著篝火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見劉辯進來,她連忙起身,準備披上衣服,服侍劉辯洗漱。劉辯輕輕的按在她的肩膀上。

    “噓”劉辯輕聲說道:“你先睡,我還要想一會兒事。”

    貂蟬打量了劉辯一眼,湊了過來,伏在劉辯腿上:“陛下和荀彧談得不錯?”

    劉辯笑著點點頭:“總算有了點實質性的進展,看來給他點苦頭吃,還是有必要的。”

    貂蟬掩著嘴,無聲的笑了起來。“荀彧和陛下想法不同,卻不是什麼偽君子,陛下莫要欺負他太狠了。”

    “我這是幫他。”劉辯不以為然。“不吃苦中苦,怎麼做人上人?你看戲誌才,他為什麼這麼牛氣,連我都要高看他兩眼?不就是因為他被封在冰裏幾個月,境界突破,實力強橫嗎?”他歎了一口氣:“真可惜,這一次去玄冥海本該有更大收獲的,卻因為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半途而廢。”

    “陛下的收獲還不大麼,赤霄劍成了陛下的戰利品,最大的對手荀彧也成了陛下的俘虜。”

    “赤霄劍的確有點意思,不過荀彧卻算不上什麼成就。”劉辯沉默了片刻,又道:“玄冥海是最佳的修煉場所,如果能安安靜靜的在玄冥海呆一年,說不定不用荀彧幫忙,我也能搞清楚龍係血脈的秘密。”

    “真的麼?”貂蟬又驚又喜:“那是不是陛下就能有子嗣了?”

    劉辯一愣,啞然失笑。他想知道的是龍文明的秘密,隻有知道了龍文明的秘密,他才有可能完成任務,返回他的時代。對他來說,生不生孩子,做不做這個皇帝,根本不那麼重要。貂蟬再美,還能有後世的美女誘人麼?漢代人普通身高不高,所謂的七尺男兒其實也就是後世的一米六,女人身高更有限,他的母後何氏身高七尺,就算是女人中身材高挑的,貂蟬也不過五尺八寸,比起後世那些動不動一米七的魔鬼身材,她們相形見絀。

    所謂古代四大美人,不過是文人們的意淫罷了。即使以貂蟬之美,拿到後世也不過是中上之姿罷了。

    劉辯沒法對貂蟬解釋這些事,要不然貂蟬肯定以為他中邪了。他眼珠一轉,裝模作樣的掐了掐手指,嘿嘿一笑:“山人剛剛掐指一算,覺得今天就是一個不錯的時機。如果你不怕卡烏捷聽到,我們現在就可以試一試。”

    貂蟬杏眼一斜,媚意叢生。“陛下,卡烏捷去而複返,陛下還不明白她的意思麼?”

    劉辯翻了個白眼,暗自感慨,自己境界再高,在某些方麵果然還是後知後覺的。他一時心動,脫掉外衣,鑽進了睡袋,摟住了貂蟬的纖腰。貂蟬嬌笑一聲,鑽進了劉辯懷裏。

    ……

    易水兩側,夾河而陣。

    易水中,無數屍體隨波逐流,一麵麵旌旗在水中沉浮,互相碰撞著,糾纏在一起,隨著被鮮血染紅的河水向下遊淌去。

    一場大戰剛剛結束,雙方都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卻沒有取得希望的結果。

    顏良被公孫瓚擊敗後,袁紹親自趕到了河間,重整旗鼓,征集了一萬多人,補齊了顏良的損失,又穩紮穩打,以逸待勞,終於找到了一個合適的機會,將公孫瓚誘進了埋伏圈。袁紹本想將公孫瓚一舉擊殺,從此解決心頭之患,殺進幽州,取得重要的戰略資源戰馬,同時也破除一下將領們對悟命破境的恐懼,鼓舞一下士氣。沒曾想,他雖然以近十倍的兵力困住了公孫瓚,卻還是功歸一簣,被公孫瓚殺透重圍,突圍而去。

    雖然公孫瓚也付出了幾乎全軍覆沒的代價,但是他畢竟逃出去了。再多的烏桓人、鮮卑人的髡頭,也不如公孫瓚一個人的首級有用。

    袁紹很沮喪。費了千辛萬苦,邁入了第三境,掌握了不少郭圖找到的,據說可能是陳紀埋在泰山的秘譜,他排兵布陣的能力有了很大的提升,可是他麾下將領的武力卻找不到合適的辦法,至今沒有人悟命破境,這成了他最大的弱點。

    郭圖已經派人去彈汗山尋找公孫瓚破境的秘密,但是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找到真正有用的信息。

    “唉”袁紹長歎一聲,轉身回營。剛到大帳便有人來報,外麵有一個瘋子求見,自稱潁川戲誌才。

    “戲誌才?”袁紹很詫異,“公則,你認識這個人麼,我聽著有些耳熟。”

    郭圖笑道:“盟主應該記得這個人,他曾經是曹操的謀士,嵩高山之戰,就是此人想用困龍陣困住劉辯,結果功敗垂成,遭到反噬,險些喪命。”

    袁紹一拍腦門:“對了,我想起來了。這人雖然出身寒門,還是有些本事的。怎麼,他現在又好了,不投曹操,來投我袁紹了?嘿嘿,他終於想起我袁紹了麼?”

    郭圖笑而不語,心裏卻有些忐忑。戲誌才已經銷聲匿跡了好長一段時間,怎麼會突然跑來見袁紹?

    袁紹讓人帶戲誌才進營,自己也沒當回事,一邊坐在案前,一邊與郭圖說著閑話。在他看來,戲誌才一個落魄士子,不投曹操,改投他袁紹,實在再正常不過了,沒什麼好懷疑的。以他的身份,願意接見戲誌才便是天大的恩賜,根本沒有必要特意做出禮賢下士的姿態。

    當戲誌才站在他麵前,倨傲的負手而立時,他非常後悔自己不夠莊重,以至於戲誌才忘了自己的身份。

    戲誌才說:“聽說你有一顆鳳卵,還有一柄思召劍,我想借用一下。”

    袁紹臉一沉,眼中僅有的善意消失殆盡。他冷冷的看著戲誌才,一言不發。郭圖則厲聲大喝:“戲誌才,你好大的膽子,鳳卵和思召劍也是你……”

    話音未落,戲誌才大袖一揮,一團火從他掌心飛出,正中郭圖的麵門。

    郭圖須發皆燃,失聲慘叫:“啊”

    袁紹大驚失色,長身而起,一邊向後退,一邊拔出了腰間的思召劍,同時失聲尖叫:“儁乂救我!”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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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0
發表於 2021-6-1 00:19:25 |只看該作者
第382章 奪卵

   聽到帳內突如其來的慘叫聲,張合不敢怠慢,推開帳門,衝了進來。一進帳,他便大吃一驚,郭圖雙手捂著臉,倒在地上翻滾著,發出淒厲的慘叫,袁紹緊緊的貼著帳壁,手持思召劍,直指戲誌才,雖然他極力掩飾,眼中卻滿是驚惶。

    張合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以至於一向沉穩有風度的袁紹會慌成這樣。

    沒等他想明白,眼前一花,戲誌才如同鬼魅一般到了袁紹麵前,劈手奪過思召劍。張合大驚,大喝一聲:“休傷盟主!”拔刀衝了上去,雙手握刀,舉過頭頂,衝著戲誌才就劈。

    戲誌才擺弄著思召劍,漫不經心的瞥了他一眼,手腕一抖。張合隻覺得眼前一花,手腕一麻,一股大力傳來,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兩步,重重的撞在帳篷上。這一下是如此之重,以至於巨大的帳篷猛的搖晃了一下。張合咽喉一甜,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眼前直冒金星。

    在暈眩中,他看到戲誌才手持思召劍,身形不動,幾次信手拈來的突刺,就將衝進來的大戟士擊殺。眨眼之間,戲誌才麵前就倒下了三具屍體。剩下的大戟士大驚失色,誰也不敢再向前一步。

    張合用力的搖了搖頭,讓自己清醒一些。他看了袁紹一眼,見袁紹躲在角落裏,一動也不敢動,連忙使了個眼色,示意袁紹趕緊離開。袁紹的左手側就是後帳的帳門,從那裏可以退出大帳。袁紹卻像傻了似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戲誌才,臉色蒼白,冷汗涔涔。

    大帳裏隻剩下郭圖的慘叫聲。

    張合一咬牙,大喝一聲:“住手!”

    大戟士們如釋重負,向後退了一步。張合走上前去,從地上倒斃的大戟士手中取過一柄大戟,在戲誌才對麵站定。雙手一振大戟,戟頭嗡嗡作響。“這位壯士,我不知道足下為何而來,可是足下如果傷了盟主,今天肯定走不出這個大營。”

    戲誌才不以為然的笑了一聲,興趣盎然的看著張合,仿佛張合在說一個笑話。

    張合一邊說著。一邊在背後作了個手勢,示意背後的大戟士繞到後帳去保護袁紹。“足下劍術高明,張合不才,粗通武藝,想向足下請教。這裏狹窄,不適合大戟施展。能否請足下移步,到外麵打個痛快。”

    戲誌才哈哈一笑:“你在大戟上的確有幾分造詣,不過,你的境界太差,不是我的對手。等你什麼時候破境悟命,也許有與我一戰的資格。現在麼,我隻想拿到鳳卵。”他說著。手中長劍突然刺向袁紹。“嗤”的一聲,長劍從袁紹臉頰旁刺過,一劍刺破了他身後的帳篷。

    “啊!”一聲慘叫在帳外響起。

    戲誌才收劍再刺,又是一聲慘叫。

    張合大驚失色,他知道,這是兩個企圖從後帳救走袁紹的大戟士被殺了。戲誌才能察覺這兩個大戟士已經夠驚人的了——張合自己都沒聽到那兩個大戟士的腳步聲——隔著帳篷,還能如此準確的一擊即中,實在是神乎其技。

    張合明白了。戲誌才說他不是他的對手,一點也不是誇張。他咬了咬牙,揚起了手中的大戟:“雖然我不是足下的對手,可是為了盟主的安危,我還是要與足下決一死戰。”

    戲誌才理都不理他,手中長劍一抖,劍光一閃。劍尖在袁紹的咽喉前停住。

    “給我鳳卵!”戲誌才淡淡的說道:“要不然,你就死。”

    袁紹兩眼發直,汗如雨下。張合同樣目瞪口呆,一動也不敢動。戲誌才的劍術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隻要戲誌才再向前突刺一寸,袁紹很可能就會受重傷甚至被殺死,他可承擔不起這樣的責任。“當啷”一聲,張合扔了大戟,舉起雙手,搶到袁紹麵前,直麵戲誌才的長劍。

    “你以為我不敢殺了你?”戲誌才沉下了臉:“我是可惜你大好的資質,可不是怕你。”

    “多謝足下垂憐。”張合抗聲道:“合守護盟主,職責所在,死不足惜。隻望足下三思,莫要傷了盟主,以免禍延自身。這裏有數萬精銳將士,你境界再高明,也衝不出去。”

    “我死過一次,不怕再死一次。”戲誌才放聲大笑,笑了兩聲,突然一收,冰冷的眼神越過張合的肩膀,盯著他身後的袁紹:“我問最後一次,你是給還是不給?”

    張合擋住了戲誌才的劍,袁紹暫時脫離了危險,卻被擠在張合和帳篷之間,原本就有些氣短,再被戲誌才瞪了一眼,頓時覺得心髒一緊,仿佛被人猛擊了一拳似的,喘不上氣來。他愣愣的看著戲誌才,舔了舔發幹的嘴唇:“我……”

    戲誌才怒了,一聲清叱,境界全開,真氣蓬勃而出,化作一隻巨大的火鳥,籠罩在他身體周圍。升騰的烈焰仿佛在舔舐著帳篷,隨時都有可能將帳篷燒出一個大洞。這隻渾身是火的大鳥低下頭,瞪著張合和他身後的袁紹,眼神凶狠。

    袁紹大驚失色,這是鳳凰麼?如果戲誌才是鳳凰,那我是什麼?如果失去了儒門領袖的號召力,我還能幹什麼?袁家已經走到這一步,隻剩下了人心,如果人心渙散,我將死無葬身之地。

    他心頭一急,頭一歪,暈了過去。

    大鳥張開嘴,清叱一聲。張合頓時覺得眼前金星直冒,渾身無力。他眼睜睜的看著戲誌才從他身邊走過,提起袁紹,從他的袖子裏摸出一顆圓圓的卵,一顆如火焰般通紅的卵。

    這就是傳說中的鳳卵麼?張合看了一眼,坐在了地上。

    戲誌才掂了掂鳳卵,滿意的收入懷中。他看了一眼叉腿而坐的張合,笑了一聲,搖了搖頭,伸手在張合的心窩一戳。張合隻覺得一道熱流湧進了他的胸膛,燙得他禁不住叫出聲來,眼前也模糊起來。朦朧中,他看到戲誌才走出了大帳,而圍在一旁的大戟士們有的目瞪口呆,有的扔掉了大戟,捂住雙耳,痛苦不堪,有的抱著頭,在地上翻滾著,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阻攔戲誌才。

    張合大急,強撐著站了起來,胸口的熱流突然炸開,“轟”的一聲,瞬間流遍全身。他突然愣住,呆呆的站在那裏,兩行熱淚奪眶而出。

    ……

    劉辯睜開眼睛,披衣而起,走出大帳。

    卡烏捷穿著一件小衣,揮動著手裏的斧頭,正在劈柴。一斧劈下,一根大腿粗的木頭應聲劈成兩半。

    “喲,力氣不小啊。”劉辯打了個招呼:“卡烏捷,起得這麼早?”

    “哼!”卡烏捷哼了一聲:“吵得睡不著,就早點起囉。”

    “誰吵你了?”

    “壞人!”卡烏捷氣呼呼的說道,用腳將劈好的柴放在一旁,又放好一根木頭,掄起斧頭,一斧劈成兩半。她用的力氣太大,斧頭深深的劈進了土中,一下子居然沒拔出來,倒是讓胸前的衣襟散開,一片潔白一閃而沒。

    “哈哈,哪來的壞人,是你自己心裏有鬼吧。”劉辯哈哈一笑,上前接過斧頭,有意無意的握住了卡烏捷的手。卡烏捷臉一紅,抬起因為幹活而微微發紅的臉,瞪了劉辯一眼。劉辯的目光從她的臉上掃過,在她敞開的衣襟處停留了一下,不由得讚了一聲。這姑娘臉雖然黑,胸卻真是白,似乎比貂蟬還要偉大一些,不愧是吃肉喝奶長大的。

    似乎感受到了劉辯的眼神,卡烏捷臉一熱,卻沒有退讓,反而驕傲的挺起了胸膛。

    劉辯笑笑,提起斧頭。“我來吧。”

    “你不是皇帝陛下麼,怎麼能幹這些粗活?”

    “既然知道我是皇帝陛下,就不要頂嘴。”劉辯挑了挑眉:“要不然,皇帝陛下會生氣的。”

    “你……”卡烏捷眼睛一瞪,剛要反駁,荀彧從遠處的帳篷裏鑽了出來。卡烏捷一看,轉身就走,鑽進了自己的帳篷。

    “早!”劉辯扛著斧頭,走到荀彧麵前,將斧頭塞進荀彧的手裏。“該幹活了。”

    荀彧臉上的笑容剛釋放了一半,聽到這句話,看看手裏的斧頭,皺眉道:“陛下,臣還沒有用早餐,哪有力氣劈柴?”

    劉辯脫口而出:“不劈好柴,哪來的早飯吃?你以為寒食節啊?”

    “卡烏捷劈了那麼柴,做早飯足夠了。”

    “她和你沒什麼關係。”劉辯拍拍荀彧的肩膀:“文若,不要總留戀過去。現在你是你,她是她,不該惦記的就不能惦記了。明白?”

    荀彧臉色一黯,長歎一聲,點了點頭。

    “另外啊,我是君,你是臣,按照禮法,自然應該是你侍候我。就算是朋友,也應該禮尚往來,不能總占便宜。之前你有傷在身,我照顧你,現在你傷好了,該把這個人情還給我了吧。從今天開始,你要像個隨從的樣子,打水劈柴,生火做飯,都是你的責任,就別讓我再關照了啊。”

    荀彧翻了個白眼,扭過頭,非常無語。

    “你這是什麼態度?”劉辯不依不饒的說道:“還有啊,以前你的衣服都是我洗的,現在也許幫我洗衣服,還有……”

    “我們的衣服不要他洗。”卡烏捷突然鑽了出來,大聲叫道:“我嫌他髒!”

    “哦,知道了。”劉辯大聲應道,轉身對荀彧咧嘴一樂。“恭喜你,你占了一個大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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