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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角力 第一百零六章 修鳩花
「弗格斯小姐,走吧?」
瑪格麗特要來拉她。
柳余避開了。
她沒有被她期待的眼神打動,只是抱歉地看著她:
「我得去圖書館。」
「圖書館?!」瑪格麗特嘴巴都張成了「O」字,她不可置信地看著她,「這樣的日子,您要去圖書館?!噢,光明神在上,如果這世界還有另外一個神存在的話,您一定是智慧女神的化身!」
「瑪格麗特,慎言。」
吉蒂板起了臉。
瑪格麗特做了個抱歉的表情,才道:
「下雪!是下雪,弗格斯小姐!以後都可能不會再有!……而且,圖書館又不會長腳,你有大把的時間——」
「抱歉。」柳余抱歉地看著她,「如果只是神宮內逛一逛,倒也沒關係。」
她的時間很緊迫,沒辦法浪費在這充滿少女漫的夢幻裡——
何況,她討厭雪。
下雪,只意味著一件事:麻煩。
即使眼前的景色夠夢幻夠浪漫,卻只讓她想起那些濕冷、困頓的記憶:這並不讓人愉快。
「那你呢?你去嗎,伊迪絲小姐?」
瑪格麗特懊惱地皺起了眉頭,她看向伊迪絲。
伊迪絲向來是個很為他人著想的女孩,她笑著道:
「我陪你去,瑪格麗特!弗格斯小姐有事要忙,我們可以等她下次有空。神之國度的集鎮,一定很熱鬧,我可還沒見過。」
「……我看到倫納德小姐和萊恩也出去了,萬一碰到,你可得幫我……」
她們漸漸走遠了,聲音飄過來。
柳余想到那沒起作用,反倒招來路易斯的羅盤,心裡一個激靈,揚聲道:
「我跟你們去!」
她急急忙忙地和吉蒂神官道別,提起裙擺,跟了上去。
小羊皮靴在雪地裡踩出了一個個清晰的印子,吉蒂神官微笑著搖頭:弗格斯小姐比想像中要活潑呢。
瑪格麗特看見她,冷哼了一聲,很快,又主動跟她搭話了。
三個人親親熱熱地出了神宮,才走出去幾步,身後就傳來一陣高亢的「斑斑斑斑斑」叫聲。
「你們有沒有聽見什麼?」
伊迪絲奇怪地問。
柳余已經轉過身來,不一會,視線所及處,一隻灰色的大胖鳥慢慢悠悠地飛來。
它大概是吃得太胖了,短短一段路,撲棱著翅膀愣是飛了很久:
「斑斑!斑斑!」
一出神宮範圍,其他人就聽不懂它的話了。
只有柳余如常地回答它:
「你跟出來幹嘛?」
「斑斑!斑斑!」
[斑斑也要去尋找真愛!]
斑斑努力地挺起胸膛,柳余這才發現,它將一朵大大的紅花嵌在了自己肚皮上。
「噗——」她笑了起來,「斑斑,我得告訴你,你是隻雄鳥,不能穿紅裙子!……而且,你已經有雌鳥了,就在納撒尼爾。」
「斑……」
[可她沒有來……我們已經分居很久很久了……]斑斑羞紅著臉,[那斑斑就、就先找個情人!]
柳余:……
這個沒有節操的世界啊,連隻鳥的節操都短。
於是,斑斑高高興興地落到了她的肩膀,爪子撓撓頭,又撓撓尾巴,高興地唱起了「斑斑」歌。
破鑼嗓子傳出老遠,要不是有救命之恩,柳余早把它扔遠了。
只有瑪格麗特和伊迪絲羨慕地看著她。
「弗格斯小姐,斑斑可是神的鳥!」
「您還能聽見斑斑大人講話?!噢……當然,你是神親自契約的神僕大人,當然會有些特別的本事……」
斑斑胸口的小紅花越發鮮豔了。
三人順著大路往前走,一路碰到了許多戴著面具的聖子聖女們,他們嘻嘻哈哈,小羊皮靴踩著雪地,快活無比。
還有些跑來問柳余的斗篷:
「您這斗篷真漂亮!是從哪兒買的?」
「神之國度的衣服,總是輕飄飄的……不過說起來,也從來沒有下過雪……幸好神賜予了我們星星石……」
年輕的孩子們無憂無慮地交談,結成伴往神宮外最近的集鎮走——
這也是整個神之國度,最繁華的地方。
柳余遠遠地,就見到了那高高的城牆。
城牆用青金色的磚石砌成,城牆上沒有佩劍持刀的勇士,城門口,也沒有等著收入城稅的守衛。進進出出的人們,大都穿著體面的衣裳,帶著滿足的笑容,看起來親切又和善。
瑪格麗特看了一會,突然道:
「這裡和特吉塞姆不太一樣呢。」
「……是不一樣。」
這是伊甸園。
柳余心想。
伊迪絲嚮往地看著:「三年過後,我們都會放出神宮,來神之國度生活……這裡沒有飢荒,沒有災難,人們辛勤勞作,就能生活富足……這是神的仁慈。」
「這是神的仁慈。」
瑪格麗特也收斂了她的跳脫,一臉嚴肅地行了個禮。
她們順著人流,走進了城池。
天上還在紛紛揚揚地下雪,白茫茫的雪花落地,將周圍的一切,都渲染成了夢幻的國度。
路邊升起了許多小火爐。
有小火爐烤著,置身期間,並不會感覺到寒冷。
走到集鎮中心,是一條繁華的商業街。
街上有許多新奇的東西,比如,會唱歌的種子,會發光的石頭,還有會跳舞的木頭人。但柳余發現,這樣繁華的地方,竟然還是採用以物易物的方式。
一個農人拎著一大袋農產品,攤到路邊,有人上去咨詢,或換一匹布,或一袋種子……
「沒有貨幣?」
她驚訝地問。
當商業繁榮到一定境界時,貨幣就產生了。
看得出來,這裡並不落後。
「貨幣?」瑪格麗特皺了皺眉,「你是說那些統一的、用來價值的兌幣,對嗎?」
柳余點頭。
伊迪絲若有所思地道:
「……我聽神官們說過,神並不喜歡商人……他認為,是這些商人帶來了罪惡和戰爭,他們的品德低劣,為利益驅使,隨時會為了巨額的財富挑起爭端……兌幣代表著貪婪……」
柳余並沒有說話。
她無意去說服別人,即使在前世,也有一位大家說過,「當資本來到人間時,每一個毛孔,都是帶著血的。」
「那,我們怎麼買東西?」
少女們似乎忘了,她們是來這「邂逅」真愛的。
倒是斑斑,看到一隻漂亮的七彩雌鳥飛過,一下子撲棱著翅膀飛了起來:
「斑斑!」
[貝比,我找到真愛了!再見!]
柳余看著它的肥身子,很為它的追愛之路擔憂。
斑斑沒心沒肺地飛走了。
柳余挑著一些新奇的東西買了,比如,吃下一顆藥丸,就會長出狐狸耳朵和尾巴。比如,會唱歌的小人,金髮綠眼的小人朝她微微笑,這讓她想起了萊斯利,她把小人裝在了一輛白色的馬車裡。
而這些東西,只需要她施予「聖光祝福」——
尤其是她的金色祝福,剛施展出來時,險些造成踩踏事故。
瑪格麗特和伊迪絲都看呆了。
她們一致認定,這金色的聖光,是神僕大人的「象徵」。
逛了一天,三個人早忘了「真愛」的故事,誰都忘了摘面具。
不過柳余始終都沒有忘記這次的目的——
她得找到娜塔西,看看,她會不會得到另外一個羅盤。
最後,反倒是瑪格麗特先找到了。
她們在傍晚,跨進了一個酒館。
酒館內都是狂歡的人群,空氣中彌漫著蕎麥和酒精的濃烈氣味。
老闆是個長滿絡腮鬍、體毛旺盛的年輕人,他有一副健碩的體格,一見到三人,就迎了上來:
「聖光在上,三位美麗的姑娘,喝點什麼?」
「三杯蕎麥酒!」
瑪格麗特笑著道,當視線落到角落時,猛地頓住了。
緊接著,她擼起袖子,像隻暴躁的母獅子一樣衝了過去:
「倫納德!」
柳余被她嚇了一跳,看過去時,發現酒館的角落,娜塔西和萊恩正吻得難分難舍,他們倆抱得連體嬰那樣,萊恩臉上的神情,簡直如春風般沉醉——周圍,還有一些喝了酒,在那鼓掌數拍子的人。
「萊恩先生?!」伊迪絲急急忙忙提著裙擺追了過去,「瑪格麗特!瑪格麗特!你等等!」
柳余不疾不徐地跟了過去。
她走得慢,但速度竟然跟伊迪絲差不多。
但瑪格麗特的行動太快了,等她們走到角落,她已經一個光明彈打了過去。
沒什麼效用的光明彈落在兩人中間,像個才點燃又熄滅的火柴,只是將兩人炸了開來。
「瑪格麗特小姐?」娜塔西躲到了萊恩身後,「您、您……這是要做什麼?」
「這裡是酒館,不是旅店,兩位不要像發情的野獸一樣,當眾表演。」
瑪格麗特不留情面地諷刺。
這時,柳余恰好走到兩人面前。
她柔順的大波浪金髮,在酒館的燈光下,有種格外的華貴和高傲;而面具下,那雙顧盼神飛的藍眸,更讓人一瞬間,就辨認了出來。
娜塔西目光和她一觸,就困窘地低下頭去,很快,又直了起來。
萊恩擋到了她的面前:
「瑪格麗特,好聚好散!不懂嗎?!」
「萊恩先生!我來,只是想問問你,波利餅好吃嗎?」
「你——」
萊恩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
「看來,你是清楚啊……神宮裡誰不知道,倫納德小姐和你的哥哥在後花園的長椅上接吻,噢,對了,你恐怕還不知道,你的萊爾哥哥被已經被驅逐出了神宮……」
瑪格麗特表現得像隻鬥志昂揚的獅子,可柳余卻從她繃得緊緊的背脊上看到了她受傷的自尊。
「閉嘴!」
「我偏不!」瑪格麗特指著萊恩身後的娜塔西,「這樣一個人盡可夫的婊子——」
「啪——」
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響起,快得柳余根本來不及阻止。
瑪格麗特捂著臉,這一巴掌,讓她臉上的面具都斷了,面具的裂口,在她慘白的小臉上深深劃了一道,血順著傷口掉落,讓她看起來,既狼狽又醜陋:
「你就……這麼愛她?」
她不可置信地道。
至此,柳余突然明白過來:
瑪格麗特一直喜歡著萊恩,即使她表現得毫不在乎……
她的面具一直沒有摘下,是因為,她還抱有希望……
而現在,希望已經從那忽閃的棕色眼睛裡消失了。
萊恩看了手一眼,不太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打出這樣有失風度的一巴掌:
「我……瑪格麗特,我……」
鮮紅的血濺在他的手上,萊恩的眼裡劃過一絲迷茫。
娜塔西扯了扯他的衣服,不安地道:
「萊恩……」
萊恩像是看陌生人一樣看了她一眼:
「我……為什麼?」
「束縛。」
柳余手指一點,一道金色的光環從空中落下——
一道白色的迷混的光,和她的金色光環撞到了一起。
「噗——」
兩道力量在空中互相消融。
娜塔西糊裡糊塗地看著,還不明白怎麼回事。
萊恩也沒明白,但他看到了瑪格麗特心如死灰的模樣,他的心漏跳了一拍,不知怎的,就站了起來:
「瑪格麗特!你——」
「滾!」
瑪格麗特以極其厭惡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她捂著臉,慢慢地往外走。
「瑪格麗特!等等!」
萊恩想要追出去,卻被娜塔西從後抱住了。
「萊恩,連你也不要我了嗎?這個世界上,我只有你了……」
萊恩看著腰間緊握的雙手,還是那樣的纖細柔弱,可不知道為什麼……感覺那麼陌生,那不知從而起的狂熱愛意,像沙子一樣流逝了。
「萊恩!」娜塔西委屈地看著他,「你怎麼了?」
萊恩的眼神動了動。
娜塔西站到了他面前,萊恩看向她那雙盈滿了眼淚的眼睛,嘴巴張了張:
「我、我……」
「你也……要離開了我了嗎?」
娜塔西咬著嘴唇,無聲地哭泣。
萊恩猶疑地看向快要走出酒館的人影,又看向她,最後一閉眼,重新抱住了她,只是口氣,是那麼迷茫:
「抱歉,我……我也不知道。」
柳余則盯著剛才那一剎那,跳出來阻止的人——
一張老樹皮般粗糙的臉,手上全是縱橫乾癟的紋路,穿著一身黑乎乎的、不怎麼起眼的衣服。
這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
可他的動作,卻俐落得像一個正直壯年的年輕人。
他看了一眼,趁著慌亂的人群,退出了酒館。
「你在這待著。」
柳余心念一動,兩道光翼就從體內生了出來。
「神僕大人!」
「是尊貴的神僕大人!」
小酒館內還留著的人頓時驚嘆了起來。
「弗格斯小姐!」
伊迪絲喊道。
「跟好瑪格麗特!」
柳余飛了出去。
她眼角的餘光瞥見,瑪格麗特跑出了酒館,伊迪絲正跟在她後面,就收回了視線。
她的斗篷像大雁一樣張開,從屋簷上掠過,比起需要神力的浮空術,這對光翼完全不需要她耗費多餘的神力。
她緊緊地跟著那枯瘦的身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最後,到了集鎮的中央。
那裡,樹立著十幾丈高的光明石像。
光明神身披鎧甲,高舉權杖,向遠處看來——那目光無悲無喜,卻又飽含憐憫。
這是柳余見過的,最像光明神的一尊了。
雖然,風姿遠遠不及。
枯瘦的老頭落了地。
柳余這才發現,石像周圍,還匍匐著無數的村民。
夜已經降臨。
他們點燃起了篝火,而正前方,一個戴著皇冠的、領頭人樣式的中年人站上了高台:
「今天!是我們神之國度的豐收節!!!」
「我們擁有無盡的果實,我們擁有健康的生命,我們擁有富足的人生……這一切,都歸功於我們偉大而仁慈的神明!抬出祭品!」
一行穿著白袍的神職人員抬出了牲畜們。
他們點燃了火炬,裸著上身、穿著皮裙的年輕人們上台跳著奇怪又和諧的舞蹈……
柳余的目光精準地落到人群中一個老者身上:
「……路易斯,出來吧,我知道是你。」
她低低地道。
那老者抬頭,本來還渾濁的目光變得清澈:
「……弗格斯小姐的智慧,從沒有讓我失望過。」
周圍的人群還在專注地看著台上的祭祀。
篝火在「嗶嗶啵啵」地跳躍。
「 你怎麼猜得出是我?」
柳余沒有搭理他的問話:
「你,一個黑暗使徒,怎麼能來到神之國度?是娜塔西幫助了你?」
路易斯也同樣沒有回答她:
「弗格斯小姐,我得告訴您一件事,您不能動娜塔西。」
「看來路易斯大人很痴心。可您的娜塔西又多了好幾個情人,您不嫉妒嗎?」
「不,路易斯沒有心,弗格斯小姐忘記了。」
路易斯突然變回了他本來的模樣。
他深情款款地看著她:「我是為了您,弗格斯小姐。這個世界,有三種人,您不能動。」
「哦?哪三種?」
柳余悄悄地靠近他。
「第一個,神,這毋庸置疑。第二個,不死者,比如,我。」路易斯大言不慚地道,「第三個,就是命運指定的承載者。他們背負著將命運推到指定方向的使命。比如,娜塔西‧倫納德。」
他問她:
「弗格斯小姐,您承受得起命運的報復嗎?」
「難道說,神也要受她的束縛?」
柳余想起了書中的劇情……
如果說,娜塔西肩負了什麼使命的話,那麼,是……聖戰?
「不,當你成為神時,將超脫命運。」
「為什麼您會知道?」
柳余看著她和路易斯的距離,只差一步,她就能攻擊到他。
「人活得久了,什麼都知道。神也知道。打住,弗格斯小姐——」
路易斯亮出一個圓溜溜的東西,柳余認出,那是貓眼石。「您殺不死我,但如果您攻擊我,我將立刻毀掉它,而弗格斯夫人嘴裡那顆,也將立刻破碎。她的屍體,將永久化為腐朽。」
柳余停住了腳步。
「很好,乖女孩。」
路易斯靠近了她。
誰也沒有留意這一對。
人們都關注地看著祭祀,即使偶爾看過來,也只當是一對鬧別扭的情侶。
「您就不怕神發現?」
「噢,我期待他的到來……」路易斯用那顫抖的聲音道。
「您的企圖到底是什麼?」
雞皮疙瘩起了一地,但柳余沒動。
「神宮居然下起了雪……看來,父神真的很喜歡你……」
路易斯仰頭看著天,大雪紛紛揚揚地落下來。
他就站在距離她只有一拳之隔的地方,柳余這才發現,路易斯的胸口,別了朵紫色的小花,被風吹得瑟瑟,像是柔弱的丁香。
她想起了修鳩花的傳說。
「你想幹什麼?可別告訴我,你愛上了我。」
路易斯的黑瞳猛然間看向她,他那蒼白的、俊俏的臉蛋在黑暗中看起來,竟然和神有五分相似。
他笑了:
「噢,我當然愛你。」
柳余只感覺脖頸間一道刺寒,他猛地靠近她,冰冷的鼻息噴在她的脖頸,像是要揭開她的面具、親吻她——
與此同時,一把短匕帶著金色的聖光,同時插入他的胸口。
路易斯朝她露出無聲的笑容。
柳余只感覺短匕像是插入一段枯木,毫無人體組織的彈性。
這時,一道刺目的金色神光從天而降。
它幾乎在一瞬間,掀開了她和路易斯。
柳余狼狽地落在地上。
路易斯的身體掉在了另一邊,他朝她露出淘氣又開心的笑容,無聲開口:「瞧,父神來了……」
祭司者們猛地歡呼起來:
「神,降臨了!」
「神,降臨了!」
信徒們匍匐一地。
柳余則半仰著頭,看向祭台的中央。
高大的男人緩緩下落。
星辰在他腳下,月光在他頭頂。
他白色的寬袍被風吹起,銀髮披散開,渾身布滿著斑斕的、濃鬱的紅,那紅映得天空都像變了色。
他落到了她的面前。
柳余聞到了濃鬱的血腥味。
喉頭被哽住了,一顆心「噗通」「噗通」,快要跳出嗓子眼。
這時,一隻懵懂的灰色胖鳥飛過,它嘴裡銜著一朵小小的紫色花朵,落到了神的肩膀,歪著腦袋叫了一聲:
「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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