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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雲霓] 齊歡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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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5 01:00:0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四十章 誰也逃不了

  蕭太太立即站起身,就連蕭二小姐的笑容也從臉上消失殆盡。
  
  「有沒有抓到人?」蕭太太道。
  
  管事搖搖頭:「沒有,那些人應該是昨晚偷偷來的,我們都沒有察覺。」
  
  「廢物,」蕭太太呵斥道,「除了馬被下了巴豆,那些人還做了什麼?」
  
  管事道:「偷了我們廚房一些吃食,還在……我們帶著的乾糧上……」
  
  說到這裡管事吞咽一口,他再三去查看,才確定乾糧上被淋的不是水而是尿。
  
  誰會做這樣的事。
  
  管事期期艾艾地將情形說了,蕭二小姐捂住了口鼻,方才一瞬間她彷彿從管事嘴裡聞到了尿騷味兒。
  
  誰這麼噁心。
  
  這是要讓他們困在這裡寸步難行嗎?沒有了馬,沒有了糧食,不知是在害人還是在噁心人。
  
  蕭太太臉色愈發難看,到了這時候竟然出了事,做這些事的人會是誰?宋成暄還是海西部族,又或者是別的人。
  
  蕭太太腦海中浮現出宋成暄和馬都督的影子,這兩個人不會施展出如此下作手段,除了他們之外還有誰可能知曉他們的行蹤?
  
  莫哲讓人送消息過來,一切都順利,莫哲已經帶著莫族長一路出城向這邊來了。
  
  前面那村子就是莫族長埋寶之處,這裡離斡難河很近,守斡難河的人都是莫族長的親信,將東西放在眼皮底下自然更穩妥,由此可見莫哲打聽到的消息沒問題。
  
  難道是莫哲在莫族長面前露出了馬腳?不過若是莫哲引來了人,找到他們所在之後,應該會趁他們不備向他們動手,怎麼會就給馬匹下了巴豆。
  
  蕭太太突然想起金月可汗被刺的事來。
  
  「是他們。」
  
  蕭太太頓時想清楚,有人不想正面與他們衝突,暗地裡動手腳,可汗那邊出了事她就已經起了疑心,總覺得除了宋成暄、馬都督和海西部族之外,她還忽略了什麼。
  
  蕭家在北疆這些年一直很謹慎,李大太太出事之後,她唯一一次在人前露面就是探望庾三小姐,擺弄庾三小姐都是背地驅使紀太太去做,指引莫征去殺莫脫也很順利,無論怎麼算她也不應該被人盯上。
  
  想來想去最有可能出問題的就是陸先生。
  
  陸先生在李煦那裡做事,或許已經讓李煦起了疑心。
  
  她讓人送信給陸先生,告知可汗遇刺,讓陸先生一切小心,可到現在她還沒有收到陸先生的回信。
  
  李煦那邊果然有問題,李煦想要做什麼?得知真相之後殺他們滅口,破壞金月可汗的大事……
  
  蕭太太越想越覺得有這樣的可能,刺殺金月可汗和暗中害她的人都是李煦。
  
  「太太,」莫征得到消息前來道,「是不是我們被人盯上了?那該怎麼辦?」
  
  「慌什麼,」蕭太太道,「事情馬上就辦成了,即便他們現在知曉也扭轉不了大局。」
  
  莫征應了一聲。
  
  蕭太太看向護衛:「你帶著幾個人去周圍看看,以防有人合圍我們。」那些人將他們困在此處,肯定會有下一步謀劃。
  
  ……
  
  徐青安帶著張真人一路平治,眼見離蕭太太越來越遠,徐青安這才鬆了口氣,妹夫教他的騎術到了關鍵時刻真的很有用。
  
  這一趟趟跑下來,他還有精神欣賞莫脫和張真人狼狽的模樣。
  
  「不行啊你們,做不了好斥候,」徐青安挺著腰道,「如果給小爺一個扎扎實實的斥候隊伍,別說金月可汗和蕭家,所有一切都要在小爺的股掌之間。」
  
  徐青安說著拍了拍莫脫的肩膀。
  
  莫脫瞪圓了眼睛:「別在我身上擦手。」臨走之前,世子爺站在蕭家的乾糧堆裡尿了一泡尿,他這一把年紀,第一次聞到這麼有味道的戰事。
  
  他本來想趁機見兒子一面,誰知道剛剛靠近莫征,就被徐青安拎著衣角向外跑,前面是兒子,後面是父親和二弟,哪個都讓他心憂。
  
  莫脫剛剛皺起眉頭,就聽徐青安道:「世叔,我又救了你一命,你要記在心上啊。」
  
  莫脫不吭聲。
  
  徐青安接著道:「別傷心,有我妹妹在這裡,一切都會太平的,」說著他又湊上前,「真的,我妹妹就是福星,我的經驗就是,只要跟著妹妹,所有難題都能解開。」
  
  這話莫脫相信,宋大奶奶的確很厲害。
  
  「我妹妹太忙,世叔是借不上光了,幸好我在妹妹身邊久了沾了不少的福氣,以後世叔可以依靠我,趁著這個機會,世叔在將士面前為我揚名,以後也不要總提安義侯,如今安義侯府都是本世子支撐,安義侯也沒有再生嫡子的願望。
  
  我本不想出頭,可形勢擺在這裡,我也只能勉為其難地接受,世叔您說對不對?」
  
  明明已經占盡便宜,還要讓人交 口稱讚。
  
  莫脫咬牙道:「世子爺說的都對。」被折騰了幾天,他的內心已經不想掙扎,順從世子爺會更加舒坦些。
  
  「那好,」徐青安看向張真人,「快去引庾家人過來,好戲也該開演了。」
  
  徐青安望天,希望庾家人動作快一些,早點揭下蕭家的皮,這樣他也能早些見到妹妹。
  
  名望來的太快,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這勢必成為他在北疆揚名的第二戰。
  
  張真人靠上來低聲道:「世子爺在哪裡嘚瑟都可以,千萬不要去公子面前。」小心被打回原形。
  
  「等這次過後,我就回去挑戰他,」徐青安道,「我感覺,我們之間的差距在慢慢變小,世子爺我也是一塊閃閃發亮的璞玉。」
  
  聽到世子爺這麼說,張真人就放心了。
  
  ……
  
  「二爺,前面有人尋過來了,應該是蕭家人察覺到了我們的所在。」
  
  聽到斥候這樣說,庾二爺皺起眉頭。
  
  「也好,早晚都要動手,」庾二爺收起輿圖,「在這裡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拿下蕭家之後逼迫蕭家向他低頭,這樣他就能掌控大局。
  
  他帶著北山部族的兵馬救下二叔,這樣至少有了扳回一局的條件,希望一切順利,在這樣的時候不要遇見宋成暄或是徐家人。
  
  安義侯世子爺還算好對付,真的遇見宋成暄麻煩就真的大了。
  
  「帶兵包抄過去,」庾二爺道,「將蕭家人全都圍住,一個也不能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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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5 01:00:1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四十一章 狗咬狗

  晴好的天氣最適合趕路,駿馬疾馳一日就能到他們要去的地方。
  
  蕭太太向周圍看去,臉色鐵青,眼睛中有惱怒的神情,溫暖的風撲到她臉上,她卻恍惚覺得冷冽刺骨。
  
  「是庾家的兵馬,」護衛來稟告,「他們看到了庾二爺。」
  
  蕭太太意外地皺起眉頭,她怎麼也沒想到會被庾家的蠢貨圍困,庾家人想要做什麼?破壞她的計畫對庾家有什麼好處?恐怕又是被李煦利用……
  
  該死的東西,不是讓庾二爺守著北山部族嗎?怎麼反而倒戈相向。
  
  蕭太太恨不得立即將庾二爺的頭扭下來,她從未看在眼裡的東西,竟然也來壞她的大計。
  
  「能不能衝出一條路來?」蕭太太問向旁邊的管事。
  
  管事臉上是為難的神情:「我們的馬匹不夠,庾家來的是一隊輕騎。」
  
  在這樣的地方沒有馬,光靠自己不可能走得出去。
  
  「那也要試一試。」蕭太太目光凌冽,她不能就這樣落入庾家人手中。
  
  蕭太太帶著蕭二小姐和莫征快步在林子裡穿行,蕭家的護衛已經在前面開路,雖然蕭太太帶著的人個個都是好手,庾二爺這次也彷彿下定了決心,要與他們拼個你死我活,死死地咬住他們不放。
  
  一聲慘呼傳來,蕭太太轉頭看去,只見莫征緊緊地捂住腿,手縫之間露出一支羽箭,顯然是受了傷。
  
  蕭太太心一沉,真是屋漏又逢連夜雨,莫征這樣必然要拖累他們,可她又不能丟下莫征,她要用莫征來說服北山部族。
  
  「母親,」蕭二小姐也開始懼怕,「我們怎麼辦?」
  
  本來母親說這邊事了之後,讓人妥善送她去斡難河,那邊金月可汗的人馬會來接應她,現在卻眼見連這裡都走不出去了。
  
  「蕭太太,您這是要去哪裡啊?」一個聲音傳來。
  
  蕭太太抬起頭看到了庾二爺,蕭太太心中一沉,佯裝鎮定地鬆口氣:「原來是庾二爺,我還當是宋成暄的人馬,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們來北山部族是幫庾二老爺求援,二爺為何對我們動手?」
  
  庾二爺微微欠身:「蕭太太真的是為了我們庾家?不是要借我們庾家之力成就你們蕭家嗎?」
  
  蕭太太微微攥起手:「二爺這話從何而來?庾二老爺帶兵在前方浴血奮戰,有目共睹,庾家的功勞豈是旁人能搶走的,我們蕭家不似庾家兵強馬壯,我們能做的不過就是為庾家錦上添花。」
  
  庾二爺微微揚起眉毛:「蕭太太此話當真?」
  
  蕭太太點點頭:「千真萬確,這時候我們之間不該再有任何嫌隙。」
  
  庾二爺彷彿認同了蕭太太的話:「太太所說極是。」他的目光落在蕭二小姐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著。
  
  蕭二小姐立即向蕭太太身後縮去。
  
  庾二爺又看向不遠處的莫征:「那就按蕭家之前的安排,太太只需要將莫征交給我,告訴我北山部族被害之人的屍骨在何處,海西那邊由我出面去商量出兵之事。」
  
  蕭太太一股怒氣沖上心頭,庾二爺這樣做分明就是要撇開蕭家。
  
  「除此之外,」庾二爺望著蕭二小姐道,「太太將蕭二小姐也交給我,等我見到妹妹之後,自會將蕭二小姐還給您。
  
  蕭太太覺得可好?」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庾二爺這一刻心中無比的舒坦,要不是有那女冠子傳話,他還被蕭家耍的團團轉。
  
  「庾二爺,」蕭太太咬牙道,「你這樣作為,只會讓宋成暄鑽了空子,我們蕭家一心為庾家奔波,卻落得如此下場,那些追隨庾家的將士也要寒心,庾二爺不要因小失大。」
  
  庾二爺面不改色冷冷地道:「只怕我們庾家一心禦敵,到頭來卻被身邊人重傷,蕭太太真的為了庾家,現在就該按我說的去做,否則不要怪我不念舊情。」
  
  庾二爺話音剛落,林中射出數支箭矢。
  
  庾家人紛紛躲閃。
  
  「快送太太離開。」有人大喊著。
  
  蕭太太被護著狼狽逃竄,庾家人馬緊追不捨。
  
  終於出了林子。
  
  「太太,前面有北山部族的兵馬,」管事前來稟告,「我們怎麼辦?是不是迎上前去?」
  
  他們手中有莫征在,應該會贏得北山部族的信任。
  
  到了這時候,蕭太太向身邊看去:「莫征呢?莫征去哪裡了?」
  
  管事一臉茫然,方才太過混亂,誰也沒有注意。
  
  蕭二小姐道:「難不成被庾家人抓走了?」
  
  蕭太太只覺得一陣眩暈。
  
  「蕭太太,你是不是在找他?」
  
  蕭太太轉過頭,看到庾二爺騎著馬上前,另外一匹馬上是被綁縛起來的莫征。
  
  「現在我們能好好談談了吧?」庾二爺笑道,「依我看,你已經沒有了退路,若是你不肯為庾家做事,那我就在這裡殺了你,然後帶著莫征去北山部族。」
  
  蕭太太一怔,然後冷笑起來:「光憑莫征一句話,你以為北山部族就會相信嗎?馮太夫人不是尋常人,她沒有那麼好哄騙。」
  
  庾二爺眼睛中一閃寒芒。
  
  蕭太太道:「你們不知北山部族那些人的屍骨在何處,少了佐證,恐怕不能達到目的,人只有在見到親人屍骨時才會憤怒,想要挑起兩族爭鬥哪有你想的那麼容易,本來一切都在我的算計當中,你偏偏冒出來打亂一切,最終只會魚死網破。
  
  北山部族就在不遠處,是讓我去說服北山部族的人出兵救你們庾家,還是讓一切付諸東流,你現在就做個抉擇。」
  
  蕭太太說完,眼皮突突亂跳,她死死地盯著庾二爺,終於在庾二爺眼睛中看到了遲疑。
  
  「不用他來做決定,我們馮太夫人和石族長就在不遠處,二位可以去他們面前說清楚。」」
  
  一個聲音從旁邊傳來,緊接著幾支燃火的羽箭沖天而起。
  
  「轟隆隆」的響動由遠而近,馬蹄奔馳之聲,不知有多少人在向他們靠近。
  
  蕭太太和庾二爺全都面色大變。
  
  上當了,蕭太太這才意識到,她和庾家都落入別人圈套之中,北山部族的人埋伏在周圍,就是看她與庾家相互爭鬥,藉此弄清楚內情到底如何。
  
  「快走。」庾二爺先回過神,帶著人就要轉身離開,卻聽到身後傳來破空之聲,一支羽箭向他襲來。
  
  庾二爺揮刀斬落羽箭,就在這時,身邊寒芒一閃,本來被綁縛住的莫征不知何時掙脫了繩索,抽出懷中匕首刺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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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5 01:00:4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四十二章 天大的富貴

  庾二爺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那匕首刺破他身上的軟甲,紮進他的皮肉之中,那莫征雖然年紀不大卻也十分有力氣,庾二爺用足了勁道才算將莫征甩下了馬,來不及去管莫征,庾二爺奮力催馬繼續向前逃去。
  
  多年與父兄征戰沙場,對於眼下的情勢他十分清楚,再遲疑就定然會被北山部族擒獲。
  
  「快撤。」庾二爺大聲呼喊。
  
  庾家的兵馬如潮水般退去,迎上來的卻是北山部族的人。
  
  「母親,」蕭二小姐臉上滿是驚恐的神情,「我們怎麼辦?父親會來救我們嗎?」
  
  蕭太太抿住嘴,她剛剛才發現被人算計,老爺那邊自然不可能提前收到消息,等知曉這裡的變故時恐怕已經晚了。
  
  「無論他們怎麼問都不要說,」蕭太太看向蕭二小姐,「聽到沒有?什麼話都不准說,只要你父親安然無恙,我們就還有機會。」
  
  蕭二小姐睜大了眼睛,半晌才點了點頭。
  
  蕭太太眼看著北山部族的人越來越近,她現在只期望紀太太那邊能利用庾三做些事,只要讓臚朐河周邊的衛所亂起來,她這次就不算滿盤皆輸,也許還可以藉此恐嚇北山部族,北山部族不肯出兵助他們,卻也不一定就會幫大周朝廷。
  
  ……
  
  庾三小姐緊緊地盯著緊閉的兩扇門,女冠子已經給她帶來消息,哥哥知曉了她的處境,很快就會來救她,她恨不得立即擺脫紀太太,在這裡她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玉竹,」庾三小姐道,「你聽聽外面是不是有動靜?」
  
  玉竹小心翼翼地走到門口,悄悄地聽過去,半晌失望地搖了搖頭。
  
  二哥怎麼還不來。
  
  庾三小姐嘴唇蒼白,整個人已經虛弱無力,還好她吃了女冠子送來的藥,否則整個人都無法支撐下去。
  
  「有人來了。」
  
  聽到玉竹的聲音,庾三小姐立即看向門口。
  
  門打開,紀太太走了進來。
  
  紀太太臉上滿是笑容,看到庾三小姐之後殷勤的上前:「三小姐,奴婢給您拿來新衣裙和首飾,讓奴婢服侍您穿好吧!」
  
  這些日子只能草草梳洗,庾三小姐向紀太太要了幾次衣衫,紀太太都不理睬,今日卻怎麼會想到給她拿衣裙。
  
  庾三小姐狐疑地看著紀太太。
  
  「怎麼是大紅色的衣裙。」玉竹皺起眉頭。
  
  紀太太笑道:「三小姐去見北山部族的族長和太夫人,自然要穿得華麗一些。」
  
  紀太太說完伸手去整理庾三小姐的髮髻,伏在庾三小姐耳邊道:「您是庾家三小姐,李大人將來的妻室,這樣華美的衣裙才配得上您。」
  
  庾三小姐冷聲道:「馮太夫人是長輩,大紅色恐怕不合適,紀太太再選一套衣裙拿過來吧!」
  
  「沒有別的了,」紀太太回答的很乾脆,「您是穿著這一身前去,還是換上新衣裙,您說了算,只不過您現在穿著這些,像是被朝廷逼得走投無路,不得不前去北山部族求助……
  
  奴兒干這些部族的人現實得很,您這樣不會請來兵馬,只會讓他們厭棄。」
  
  庾三小姐怒氣湧上胸口,讓她幾乎喘不過氣,她也不能忍受自己一身臭味兒站在北山部族人面前。
  
  庾三小姐站起身:「我去東屋裡換,不用你跟著。」
  
  紀太太順從地應了一聲。
  
  走到屋子裡,玉竹拿起那套新衣裙來看,料子用的是蜀錦,繡著上面墜著一顆顆光滑圓潤的珍珠,看著就十分的華美。
  
  「這衣裙小姐穿起來定然很漂亮,就是……」玉竹說不上來,有些太過華麗了些,這紅色錦多數用來做嫁衣。
  
  庾三小姐將衣裙穿上,華麗的衣裙將她襯得格外漂亮,庾三小姐卻無暇去看自己的模樣,轉身向外面走去。
  
  「三小姐真漂亮,」紀太太早就等在那裡,她手中捧著梳子,「奴婢也有一雙巧手,來給您梳個朝雲近香髻。」
  
  庾三小姐耐著性子坐下來,紀太太的頭髮還沒梳完,就看到有人為西屋裡那些女子也送去了新衣裙。
  
  庾三小姐愈發覺得不對了,冷聲道:「你們到底有什麼事瞞著我?你知道我的脾性,若是定要逆著我的意思,我……寧死不從。」
  
  紀太太忙道:「奴婢知道,決計不敢糊弄三小姐。」
  
  「可惜了三小姐這張臉,」紀太太道,「不過奴婢用薄紗為您遮擋一下,不仔細看就瞧不出來了。」
  
  紀太太今日彷彿一心一意地裝扮庾三小姐。
  
  香熏過的薄紗用金鉤別在髮髻上,遮擋住庾三小姐鼻樑以下的臉頰,讓她的面容半遮半掩間更添了幾分風姿,妖嬈的如同神仙妃子。
  
  「好了,」紀太太十分滿意,「我們也該出發了。」
  
  庾三小姐頓時慌亂地向外面看去,他們就要去北山部族了,二哥卻還沒有來。
  
  玉竹也緊張地攥緊了手。
  
  紀太太卻已經在催促:「三小姐快些吧,不要誤了時辰,大家可都等著呢。」
  
  庾三小姐只得抬腳向外走去,剛踏出屋門,她就感覺到一雙雙眼睛落在她身上,目光放肆不加遮掩,讓她有種被羞辱的感覺。
  
  「冪籬呢?」庾三小姐看向紀太太。
  
  「您用不著那些,」紀太太笑道,「入鄉隨俗,奴兒干部族的人不講究這個。」
  
  紀太太看到有人抬箱子,立即囑咐道:「慢著點,這些都是精貴的細軟,不要有半點的閃失。」
  
  庾三小姐走出院子,有人牽馬過來,純白色的駿馬,馬鞍用紅色的綢緞裹了起來,就連馬轡也是鮮紅的顏色。
  
  管事媽媽前來服侍庾三小姐上馬。
  
  「這是要做什麼?」庾三小姐開始慌張,她看向那一只只檀木箱子,還有箱子上拴著的大紅綢緞,這不像要去北山部族做客,而是……要嫁娶的模樣。
  
  「三小姐快上去吧。」
  
  庾三小姐還沒回過神,身邊的婆子一哄上前,強拽著她上了馬。
  
  「放開我,你們放開,」庾三小姐掙扎著大喊,「玉竹,玉竹……」
  
  庾三小姐轉過頭去,只見玉竹已經被人牢牢地按住,一柄長刀就放在玉竹柔軟的脖頸上。
  
  玉竹張開嘴剛要說話,那長刀一動,一顆人頭被斬落,緊接著是噴射出的鮮血。
  
  庾三小姐瞪大了眼睛望著眼前的情形,玉竹的身子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她身上的衣裙很快被鮮血浸透了。
  
  紀太太笑著道:「三小姐,我知道您烈性,不得已要用這丫頭的性命提醒您,死比活著要可怕的多。」
  
  庾三小姐半晌才想起要喘息,她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幾乎癱軟在馬背上,她眼睜睜地看著幾個婆子將她的腳纏在馬鐙之上。
  
  「這馬兒都是訓過的,您就算逃走,只要我讓人吹一聲口哨,它就會乖乖地跑回來,所以您也不用打別的心思,免得浪費力氣。」
  
  「為什麼?」庾三小姐看著紀太太,「我從未害過你,你為何要這樣害我?」
  
  「這是您的命,」紀太太神情平靜,「也許是您上輩子欠下的債,又或者您本就該如此,自己選的路,自然要走完,你們求富貴的時候,早該想過跟隨而來的還有災禍。
  
  再說,奴婢也是為了庾家好。」
  
  「你要將我嫁給誰?」庾三小姐驚恐之中顫聲問道。
  
  「不知道,」紀太太看向不遠處,「那就是臚朐河,奴兒干各族有不少將士都駐守在那裡,如果誰能帶兵相助庾家,誰就能娶到庾三小姐,拿到庾家這些財寶,當然這只是庾家財寶的一部分,庾三小姐還有更豐厚的獎賞。
  
  庾三小姐體恤夫婿,還帶來了幾十個精挑細選的妾室,這麼多鶯鶯燕燕,誰能不動心呢?
  
  那些人會為了您廝殺、爭鬥,畢竟許多人早就不想守著衛所了,與其困在這裡,倒不如兵行險著,來求庾家的富貴。
  
  您說,您是不是很重要?不枉我服侍您一回,將來您的名聲必然傳遍整個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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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5 01:00:5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四十三章 前世特別篇 不復往昔

  李煦帶著兵馬日夜急行回到萬全都司。
  
  如今天下大亂,當朝皇帝的地位即將不保,大周的賢士各投雄主,就連街邊小兒都唱童謠,南北相爭明君出,童謠裡說的自然是北疆的李煦和東南的宋成暄。
  
  李煦兵馬一路向南,連連破城,彷彿只要繼續這樣下去,就能一鼓作氣拿下京城,卻在這時候李煦從萬全都司回到了廣甯衛。
  
  因為奴兒干出了閃失,奴兒干看似不起眼,一旦脫離了李煦的掌控,李煦將會腹背受敵。
  
  李煦翻身下馬,大步走進了中軍大帳。
  
  高見松正與幾個將領一起商議戰事,該怎麼才能解決奴兒干之困,李煦突然出現在眾人面前,所有人臉上難掩驚訝。
  
  「侯爺。」
  
  高見松等人上前行禮。
  
  李煦沒有應聲快步走到輿圖前,高見松立即遣退大帳裡的將領。
  
  「怎麼回事?」李煦淡淡的聲音傳來。
  
  高見松的目光落在李煦甲胄下的孝服上,自從李夫人在北疆「被殺」之後,李煦的孝服就從不離身,除了李煦之外,李家將領也自願與侯爺一起為李夫人服喪……本來這樣為李家軍隊壯大了聲勢,可現在卻反而成了痛腳。
  
  高見松聲音艱澀:「奴兒干傳出消息說夫人沒有死,而且夫人還帶著海西部族人阻撓庾家,害死了李將軍。」
  
  李煦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表情依舊淡然,唯有臉色彷彿變得更加蒼白。
  
  高見松忙道:「我覺得這八成是假的,我們都看到夫人的馬車燒著了,而且還被刺了一刀,以夫人的身體,就算沒有這一劫,也該是油盡燈枯,如何能帶兵打仗。」
  
  又是一片靜寂。
  
  李煦半晌才道:「可有人看到了她?」
  
  李煦的聲音低沉而冰冷。
  
  高見松道:「只是看到了人影,不能確定就是夫人,那女子大多時候都是用冪籬遮面,唯獨有一次……眼見城破,她露出真容……卻也看不出來。」
  
  李煦轉過頭目光落在高見松臉上。
  
  高見松吞咽一口:「因為她臉上是燒傷,所以……看……看不出來。」
  
  李煦眼前忽然浮現出徐清歡的身影,無論什麼時候,她都是那麼的鮮豔,如同一朵剛剛盛開的花,光彩照人,眼眸璨如朝陽,能夠照亮所有。
  
  她向他走過來的時候,嘴角總是噙著一抹微笑,就算與他生氣,私底下也會為他打理好一切。
  
  他也想過永遠做她心中期望的那個人。
  
  卻從一開始就註定是錯的。
  
  李煦聲音略微有些沙啞:「李長琰的屍身帶回來了嗎?」
  
  「帶回來了,不過,」高見松呼吸都變得艱難起來,「頭顱卻被取去走了……應該是東南的兵馬,殺李將軍的人還不能確定是誰,因為與那人直面相對的將士都死了,我懷疑是……」
  
  高見松沒敢將那個人的名字說出來。
  
  李煦抬起頭:「宋成暄。」
  
  高見松額頭上滿是冷汗,宋成暄出現在奴兒干,殺死李長琰,救下李夫人,如果這都似乎真的意味著什麼?
  
  李夫人沒有死,而且與宋成暄聯手。
  
  不管對於李家還是李煦,都是奇恥大辱。
  
  「侯爺,」高見松終於忍不住道,「當時可在馬車裡找到了夫人的屍身?」
  
  夫人的後事都是李煦親手辦的,收斂入李氏墓地的那具屍身到底是不是徐清歡,只有李煦才知曉。
  
  「是,」李煦平靜地轉過身,「徐氏已經死了。」
  
  李煦去看了李長琰的屍身,李長琰的雙手仍舊緊緊地握著,可以想到他臨死之前仍舊在竭力抗爭。
  
  屍體已經開始發臭,高見松等人不知該如何處置。
  
  李煦低下頭,在李長琰的甲胄上看到自己的眼睛,無悲無喜,無波無瀾,無需任何的遮掩。
  
  「讓人埋了吧!」李煦淡淡地道。
  
  高見松道:「要不然我帶人去把將軍的頭顱搶回來,總要有個全屍才好,周玥已經去接一位德高望重的法師來為將軍超度,如果就這樣……也太對不起將軍了。」
  
  李煦道:「什麼都不用做,與那些陣亡的將士一起下葬。」
  
  李長琰為了自己的利益和富貴拼盡全力,已經是求仁得仁,不需要他再給與更多。
  
  他還記得李長琰知曉他身世時的情形,雖然憤怒卻卻很快接受了現狀。
  
  父子親情永遠沒有利益來得重要,原諒李大太太和簡王,顯然能給李家帶來更多的好處,從此之後李長琰就不斷地在他耳邊提及李家為了他所做的犧牲和付出。
  
  知曉清歡準備從京城回北疆時,李長琰一臉憤怒地指責:「我們父子為你征戰,整個李家為你籌謀,我們為的是什麼?只要能扶你上位,我們李家人不惜性命,那徐氏跟著你享盡榮華富貴,到了這樣的時候卻不肯為你籌謀,留她何用?
  
  聽說她在京中與宋侯來往頻繁,還打著你的幌子結交權貴,就連皇帝身邊的余江也是李家的常客,誰知道她背著你都做了些什麼事。
  
  將來無論勝負我們這些人都不會背離你,庾家、蕭家、高家都對你忠心耿耿,徐氏就不一定了,或許大戰開始,第一個逃走的人就是她。」
  
  李長琰向清歡下手之後,他不想見李長琰,李長琰衝到他面前,將手上的劍遞給他:「我不是你親生父親,卻一直待你不薄,若非為你著想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我早就想好了結果,徐氏死了,我可以為她抵命,你只管取我性命告慰徐氏。」
  
  逼著他選擇,逼著他接受,因為他贏了這一仗對李長琰來說至關重要,他若是能坐上那個位置,沒有人會因為他的身世嘲笑李長琰,反之則不然……
  
  說到底一切皆是利益。
  
  包括簡王在內,明明佔據鳳陽卻遲遲不肯出兵,用他來牽制宋成暄。
  
  勝者王侯敗者寇,世人只看結果無論真心。
  
  李煦望著李長琰空蕩蕩的脖頸:「你已經活的夠久了。」
  
  李煦回到軍帳中,開始翻看戰報,連日征戰太過辛苦,他撐在桌案上昏昏欲睡,暈暈沉沉之中,彷彿感覺到有人撩開簾子走進來,手上端著一碗熱騰騰的陽春麵。
  
  「侯爺,該用飯了。」
  
  她雙眸如水,唇邊是溫軟的笑容。
  
  寒冬之時,唯她是暖日。
  
  李煦伸出手想要叫她過來說說話。
  
  身子一動,他卻立即醒來,眼前是空蕩蕩的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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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5 01:01:11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四十四章 世子爺靠得住

  臚朐河。
  
  穿著大紅衣裙的庾三小姐格外的顯眼。
  
  這支隊伍後還跟著許多身穿各種顏色衣裙的少女,這些女子在北疆出現如同從天而降的仙女。
  
  衛所的人已經開始蠢蠢欲動。
  
  「那是庾三小姐,庾家人說了,誰能帶兵助庾家,庾家就會奉上美人和財寶。」
  
  「如今奴兒干大亂,北山部族很快也要跟海西部族開戰,衛所上天天有逃兵,與其在這裡守關卡,倒不如為自己爭份前程。」
  
  眾人正議論著。
  
  就聽到有人呵斥:「胡說些什麼,不管她是誰,我們只能聽朝廷的吩咐,朝廷讓我們守關卡,有二心者一律軍法處置。」
  
  所有人立即轉身行禮:「都尉。」
  
  梁都尉沉著臉吩咐:「讓人去問庾家想要做什麼?突然來到衛所可有文書,關隘要地,由不得他們這樣胡鬧。」
  
  「都尉,恐怕你讓人去問也不會有什麼結果,那庾二老爺都已經舉兵攻打海西部族了,馬都督去衛所調動人馬就是為了這樁事,他們早就打成一鍋粥了,您又不是不知道,這段時間我們這邊也跑了一半的人,抓都抓不回來。」
  
  「還不止這些呢,聽說永平府有許多兵馬已經來奴兒干了。」
  
  「這次奴兒干真要亂了。」
  
  提起這樁事,所有人都很有默契地不再說話。
  
  梁都尉的臉變得更加陰沉,臚朐河和斡難河都是朝廷為了防韃靼入侵設下的衛所,衛所裡的將士大多都是奴兒干各部的人,他作為遼東都司派任的官員,平日裡就是要與各族人一起協作,沒有比他們更期望所有將士能夠萬眾一心,將來奴兒干和遼東都司不分彼此。
  
  可惜事與願違,朝廷彷彿已經放棄了遼東都司,整個奴兒干怨聲載道,曾經花費人力開墾的良田重新荒蕪,軍屯的糧食還要被大同、宣府等地分去一些,再這樣下去,就要失了人心。
  
  「都尉。」
  
  梁都尉轉過頭看到了吳千戶,這位吳千戶曾在鳳翔和西北衛所任職,前陣子被調任遼東都司,沒想到才來不久就遇見這樣的事。
  
  吳千戶上前道:「有幾位副將已經在集結人手。」
  
  「什麼。」梁都尉心中一凜就要去看,真的有人動起來,這局面就壓不住了。
  
  吳千戶伸手將梁都尉攔住:「都尉不要著急,庾家剛剛傳來消息,這些人就有了動作,可見早與庾家串通,就是要迎合庾家亂了我們軍心,讓他們藏在這裡也是禍患,不如借機看清他們。」
  
  說的是不錯,不過真的鬧起來,可能他們手裡沒有那麼多兵馬來平復此亂。
  
  吳千戶道:「都尉放心好了,這裡離北山部族很近,聽說海西部族也來了,到時候大家一起動手,還能怕這些人?」
  
  梁都尉狐疑地看著吳千戶:「你還想著兩個部族前來助我們?他們遇見只怕就要開戰。」這吳千戶的腦子沒壞吧,吳千戶來到奴兒干八成是太笨惹了禍,被發配到這裡。
  
  「都尉,」吳千戶低聲道,「我向您引薦一個人,您跟我到這邊來。」
  
  梁都尉被吳千戶帶著向前走去,兩個人到了院子裡,只見一棵樹下站著個男子。
  
  男子靠在樹幹上,然後抬起了頭衝著吳千戶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白牙。
  
  梁都尉停下腳步:「他是誰?」
  
  吳千戶正要為梁都尉引薦,徐青安卻自己走上前指著吳千戶:「當年鳳翔案時他在鳳翔,西北廣平侯出事時他恰好也在西北,都尉能夠明白吧?」
  
  梁都尉不禁有些發蒙,不知道眼前這男子為何向他提及吳千戶,他與吳千戶已經很熟悉了,他想知道的是這男子的身份。
  
  而且被這男子一說,吳千戶好像掃把星。
  
  徐青安接著道:「這樣見過世面的千戶只是我的馬前卒,梁都尉可以放心將衛所交給我了。」
  
  梁都尉瞪圓了眼睛,這人是來跟他搶奪衛所的。
  
  他要立即命人將這男子和吳千戶都抓起來,吳千戶身為朝廷官員竟然為一個男子賣命。
  
  徐青安等著梁都尉前來拜見他,他可是來臚朐河幫忙,梁都尉不該感激涕零嗎?
  
  怎麼他站了半天,梁都尉沒有任何動作,而且這梁都尉的臉色好像越來越難看,該不會感動的快要暈厥過去了吧?
  
  眼看著梁都尉將手放在劍柄上,不遠處的齊德芳終於歎了口氣快步上前。
  
  「都尉不要誤會,」齊德芳道,「這位是安義侯世子爺,我們已經事先知曉庾家的謀劃,特意帶援軍前來幫忙。」
  
  梁都尉臉上一閃驚訝,那位張口就說「掃把星」的人,竟然是安義侯世子爺,他不敢相信。
  
  「有何憑證?」梁都尉話剛說出來,就看到了齊德芳身後的王樞。
  
  王樞是海西部族的人,曾與他一起守關。
  
  梁都尉道:「王樞,這是怎麼回事?他們……」
  
  王樞道:「都尉,我們帶了兵馬埋伏在外面,無論是誰都休想要帶兵離開衛所,此戰過後衛所恐怕會損失不少人手,不過都尉放心,海西部族和北山部族定會前來幫忙。」
  
  齊德芳將手中的公文遞過去。
  
  梁都尉展開公文仔細看了一遍,這才驚訝地道:「你說海西部族和北山部族會來幫忙?為什麼?他們……」
  
  王樞目光堅定:「因為有宋大奶奶在。」
  
  「宋大奶奶,」梁都尉動容,「你說的是宋都督的妻室?安義侯爺的長女?」
  
  齊德芳鬆了口氣,一切總算正常起來了,不過世子爺經常出沒的地方,人和事很快都會變得不正常,這個梁都尉不出三日就會與那個章峰沒什麼兩樣。
  
  還好他一直保持清明,沒有與徐青安為伍。
  
  「這個梁都尉不太聰明啊,」徐青安搖搖頭,「小爺這些日子要好好教教他。」
  
  望著徐青安和齊德芳的身影。
  
  梁都尉看向王樞:「那位真的是安義侯爺的嫡長子?」
  
  「是世子爺。」
  
  梁都尉腦子轟地一下,他方才差點向安義侯世子爺拔劍。
  
  「那個衣冠楚楚的呢?」梁都尉再次問過去,那人盡心盡力地為安義侯世子爺辦事,想來是與徐家親近的人。
  
  「是順陽郡王爺的嫡長子。」
  
  梁都尉瞪圓了眼睛,宗室也來臚朐河了,梁都尉還沒回過神來,就聽外面嘈雜聲一片。
  
  「有人帶兵離開衛所了。」
  
  梁都尉渾身一凜,他要立即取兵器出去擒人,犯了這麼多錯,現在也只能用軍功來抵消了。
  
  ……
  
  紀太太眼看著從衛所衝出了人馬,臉上立即露出笑容:「三小姐,您的夫君前來了,您說第一個夫君會是誰呢?」
  
  庾三小姐看著來勢洶洶的人,抖動得如同一隻鵪鶉,半晌說不出話來,正當她驚懼的時候,只聽後面傳來打鬥的聲音。
  
  庾三小姐下意識轉過頭,看護那些少女的護衛已經被人殺倒在地。
  
  一絲希望油然而生,庾三小姐攥緊了手,二哥來救她了。
  
  到了關鍵時刻,二哥才是她的依靠。
  
  「二哥,我在這裡快來救我。」庾三小姐大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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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5 01:01:24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四十五章 守城

  紀太太兇狠地看了一眼庾三小姐。
  
  庾三小姐卻顧不得那麼多,這是她唯一能脫逃的機會,她催馬前行,誰知道那匹馬卻怎麼也不肯挪動蹄子。
  
  真的像紀太太說的那樣,這馬是被訓過的,只聽主人使喚。
  
  連一個畜生也欺負她,庾三小姐心中愈發焦躁。
  
  「我勸你聽話,否則不要怪我不客氣。」紀太太一邊看著周圍的情形,一邊威嚇庾三小姐。
  
  庾三小姐卻似是沒有聽到,已經彎腰去解纏在腳上的繩子,她眼看著那些少女已經被護著向旁邊跑去,心中如何能不急。
  
  「你們愣著做什麼,快來救我。」庾三小姐大聲疾呼,二哥帶著的人定然是不認識她,否則早就迎上前來。
  
  「我是庾家三小姐,你們庾二爺的妹妹,救了我庾家必然有賞。」
  
  可無論庾三小姐怎麼喊,那些人都無動於衷,彷彿他們首要救的就是那些少女。
  
  場面眼見就壓制不住,紀太太忙著去拉庾三小姐的馬:「快,抬著箱籠向衛所方向去。」
  
  逃出衛所的人中有些是蕭太太的眼線,就是要在這時候攪亂局面,煽動那些本就對大周有了背離之心的將士一起叛逃,有他們的幫忙,定然會很快將這些人拿下,紀太太想著奮力向前跑去。
  
  庾三小姐眼見自己將要落入虎口,急切中竟然將腳從繩子中抽出來,然後立即翻身下馬。
  
  紀太太發現庾三小姐的意圖,立即伸手去抓,兩個人糾纏之下,庾三小姐身形不穩摔在了地上。
  
  「我看你是找死。」
  
  紀太太揮手就是一巴掌,「啪」地扇在庾三小姐臉上。
  
  庾三小姐被打得耳朵「嗡嗡」直響,還沒回過神來,紀太太又是一腳重重地踹在了她肚腹的傷口上,庾三小姐立即疼得蜷縮起來。
  
  「再節外生枝,我就殺了你,聽到沒有?」紀太太攥住了庾三小姐的髮髻,發洩似的用力搖晃著。
  
  庾三小姐掙扎著反抗,胡亂中握住了頭上的髮簪,拔出來向紀太太的手臂上戳去,紀太太痛呼一聲鬆開了手。
  
  庾三小姐趁機轉身就要逃走,剛剛爬了兩步衣裙卻被踩住,緊接著紀太太攥住了庾三小姐的手臂。
  
  庾三小姐轉過頭,只見紀太太血淋淋的手上握著一把利刃,庾三小姐再也不敢動了,只得被紀太太拖著繼續向前走。
  
  兩個人沒有跑多遠,衛所衝出來的人馬已經到了跟前。
  
  庾三小姐正想著要如何說服這些將士將她送還給庾家,就感覺到腰間一緊,然後整個人被人提到了馬背之上。
  
  「將庾家的財物搶了,跟著我離開。」馬上的人大喊著。
  
  幾個人應了一聲,然後再次進入戰圈之中。
  
  庾三小姐想要掙扎著抬起身,卻被人無情地按了下去,她的身體隨著馬匹顛簸,整個人都喘不過氣來,耳邊傳來打鬥的聲音,不知過了多久馬匹一聲長嘶,緊接著她從馬背上掉下來。
  
  眼前一片混亂,有人逃竄,有人鬥在一起,還有人已經砍中倒在旁邊奄奄一息。
  
  庾三小姐正不知該如何是好,腳腕再次被人抓住,那渾身是血的男人,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她。
  
  庾三小姐驚呼一聲,一腳踹向那男子,然後整個人爬起來慌亂地奔逃,她不知道自己要逃去哪裡,只是想要遠離這個地方。
  
  終於她看到不遠處有幾抹女子的身影,她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即緊追不捨。
  
  好像找到了那些女子就能見到她二哥,因為除了二哥之外,她想不到有人會來救她們。
  
  終於,庾三小姐在女子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那個幫她送信給二哥的女冠子。
  
  她賭對了。
  
  「女冠子。」
  
  清陵道長聽到聲音轉過頭去,只見穿著大紅衣裙的庾三小姐到了跟前,此時的庾三小姐看起來十分狼狽,腳上的鞋襪已經不見了,髮髻散亂,衣裙髒汙,臉上的表情因為欣喜而扭曲著。
  
  清陵道長念了一句道經,自己走了上去:「善人這邊走吧,一會兒就會有人來接應我們。」
  
  庾三小姐不知該說些什麼,她彷彿從地獄中走了一遭:「是我二哥嗎?救我們的是庾家的兵馬?」
  
  清陵道長沒有說話。
  
  庾三小姐上前緊緊的攥住清陵道長的手臂:「女冠子,我二哥在哪裡?他帶了多少兵馬,能不能接手眼前的衛所?」
  
  清陵道長皺起眉頭:「事到如今,善人還在為庾家算計?道人勸善人一句,放下心中的那些惡念,也許還能求得後半生的安寧。」
  
  庾三小姐愣在那裡:「你為何這樣說?若不是我讓你將消息送給二哥,我們如何能獲救?」
  
  清陵道長轉頭去看那纏鬥在一起的兵馬:「你仔細看看,那些可是庾家的人?」
  
  「凡是衛所逃走的將士,放下兵器,隨我前去領罰者可赦死罪,仍舊執迷不悟者立即斬殺。」
  
  說話間就有輕騎圍攏過來,將那些叛逃出衛所的將士困在中央,衛所的城牆上有人吹起了號角。
  
  庾三小姐看著這一切,眼下有人早就埋伏在這裡,等著紀太太這些人前來,二哥帶著的兵馬不多,倉促之下很難有這樣的佈置,而且……如果是二哥的話,作為主將應該早就出現了。
  
  庾三小姐的心變得冰涼,她向後退了兩步,想要遠離清陵道長。
  
  「你……你是誰的人?」庾三小姐顫聲道。
  
  清陵道長似是沒有聽到庾三小姐的問話,只是注意著周圍的情形,然後帶著少女們繼續向前走去。
  
  不遠處有幾個人迎過來。
  
  看到為首那人的面容,庾三小姐睜大了眼睛,那是安義侯世子爺。
  
  渾身的血液彷彿一下子被抽走,她竟落入了徐青安手中。
  
  「道長辛苦了。」徐青安笑著上前道。
  
  清陵道長還了個禮:「紀家從村子裡帶出去的那些少女,除了一人在途中染病被殺之外,其餘的都在這裡。」
  
  清陵道長不禁惋惜,他們還是來晚了。
  
  「道長先去衛所歇著,」徐青安擠了擠眼睛,「如今臚朐河衛所,由我們做主了。」
  
  清陵道長不願理睬這位世子爺,他不可能像師兄一樣,在一旁吶喊叫好。
  
  徐青安說完立即看向那些逃兵:「我去幫那梁都尉,妹妹說了,要速戰速決,免得會有什麼閃失。」
  
  熟悉的人,熟悉的腔調又回來了。
  
  清陵道長抬起頭再去看衛所,不知什麼時候衛所上掛起了一面旗子,旗子上是一個大大的「徐」字。
  
  「怎麼樣?」徐青安笑道,「威武吧?我也是好不容易找到的,只可惜是我父親留下的,還好沒有被鼠咬蟲蛀。」
  
  「世子爺,」清陵道長似是想到了什麼,「是不是韃靼人……」
  
  徐青安點點頭:「韃靼人可能會來,清陵道長整頓一下,就帶著這些女子一起離開。」
  
  「那世子爺準備什麼時候走?」清陵道長皺起眉頭。
  
  徐青安歎口氣:「掛上了那面旗,本世子……走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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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5 01:01:3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四十六章 顯眼

  庾三小姐看著清陵道長,沒想到安義侯世子爺就這樣走了,一眼都沒往她這邊看,在京城時安義侯世子爺還偷偷摸摸地跟蹤她……
  
  眼看著清陵道長要離開,庾三小姐急著道:「徐……徐清歡呢?她在哪裡?她不來問我話嗎?」
  
  徐清歡應該很奇怪為何庾家會起兵,李煦又是怎麼回事。
  
  清陵道長淡淡地道:「宋大奶奶有許多重要的事要做。」
  
  也就是說她連徐清歡的面都見不到。
  
  情緒平復下來,庾三小姐漸漸明白了現狀,父親、大伯和二哥他們定然都沒有了機會,否則這些人怎會如此不在意她。
  
  庾三小姐起身向四處看去,如果她能找一匹馬,說不定能離開這裡,就在她張望時,戰局中的一個將領看到了她,立即催馬向這邊奔來。
  
  庾三小姐渾身汗毛豎起,清陵道長不強迫她,是因為知曉她無路可走,如今的局勢她只能先跟著這清陵道長一起前往衛所,在衛所裡至少不會被人隨意擄走。
  
  庾三小姐想通這一點立即向清陵道長追去。
  
  紀太太帶來的人馬已經被沖散,衛所裡出來的將士有些已經投降,有些仍做困獸之爭,眼見不成氣候,蕭太太的人馬也沒有前來與他們會合,定是出了差錯,她應該將消息傳給大汗。
  
  紀太太正準備趁亂逃走,卻覺得腿上一涼緊接著劇痛傳來,一支羽箭從皮肉中貫穿而出,緊接著她被趕過來的步卒壓倒在地。
  
  梁都尉看到紀太太被抓,就要上前去,等到步卒將紀太太轉過來,只見紀太太一臉詭異的笑容。
  
  「你們贏不了。」紀太太大笑著,暗紅色的血從她嘴裡噴出,整個人看起來異常的猙獰,顯然是事先藏了毒,發現被捉立即服毒自盡。
  
  梁都尉的目光還沒有從紀太太臉上挪開,身邊的護衛立即道:「大人,衛所有變,我們發現了韃靼人的蹤跡。」
  
  他擔憂的事發生了,衛所大亂又有韃靼人前來,真像安義侯世子爺說的那樣,要立即穩住局勢,遲則生變。
  
  還好,大部分逃兵已經被抓。
  
  「韃靼人來了。」
  
  不知是誰大聲呼喊:「快走吧,快逃……」
  
  那人的話戛然而止,一柄刀從他胸口穿出。
  
  徐青安抽出手中的長刀,那人立即倒伏在地。
  
  梁都尉驚訝地看著這一幕。
  
  「梁都尉,還愣著做什麼,立即帶著人回衛所,等我將眼前的收拾乾淨,就帶你迎戰韃靼。」徐青安說著擦掉臉頰上的鮮血,將長刀揮向另一個逃兵。
  
  梁都尉立即抱拳感謝。
  
  帶著人奔襲回城的路上,梁都尉忽然發現,自己好像很輕易地就被人奪權了。
  
  誰叫他是安義侯的嫡子,宋大奶奶的哥哥,宋都督的大舅子。
  
  這樣一想,他就覺得自己也不算太慘。
  
  「迎戰。」梁都尉大吼一聲,聲音中帶著十足的底氣。
  
  徐青安縱馬去阻攔那試圖逃走的副將,長刀向副將揮去,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無比的英姿颯爽。
  
  奔逃的副將只聽身後有人大喊。
  
  「少年英雄在此,還不束手就擒。」
  
  副將自然不會停下來,身後又傳來叫喊。
  
  「你慢點,我跑不快,我真的跑不快,追不上你了。」
  
  可是說話間,徐青安就到了跟前。
  
  副將想要開口咒駡,卻怕因此岔了氣,只能加緊趕路。
  
  「我射你。」
  
  副將下意識俯下身,卻在躲避之時,一柄刀遞到了他腰間,一鼓作氣連劈帶捅將他擊下了馬。
  
  副將身受重傷,只等著再被補上一刀,沒想到卻被一根繩索綁縛住,然後被拽著在地上拖行。
  
  徐青安大喊道:「所有叛將都被誅殺,立即回城。」
  
  梁都尉站在城樓上看到這一幕,他從前就聽說過,安義侯悍勇,慣會使用手中繩索,人在馬上,隨手一揮就能套住對方主將,然後將對方主將拖行而死,如此手段讓敵人望而生畏。
  
  到底是虎父無犬子,安義侯爺將這一招傳給了世子,梁都尉心中有多了幾分信心,不過他遠遠地看過去,安義侯世子爺好像是下了馬去套繩索,是本事沒有學全,還是他看花了眼?
  
  一定是他看花了眼。
  
  眼看著梁都尉眼睛發亮,齊德芳不禁搖頭,他雖然不能猜到梁都尉在想些什麼,但是他能確定梁都尉必然想岔了。
  
  安義侯世子爺會拖拽著一個人回城,不會有別的原因,只是覺得這樣更顯眼。
  
  梁都尉道:「內亂已平,所有人隨安義侯世子爺抵禦外敵。」
  
  城牆上傳來將士們的呼喊聲。
  
  ……
  
  徐清歡坐在馬車中與馮太夫人說話。
  
  馮太夫人搖了搖頭:「原來是這麼一回事,那簡王的確厲害,挾持了那麼多皇親國戚出城,如果沒有宋大人簡王必定能夠逃脫。」
  
  徐清歡道:「簡王善於利用人心,他瞭解那些人的貪婪、仇恨、自卑的心思,這也恰恰證明他也有同樣的弱點,只要想清楚這些,他的一切謀算也就無所遁形。」
  
  比如李煦。
  
  簡王那麼小心的人,怎麼可能將所有希望放在李煦身上,李大太太是李長琰的妻室,李煦出生在李家、長在李家,李大太太說他是簡王的子嗣,簡王就能全然相信?
  
  萬一是李大太太弄錯了,簡王的努力豈非全都便宜了李長琰,即便真的有人要承繼一切,那個人也必須是簡王親眼看著出生的孩子。
  
  當她知曉李煦身份有問題時,就知道李煦不過是一顆棋子罷了。
  
  簡王既然與前朝遺民有來往,又在北疆下這樣一盤大棋,必然正主也在北疆,於是她想到了韃靼。
  
  多虧今生早早解開了所有謎團,否則想一想前世奴兒干的混亂,若是韃靼趁機攻打大周,不知又是怎樣的慘烈。
  
  「母親,大哥一家的屍骨……找到了。」
  
  馬車外傳來石族長的聲音。
  
  馮太夫人看向徐清歡,徐清歡點了點頭,上前攙扶馮太夫人。
  
  馮太夫人笑著道:「過去了那麼多年,我已經有所準備,宋大奶奶放心吧!」
  
  兩個人先後下了車。
  
  馮太夫人看向地上放著的包裹,她那高高大大的兒子,最終只剩下了這些,想到這裡,她的眼角不禁有些潮濕。
  
  「都弄清楚了?」馮太夫人問過去。
  
  石族長點點頭。
  
  莫征快步走上前向馮太夫人行禮:「馮太夫人,我是海西部族的莫征。」
  
  「好孩子,」馮太夫人笑道,「你辛苦了。」
  
  莫征有些擔憂地看向徐清歡:「大奶奶,我祖父他們在哪裡?會不會有事?」
  
  「莫族長去往『埋寶之地』了,」徐清歡抬起頭,「莫族長托我請馮太夫人和石族長一起前去,他有些東西要請兩位一起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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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5 01:01:48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四十七章 兌現諾言

  「就在前面了,馬上就到了。」
  
  莫族長指向不遠處。
  
  莫哲看過去:「那不就是個破敗的村子嗎?」他去斡難河衛所時,曾從那裡路過,村子早就沒有人了。
  
  莫族長點點頭:「高宗時,我們海西部族的人曾在那裡居住,不遠處就是北山部族的村寨,對了,那時候他們還不叫北山,我們也不叫海西,兩個部族分開之後,我們兩族才各自改了名字。」
  
  莫哲不知道父親為何說起這些陳年舊事。
  
  莫族長下馬休息:「你可知曉我們兩族為何會離開這裡?」
  
  莫哲點點頭:「這裡離衛所太近,如果韃靼擾邊攻破關卡,我們族人就要遭難。」
  
  「說的對,」莫族長道,「搬走是為了遠離戰禍,這樣即便衛所失守,我們還有時間可以躲避。」
  
  莫哲目光閃爍:「您將東西放在村寨中,可有人看守?」
  
  「自然有,」莫族長微笑,「一些年邁的老族人在那裡,平日裡不怎麼出現在人前,如果不仔細探查,不會發現他們。
  
  就算有人發現了此處,也不會在意,誰也想不到這裡有我藏匿的財寶。」
  
  莫哲舔了舔嘴唇:「父親深謀遠慮。」
  
  「你還有什麼想說的?」莫族長看著小兒子,「現在就一併問了我吧!」
  
  莫哲仔細思量片刻才道:「父親與安義侯到底有什麼約定?這些財寶是否與安義侯有關?」
  
  「有關,」莫族長沒有遲疑,「我做這些都是因為當年答應了安義侯。」
  
  看來他猜的沒有錯,莫哲微微揚起眉毛,父親與安義侯果然私下裡有利益往來。
  
  莫族長道:「你覺得我做得不對?」
  
  「不是,」莫哲神情立即變得鄭重,「父親定然是為了族人才會這樣安排。」
  
  莫族長停頓片刻才道:「你真的這樣想?」
  
  莫哲點點頭。
  
  莫族長轉過身看著身後的族人,目光微微渙散不知在想些什麼,半晌彷彿自言自語:「我將精神都放在族中事務上,自認為做好了一切,其實虧待了你們兄弟,我應該待你們再好些,不至於……這麼小的年紀就走上不歸路。」
  
  莫哲心中一沉,他總覺得父親今日怪怪的,說出來的話好像另有一番含義,不過仔細想一想,父親應該是為兄長的死而感傷。
  
  莫哲道:「父親要保重身子,兄長泉下有知,看到父親這樣定會難過,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也該有所承擔,有些結果父親也預料不到,其實父親已經為族中付出很多,早應該卸下族長之職,享享清福。」一路上他一直想說的話,終於能說出來了,反正財寶就在眼前,他也不怕父親突然翻臉。
  
  莫族長微微動了動手指,眼睛中哀傷的神情一閃而過:「你說的對,今日是我最後一天做海西部族的族長。」
  
  莫哲不禁驚詫,沒料到父親會說出這樣的話。
  
  莫族長道:「將我藏匿的財寶交出來之後,我就不再是族長了,那些財物都要交給新族長處置。」
  
  莫哲心中歡喜,他以為想要手握大權,不免還要再費一番周折,父親居然在這時候想通了。
  
  「走吧,」莫族長道,「不要再浪費時間,有些事今日就解決了,拖延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
  
  莫族長登上馬車,莫哲向身邊的人點了點頭,為了以防萬一,他必須讓人埋伏在那村子附近,拿到財物之後,他就會立即帶著願意追隨他的族人離開,族中有許多像父親一樣頑固不化的族人,就將這些人留給北山部族。
  
  那些人一直覺得兩族的仇恨能化開,奴兒干會融入整個大周,全都是癡人說夢,今日讓他們死在北山部族人手中,也算是他們為愚蠢付出了代價。
  
  至於大周……更不可能救海西,他早就看透這一點,與其歸順大周倒不如依靠韃靼,韃靼佔領奴兒干之後,不可能殺掉奴兒干所有人,必然要有人幫韃靼管理奴兒干,那時候就該輪到他大展手腳了。
  
  馬車到了村子前停下,從村子中立即走出兩個老族人。
  
  「族長。」族人上前行禮。
  
  莫族長將族人扶起來:「辛苦你們了。」
  
  族人眼睛微紅,表情有些忐忑有些焦慮:「族長這次前來……是到了用這裡的時候?」
  
  莫族長頷首:「我們憂慮的事發生了,多虧這兩年有所準備。」
  
  族人歎了口氣:「我還以為今生不會看到這一天,沒想到還是發生了,」說著他眼睛微微一亮,「也好,這殘軀若是還能為族中奔忙,就算死了也會覺得暢快。」
  
  兩個人邊說邊向村子裡走去。
  
  莫族長看向兩邊的房子:「修一修還能用?」
  
  「能用,能用,」老族人道,「表面上看著破舊,但我們暗地裡都打理著,草料、糧食都夠用一陣子的,族長只管放心,還有藥材……我們也積攢了不少。」
  
  莫哲聽著這話不禁皺起眉頭,老族人話裡的意思,彷彿他們會住在這裡似的。
  
  草料、糧食、藥材,說了這麼多卻唯獨沒有提財物。
  
  「父親……」
  
  莫哲剛剛開口,前面的莫族長立即停下腳步,兩個老族人也都不再說話。
  
  莫哲感覺到氣氛不同尋常,還好他已經提前讓人埋伏在此處,應該不會出什麼差錯,等他拿到財寶離開時,蕭家就會將北山部族的人引來。
  
  北山部族殺了海西部族的族長,斡難河和臚朐河衛所的族人也會加入混戰之中,金月可汗會趁機攻打衛所,留給他的時間十分緊迫。
  
  「父親,我們還是先去看看……」
  
  「財寶嗎?」莫族長淡然地開口,「我藏匿的財寶就在這裡。」
  
  「哪裡?」莫哲疑惑地看向周圍。
  
  莫族長道:「我們族人離開這裡是為了躲避戰禍,小戰時躲避休養生息,可遇到大戰時我們還會回來,只有這樣臚朐河和斡難河衛所就不會變成空城。
  
  舉族之力死守關卡是我對安義侯的承諾。」
  
  「安義侯駐守臚朐河時,為了讓我們族人安然離開,也是死守關卡不肯退讓半步,我曾說過等我族人壯大之時,必然回來報恩,」莫族長道,「因果不空,是該兌現諾言的時候了。」
  
  莫哲向後退了兩步:「父親,你……你的意思是……你不要騙我,你只是不想將那些財物拿出來……」
  
  莫族長道:「如果我不拿出財物給你,你會像對付你大哥一樣,害死我嗎?」
  
  莫哲臉色陡然一變:「你什麼都知道了,所以才會用方才那些說辭來應付我。」
  
  「你只相信自己心中的答案,無論我說什麼,你都覺得是假的,」莫族長道,「若非為了衛所安危,我又怎麼會帶全族來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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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5 01:02:00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四十八章 逆轉

  莫哲慌張地向周圍看去,然後面露兇狠的神情。
  
  莫哲道:「大周朝廷和安義侯都已經放棄奴兒干了,你卻還要守著那個約定,如今的情勢已經不是當年,你這樣一意孤行會害死整個海西部族。」
  
  「如果沒有安義侯,海西部族早就不在了,」莫族長神情平靜,「你也不會出生,不會站在這裡質疑這些。」
  
  莫哲緊緊地攥起手:「父親,此一時彼一時。」
  
  莫族長道:「人都會在自己身處險境的時候要求別人的幫助,一旦可以選擇就會權衡利益,當年安義侯也可以轉身離開奴兒干,如果沒有奴兒干的事,也許也就不會被奪了兵權。」
  
  莫哲向前走了幾步:「安義侯也騙了您,他說大周會善待奴兒干各部族,結果呢?我們奴兒干什麼模樣,他們享受那些富貴榮華,我們……」
  
  「人心不足蛇吞象,」莫族長冷冷地道,「原來是貪心害了你,奴兒干的情形是沒有我們想的那麼好,這是誰都預料不到的,但是族中也有了許多變化,我們有自己的土地和牲畜,族人也增多了,踏踏實實一步步走過來有什麼不好?非要去拿那大富貴,那是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出賣族人、犧牲手足,陷害父親,到頭來只怕還是一場空。」
  
  莫哲終於忍不住伸手去握腰間的匕首。
  
  莫族長哀傷道:「你是不肯回頭了。」
  
  「我什麼都沒有,族長是兄長的,部族的一切都與我無關,你們什麼時候想過我,我這樣做也是為了部族好,將東西拿給我,我就帶著人離開,」莫哲額頭上滿是冷汗,「我不想再聽你的說教,我有我自己的抉擇。
  
  你非要如此,就等著北山部族前來尋仇,等著韃靼大軍踏平這裡。」
  
  莫族長歎了一口氣:「我的兒子,除了貪財還怕死,若是再饒恕你,我又怎麼向族人交待。」
  
  莫哲心中警鐘大作,他抽出匕首謹慎地看著周圍:「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還不動手?」莫族長大喊一聲。
  
  話音剛落,慘呼聲頓時傳來,莫哲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立即伸手要去抓莫族長做要脅,卻已經晚了,幾支箭從旁邊破敗的院子中射過來,直奔他的要害之處。
  
  莫哲狼狽地躲閃,終於躲過那些箭矢,卻一抬頭看到了一個人站在他面前。
  
  莫哲不敢置信地愣在那裡,他面前的人是莫脫。
  
  「哥哥,」莫哲眼睛中露出驚恐的神情,「你怎麼會在這裡。」
  
  「莫脫,」莫族長道,「將奸細正法。」
  
  莫脫眼睛血紅,緊緊地盯著莫哲。
  
  「哥哥,你別……我錯了,」莫哲道,「這裡定然有什麼誤會,我……」
  
  莫哲說這話,將手裡的匕首狠狠地刺向莫脫,可他的匕首剛剛到了莫脫身前,就感覺到脖子上一涼,緊接著鮮血噴濺出來,莫哲捂住脖子,怨恨地看著莫脫。
  
  莫脫看著莫哲緩緩倒下,眼淚也跟著奪眶而出,淚水與噴濺在他臉頰上的鮮血融合,留下兩行觸目驚心的痕跡。
  
  莫族長雙目微合:「莫脫,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海西部族的新族長,往後海西部族要如何,由你做主。」
  
  莫脫轉身走到莫族長面前,緩緩地跪下來:「父親,我會帶著族人留在這裡,幫著朝廷阻擋韃靼。」
  
  莫脫話音剛落,就聽到有個女聲道:「莫族長,老身直到今日才真的佩服你,怪不得海西部族能夠上下一心,讓北山部族望塵莫及。」
  
  馮太夫人說著看向身邊的徐清歡:「老身差點做錯事,如果北山部族真的向海西出兵,老身將是千古罪人。」
  
  莫脫站起身來,攙扶著莫族長迎向馮太夫人。
  
  馮太夫人打量著這村子:「先夫曾多次提及這村子,沒想到我們兩族的人還會在這裡一聚。」
  
  石族長望著眼前這一切也久久不能言語,方才莫族長與莫哲的話他們都已經聽到,莫哲提及韃靼,印證了蕭太太等人的舉動,如果韃靼真的要攻城,他們必須要上下一心,才能守住關卡。
  
  「事不宜遲,」莫脫道,「我要立即帶著族人前往臚朐河,安頓族人的事還要交給父親和各位族中長老。」世子爺沒有帶多少人去臚朐河,萬一出了什麼閃失,那他真要抬不起頭來,雖然臨走之前世子爺對他多次囑託,臉上滿是不放心的神情,讓他想想就牙癢,可他不是那種因小失大的人。
  
  莫脫想到這裡又去看莫哲的屍身,臉上再次浮起悲傷。
  
  「父親放心,」莫征走上前,「我會處置這邊的事,也會好好安葬二叔。」
  
  莫脫伸出手想要拍一拍莫征,卻想到安義侯世子爺在他耳邊碎碎念念的那些話:「你兒子……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
  
  我第一次看到你們父子,就覺得這其中必然有問題,果然被我猜中了。
  
  你說,等我當了父親的時候會是什麼模樣?肯定比你要好得多,算一算再過兩年我兒子就要出生了,到時候我請你到東南來做客。」
  
  說得好像他沒有兒子似的。
  
  莫脫伸開手臂摟住了莫征的肩膀:「你是我莫脫的好兒子。」
  
  莫征的肩膀微微發抖。
  
  「走。」莫脫鬆開莫征大聲招呼族人,然後浩浩蕩蕩地離開了村子。
  
  馮太夫人擦了擦眼角,笑著看向徐清歡:「人老了,看不得這些了,」說著她板著臉看石族長,「你愣著做什麼,還不跟著一同去看看。」
  
  石族長早就選好了人,正準備說這話,一時被馮太夫人搶白,不過他不在意這些,憨憨地向馮太夫人點頭:「我留下些人手以防那些韃靼奸細再前來。」
  
  徐清歡看著眼前的村落,有種熟悉的感覺,她彷彿來過這裡。
  
  一縷聲音回蕩在她腦海中。
  
  「徐清歡,徐清歡,你聽到沒有,我是宋成暄,如果你答應就點點頭。」
  
  宋成暄的聲音嘶啞,急切中帶著懇求。
  
  她恍惚看到了他的面容,十分的憔悴,甚至帶著幾分狼狽,面容再也不似往常的平靜,十分的慌張。
  
  徐清歡恍惚,這種感覺她很熟悉,是來自前世的記憶,可宋成暄到底在與她說些什麼,她卻還沒有想起來。
  
  這個村莊應該是前世她最後來的地方。
  
  前世在這裡結束,今生她會在這裡看著簡王黨潰敗,關於她的一切終得逆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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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5 01:02:18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四十九章 了結冤讎

  京城。
  
  朝會剛散,朝臣們臉上都是一片愁容,西北的戰事還沒穩下來,北疆又出了事。
  
  簡王黨謀逆,刑部的李煦竟然是簡王黨,而且很有可能是簡王的子嗣,奴兒干各部族爭鬥,庾家和李煦謀反,韃靼又趁機攻打衛所。
  
  多事之秋啊,朝廷想要調兵遣將去往北疆,可吏部和兵部都沒有合適的人選前去,安義侯主動請纓,皇上卻沒有應允。
  
  「真的讓韃靼打過來可怎麼辦?」
  
  「那些叛黨千萬不要與韃靼聯手,真的這樣可就糟了。」
  
  「簡王的事才過去多久,多虧簡王死了,否則這樣裡應外合……後果不堪設想。」
  
  提起這樁事,大家都心有餘悸。
  
  洪傳庭歎了口氣:「安義侯的兒子、女兒、女婿都在北疆,國之肱骨,真是讓人敬佩啊,可惜了……」
  
  誰都知道洪傳庭這句可惜了是什麼意思,可誰都不敢去接洪傳庭的下半句話。
  
  洪傳庭看向聚在一起商議對策的官員們,可惜了先皇將安義侯困在京城,朝廷漸漸荒廢了遼東都司,遼東都司竟然許久不見指揮使,只有個馬都督每年奏摺都像雪花一樣飄進宮中。
  
  對奴兒干那樣的苦寒之地,朝廷不願意再多花銀子,所以馬都督的奏摺一直得不到回應。
  
  兵部每次提及奴兒干,大家都說過丟了奴兒干就少了與韃靼之間的屏障,也無法掌控北方部族,恐怕會成為大周最大的憂患。
  
  可是話說的太多,時間長了也就沒人在意了,這次烽火臺真的點起來了,李煦在永平府起兵之後,流民就一下子湧入了開平衛,再這樣下去,就算打贏了此戰,不好好經營,大周國力也要無可避免的衰退。
  
  顯然,皇上只能應對眼前的事,沒有精神去想其他,至於慈寧宮那位,更是一副看戲的模樣,等待時機好讓張家東山再起。
  
  洪傳庭搖了搖頭,簡王真是將太后和皇上看得通透。
  
  「洪大人,」順陽郡王走上前,「你聽說了沒有?」
  
  洪傳庭皺起眉頭,他聽說什麼?想一想前陣子成王府門前貼著的一幅畫作,一個人長了滿頭的耳朵,與順陽郡王此時此刻的模樣十分契合。
  
  「什麼?」洪傳庭繃起臉皮正經地問過去。
  
  順陽郡王道:「都說朝廷遲遲不出兵,是因為朝廷懷疑宋成暄是魏王世子爺?是真的嗎?
  
  洪大人最早在東南見過宋成暄,有沒有被朝廷盤問?」
  
  「郡王爺不可聽信那些傳言,」洪傳庭道,「這樣的時候,再被蠱惑人心,無疑就是雪上加霜。」
  
  順陽郡王一臉悲戚:「魏王爺本就被簡王陷害而死,到了現在還被簡王黨利用,別說這件事根本不可能。
  
  就算魏王世子爺尚在人世,朝廷也會將他召回仔細審理當年的魏王案,絕不會不明不白的下結論,諸位覺得我說的可有道理?」
  
  洪傳庭點點頭,順陽郡王此話說的有道理,如果魏王世子爺尚在人世,想必朝廷會如此處置。
  
  洪傳庭忽然發現自己被順陽郡王帶歪了,現在要緊的事奴兒干的戰事,與魏王有什麼關係,再說魏王一家都遭難,不可能有這樣的情形。
  
  順陽郡王接著道:「宋大人前來京中擒賊,一路艱辛洪大人也看得清清楚楚,如今又帶兵在奴兒干平亂,對大周的忠心可鑒,在這樣的時候,不能再被有心之人中傷。」
  
  順陽郡王的話還沒說完,旁邊就有官員道:「宋將軍做的事有目共睹,希望宋將軍能早日平定奴兒干之亂。」
  
  順陽郡王說完向周圍人抱拳,快步向宮中走去。
  
  洪傳庭看著順陽郡王的背影,他總覺得順陽郡王方才的話有些怪怪的。
  
  「簡王黨真是無所不用其極,魏王謀反案被他們利用多年,現在還妄圖來擾亂人心。」
  
  「就算魏王世子活著又能如何?當年的魏王案本就有蹊蹺,說不定就此復了魏王的名號也不一定。」
  
  「只要朝廷不理會這些,簡王的人也就無可奈何了。」
  
  聽著這些話,洪傳庭心中一凜,順陽郡王方才的幾句話起了作用,順陽郡王真的只是擔憂宋成暄被陷害嗎?還是另有別的思量?
  
  洪傳庭皺起眉頭,他現在無暇去想這些,奴兒干戰事正酣,他還要防備韃靼攻打宣府,這個兵部尚書是越來越難做了。
  
  順陽郡王大步走向養心殿,有些事要慢慢鋪墊,這樣發生的時候大家才不會覺得驚詫,所有人都覺得魏王世子爺活著也不一定是壞事,那就絕不會變成壞事。
  
  ……
  
  李煦巡營歸來,立即吩咐張虎等人進中軍大帳稟告戰事。
  
  「恐怕庾家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庾大老爺和庾大爺沒有前來奴兒干,庾二老爺已經身負重傷,庾家帶出的兵馬早就死傷殆盡,全靠我們的人手撐著。」
  
  張虎說完頓了頓:「馬都督帶人已經占了十二處衛所,斥候仔細去查看了,那些衛所前面都已經修建了城壕,有些衛所還運去了火炮。」
  
  李煦聽到這話微微皺眉。
  
  張虎道:「沒想到馬都督將金州衛的大船都已經拆了,從前聽說馬都督十分寶貝那些船隻和火器。」
  
  李煦想到了宋成暄,宋成暄在東南任職,自然對船隻十分瞭解,應該是他說服了馬都督將船上的家底都掏了出來,是他之前失算了,沒有想到這一點。
  
  從前馬都督生怕倭寇來犯,不肯動用金州衛的兵馬和輜重,現在不同了,朝廷知曉奴兒干起了戰事,登州府、威海衛定然集結兵馬,倭寇敢趁機作亂,威海衛必然出兵,所以馬都督自然不必思量這些,可以放心大膽地搬空整個金州衛,恐怕在庾家出兵之前,馬都督已經著手起做此事。
  
  李煦瞇起了眼睛,馬都督占的衛所雖然不多,但都將防禦工事做得扎實,這樣一來他一時半刻拿不下那些衛所,不能進衛所,軍資就得不到補充,時間長了會被困死在這裡。
  
  「宋成暄大軍在哪裡?」李煦看向張虎。
  
  張虎道:「離我們不遠了,不過……我們兵馬不少,宋成暄應該不會直接來攻。」
  
  不一定。
  
  李煦看向輿圖,他總覺得宋成暄此次來勢洶洶,彷彿要與他了結冤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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