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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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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莊不周】神話三國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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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6-1 00:23:21 |只看該作者
第403章 想念

  三十里外,鮮卑人很隨便的紮了個營,既沒有營柵,也不結陣,只是在水邊挑了一塊平坦的草地,立下帳篷,就開始宿營,看起來非常輕率,非常寫意。

  可是在帳篷裡,卻是另外一番氣氛。

  落置犍落羅父子二人看著緩步走進來的和連,下意識的交換了一個眼色。他們能感覺到得,和連有著一種與以往不同的氣質。他們說不清這是什麼,卻能感受得到。

  在這種互相狐疑的情況下,和連居然敢輕裝前來,這本身就是一個讓人很不安的事。如果沒有足夠的倚仗,他怎麼可能這麼大膽。

  「和連,你膽子不小啊。」落置犍諦敖走上去,皮笑肉不笑的摟住和連瘦削的肩膀,用力的捏了捏。「不怕我們父子殺了你?」

  「怕。」和連不緊不慢的說道:「可是你們殺了我,卻拿不到好處,我的部下被你的律日推演吃掉了,對你們來說也不是好事吧?」

  落置犍諦敖臉上的笑容一僵,又哈哈一笑。「你看你,開個玩笑而已,何必這麼當真。」

  和連笑了起來,眼神狡黠如狐。「我也只是一個玩笑,你又何必當真。」

  落置犍諦敖尷尬的抹了抹臉,向父親落置犍落羅投去救助的眼神。落置犍落羅微微一笑,伸手示意。「大敵當前,還說這些話,不怕被漢人笑話?我們鮮卑人為什麼打不過漢人。不是我們不勇敢,而是我們不團結。狼群分裂了,反被羊佔了便宜。坐下說話。我想聽聽你怎麼破敵。」

  「還是大帥英明。」和連不動聲色的推開落置犍諦敖的手,走到落置犍落羅對面坐下,順手拿過案上的羊皮地圖,點了點。「大帥應該知道,漢人皇帝劉辯已經離開了彈汗山,據說往狼居胥山去了,不過。我更願意相信他正在附近窺視著我們。」

  落置犍落羅不緊不慢的說道:「他有多少人?」

  「大概三千人左右。」

  「三千人就想襲擊我們?」落置犍諦敖冷笑一聲:「他是不是瘋了?」

  和連不理他,眼神直勾勾的盯著落置犍落羅。「大帥。這三千騎都是精銳中的精銳,即使是面對面的交手,大帥麾下的一萬騎也未必是他的對手。如果你再不當回事,被他一口咬住……」

  和連拖長了聲音。沒有再往下說,但是意思卻已經很明白。

  落置犍落羅依然無動於衷。他在猜測和連的用意。和連要借道西行,他本來是想假意應承,然後半路襲擊,吃掉和連的人馬。現在董卓突然出兵,深入草原,他不得不暫時擱置這個計劃,轉而與和連、律日推演等人聯手,先擊退漢人再說。儘管如此。他也不可能完全相信和連等人,與董卓相比,和連等人也許更加危險。

  在商量如何迎戰的時候。和連提出了一個計劃:落置犍落羅率領幾個部落的騎兵,總共萬餘人,分成三隊,連番騷擾董卓,阻滯他的行程;和連和律日推演以及其他幾個部落埋伏在稽落山附近,等待劉辯的出現。和連認定董卓只是誘餌。真正的殺招是劉辯——董卓是太尉,劉辯卻是皇帝。漢人最講究尊卑,皇帝怎麼可能為臣子做輔軍。

  董卓是步騎聯合,受到步卒和輜重的拖累,他的速度有限,如果再受到不停的騷擾,他在草原上很難走得太遠。根據他的輜重數量估算,他能走到稽落山就是極限。因此,落置犍落羅等人擁有絕對的速度優勢,也有足夠的安全,實在不行,遁入草原深入就是了,反正董卓追不上他。

  如此一來,劉辯如果不現身,正面作戰,那漢人的這次行動就會失去意義。而一旦他現身,改奇襲為強攻,那就落入了和連等人的埋伏圈。就算他的部下很精悍,在絕對的數量優勢面前,和連和律日推演也有足夠的勝算。擊敗劉辯,回頭再追擊董卓,自然是手到擒來。

  根據和連的計劃,落羅犍落羅等人這些天一直在騷擾董卓,效果很顯然,董卓的大軍就像一隻烏龜一樣爬行,將近一個月時間過去了,他還離稽落山有很遠的一段距離。

  可是,劉辯一直沒有現身。落置犍落羅沉不住氣了,他擔心和連只是利用這次機會來削弱他的實力。他雖然沒和董卓真正交鋒,可是天天這麼跑來跑去,也很耗體力的。和連他們不會在稽落山等的不是劉辯,而是精疲力盡的他吧。

  因此,落置犍落羅以商量戰事為名,請來了和連,沒想到和連卻給他這麼一個消息。他一直以為劉辯會帶上彈汗山王庭的五千精騎呢。如果只是三千人,那和連他們吃的是肉,給他留的卻是骨頭啊。

  落置犍落羅很不高興。

  「如果董卓堅持不到稽落山,中途折返,而劉辯又不露面,那怎麼辦?」落置犍落羅擺弄著手裡割肉的小刀,不冷不熱的說道:「你們在稽落山以逸待勞,我卻在和董卓這頭蒼熊賭命啊。」

  和連細長的眉輕輕的擰了起來。他聽出了落置犍落羅的意思,他不能就這麼白幹了,他要好處。

  「如果就這麼結束,那我就將稽落山的牧場送給大帥,大帥借我一條西行之路。」

  「律日推演會答應嗎?」

  「牧場是我的。」

  落置犍落羅終於笑了。他抬起油乎乎的手,招了招:「好,我們刻木為誓。」

  和連的臉陰了下來。刻木為誓是鮮卑人的習俗,表示蒼天為證,誰也不能反悔。落置犍落羅這是逼他就範啊。他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一聲:「好。」

  ……

  雪狼停住腳住,嗅了嗅,忽然有些不安起來,伏在地上,刨著地上的草皮,低聲嗚嚥著。

  董白勒住了戰馬,厲聲喝道:「怎麼了,快走!」

  雪狼一動不動,乾脆伏在了地上。董白大怒,撥馬過來,掄起馬鞭,剛要抽雪狼,牛金突然說道:「騎督,你看。」

  董白抬頭一看,遠處的天空飛來一隻大鷹,正在他們頭頂盤旋。

  「是……是陛下的鷹?」

  牛金點頭道:「應該是的。如此神駿的鷹,除了陛下,我想不出還有誰配做它的主人。」

  「那可太好了。」董白興奮的叫道:「我正好去拔幾根鷹羽做箭用。」

  牛金以及其他的衛士頓時哭笑不得。千里迢迢的趕來見天子,董白想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拔天子大鷹的羽毛做箭,除了董白,不會有第二個人。

  董白不管那麼多,舉起手,衝著大鷹用力的揮了起來。大鷹在空中轉了兩個圈,斂翅而下,落在牛金伸出的手臂上。董白衝了過去,伸手就去抓大鷹。大鷹眼神一凜,振翅而起,落荒而逃。

  「給我站住!」董白大喊大叫,策馬狂追。

  牛金等人無語,只得策馬跟上。

  追著大鷹跑了十來里地,追進一個兩山夾峙的山谷,董白看到了三百多個帳篷,也看到了一臉怒氣的劉辯。「好大的膽子,你這毛病改不了了是吧,一見面就要拔朕的鷹毛?」

  董白翻身下馬,嘎嘎笑了兩聲,淚水卻奪眶而出。「陛下,你怎麼去了這麼久?」

  劉辯一怔,再也兇狠不起來了,嘿嘿一笑。「嗯咳,怎麼,想朕了?」

  「想。」董白抹了抹眼淚,隨即又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隨即又補充道:「整個龍騎、狼騎的將士都想念陛下。呂騎督和關騎督一喝酒就念叨陛下,說陛下心狠,只顧自己逍遙快活,扔下他們不管了。」

  「他們是這麼說朕的?!」劉辯皺起了眉頭,「對了,你這個狼騎假督怎麼跑到草原上來了?」

  「還什麼狼騎假督啊,沒帳可打,又怕出門生事,狼騎上從呂騎督、關騎督,下至普通士卒,都被關在軍營裡,不是喝酒就是打架。我悶得難受,就跑來定襄看大父了。」

  劉辯眼珠一轉:「誰把他們關在軍營裡的?」

  「還有誰,就是賈詡那個臭書生。」董白氣呼呼的大叫道:「也不知道他說了些什麼,呂騎督、關騎督就是信他的,讓他們向東,他們不敢向西,讓他們打狗,他們不敢吆雞……」

  聽著董白的控訴,劉辯哈哈大笑。在臨行之前,他是命令呂布、關羽等人要聽長公主和賈詡的命令,特別是賈詡的命令,可是他沒想到呂布、關羽這麼聽話。這不僅是他的命令有效,更是賈詡關於操控人心,要不然,不管是呂布還是關羽,都不是那麼聽話的主。更別提張飛、董白兩個不省心的。

  賈詡可大用啊。當初力排眾議,任命他為四輔政之一,是最明智的決定。

  「好了,別抱怨了。如果不是賈詡管得嚴,你也不會來草原上。如果不來草原,你也不會有機會參加這場大戰。怎麼樣,這大半年時間有沒有荒廢武藝?」劉辯上下打量了董白一眼,不滿的搖搖頭:「我看你是沒什麼進步,雪狼跟了你,還真是明珠暗投了。被朕的鷹看了一眼,居然就嚇得趴在地上,哪裡還有狼王的威風。」

  「陛下不在,人家哪有心思練武嘛。」董白翻了個白眼,撅著嘴,低聲抱怨道。

  看著扭捏的董白,劉辯忽然覺得牙根有些酸,不由自主的吸了吸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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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6-1 00:23:32 |只看該作者
第404章 溫故而知新

  「大父現在應該在這個位置。」董白在地圖上指了指,又撓撓頭。「紅日部落一直在騷擾我們,卻又避而不戰,我軍行進速度大受影響。如果一直這樣的話,我們可能無法在預定的時間趕到稽落山。」

  劉辯看著地圖,一聲不吭。紅日部落一反常態,即不飄然遠遁,又不主動攻擊,而是持續不斷的騷擾,董卓的進軍速度受到了影響,原先的計畫也有調整的必要。從目前的情勢來看,鮮卑人不再像以前的鮮卑人,倒有點像漢人。

  「看來不僅闕居從我們漢人這裡學到了東西,落置犍落羅也變聰明了。不過,最有可能的還是和連。和連打仗不行,卻有一個聰明的腦子。在這種情況下,他居然能將幾個互相防範的部落再糾集起來,也算是不容易。」

  「《春秋》本是史書,裡面記載著大量的戰事,特別是《左傳春秋》,對各國之間的政局有細緻的分析。熟讀深思,亦可以學習到用兵之術。」荀彧淡淡的說道:「這就是儒門沒什麼猛將,卻常有名將的根源。朝廷與胡人互市,卻一直禁止儒家經典出境,就是因為有這方面的考慮。」

  劉辯打量著荀彧,微微一笑:「張儉潛逃出塞,不會也是儒門的安排吧?」

  荀彧連忙搖頭。「這是個意外。儒門如果要安排張儉逃難,易如反掌,卻不會安排他到鮮卑。更不會讓他成為和連的老師。張儉當年名高,有氣節,卻不夠沉穩。一聽黨錮事起,就亂了方寸,倉惶出逃。如果有儒門安排,何至於如此狼狽。」

  劉辯哈哈大笑。「你不要緊張。不管怎麼說,和連也算是儒門中人,他受了你們儒門的教化,卻沒有忠誠於我。你是不是該給朕出點主意,收拾了這個反噬的敗類?」

  荀彧無語。「陛下要擊敗和連。不過是舉手之勞,何必來考校我。」他頓了頓,又道:「其實,和連將西部鮮卑的幾個部落聯合在一起。對陛下更有利。如此,可一擊而定西部鮮卑,免得曠日持久,與鮮卑人在草原上追逐。」

  「這倒是個道理。不過,凡事有利有弊,和連的安排使我們原先的計畫無法實現,必須有所改變才行。」劉辯摩挲著唇邊淡淡的鬍鬚,沉吟道:「楊鳳一直沒有消息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進入戰場。千里行軍。相互之間的聯絡是個大問題。要想統一行動,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當務之急,是要先找到楊鳳。」

  「陛下不是有大鷹麼?」董白插了一句嘴。

  「大鷹剛剛馴服。尚未長成。再說了,和連部下可能有射鵰手,我可不想讓這隻鷹被鮮卑人射落。和連很精明,他看到這隻鷹,很可能就會發現我的位置,所以我一直沒敢讓大鷹飛得太遠。」

  董白眼珠一轉:「那陛下能讓大鷹跟著我麼。就像當年那隻大鷹跟著徐晃去廬江一樣。」

  「這個倒沒問題,可是……你的境界太低。怕是無法和大鷹產生感應。」

  董白撅起了嘴,沮喪的低下了頭。

  荀彧眉頭一皺,仔細打量了董白片刻,忽然說道:「陛下,我有辦法讓她在短時間內破境。」

  「你有什麼辦法?」劉辯笑道:「她很懶的,性子又躁,根本坐不下來。」

  「陛下……」董白急了,連忙打斷了劉辯,一躍而起,衝到荀彧面前,連連拱手:「荀先生,你有什麼好辦法?快幫幫我吧。」

  荀彧宛爾一笑:「我是有辦法,可是會很痛苦,你如果撐不住,就不要太勉強。」

  「沒事,沒事,只要能破境,什麼苦我都能吃。」

  荀彧看向劉辯,劉辯點點頭。荀彧接著說道:「陛下還記得《廣陵散》麼?」

  劉辯眉頭一挑,有點明白了。《廣陵散》又叫《高山流水》,蔡邕說過,高山止息,流水生意,本來就是為了悟命破境所創的琴曲。不過,讓董白學琴,似乎不太靠譜吧。

  「她這手勾弓弦還行,撥琴弦……有點勉強吧。」

  「不是她彈,而是陛下彈。」荀彧給董白使了一個眼色,接著說道:「本來嘛,如果臣的境界沒有毀掉,也許能為陛下代勞。現在臣的境界全毀,只能教陛下琴曲,卻不能助董騎督悟命了。所以……」

  董白立刻明白了,轉身又躍到劉辯面前,趴在地上,連連叩頭,力氣大得劉辯擔心她會把腦門磕破,或者自己把自己撞成腦震盪。

  劉辯歪了歪嘴,又好氣又好笑的瞪了荀彧一眼,卻什麼也沒說。董白如果能夠破境,當然是件好事。如果能從荀彧這裡多瞭解一些《廣陵散》的秘密,他更是求之不得,寧願給荀彧當一回學生。

  ……

  劉辯曾經向蔡邕、蔡琰學過一段時間的琴,後來政務日漸繁忙,又沒什麼明顯的效果,就放棄了。他的琴技只能說剛入門,勉強能彈出幾個音來而已。不過有荀彧這位高手教導,再加上他接連破境之後,六識敏銳,不僅能將荀彧的每一個細微的動作記得清清楚楚,還能感受到聲音中的細微變化,因此沒有費多少功夫,他就將原本半生不熟的《廣陵散》學成了。

  「陛下可以先彈一遍。」荀彧將琴推給劉辯。「在撥琴的時候,陛下將真氣灌注在指端,自然能感應到真氣與琴聲的互動。陛下境界高明,真氣雄厚,董白應該很容易就能感應到。」

  劉辯應了,按照荀彧的指點,將真氣灌注到指端,然後輕輕撥動了琴弦。

  「叮」的一聲,第一個音符從琴弦上飛出,劉辯立刻覺得氣息一滯,原本自然的氣息彷彿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似的。他眉頭一挑,瞟了荀彧一眼,嘴角微挑。他有過這種感覺,當初向蔡邕學琴的時候,他就有一種氣悶的感覺,只是沒現在這麼明顯罷了。現在他的境界更高了,又有意將真氣注入,自然有天壤之別。

  劉辯彈了起來,琴聲叮咚,節奏舒緩,彷彿一個人不急不徐的行走在大山之中,放眼看去,到處都是重巒疊障,高聳入雲,就連頭頂的天空都變小了,彷彿無數巨人從四面八方壓了過來,讓人有喘不過氣的的感覺,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琴聲越來越緩,越來越沉重,四周的山越來越高大,整個人有一種不斷下墜的感覺,快要被這群山吞沒,頭頂的天空就像一個井口,越來越小,最後變成了一個閃爍的星星,消失在茫茫的夜空之中。

  世界一片黑暗,只有琴聲在繼續。

  在琴聲的感染下,劉辯已經不知不覺的屏住了呼吸。他不覺得難受,他早就習慣了內呼吸,在這種狀態下,他反而有一種靈魂出殼的輕鬆感,彷彿天地之間只剩下了琴聲,只剩下了他自己。

  他停止了下墜,像是在無盡的深淵之中,又像是身處失去了重力的太空之中。四週一片黑暗,沒有光,沒有空氣,沒有任何聲響,就連琴聲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甚至時間都停止了。

  不知過了多久,黑暗中有一點光明閃現,周圍的一切又慢慢的甦醒過來。劉辯重新看到了天空,重新看到了周圍的群山,只是這一次看得更加清晰,細緻入微。不僅將整個山巒都看得一清二楚,就連山崖上的一顆棵小草都歷歷在目。鉅細無遺,毫釐不爽。

  然後,他看到了一縷清泉,從山巔流出,在巨石間蜿蜒流淌,潺潺有聲。過了一會兒,又有一縷清泉匯入,水量更大,流速也快了一些,聲音也大了一些。

  隨著一道道泉水匯入,清泉變成了洪流,從高不可攀的山巔傾洩而下,墜入巨大的深潭之中,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泛著泡沫的水在深潭裡翻滾著,歡呼著,打著漩,衝向遠方,穿過一道道山谷,越過一座座叢林,眼前突然豁然開朗,一片光明,萬里碧波,橫無際涯。

  劉辯長長的吁了一口氣,雙手戀戀不捨的離開了琴弦。琴弦微震,餘音繚繚,許久不絕。

  「陛下……」荀彧目瞪口呆的看著劉辯,眼神中滿是掩飾不住的震驚。

  「怎麼了?」劉辯不解的看著荀彧。「我彈錯了?」

  「不,不。」荀彧連連搖頭。「陛下真是神乎其技,令臣瞠目結舌,不可思議。」

  劉辯眉心微蹙,沉下了臉。「荀彧,朕將你帶在身邊,可不是想聽你說這些諛詞。」

  荀彧躬身施禮:「陛下,臣所言皆是實情,無一字阿諛。陛下的指法雖然未至化境,可是陛下的境界高明,能充分發揮出此曲的妙處。此中情景,陛下應該感悟最深。陛下,你有沒有死而復生的感覺?」

  劉辯想了想,點了點頭。他的確有這種感覺。

  「高山止息,止的是後天之息。流水生意,生的是先天之意。」荀彧感慨的說道:「當年伯牙創此曲,無人能識其中妙處,唯樵夫鐘子期一聽便知,感嘆說:峨峨乎泰山,洋洋兮江湖。伯牙引以為知音。陛下,你看到了什麼?」

  「我……」劉辯沉吟片刻,緩緩說道:「我看到了星辰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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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6-1 00:23:44 |只看該作者
第405章 事出意外

  「什麼?」荀彧一時沒聽明白。他本以為劉辯會和伯牙一樣感悟到高山大河,沒想到劉辯看到的卻是星辰大海。大海可以理解,那是比江湖還要廣闊的水,星辰和山有什麼關係?

  劉辯意味深長的看了荀彧一眼。他能理解荀彧此刻的心情,對於荀彧來說,泰山便是最高的山,東海便是最大的海,天上的星辰則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可以存而不論——那太遙遠了,他的世界侷限於可以觸摸的大氣層以內。可是對他來說,衝出地球的大氣層,才是征途的真正開始。

  儒家對天道敬而遠之,天道也拋棄了儒家。荀彧雖然擁有《廣陵散》數十年,卻一直未能體驗到這琴曲的真諦。他的思想已經被束縛在一個無形的框架中。

  「沒什麼。我要怎麼做,才能幫助董白破境?」劉辯忽然有些怏怏,覺得特別無力。「她會不會在琴聲中窒息?」

  「完全有可能。」荀彧收起了好奇心,嚴肅的說道:「要幫助她強行破境,就是要斷絕她的後天之息,置之死地而後生,激發其先天之意。只有激發出先天之意,才能跨過那道檻,體驗到先天之妙。這之間有一個過程,如果斷了後天之息後不能及時激發出先天之意,她就有可能氣絕而亡。」

  劉辯皺起了眉頭。「這麼做太危險了。」

  「如果是普通人這麼做,的確太危險了。因《廣陵散》而亡的並不少見。否則當初也不會以上闕《高山》作局。」荀彧坦然的說道,目光炯炯的看著劉辯,沒有愧意,卻有一絲遺憾。「可是陛下不同。陛下境界超出常人,真氣之雄渾非常人可及,而董白卻形同一片虛無,陛下如果將真氣強行灌輸到她的體內,疏通其經絡,洗濯其百骸,去除其妄念。其先天之意即可自然而發。就算不成功。陛下及時退出,也不會有什麼危險。」

  劉辯想了想,不置可否。他還是覺得荀彧的做法不太靠譜,對他來說也許沒什麼危險。可是董白就很難說了。這等於把董白摁到水裡。強行切斷她的呼吸。迫使她啟動潛藏的先天之氣。萬一不成功,那董白可就廢了。人停止呼吸一段時間的確可以重新救活,可是大腦如果缺氧受傷。會造成永久性的傷害。董白本來就不算聰明,如果再受傷,豈不要是變成白痴。

  「都有誰用這種方法破過境?」

  荀彧為難的搖搖頭:「臣只是在古籍裡見過這種方法,不知道誰成功過。」

  「果然,又是書生之見。」劉辯苦笑著,撓了撓頭。「我再考慮考慮。」

  「唯。」荀彧有些不好意思的拱拱手,告辭出帳。

  董白衝了進來,興沖沖的問道:「陛下,什麼時候開始?」

  「別急,這事還要慢慢思量。」劉辯示意董白稍安勿躁。他把荀彧的理論說了一遍,特別點明了可能造成的傷害。董白聽了,也有些失望。她雖然想破境,卻不想變成傻子。

  「這可怎麼辦?」

  「沒什麼好辦法,只能等一等。」

  「等到什麼時候?難道要拿別人來試試看?」

  劉辯也有些撓頭。董白說得對,如果不做試驗,這終究只是一個理論。用別人試,難道別人就可以不當人?就和醫學上做研究一樣,臨床實驗總是一個必須邁出去的坎。

  劉辯想了很久,最後說道:「這樣吧,我們可以試一下,但是,我們不追求一步到位。」

  「什麼意思?」董白眨巴著眼睛,不明其意。

  「我先幫你疏通經絡,然後再查試著切斷你的後天之息,看看你自己能不能引發先天之意。如果不能,我們就立刻停止,以免發生危險。」

  「好啊。」董白高興的跳了起來。

  說幹就幹,劉辯找來了貂蟬和卡烏捷,把要為董白破境的事說了一下,讓她們幫著董白先洗個澡,特別是她那一頭的小辮子要清洗乾淨。董白廝混在軍旅之中,不像普通女子一樣喜歡潔淨,身上難免有些味道。她自己習慣了,平時感覺不到,在冥想入靜的時候,人的六識會變得更加敏感,一旦被自身的體味刺激,會有不必要的麻煩。

  貂蟬會意,和卡烏捷一起帶著董白去洗澡。董白明白了劉辯的意思後,臊得小臉通紅,難得的露出了些許羞澀。不過,她很快和卡烏捷就成了好朋友,兩人都沒什麼心機,都沒什麼學問。董白除了會說一口流利的漢話之外,和卡烏捷差不多,都是蠻夷。

  對卡烏捷來說,和董白這個外向甚至有些粗野的漢人女孩相處,比和貂蟬相處來得更容易。她們一樣好說好笑,好玩好鬧,而貂蟬總是溫柔的笑著,總是那麼體貼人意,卻很少和卡烏捷一樣毫無顧忌的瘋玩,反而經常阻止她。和董白說話,她沒有這樣的顧忌。

  反覆洗了三次澡之後,董白一身清爽的來見劉辯。按照劉辯的要求,貂蟬沒有給董白用任何香薰,只是把她從裡到外的洗乾淨了。當董白披著一頭長髮,穿著一襲輕薄的單衣,來到劉辯面前,款款下拜的時候,劉辯愣住了,好一會沒回過神來。

  眼前這個清靜嫻淑的女子真是那個瘋瘋癲癲的董白嗎?

  董白不好意思的抿著嘴,輕聲道:「陛下……在看什麼?」

  「哦,沒什麼,味兒不一樣了。」劉辯笑了一聲,打了個哈哈,故意吸了吸鼻子。「今天特別香。」

  「香麼?」董白擔心的舉起袖子,自己聞了聞。「我什麼香也沒用啊。」

  「是體香。」劉辯打趣道:「原本一直以為你是臭臭的,沒想到洗乾淨也蠻香的。」

  董白滿臉通紅,第一次為自己的行為感到後悔。劉辯一直不肯納她為妃,是不是因為她身上有臭味?

  「好了,不開玩笑了。」見董白臉色變幻,劉辯連忙打住。洗澡的目的是為了方便董白入靜,逗得她心神不寧就弄巧成拙了。他吩咐董白在行軍榻上平躺好——最好的辦法是盤膝而坐,可是董白根本不習慣這種坐姿,只能用平躺來代替了——不要胡思亂想,收斂心神,然後捧來了琴,開始彈奏。

  劉辯沒有照搬荀彧的理論。他經過仔細考慮之後,決定先試著用下闕《流水》幫董白疏通經絡,希望能誘導她入靜,至少要幫她集中注意力,排除雜念。只有如此,在止息的時候才有成功的可能性。

  劉辯撥動琴絃,琴聲如水,從指端緩緩流淌出來,雖然沒有劉辯體悟到的那般肆意汪洋,卻自有一般靈動和活潑。董白聽了,嘴角微微挑起,露出恬靜的微笑,眼睫毛顫動了幾下,臉上浮起淡淡的緋紅,自有一種嫻靜之美。

  劉辯將《流水》彈了兩遍,見董白安靜如同入睡,心緒已經寧靜,這才將真氣灌注到指端,真正開始幫董白疏通經絡。琴聲一變,原本似睡非睡的董白身體忽然一動,鼻子皺了皺,似乎有些難受。

  「怎麼了?」劉辯連忙問道。

  「我的肚子……」董白輕聲呻吟了一聲,帶著濃濃的鼻音。「跳了一下,有點熱,好像……好像有一隻手在……在……」

  劉辯翻了個白眼。董白的神情很古怪,像是痛苦,又像是享受。她的聲音也有些異樣,不像從嘴裡發出來的,倒像是從鼻子裡擠出來的,宛轉幽怨,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誘惑,再加上這斷斷續續的話語,很容易讓人想到某些少而不宜的東西。

  這麼下去,董白會不會有情緒波動很難說,劉辯卻有可能把持不住自己的心神。

  「好了,別說話,只是氣動而已。」劉辯咳嗽了一聲,收斂心神,繼續彈奏起來。隨著琴曲節奏的變化,董白的反應越來越激烈,整個人都不安份起來,根本無法安靜的躺在那裡,她在行軍榻上不停的扭動著身體,原本僵硬的身體不知怎麼的變得柔軟無比,擺出各種即便是貂蟬也無法做出的姿勢,聲音也變得越來越媚惑,就像是春天到了,萬物生發,百鳥鳴唱,春意盎然。

  劉辯很無語,這是假小子董白,還是千嬌百媚的貂蟬?

  琴聲一停,董白忽然從榻上坐了起來,側臥在榻上,一手撐著榻,一手舉起,撩著腮邊的頭髮,雙眼半睜半閉,雙頰嫣紅,櫻唇微張,嬌喘道:「陛下,你怎麼不彈了,不要……停啊……」

  劉辯沒有料到這個情況,哪裡還談得下去,起身就要出帳,準備叫貂蟬、卡烏捷來照料董白。不料他剛一起身,董白忽然像一陣風似的撲了過來,撲入他的懷中,雙手摟住了他的脖子,微仰著頭,雙眼如星,吐氣如蘭。不等劉辯說話,她就親了上來,將劉辯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嘴裡。

  「不要……」劉辯一張嘴,剛要說話,一個小巧的舌頭就鑽了進來。

  「停!」劉辯一伸手,正準備推開董白,入手卻是一團柔膩。即使隔著一層單衣,他依然能感受到那與普通女子不同的彈性和充滿了野性的力量之美。

  「陛下,不要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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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6-1 00:23:56 |只看該作者
第406章 能量為王

  董白的動作生澀,甚至有些粗魯,她像一頭母狼,凶狠的撕扯著劉辯的衣服,摟抱著劉辯的身體,貪婪而野蠻,沒有一點羞澀,沒有一點掩飾,一舉突破了劉辯的防守,吞沒了劉辯的要害。----

  一聲激烈的長吟,董白在痛苦和快樂交錯中完成了人生中的重要一步。

  此時此刻,劉辯就算想推開董白也沒用了。他只能摟著董白,儘量控制著節奏,以免董白傷了自己,也傷了他。

  琴扔在一旁,琴聲已經消失,帳中只剩下董白夾雜著哭泣的叫喊聲。

  ……

  「這是怎麼回事?」劉辯惱叉著腰,圓睜雙目,像一頭被激怒的雄獅。從董卓將董白送到他邊的那一天,他就知道董白期待著成為他的女人,可是他從來沒想過會以這種方式。「你是不是還有什麼沒說,我怎麼覺得這是一個陷阱?」

  荀彧也目瞪口呆。他雖然境界被廢,六識不復靈敏,可是他的眼力還在,一看劉辯這副模樣,他大致也能猜到發生了什麼事。一次為幫助董白悟命的修行,怎麼會變成這個結果,他也有些莫名其妙。

  「陛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

  「董白……死了?」

  「呃……她沒死。」劉辯撓了撓頭,有些尷尬。董白初經人事,卻比誰都瘋狂,幾乎像是世界末日前的狂歡,直到在無邊的興奮中昏迷過去。現在還在後帳休息呢。雖然沒死,卻也和死差不了太多,劉辯非常擔心她會留下後遺症。

  「究竟……是怎麼回事?」

  劉辯無奈,只得把大致經過說了一遍,具體的過程就自動省略了。荀彧聽了,恍然大悟,隨即又一臉委屈的說道:「陛下自行其意,不用高山,先用流水,這怎麼能說臣陷害陛下呢。」

  「你不說用真氣幫她疏通經絡麼。怎麼……怎麼……」

  「《高山》止息。《流水》生意。陛下未奏《高山》,先奏《流水》,不止後天之息,如何能生先天之意?」荀彧苦笑不已。「陛下是幫她起了意。卻是後天之意。」

  「胡扯。她才十四歲……」

  「陛下。大漢女子十三、四歲出嫁生子的太多了。董白又是西涼人,西涼與羌地接壤,習俗重女子。輕禮教,十三、四歲已經不小了。董卓又有罪在先,讓董白到陛下身邊來,本就是想獻與陛下,以固董家權勢,董白焉能不知?再說了,陛下英明神武,董白對陛下欽慕已久,說是後天之意,只怕也深入骨髓了。陛下以為是意外,臣以為倒未必呢。」

  劉辯啞口無言,惱羞成怒的反駁道:「想不到你對女人的心思也很有研究啊。」

  荀彧尷尬的撇撇嘴。

  「那現在怎麼辦?」

  荀彧皺了皺眉,沉吟片刻,又道:「董白心性不夠沉靜,用琴曲恐怕的確有些難。與其如此,不如用房中術。」

  「房中術?你也不下作了吧。」劉辯鄙夷的看了荀彧一眼:「再說了,我的境界比她高出何止百倍,何必用這種下作的辦法,損不餘以補有餘。」

  荀彧搖搖頭,微微一笑。「陛下誤會了,採戰之術,是房中術的下乘。真正的房中術是導引中的神仙術。房中術是雙修術,其融合陰陽之妙處,比起獨自修行的效果更佳。用《高山》止息的目的只是斷絕後天之息,使其進入無思無慮的狀態,以待先天之意生。房中術的要旨也在於此。琴瑟合鳴,陰陽交融之時,也是最容易產生先天之意的時候。陛下難道沒有體會那一刻的虛無?」

  劉辯眯起了眼睛,若有所思。與董白的纏綿,他沒有這樣的感覺,但是在此之前,與唐瑛行房的時候,特別是前世尚未接觸修行的時候,他卻有過這樣的感覺。在噴薄而出的那一剎那,的確和入靜冥想時的狀態有幾分相似。難道這就是荀彧所說的琴瑟合鳴、陰陽交融之時?

  「正因為房中術有這樣的妙處,所以才稱為神仙術。不過,這一刻很難把握,而且對男子的要求非常高。如果沉迷於皮肉之歡,一洩如注,將那一刻白白錯過,甚至於貪圖感官之樂,那房中術的意氣就完全失去了,只剩下縱欲的藉口。陛下境界高妙,應該不會出現這種情況。如果能把握住機會,引導董白進入先天之意,未嘗不是一個好機會。」

  「當真?」

  「這一點請陛下放心,臣是有親身體驗的。」

  「是麼?」劉辯瞟了荀彧一眼,不懷好意的笑了一聲:「沒想到你還是個房中高手。」

  一聽這笑聲,荀彧就知道劉辯又想歪了。他苦笑道:「陛下,世家子弟哪個沒有幾房妻妾,又有幾個不知道房中術?只是有人借修行之名,行好色之實,真正能控制自己心境的人太少罷了。是以修道者多如牛毛,得道者鳳毛麟角,不是道遠人,是人遠道啊。」

  劉辯仔細品味了一番荀彧說的話,覺得未嘗沒有道理。很多事情的立意原本是好的,只是後人捨本求末,沉迷於皮肉之歡,反而忘了修行的真義,房中術在漢代還有強身健體、廣嗣修道的實用意義,到了後來,乾脆成了有錢人放縱自己的一個藉口罷了。論性科學的起源和繁榮,漢文化絕對是名列前茅,但是到了後來,這已經成了妖術,現代科學意義上的性科學反而需要從西方引進。

  「你給我說說這房中術究竟是怎麼回事。」

  「唯。」荀彧清了清嗓子。「房中術傳自上古,向來便是道術中的精華,所以不論天師道還是太平道,都對此有精深的研究。他們所研究的房中術,除了一部分是道門秘傳之外,大部分都是由儒門整理出來的。孝武皇帝獨尊儒術,罷黜百家,百家並沒有亡,而是被儒門吸收,歸於一統……」

  荀彧侃侃而談,從《黃帝內經》一直說到最近的《容成陰道》,劉辯聽得目瞪口呆,他這才知道房中術居然還有如此深奧的道理。荀彧也許對人體的生理結構未必清楚,但是傳自上古的房中術,經過歷代修道之人的斟酌,其中不乏暗合人體巧妙之處。不過,荀彧說的房中術比劉辯以前聽到的那些零星理論更加系統,荀彧明確指出,健體、廣嗣只是房中術的附帶作用,房中術的根本意義在於聚先天之精,生先天之意。

  這個說法和後來的還精補腦有點相似,不過更加系統。荀彧曾經到過那個高度,有親身經歷,說起來當然更加具體,遠非紙上談兵、自欺欺人的書生或道士所能比擬的。

  「不知陛下有沒有這樣的感覺,讀書作文,如果用腦過度,便會感到疲憊,即使坐著不動,卻比終日勞作還要累?」

  劉辯眼珠一轉,有些明白了荀彧的意思。作為一個現代人,他知道人的大腦雖然佔體重的2%,但消耗的能量卻佔到20%,是人體各器官中的耗能大戶。一個圍棋棋手下一盤棋所消耗的能量比一個籃球運動員打一場比賽消耗的能量還要大。讀書作文,雖然是坐著不動,可是大腦高速運轉,也是非常疲憊的。

  「修道之人,聚先天之精,引先天之意,能夠明目開智,為常人所不能為。悟命之人,通常都有超過常人的智慧,就是因為他們用的是先天之意,耗的是先天之精,而不是米穀所化之氣……」

  劉辯無聲的笑了起來,笑得非常開心。他聽懂了荀彧的意思。有現代的物理學知識,他也許比荀彧本人更能理解這先天之精、先天之意的意義。

  說白了,其實就是不同級別的能量。

  有了不同的能量,赤霄劍才能有不同的顏色。能量越高,光譜的頻率越高,赤霄劍的顏色也就會由紅色向紫色轉化。大腦是人體的耗能大戶,如果使用普通的化學能,那它只能發揮出一部分能力,而且不能持久,如果使用更有效率的能量,它能發揮的能力就越大,人也就越聰明。

  一直有一個理論,說人的大腦只發揮了10%的能力,還有90%的能力在休眠。如果這個理論是正確的,那正和荀彧說的理論暗合。就像人體有不可思議的潛能有待挖掘一樣,大腦同樣有大量的潛能在休眠,而要發掘這樣的潛能,就只有修行,提高自己的能量儲備,使用更有效率的能量。

  說一千,道一萬,核心思想都是能量,更高的能量。誰掌握了更強大的能量,誰就能夠達到更高的層次,誰就能發現更多的宇宙奧秘。所有的修行,無論是老子還是佛祖,不論說的是道還是空,其實都是同一個東西。

  「荀彧,你有沒有想過重新恢復境界?」

  「我?」荀彧愣了一下,神情有些黯然。「想過,不過……沒什麼可能。」

  「有可能。理論上說,只有要足夠的能量……」劉辯笑笑,用了一個荀彧能夠理解的詞。「也就是先天之精,就可以修復你的氣海,區別只在於需要的能量有多少而已。」

  「這……怎麼可能?」

  「嗯,如果你願意聽的話,我想和你說一說物質與能量的關係。有一個智者說過,物質和能量可以互相轉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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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7章 一舉兩得

  荀彧將信將疑。

  「這是哪位智者,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

  「這是一位……西域的智者。」劉辯神秘的笑了笑。「屬於你認為的蠻夷,你當然不關心。不過,這位智者……」劉辯突然靈機一動,原本拿荀彧開開玩笑的想法變得可信起來。愛因斯坦的質能方程式最後導致了原子能的使用,而太陽的光和熱都來自原子能,在這個意義上來說,愛因斯坦豈不就是太陽神的使者,不就是鳳文明的智者、聖人?

  只不過他是在一千八百年以後罷了。

  「他應該也是鳳系血脈的聖賢。」

  荀彧震驚不已,眉宇間露出一絲動搖。「難道我華夏的儒門真的來自西夷?」

  「不僅是儒門,道門可能也是如此。你應該記得,我和你說過西夷中有一個崇尚天狼的古國,他們不僅信奉太陽神,把代表太陽的鷹當成神物,同時還崇拜蛇當成神物。這是不是和龍鳳很相似?」

  荀彧沉吟不語,一時不敢斷言。可是他沒有再像以前一樣斷然否定,因為劉辯說得像模像樣,還列出了一系列的算式。在荀彧看來,雖然他不太理解這種算式,可是以劉辯的學問,應該編造不出這樣的謊言。這很可能是真有其人,真有其事,不像是空穴來風。

  「如果能和這樣的智者見一面,也許能發現更多的真相。」

  劉辯笑而不語。

  ……

  董白慢慢的睜開眼睛,看到榻邊貂蟬和卡烏捷的背影。不由得臉一紅。她悄悄的拉起被子,蓋住自己的臉。毛皮做成的被子滑過身體,她突然發現自己藏在被子下面的身體居然是裸露的,不著一絲。

  「呀……」董白驚叫失聲。

  「怎麼了?」貂蟬和卡烏捷應聲轉過頭,看著面紅耳赤的董白,頓時明白了,不約而同的掩著嘴笑了起來。卡烏捷心直口快,咯咯笑道:「你真是一頭涼州的小母狼呢,差點將陛下吃了。」

  董白紅著臉,啐了卡烏捷一口。「我再野。也沒有你野。居然在馬背上……」

  「嘻嘻……」卡烏捷不以為然的擠了擠眼睛:「你是不是很羨慕,想不想試一試?」

  「且——」董白拉長了聲音,表示不屑一顧。

  貂蟬擺擺手,打斷了她們的嬉笑。關切的說道:「你初經人事。有沒有傷著?」

  卡烏捷搶著說道:「可不是呢。第一次就這麼瘋狂,虧得陛下與眾不同,要不然……」

  董白回想起那癲狂的一幕。不禁赧然。她悄悄的摸了摸自己的身體,觸手處尚有殘餘的滑膩,有奇怪的味道從掀動的被子裡滲了出來,讓她的臉發熱。

  「還好,沒什麼……傷。」

  「那就好。」貂蟬鬆了一口氣。「你再休息一會兒,我讓人準備水,給你洗浴。」說著,拉著卡烏捷一起出去。卡烏捷回過頭,扮了個鬼臉,灑下一串笑聲,出帳而去。

  董白藏在被子裡,回想著那羞人的過程,臉上又飛起了紅雲。

  帳門一響,董白連忙縮回被子,偷眼看去,卻是劉辯走了進來。她更不好意思了,將全身都藏在了被子裡。被子裡的味道更加濃郁,混雜著一種暖暖的誘惑。

  「這個……」劉辯遲疑了一下,又一本正經的咳嗽了一聲,這才說道:「醒了?」

  「醒……醒了。」董白聲若蚊蚋,細不可聞。好在劉辯耳力過人,倒是聽得清楚,甚至董白的心跳都聽得聲聲入耳。藉著心跳聲,他檢查了一下董白的身體,發現她除了有些不好意思之外,氣脈倒沒受到什麼傷害,這才鬆了一口中氣。

  他無聲的笑了笑:「是我一時大意,險些壞了你的性命。既然你無恙,那我就放心了。」

  「陛……陛下,你……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劉辯坐在榻邊,輕聲說道:「小白,修行這種事,別人可以……」

  董白忽然探出頭來,小臉通紅,兩眼灼灼的看著劉辯。「陛下,你叫我什麼?」

  劉辯咂了咂嘴。有了這種關係,再叫董白全名似乎不太合適,可是叫小白又有點怪異。他一時也想不出合適的稱呼,只好這麼叫了,沒想到董白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這個……」劉辯撓了撓頭,決定還是將這個問題暫時擱置一邊。「說正事兒呢,別打岔。這個修行的事啊,別人可以幫忙,但是最重要的還是你自己。你要是不是有自己的大鷹,那就算了。以後跟在我身邊,也不會有什麼危險……」

  「不。」董白一躍而起,被子從她身體上滑落。劉辯眼前忽然一亮,雖然已經纏綿過,他還是第一次發現董白和卡烏捷差不多,臉雖然黑,身體卻很白,十四歲的身體雖然還不像貂蟬那樣成熟豐滿,盈盈一握,卻自有誘人之處。

  見劉辯眼神不對,董白立刻意識到自己走光了,連忙躺了回去,撅著嘴道:「陛下,我不要做你身邊沒用的人。我要破境,我要有自己的大鷹,我要……保護陛下。」說到最後,她想起了劉辯的境界,不由得有些氣短,卻還是鼓起勇氣說了出來。

  劉辯笑笑,伸手摸了摸她亂糟糟的頭髮。「既然如此,那就好好修煉,我可以幫你創造機會,但是能不能把握這個機會,還要看你自己。」

  「嗯!」董白用力的點了點頭。

  ……

  和連縱馬衝上了高坡,極目遠眺。

  鐵狼緊隨其後,睜著一雙大眼,警惕的四處巡視。他是射鵰手,有著常人難以企求的視力,能看得更遠,看得更清楚。不過,他今天陪和連出來,卻不是為了保護和連的安全,而是為了搜尋劉辯的位置。

  他們都知道,劉辯有一隻神駿的大鷹,能夠在高空偵察敵情。在歷次戰事中,這隻大鷹幫了劉辯很大忙,特別是輕而易舉的撕碎了鷹部落的神鷹之後,這隻大鷹已經成為很多鮮卑人聞聲色變的神物。

  和連相信,如果劉辯出現在附近,這隻鷹一定會出現。

  鷹在高空飛翔,當然能俯瞰大地,可是藍天之上,鷹同樣無所遁形。普通人也許未必能發現它,它卻無法逃過鐵狼這樣的射鵰手。通過監視這隻鷹來監視劉辯的行蹤,是和連頗為自負的發明。在和連的內心深處,還有一個奢望:如果鐵狼能夠一箭射落這隻大鷹,那當然更好了。

  連續十幾天的搜尋,還是一無所獲,和連雖然嘴上不說,心裡卻有些動搖了。

  難道劉辯不在附近?

  「走吧。」和連嘆了一口氣,撥轉馬頭。鐵狼卻一動不動,恍若未聞。和連有些惱怒,鐵狼曾經是鷹部落的勇士,後來又成為慕容風的部下,現在成了他的部下,可是他既不能和鷹部落的大帥鐵鰲相比,更不能和慕容風相提並論,鐵狼有點看不起他,經常對他的命令愛理不理。

  「鐵狼……」

  「等等,那裡似乎……有一隻鷹。」鐵狼壓低了聲音說道,彷彿怕被那隻鷹聽到。

  和連頓時精神起來,顧不上鐵狼的失禮,轉身看去。

  天空一片湛藍,哪裡有什麼鷹。

  不過,和連卻沒有反駁,他知道鐵狼的脾氣。鐵狼也許很桀驁不馴,但是做事卻絕對認真,他說那裡有鷹,那裡就肯定有鷹,只是他的眼力不如鐵狼,看不到而已。

  「鷹向哪個方向飛?離此有多遠?」

  「向西飛。」鐵狼目測了一番。「應該在十里以外。」

  和連倒吸了一口冷氣。「劉辯的鷹能夠和他相距近百里,劉辯繞這麼大一個圈子,是想從稽落山西側發起進攻,先吃掉狂沙部落嗎?」

  「很難說,也許是想進攻紅日部落也說不定。」

  和連凜然心驚。

  ……

  三十里之外,董白縱馬奔馳,不時的抬頭看一眼天空的大鷹,微翹的嘴角掛滿了得意。

  這一趟來得值,既實現了和陛下歡好的願望,又得到了夢寐以求的大鷹,可謂是一舉兩得。

  在劉辯的幫助下,經過十幾次嘗試,她終於把握住了那個機會,進入了恍兮惚兮的冥想境界。有劉辯幫她伐骨洗髓,疏通經絡,她一旦體味到了那個境界,立刻引發了先天之意。雖然她自身的真氣不夠雄厚,還不能擁有像呂布、徐晃等人一樣的強橫武力,可是用來和大鷹聯繫卻是足夠了。

  此刻,她人在馬背上之上,意念卻隨著大鷹俯瞰大地。

  她看到了遠處山坡上的那幾個人影。

  從對方常見的扇形陣容來看,她估計被圍在中間的那兩個人一定身份高貴。她本想帶著牛金等人殺上去,將這個身份不低的鮮卑人擒殺,可是想到劉辯的命令,她還是按捺住衝動,給牛金使了個手勢。

  牛金會意,招呼一聲,下令所有的騎士加速奔馳。他們像一陣風,掠過草原,掠過稽落山,向西奔去。

  看著大鷹消失在西北的天空,和連立刻派出了斥候,仔細偵察向北百里以內的草原,搜索一切可疑的痕跡。結果讓和連大惑不解,斥候發現了一些痕跡,卻不是大軍通過的痕跡,最多只有三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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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8章 破綻

  難道劉辯自恃武力強悍,只帶了三百人就敢孤軍深入,要與上萬的鮮卑騎兵對決?

  如果換成別人,和連也許會一笑置之,這無異於自殺。可是對於劉辯,和連一點也不覺得意外。幾個月前,劉辯曾經單槍匹馬,接連擊敗靈狐部落和慕容風的大軍,最後在上萬大軍的包圍下陣前斬了草原上的傳奇人物慕容風。

  他為什麼不能再來一次?

  和連不敢怠慢,立刻退回大營,吩咐全軍戒備。

  律日推演不以為然。「三百餘騎就把你嚇成這樣,那還談得什麼伏擊劉辯?他身邊可有三千精騎呢。」

  和連耐心的解釋道:伏擊與正面作戰不同,伏擊是在我們選擇的戰場上,用對我們有利的戰術。而正面作戰則不同,在草原上遊蕩,隨時都有可能突然遭遇,地形對雙方都是平等的,也不可能預先選擇對自己有利的戰術,這個時候實力才是決定性的因素。特別是在遭遇戰中,遇到劉辯這樣的神級猛將,任何人都很難在短時間內做出最有效的反應。

  上萬大軍的陣形調整,不可能像一個人一樣機動靈活。

  律日推演並非不懂這些道理,只是覺得和連對劉辯過於恐懼,有些沒出息。排除了意氣用事之後,他也覺得很棘手。論用兵,他不如慕容風太多,論實力,他們這裡的騎兵也不如慕容風召集的各部精銳。既然劉辯能夠臨陣斬殺慕容風,為什麼不能斬殺他律日推演?

  如果不是有這個擔心。他又何必聽和連的在稽落山設伏。他會直接殺往彈汗山,逼劉辯決戰。

  「這麼說,我們輸定了?」

  「也不然。」見律日推演冷靜下來,和連放心了些。「我仔細詢問了參戰的將士,瞭解了當時的過程,發現了一個特點:劉辯並沒有我們想像的那麼強。」

  律日推演眼睛一亮。「哦?」

  「劉辯的實力已經超過了呂布、徐晃等神級猛將,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神級猛將也不可能以一敵萬。縱觀他與靈狐部落的兩次戰鬥,以及羽水邊的那一次大戰,他真正的實力大概是以一敵千,甚至不足一千。」

  和連將自己一直以來的分析說給律日推演聽。他雖然沒有親歷戰場。但是他接受了慕容風和宴荔游的殘部。對當時的情景做了多方瞭解,從中得到的信息並不比親歷戰場的人少。經過仔細分析,反覆權衡,他認定劉辯的真正實力在五百至一千人之間。也就是說。面對千人以下的敵人。他可以全身而退。千人以上,他就力不從心了。

  當然這有一個前提,那就是這千人能夠配合默契。不給他偷襲的機會。人多了,實力當然更強,可是靈活性也大幅度下降,面對劉辯這樣可怕的一個對手,任何一點破綻都可能是致命。

  因此,選擇伏擊,在自己選定的地形,預先做出多次演習,確保到時候無懈可擊,就成了最佳的選擇。

  律日推演明白了和連的意思,在稽落山伏擊劉辯,不能輕舉妄動。

  「那你憑什麼相信劉辯一定會來?」

  「所以我們需要一個誘餌,一個有份量的誘餌。」和連無聲的笑道:「董卓就是一個合適的誘餌。」

  ……

  董卓突然發現騷擾的鮮卑人不見了,一直陰魂不散的紅日部落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三十里以內都看不到鮮卑人的影子。

  事出反常必有妖。久經沙場的董卓深知這一點,但是他沒有停滯不前,他已經耽誤了太多的時間,如果不能加快速度,在指定的時間內趕到稽落山,他就將進退兩難。

  董卓下令加速前進,同時派出大量斥候,試圖與劉辯聯絡。在茫茫的草原上,他也不知道劉辯在什麼地方,只能用這種最原始的辦法。

  這些斥候都是真正的勇士,他們知道自己一旦深入草原,就會遭到鮮卑人的圍追堵截,能不能活著並找到天子的蹤跡,有時候真的只能靠運氣。即使他們熟悉草原,即使他們能從鮮卑人的包圍下逃脫,他們也未必能完成任務。

  可是他們義無反顧,接受命令之後,立刻衝出了大營。

  田錦江就是其中之一。

  去年那場大戰,田錦江未能如願的成為天子部下,可是他並不氣餒。帶著千餘剛剛跨上馬背的壯士,尾隨著天子的大軍,一路劫殺落單的鮮卑人,最後與柯最的大軍遭遇。他們大敗而歸,只剩下兩百多人回到塞內。不過,他們的事蹟引起了太尉董卓的興趣,他成功的加入董卓統領的邊軍,因為對草原的熟悉,他成了一個斥候。

  只可惜,那次大戰之後,草原就平靜下來,一直沒有戰事,他也一直沒有得到陞遷的機會。這次隨董卓出征,又將與天子並肩作戰,他非常興奮。

  憑藉著自己對草原的熟悉,憑藉著去年那場大戰中尾隨天子作戰時摸索出來的一些規律,田錦江一離開大營之後,就冒險衝向稽落山附近。他知道東北方向有幾座山谷,有水源,有上好的牧場,可以隱藏幾千大軍,最有可能成為天子的隱匿之處。

  他毫不意外的遇到了鮮卑人。

  十個鮮卑斥候騎著戰馬突然出現在他的四周。田錦江且戰且走,殺死了兩個鮮卑人,也被鮮卑人砍了兩刀,射了一箭。他胡亂的包紮了一下,不敢多作停留,憋著一口氣,繼續狂奔。他的武藝雖然不錯,可是面對這種局面,他沒有任何勝算,只能逃跑。

  鮮卑人窮追不捨。

  田錦江逃了一天一夜,幾次被鮮卑人追上,又拚命殺出。他已經遍體鱗傷,眼前一陣陣發黑。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走多遠,也不知道自己走的方向是不是正確,只是憑著一口氣,不斷的策馬奔馳。

  在燦爛似錦的朝霞中,他聽到了一聲利嘯,一隻利箭破空時的利嘯。

  他下意識的低下頭,抱著馬脖子,儘可能的將身體縮成一團。他的騎盾已經丟了,只能用這種方法來避免被對方的箭射中。一旦落馬,他將被鮮卑人抓住,一番折磨之後難逃一死。

  在低下頭的那一剎那,他看到不遠處的空氣扭動了一下。緊接著,他聽到身後有人落馬的聲音。他扭過頭,正好看到離他最近的一個鮮卑人從馬背上摔了下來,他手裡拿著一張弓,已經搭在弦上的箭不知道飛到哪兒去了。

  沒等田錦江明白過來,又是兩聲利嘯突然響起,兩個鮮卑人應聲落馬。

  數十騎從四面八方衝了過來,將田錦江和他身後的鮮卑人包圍在其中,就像當初鮮卑人包圍田錦江一樣。不過,這些騎士都穿著漢軍特有的玄甲,玄甲下面是黑色的戰袍,在他們的左側胸口,都有一個圓形的圖案,一半黑,一半白。

  是漢軍!田錦江鬆了一口氣,緩緩從馬背上滑落。

  劉辯策馬而來,打量了田錦江一眼,突然「咦」了一聲:「朕認識你,你是那個想投軍的並州壯士。」

  「陛下……」田錦江笑了。這一趟來得值得,沒想到去年只有一面之緣的天子居然還記得他。

  劉辯翻身下馬,扶起田錦江,一道真氣注入他的心脈,迅速檢查了一下他的傷勢。田錦江的傷雖然重,卻都是皮肉傷,他身邊的札甲很好的保護住了他的要害。

  「一年不見,你變強了。」劉辯一邊招呼人給田錦江包紮,一邊笑道:「你怎麼會往這個方向跑,是碰運氣,還是發現了什麼?」

  「臣熟悉這裡的地形,估計陛下有可能潛藏在這裡。」

  劉辯眼神一閃,轉身向荀彧說道:「既然我漢人都能猜到朕可能在這裡,和連也應該能猜到,他為什麼一直沒有來?」

  荀彧沉思不語,他對和連一點也不熟悉,對草原上的地理也知之甚少,無從分析。田錦江見了,忍不住說道:「陛下,臣也許知道。」

  劉辯忍俊不禁,這個並州漢子還真是直率,他以為我真的不知道嗎?不過,他還是笑著點點頭:「那你說說看,這是怎麼回事。」

  「和連懾於陛下強大的實力,要以逸待勞,伏擊陛下。」田錦江迫不及待的說道:「他熟悉稽落山,可以從容安排,坐等陛下入彀。董太尉不過是他安排的誘餌。」

  劉辯和荀彧互相看了一眼,不約而同的笑了。劉辯滿意的看著田錦江:「不錯,是個肯動腦子的人。那你說說看,朕為什麼一直按兵不動,坐視董太尉挺進稽落山呢?」

  田錦江啞口無言,愣了半晌,忽然眼睛一亮,大聲說道:「我明白了,楊將軍……才是捅入鮮卑人心臟的第一刀,揚湯止沸,不如斬草除根。特別是與鮮卑人作戰,直覺比學問更重要。」

  劉辯感慨的嘆了一聲,對荀彧說道:「你看,用兵有時候並不一定需要多少儒學,戰場上一樣可以培養出名將。」他又對田錦江說道:「趕緊養好傷,到朕的龍騎來吧。」

  「喏。」田錦江喜出望外,大聲應喏,隨即又意識到自己面對的不是普通人,連忙又補了一句:「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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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9章 如鳥獸散

  董卓率領大軍挺進稽落山,和連且戰且退,一直將董卓誘進埋伏圈,一聲號角,伏兵齊出,就連消失已久的紅日部落都出現了,兩萬多騎將董卓圍在中間。

  號角此起彼伏,戰旗遮雲蔽日。

  漢軍將士不禁失色,一時有些慌亂。

  董卓卻一點也不緊張,下令佈陣。傳令兵立刻將他的命令傳了出去,雄渾的戰鼓聲響起,蓋過了鮮卑的號角聲,安撫著漢軍將士的心情。在戰鼓聲的指揮下,漢軍行動起來,將一輛輛武剛車推出陣地,互相連接在一起,布成一道防守陣勢,步卒、弓弩手、騎兵相繼進入戰鬥位置,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大戰一觸即發。

  董卓捧著肥大的肚子,費力的登上了剛剛用武剛車搭建起來的中軍將台,查看著四周的形勢。四周的山坡上人頭攢動,漫山遍野,人歡馬叫,讓人不敢掉以輕心。而被包圍在山谷中的漢軍看起來就像汪洋大海裡的一葉扁舟,似乎只要鮮卑人一個衝鋒就能將他們傾覆。

  可是董卓並不擔心。他很清楚他並不是和連真正的目標,他充其量就是個魚餌。在真正的大魚上鉤之前,和連不會將他這個魚餌吞進去,否則他根本無法到達稽落山。

  董卓下令全力防守。即使他明知和連不會全力以赴,他也不能讓和連佔便宜。和連把他當成誘餌,他卻想做釣者,以自身為餌。將和連釘死在這裡。為了這個目的,他必須儘可能的減少傷亡,特別是騎兵的傷亡,以便在反擊的時候有足夠的實力。

  見董卓中伏,和連難得的露出了一絲笑容。把大漢太尉誘進包圍圈,這是難得的戰績,不管是落置犍落羅還是律日推演,都不敢再像以前一樣輕視他。原屬慕容風的部下看到這番景象,也將被他的妙計折服——從被困將領的官階來看,即使是檀石槐在世的時候。也沒有這樣輝煌的戰績。

  和連下令發動攻擊。他必須重創董卓。逼董卓向劉辯求援,才能把劉辯這條真龍誘進埋伏圈。

  一聲令下,鮮卑人萬箭齊發,遮雲蔽日。天空為之一暗。

  董卓毫無懼色。命令所有的將士依陣而守。用強弓硬弩進行反擊。雖然地勢對漢軍不利,可是論陣地攻防,論弓弩對射。鮮卑人又怎麼可能是漢軍的對手。

  一時間,雙方殺得難分難解。

  和連仰起頭,張開雙臂,看著湛藍的天空,露出了發自內心的微笑。

  萬里無雲,碧空如洗。

  ……

  稽落山南三百餘里,居延澤。

  楊鳳舉起了長矛,厲聲長嘯:「殺——」

  「殺——」五千精騎縱馬奔馳,長矛在手,利箭在弦,向驚慌失措的鮮卑人撲了過去。

  羌人侵邊,涼州荒蕪已久,張掖居延屬國只剩下了不到千人,都龜縮在居延城裡,輕易不敢出城一步。城外成了鮮卑人的牧場,那片柘木林更是鮮卑人的禁臠,漢人不得染指。一旦被鮮卑人抓住,輕則為奴,重則當場殺死。

  幾十年的時間,鮮卑人已經習慣了,誰也沒想到會有五千多漢人精騎突然出現在這裡。

  一觸即潰。

  五千精騎追亡逐北,酣暢淋漓。

  在鮮卑人的屍體旁,楊鳳下令將士們宰牛殺羊,飽餐一頓,補充了給養和戰馬之後,命人通知居延城中的漢人軍民,將剩餘的物資全部收進居延城。聽到這個消息,居延城中一片歡騰。

  休息一夜之後,楊鳳率領五千精騎,在兩個自高奮勇的嚮導引領下,繼續追殺鮮卑人。

  半路上,楊鳳遇到了由三百龍騎護衛而來的董白。

  董白向楊鳳傳遞了劉辯的命令,不用管稽落山的戰事,沿著涼州邊境繼續前進,掃蕩西部鮮卑各部落的牧地。他們的主力現在都在稽落山圍攻董卓,部落裡留守的都是些婦孺老弱,正是趁虛而入的好時候。

  楊鳳立刻明白了劉辯的意思,不禁大喜。他雖然沒有參與去年的那場大戰,可是他對那場大戰的經過卻是一清二楚,當時就遺憾自己沒能參與其中。雖然是黃巾出身,可是在對鮮卑人的仇恨上,楊鳳和一個普通的漢人沒什麼區別。

  他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獲得了補償,而且是以他為主力,天子劉辯和太尉董卓都成了配角,為他吸引鮮卑人的主力。楊鳳感激不盡,邀請董白同行。董白原本就是董卓的孫女,再看到那隻大鷹,看到董白身邊的三百龍騎,楊鳳知道董白又多了一重身份,自然不會吝惜分董白一部分功勞。

  董白以狼騎假督的身份,莫名其妙的成了這五千精騎的副將。

  五千精騎,像五千匹兇猛的餓狼,在西部鮮卑的草原上橫衝直撞,肆意殺戮。

  ……

  稽落山,接連幾天的攻擊,激烈得甚至慘烈。

  和連想重創董卓,迫使董卓向劉辯求援,董卓卻不肯示弱,構築起了一重又一重的陣勢,頑強反擊。雙方惡戰數日,傷亡都不小。特別是鮮卑人。這種陣地攻防戰不是他們的強項,下了馬的鮮卑人根本不是漢軍步卒的對手,要想突破漢軍的第一重防守,他們都要付出驚人的代價。

  落置犍落羅和律日推演都有些沉不住氣了,紛紛來找和連,要求他改變戰術,一口氣吃掉董卓所部,以免拖延日久,損失太大。

  和連沉默了很久。

  他也有些不安,只是不敢表現在臉上。

  他一直覺得劉辯就在附近,可是幾天激戰下來,劉辯卻遲遲沒有出現,甚至連那隻大鷹也沒有露面。劉辯究竟去了哪兒,難道自己算錯了,他根本不在那裡?

  與董卓進行陣地攻防戰,不是他的目標。他的目標是誘使劉辯來救,他佈置的埋伏是為劉辯準備的,如果劉辯不來,就算殺死董卓又有什麼意義?更何況要想殺死董卓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陣地攻防戰是漢軍的強項,不是鮮卑人的強項。

  劉辯究竟在哪裡?

  就在和連冥思苦想的時候,一個部落小帥衝了進來,滿頭大汗,眼神驚惶。

  「居延澤出現了漢軍。」

  「什麼?」落置犍落羅一下子跳了起來。他的駐牧地最靠近居延澤,如果漢軍出現在那裡,他的部落很可能遭到攻擊。紅日部落的主力都在稽落山,部落裡留守的都一些老弱婦孺,肯定不是對手。

  「怎麼可能?」和連也大吃一驚。他認識這個小帥,他是他安排去居延澤取箭材的。這些天箭矢的消耗量太大,他必須加以補充才行,居延澤的柘木林是鮮卑人製作箭桿的重要木材來源,如果被漢人破壞了,後果不堪設想。

  「我沒說錯。居延澤附近的部落都被殺死了,所有的牛羊、箭桿也都被漢人搶走了。領頭的將軍姓楊,他們還有一頭大鷹……」

  一陣涼意從和連後背升起。大鷹?劉辯去了居延澤?怪不得他一直沒有露面,任憑董卓在這裡苦苦支撐。怪不得董卓一直沒有脫圍的打算,一副要與他決戰到底的架勢。原來劉辯根本不在這裡,他要像去年一樣避實就虛,要像去年橫掃中部鮮卑一樣掃蕩西部鮮卑。

  和連面色煞白,他一直想做漁翁,沒想到劉辯根本不上他的當,稽落山也從不是劉辯的目標。當他在稽落山與董卓惡戰的時候,劉辯已經深入到西部鮮卑,開始了他最拿手的戰術。

  等等。和連突然打了個寒顫。劉辯帶了三千精騎出彈汗山,現在只有三百多騎向西,那剩下的人馬在哪裡,又準備幹什麼?

  和連冥思苦想,反覆計算,落置犍落羅卻等不及了。他衝出大帳,集結自己的部下,準備離開稽落山,直奔自己的駐牧地。和連親自追出來,苦口婆心的勸說,可是落置犍落羅哪裡肯聽,推開和連,揚長而去。他的手揮起的時候,碰巧掃到了和連的面頰,別人看起來,就像是他打了和連一個耳光。

  和連面色煞白,心不斷的往下沉。因為困住董卓而剛剛樹立起來的威信被落置犍落羅這個有意無意的耳光打得煙消雲散,他暢想的宏圖霸業也一下了摔得粉碎。

  這些人都不是能成大事的人,和他們在一起,我永遠不可能成功。

  落置犍落羅離開之後,人心惶惶,各部落的大帥小帥擔心自己的部落被劉辯掃蕩,再也沒有心思在這裡圍攻董卓,紛紛離開,有的還來向和連辭行,有的乾脆不辭而別。

  一夜之間,兩萬鮮卑大軍如鳥獸散,只剩下律日推演和和連兩人的部下。

  黎明時分,和連跳上了自己的坐騎,對心情沮喪的律日推演笑了笑。「紅日部落實力大損,不可能再是你的對手,也無法再攔住我的路。我要走了,你自己保重,如果有心西行,可以去找我。」

  律日推演眼神複雜的看著和連。他很清楚,和連雖然又一次失算了,但這只是因為他的對手太強,而不是他無能。和連走了,他們就是劉辯的對手嗎?也許將來有一天,他也會和和連一樣西遷,遠遠的避開漢人的刀鋒。和和連保持良好的關係,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你要走到哪裡?」

  和連低下頭,想了想:「走到漢人皇帝不願意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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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0章 第三個

  董卓敞著懷,端著酒杯,斜睨著興奮不已的李傕、張濟等人,撇了撇嘴。

  「看你們那點出息。」

  「太尉早就想到了?」

  「廢話,要論騎射,我們也許稍遜一籌,要論陣地攻防,我們什麼時候輸給過鮮卑奴?」董卓不屑一顧,將杯中酒一口飲盡,站起身來,拍拍肥大的肚皮。「好啦,去追吧,老子沒什麼好說的,只有一句話。」

  李傕等人連忙拱手:「請太尉吩咐。」

  「留和連一條狗命。」

  「為什麼?」李傕莫名其妙,懷疑自己聽錯了。

  「不要問為什麼,照做就是了。」董卓揮了揮手:「滾吧,不斬個千兒八百首級,別回來見我。」

  李傕等人不敢再問,領命而去。

  片刻之後,三千精騎衝出了大營,尾隨撤退的鮮卑人而去。陣地攻防戰的時候,不論戰況有多緊急,他們都被董卓安置在最安全的地方,看著步卒浴血奮戰,現在終於到他們大展拳腳的時候了,誰也不肯示弱,爭先恐後的衝了出去。

  董卓沒有離開,他登上了稽落山的山頂,擺下一張案几,命人烤起了一隻羊,一個人喝起了酒。

  ……

  天邊有煙塵沖起,劉辯乘著駁獸而來,緩步登山。荀彧緊緊相隨。

  在山頂的董卓放下酒杯,站了起來,拱手施禮,恭迎聖駕。

  劉辯走到山頂,擺擺手。示意董卓免禮。他看著山坡下尚未收拾乾淨的戰場,皺了皺眉:「傷亡如何?」

  「回陛下!」董卓應聲道:「戰死八百二十五人,傷一千七百零三人,斬首一千一百八十一級,傷者數目不明。」

  「這麼說,鮮卑人並沒有全力以赴啊。」

  「陛下英明。」

  「荀彧,你說這是為什麼呢?」劉辯轉身向荀彧說道:「就算是想誘我前來,他們的戰果也不夠啊。」

  荀彧不以為然的笑笑:「陛下所言甚是。以臣推測,他們不過是想保存實力,以免傷亡過大而已。他們互相之間的提防。並不比對我漢軍的提防差。」他頓了頓。又道:「就像當初六國合縱,卻不敵秦國一般。國之力,不僅僅是看戶口眾寡,糧賦多少。還要看能不能全力以赴。一致對外。這正是孝武皇帝獨尊儒術的目的所在。夫子有云:天下有道。禮樂征伐自天子出……」

  劉辯笑了起來:「好吧,雖然你有點囉嗦,不過我承認你這句話說得對。一致對外,而不是互相猜忌,才能夠變得更加強大。在這一點上,儒門有功。」

  董卓翻著老眼,不解的看著劉辯和荀彧打啞謎,他不知道這兩人在這個時候怎麼還會有心情談論儒門的事。不過,他人老成精,知道該怎麼做,所以一直低著頭,一聲不吭。

  劉辯轉身看向董卓,親切的說道:「董公,在定襄過得自在麼?」

  董卓沉吟片刻:「只要能為陛下效力,臣在哪裡都很自在。」

  「我看你也比較自在。大戰之後,獨坐山巔,自斟自飲,這是大自在。」

  董卓笑了起來,伸手相邀。「陛下共飲一杯?」

  「我就免了。」劉辯無奈的搖搖手。「你年過花甲,到了應該自在的時候。我還年輕,不能太自在。你一個人喝吧,想喝到什麼時候就喝到什麼時候。對了,隴西的羌亂已經平定了,你什麼時候想回去,也可以回去看看。樹高千丈,總要落葉歸根的。」

  董卓一怔,隨即明白了。劉辯這是准他致仕,還鄉養老了。按照他的年齡來說,他的確應該養老了,只是他的情況特殊,是有罪之身,當初劉辯只是給他一個戰死沙場的機會。可是他身為太尉,又怎麼可能輕易的戰死了,其實就是讓他待罪邊關,一直到死的意思。現在劉辯准他致仕,等於赦免了他。

  「謝陛下。」董卓撩起戰袍,艱難的跪了下去。

  劉辯轉身向山下走去,走了兩步,又回過頭,輕聲說道:「還有一個事要告訴你,董白破境了,朕將她留在身邊,聘禮稍後會送到隴西。」

  董卓心領神會。聘禮送到隴西,這是劉辯要向隴西人表明對他董卓的信任依舊。有了這個關係,隴西董家的榮華算是保住了。一想到此,董卓心頭的一塊大石頭總算落了地,不禁老淚縱橫。

  ……

  落羅犍落羅長嗥一聲,握緊拳頭,猛擊心口。

  「和連害我!和連害我!」

  落置犍諦敖看著眼前的慘狀,目瞪口呆。

  山谷中到處都是燒得發黑的帳篷,到處都是屍體,到處都是鮮血,卻沒有一點聲音,安靜得讓人窒息。

  人死了,馬死了,牛羊也死了,而且都被火燒得焦黑。空氣中瀰漫中焦臭的味道,讓人作嘔。

  落置犍諦敖欲哭無淚,眼神發直,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對這樣的場景,他們並不陌生,他們甚至多次親手製造過這樣的場景,只是他們從來沒有作為受害者出現在這樣的場合。紅日部落是西部鮮卑中的第一大部落,即使是檀石槐在世的時候,紅日部落也沒有遇到過如此沉重的打擊。

  可是,現在這一幕就真真切切的擺在他們面前,讓他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雖然知道漢人出現在居延澤,可能會襲擊他們的部落,但他們一直抱有幻想,希望能逃過這一劫。現在,他們無法再逃避現實了,面對這血淋淋的一幕,他們感到的沒有痛快,只有痛。

  「追!」落置犍諦敖衝到落置犍落羅面前,咬牙切齒的說道:「阿爹,血債血償,追上他們,將他們斬盡殺絕,讓他們嘗嘗我們的憤怒。」

  落置犍落羅用力的點了點頭:「追,追上他們,我要將他們一個個的砍死。」

  紅日部落的騎兵重新踏上了征途。這一次,他們充滿復仇的怒火。

  ……

  劉辯帶著三千騎兵一路走來,看到了不少鮮血和屍體,卻無動於衷。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他都已經習慣了這一切,去年這個時候,他還親自製造了比這些場景更加慘烈的一幕。

  荀彧卻看得面色煞白,幾次忍不住下馬嘔吐。他從小生活在中原,見過殺人,卻沒有見過這麼多屍體。他一直覺得,黨錮時殺的人已經夠多了,山東幾次大戰時殺的人也不少,他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人。可是看到連綿數百里的屍體,看到那些倒在血泊中,特別是那些被野獸啃得面目全非的屍體,他才知道自己知道的實在有限。

  又一次幾乎要吐出苦膽之後,荀彧費力的爬上了馬,卻怎麼也直不起腰來。他伏在馬鞍上,奄奄一息。

  「很慘麼?」

  荀彧憤怒的反問道:「陛下難道就沒有一點惻隱之心嗎?」

  劉辯很淡定,不緊不慢的說道:「你覺得和洛陽宮裡發生的那一場屠殺相比,哪個更慘?」

  荀彧怔住了,無言以對。

  劉辯輕策駁獸,繼續說道:「如果我猜得不錯,你當時應該也在宮裡。看著袁紹兄弟屠殺那些宦者、宮人,你是怎麼想的,有沒有為他們流淚,為他們嘔吐?」

  荀彧緊緊的咬著牙齒,一聲不吭。

  劉辯嘴角挑起,充滿了譏諷。「我就搞不懂了,你能為鮮卑人流淚,為什麼就不會為宮裡那些人流淚。難道宦者就都是奸人,難道那些宮人就都該死?你是儒門領袖,不會不知道袁家和宦者也有勾接吧?」

  「我……知道。」荀彧啞著嗓子說道:「我……我只是……」

  「你覺得那是權宜之計。」劉辯毫不留情的接過了荀彧的話:「為了你們儒門的大業,你們當然可以允許袁家和同樣是閹豎的袁渙互相勾結。為了你們儒門的大業,你們也可以坐視袁紹兄弟在皇宮裡大開殺戒。為了你們儒門的大業,你們甚至可以推波助瀾,讓百萬黃巾呼嘯山東,只為給你們儒門一個掌兵的機會。你覺得你比朝廷高尚嗎,你覺得你有惻隱之心嗎,你覺得龍是殘暴的惡物,而鳳卻是什麼德鳥嗎?呸!」

  「我不是不能打敗袁紹,我就是想看看袁紹究竟能做出什麼來,我就是想看看你們儒門捧出的這位鸞鳳命領袖究竟是什麼貨色。」劉辯冷笑一聲:「袁紹殺人,我也殺人,可是我一樣可以看不起他,因為他只會自相殘殺,而我卻是以殺止殺。」

  「止戈為武,不是空說什麼仁者無敵,而是以戰止戰。」

  荀彧伏在馬背上,淚如泉湧。

  劉辯放緩了語氣,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現在,你應該知道什麼叫閉門造車了吧?你們把自己困在書堆裡,怎麼能知道真正的道,怎麼能真正致太平。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你的征程剛剛開始,就耐心的跟著朕走下去吧。什麼時候你跳出你那口井,見識到了真正的天地和大海,你才是一個真正的王佐之才,才能真正的致太平。」

  荀彧慢慢的直起腰,雖然臉色依然蒼白,眼神卻堅定了許多。「臣願意陪陛下走這一程。不過,臣還是要提醒陛下,要想走得更遠,就要先把根基扎得更深。否則,陛下的征程不可能是星辰大海。」

  「一個好漢三個幫。」劉辯忽然笑了起來:「荀彧,朕希望你做那第三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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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1章 攻城與攻心

  荀彧心頭一動。第三個?那第一個和第二個是誰?

  戲志才算不算?

  「你不用猜另外兩個人是誰。」不用看荀彧的臉色,僅從荀彧的心跳和呼吸的變化,劉辯也能知道荀彧在想什麼。他促狹的笑了一聲:「你多想想,怎麼才能做好這第三個才是最要緊的事。」

  說完,他輕踢駁獸,向前馳去。

  荀彧搖了搖頭。他又怎麼可能不想呢。劉辯這麼說,分明就是要讓他猜。聖意難測,自己真是搞不清楚他在想什麼啊。他不敢怠慢,催馬跟了上去。

  一騎飛馳而來,騎士撥轉馬頭,在劉辯身前十步轉向,與劉辯同向而行,同時大聲說道:「陛下,李傕、張濟部與狂沙部落相遇,正在激戰,我軍三千,敵軍四千餘。」

  劉辯點了點頭,對隨侍身後的田錦江說道:「傳令華雄,命他統領一千鮮卑騎助陣,你也跟著去。」

  「唯!」田錦江大喜,這麼快就有上陣的機會了,真是鴻運當頭。他策馬奔馳,趕到前軍,將劉辯的命令傳達給華雄。華雄聽了,舉起手中的長刀搖了搖,一千鮮卑精騎衝出了隊伍,向前狂奔而去。

  「陛下,怎麼能派鮮卑人馳援,萬一他們與狂沙部落聯手……」

  「且觀之。」劉辯擺擺手,胸有成竹的打斷了荀彧的勸諫。

  ……

  李傕扔掉了半截長矛,拔出了腰間的長刀。厲聲咆哮:「殺!殺!殺!」

  身後的親衛緊緊跟隨,一邊撥馬轉向,一邊重新將手弩上弦上箭。作為親衛,他們不在乎殺多少敵人,但是他們必須保證李傕的安全,任何有可能威脅李傕性命的人,都必須被殺死。

  可是,今天的敵人太多了。

  一路追殺過來,他們都沒有遇到強有力的對手。鮮卑人根本無心戀戰,一看到漢軍戰旗就四散奔逃。漢軍將士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也沒心思去問。他們只是一路掩殺過去。不停的向西追,攆得鮮卑人不能停下來休息。

  直到遇到律日推演率領的狂沙部落,他們才遇到了真正的敵人。

  三千對四千,李傕和張濟感受到了極大的壓力。可是他們並不擔心。因為他們的身後就是天子率領的三千精騎。雖然數目不多。戰鬥力卻不可小覷。只要堅持到天子來援,勝利必然是他們的。

  因此,他們一邊投入戰鬥。一邊派人向天子求援。

  三千漢軍與四千鮮卑人戰在一起,戰鼓聲與號角聲此起彼伏,漢軍戰旗與鮮卑戰旗往來穿插,箭矢破空之聲不絕於耳,刀矛砍在身體上,發出一聲聲慘叫,捨生忘死,難分難解。

  律日推演有苦難言。即使兵力佔優,他也不願意與漢軍廝殺,只是漢軍前去的方向正是他的部落方向,如果不攔住這些如狼似虎的漢人,他的部落肯定也會遭到血腥的屠殺。他必須攔住這些漢軍,保存自己的實力,否則他將和中部鮮卑的虎部落、西部鮮卑的紅日部落一樣,被漢人砍得遍體鱗傷、奄奄一息。

  兩害相權取其輕。律日推演雖然不知道這句漢人的俗語,卻本能的選擇了這麼做。他指揮大軍與李傕等人纏鬥,同時派人趕往部落,催促那些留守的部眾趕緊遷移。就算他能打贏這一戰,他也必須向北遷,避開漢人的鋒銳。

  他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這片牧場可能再也不是鮮卑人的了。

  七千大軍號呼酣戰,往來衝突。隨著時間的推移,律日推演的心不住的往下沉。他原本是想利用優勢兵力迫使漢騎知難而退,轉頭向南,不要前往他的部落。可是漢軍卻不管不顧,死纏爛打,這大大出乎了他預料。他想起和連說過的話,劉辯肯定就藏在附近,他身邊有三千精騎,而且劉辯本人也有著難以想像的戰鬥力。一旦劉辯率軍趕到,他很可能會面臨滅頂之災。

  是立刻撤退,還是再堅持一會?律日推演猶豫不決。

  正在這時,遠處響起了報警的號角聲,一聲急似一聲,聲聲吹得律日推演頭皮發麻。他知道漢人有援軍來了,而且很可能是劉辯率領的精騎。可是此時此刻,他要想撤出戰陣卻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兩軍攪殺在一起,一旦撤退,必然會遭到另一方的追擊。

  律日推演凝神傾聽,當他得知敵軍只有一千騎的時候,他如釋重負。如此一來,雙方的兵力相當,他還有一戰之力。就算是不敵,也可以從容撤退,不至於有被尾追之禍。

  律日推演下令左翼的一千精騎脫離戰陣,迎戰來敵。

  一千騎脫離了戰陣,向左前方衝了過去。

  李傕的壓力一減,衝殺的速度立刻快了起來。他踩著馬鐙站了起來,舉刀長嘯:「陛下來了龍騎來了」

  「陛下來了」親衛們也興奮的大吼起來。

  聽說天子率軍來援,正在苦戰的漢軍將士熱血澎湃,勇氣倍增,再次爆發出強大的戰鬥力,不斷衝擊著鮮卑人的戰陣。

  華雄手握長刀,看著遠處急馳而來的鮮卑人,冷笑一聲,舉起長刀,發出了進攻的命令。

  戰鼓聲響起,田錦江一馬當先,張弓搭箭,連射三箭。

  長箭呼嘯而去,箭上綁著的鳴鏑發出尖厲的嘯聲。

  聽到鳴鏑聲,衝在前面的將士張開了弓,開始急射。這些人都是從各部落精挑細選出來的精銳,箭術雖然不能和射鵰手相提並論,可是比一般的鮮卑人卻要強一點。配備了漢軍的制式強弓之後,不論是射程還是力道都強了不少,在一百步以外就開始射擊。

  狂沙部落的騎士還沒拉開弓,就先遭到了迎頭痛擊。沒等他們回過味來,田錦江和幾個龍騎士已經殺了過來,「轟」的一聲巨響,雙方就像迎頭相撞的巨浪,撞在一起,激出沖天的浪花。

  雖然人數相當,可是雙方的實力卻有不小的差距。即使交戰的雙方絕大多數都是鮮卑人,他們之間卻沒有一點同胞之義。不同部落之間的鮮卑人互相仇殺本來就是常事,被選入漢軍之後,這些來自東部鮮卑的鮮卑人更對狂沙部落的鮮卑人沒有一點仁慈之心。他們甚至比漢人還要殘忍,還要勇猛,狂沙部落騎士與他們一樣的髡頭此刻變成了最好的戰利品。

  狂沙部落的一千騎遭到了重創。

  華雄殺入狂沙部落之中,手中的長刀飛舞,面前無一合之將。看著身前身後那些如狼似虎的鮮卑人,他非常意外,卻又非常敬佩。劉辯讓他率領一千鮮卑精騎來援的時候,他還擔心這些鮮卑人會消極怠戰,現在看來,純屬多餘,鮮卑人殺鮮卑人更狠,更無情。

  華雄放下了心裡的隱憂,突破了狂沙部落的堵截,看準律日推演的戰旗,殺了過去。

  律日推演看著衝過來的漢軍,目瞪口呆。漢軍的實力超出了他的估計,不僅重創了他派去堵截的一千騎,還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他的左翼暴露在漢軍的面前,無遮無掩。

  可是漢軍將士卻欣喜若狂。看到右翼突然出現的援軍,看著他們身邊那些零落殘破的鮮卑人隊形,他們立刻意識到來援的是一支強悍的友軍,實力絕不能僅僅以兵力來衡量。

  此消彼長,漢軍捲起了新一輪的進攻狂潮,狂沙部落立刻處於下風。

  律日推演見大勢已去,不敢再遲疑,立刻下令撤退。雖然此時撤退會損失慘重,但總比全軍覆沒好。

  華雄等人揮軍掩殺,追亡逐北。

  ……

  「鮮卑人殺鮮卑人,為什麼會這麼狠?」

  荀彧皺著眉,看著一個個滿臉血腥,卻笑逐顏開的來報功的鮮卑人,不解的問道。

  「對他們來說,沒什麼同族之義。」劉辯淡淡的解釋道:「他們的利益以部落為單位。同一個部落內的才是同族,部落以外的都是敵人。」

  「狹隘!蠻夷就是蠻夷。」

  「漢人也差不多。」劉辯側過臉,看了他一眼:「你別以為自己比他們高尚多少。」

  荀彧沒有爭辯。他知道劉辯說得沒錯,爭辯的結果只會是自取其辱。而且他知道劉辯反感儒門的一個重要原因之一就是雖然儒門主張「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卻善待異族,苛待同族。他原本有些不以為然,現在看到這些同族相殘的鮮卑人,他卻不得不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劉辯要他做第三個幫手,自然是需要他的幫助,可是對他來說,這卻是一個難得的機會。要想抓住這個機會,他就要主動把握劉辯的心思。劉辯的學問也許不如他,可是劉辯的見識卻不差,在這個問題上,他覺得劉辯所說有一定道理,漢人自詡華夏衣冠,比蠻夷有文化,如果和蠻夷一樣,還談什麼文明?

  更何況,儒門一直推崇仁道,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敦親睦鄰,天下一家。如果和鮮卑人一樣以部落為壑,那還談什麼心懷天下?

  忽然之間,荀彧發現自己原本厚實周密的觀念出現了一絲裂縫,透進一束微光。他怔怔的站在那裡,眼前人頭攢動的人群漸漸離他遠去,而撲鼻的腥臭味也喪失了威力,都被他拋在腦後,剩下的只是腦海裡不斷盤旋,不斷互相辯駁的聲音。

  劉辯不動聲色的揮了揮手,示意親衛營清場,讓荀彧好好想一想。他的戰場不僅在遼闊的草原上,更在深不可測的人心中。持續數月的爭論,如今初見成效,他可不希望被一個莫名其妙的人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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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6-1 00:25:09 |只看該作者
第412章 石破天驚

  洛陽東觀。

  蔡邕看著小山一樣的簡帛,一會兒咬牙切齒,捶胸頓足,一會兒卻又兩眼放光,面頰潮紅,如癲似狂。

  從嵩高山石室取出的典籍非常多,對於好讀書的蔡邕來說,突然發現這麼多聞所未聞的典籍,無異於打開了一座寶庫。可是,在欣喜若狂的同時,他更加抓狂。

  因為這些典籍裡記載的事顛覆了太多的常識,如果這些記載是真的,那他以前讀過的書大部分都是被人篡改過的偽書。他雖然一直就知道有偽書的存在,但從來沒有想到過會有如此程度的篡改。與這些簡帛所說的歷史相比,蔡琰關於西夷的那些研究實在算不上什麼離經叛道。

  他本能的排斥這些信息,可是他又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這些簡帛中所記載的可能才是真相。

  他一直在追求真相,可是當真相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又無法接受。

  正因此如此,他才非常糾結。

  除了大量記載歷史的簡帛,還有一部分修行用的譜訣。可惜,博學如蔡邕也看不太懂這些譜訣的意思。這裡面有太多的隱語,甚至有一些古文字連蔡邕也沒有見過,更談不上解釋其中的意思了。

  蔡邕雖然是個書生,畢竟在朝廷為官多年,他深知這些簡帛一旦洩露出去將引起什麼樣的反應。因此,他派人請來了太傅皇甫嵩。

  皇甫嵩來到東觀,看著有點神經質的蔡邕。不禁笑出了聲。他一向不苟言笑,沉默寡言,可是看到蔡邕這副模樣,他無法不笑。

  「伯喈,你這是怎麼了?歡喜得緊了?」

  蔡邕二話不說,拉著皇甫嵩走到案前,指著案上攤開的一幅帛書說道:「義真,你自己看。」

  皇甫嵩一手撫鬚,一手背在身後,彎下腰。一邊看著帛書的內容。一邊打趣道:「伯喈,你不會是要考校我的學問吧,我那點經學在你的眼裡,可是連蒙生都不如啊……啊?」

  皇甫嵩臉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眼神也變得凌厲起來。他雙手按在帛書上。仔細看了一會,轉過頭,盯著蔡邕。眼睛眨也不眨。

  「你不用這麼看著我,我和你一樣不敢相信。」

  「那你覺得這是真是假?」

  「造假是為了騙人,藏在深山裡騙誰?」

  皇甫嵩的聲音有些顫抖。「這麼說……是真?」

  蔡邕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他轉身又拿出一幅帛書,交給皇甫嵩。皇甫嵩顧不上多說,連忙看了起來。只看了一遍,他就放下了,以手撫額,臉色蒼白,眼神凝重。

  「這些都只是我能看懂的一部分。」即使身邊沒有其他的人,蔡邕還是壓低了聲音。「義真,你應該知道這些典籍如果洩露出去,會是什麼後果。」

  「人心大亂。」皇甫嵩遲疑了片刻,又加了一句:「儒門必亡!」

  「那我們該怎麼辦?」

  皇甫嵩沉思良久,慢慢的抬起頭,眼神銳利如劍。「立刻封存這些典籍,除了你我之外,不可有第三人看到一個字。立即報與陛下知曉,請陛下定奪。」

  蔡邕眉心緊蹙。「報與陛下定奪?陛下可是對儒門一直沒什麼好感,有了這個機會,他還不……」

  「是的,陛下對儒門的確沒什麼好感。」皇甫嵩抬起手,打斷了蔡邕。「可是,他也不會對儒門趕盡殺絕,否則,他不會留著戲志才,也不會讓荀彧活著,更不會讓袁紹活到今天。」

  蔡邕反覆權衡後,點了點頭。「那好,我盡快擬一份清單和摘要,用六百里加急送與陛下。」

  「不,讓你的女兒親自帶給陛下,否則很容易被有心人發覺。」

  蔡邕看了皇甫嵩一眼,欽佩不已。這件事過於重大,嵩高山有藏書送到洛陽的事已經瞞不住了,如果再用六百里加急,更容易引起其他人的猜疑。蔡琰即將奔赴邊疆,中途要拐到洛陽來辭行,由她轉述給劉辯是最穩妥的,也不會引人注意。

  皇甫嵩的周全,果然不是他這個書生能夠相比的。

  ……

  濯龍池。

  皇后唐瑛看著大腹便便的卞氏,既有些羨慕,又有些欣慰。

  因為她的決定,到目前為止,知道卞氏懷有身孕的人不超過十個,而且都在她的控制之中。而知道卞氏所懷的孩子可能是劉辯的血脈的人,只有她和卞氏兩個。

  劉辯一直為沒有子嗣而苦惱,因此不得不將帝位留給劉協,自己遠赴玄冥海。即使是在劉協處置失當的情況下,他依然保持沉默,繼續觀望。如果他知道自己有子嗣,那他還會讓劉協監國嗎?

  唐瑛的嘴角含著一絲得意的笑容。她幾乎能想像得到劉協聽說這個消息之後會有什麼樣的表情,當然也清楚如果消息走漏,會引來什麼樣的反應。那些一心想讓有山東血脈的劉協繼位的儒門中人難免會狗急跳牆,鋌而走險。為了避免這個可能,她必須耐心的等到劉辯歸來。

  劉辯已經到了彈汗山,回到中原是遲早的事情。

  唐瑛沉吟著。她總覺得洛陽不安全,最好能把卞氏送到劉辯身邊去。可是卞氏現在又不適合遠行,萬一因為旅途勞頓而小產,誰也承擔不起這個責任。她思前想後,決定先給劉辯送個信,告訴他這個消息。

  於是,她寫了一封信,準備讓蔡琰帶給劉辯。

  ……

  草原上,朝陽初升,霞光萬道。

  劉辯穿著一身素色單衣,面對朝陽,慢慢的練著拳。他手中雖然沒有拿玄刀和赤霄劍,雙手卻有兩種不同的真氣在縈繞。他眼皮微垂。似睜似閉,慢慢的體味著身體的感受,體味著那兩種不同的真氣互相衝擊,互相融合帶來的玄妙感。

  荀彧一動不動的坐在不遠處,看著劉辯在演練,臉色雖然平靜,心中卻掀起了驚濤巨浪。

  他知道劉辯演練的是什麼。這是典籍中記載的先天十三勢,據說就是龍形導引。儒門曾經把經過修改的十三勢傳給天師道的天師張道陵,從此成為天師道的重寶。劉辯向天師道關中區祭酒艾和瞭解過十三勢,但艾和只知道起手勢。而劉辯現在卻無師自通的演練出了完整的十三勢。

  他從哪兒學來的?這肯定不是天師道的人能教的。因為劉辯演練的是沒有經過修改的十三勢,天師道中的人也不知道這種十三勢。

  荀彧震驚不已。等劉辯收勢,他忍不住的問道:「陛下,你演練的十三勢從何學來?」

  「十三勢?」劉辯怔了一下:「你說這是十三勢?」

  「陛下難道不知道?」荀彧有些後悔。不過更多的是好奇。劉辯明明會完整的十三勢。為什麼不知道這就是十三勢?難道傳授他的那個人故意隱瞞了?

  「不知道。」劉辯看出了荀彧的疑惑。不禁哈哈一笑。「我就是隨便比劃,是不是十三個姿勢我都不知道,哪裡知道是不是十三勢。」

  「隨便比劃?」荀彧更加無語了。隨便比劃能比劃出完整的十三勢嗎?

  「是啊。真要說起來。這還得感謝卡烏捷。」劉辯有意無意的瞥了荀彧一眼,明顯看到荀彧的神情一滯,不由得笑笑。「那天背著卡烏捷在冰洞裡走,真氣耗盡,自以為必死無疑,在恍惚中看到了大海明月,然後就自然而然的演練起來。據卡烏捷說,當時演練的動作就是這樣的。」

  「大海明月?」荀彧若有所思,沉吟不語。聽《廣陵散》的時候,劉辯曾經說他看到了星辰大海,現在又說真氣耗盡之時,恍惚中看到了大海明月,彷彿有些聯繫,可是他卻又想不通裡面的關聯。他知道卡烏捷的名字就是月亮的意思,不過他倒沒有往那個方向去想,畢竟卡烏捷除了身體強壯之外,沒有一點修為,應該對劉辯的修行沒什麼影響才對。

  荀彧痴痴的站在那裡,劉辯也不打擾他。荀彧最近經常出現這種出神的狀態,通常都是思路遇到了某個瓶頸,一旦突破,他就有可能豁然開朗,打開一個新天地,一旦被打擾,很可能就再也無法找到那個契機,下一次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劉辯回到大帳,貂蟬和卡烏捷送上早餐,三人說說笑笑的吃了起來。剛吃了一半,荀彧突然衝了進來,一臉的狂喜。

  「陛下,陛下,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麼了?」劉辯沒好氣的說道。從來沒有人敢闖他的大帳,荀彧就更不會了。今天這是發什麼瘋,居然這麼失態?

  「陛下,我明白了。龍為陰,月亮也是陰。」荀彧顧不上看卡烏捷的白眼,急急忙忙的說道,似乎一停就會忘記似的。「陛下說過的,月亮本身不發光,而是反射陽光,那月亮是不是無,是不是空,是不是老子所說的致虛極,守靜篤?」

  劉辯將信將疑。「這……也能扯得上?不過,似乎有點道理喲。」

  荀彧忘形的一拍大腿。「豈止是有點道理,簡直是太有道理了。陛下,月亮離不開太陽,龍豈不是也離不開鳳?那龍系血脈是不是也離不開鳳系血脈,朝廷是不是也離不開儒門?這就通了啊。陛下,你不能捨棄儒門啊。」

  「呸!」劉辯氣得一躍而起,指著荀彧大罵道:「荀彧,你能不能有點出息,別總擔心有人會革儒門的命,總希望別人給儒門一個機會?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儒門若有價值,誰也革不掉他的命。若沒有價值,自己會革了自己的命。機會是自己爭取的,不是別人賞的。」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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