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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飯團桃子控] 將門鳳華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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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本大王不會騎馬

  閔惟秀看了姜硯之一眼,特意走到了那許文生的跟前,狠狠的從他身上踩了過去。

  許文生覺得自己的腿,簡直像是被一萬匹馬踐踏過了一樣,慘叫出聲。

  閔惟秀跳了下來,「哎呀,我眼睛不好,沒有瞧見這裡有這麼一大坨狗屎,真是晦氣,好好的一雙鞋,不能穿了,不能穿了!」

  她說著,哼了一聲,率先出了門口。

  姜硯之無奈的笑了笑,「咱們走,把這兩個殺人兇犯帶上,另外,去尋本地的推官,讓他嚴查許府所有的人,不要妄圖包庇,待開封府的事一定,本大王還是要去邢州赴任,路過此地,定要詳細過問此案。」

  閔惟秀一路直奔大門口,瞧見那許夫人正在樹下哭泣,朗聲道,「你明知道,卻還給他娶了那麼多房妻子,你還有什麼臉哭呢?」

  許夫人身子一僵,摀住了自己的嘴,悶悶的哭了出聲,「天歌那孩子,他是我的親兒子啊!」

  呃,這又是唱的那一齣?

  「這種一旦受傷就流血不止,隨時可能血盡而亡的病,在我娘家男丁中亦有之。我嫁進許家之後,先是生了文生,他十分的康健。不久我又生了一個孩子,取名叫文覺。」

  「文覺之前都是好好的,可是他到了一歲學走路的時候,摔了一跤,立馬就流血不止……我心中發涼,於是趕忙驅車回了娘家,想要詢問是否有什麼治病之法。」

  許夫人說著,露出了憤恨的神色,「我那時候年幼無知,一切都以母親為尊。母親聽到之後,非讓我把文覺掐死,說是一輩子活得像是一個瓷器一般,又有什麼意義?」

  「那時候我阿妹剛剛同晉王殿下有了婚約,阿娘擔心文覺的病透露出去之後,這樁親事就說不成了……我回來同夫君商議,豈料他竟然是那攀龍附鳳之輩,拔劍就要殺掉我兒。」

  「我……文覺那也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兒啊!於是我便想了一個辦法,假裝殺掉了文覺,然後把他放在外面養大。他沒有姓,他只有一個名字,叫天歌,上天譜寫的一曲悲歌。」

  閔惟秀聽得心驚,沒有想到,這許夫人竟然是晉王妃的姐姐。

  「阿娘你說什麼?這不可能,天歌怎麼可能是我的親弟弟,我們我們……」被姜硯之押過來的許文生又哭又笑起來。

  而天歌則傻愣愣的站在那裡,像是丟了魂一般。

  許夫人回轉頭來,她的神色已經堅毅了許多,「沒有錯,天歌本來就是你的親弟弟。不然的話,阿娘怎麼會那麼疼愛他,但凡你有的,阿娘從來都沒有少過天歌的!」

  「我讓人一直盡心呵護著天歌,他從來都沒有受傷過,直到……文生你還記不記得,那會兒天歌被你紮了,血流不止,險些就要死了,是阿娘我千里走單騎,獨自去了晉王府求了一截罕見的老參,才讓天歌恢復了一些元氣?」

  「就是那一次,晉王妃對我說她,她生的第三個兒子姜靖同天歌得了一樣的病……那洪婉婉,是晉王妃保的媒……不然的話,阿娘怎麼會認識杏林洪家的小娘子?她家中世世代代都是做太醫的,住在京城。」

  許夫人說著,抱住了姜硯之的大腿,「三大王,我的兩個兒子就要死了,我也不想苟活於人世了,這幾年,我心中比吃了黃蓮都要苦。我那兩個善良的好孩子,是什麼時候開始,就變得人面獸心,面目全非了呢?」

  「晉王妃不想要姜靖死,如今的官家仁義,若是發現他們在開封府中拿活人試藥,非要拿她問罪不可。於是她便拿了洪家的秘法,想要我們在七義鎮試藥。」

  「我想著,若是藥有用,那豈不是兩全其美,也能夠救下天歌?姜靖情況比天歌還差,晉王妃十分的著急,於是幾次三番的催促我們……可是她催得厲害,天歌也越發的不好,我心中著急……」

  「洪婉婉經常試藥,她的小院子裡放著各種藥爐子,那日我瞧見下人端錯了藥,一時狠心,便沒有出聲,洪婉婉卻是死了!我沒有想到,這件事情,會讓你們後來……」

  許夫人說著,拿帕子擦了擦眼睛,「子不教,母之過。後面的事情,天歌都說了,我是幫凶,無從辯解。後頭的事情,我全部交代,只請三大王能夠留我兒一條全屍。」

  姜硯之不吭聲,許夫人嘆了口氣,「就在幾個月前,晉王府突然派人來報喪,說我那阿妹的次子姜術沒了。我立馬就去了開封,我阿妹臥床不起,她……」

  許夫人說著,看了姜硯之一眼,「她心中怨恨,說姜術死得蹊蹺,三大王卻胡亂編造了什麼螳螂的離譜之事,也不知道從哪裡抓來了一個毛丫頭頂罪!她懷疑,是閔惟思殺了姜術……不然的話,他們一起的幾個人,前頭的都死了,為何只有閔惟思一個人活下來了呢?」

  「她去求官家嚴懲,但是官家卻說三大王長這麼大,從來都沒有斷錯一件案子,是斷然不會說謊騙人的。」

  姜硯之聽著神色緩和了一些,「所以,是晉王妃要你借著關月英的案子,引我入局,想要害我?晉王有異心?」

  許夫人點了點頭。

  「咱們快走,將許夫人也一道兒抓起來。」姜硯之一拍大腿,後知後覺的想著,他們又被許夫人耽誤了不少時間,一行人奔出門外,恰好瞧見武國公領著大軍回來。

  他哈哈哈的跳下了馬,對著姜硯之就是一通拍,「三大王,你沒事當真是太好了。聽聞你不見了,你姑母快把我的耳朵都念掉了,還說若你被遼人抓了,不把你救回來,就讓我也不用回去了。」

  「路丙瞎傳信,說什麼有遼人,我一路向北,連根狗毛都沒有瞧見。倒是把你那群不中用的侍衛,全都給尋回來了。」

  閔惟秀咳了咳,爹啊,三大王的侍衛都要瞪了你,好端端的,你做什麼要說別人不中用啊……能好好說話嗎?

  姜硯之疼得差點喊娘,瞧見閔惟秀站在一旁,這才勉強忍住了,「晉王要反,開封城危,咱們快些回去。」

  武國公臉色一變,翻身就上了馬。

  「那還等什麼,趕緊回城護駕。路丙,帶著你家大王騎馬,惟秀你行嗎?」

  閔惟秀一個帥氣的翻身,上了馬,「阿爹,我雖是女兒身,但也不能說不行!」

  她說著,還下意識的看著被路丙護在馬前的姜硯之。

  姜硯之打了個寒顫,推了推路丙,紅著臉說道:「本大王騎術精湛,能行!」

  閔惟秀別過頭笑了笑,彎腰將安喜一摟,單手抱上了馬,「安喜不會騎馬,我帶她!」

  姜硯之心中的小人簡直以頭撞地,本大王現在說不會騎馬還來得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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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好漢饒命

  一行人急行軍一路狂奔朝著開封府而去。

  姜硯之見閔惟秀沒有哼一聲,硬是咬著牙也沒有吭聲,等到了那開封府附近之時,那兩條大腿已經感覺不是自己個的了。

  「列陣。」武國公舉了舉自己的手中的狼牙棒。

  姜硯之心中一驚,指了指城牆。

  武國公點了點頭,「有埋伏。如今是四更天,天尚未亮。我們行軍打仗,若是攻城,都選在三更四更的這會兒,因為這個時候守衛們都十分的睏倦。可是三大王你看到城樓上的人了麼?」

  姜硯之仔細的看了看,這城樓之上,侍衛們一個個的站得筆直的,雖然隔得遠看不清楚臉,但是他知道,睏的人,那種姿態絕對不是這個樣子的。

  「您說得對,咱們東京乃是不夜之城,這會兒按說也有絲竹管樂之聲,但是四周卻十分的安靜,這顯然很反常。」

  武國公撓了撓頭,「有這等事?我夜裡歇得早,睡得死,這個倒是不知道的。三大王當真是見識廣!」

  姜硯之牽著馬韁的手一抖,求您別誇我!

  武國公說完,對著閔惟秀招了招手,「小五,你來。阿爹問你,若是讓你帶人偷偷進城打探情況,你可行?阿爹不上前,並非是怕死,而是不知道現在開封城中是個什麼動靜。」

  「貿貿然動手,若是中了埋伏,那就要死傷無數了。但是阿爹只能夠給你三炷香的時間,你若是無法回來,那阿爹也沒有辦法等你,只能強攻去護駕了。」

  閔惟秀點了點頭,她以前上戰陣,都是打前鋒的,每次都衝在最前頭,便是武國公不叫她,她都要自己個去了。

  「不行,惟秀雖然有功夫,但是她也沒有打過仗,刀劍無眼,萬一……」

  姜硯之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閔惟秀給瞪了回去。

  ……

  開封城的腳下。

  路丙抬起頭望了望城牆,心中嘀咕了一番,就算是以他的身手,要憑空原地起跳飛上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更何況是學武沒有多久,以力氣見長的閔惟秀。

  他雖然說是王府侍衛,但是也沒有打過仗啊,「閔五娘子,這城樓很高啊!」

  閔惟秀看了他一眼,你怕是個傻子吧?為什麼不打手勢要說話!

  她做了一個閉嘴的手勢,往後退了幾步,果斷的從懷中掏出了一個鐵爪,瞄準了機會,甩上了城牆,然後像是一隻壁虎一樣,快速的遊走了上去。

  武國公手下的幾名斥候,也跟著輕車熟路的爬了上去。

  路丙有些心塞,話說閔五娘子,你不是去七義鎮救三大王的麼?救人就救人,你何時還藏了這麼個玩意兒在身上啊!

  而且,他這輩子,還是第一次瞧見有人一手拿著狼牙棒,一手爬牆的。

  等路丙上城樓的時候,閔惟秀幾人已經輕鬆的打暈了巡邏小隊。那群沒有人性的,竟然拿起長矛,假裝巡邏起來。

  閔惟秀見路丙來了,對著他招了招手,「這裡埋伏了許多弓箭手,但是人數並不多,想來晉王手底下兵力不足,又想著我們被牽絆在了七義鎮,主要的兵力都用去逼宮了,你讓我阿爹放心攻城。」

  路丙領命翻身下了城樓。

  「城樓上的人聽好了,我是武國公閔歸,今已經尋到了三大王,請開城門。」

  武國公的話音剛落,一陣箭雨落了下來。

  閔惟秀勾了勾嘴角,「小的們,現在咱們可以大開殺戒了。」

  不管她多心,萬一這又是一個圈套怎麼辦?

  譬如晉王根本就沒有造反,而他阿爹強闖開封府城樓,還大開殺戒,那就不是勤王,那是真的造反了!

  趁著武國公吸引了城樓下的人的注意,閔惟秀立馬領著人翻身進了城。

  「你們跟緊了我,我殺得很快的。」

  閔惟秀說完,一根狼牙棒舞得飛起,瞬間就衝進了人群之中,簡直像是沒有用力一般,就輕輕鬆鬆的橫掃了一大片,所到之處,片草不生。

  那幾個斥候跟著武國公習慣了,倒是不覺得驚奇,但是守城的這些人就一樣了,一個個的驚慌失措起來。

  明明武國公還在外頭呢,這個小殺神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閔惟秀大吼一聲,「你們棄暗投明還來得及,不然的話,明年的今日,便是你們的忌日。好男兒當保家衛國,你們在這裡與同胞自相殘殺,難道不覺得羞愧麼?」

  「你們留在這裡守城,卻不能夠同晉王一道兒逼宮,說明了什麼啊?說明了你們根本就不是他的心腹,是等著被那些前來勤王的人收拾的。他是在拿你們的命,給他築起高台呢!」

  「這樣的人,你們還願意為他賣命?明明外敵在前,晉王卻內訌,這說明了什麼,他這個人根本就不是有道明君。我現在沒有用力,若是你們還不投降,那我就要用力了!」

  那個領頭的將領簡直要氣炸了,什麼叫與同胞們自相殘殺,明明是你單方面的虐殺好嗎?

  就你那個狼牙棒,我的娘啊,得有多少斤啊!這還叫沒有用力?

  閔惟秀見他們還有些遲疑,嘿嘿一笑,大吼聲,拿著那狼牙棒朝著城牆捅去。

  只聽得一聲巨響,城樓上的弓箭手手一抖,差點兒沒有射歪射到自己人。

  而城樓下守門的那些人,更是差點兒尿褲子。我的娘啊,幸虧咱們這個牆厚啊,不然被她捅一棒子,給捅穿了,那不是丟人丟到姥姥家去了?

  閔惟秀拔出狼牙棒,不再說話,朝著城門捅去。

  「你們可想好了,我這一棒子下去,城門就要被捅個窟窿洞,到時候若是遼狗來了,咱們開封府可就無門可關了,你們可有家人在城中?遼狗打起仗來,可不像我這麼心慈手軟的。」

  那個守城門的兵士見閔惟秀的棒子襲來,趕忙保住了腦袋,「好漢饒命好漢饒命。我不想身子還在城裡,腦袋被你捅去了城外……我這就開城門開城門。若是可以,我們也想去打遼狗,誰他娘的想殺自己人啊!可是軍令難為啊!」

  閔惟秀等他開了城門,放才收了狼牙棒,武國公一行人,連陣都沒有亂,就直接進了開封城,朝著皇宮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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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死於話癆

  姜硯之衝在最前頭,簡直像是豁出了性命一般。

  閔惟秀同路丙則是一左一右的護著他,他怕冷,穿得多裹得跟一個球似的,卻偏偏又騎術差,一個不慎就要掉落下來,後面那麼多人馬,這一掉準得被人踩成肉泥。

  閔惟秀嘆了口氣,自打上輩子的事情發生了之後,她對官家便耿耿於懷。

  是以現在,她的心情實在是難以言表。晉王說起來也是她的親舅舅,他當了皇帝,也未嘗就是一件壞事了。

  但是,若是晉王當了皇帝,那麼三大王又該如何自處呢?

  閔惟秀想著,甩了甩頭,試圖甩掉腦袋中那些大逆不道的想法,跟著姜硯之往前衝。

  這一路上看來,便覺得十分的不對勁了,一些大宅門口,甚至連燈籠都沒有點,可見這事態早在擦黑之前,便已經發生了。

  他們該不會來晚了一步吧?

  一行人疾馳了一陣子,很快便到了皇宮跟前。

  宮門大開著,遍地都是屍體,都穿著大陳軍衣,也不知道,那死的哪一個是仇敵,哪一個又是盟友。

  姜硯之已經紅了眼,「惟秀,我阿爹還有哥哥們……」

  閔惟秀深吸了一口氣,他阿爹哥哥們上輩子活得好好的呢,至少在他們閔家出事之前,都好好的,半點破事都沒有,有什麼好擔心的。

  「放心吧,他們肯定是吉人自有天相的。」

  姜硯之點了點頭,一把拽住了閔惟秀的手,「走,咱們去尋阿爹。」

  一行人一路狂奔到了官家的寢殿,齊刷刷的叛軍將這裡圍得水洩不通,一見武國公等人到來,立馬就雙方就廝殺開來。

  閔惟秀同路丙護著姜硯之往裡頭衝,很快便勢如破竹,闖到了大殿門口。

  「阿娘,大兄。」閔惟秀眼尖的發現此刻屋子裡站了許多人。

  臨安長公主正擋在官家面前,冷冷的看著晉王。

  在他們二人身前,一左一右的站著的是東陽郡王還有閔惟學,一人拿劍一人拿槍。

  而他們身邊站著的則是憂心忡忡的太子殿下,還有不知道在想著什麼的二皇子。

  而晉王一身戎裝,身邊跟著的是他的長子姜殷,以及幾個親信。

  閔惟秀心中暗自鄙視了一些這群人,瞧瞧,大陳為何孱弱,因為都是被這麼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人管著啊!

  沒事的時候,蹦跶得比誰都歡快,一有事了就縮在後頭,息事寧人息事寧人。

  官家循著聲音看過來,一瞧見姜硯之,眼淚嘩嘩的流了下來,「閔公果然不負朕所托,把三郎你救回來了。」

  姜硯之眼眶一紅,「阿爹!」

  晉王瞧見姜硯之臉色一變,而姜殷一扭頭,看著閔惟秀那紅彤彤的狼牙棒,頓時噁心得吐了起來,「阿爹你看,你還說讓我娶閔惟秀,我是斷然不會娶這麼一個野蠻人的!」

  閔惟秀簡直無語了,「哎喲喂,我說二舅,你怕是生不出兒子來,尋了個閹人李代桃僵裝兒子吧。那秦樓楚館裡的小倌,都沒有我大表哥這麼娘娘腔啊!」

  「惟秀活了這麼多年,真是長見識了。我雖然生的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但是我也是絕對不會娶一個見血就吐的小!娘!子!」

  姜殷聽得臉都扭曲了,怒道:「你說什麼?」

  閔惟秀舉了舉狼牙棒,「你耳朵若是聾了,我可以勉為其難的幫你掏上一掏。」

  姜殷還要說話,被晉王攔住了,「惟秀,你阿爹是怎麼回事?我不過是同官家一起喝杯茶,幾兄妹一塊兒聚聚,他怎麼就打打殺殺起來了。我們都是讀書人,讀書人就用讀書人的解決辦法。」

  晉王說著,坐了下來,「兄長,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當初你坐上那個位置,當著我同阿娘的面,承諾了什麼?」

  官家皺了皺眉頭,卻不言語。

  晉王笑了笑,「就知道你會翻臉不認,所以我好心好意的來提醒你一下。當初你明明就承諾了四個字,兄死弟承!」

  他說著,指了指太子,「那麼,這個太子又是怎麼回事呢?他是你兒子,可不是你的弟弟。」

  「我們打小兒一塊兒長大,我也不是非要做這個皇帝。可是你的所作所為,當真讓我心寒!姜硯之出了事,你立馬就叫武國公率大軍不惜代價也要救他回來。但是我兒姜術呢?卻死得不明不白的!」

  「你當我是三歲小兒麼?相信什麼精怪害死了他?明明就是你擔心我要舊事重提,率先對我府上下手,找人咒殺了他!可憐我一共只有三個兒子,二郎死了,三郎病得也快要死了……」

  「你昨日殺了二郎,日後誰又能說,你不會殺掉我的大郎呢?我實在是不能忍了。」

  「所以,兄長還請開個金口,兄死弟承吧!」

  官家嘆了口氣,「姜術並非是我害死的,你是受了何等賊人矇蔽?你我兄弟二人,攜手打天下,共甘共苦,沒有想到竟然也有刀劍相向的一日。」

  兄死弟承?

  閔惟秀想著,偷偷的看了東陽郡王一眼。當年柴皇帝死了,可不就是官家這個義弟繼承了他的皇位麼?

  所以萬事皆有因果,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啊!

  晉王聽官家不接他的話頭,火上心來,大手一揮,閔惟秀趕緊狼牙棒一伸,擋在了最前頭。

  「二舅你說完了麼?說完了我有一件事情要問你!七義鎮的許夫人說,你因為姜術之事,十分的痛恨我家二哥。那麼我想問你,是不是你指使了閔惟芬,去殺了我嫂嫂蔡鳶!」

  「是又如何?」一旁的姜殷陰陽怪氣的接話道。

  閔惟秀抓著狼牙棒的手緊了緊,猛的抬腳就是一個飛踹,將觸不及防的姜殷替得退後了好幾步,「這一腳是替死去的蔡鳶踢你的!」

  晉王一見閔惟秀動了手,頓時大怒,「還等著做什麼!動手!」

  閔惟秀一拍腦門子,嘿嘿一笑,她就說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你說晉王造反就造反,還嘰嘰歪歪這麼久做什麼啊?所以說啊,話本子裡的那一套是沒有錯的,壞人不果斷點,就是等著被消滅啊!

  如今武國公及時帶兵趕回來了,京都周圍的駐軍得了消息,也一定會快速的來開封府勤王。

  晉王哪裡還有半點勝算?

  傻不傻啊!

  日後史書上啪啪一寫:大陳開國皇帝之弟晉王謀逆,死於話癆,嗚呼哀哉,令人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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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三大王太重了

  閔惟秀想著,手下的狼牙棒使得越發的兇猛,打得不光是晉王黨退後了好些步子,就連自己人,都離得她遠遠的,生怕她一下子沒有拿穩,剮掉自己一身皮!

  這屋子裡的,年長的那一些,倒是經過了南征北戰,不覺得有什麼。

  倒是年輕一輩的,尤其是姜殷同二皇子殿下,差點沒有把心肝肺給吐出來。

  閔惟秀白了他們一眼,老姜家都是這種弱雞,大陳要亡國啊!

  她正打得酣暢,陡然之間,一陣勁風襲來,閔惟秀欲拿狼牙棒去擋,卻被晉王身邊的一員猛將給拖住了。

  她定睛一看,只見門口不知道何時站著一位乾瘦的叛軍,手中拿著弓弩,朝著官家射來。

  官家正手提寶劍同人廝殺,壓根兒沒有注意到這邊,眼見著就要中招了。

  「官家,蹲下!」

  閔惟秀大吼一聲,此刻說什麼小心都是屁話,小心?小心什麼?人家背後又沒有長眼睛,等回過頭看……

  得,原本只是紮在背上的暗器,咣嘰一下,戳心窩子裡了。

  這是救人,還是害人啊!

  官家下意識的往下一蹲,等了半天都沒有聽到意想之中的暗器聲,於是仰頭一看,一陣熱血噴湧而來,濺了他一臉。

  他扭頭一看,只見那個白嫩嫩胖乎乎,穿得跟一個球一樣的傻兒子,肚子上出現了一個血窟窿,於是大呼,「三郎!」

  閔惟秀一瞧,心中一顫,果斷的掏出匕首朝著門口一甩,就將那個搭弓射箭的人戳了個對穿,然後慌忙朝著姜硯之跑去。

  這個大傻子!

  背上插著一箭就算了,官家那麼一蹲,原本同他纏鬥的人手中的劍便戳到了來給官家擋箭的姜硯之身上。

  他一個不會武功的弱雞,不好好的躲在一旁,為何非要逞英雄!這下好了,小命要玩完了!

  姜硯之躺在官家懷中,見閔惟秀過來了,眼前一亮,「惟秀惟秀!」

  閔惟秀氣不打一處來,「你還那麼用力喊什麼,嫌棄自己死得不夠早嗎?」

  姜硯之笑了笑,疼得直抽抽。

  官家紅著眼睛,用手摀住了傷口,「你個傻小子,別笑了,血都堵不住了。」

  姜硯之看了看官家,「誰叫你是我阿爹呢。阿爹,硯之若是死了,那你就給惟秀尋一個好人家;若是硯之沒有死,你就讓我娶惟秀好不好?」

  官家懷疑的看了姜硯之一眼,見他的確是面色蒼白,肚子上流血,眼見著不大好,含著淚點了點頭。

  閔惟秀的心情簡直無法用言語來形容,這都什麼時候了,這廝還在想這個!

  而且,官家蹲下之後,那箭自然就射不中他了,哪裡需要他來擋箭!簡直了!

  「姜硯之,你撐住了,我這就殺了他們,背你去找太醫。」閔惟秀說著,提著狼牙棒復又衝進了人群之中,直接朝著晉王而去。

  晉王見閔惟秀衝過來了,嚇得趕忙躲避,他一跑,閔惟秀就猶如攻城車一般,直接碾壓過來,直到把他逼到了牆角。

  「二舅,結束了,投降吧,我不殺你,我殺了你,我阿娘要怪我。」

  閔惟秀說著,奪走了晉王的長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們都聽好了,晉王已經被擒住了,還不快快投降!」

  此時武國公也已經殺將了進來,將晉王等人五花大綁了起來。

  整個宮中到處都彌漫著一股子血腥味。

  官家紅著眼睛,想要抱起已經暈過去的姜硯之,豈料一個起身又跌坐了回去,手中的姜硯之一下子滾到了地上。

  屋子裡一片寂靜,所有的人都有些恍惚。

  難道官家之前是強裝鎮定?其實早就腿都嚇軟了?

  不行,怎麼能這麼說官家呢?一定是三大王長得太胖,衣服穿得太多了,所以官家抱不動吧?

  閔惟秀趕忙上前,要去抱地上的姜硯之,卻被閔惟學攔住了,「大兄來,惟秀去護著阿娘。」

  閔惟秀這才回過神來,點了點頭,站到臨安長公主身邊去了。

  ……

  這個屋子是沒有辦法待了,閔惟學將姜硯之抱去了偏殿,不一會兒,太醫便來了。

  「太醫,快看看三郎的傷,他前面被捅了一刀,後面還有長箭未拔!」

  那太醫一瞧,心中暗驚,哢哢的拿出了一把剪刀,便開始剪姜硯之的衣衫。

  閔惟秀站在一旁瞧著,一開始心中頗不是滋味,但是漸漸的,屋子裡的氣氛就變了。

  太醫腦門子都是汗,你丫的到底穿了多少件啊!

  剪開,啪,露出一件皮襖子,又剪開,啪又露出一個小襖子……再剪……

  「硯之向來都穿這麼多麼?」官家痛心的問道。

  路丙趕忙回道:「大王畏寒。」

  官家又哭了,「我兒畏寒,我還把他往北趕,當真是苦了他了!」

  太醫好不容易見到了姜硯之的傷口,趕忙給他清理傷口,又上了最好的金瘡藥,這才施針,將他喚醒。

  「三大王,您的血已經止住了,現在老夫要給你拔箭了,你忍著點。」

  姜硯之虛弱的揉了揉眼睛,「那你為何不等拔完箭了再叫醒我?這樣我就不用忍了啊!」

  太醫一愣,不知道如何接話。

  閔惟秀見他無事了,還能說清楚的說這樣的話,心中鬆了一口氣。

  官家的神色也緩和了下來。

  「老夫要拔了啊,您忍著點……咦,呵呵呵呵,」太醫臉色變了又變,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三大王真是受上天眷顧之人,幸虧他衣衫穿得多,那箭箭頭都沒有戳進去呢,扎他的棉褲裡頭了。」

  閔惟秀實在是忍不住了,噗呲一下笑出了聲。

  官家一聽,也不憋著了,哈哈大笑起來。

  姜硯之羞得不行,褲子不多穿點還得了,不知道寒從腳起嗎?你們這些人,為什麼要笑本大王!

  本大王身受重傷,你們都還笑,簡直毫無人性!

  「阿爹,我要回府養傷,我沒事了,在床上躺躺就好了。」

  官家遲疑了一會兒,點了點頭,「如今宮中亂成一團,你回府中歇著也好。」

  他說著,看了閔惟秀一眼,「惟秀你護送你阿娘還有硯之回府去吧。」

  姜硯之一聽,頓時也不惱羞成怒了,雙眼亮晶晶的看著閔惟秀,這個傷沒有白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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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你為啥要娶我

  閔惟秀環顧了一下四周,武國公同閔惟學都不在附近了。

  應該是重新去給開封城佈防以及清理亂糟糟的戰場去了。

  官家感激的笑了笑,「此番當真是多虧了閔公一家子了,尤其是惟秀,小時候生得跟個糯米粑粑一樣,倒是沒有想到,秉性像了她阿爹,巾幗不讓須眉,我大陳有這麼一家子猛將,當真是福氣。」

  閔惟秀深深的看了官家一眼,有的人,說的真是比唱的還要好聽。

  「官家說的哪裡話,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漂亮話誰還不會說了是怎麼地?

  官家一愣,笑了起來。

  「阿舅還要去善後,惟秀快些護送你阿娘回去吧,她今兒個也受了驚,叫太醫與你們同去,給她詳細的請個脈。」

  臨安長公主忙致了謝,官家又叮囑了姜硯之一番,這才急吼吼的出去了。

  ……

  皇宮同武國公府不過方寸之地,坐著馬車很快便能到。

  到此時,天已經亮了,街道上來來往往的都是風馳的駿馬,還有一隊隊兵士,有不少百姓都探頭探腦的觀望著,見局勢已經定了,便打開了鋪門,照舊過起日子來。

  立大陳立國不過十多年,當年的戰亂還歷歷在目,但凡家中有老人的,都頗有應對經驗,倒是沒有什麼受驚慌亂之人。

  閔惟秀看著漸漸熱鬧起來的街道,心中一下子就安定了起來。

  說起來,晉王這場叛亂來得十分的突然,興許當真是因為姜術的死,才倉促的起了心思。而且說到底,如今的官家這些年的皇帝,做得還算不錯,不管是官身也好,百姓也好,都經歷了以前的兵荒馬亂。

  又有幾個人,願意跟著晉王平地起波瀾。

  除了他以前的嫡系,便沒有幾個了,要不然,他做什麼要騙走武國公呢?說到底,自己不行罷了。

  平頭百姓就是這樣的,他們並不在乎這個江山是姜大的還是姜二的,亦或是趙四王麻子的,他們只要平平安安,憑借這雙手能夠吃得飽飯,就足夠了。

  姜硯之身上有傷,興奮過後,便又沉沉的睡了過去,路丙也不敢把車趕得太快了,閔惟秀騎著馬,也沒有好意思跑起來。

  「咕嚕~」閔惟秀一聽這聲音紅了臉,他們急行軍到現在,滴米未進的,當真是有些餓了。

  她想著,騎得快了一些。

  很快,便先到了武國公府,臨安長公主下了馬車,她緊張了這麼久,如今一鬆懈下來,顯得十分的疲倦,「惟秀你送硯之回府吧,阿娘給你準備些吃食去。」

  閔惟秀眼眶一熱,輕輕的點了點頭。

  因為早就有那報信的前來,宋嬤嬤已經領著壽王府的人,抬著軟榻,在門口候著了。

  她一見閔惟秀,低頭就要拜,閔惟秀趕緊將她給攔住了,「嬤嬤,先送三大王進去。」

  「唉,都聽小娘的。」宋嬤嬤應了聲。

  閔惟秀下了馬,撩開馬車簾子,姜硯之還在那裡呼呼大睡。

  她看了看姜硯之的肚子,氣沉丹田,就要把姜硯之抱起來。

  姜硯之像是感受到了什麼一般,唰的一下睜開了眼睛,「惟秀,到了麼?快叫路丙來背我!」

  閔惟秀收回了手,翻了個白眼兒,「你的前面有傷,怎麼背,沒得傷口裂開了?只能抱!」

  姜硯之想像了他被路丙抱進去的模樣,心中一陣惡寒,「不行不行,那還是叫人來抬……」

  閔惟秀無語了,這個人都什麼時候了,還窮講究,「把軟榻拿過來,我把你家大王提溜過去……」

  她說著,不顧姜硯之的反對,在他的背上,腿上,各纏了兩根繩子,然後伸手一抓,將姜硯之提了起來,就往軟榻上放。

  姜硯之一張臉通紅,等進了臥室,這才又看了看被裹得像是毛蟲一般的自己,嘿嘿嘿的笑了笑,「閔五閔五,你知道皇帝是怎麼寵幸妃嬪的麼?」

  閔惟秀一愣,看向了姜硯之,這個人腦子裡到底一天到晚在想些什麼!

  他的外衫被太醫剪開了,於是便用厚被子裹著,這麼一瞧,當真像是話本子說的,宮妃洗白白了,用布包裹著去侍寢的味道。

  「是宮中若是有此等白白胖胖的嬪妃,早就被打入冷宮了,還侍寢呢?你以為你是在大慶朝啊,美得你!」

  姜硯之被閔惟秀一梗,訕訕的笑了笑,「我真的很胖麼?」

  閔惟秀仔細的打量了他一下,說起來,姜硯之也是地道的北方人,身材高大,因為才十四五歲,還顯得有些少年稚氣,臉微微的有些飽滿,但是說胖,倒是也談不上。

  「不胖,就是虛。」閔惟秀見屋子裡只剩他二人了,說話也放開了些,「你是不是傻啊,今日你不擋那一箭,官家也不會受傷,他都已經蹲下了。」

  姜硯之撓了撓腦袋,「那個時候,我何曾想這麼多,嘴巴還沒有說話呢,身子就已經去擋了……聽到你說蹲下兩個字之後,我也想蹲來著,可是衣服穿太多,蹲得慢了點……」

  「你不要笑我傻,我哪裡傻了?你想想看啊,我受了傷,我阿爹再怎麼樣,也不會讓我去邢州上任了,我賴在京城,不但能見惟秀你,說不定還能夠又回開封府去做推官呢!唉,做提刑官也好啊!」

  「再說我救駕有功,阿爹得賞賜我吧?我別的都不要,就想娶你!」

  閔惟秀看著姜硯之認真的眼神,頭一次覺得手足無措起來。

  「為什麼?我同你在幾個月之前,都無太多交集,你別跟我說,小時候我總是捏你的臉,還碾死了你的蟈蟈,你便要娶我?」

  「娶我做什麼?天天給你鬆鬆筋骨皮嗎?」

  姜硯之想了想,笑得眼睛都擠成了一條縫兒,「我怕鬼,惟秀能鎮鬼;我體寒,惟秀比爐子還暖;我愛吃肉,惟秀做的肉乾好吃。」

  閔惟秀完全沒有想到是這樣的答案,沒好氣的說道:「那你應該娶我阿爹啊,我阿爹比鬼都凶,三九天他都能夠光著膀子出門,我做的肉乾,都是從我阿爹那裡學的。」

  「惟秀掛帥,我能為你監軍;我要斷案,惟秀能替我擒賊。我聰慧但不會功夫,惟秀武功高但不……呸呸,惟秀武功高又聰慧,怎麼看,我們都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姜硯之趕忙補充道。

  閔惟秀心中有一萬句他娘的不知道當講不當講,姜硯之你啥意思,你是說我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閔惟秀甩手就走,臨到門口,又聽到姜硯之說道:「這一切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一見到惟秀,我就知道,我們就是一個人的兩條腿,缺了誰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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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吾乃真心求娶

  「所以惟秀,你願意同我在一起,以後我們一輩子都腳踏實地的一起走麼?」

  「更多的動聽的話,我也會說。但是我只想說,這就是我感覺到的。」

  「別的承諾,我說多了,未免顯得不誠懇。但是惟秀,你見過三條腿還好好走路的人麼?沒有對不對!所以,在姜硯之的世界裡,今後就只有閔惟秀,就像黑白無常一樣,永遠都是兩個人。」

  「還有,你見過一條腿朝南走,一條腿朝北走的麼?是有,但那是在車裂的時候,這麼一走,人就要死了。我同惟秀,永遠都朝著一個方向走。」

  「姜硯之跟著閔惟秀走,便是你說,咱們走上黃泉路,我姜硯之,也絕對不回頭。」

  閔惟秀驚訝的看著姜硯之,那種慌亂的感覺又來了。

  她哼了一聲,跺了跺腳,只聽得哢嚓一聲……

  閔惟秀有些訕訕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三大王,把你家地板踩破了……」

  姜硯之勾了勾嘴角,「沒關係,本大王富得流油,別說你踩地了,你就是踩金子,本大王也隨便你踩。」

  閔惟秀心中嘆了口氣,現在她相信,姜硯之是真心的了。

  「誰問你這個了……我就是覺得,兩個人並無深交,突然之間,其中一個人就對另外一個人……很難令人信服。」

  「你明白吧?你如今來勢洶洶,少年意氣,胡亂的許諾,日後若是後悔了想納妾……」

  姜硯之搖了搖頭,「我哪裡敢做出這等事,惟秀你這麼厲害,若是我敢納妾,那明日開封府城樓上,就得掛兩具屍體了。不等我休妻,惟秀就要休夫了,我是不會讓你得逞的!」

  「惟秀,我當真是一片真心。你想想看啊,以你的本事,若是有根夠長的叉子,能把我送到天上去同月亮肩並肩!你一跺腳,我就能夠變成餃子餡。」

  「如此,我還堅定的要娶你,如果不是真心心悅你,那我是有多想不開要自尋死路啊……」

  閔惟秀一聽,終於樂了,「聽你這麼說,我倒是覺得有點道理了。只不過我年紀尚小,如今不想談婚論嫁,只想陪在阿爹阿娘身邊,你懂吧?」

  姜硯之摸了摸額頭上的汗,拚命的點了點頭,惟秀果然就是與眾不同,不愛聽甜言蜜語,就愛聽大實話。

  「懂懂,就算是我阿爹同意了,我大兄都還沒有娶太子妃進門呢,哦,前頭還有我二哥,等輪到我,還起碼要兩年呢。不急不急。」

  閔惟秀甩了甩袖子,你懂個鬼啊,你就說懂懂懂!

  「你好好歇著,我要回去,不然我阿娘該著急了。」

  姜硯之無奈的應了聲,他便是想起來拉住閔惟秀,那也起不了身啊!

  不過,他看著閔惟秀的背影,整個心都暖了起來。

  他就知道,他天天捂,日日捂,年年捂,總有一日,能夠把閔惟秀給捂熱了。

  姜硯之想著,又捨不得了,「惟秀,你還記得張圓的那副畫嗎?就是畫的我們小時候的事。」

  閔惟秀走了門口,又轉了身,「我只有一點模糊的印象了。」

  對於她而言,小時候,那是多少年之前的事情了,絕對比姜硯之想像的要久遠。

  「其實,我們小時候,經常在一起玩呢,那時候,我母妃想要大兄當太子,天天鬥得跟烏雞眼子似的,無暇管我。」

  「我便總是自己個帶著路丙,還有下人們在宮中玩。惟秀經常進宮來,梳著紅色的包包頭,跟年畫上的娃娃一樣。還帶許多好吃的,有糖人還有栗子。我們就在桂花樹下一起吃。」

  閔惟秀一愣,可能老閔家的血脈的確不大行,她阿娘也經常念叨,說她小的時候,懂事得晚,若不是生得好看,那懵懵懂懂的樣子,別人怕不以為是個傻子。

  姜硯之不等閔惟秀回應,又接著說道:「我能見鬼,身邊的人敬畏我的居多。小孩子總是能夠感知得到別人的真心假意,我那時候,特別盼望你進宮來。雖然你總是欺負我,但也比那些看怪物亦或是看神明的眼神好。」

  閔惟秀死勁的回想了一下,姜硯之她不記得,糖人倒是記得的。

  她那會兒,的確是經常帶吃食進宮,分給別人吃。

  她還想知道一些細節,姜硯之卻好像想到了什麼似的,不多說了。

  正在這個時候,路丙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三大王,馮推官來了,說是揚州有一樁案子,想讓您給過過眼。大王您有傷在身,要不路丙替你回絕了他。」

  姜硯之搖了搖頭,「你叫他把卷宗拿進來吧。馮推官這個人,向來有些自以為是的,本事不咋地,官範兒倒不小,最近怎麼轉了性子了?」

  路丙應了聲,忙請了馮推官來,那馮推官見閔惟秀在,行禮的手頓了頓,過了一會兒才說道:「下官不知大王受傷,冒然來打擾,實在是……」

  姜硯之擺了擺手,「我的性子你知道,直接說案子。」

  馮推官點了點頭,「揚州有一姓漆的小婦人,其夫家姓李,乃是做中人的。這李中人上月初被發現死在了家中。因為當時是夜裡,家中並無外人闖入的痕跡,李中人乃是被自己家的菜刀砍死的。」

  「於是當地推官便抓了李中人的妻子漆氏。漆氏對殺人事實供認不諱。」

  閔惟秀皺了皺眉頭,這案子看起來很簡單啊,家中只有兩個人,漆氏自己都承認了,還有什麼冤可伸?

  「是屈打成招?還是另有隱情?」姜硯之問道。

  馮推官有些遲疑,「漆氏一被抓,還沒有用刑,就直接招了,所以不存在什麼屈打成招的事。但是,我看了卷宗裡記錄的,李家鄰居所言,覺得有些疑惑,聽聞那漆氏性子溫順,夫妻感情和睦,連吵嘴都很少有。」

  「可一看仵作驗屍的內容,李中人被人用菜刀連砍十八刀,這若不是有深仇大恨,誰會下此狠手?老夫憑借多年斷案的經驗,覺得其中有蹊蹺,但是又拿不準。」

  「那漆氏以妻殺夫,乃是重罪。那是要處死的……是以下官覺得,還是小心為上,畢竟這是一條人命啊!」

  姜硯之皺了皺眉頭,「這不是揚州的事麼?不歸開封府管啊,這個案子是怎麼到了你的手中的?你若是再說話不老實,就請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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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心口不一

  這案子如果按照馮推官所言,乃是發生在揚州地界之事,如果有可疑之處,那也理應是上報到大理寺,由大理寺來復查。若是判了死刑,遞交刑部甚至上達天聽方是正道。

  馮推官是開封府的推官,怎麼可能管揚州之事?

  馮推官見漏了底,苦笑出了聲,「實不相瞞,三大王,我的親兄弟,就在揚州做法司。漆氏殺夫案發生之後,推官很快就斷了案,抓了漆氏,此時乃是他的同僚一位姓張的法司主審,由他來復議。」

  「我家兄弟覺得事有蹊蹺,遲遲拒絕簽字,但是他怎麼審那漆氏,也審不出一個所以然來,於是申請大理寺復審,那初審的檢法官乃是……乃是呂相公的親侄兒……」

  馮推官欲言又止,又接著說道:「昨兒個我一打聽,大理寺左斷刑覺得人證物證俱全,怕是要判那漆氏死刑。可是我那兄弟說的也未必是沒有道理的。」

  「於是下官斗膽,請三大王相助。原本這個時候,我不該提這事兒。但是那漆氏若當真有冤屈,大理寺的判決一下,再想要翻案,就要大費周章了。」

  三大王只是看著馮推官,看得他心中發毛了,這才開了口。

  「我一不管大理寺,二不管刑部,如何插手復審?本大王如今不過是擔了個虛職,做了那邢州刺史罷了,還是一個要火速上任的刺史。」

  閔惟秀心中一揪,姜硯之對這事兒,其實耿耿於懷吧。

  被父兄聯手趕出京城什麼的……還險些死掉了。

  這一州的主官,乃是知州。刺史說起來好聽,但是已經沒有大慶年間的實權了,不過是虛職。

  大多數時候,都是給武將勳貴晉身之時掛的虛銜,就是一個不管事兒的。

  是以,多數都是不用去任上的;他之所以像是火燒屁股一般的滾去邢州,還不是官家親自開的那個口。

  這種情況,同那貶庶,並無不同。

  「你個老匹夫,知道我給官家擋了刀,這才登門的吧。怎麼著,都當本大王是軟柿子好捏麼?我為何要為了你那素未謀面的一個兄弟,就去得罪呂相公,得罪大理寺呢?」

  「我若是胡亂插手地方案件,豈不是要被御史參奏吃飽了撐得沒事幹,多管閒事!」

  「卷宗留下,你可以走了,老匹夫花花腸子怎麼這麼多!」

  馮推官卻是不惱,笑眯眯的對姜硯之行了大禮,「多謝三大王,下官告退。」

  閔惟秀看著馮推官遠去的身影,無奈的看了看氣惱的躺著的姜硯之,「你這個人,怎麼心口不一。明知道是個吃力不討好的差事,嘴上還罵著馮推官,手上卻接了卷宗。」

  「既然要施恩,你何必又要擺臭臉,累死累活的,人家就光記得你一句老匹夫了!」

  姜硯之越發的氣惱了,「我就是氣,自己明知道是個坑,還忍不住跳下去,這人咋這麼賤呢!」

  「但是沒有辦法啊,這漆氏同馮推官的弟弟原本毫無聯繫,他卻為了這個案子,費心費力,可見他同馮推官不愧是親兄弟,都是有心無力的廢材!」

  「宰相門前三品官,那馮推官的弟弟面對呂相公的親侄兒,都能夠堅持己見,是一個有原則的人。若是這樣的官員,做出了正義的申訴,卻沒有人理會,最後引來了打擊報復。長此以往,我們大陳的推官,檢法官,還有誰敢不同意別人的意見,堅持弄清楚案件呢?」

  「大家都便宜行事,差不多就得了。久而久之,什麼復議的制度,便全都不存在了。但凡有一絲疑點,我就不能視而不見,寒了忠良之心。」

  「而且,不說別的,若那馮推官的兄弟沒有弄錯,漆氏真的是冤屈的,那咱們坐視不理,豈不是同斷錯案的人一樣可惡,枉顧人命?」

  姜硯之說著,氣得捶起床來,「可是我還是好氣啊!馮推官那個老匹夫,同我共事這麼久,早就把我看穿了!」

  閔惟秀瞧他小拳拳捶得砰砰響,忍不住笑出了聲,「我瞧你很精神,傷勢應該沒有什麼大礙了,你慢慢給人伸冤吧,我要回去抱我小侄兒去了。」

  姜硯之一愣,「小侄兒,什麼小侄兒?你大兄不是才定了親麼?就有小侄兒了?」

  「你不知道?」閔惟秀這才想起,閔珊出嫁的時候,姜硯之已經不在開封府了,他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哦,這事說來話長,總而言之,不是我大兄,是我二哥,在外頭有一個一歲多的兒子,現在接回府中了。」

  姜硯之聽得差點坐了起來,因為傷口疼,又氣得捶起床來!

  「太過分了,你二哥才多大啊,比我年紀都小,兒子竟然都能滿地跑了。惟秀惟秀,你看,你看,我們不能不著急啊!遠遠落後了啊!」

  閔惟秀臉一紅,這個蹬鼻子上臉的!

  「我要走啦!」閔惟秀說著,像是火燒屁股一般的離開了壽王府。

  等閔惟秀走了,姜硯之這才對路丙說道,「你去大理寺,看看是誰復查這個案子。別的不多說,就問上一問,他們自然就會重新審核一番了。」

  路丙驚訝的看著姜硯之,「三大王,您不親自審這個案子麼?」

  姜硯之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這事兒我雖然要管,但是也不能夠胡亂的管,不然的話,以後地方上有什麼問題,都越過大理寺來尋我,豈不是亂了套了?」

  路丙得了令,出了門去。

  姜硯之躺在床上,拿起了那卷宗看了起來。

  卷宗很薄,應該是馮推官的兄弟謄抄的一份,內容和之前馮推官說的差不離。漆氏被抓之後,沒有掙扎,直接就承認了是自己殺了夫君,說因為李中人在外頭沾花惹草,兩人爭吵起來,她一時激憤,便將李中人給砍死了。

  這漆氏乃是李中人的填房,原本是外地人士,嫁到揚州才一年而已,夫妻二人也並無子嗣。

  李中人的確是有一個相好的,乃是當地翠紅樓的紅牌娘子,名叫醉音,那醉音在李中人出事之後,便被一過路商戶贖了身,嫁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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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你喜歡他嗎

  話分兩頭說,那廂姜硯之明明又累又睏,傷口還疼得直抽抽,卻依舊苦心的研讀卷宗,希望從其中能夠尋到什麼蛛絲馬跡。

  而這邊的閔惟秀回自己個的小院裡沐浴更衣了,便直奔主院,要祭一祭自己的五臟六腑,實在是快要餓死了!

  「阿娘,啊!有我最愛的餅子,真的是太好了!」

  閔惟秀說著,伸手直接去抓,提起一個餅,呼啦呼啦的倒著手,「燙燙燙!好燙啊!」

  臨安長公主身邊的貼身嬤嬤,眼疾手快的用一個盤子給閔惟秀接住了,無奈的說道:「五娘,剛出爐的,您慢著些,先喝一碗湯墊墊。」

  閔惟秀二話不說,先是端起湯咕嚕了幾口,然後抓起餅子狂啃起來。

  臨安長公主膝上抱著蔡忘,正在餵他吃米糊糊,這孩子乖巧得讓人心疼,到了這個陌生的地方,也不哭也不鬧的,雖然帶起來省心,但是臨安長公主瞧著就心酸。

  誰生下來就懂事,懂事乖巧的,多半都是無人縱容的。

  「惟秀,你慢點吃,沒有人跟你搶,你看忘兒都被你嚇住了。」

  「阿娘,我都多久沒吃飯了。哪有光使力氣不吃飯的,這不行啊!再說了,光喝湯,不吃餅,肚子猶如半桶水,晃蕩!」

  臨安長公主無語的看著閔惟秀,放棄了繼續勸說的想法。

  這吃相,分明跟她阿爹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以前裝淑女就算了,如今餓急了……算了,改不了了,反正也有人接手了。

  閔惟秀又啃了一口餅子,看向了蔡忘,他的一雙眼睛又大又黑,正好奇的看著她,帶著些許的小心翼翼。

  閔惟秀伸出自己拿了餅子,油乎乎的手,搓了搓蔡忘的腦袋,「臭小子,你不喜歡吃米糊糊,想吃餅對不對?你咬得動嗎?」

  蔡忘看了一看餅子,輕輕的說道:「餅……娘……」

  閔惟秀將手中的餅掰開了一半,遞給了蔡忘,「吃吧,想吃什麼就自己說,你阿娘有事,去很遠的地方了。所以你要在阿爹這裡住著。有阿奶,有阿爹,還有姑母,這裡就是你家,想吃什麼,想做什麼,都大膽的說出來。」

  蔡忘眼眶一紅,「哪兒?」

  閔惟秀心中難過,這孩子雖然年紀小,知道的卻不少呢。

  「你阿娘啊,去找她的阿爹阿娘了,在一個很好的地方,有餅子吃,有花看。但是那個地方,小孩子不能去,所以你得先跟著你阿爹。」

  蔡忘點了點頭,拿起餅看了看,臨安長公主趕緊將餅撕了一小塊,餵給了他吃。

  閔惟秀又伸手想去揉蔡忘的頭,被臨安長公主一把攔住了,「你的手全是油,咋不揉自己!」

  閔惟秀捂著胸口,「阿娘……你這是有了大孫子就不要閨女了啊!遙想當年,我就是拿沾了墨汁的手,抹在你雪白的狐狸皮子上,你也不嫌棄我啊!」

  臨安長公主被她誇張的模樣逗樂了,眨了眨眼睛,「我原本就不喜歡那皮子,可是你阿爹送的,皮子又怎麼穿都穿不破,正好你給弄髒了,我就能夠換新的了……哈哈!」

  閔惟秀整個人都不好啊,阿娘!我一點都不想知道真相!

  蔡忘見她有趣,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閔惟秀悲憤欲絕,看這一老一小,把快樂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

  她想著,又憤憤的咬了一口胡餅子!

  等用完了飯,嬤嬤們上了茶水,又特意給閔惟秀一碗消食的山楂糕。

  閔惟秀一梗,你看!連嬤嬤都嫌棄她吃得多!

  臨安長公主讓奶嬤嬤帶了蔡忘下去玩兒,抿了一口茶,才開口說道:「惟秀覺得三大王怎麼樣?」

  閔惟秀差點兒沒有叫茶水燙了嘴,她阿娘有順風耳還是千里眼,姜硯之說的話,她都聽到了麼?

  「什麼怎麼樣?傻子一個,明明知道不用擋箭,還擋!」

  臨安長公主搖了搖頭,「你才是個傻子,官家的幾個皇子之中,最聰明的就是三大王了。阿娘以前說,三大王不是你的良人,你知道為什麼嗎?」

  閔惟秀心中一酸,「為什麼?」

  臨安長公主卻是笑了,「看來惟秀覺得三大王還不錯。」

  閔惟秀趕忙喝了一口茶。

  臨安長公主又說道:「三大王早就向官家求娶過你了,但是官家不同意。你知道他是怎麼說的麼?他說惟秀啊,就跟我的女兒一樣,那以後是要當做公主嫁出去的。」

  閔惟秀一愣,嘲諷的笑了笑,所以官家從來都沒有真的把她當過太子妃人選吧。

  卻還一直扯著她出來說,真是把她當親女兒呢。

  「以前你不懂事,阿娘有些話不好同你說。但是最近,阿娘知道,我家惟秀也是個可靠的人了,明明在阿娘心中,你還同忘兒一般小,是需要阿娘保護的。可是一轉眼,你長大了,阿娘也老了。」

  閔惟秀眼眶一紅,「阿娘!」

  臨安長公主擺了擺手,「你阿爹執掌兵權,雖然在文官中被罵成了臭狗屎,但是在武將之中,十分的有威望。你若是當太子妃,可能外戚專權;你若是做皇子妃,那你覺得,太子同太子妃,還能夠睡一個好覺麼?」

  就算姜硯之沒有異心,但是也架不住那些人多疑猜忌。

  「是以官家是不想讓你嫁進皇家的。惟秀,你生在富貴之家,但是權臣的女兒,不是那麼好當啊。阿娘啊,原本是希望,你能夠嫁一尋常人家,他們像是供佛一樣的供著你,你一輩子都不會受委屈,多好啊!」

  「可是,阿娘看出來了,硯之對你是真心的。他在救駕之後,當著眾人的面求娶你,官家不能不給出回應。按照阿娘對他的瞭解,八成這件事情平息了之後,官家就要來問我的意思了。」

  「你若是不喜歡姜硯之,我便拒絕了他,那官家鬆了一口氣;你若是喜歡姜硯之,那阿娘就應了,左右他只有當閒王的心思,我們家本來就夠讓人忌憚了,也不差這麼一點兒。」

  閔惟秀被臨安長公主說得一愣一愣的,她上輩子一直以為,她的阿娘同官家兄妹情深,毫無隔閡。

  現在看來,當真只有她一個人是傻子,打心眼裡把官家當了親舅舅。

  忘記了,他先是官家,然後才是舅舅。

  她的阿娘,卻是時刻都沒有忘記的,她的心中,跟明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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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黑白無常一起走

  閔惟秀遲遲沒有回答,臨安長公主也不追問,只是慢悠悠的喝著茶。

  過了許久,閔惟秀才下定了決定,開口說道:「阿娘,我也不知道我喜不喜歡姜硯之。」

  臨安長公主並沒有覺得自己的女兒,一個小娘子,說這些有什麼不妥當的,在她看來,惟秀喜不喜歡,才是重要的。

  「你會這麼說,說明了你對姜硯之有好感,但是還沒有到心悅的地步。若你當真喜歡上了一個人,那不用說,旁人都能夠看出來滿心滿眼的歡喜。」

  「那若是官家問起,阿娘便說我惟秀還小,想要再留在身邊幾年。」

  臨安長公主說著,走了過去,摸了摸閔惟秀的腦袋。

  閔惟秀將頭蹭了蹭,「阿娘,你先把四姐嫁出去吧。三姐已經出嫁了,該輪到她了,不然她姐姐該急眼了。」

  臨安長公主笑了笑,神秘兮兮的說道:「已經在相看了呢,等確定了幾家之後,你陪阿娘一道兒去瞧瞧,回來給你四姐學學。」

  閔惟秀放心的點了點頭,她阿娘眼光好,給幾個姐姐選的人家,都是沒有錯的,母女二人又黏糊著說了幾句話,閔惟秀便告辭回了小樓,她實在是太睏了。

  先前從開封府一路狂奔去尋姜硯之,尋到之後又馬不停蹄的趕了回來,還打了一架,已經幾天幾夜沒有闔眼了。

  可等躺倒床上,她卻怎麼都睡不著。

  她承認,姜硯之對她說那些話的時候,她的手心裡酸酸麻麻的,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都是第一次有人對她說求娶之事,她絲毫沒有動容,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她若是嫁給了姜硯之,做了三皇子妃。

  他日無法阻擋閔家的衰敗,那已經是姜家人的她,又如何能夠像上輩子那樣,替閔惟思去從軍,保住他的一條小命?

  不是她沒有自信改變命運。

  而是越涉及到自己在乎的東西,自己在乎的人,就越是小心翼翼的,萬一呢?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不過是一兩年的光景罷了,若是平安渡過了,姜硯之還想娶她,她嫁便是。

  若是他等不及另娶他人,那說明她這樣選擇,也並沒有什麼好值得遺憾的。

  更何況,若是知曉了是官家殺的他爹娘,那麼她又如何能夠心安理得的嫁給姜硯之?

  短相遇有情佳話,長相守相看兩厭。

  閔惟秀怔了怔,說到底,就如同她阿娘說的,她待姜硯之,到底還沒有到那種心悅的地步罷了。

  在她心中,姜硯之是遠遠比不上自己家人的。

  閔惟秀理清楚了自己的想法,這才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

  接下來的幾日,開封府中都風聲鶴唳的,不少人都悄悄的打探著風向,生怕天要大變。

  一直過了整整一個月,京城才恢復了往日的繁華,如此,年節也在近了。

  閔惟秀待在家中練武,其他時候就陪著蔡忘玩兒,或者是幫襯著臨安長公主,來準備閔惟學娶妻之事。

  還有年關將至,備年貨送年禮的,也忙到不行。

  這麼一個月,閔惟秀也甚少去瞧姜硯之,只是偶爾會讓安喜送一些吃食過去。

  這日,她正帶著蔡忘在那演武場上玩著雪兒,便聽到牆頭上一陣鳥叫聲,蔡忘一抬頭,高興的鼓起掌來。

  閔惟秀抬頭一看,只見一個圓球騎在牆頭,正吹著口哨兒,好熟悉的畫面!

  姜硯之揮了揮手,「這是哪家的小娘子,怎麼生得如此好看!」

  閔惟秀抓一個雪球,嘭的一下砸了過去,登徒子!

  姜硯之嚇了一跳,連滾帶爬的順著路丙準備好的梯子爬了下來,「惟秀惟秀,這個就是你二哥的兒子嗎?生得一點都不像他嘛!」

  蔡忘好奇的探出腦袋看了看他,「球!球!」

  姜硯之尷尬的笑了笑,什麼球!這小娃子不虧是閔惟思的兒子,咋這麼壞呢!

  「你喜歡球啊!」姜硯之說著,左看右看了一下,將腰間掛著的銀香球取了下來,給了蔡忘,「給你玩兒。」

  雖然是個壞小子,但也是閔惟秀的大侄兒啊,得討好著!

  蔡忘果然喜歡,拿著銀球舉了舉,姜硯之眼睛一亮,立馬蹬鼻子上臉了,「哎呀,你怎麼這麼喜歡我,都伸手要我抱了啊!」

  他說著,順勢就把蔡忘抱了起來,蔡忘癟著嘴,看了閔惟秀一眼,見她不反對,這才開開心心的玩起球來。

  閔惟秀無語的瞪了姜硯之一眼,「你的傷好徹底了?就翻牆?」

  姜硯之高興的笑了笑,「當然好了,老喝惟秀給我燉的湯,自然很快就好了。」

  「我可不會燉,都是廚娘燉的。」

  姜硯之不以為意,「是你讓她燉的,那就是你燉的。嘿嘿嘿,惟秀,告訴你一個好事情,我打今兒個起,就要去大理寺任職了,可以光明正大的辦漆氏那個案子啦!」

  姜硯之說著,悄悄的看了一眼閔惟秀,聲音陡然變得可憐巴巴的起來,「上次你阿娘不是不同意咱們這麼早就說親麼?我阿爹見我實在是太慘了,所以腦袋一抽,就讓我又留下來了。」

  「可能想著,與其讓我在開封府禍害權貴,不如讓我去大理寺洗冤,哈哈!」

  閔惟秀有些不自在,不知道接什麼話好。

  姜硯之緊了緊手,拍了拍閔惟秀的肩膀,「惟秀不用覺得不好意思,你阿娘不同意,那肯定是因為我還做得不夠好,等我做到最好了,你阿娘肯定會同意的!惟秀惟秀,你千萬不要嫁給別人吶!」

  閔惟秀越發的覺得愧疚了。

  「你不是個悶得住的人,不若同我一道兒去大理寺審案吧。你看啊,這事兒還牽扯到呂相公的侄兒呢,你若是一道兒去了,也好提醒提醒他們不是。到底是你家姻親呢!」

  「我一個小娘子,去不合適吧?」

  姜硯之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嘿嘿嘿,現在大理寺整個斷行司都歸我管了,我說你去得,你就能去得。再說了,開封府現在誰不知道,咱們是黑白無常啊!你見過黑白無常分開抓死人的麼?」

  「若是在一起,那只死一個,若是分開了,豈不是要死兩個!大家都能夠理解的吧!」

  閔惟秀徹底無語了……你這是詭辯!可她怎麼覺得有點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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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9-27 00:28:1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九章 漆氏殺夫案(一)

  閔惟秀回小樓換了一身男裝,在馬車上飛速的過了一遍卷宗。

  「惟秀你怎麼看?」

  閔惟秀皺了皺眉頭,「揚州離我們太遠,沒有辦法去現場查看具體的情況,只能夠道聽途說的。還有那個漆氏,我們連見都沒有見過。」

  姜硯之點了點頭,「揚州咱們現在去不了,但是漆氏已經押解進京了。咱們先去大理寺審她一審。」

  閔惟秀第一眼瞧見漆氏的時候,頗有一些意外,給一個中人做填房娘子的女人,出身能有多好?

  這漆氏,雖然生得只算清秀,卻氣質出塵,即便是穿著一身囚衣,也掩蓋不了周身的書卷氣。

  「你讀過書?」

  漆氏戴著手鐐腳鐐,一臉的鎮定,顯然她對於過堂已經見怪不怪的,可是她沒有想到,來了京城,被問的第一個問題,竟然是這樣的。

  「妾身年幼之時,也是出自書香門第,不過後來家道中落……也就識得幾個大字,算不得讀過書。」

  姜硯之聽得皺眉頭,「你幾歲家道中落的?」

  漆氏更加糊塗了,「就是我殺了我夫君。這些同我殺人有何關係?」

  姜硯之拍了一下驚堂木,「我問什麼,你回答什麼。有沒有關係,本官說了算。」

  閔惟秀瞧他一本正經的模樣,強忍住了笑意,這官威,是跟話本子裡學的吧?

  漆氏這下子不敢多問了,低著頭繼續說道:「妾身十歲之時,家道中落,靠給人刺繡為……」

  不等她說完,姜硯之又說道:「漆氏,你這是在撒謊。首先,本官瞧你已經年近四十,就算你十歲之前跟夫子學說官話,過了二十多年,不可能沒有一點南地口音。還有你自己看看自己的手。」

  「你應該撫琴至少二十年以上。你說你給人刺繡為生?你再看看你的手,十分的粗糙,上頭滿是傷痕,應該是常年駕馬車所致,這麼粗糙的手,是不能繡花的,因為一繡花,就會掛絲。」

  「你的身份籍貫都是假的對不對?你根本就不是揚州人士,說吧,你到底是誰?」

  漆氏手足無措,被姜硯之劈裡啪啦的一堆話,砸了個暈頭轉向。

  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說道:「官人清明,妾身原本住在京都城郊,家父乃是讀書人,屢試不第便做了夫子,我阿娘擅長庶務,家有恆產。可是後來戰亂來了,妾身駕著馬車帶著細軟四處逃離。」

  「可不慎丟了路引,又沒有了戶籍,成了流民。您也知曉,這流民之苦……後來我輾轉到了揚州,遇到了李中人,他說有門路給我入籍成為良民,我這才嫁給他做了填房。」

  姜硯之挑了挑眉,「你娘家在郊外哪個莊子,本官會派人查證。漆氏,按照你之前的供詞,你說你嫁給李中人一年,並未有孕,李中人於是懷疑你不能生子,因此在外頭尋花問柳,對不對?」

  漆氏有些看了姜硯之一眼,遲疑的點了點頭。

  姜硯之勾了勾嘴角,又問道:「那你以前,是否成親生子過?」

  漆氏瞳孔一縮,搖了搖頭,「沒有,我沒有。我嫁給李中人一年,並未懷孕生子。」

  姜硯之又一下拍了驚堂木,「漆氏,你為何滿嘴謊言!惟秀,你讓安喜給她驗看一番,看她肚子上是否有懷孕生子之後產生的花紋。」

  「本官一雙眼睛,看過多少骨頭。但凡是生過孩子的人,她的骨頭會被撐開,因此與出了閣的小娘子大為不同。本官一瞧你,就至少生過一個孩子。」

  漆氏還欲多言,就被人帶了下去,安喜見閔惟秀點頭,趕忙跟著過去驗看了。

  姜硯之抬了抬下巴,看了閔惟秀一眼,「惟秀,你看本大王是不是英姿颯爽,聰明絕頂,打得漆氏落荒而逃……」

  閔惟秀把身子縮了縮,艱難的說道:「你看人,都是透過肉,看到人骨頭?」

  天哪!姜硯之眼中的世界到底是怎麼樣的啊!

  嘿,這個骨頭人天生骨骼清奇,長得跟狼牙棒似的,是惟秀沒有錯!

  嘿,這個骨頭人又高又大,手還斷過,腿也有傷,是個武將,八成是武國公……

  嘿,這個骨頭後背還背著一個鬼……

  難怪姜硯之不像其他大陳男兒一樣愛細腰,他看人看的都是骨,管你肉多不多!

  姜硯之見閔惟秀的臉一陣青一陣白的,知道她想差了,有些哭笑不得的說道:「我哪裡有那個本事,我就是詐詐她,這不為了讓安喜去驗看一下麼?」

  他想了想,認真的補充道:「就算是看到人骨頭,那惟秀也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骨頭!」

  站在下面拿著殺威棒給三大王充場面的眾侍衛,覺得自己已經撐得腮幫子疼了!

  ……

  「咱們不是幫漆氏洗冤麼?怎麼你把她打得落花流水了……」閔惟秀趕緊轉移話題。

  三大王,你的讚美,我一個人實在是承受不來!

  姜硯之嘆了口氣,「我一瞧見她,就知道她一定心中苦著呢。一個人的眼睛是不會說謊的,沒有經過事的,在蜜罐子裡長大的,眼睛都清澈得小鹿似的。」

  「這個漆氏眼睛裡全是滄桑,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他說著,看向了侍衛們,想要挑出幾個來,給閔惟秀分析分析。

  可一轉眼,簡直氣炸了,這群人竟然一個個的都把眼睛給閉上了!

  「你們!」

  路丙苦笑的站了出來,「三大王,咱們平日裡已經被你分析得底褲都翻過來了……」

  閔惟秀噗呲一下的笑出了聲,「你別欺負人了,安喜馬上就回來了。」

  姜硯之這才憤憤的瞪了眾人一眼,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不一會兒,安喜便領著漆氏又回來了。

  「三大王,這漆氏肚子上有好多亮紋,跟我阿娘一般,肯定是生過孩子了。」

  漆氏一見姜硯之,倒頭就拜,「三大王,就是妾身殺了李中人。就是妾身殺了李中人。」

  姜硯之嘆了口氣,輕聲說道:「漆氏,你莫要害怕,有什麼冤屈說出來,本大王一定會給你做主的。李中人不是你殺的對不對?是誰殺了他?你的孩子麼?」

  漆氏瞳孔猛的一縮,「不是不是,是我殺的!」

  姜硯之又嘆了口氣,「本大王給你很多次機會了,但是你還在撒謊。好吧,那你說說看,你是怎麼殺死李中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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