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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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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琅儼] 失而復得的十個億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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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2-3 01:09:36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章

  晚上九點五十,

  羅科曼尼亞首都,

  國防部長的家中。

  作為總統去到海牙的這些天裡共同處理國家事務的關鍵先生,副總統埃里克和國防部長在今天一起聚在了後者的家中。

  兩人一起在那間書房裡等待從維也納傳來的消息,從下午到晚上。

  傍晚的時候,他們得到了總統已經順利離開維也納,但卻有三名羅科曼尼亞特工落於美國人之手的消息。

  因而兩人便在書房裡享用了他們的晚餐,把準備好的慶祝香檳放到了一旁,並接著等待起了營救任務的進展。

  大約是在半小時前,他們得到了羅科曼尼亞國家情報局傳來的消息,告知他們三名特工已經救出,但營救者以及被營救者都還未有成功撤離,元氣大傷的美國特工正在對他們進行追擊,並且雙方的這種大動作極有可能會觸動維也納警方已經十分敏感的神經。

  在這樣的時候,兩人就連彼此間的交談都近乎於無了,他們只是沉默著,沉默著等待從羅科曼尼亞國家情報局傳來的下一個消息。

  而後,就是在十分鐘之後,他們得到了自己已經期待了一整天的消息。

  ——【他們都安全了,行動成功。】

  看到了這個消息的副總統埃里克不禁興奮地站起身來,很用力地擁抱了這陣子給他添了諸多麻煩的國防部長。而後他又握著拳頭,在這間十分寬敞的書房裡踱著步宣洩起了心中的情感,將美國和海牙國際刑事法庭介入了他們本國內政之後的那種鬱氣和憤怒都揮散而去。

  而國防部長則也面帶興奮地打開了他專為今天下午的這次行動準備的香檳酒。

  兩名在總統離開期間既需要互相牽制,彼此間又需要盡力合作的要員在這深夜時分,也在這間有著兩張寬敞沙發椅的書房裡喝起了香檳。

  起先他們喝的只有香檳,但是喝到了興頭上的國防部長卻是不滿足於只是喝著度數很低的香檳了,他給埃里克拿出了許多自家的藏酒,給對方倒上了一杯,給自己,則倒上了許多杯。

  當國防部長把那一杯杯的烈酒都喝下肚之後,在這陣子對於埃里克很是防備的他便打開了話匣子,並在半醉的狀態下對副總統說出了許多他的真心話。

  「埃里克,我得向你承認,在總統的專機出事後,我曾經懷疑過你。」

  在國防部長大著舌頭和埃里克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先前眼睛裡只有真誠喜悅的埃里克眼神一暗,卻是不動聲色地問道:「懷疑我什麼?」

  「懷疑那三顆導彈是你動的手腳。」

  說著,國防部長沉默了許久,而後他才下定決心道:「雖然我和總統閣下的確約定好了,要在他的總統專機飛到洛特尼亞的雷克維爾山脈的時候,派三架戰鬥機去襲擊他,在總統彈劾案開庭之前給那些社民黨的人澆上一盆他們很難洗掉的髒水。但是我不認為洛特尼亞的這些社民黨人也有能力在我們索林尼亞的地盤上做出這種事。而且,這也不像是他們的行事風格。埃里克,這更像是你的行事風格。」

  埃里克的臉上出現了遲疑,似乎是不明白在對方的眼中,社民黨人的風格是怎樣的,而他的行事風格……又是怎樣的。

  這是國防部長在此前十分避諱的問題。

  但是在今天晚上,他卻是在近幾日的相處後向副總統閣下敞開了心扉。

  「沒錯,他們居然能編出這麼一樁案子來,還精心準備這麼多的證據,發起總統彈劾案,這些讓我們都感到很驚訝。但總的來說,在這件事裡我們能看到的還是他們洛特尼亞社民黨的行事風格。深思熟慮、精心準備,卻是冗長、繁復,需要花費很多時間、繞很大一個圈才能達到他們的目的。但是向總統專機發射的那三顆導彈就很不一樣了。」

  「直截了當?」

  「對,出人意料,直截了當,不給人挽回的機會,也不留任何痕跡。這是你的行事風格。埃里克,我去調查過發射導彈的那個位置了,但是我一無所獲。所以我才更堅信這件事肯定不是那個進來很活躍的社民黨二號人物哈桑做的。我找不到任何的證據或者蛛絲馬跡,這就是指向你的最大證據。」

  【找不到任何的證據或者蛛絲馬跡,這就是指向你的最大證據。】

  這樣的話語看似可笑,並且如果把它放在別人的身上,一定會讓無辜者感覺自己受到了侮辱並勃然大怒。

  但是一旦把這樣的話語放在了埃里克的身上,那反而會成為對於他的誇讚。

  而他也的確笑了,並問道:「所以你把你的這個推測告訴了總統閣下?」

  可國防部長卻是給出了否定的答案。

  「我都能想到的事,總統不可能想不到,但你依舊還是他在出事之後想到的第一個求助對象。所以那時候的我姑且選擇了按捺住所有對你的懷疑。」

  說著,國防部長搖晃著站起身來,並親自從副總統的手中一把拿過玻璃杯,又給他倒上了許多自己珍藏的好酒。

  「埃里克。」國防部長又叫了一遍對方的名字,並說道:「現在我很慶幸,慶幸自己那時候沒對總統說了自己的這種猜測。否則的話,我們就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心無芥蒂地一起坐下來喝酒了。」

  當國防部長說到這裡的時候,他已經都站不穩了,眼見著他就要晃悠一下往邊上倒去,埃里克連忙一把扶住對方,並在放下手中酒杯之後扶著緊緊抱著酒瓶的國防部長去到邊上的沙發椅上坐下。

  國防部長喝得已經爛醉,並抱著酒瓶倒在沙發上,彷彿囈語一般說起了自己當初第一次見到盧卡茨和埃里克這對索林尼亞政壇新星時的感受。

  他一邊用傲慢的語氣重現當時自己對於那兩個年輕人的瞧不上眼,一邊又用嘲諷的語氣來笑自己看走了眼。

  看著已經醉至如此的國防部長,埃里克拿起了剛剛被他放下的那杯由國防部長親自為他倒滿的酒,並在捏著酒杯讓它在自己的手裡轉了一圈之後將其一飲而盡。

  埃里克在火爐邊看了國防部長好一會兒,而後便放下酒杯,走出了書房。

  在走廊上,他看到了部長夫人,並態度十分恭敬地向對方問好。

  「你已經打算回去了嗎?」

  「對。」

  「他居然都不出來送你?你等我一會兒,我去叫他。」

  部長夫人顯然對自己的丈夫在會客後讓客人自己出來感到十分不滿,並就要去到書房去把對方叫出來。但很快埃里克就勸住了對方。

  「不,不需要了。副總統今天喝得有些多,現在已經睡著了。書房裡雖然有壁爐,但最近天氣轉冷,最好還是再給他蓋條毯子。」

  埃里克對部長夫人說出叮囑,而後便十分禮貌地向對方道了別,並走向樓梯盡頭處的走廊。

  部長夫人原本還想送一送對方,可埃里克的妻子卻是在此時給他打來了電話。

  「對,對。我今天不回去了,親愛的。一會兒我還得回總統官邸,今天還有很多事要處理。不用擔心,我會先在小隔間的床上休息個一兩個小時再起來工作。」

  見到如此情景,關心自己丈夫的部長夫人很快就去抱了一條毯子走進書房。

  但是此刻外面卻是下著傾盆大雨。因而部長夫人在給喝醉了的國防部長蓋好了毯子,也搬了一個小的墊腳椅讓他睡得更舒服一些後就很快去追去了樓下。

  當埃里克表情柔和地和他的妻子講完了那通很短的電話,並打開國防部長家的房門時,他會發現外面的雨已經大到了就算撐著一把傘也擋不住的地步了。

  那讓埃里克感到有些失笑,在好好看了看這片冬季夜晚的大雨之後,他打算就這樣走出門去。可部長夫人卻是在他身後的樓梯處叫住了他。

  「副總統閣下,你請等一等。」

  說著,部長夫人很快走到門口的儲物櫃旁,拿出了裡面最大的一把傘,並把它遞給了埃里克。

  「外面的雨雖然很大,卻沒有起風,打著這把傘應該就不會被淋濕了。」

  「謝謝。」

  埃里克向部長夫人道了謝,而後便撐開傘,走向已經等待了他很多個小時的專車以及副總統的安保團隊。

  深秋的大雨擊打著副總統專車的窗玻璃,就如同大雨擊打著那列行徑至德國拜仁州的夜火車窗玻璃。

  當火車停靠在羅森海姆火車站的時候,睡在盧卡茨懷裡的項靈熙便在她自己定的鬧鐘響起之前突然一下睜開了眼。

  可是一下醒過來了的項靈熙還來不及看一眼手機以確認時間,就已經被盧卡茨身上過燙的體溫而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雖說盧卡茨身上的體溫一直都很高,即便在寒冷的地方穿得很少也都不覺得冷,可項靈熙對於盧卡茨的基礎體溫到底能算得上是熟悉。因而她也更能夠確定,這會兒的盧卡茨摸著絕對不對勁。

  「盧卡茨?盧卡茨!」

  項靈熙在和盧卡茨額頭貼著額頭探了一會兒體溫後忙從床鋪的裡側爬出來,並一邊穿起衣服一邊拍盧卡茨的臉頰叫他的名字。

  可燒得厲害的盧卡茨卻根本叫不醒。

  「盧卡茨。」

  項靈熙又叫了一次盧卡茨的名字,而後就拉開盧卡茨身上那件衣服的拉鏈,並把他受了傷的手臂露出來,隔著那層新型材料的貼布探了探那裡的溫度,而後又是兩隻手一起輕輕按到對方的左右兩條手臂的同一個位置,似乎想借此來感受對方受了傷的手臂那裡有沒有腫起來。

  但是在這麼粗略的感受下,項靈熙卻是判斷不出盧卡茨的傷口是否有感染,似乎他在幾個小時前才經過了一次小手術的傷口沒事,但他卻還是發起了燒。

  項靈熙打開了火車包廂裡的大燈,並從他們的醫療箱裡翻出一根體溫計,把它放在盧卡茨的腋下測量體溫,並同時動作迅速地收起了包廂裡的東西。包括那套帶血的西裝和襯衣,還有他們用過的棉球,吊完了的血袋,還有等等一切可以讓他們看起來很可疑的東西。

  在把那些打包到了一半的時候,項靈熙就取出了已經量好了體溫的那根電子體溫計。

  當項靈熙發現盧卡茨已經燒到了39°2的時候,她簡直感覺自己都六神無主了。

  「拜託拜託,我上次幫你換血袋的時候你看起來還好好的啊!」

  項靈熙很想找很可能對此有一些經驗的克拉默問一問她現在到底應該怎麼辦,但還沒等項靈熙拿起手機去聯繫對方,她的手機鬧鈴卻是已經響了。

  這意味著現在距離他們的火車到站時間已經很近很近了。

  可她卻還不知道他們到了慕尼黑之後的下一步計劃!

  她可真是……太太太無助了!

  在對自己的頭髮胡亂猛抓一通之後,項靈熙決定先準備下車,其它的一律都等下了火車再說!

  因而她先是戰鬥式收拾東西,把需要毀屍滅跡的東西,還有他們依舊還要的東西都分頭打包。而後項靈熙又在小心避開對方受了傷的手臂的情況下,扶著昏睡之後死沉死沉的盧卡茨又再穿上一件外套。

  在幹著這一能讓她緊張得汗都要出來的復雜體力活的時候,項靈熙還趁機思考了一下,待會兒她應該怎麼和人解釋她為什麼會獨自帶著一個人事不省的金髮帥哥。以及這位體格很是強壯的猛男又是怎麼會一點都動彈不得的。

  他喝醉了!

  對,他喝醉了。

  這麼想著的項靈熙連忙翻出對方裝著酒的小鐵壺,並分好幾次把那些酒倒在了自己的手上,而後又像是抹香水一樣把那些酒都抹到了盧卡茨的衣領上,脖子上,以及臉上。

  在做完這些之後,項靈熙又突然想起現在雖然是大半夜,可火車站裡卻是燈火通明的。於是害怕自己一帶著盧卡茨走出包廂就被人認出來的項靈熙又焦急得都快要跳起來的在已經收拾好的行李裡翻找起盧卡茨用來進行偽裝的大鬍子貼片。

  可是她剛剛為了求快而把很多東西都一股腦兒地塞進了包裡,這會兒她一時之間根本就翻不到那些她想要找的小東西。於是項靈熙只得急中生智,給盧卡茨梳了一個絕對不符合他本人風格的半丸子頭,又從自己的化妝包裡拿出一盒陰影粉,以及一盤啞光眼影,用刷子在盧卡茨的臉上飛快地掃掃掃,又直接用手指抹了啞光眼影在盧卡茨的臉上抹抹抹。

  在確信這種「不走尋常路」、不求讓人變得好看,只求讓人變臉的修容手法足夠讓對方看起來和平日裡的樣子不太一樣之後,項靈熙的心總算稍稍定了一些。

  而此時距離他們的火車到站時間已經只剩十分鐘了,項靈熙把盧卡茨的行李包掛在了自己的行李包上,而後又調長了醫療箱的背帶,把它斜著背在自己的身後。

  於是最嚴峻的問題就這麼來了。

  ——還有一個身高直逼一米九,右邊手臂還受傷了不能碰的「男模」,她該怎麼辦?

  「盧卡茨,我親愛的,你能醒一醒嗎?」

  已經全副武裝了的項靈熙抱著最後的希望走近盧卡茨,並保持著求婚的單膝下跪姿態伏在盧卡茨的床鋪旁,心中在擔心之餘又滿是委屈地呼喚了對方一次。

  可是受傷之後又發起了高燒的總統閣下在這種嚴峻時刻就是不醒過來,把這一令人揪心的問題留給了他的小畫家。

  確切地說,那應該是雖然在多年的單身生涯中練就了強健的體格,但卻是心中依舊嚮往著做一個等人愛護以及保護的小公主的……小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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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2-4 00:31:16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一章

  窗外,多根鐵軌的出現意味著他們已經開始進站了。

  已經哀求了對方數次的項靈熙終於沒了繼續哀求對方的時間。

  那讓項靈熙先前弱小無辜又惹人憐愛的目光瞬時變得殺氣十足起來。身上被兩個背包以及一個醫療箱全副武裝起來了的項靈熙推開包廂的門,似乎是想要找一個能幫她一把的人。但是走廊上的這些說笑著推著行李箱或是背著大背包,正走向門口的人卻是看起來一個也不靠譜!

  有大半得乾淨好看,教養良好,看起來讓人如沐春風卻是頭髮花白的老爺爺和老奶奶。

  幾個皮膚白皙紅潤得好像能掐得出水的年輕女孩。

  瘦得和豆芽菜似的青少年。

  有一個年輕男性倒是看起來猿臂蜂腰,體格十分強健,卻是這會兒正在摟著女友和人接吻。

  是的,她的確可以在到了站台上之後再找車站的工作人員給她借一輛輪椅來,但是她好歹要先能把人弄下火車吧!

  有那麼一瞬間,項靈熙是真的想拽起盧卡茨沒受傷的左手,把他像麻袋一樣扛在自己的肩膀上!但是那樣的話,他受了傷的右手手臂又會甩來甩去的,肯定會一個不小心就撞到碰到哪兒了!

  那就更不用說,盧卡茨比她高了那麼多,如何扛才能讓人腳不拖地?如何扛才能讓她在走路的時候不會時不時地踢到盧卡茨的腳?要知道人在被扛起來的狀態下那可是腳尖朝下的,像盧卡茨那樣的大腳,可不是還能再高個十幾二十公分的?

  有那麼幾秒鐘,項靈熙還認真地算了算,自己從頭到肩膀是多少公分,三十五公分的距離是有多長,又該從盧卡茨的頭頂到哪兒。可是全都算好了之後,項靈熙又發現自己好像漏算了盧卡茨身體不同位置的橫截面高度所帶來的影響!

  而此時火車則已經停下來了,項靈熙不得不立刻給盧卡茨戴上她的那個上面還有著兔子耳朵的白兔毛絨眼罩,並又花費數秒的時間給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設。

  又是幾名旅客從自己的火車包廂裡出來,並推著自己的行李箱走向這節車廂的門口。

  那是四名返校的男大學生,每一個都個子很高,體格強健。

  然後他們就這麼猝不及防地看到一個身材高挑,長得也很好看的女人背上背著三個包,手上還橫抱著一個比他們個子還高,並且身板也比他們厚的男人從包廂裡一臉生無可戀地走出來。

  當這個女人看到他們的時候,她並沒有向他們表達出「我需要幫助」的意願,而是在這個幾個人一起根本施展不開手腳的地方露出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並很快扭頭轉向出口處,腳步堅定地向那裡走去。

  那四個大學生連忙跟了上去,他們本以為那個女人再怎麼厲害也會在下火車的時候被那幾節向下的樓梯難倒吧?

  可沒曾想,就在他們打算搭把手的時候,那個女人抱著身上冒著很重酒氣還戴著可笑眼罩的傢伙一個轉身,讓她手上抱著的那個男人斜側著通過那段比較狹窄的區域,而她自己則是背對著樓梯,一步一步又一步地退到了火車站台。

  「你還需要幫助嗎?」

  眼見著項靈熙根本不帶換手的就把她手上的那個怎麼說也得有八十幾公斤的男人抱下了火車,四名德國的男大學生心情十分復雜地上前問道。

  但幸好,幸好項靈熙的力氣也不是無窮無盡,在她險些就要跪下來的時候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她簡直直接跪下去和人道謝的心都有了!

  就這樣,項靈熙讓人幫她抬著盧卡茨的腰還有腿,先是把人放到了站台的長椅上,而後又拜託這幾名大學生幫她找一找工作人員,她想要去借一副輪椅來裝醉漢。

  項靈熙的這個夜晚過得可充實了。

  她先是在四個俊俏男青年的注視下橫抱著如此強壯的盧卡茨從包廂走廊下到火車站台。

  接著她又感受了一把讓火車站的工作人員借給她輪椅,讓她能推著盧卡茨去打車的經歷。

  如果說在這樣的一個「多姿多彩」的夜晚還有什麼是能讓項靈熙感到心裡稍稍有些安慰的,那應該就是梳著半丸子頭並且還戴著小白兔眼罩,被她打扮得又威猛又甜美的盧卡茨變裝非常成功,也沒有被任何人認出來。

  並且可能是因為性別的關係,雖說盧卡茨在這一路上都毫無知覺,但也沒有人認為她是要故意拐賣猛男的壞人。

  等到項靈熙終於帶著昏睡之後死沉死沉盧卡茨在旅店辦好入住,那都已經快要半夜一點了!

  可是她現在唯一能聯繫到的克拉默小天使卻是到現在都沒有回她的消息!

  眼見著盧卡茨到現在還燒著,內心焦急的項靈熙在醫療箱裡找出了好些藥,卻是不知道應該給盧卡茨吃哪一種,也不敢給剛剛受了槍傷的總統閣下亂吃藥。

  於是她只能一邊給克拉默打電話,一邊給盧卡茨敷上冷毛巾,給盧卡茨進行物理降溫。

  盧卡茨雖然依舊沒有醒,但是在把包著冰塊的毛巾敷上他的額頭時,項靈熙卻能明顯地感覺到盧卡茨的表情舒展了不少。

  但這下卻是換成項靈熙表情舒展不了了。

  她表情糾結地摸了摸盧卡茨發燙的手,又把他的衛衣拉鏈拉下來,摸了摸他的胸口,那裡依舊是燙得厲害。

  在用手掌貼了帖盧卡茨的皮膚之後再貼貼自己的,項靈熙覺得自己的體溫簡直讓她覺得哪兒哪兒都對,也哪兒哪兒都舒服。

  罷了罷了,在等那一頭回信的時候,她就再做一會兒大流氓好了。

  這麼想了之後,項靈熙先又是把盧卡茨扶起來一些,用嘴餵了盧卡茨大半杯的溫水,接著就又十分艱難地脫光了他的衣服。

  在被脫光了保持體溫的衣服之後,身體和空氣接觸了的盧卡茨似乎在那麼一會兒的時間裡感到了通體的舒暢,可是很快,很快他就讓被子給蓋了起來。四周的回溫讓盧卡茨感到不那麼的舒服,可他又似乎習慣了比較安穩的睡相,在這種虛弱的時候也沒能把被子給掀了。

  但是很快,很快那個被微涼的洗澡水沖得身體都帶著些許涼意的人就掀開被子鑽了進來,並還在他無力做些什麼時候抱著他,讓他側過身來緊貼那個帶著舒適涼意的,女人柔軟的身體。

  身體的本能讓盧卡茨直接要用受了傷的右手手臂緊緊地禁錮住這個讓他感到很舒服的人,他甚至還想把這個好像是帶著微微涼意的雲朵一樣的女人狠狠地揉進他的身體。

  那可讓項靈熙嚇壞了!

  「小心,小心一些,你的右手不能用力的。」

  被對方那麼燙的體溫貼到了的項靈熙還沒來得及適應就立馬制止了盧卡茨無意識的動作,再低下頭來在他的耳邊輕聲說出了這樣的話語。在項靈熙用輕柔的聲音和動作安撫了好一會兒後,盧卡茨才停止了先前那樣的動作,並被項靈熙抱著,連呼吸都變得輕鬆了起來。

  意識到這樣做可能有那麼一點用的項靈熙並沒有也跟著補一會兒覺,而是艱難地在盧卡茨的腦袋後方搗鼓起了那套備用的通訊設備。

  既然用手機一下聯繫不到克拉默,那就說明他們現在肯定還在繼續著任務,所以她應該可以用這套通訊設備和那些羅科曼尼亞特工取得聯繫。

  但是項靈熙在和盧卡茨身邊的時候實在是太注意避嫌了,因而她其實根本不知道應該怎麼用這些東西,又應該調到什麼頻道。

  項靈熙根本不知道她手上的這套通訊設備除了可以和克拉默還有那些羅科曼尼亞特工取得聯繫之外,還能和位於羅科曼尼亞首都的總統官邸取得聯繫。

  在盧卡茨的上一套通訊設備損毀之後,他的這套備用通訊設備已經被激活了總統的權限,並能夠直接和在這段時間內使用著總統辦公室的副總統埃里克進行聯繫,也讓對方知道他們此時在哪兒。

  「喂?有人能聽到嗎?」

  項靈熙感覺自己的聲音應當是順著這套通訊設備傳遞出去了,而且她也可以聽到從頻道的那一頭傳來的,有什麼重物和許多紙張落地的聲音。但是項靈熙還沒能來得及細究,克拉默的回電就已經到了。

  突然一下聽到這麼大聲的鈴音,那讓項靈熙手一抖地把剛才的那個頻道又給調沒了。

  但是沒關係,她本來就是為了和克拉默聯繫上才搗鼓的那套東西!

  現在,克拉默的電話已經打來,因而項靈熙便丟下那套設備,並很快接起電話,說道:

  「喂?克拉默!你終於回我電話了!你看到我之前給你發的那些消息了嗎?」

  在克拉默的電話打來後,項靈熙就一下把所有的注意力都從那套通訊設備上轉移開了。

  但她卻不知道,在遙遠的羅科曼尼亞的首都,盧卡茨的總統辦公室裡正有一個不速之客在那裡,被她那突然響起的聲音驚了一跳。

  那人正是因為他們的下午的這個計劃而走投無路了的哈桑。

  他聲稱自己有急事要告知副總統,並正大光明地進入到了總統官邸,又趁人不注意偷溜進了現在正在由埃里克使用著的總統辦公室,想要找到那台用於和外出中的總統本人直接聯繫的衛星加密系統。

  氣急敗壞的國務卿已經拒絕再與明顯被人當成了棋子的哈桑聯繫,而一名與他聯繫的美國間諜則要求他把一張芯片放入總統辦公室裡的那台機器。

  如果哈桑能夠成功,那麼他們就能夠通過那張芯片獲取盧卡茨與埃里克之間的每一次具體的通訊內容,還有盧卡茨當時的位置信息。

  正當第一次做這種事的哈桑在總統辦公室裡怎麼都找不到那台機器,並著急又緊張得都快發抖的時候,他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從辦公桌的下方突然響起。

  那讓神經極度緊張的哈桑嚇得一下弄翻了桌上的一本很厚的書以及一沓文件。

  有那麼一刻他嚇得都想要不管不顧地立刻就衝出這間屋子了。

  要知道,自上一次的不歡而散之後,他寧願在這樣的情況下撞見總統一百次,也不願這樣撞見副總統一次。

  可理智還是讓他打著手電筒收拾起了地上的那些散亂的文件。

  而後,凌晨一點的鐘聲敲響了。

  總統辦公室的門,以及大燈也就在此時彷彿審判一般地響起。

  在樓下的時候就已經看到手電筒的燈光在總統辦公室裡亮起的埃里克回來了。

  「你來這裡想找什麼?」

  埃里克沒有料想到自己的這個身居高位的手下敗將居然會選擇自己來這裡鋌而走險,但是當他真的在這間讓人無所遁形的,被照得恍如白晝的辦公室裡看到對方的時候,他的心裡卻也沒有絲毫的唏噓和感慨。

  「如果你不回答我,我就讓這棟房子裡的安保人員進來了。」

  「不,不不不,我的朋友,請別那樣。」

  在對上獨自一人的哈桑時,埃里克沒有絲毫的危機感,也對這個通過正常途徑進到這棟官邸的哈桑沒有任何的懼怕。他關上了辦公室的房門,並一步一步地逼近了曾經的「合作對象」。

  「你把什麼帶進來了?還是你想從這裡帶走什麼?」說著,埃里克看了一眼地上散亂著的文件,又說道:「可桌子上沒有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埃里克的姿態是如此的放鬆,以至於在哈桑的注視下,他還蹲下來收拾了一下地毯上的那些文件。

  當埃里克拿著文件站起身來的時候,哈桑因為緊張而不自覺地把手更靠近了一些他的西裝口袋。

  「你把東西藏在西裝口袋裡?這麼隨意?」

  埃里克的聲音甚至帶上了一絲笑意。但哈桑卻只能感到一片凍進他心底的冰冷。

  「需要我幫你把它拿出來嗎?」

  當埃里克把整理好了的文件放回原位,並問出那句彷彿在不經意間說出的話語,哈桑動作帶著些許顫抖地把那張芯片從口袋裡拿了出來。

  哈桑原本還抱著最後的僥幸,希望埃里克能看不出這到底是什麼,又是用來做什麼的。可沒曾想,埃里克只是把這張芯片放在手中稍稍看了一會兒便直接問道:

  「看起來你們都已經知道這裡有一台能用來和總統本人直接聯繫的衛星加密設備了?你想幫助美國人獲取我和總統之間的通訊內容,還有總統的位置信息?」

  埃里克把那些讓哈桑感到避無可避的問題一句一句地拋出來,而當他說出下一句話的時候,他臉上的那些僅僅是停留在表面上的微微笑意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令人感到無比懼怕的,審判者的凝視。

  「你應該知道這已經超出黨派鬥爭和對於政敵的迫害這一範疇了。你正在做的,是叛國的事。」

  說著,埃里克就要走出辦公室,去叫來他的保鏢們。

  這樣的一幕讓哈桑腿一軟便直接跪在了地上,向這個鐵石心腸的,讓他恨得咬牙切齒的男人求情。

  但是那些哀求卻絲毫激不起埃里克那原本就近乎缺失的同情心。當哈桑說出美國人究竟是如何逼迫甚至是脅迫他做出這些事的時候,埃里克終於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了他。

  「我感到很抱歉,但是你說的那些只是讓你選擇了這樣做的藉口,而不是讓我饒恕你的理由。」

  但哈桑終於意識到埃里克對於自己這份因他而起的慘狀無動於衷時,他終於再無顧忌地說出了那些很可能會激怒對方的話語。

  「當初擊落總統專機的導彈明明就是你動的手腳!我們原本都是一條船上的人,對於總統,你甚至比我更心狠手辣。我只是想要讓他當不成總統,你卻要一整架飛機上的人都一起陪他去死!如果不是你已經下了手,我又在這件事裡脫不開身,我也不至於要找美國人借那些雇傭兵去殺他滅口!」

  「可是為了替你做的這件事收尾,我暴露了自己,你卻回頭就又走到他們的那條傳上去了。你在讓人發射了三顆導彈之後居然又變回了忠誠、善良、又英勇的副總統,卻讓我無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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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我記得我告訴過你,在這件事過去之後,我不希望你在任何人的面前,尤其是在我的面前再提起它。」

  當哈桑說出那句擲地有聲的話語之後,埃里克身上的氣勢徹底改變了。

  那就好像是一個平凡而冷靜的政客被人放出了他身體裡的那個魔鬼。

  可此時的哈桑既然已經無路可走,也在人贓並獲的情況下和副總統撕破了臉,他就心中再無畏懼。

  「你妒忌他,副總統閣下。」

  當哈桑說出這句話語的時候,他的心中滿是成功報復了對方的快感。從很久以前起,他就想對這個當年無可限量,可如今卻永遠都被自己的好友壓了一頭的埃里克說出這句話了。

  盡管不願意承認,但是從各方面看來,埃里克都是一個強於哈桑的政客。

  可在哈桑看來,待在有著盧卡茨擔任黨魁的國家人民黨,埃里克出任下一任總統的可能性甚至還不如他。

  因而在這種方面折辱對方,會能夠讓哈桑感到格外的快意。

  「你們都是在同一時期開始進入政壇的。也是一起改變你們的政黨的。讓你們開始活躍在索林尼亞政壇的那一系列的活動甚至還是由你主導的。看著你最好的朋友一天天地變得比你更受歡迎,也更受人肯定,你的心裡很不好受吧?」

  說著,哈桑甚至還極為惡意地笑了起來。

  他不再去懼怕眼前的這個人;他站起身來,在地毯上一步步走近埃里克,彷彿在踐踏著眼前人的心臟一般踩在地毯上。

  「你妒忌他,你妒忌他當上了總統,而你卻只能做他身後的那個可有可無的影子。你妒忌他當上了總統,而你卻只能在他偶爾不在的時候過過幾天的癮。」

  可就在這個在此刻變得面目醜陋起來的男人還想要再靠近埃里克一些的時候,這個被稱為「卡拉喬爾傑總統背後重要的影子」的男人卻反而在他之前就語調平靜地說道:

  「我並不妒忌他。」

  哈桑再一次地大笑起來,彷彿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但是不等他去「戳穿副總統閣下的謊言」,埃里克便坦言道:

  「但是我怨恨他,也對他感到失望透頂。因為他背叛了我們共同的政治理想。」

  埃里克停頓了片刻,而後全無逃避之意地說道:「像你這樣卑劣的人可能永遠都理解不了我和總統閣下最初時的政治理想,所以你也不可能明白我對他的怨恨有多強烈。在我們剛剛踏上政壇的時候,我和盧卡茨曾一起發誓要向欺辱過我們的國家復仇的。我們約好了不管是我們中的哪一個坐上那個位置,都會讓那幾個國家付出代價。」

  已經二十年了,他們已經享受了二十年的和平了。

  但眼前的這個人卻是如此坦然且認真地表達出了「復仇」的意願。

  那當然會讓甘願於做美國人走狗的哈桑感到毛骨悚然。

  他的快意不見了,在埃里克面前的優越感以及惡意的憐憫也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緊張,以及逃跑的衝動。

  因為他終於明白,正在和他說話的,其實是一個對任何事都毫無顧忌的瘋子。

  「美國轟炸過我們的城市,因為他們的空襲,很多平民都喪生了。最開始的時候他們襲擊我們的軍事基地,後來是鐵路、公路和橋樑,最後他們連民宅和醫院都不放過。還有法國和英國。法國空襲過我們的港口。英國的特種部隊也侵略過我們的領土。他們全都應該付出代價。他們全都應該嘗到相似的痛苦。」

  「但是很遺憾,我最好的朋友盧卡茨,曾經和我如此志同道合的人,他背叛了這種理想。所以我才在某個時刻想要讓他用死來償還他的這種辜負。但是我的心到底還沒有我以為的那樣堅硬和冷酷。當他的專機被擊落的消息傳來的時候,我會感到愧疚。很深很深的愧疚。」

  說著,埃里克走向自己的辦公桌,並在哈桑因為他的這一動作而下意識地抓著辦公桌後退時頭也不抬地接著說道:

  「為了我們之間的這份情誼,我想我大概可以再等四年,或者八年。等到他在下次競選中被我擊敗,或者卸任的時候,再由我來讓那些人都一個個的付出代價。」

  埃里克戴上手套,並終於又把視線放回到了哈桑的身上,說道:「但是你,像你這樣的叛國者,殺了你不會讓我有任何的愧疚。」

  而後埃里克便近乎平靜地拉開抽屜,並用他戴上了手套的手拿出一把手槍來。

  意識到這個瘋子居然真的要在總統官邸裡殺了自己的哈桑驚恐地向門外跑去,並在逃跑的過程中把辦公桌上的相框給帶了下來。

  可槍聲卻是與相框的玻璃被摔碎的聲音同時到來。

  自尋死路的哈桑終於在跑到總統辦公室門口之前被埃里克的開槍擊中。並且在開了第一槍之後,埃里克又繼續向前走了一步,開了第二槍,而後又是第三槍。

  他就這樣把對方當成了槍靶一樣,連續開了五槍,直至聽到槍聲的安保小組衝了進來。

  最先衝進來的,是埃里克安保團隊的負責人。

  當看到屋裡的景象後,負責人立刻讓其餘也見到了屋中景象的幾名安保團成員退出去,到隔壁的房間去等待消息。

  當辦公室的門再度被關上的時候,埃里克不慌不忙地把槍塞到了依舊還在抽搐著的哈桑手裡,並說道:「社民黨成員哈桑被美國人買通,想要來這裡為美國人竊取與總統行程有關的重要信息。」

  緊接著,那名安保團的負責人便說道:「在被晚歸的副總統發現了意圖之後,哈桑拿到了總統辦公室裡的槍,意圖滅口,卻被及時趕到的副總統安保團成員當場擊斃。」

  「對,就是這樣。你把這裡處理一下。明天上午我要召開一個新聞發布會公佈這件事。」

  當埃里克輕描淡寫地說出了這句話的時候,在地上抽搐了數下的哈桑終於死不瞑目地嚥了氣。而埃里克則一邊脫下手套一邊走回辦公桌前,撿起摔碎了玻璃的相框,似乎是想要再找人弄一個和原來的那個差不多的相框,並把盧卡茨一直擺在辦公桌上的那張照片重新裝好。

  但是在把相框撿起來的時候,埃里克卻是發現這個一直以來都被盧卡茨擺在了辦公桌上的相框,裡面並不是只有一張照片。

  擺在最前面的那張,是盧卡茨在白森林服役時期和那些現在早已去世多年的戰友們一起拍的合影。

  而在那張照片的後面放著的,則是一張埃里克在此前還從未見過的照片。

  那依舊是盧卡茨在數年前所拍的照片,但看起來卻是比白森林時期的那張照片要成熟堅毅了許多。毫無疑問地,那應當是他在雪鷹特種突擊隊時的照片。

  觀察力十分敏銳的埃里克第一眼就看到了盧卡茨在這張照片裡的軍銜肩章。

  那似乎與他印象中好友應該有的軍銜肩章有著細微的不同。

  埃里克帶著些許疑惑地隨口一問道:「在我們的陸軍裡,有著兩對雙劍的軍銜肩章……是中尉嗎?」

  「您說的是雙劍的下方有紋飾的還是沒有紋飾的?」正在處理著反對黨內二號人物死亡現場的安保團隊負責人這樣問道。

  那讓突然察覺到了什麼的埃里克一下就把那張照片在手中捏緊,並努力壓下那在突然之間猛烈得讓他感覺到了有些難受的心跳,試探著問道:「有什麼區別嗎?」

  「沒有紋飾的是中尉,有紋飾的就是中校了。」

  埃里克很快又低下頭去,並直直地看向那張照片。照片裡的盧卡茨依舊臉上不帶笑意,而在他的軍銜肩章上,兩對雙劍下的繁復紋飾則清晰可見。

  而與之同時躍入眼前的,則還有多年前兩人相識時的那一幕。

  初見時的盧卡茨,他的那雙眼睛即便是在陽光底下也看起來如此冰冷。

  【從特種部隊退役的決定不是這麼容易做出的,畢竟那個時候我都快能夠晉升中校了。但是新通過的憲法修正案剝奪了所有曾在軍隊中晉升至中校或以上級別的在役,以及已退役軍官競選總統的權利。所以,現在我就在這裡了。】

  想起那時的盧卡茨所說的話語,原本只是捏著這張照片的埃里克轉而無法控制住自己地攥緊了這張照片。

  突然之間,窗外狂風大作起來,它將沒有鎖好的窗戶猛地吹開,突然襲來的風雨也將埃里克才剛剛整理好的那些文件又吹了起來,並把它們吹到了哈桑的血泊中。

  而在千里之外的慕尼黑,在昏迷中發著高燒的盧卡茨也夢到了那些久遠的記憶。

  他夢到了自己在即將晉升上校時的那個輾轉反側的夜晚,夢到他在最終決心從政時去找到自己曾經的上司所說出的那個請求,也夢到了與自己最好的朋友埃里克初識時所說出的那句謊言。

  是的,如今的他已經是新羅科曼尼亞的總統了。

  可實際上,依照這個國家的憲法,他卻是連競選總統的資格都沒有。

  他深知這一點,卻依舊走到了這裡。

  當那些紛亂的夢終於破碎,他也睜開了眼睛。

  而後總統閣下便看到了那個總是能輕易地給他的內心帶來寧靜的女人。

  她正在為自己拉開窗簾,並讓溫暖的陽光傾灑進這間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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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2-4 00:31:45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三章

  「你醒了?你的行動小組負責人,還有你的國家安全局局長都有給你打過電話。」

  盧卡茨在陽光傾灑進來的時候伸出手,將視線從項靈熙那拉開窗簾的手上落到自己的手上,彷彿他此刻正捧起的那一束,便是從項靈熙的指縫中透過的陽光。

  閉上眼睛時還在火車上的盧卡茨甚至還能回憶起火車在鐵軌上開過的那種微晃感,可當他從那些混亂的夢境中醒來的時候,他卻是已經睡在了這間佈置溫馨的酒店房間裡。

  當項靈熙走到他的身前時,這個右手臂才剛剛遭遇了槍傷的人下意識地就要抓住她,可項靈熙似乎在走近他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他可能會這樣做了。她在盧卡茨用受傷的手抓住她之前就把手放到了盧卡茨的左手手背上,並抬起頭來笑著看向對方。

  可沒曾想,那反而讓盧卡茨瞬時用右手捧住她的臉,用力地吻住了她的嘴唇,並很快用他那沒有受傷的那條手臂摟住對方,翻身將人壓在了自己的身下。

  「盧卡茨?你是還沒有醒嗎?」

  在昨天晚上來到旅店的這一路上都被折騰得可辛苦了的項靈熙並沒有著急去掙扎,她只是兩手一起捧著盧卡茨的臉,讓彼此間能有一個可以看清對方的距離。

  而她的這句話則讓盧卡茨的記憶慢慢回籠,並很快問道:「他們呢?」

  「誰?」

  「我的行動小組?」

  「他們還在奧地利呢。但是好像有些已經進德國了?應該再過一兩個小時就能到了。」

  說著,項靈熙從盧卡茨的身下鑽了出去,並動作熟練地用手試了試盧卡茨額頭上的溫度,然後帶著些許驚喜地又用自己的額頭貼了帖盧卡茨的額頭。

  「你的體溫正常了!」

  項靈熙因為盧卡茨的體溫終於恢復正常而感到高興,可盧卡茨卻是因為她所說的這幾句話中所包含的信息而陷入了遲疑。

  「他們全都還沒有到慕尼黑?那我是怎麼到這裡來的?」

  「你沒意識到現在在你面前的還有一個我嗎,尊敬的總統閣下?」

  完全已經被對方折騰了一宿的項靈熙很不愉快地說出了這句話,並把先前她已經按照克拉默的提醒接了兩三個電話的盧卡茨的手機扔到了對方的面前,並在哼了一聲之後走去沙發那裡,並打算給自己塞上耳塞也戴上兔子眼罩補一會兒覺。

  但是滿心疑惑的盧卡茨卻是直接掀開被子要從床上起來。

  可這樣之後,他又會發現自己身上除了一條內褲之外什麼也沒穿。

  他很快就看向項靈熙,似乎是想要問對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可項靈熙卻是乾脆俐落地把自己調到了「免打擾模式」,根本就不高興去理會這個傢伙了。

  因而盧卡茨在記起了項靈熙先前對他說的第一句話之後也拿起手機,在看到了手機上的通訊記錄後,他很快選擇先給他曾經的上司兼現在的羅科曼尼亞國家情報局局長撥出回電。

  隨著電話被很快接通,肯特局長的聲音也從電話聽筒裡響起。

  「你終於醒了,盧卡茨?看起來你的證人把你照顧得很好。」

  聽到對方的這句帶著揶揄的話語,對於自己此時的處境實際還一頭霧水的盧卡茨不禁壓低了聲音向對方問道:「您上次打電話來的時候,她是怎麼和您說的?」

  肯特局長:「她說你在火車上陷入了昏迷,是她把你帶到慕尼黑市區的住處的。而且這一路上她還沒有讓人認出你來。我覺得她做得相當不錯。」

  盧卡茨:「她把我從火車上帶下來的……?怎麼帶的?」

  肯特局長:「那你就得自己去問她了,反正我們這裡應該沒有人看到,而且你現在也的確和計劃裡的一樣,在慕尼黑待著了。」

  盧卡茨無論如何都想像不來,項靈熙一個人是怎麼在把東西全都從火車上拿下來的同時,還把陷入了昏迷的他也帶到了這裡。

  但肯特局長卻是打斷了他的這一思索,並說道:「聽著,盧卡茨,我這麼著急找你可不是為了和你深入地討論一下你的小畫家的。」

  「是的,您請說。」

  即便是盧卡茨這樣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他也會在對於他而言亦父亦師的肯特局長和他這樣提起他的「小畫家」時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更在同時不住地用視線去尋找此刻正縮在沙發上的那個人。

  可就在盧卡茨想要起身去叫項靈熙過來床上睡的時候,他卻從電話那頭的肯特局長那裡聽到了出乎意料的那個消息。

  「哈桑死了,死在你的總統官邸。再有半個小時,副總統就此事召開的新聞發布會就要開始了。」

  華盛頓特區,

  美國國務院國務卿辦公室。

  「這麼說,他的任務失敗了。」

  當國務卿女士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她正在簽署一份文件。那讓她簽名的動作抖了一下,並就此斷在了那裡。

  或許是覺得她的這個反應太過平淡了,站在她身後的心腹不得不提醒道:「而且羅科曼尼亞副總統就此事召開的新聞會也馬上就要開始了,根據情報人員傳回的情報,他應該會在新聞會上抗議我們在羅科曼尼亞進行的間諜活動。」

  「他真的打算那樣做了?」

  「恐怕的確是這樣。」

  「不可思議,我還以為他會為了本國的顏面而選擇私下和我們溝通這件事。畢竟我們的朋友哈桑這幾年在社民黨的勢頭一直都不錯,也許等到下次競選的時候就能是他和那個男模的有力競爭者了。羅科曼尼亞的那個副總統難道不會覺得這是一件讓他們感到羞恥得無法開口的事嗎?」

  「恐怕他的確不這麼覺得。」

  在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沉默之後,國務卿女士的心腹又不得不憂心忡忡地提醒道:「請原諒,國務卿女士,但現在還有一件事是需要我們注意的。」

  「你說吧。」

  「奧地利當局對昨天發生的『恐怖分子在維也納進行巷戰』一事感到非常震怒,他們的總理已經公開對此事表示關切。有情報顯示他們已經和捷克當局成立了聯合調查小組,用來調查最近這幾天在捷、奧兩國發生的一系列事件有無關聯。我們可能不得不考慮一下是否要和他們進行一次開誠布公的談話了。」

  這下,國務卿女士終於放下了她的筆,並非常不悅地說道:

  「你又一次地提醒了我,你讓我想起我們的特工到底在維也納製造了怎樣的災難。可你要我怎樣才能相信這種荒謬的事居然真的發生了?」

  說著,國務卿女士站起身來,她的表情還能堪堪保持平靜,可她手上不斷鬆開又握緊的動作卻是洩露了她此時已經在暴走邊緣不斷游弋著的狀態。

  國務卿女士:「那麼多的特工。那麼多的特工居然連一個男模一樣的政客都抓不到弄不死!他們的無能讓我對我們的整個中情局都抱有了難以形容的憂慮。」

  心腹:「我們現在已經知道羅科曼尼亞的總統可能隱瞞了他早年在索林尼亞的特種部隊服役的經歷。」

  國務卿女士:「聽起來你是在告訴我,我們其實應該一早就出動我們最優秀的海軍陸戰隊隊員,而不是派出那些聲稱可以做事不留痕跡的特工?」

  心腹:「如果我們派出的都是我們最優秀的中情局特工,那事情當然可能已經得到了完美的解決。可昨天下午出現在維也納的那些人,他們中的大部分都不是真正屬於中情局的特工。這些人裡有一大半都是臨時被拉來充數的……編外雇員。很多人的合同還不是直接和我們簽訂的,是由中情局在歐洲合作的一些公司和個人向他們提供的合同。」

  國務卿女士:「所以你還在提醒我,我們有必要去對那些失蹤特工的忠誠度保持懷疑,是這樣嗎?」

  國務卿女士的心腹並沒有直接給出肯定的回答,但他此刻的神情卻是在明明白白地說著對於這句話語的認同。而後,他便在和國務卿女士的視線對上之後就立刻低下了頭。

  「你就只能有這些壞消息了嗎!在這種時候你就連一點好消息都說不出口了嗎?我要的是解決問題的辦法,伙計,我要的不是讓你變成這些壞消息的復讀機!像那種見鬼的差事我現在只要把門一打開,隨便喊個在國務院裡拖地的來都能做,那我讓你這樣的聰明人站在這裡還有什麼意義?」

  在國務卿女士和這位深得她信賴的心腹盡情地發洩了她的失望之後,她的心腹在左右兩手的大拇指相互纏繞了好一會兒之後說道:

  「還是有能讓人稍稍感到有一點欣慰的消息的。」

  在得到了對方的允許後,對於這件事其實依舊覺得心裡沒底的心腹說道:

  「根據中情局裡的一些較為專業的情報人員發來的消息,羅科曼尼亞總統有很大的可能是去了德國慕尼黑,並且現在還在那裡休整。值得注意的是,在距離慕尼黑不太遠的地方有一座我們的美軍基地。也許這樣的情況還不值得讓我們感到慶幸,但他們的確選了一個對他們不是那麼有利的地方。」

  國務卿女士的心腹原本只是想按照對方的期望,給她一個「好消息」。可沒曾想,這樣的一個消息不僅讓國務卿女士突然一下子從盛怒狀態中安靜了下來,還讓她陷入了片刻的沉思。

  當她再次開口的時候,她的聲音尚還帶著些許的疑惑,但在那份疑惑中,卻還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欣喜。

  「你是在暗示我什麼嗎?」

  這下,該輪到她的心腹感到遲疑以及警惕了。但是這個時候已經晚了,當心腹急忙澄清自己,並表示他什麼也沒有暗示的時候,剛剛還感覺什麼都糟糕極了的國務卿女士卻是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國務卿女士:「你可真是個具有創造力的智囊,我親愛的唐尼。你出的這個主意實在是太棒了,我們就這麼做。」

  心腹:「什、什麼?」

  國務卿女士:「快,快去告訴我們的駐德美軍,通知距離慕尼黑最近的那個美軍基地的長官,就說獨自一人前往海牙的羅科曼尼亞總統被恐怖分子綁架了。作為羅科曼尼亞人民的朋友,美國需要他們把那個男模……不不,是把羅科曼尼亞人民的總統卡拉喬爾傑閣下帶回來。」

  這下,就連國務卿女士的心腹唐尼先生都一下眉頭舒展了看來。

  站在他們的角度來看,這簡直是個絕妙的點子。

  而後他連聲表示這當然是國務卿女士自己想出來的主意,他可不能搶奪了對方的絕妙想法。可就在兩人對彼此一番誇讚之後,問題就又來了。

  綁架了羅科曼尼亞總統的那些恐怖分子呢?

  只不過這樣一個小小的問題還難不倒在很多地方具有驚人創造力的國務卿女士。

  她志得意滿地說道:「在把羅科曼尼亞總統帶回來的過程中,誰去阻攔我們的士兵,誰就是恐怖分子。」

  「可是根據我們的情報,羅科曼尼亞總統身邊應該還有一個中國女人。那樣的話,這隊恐怖分子的組成可能就有些復雜了。」

  心腹又再次指出了一個問題。可這個問題對於國務卿女士來說,就更好解決了。

  她說:「那當然不可能是愛好和平又善良守法的中國公民,這個女人肯定是偽造了身份的朝鮮間諜。她和恐怖分子合作,用藥物對羅科曼尼亞總統進行了精神控制。對於這樣的危險分子,我們當然要一併逮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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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2-4 00:32:18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四章

  德國巴伐利亞州,

  美軍基地。

  在美國陸軍上校科林的辦公室裡,鼠標被點擊的聲音時不時地響起。而被聽他點擊的那些視頻短片的聲音也就此從他的電腦中傳出。

  『下、下午好。』

  『請原諒,我需要借用一下你們現在站著的地方。』

  『好、好的,請隨意。』

  那是一條從昨天下午開始,在油管和推特上都被瘋狂轉發的視頻短片。原本就小有人氣的網紅博主在維也納的地鐵站拍攝短片的過程中正好遭遇了被人追擊的羅科曼尼亞總統——盧卡茨‧卡拉喬爾傑。

  由此,全世界都知道了這名雖然還很年輕卻是風格穩健的一國總統的另外一面。

  無論是在遭遇險境時依舊沒有丟掉的紳士風度,在面對持槍份子時的冷靜,以及堪比最優秀的特種部隊成員的身手,那都讓無數看到了這條視頻短片的人為之瘋狂。

  可科林卻是從這條視頻裡看到了很多尋常人注意不到的東西。

  ——那些追在羅科曼尼亞總統身後的那些人,他們並非網上所盛傳的恐怖分子,或是盧卡茨在羅科曼尼亞的政敵所派來的殺手。

  無論是這些人用的武器,行事風格,或是說話的方式都讓科林感到極為熟悉。

  他們像極了科林在歐洲駐防時曾短暫接觸過幾次的中情局雇員。

  在把盧卡茨和那些追捕他的人同時出現的視頻都挨個點看研究了一番後,科林又翻出了前兩天的那則歐洲突發新聞——一夥兒持有手槍的「恐怖分子」從捷克的警察局脫逃。

  顯然這名駐德美軍軍官正在試圖找到這兩件事之間所存在的聯繫。

  而他的辦公室房門則在此時被人扣響。

  「請進。」

  說著這句話的科林他已經打開的這些網頁全都點了最小化,而從外面推門進來的,則正是他的作戰參謀。

  「科林,你一定得來看看這個。羅科曼尼亞的副總統在剛剛召開的新聞發布會上宣佈了一些事。」

  科林的這名作戰參謀手上拿著一個U盤,並很快走到了科林的辦公桌前。

  「他宣佈了什麼?網上找不到嗎?」把U盤插進電腦插口的科林這樣問道。

  「網上不是找不到,而是根本沒有媒體去轉載和報道這件事,他們全像是被下了封口令一樣。羅科曼尼亞的副總統抗議我們在他們的地盤上進行的間諜行為,還說社民黨內的二號人物在我們的指使下進入到總統官邸,打算為我們竊取卡拉喬爾傑總統的實時位置信息。白宮發言人也還沒有就這件事發表回應。看起來不是還沒能來得及做出回應,而是根本沒興趣去回應。」

  說著,科林的作戰參謀就拿過鼠標,並點開了這段被截取出來的,很短的視頻。

  在視頻中,隱忍著怒意的埃里克在媒體的面前出示了被哈桑帶進了總統官邸的芯片。可是想要向公眾們證明這件事,僅憑借這樣一塊芯片顯然是不夠的。

  與其說身為副總統的埃里克想要借此來向人們證實美國在羅科曼尼亞的間諜行為,倒不如說是想要借此來引起人們的關注。

  五分鐘後,視頻播放完了。

  但不等作戰參謀向科林詢問起他關於此事的觀點,科林就已經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相信他說的是真的。」

  說著,科林便又點開自己先前正在觀看著的那些網頁。

  「這條視頻,我覺得他們和上次從捷克的警察局脫逃的是同一夥兒人,他們用的武器也是最新的美製武器。還有這條,你看這幾個人向前行徑的方式,這絕對不是沒有接受過正規訓練的恐怖分子和向來習慣單打獨鬥的殺手會採取的。」

  說著,科林把自己辦公桌前的那個位置讓給了他的作戰參謀,而他自己則轉而走向辦公室的窗前。只要他把百葉窗中的一條壓下一點,他就能看到正在外面的沙地操場上進行訓練的大兵們。

  這些大兵們有的正在拖著輪胎向前跑去,有的則排成了一排在那裡做俯臥撐。

  帶著這些士兵們進行訓練的科林的副官似乎正在和大兵們喊著話,但是緊閉著玻璃窗卻是隔絕了從操場上傳來的聲音。

  「現在應該是休息時間,他們怎麼已經開始訓練了?」

  「對,因為您的副官在昨天晚上看到了羅科曼尼亞總統在維也納街頭的英勇表現,所以他今天就組織士兵們進行加訓了……」

  之前還沒能有機會好好看一看那些視頻的作戰參謀給出了這樣的回答,並在把話說出口之後就意識到了這件事的不對勁。

  而科林則在得到了答案後很快推開窗,而屬於他副官的大嗓門也就此飄進了他的辦公室。

  「快一點,再快一點!姑娘們,如果你們覺得這樣的加訓很辛苦,就回想一下我剛剛給你們看的那些視頻。你們怎麼能容忍自己還比不上一個成天只是坐在辦公室裡的政客?想一想吧,也許十年二十年之後你們也去競選總統了,你們今天的努力也能成為競選總統時的加分項……」

  「我們得讓他馬上停止。」科林關上窗,並在同時繼續說道:「在沒弄清楚這件事到底和我們有沒有關係之前,不能讓士兵過分地關注到它。」

  但不等科林和他的作戰參謀一起離開這間辦公室,科林辦公桌上的電話就響起了鈴音。

  在那麼幾秒鐘的時間裡,兩人都沉默了起來,在看了看彼此之後又把注意力放到了那台電話上。

  在鈴音又響了兩下之後,科林終於快步走回去並一把接起電話。

  「喂?是的,好,五分鐘後我們會去到作戰指揮室的。」

  說著,科林很快掛了電話,並看向他的作戰參謀道:「有一項緊急行動。可能需要我們出動裝甲車,坦克和武裝直升機。」

  90分鐘後,

  慕尼黑。

  「喂,克拉默?你們到哪兒了?已經進慕尼黑的市區了嗎?」

  在項靈熙臨時選擇的這間偏離慕尼黑市中心三公里的酒店裡,一名醫生模樣的人正在兩名羅科曼尼亞特工的注視下為盧卡茨檢查傷口。

  而項靈熙則在這樣的時刻,站在窗檯前和克拉默打起了電話。

  可想而知,當盧卡茨聽到自己曾經的部下的名字又一次地從項靈熙的口中被說出,他肯定就又下意識地看向對方了。

  他其實很想走到項靈熙的身旁,把那個女人的注意力吸引回自己的身上,可他卻是被三個恨不得用顯微鏡把他的傷口一毫米一毫米地檢查過去的人圍在了這裡。

  那讓盧卡茨感覺到了一絲煩躁。

  而克拉默那帶著些許焦急的聲音則就從項靈熙的手機聽筒裡傳了出來。

  「對,我們已經進市區了。原本他們還打算讓我再晚些過來的,但我實在是不放心。隊長受傷了,第一批趕過來的人又太少了。這種情況下,我覺得總統的安危應該比那些被抓到的美國特工更重要。」

  「對,我也這麼認為。」

  正在為盧卡茨檢查傷口的醫生終於在此時說出了他的結論,也把盧卡茨的注意力喚了回來。

  「傷口處理得很好,手法乾淨俐落,也沒有任何感染的跡象。看起來總統閣下的精神也很好,應該是術後的護理做得不錯。」

  這本來應該是個能讓人感到高興的結論,可正在和克拉默通著電話的項靈熙卻是在聽到那句「手法乾淨俐落」的時候被喚起了盧卡茨絕對想要她趕緊忘記的記憶,並「哼哼」著,帶著些許的不悅冷冷地笑了兩下。

  此時電話那頭的克拉默正好向項靈熙問起總統閣下的傷勢如何,於是前一天晚上被盧卡茨忽冷忽熱的體溫折騰得幾乎一宿沒睡的項靈熙便把醫生剛剛說的重復給了克拉默聽。

  「醫生說傷口處理得很好,在誇總統閣下給自己取出子彈的手法乾淨俐落呢。」

  盧卡茨當然明白項靈熙的心裡還因為這件事憋著不高興,並只想讓這次本就簡短的檢查再快些結束。

  「好了嗎?」

  「請稍等,我在給您換藥,大約還需要一兩分鐘。」

  在聽到醫生的這句回答後,盧卡茨不禁提高了一些聲音道:「靈熙,你要不要……要不要去隔壁的房間睡一會兒?你的精神看起來不是很好。」

  這會兒的盧卡茨已經意識到前一晚的項靈熙為了照顧他多半是一整夜都沒有睡,卻是顧及到此時也待在房間裡的這些人而沒有問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但就是在項靈熙帶著些許的頭疼,皺著眉轉過身來向他搖了搖頭的時候,盧卡茨卻是聽到了些許讓他本能地感覺到頭皮發麻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那讓盧卡茨警覺地抬起頭來,並直接把醫生正在他的手臂上纏繞著的繃帶抓住一扯就向著陽台快步走去。

  那當然會把正在給他包紮著傷口的醫生嚇了一跳。

  而當盧卡茨帶著滾落在地上的那卷紗布一路走到陽台時,已經在這幾天的相處中和盧卡茨形成了默契的項靈熙卻是什麼都不問就很快接過已經鬆了幾圈的紗布,給他重新纏了起來。

  當盧卡茨俯臥在地上的時候,項靈熙也很快跟著他的動作一起蹲到了地上,繼續為他包紮起來。

  見此情景,剛剛為盧卡茨檢查好了傷口的那名醫生也很快走上前來,不需人提醒就從項靈熙的手上接過那些繃帶,並為盧卡茨迅速包紮起來。

  而此時伏趴在了酒店房間地板上的盧卡茨則在有意識地為自己的耳朵過濾掉了從樓下的屋子裡傳來的聲音後,更為清晰地分辨出了那些正在靠近著他們的聲音。

  那正是曾經的他無比熟悉的,與普通車輛行駛的聲音截然不同的,裝甲車以及坦克正在靠近的聲音。

  而隨著醫生用剪刀剪斷那些過長的繃帶,並為盧卡茨將其紮好,意識到了他們即將面對的究竟是何種情形的盧卡茨站起身來,並用帶著些許喘息的聲音說道:

  「所有人,馬上離開這裡!我們需要分頭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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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2-4 00:32:34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五章

  當盧卡茨說出那句話語的時候,屋子裡的人並沒有能夠立即反應過來,他們大約花了幾秒鐘的時間用來面面面相覷,而後兩名特工就要來帶著醫生和項靈熙離開。

  可是屋子裡的東西都還沒拿!

  項靈熙:「馬上是要有多快?我……我能有五分鐘的時間來收東西嗎?」

  盧卡茨:「帶上我們我們的證件,還有你的速寫本,別的什麼都不用管!」

  得到了這一指令的項靈熙立刻衝去沙發那裡,並把散亂在外面的東西都收進他們的行李包那裡。那個裝著很多本假護照的小包還有她的速寫本原本就被她放在了旅行包裡,倒是讓她對其很有感情的醫療箱在床邊散亂了一地。

  兩名特工裡的一名跑來項靈熙的身邊幫忙她收起東西,並在把行李包的拉鏈一拉之後很快幫著項靈熙背上包,而把工具箱裡的東西隨意一收的醫生也跟著另外一名特工向屋外衝去。

  「能聽到嗎,能聽到嗎?總統說他聽到了裝甲車和坦克正在靠近的聲音,立刻做好出發準備。」

  在被盧卡茨一手放在腰上帶著向屋外快步走去的時候,項靈熙聽到了一名特工在對講機裡說出了這樣的話語。

  盡管項靈熙自登上盧卡茨的那架總統專機起就已經遭遇過很多次危機了,可眼下的情況卻依舊還是她第一次遇到。

  那讓項靈熙不禁在走出酒店房間後下意識地去找盧卡茨的手,而後者也就在下一秒地握住了她的手。

  這樣的一群人在走出了酒店房間後就彷彿若無其事地從酒店的不同出口走出去,但只要去仔細注意一下他們的神色,就會發現他們此刻究竟是有多麼的緊張以及著急。

  「這裡的遮擋物太多了,讓克拉默我們幫注意一下周圍的情況。」

  當走在兩人前面的那名特工對著他衣領處的那個話筒這樣輕聲說著的時候,盧卡茨把項靈熙一下拉近了自己,並說道:

  「一會兒你跟我坐一輛車,無論發生什麼事都別離開我的視線範圍,也別讓我離開你的視線範圍,明白嗎?」

  項靈熙很快點頭,而後她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她想要問盧卡茨——會開著坦克和裝甲車來慕尼黑找他們的到底是什麼人。並且她也同樣想問盧卡茨,在經過了那麼多的有驚無險後,這一次的他們是不是還能夠像先前那樣的成功脫生。

  但是最終,項靈熙卻是什麼也沒有問出口,並只是跟著他們走出酒店大門。

  一名正坐在酒店大堂裡喝著啤酒的青年看到了這一幕,並很快通過他胸口的那個麥克風向他的同伴們進行對講。

  而他才說到第一句話,就被從後面跟上的一名羅科曼尼亞特工一拳頭敲在了後頸處,就此失去了意識。

  「請注意,敵人可能已經知道我們正在離開酒店了。」

  當先一步走到酒店停車場的盧卡茨和項靈熙坐上同一輛車的時候,通訊頻道裡傳來了這樣的一句話語,而汽車也在同時發動起來。

  雖說他們現在還不知道那些開著裝甲車和坦克的敵人大約有多少,但卻能夠從聲音來分辨出大致的方向,在對方很可能已經知道他們有所察覺的情況下,盡快離開原地會是最好的選擇。

  當盧卡茨他們所乘坐的那輛車以一個急轉彎駛出酒店區域的時候,項靈熙一下就因為慣性而倒到了盧卡茨所在的那一邊。

  而在她撞到盧卡茨的身上之前,先一步反應過來的盧卡茨則已經把她抱到了懷裡。

  那突如其來的安全感,讓項靈熙在這輛轎車開始在馬路上不斷超車行駛時都不是那麼願意離開這個懷抱了。於是她乾脆不去繫安全帶了,轉而賴在了盧卡茨的懷裡,也伸出手去抱住對方,怎麼都不願鬆手了。

  汽車的喇叭聲在項靈熙的耳旁粗魯地響起,而原本總是能帶給人寧靜之感的樹蔭也因為時不時地被旁邊的車輛遮去了一些而在此刻變得讓人不安起來。

  但身旁這個人的懷裡卻是如此的安靜,帶著能讓她感到安心的有力心跳聲,為她遮掩住了那些很想要入侵她情緒的煩擾聲音。

  而後,她便感受到被她抱著的那個人在一手拉著車窗上的扶手的同時,也用他的那條受了傷的手臂護住了自己。並且這個有著強壯體魄也總是無懼危險的男人還低著頭在她的耳邊說出安撫的話語。

  盧卡茨:「如果你覺得很害怕,就別看。」

  項靈熙:「可是你說的裝甲車和坦克都還沒來呢。」

  盧卡茨:「是的。但如果你想的話,可以從現在就開始閉上眼睛。」

  項靈熙:「我在你眼裡就是這麼膽小怕事的人嗎!你忘了和你走的這一路上我有多頑強了嗎!」

  在項靈熙好容易才找回一些勇氣的時候,一輛十分魯莽的卡車從旁邊的那條路上突然出現,那讓開著車的那名特工猛打了一下方向盤。

  在他們險險避開這輛集裝箱卡車時,盧卡茨把就這麼懵了的項靈熙穩穩地護在了懷裡。

  可還不等他們在看一眼跟在他們後面的那輛車與卡車相撞的車禍現場,直升機的螺旋槳聲也就已經在距離它們並不遠的地方響起。

  慕尼黑北部,

  克拉默處。

  「是的,我看到了,是我們都很熟的那種美國軍方的武裝直升機。」

  克拉默帶著這伙兒前來慕尼黑接應盧卡茨的羅科曼尼亞特工,由慕尼黑的市區北部靠近盧卡茨他們所在的位置。

  大約是在五分鐘前,他們剛剛經過了慕尼黑安聯球場,可就是在他們距離盧卡茨還剩最後幾公里的時候,那架讓人心情一下就糟糕起來的直升機卻是好像攔路虎一樣地出現在了城市上空。

  「請原諒,你稍等我一下。」

  克拉默先是對通信頻道裡的盧卡茨說出這樣一句話,而後他便很是暴躁地通過另外一個通訊頻道對他此時正在帶著的這些人說道:

  「我說慢一點,都把車開得慢一點,別再想著超車往前了!否則的話,直升機上的偵查兵想要發現我們就太容易了。」

  這樣之後,克拉默才和盧卡茨恢復了通話。

  盧卡茨的聲音從通訊頻道裡傳出,而他和克拉默之間的對話也讓此刻已經意識到過來阻攔他們的究竟是什麼人的羅科曼尼亞特工們不禁喉結上下移動了一下。

  盧卡茨:「你有帶可以解決那架直升機的東西嗎?」

  克拉默:「我帶了一個火箭筒,射程比較遠,速度也不太慢的,你以前很喜歡的那種。如果運氣足夠好的話,也許我可以讓它穿過干擾彈打中直升機的螺旋槳。」

  盧卡茨:「你有多大的把握能把它打下來?」

  「三成。」在說出這個答案後,或許克拉默本人也覺得這個成功率可能太低了,並又補充道:「三成到四成,不可能再高了!而且如果我出手了卻沒能把它打下來,那我就死定了。」

  當克拉默說出那句「我就死定了」的時候,他還以為自家老大會對曾經一起出生入死很多次的他有那麼一點點的憐惜。

  但是沒有,沒有!

  在得到了這個已經可以接受的成功率之後,盧卡茨很快又接著問道:「需要多長的準備時間?」

  「三分鐘!或者如果比較趕時間,附近又沒有很多遮擋物的話,兩分鐘大概也能行。」

  克拉默在數秒鐘的時間裡短暫地考慮了一下自己死前可能發生的那麼幾幕畫面,可是他都還沒能來得及想清楚那些,美軍部隊所設置的路障以及負責看著這些路障的大兵們就已經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中。

  一些同樣被這些路障攔住了的車主們擋住了克拉默通往路障的最後十幾米距離,而汽車的喇叭聲也時不時地響起。

  顯然已經有許多人在看到眼前的這一幕時選擇了掉頭離開,但同樣也有人把車停在了那裡,並試圖從這些美軍士兵那裡得知具體的封路情況。

  克拉默沒能在相隔著那麼遠的距離時就聽清前面那些人具體在說些什麼,但他卻能看到路障邊上豎著的指示牌上面寫著什麼。

  【警告:您前方的區域正在進行反恐演習】

  克拉默:「……」

  看到指示牌上的告示,克拉默簡直因為這些人的無恥而憤怒得說不出話來,卻只能在那些被他帶著的羅科曼尼亞特工都紛紛掉頭離開之後讓車掉頭。

  克拉默:「盧卡茨,你還在聽嗎?這些美軍部隊可能把你們都圍起來了。他們居然說裡面是在搞反恐演習!等等,裡面有車出來!他們給在包圍圈的內側接受過檢查的人放行了!」

  盧卡茨:「試著弄清楚他們的包圍圈到底有多大,還有他們的兵力分佈情況。」

  克拉默:「是!」

  接到了這項命令的克拉默很快就在把車停下後讓副駕駛座上的那名特工代替起了他,而克拉默自己則去到了轎車的後排座位上,翻出兩架飛行速度特別高,隱蔽性也更高的無人機,同時他也翻開了他的筆記本電腦。

  當他們把車開到了隔壁街道的樹蔭道上時,兩架小型無人機就在克拉默的遙控下飛出了窗口。它們並向著兩個不同的方向飛去,同時也把掃描出的畫面反饋到克拉默的電腦上。

  「這是一個不規則的包圍圈。看起來有點像是一個橄欖型,但兩頭沒那麼尖。包圍圈的周長大約有五至六公里。但那只是它現在的數據。包圍圈看起來一直在有序地縮小。大約每五分鐘向裡縮小一次。」

  隨著克拉默的聲音在通訊頻道裡響起,盧卡茨也收到了由對方同步到他手機上的偵測圖。

  「雖然他們肯定不是在搞『反恐演習』,但這絕對就是一場準軍事化的行動了。」

  當盧卡茨聽著克拉默所說的那些話語,並沉默著看向手機上的偵測圖時,項靈熙就連呼吸都不禁放得輕柔起來,彷彿生怕自己的呼吸聲會打擾到對方。

  而依照盧卡茨的指示把車在這段暫時安全的區域內不斷打轉的那兩名羅科曼尼亞特工,他們則也在緊張之下不由地通過後視鏡時不時地去盧卡茨一眼,彷彿想要從對方的表情中得到那麼零心半點的信息。

  在沉思了近一分鐘後,盧卡茨終於抬起頭來說道:

  「五分鐘後就開始準備突圍吧。就從這個橄欖型包圍圈的西北向,從那條弧線的中央,包圍圈的最薄弱處開始突圍。克拉默,我需要你在包圍圈的外圍接應我們。突圍之後我們就繼續向慕尼黑的市中心方向移動。」

  「是!我現在就開始移動。」

  「我會想辦法先突圍出來。但是在我開始突圍之後,一定會有很多的裝甲車和坦克跟在我的身後怎麼都甩不掉。這個時候,你就得在匯合點,等待我給你的信號。」

  此時的項靈熙就坐在盧卡茨的身旁,聽他用如此平靜的聲音說出這項近乎瘋狂的計劃。

  那當然會讓項靈熙感到十分緊張,可她又覺得自己並沒有在感到緊張的同時也感覺到害怕。

  她甚至還因為此刻就坐在她身旁的那個人打算給打算用霸權來欺負人的傢伙回以狠狠一擊而感到抑制不住的興奮!

  這樣的發現實在是太讓人感到驚奇了。

  而當項靈熙流露出那種不可思議的表情時,盧卡茨正好也在注意到了來自於她的視線後轉頭看向了他的小畫家,並對她露出了笑容。

  在那一刻,項靈熙突然很想偷親此刻如此迷人的盧卡茨一下,並且她也的確這樣做了。她一手搭著盧卡茨的肩膀,並靠向對方,也飛快地親了一下盧卡茨的臉頰。而後者則在她鬆開了自己後很快握住了小畫家的手。

  通過後視鏡看到了這一幕的那兩名羅科曼尼亞特工這下可真的是不知道他們應該回以怎樣的表情和情緒了!

  而當克拉默在通訊頻道裡呼喚起盧卡茨的時候,打算在這次危機中幹回老本行的總統閣下就接著說道:

  「克拉默,你得在一個最合適的時機,把到時候一定會跟著我移動的那架武裝直升機打下來。這樣,墜毀的直升機就肯定會阻擋住跟在我們後面的那些裝甲車和坦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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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2-4 00:32:49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六章

  接到了命令的克拉默開始帶著人向著盧卡茨告訴他的那個接應點駛去,而盧卡茨他們也開始在這個愈漸縮小,並且車輛也越來越少的包圍圈裡進行最後數分鐘的繞圈行駛。

  在最後的準備時間裡,項靈熙鬆開了和盧卡茨交握著的手,並十分自覺地把自己挪動到更靠窗的位置,也把安全帶給繫上了。

  項靈熙的這一乾脆俐落的動作讓冷不防的就被她鬆開了手的盧卡茨感到自己簡直難以置信。而他的這一目光則在被項靈熙感受到了之後讓後者訝異起來。

  項靈熙在壓下了那份訝異後態度十分鄭重地說道:「我繫上安全帶了。」

  盧卡茨遲疑著點頭。

  項靈熙隨即又試探著繼續說道:「我會顧好我自己的,盡力不給你添麻煩。」

  說著,項靈熙還在繫著安全帶的情況下艱難地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並把它罩在腦袋上,以示自己已經做好了車窗玻璃待會兒會飛濺進來的準備了!

  盧卡茨花了好幾秒的時間才反應過來她的這一動作到底是什麼意思。顯然項靈熙的這一緊張之餘還帶著些許興致勃勃的表現和盧卡茨想的那種小鳥依人、瑟瑟發抖、需要保護的樣子很不一樣,但更重要的是現在她還不能這樣!

  「不,不靈熙。現在你還得把你的外套先放下來。安全帶也別現在就繫好,我們還要過一道關卡。」

  得到了指令的項靈熙立刻就把已經蓋在了頭上的外套放下,那讓她的那頭長髮突然就變得亂糟糟的了。

  正在盧卡茨幫項靈熙把頭髮撫平的時候,克拉默的聲音極有存在感地從通訊頻道裡響起。

  「天哪,天哪天哪,他們把我的一架無人機打下來了!但是它還在繼續拍攝!」

  「為什麼還要讓它繼續拍攝?」

  「因、因為我想看一看把它打下來的到底是直升機上的人還是地面上的巡邏士兵。」

  在盧卡茨因為從政的需要而再次回去見自己曾經的上司肯特將軍的時候,他又見到了在他之後接管了雪鷹特種突擊隊的昔日同僚。

  當時,那位新隊長和盧卡茨提起克拉默,並稱:『克拉默的技能很全面,懂得堅持,也能夠很好地完成交給他的任務,就是心性太不成熟了。』

  那時候的盧卡茨對於這一評價還不以為然,他認為克拉默本就還沒到可以稱得上「心性成熟」的年紀。但如今,他卻只想誇讚那名繼任的隊長有遠見!

  盧卡茨:「切斷和無人機的聯繫,我們提前開始行動。」

  克拉默:「可是我們距離匯合點還有兩公里!」

  盧卡茨:「那就再快一點。」

  克拉默:「可是再快的話就一定會讓直升機上的人注意到我們了。」

  聽著這樣的對話,項靈熙對於克拉默的擔心感到無比認同。

  ——『對啊,再快的話就會被注意到了啊!』

  她甚至還很是為難地跟著點起頭來。

  那讓注意到了她這邊反應的盧卡茨覺得自己簡直一個頭兩個大,並用很能嚇唬人的目光掃向項靈熙。

  在被盧卡茨這麼一盯之後,項靈熙很快就化身為木樁,身體略帶些僵硬地坐得筆直,甚至那有著纖長手指的雙手也老老實實地放在膝蓋上,一點都不敢放偏。

  盧卡茨這才收回視線,並把注意力都放到了他和不讓人省心的克拉默的通話上。

  「我記得你應該放出了兩架無人機?」

  「對……對。」

  「讓還剩下的那架從另外一邊接近直升機,去吸引直升機上偵查人員的注意力。然後你們就能加速過來了。」

  在那一刻,項靈熙簡直都能聽到克拉默心碎的聲音了。她險些就要控制不住自己地向對方問一聲:你放出去的那兩架無人機肯定和普通的不一樣吧!

  但是她忍住了,在盧卡茨好似向她這裡瞥了一眼的時候,她忍住了自己的這一衝動!

  而另一邊的克拉默也忍著自己的心痛,讓那架距離惱人的武裝直升機其實並不遠的小無人機從另外一邊繞向它,並在直升機的一邊以自己的飛行路線給它們畫起了一個橫過來的數字「8」。

  這樣之後,小無人機果然為他們吸引到了些許的火力。

  因為克拉默直接就從小無人機正在傳回的畫面中看到了從直升機打開的門裡伸出的槍管!

  著急之下的克拉默連忙操縱著無人機在這些人的面前跳起了狂亂的「野蜂飛舞」!

  「距離匯合點還有1公里,800米,700米……」

  隨著克拉默終於在一路的狂飆之後距離約定的會合地點越來越近,盧卡茨也命令和他一起的那幾名羅科曼尼亞特工向著前方已經能夠看得到的那個美軍士兵所設的關卡開去。

  一輛上面僅坐著兩名羅科曼尼亞特工的轎車根據盧卡茨的指示,從另外一條道路上轉彎過來,在盧卡茨之前向著那道關卡開去。

  打算對他們進行例行檢查的兩名美軍士兵對那輛車做出了停止向前的手勢,可是那輛車卻是在放緩速度靠近之後並未停下車來。它反而衝過路障,並一路開得踉踉蹌蹌的,歪歪扭扭地向著右邊甩出一個大拐風騷而去。

  眼前的突發景象讓兩名美軍士兵連忙通過對講機通報這裡的情形,並在同時跑著坐上他們的那輛裝甲車。

  看到自己的同伴已經開著裝甲車追了上去,在這個關卡處留守著的另外兩名士兵也緊張起來,注意力久久沒法從那個方向上收回。而盧卡茨所在的那輛車也就在此時靠近了他們。

  「請原諒。」

  「等一等,等一等!」

  開著車的羅科曼尼亞特工才只是說了一句話,還沒把頭扭回來的那名大兵就煩躁地給出了這樣的回復。也正是在此時,盧卡茨車後窗所打出的一發大劑量麻醉針就此打在了那人的鎖骨上方。

  感覺到不對勁的大兵轉過頭來,卻是手才捂上那枚迅速將麻醉劑推入他體內的小型針管就失去意識地倒在了地上。

  「嘿,你還好嗎?」

  坐在副駕駛座上的那名羅科曼尼亞特工一臉擔心的樣子,並從車上下來,作勢要去扶那個人。那讓背對著他們,也被衣領完完全全地遮住了後頸的最後一名大兵轉過身來。他很快就十分警覺地讓這名看起來體格強健的年輕男子不要靠近他的同伴,而和他正面對上了的那名羅科曼尼亞特工則是一副被恐嚇了的普通人的樣子,害怕得不行又想要和對方解釋著什麼。

  而後,在那名大兵的注意力就這樣完全被吸引住了的時候,盧卡茨的又一針麻醉針就越過努力後仰的項靈熙由另一側的車後窗出飛出,也打在了那名大兵的鎖骨上方。

  原本還情緒十分激動的大兵只能來得及看一眼麻醉針射出的方向,而後就在未能看清對方的情況下便視線模糊了起來。

  先前還在和他求著繞的羅科曼尼亞特工很快回到了副駕駛座的位置上,而盧卡茨和另外幾名前來接應他的羅科曼尼亞特工也就此開著車衝出了那道關卡。

  但這只是暫時的衝出關卡,而並非真正地衝出包圍圈。

  因為依舊留守在隔壁關卡上的幾名士兵在看到盧卡茨他們的向前駛去後,便十分警覺地通過對講機詢問那兩名被麻醉針放倒的大兵,那幾個人是他們放過去的嗎?

  但他們當然得不到回應。

  在把同樣的問題重復到了第三遍之後,隔壁關卡上的那幾名大兵就意識到了不對勁,並在前去查看的同時讓人去追剛剛開過去的那幾輛車。

  幾十秒後,那名大兵的聲音便在他們的內部通訊網絡中響起。

  ——「攔住剛剛的那四輛車!他們和先前的那輛車是一夥兒的!他們很可能就是劫持了羅科曼尼亞總統的那伙兒恐怖分子了!」

  隨著那樣的一句話語,將整個區域都圍了起來的那些兵力近乎出動了一半。

  橄欖型包圍圈的那一側防線全都向著那五輛車追去,而橄欖型包圍圈的另一側則因為不知「恐怖分子們」是否還有同夥依舊在這片區域裡而自動對離開的那一側防線進行部位,將他們的包圍圈變得更薄,卻也依舊密不透風。

  如果此時有一名恰巧住在這個包圍網中的慕尼黑居民往窗外看一眼,他一定會以為自己正處於一場現代戰爭的風暴中心。而正走在路上的人則更是一定會被這樣硝煙滾滾的一幕驚掉手中的三明治。

  而這會兒的項靈熙則已經如願以償地給自己又繫上了安全帶,並把她的外套披在了腦袋上,讓自己的身和心都做好隨時迎接一場衝擊的準備!

  該說盧卡茨的估測真的很棒,當他們以先前那種方式突破橄欖型包圍圈的一側弧線頂端時,所有的追擊都只會從他們的身後或者斜後方追來。

  只不過,他們雖然避免了被人迅速從四面包夾的命運,卻會造成一種身後有著千軍萬馬在追擊的真實感受!

  現在的他們才剛剛衝出那道關卡不到一公里的距離,可項靈熙卻覺得自己已經能聽得到從後面傳來的,兵荒馬亂的聲音。

  那應該是站在裝甲車機槍位上的士兵喊著讓他們快些停下的聲音,以及坦克的履帶壓過路面飛快前行的聲音。而「呼啦呼啦」的風聲則從未有完全關上的車窗縫隙處衝進來。神經緊繃的項靈熙把車窗完全關上,並在保持著迎接衝擊的姿勢的同時向盧卡茨問道:

  「我……我能向後看一眼嗎?」

  「當然。」

  「不會被嚇到?」

  盧卡茨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在估計項靈熙被嚇到的可能性。

  在那一刻,首先在他的腦海裡出現的,是項靈熙曾經和他強調過數次的「脆弱」、「膽小」和「神經敏感」。但是很快,項靈熙在幾分鐘前才剛剛怒問過他的那句話佔據了上風。

  【你忘了和你走的這一路上我有多頑強了嗎!】

  「你看吧,不會被嚇到的。」

  「真的?」

  項靈熙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小竊喜。盧卡茨則在又回頭看了一眼後給出了一個十分肯定的回答。

  因而從剛剛起就一直忍著憋著沒回頭看的項靈熙很快就帶著她的小竊喜和小雀躍轉頭看去。

  那一刻,她看到的是距離他們不太遠的,坦克的炮管。

  很多輛坦克的炮管,前面一排開著兩輛,後面一排開著一輛,往後第三排又開著兩輛的坦克。

  還有那從狹窄的縫隙裡插道進來,彷彿要往前一衝一衝地咬住他們的裝甲車。

  車頂上架著機關槍,並且還有專人在操縱著機關槍,聲稱他們再不停下就要開槍了的裝甲車。

  機槍手喊著喊著,然後就真的讓機關槍的槍聲響了起來!

  看到了那一幕的項靈熙感覺自己就好像是在鬼片裡一下轉過了頭,讓自己肩膀上的兩簇火苗瞬時間滅了一簇的主角的友人,連魂都要沒了。

  盧卡茨‧卡拉喬爾傑!這就是你說的不會被嚇到!

  我在你眼裡就是這麼膽大能扛事的人嗎!

  然而被嚇憋了氣的項靈熙根本就還沒能夠說出這句心裡話,開著車的那名羅科曼尼亞特工就已經為了要躲避裝甲車上機關槍的掃射而讓車在道路上開出了「S」型的行經路線,那也讓被安全帶給綁住了的項靈熙好像一隻破布娃娃那樣被甩來甩去,可就是甩不到盧卡茨的身上。

  而伴隨著一次激烈的轉向,跟在盧卡茨他們後面的一輛車被擊中了輪胎,並在汽車失去控制後撞上了後面的一輛裝甲車,也就此變成了真的「破布娃娃」。

  眼睜睜地看著那一幕發生的項靈熙才來得及被嚇得深吸一口氣,就被一直在注意著車後情況的盧卡茨按下了腦袋,而機關槍的又一輪掃射也讓他們的後窗玻璃被完全擊碎。

  「嘩啦啦」!

  那是碎成了渣渣的車窗玻璃落到了他們身上的聲音。

  項靈熙蓋在頭上的那件外套終於起到了它應有的作用,可此時的項靈熙卻只想哭泣。

  嚎啕大哭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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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項靈熙覺得她是真的忍受不了了!

  她一定得在這種時候喊出點什麼來,就好像在坐海盜船的時候,驚聲尖叫雖然不能讓人立刻下船,卻能夠讓自己在吸滿一口氣又把它徹底釋放出去的這一過程中得到情緒的穩定。

  於是項靈熙就真的深深吸滿了一口氣,可她那尚未繃斷的理智卻是又讓她猶豫起來。

  畢竟海盜船是全程都由機械控制的,她叫得再響也不可能把馬達給震碎了。

  可現在她卻是坐在由神經同樣緊繃著的羅科曼尼亞特工同志開的車裡!萬一她的尖銳叫聲讓人握著方向盤的手一個顫抖,他們一整車的人都會變成破布娃娃!

  車內的玻璃渣渣依舊還在時不時地因為他們的變向而發出響叮當的聲音,可深深吸滿了一口氣的項靈熙卻是在深思熟慮之後出口就是聲音平穩的一句:

  「其實我是見過裝甲車的。不過那個時候我看到的裝甲車只是從我旁邊經過,而且車頂上的機關槍也沒出現響聲。」

  「什麼?」

  機關槍的聲音再次響起,那讓盧卡茨乾脆解開了項靈熙的安全帶,並拉著項靈熙讓她一下躺倒在了後排座位上。

  盧卡茨:「全都低頭!」

  「哐哐哐哐!」

  在經受了碎玻璃的洗禮之後,項靈熙的外套上又落了許多碎海綿。那當然是前後兩排座位用來給人枕著腦袋的上凸部分!

  如果盧卡茨沒有眼疾手快地替項靈熙解開安全帶也拉著她躺倒在座位上,那麼碎成了渣渣的不可能只有座椅的頭部靠墊。

  項靈熙:「這些混蛋!他們到底知不知道這輛車上坐的都有誰!」

  盧卡茨:「我覺得他們可能知道。但這可能不太重要。」

  眼見著那些坦克與裝甲車就要在兩公里內的追擊之下在他們的身後形成一個碗狀的弧形,經受了機關槍洗禮的盧卡茨終於再次呼叫起克拉默來。

  此時這個特種部隊出身,曾在這個世界上最危險的戰亂地帶執行過任務的年輕人已經緊急趕到了匯合點。並一手拿著星巴克的紙杯,一手握著藏在長款風衣下的火箭筒,彷彿一個正在等待著女友的本地小夥兒一樣站在大樹底下。

  「克拉默,我覺得你現在應該已經把那架直升機看得很清楚了。」

  「對,很清楚,它再靠近一點我都能看清楚上面坐著的人了。」

  「如果我們還能再堅持1分鐘,這個距離你有多少把握能打中它?」

  「五到六成。」

  一面是背後不斷響著機關槍的槍聲以及美軍士兵喊話聲的喧囂嘈雜,一面則是秋風吹落楓葉的枯葉落地聲,但隨著盧卡茨他們距離克拉默此時所在的匯合點越來越近,此處也不再是能讓人放心聽著古典樂曲的寧靜了。

  而後,通訊器那頭的盧卡茨開始說出倒數。

  「30,29,28……」

  克拉默開始讓自己的呼吸變得深而緩,彷彿連心跳都能在那些聲勢驚人的槍聲逐漸靠近時變得越來越緩。

  「17,16,15……」

  周圍行人的驚呼聲響起來,而這些越過了包圍圈許多路程的裝甲車也就此停下了他們的機槍。盧卡茨他們的那幾輛已經千瘡百孔了的汽車在市區裡的優勢也就此出現。他們開始將那些大傢伙們甩開了那麼十幾米二十米的距離。

  「10,9,8……」

  一直都未有提前開始瞄準的克拉默直至此時才不慌不忙地把手上的那個星巴克紙杯放到了地上,當他起身時,通訊器裡的盧卡茨正好開始了最後六秒的倒數。

  於是這個總是能夠以自身的親和氣質在人群中很好地隱藏自己的特種部隊成員就在此時甩開他的風衣,也把藏在裡面的那把火箭筒扛到了肩膀上,也在開始瞄準的同時向前一步,走出遮住他身形的那棵大樹。

  但是在這個距離盧卡茨他們這麼近的距離,扛著一個絕對惹眼的火箭筒突然出現在那裡,克拉默不可能不被直升機上的偵查人員發現。

  可是當那些人在慌亂之下著急指向他的時候,已經被發現了的克拉默卻是冷靜地在瞄準時進行起了最後的角度調整。

  「3,2,1……」

  直升機上的機槍向著克拉默掃射過來,可克拉默卻只是站在那裡,不退也不跑。直至他從通訊頻道裡清晰地聽到那個開火的指令,並像他曾經做過很多次的那樣按下發射按鈕。

  那架低空慢速飛行的武裝直升機開始快速移動,並向著克拉默所預估的那個方向所閃避過去,幾乎是自己撞向了那枚原本可能根本打不中它的彈藥。

  克拉默在看到直升機向著那個方向跳躍式閃避時,臉上就出現了笑容,並再不去管那架直升機地跑回了自己的那輛車。

  「轟!」

  那是火箭筒將直升機頂上連著螺旋槳的那塊區域完全轟掉的聲音。

  它讓這會兒已經完完全全地側躺在後排座椅上的項靈熙更加用力地摟著盧卡茨的腰,怎麼也不肯放手了。

  「我、我以前來慕尼黑的時候聽說這裡的郊區還有花錢開坦克的基地,如果我那時候就去玩過坦克飄移了,現在可能也不會這麼緊張了!」

  越是緊張就越是語速快得不行的項靈熙這樣說道。而回應她的,則是盧卡茨那聽起來沒那麼緊張了的聲音。

  「如果你是因為剛剛的那個聲音有感而發,那我覺得開過坦克可能也沒什麼用。」

  咦?

  在聽到了這樣的話語後,項靈熙終於睜開了緊閉著的眼睛,並在盧卡茨的示意下稍稍起身,並向著已經沒有了窗玻璃的車後窗看去。

  而後她就看到了那架已經沒有了螺旋槳的武裝直升機旋轉著砸在了數量坦克和裝甲車上,接著又冒起了火花向後滑去,並引起了爆炸的震撼一幕。

  爆炸所引起的氣浪將她的髮絲都向後猛地吹去,但就在那些塵埃與金屬碎片一起要傷到她的眼睛時,盧卡茨又將她抱緊,並把項靈熙的腦袋按到了自己的胸口處。

  此時盧卡茨他們剛好就把車開到了和克拉默他們約定好的會合地點。因而他們迅速放棄了那幾輛已經千瘡百孔了的轎車,並在下車後跑向克拉默他們的那幾輛已經在這裡等待了數分鐘的車,並打算在混入市中心後分頭脫身。

  身上依舊披著那件外套的項靈熙在下車時抖落了許多依舊還留在了衣服上的玻璃碎以及海綿的碎片。

  當她被盧卡茨帶著向克拉默的那輛車跑去的時候,她不禁停下腳步,向後張望了一眼。

  那令人感到震撼的,就在寬敞馬路中間所燃起的大火竟讓她感到很美。

  但是這樣的一幕卻讓她沒法有足夠的時間停下來好好地看一看,並只是被盧卡茨抓著手帶上了克拉默的那輛車。

  他們原本應該就此爭取到了脫身的時間。

  可未曾想,當他們把車繼續往前開去的時候,卻是數百米之外的地方看到了另一隊已經在那裡等待著他們的裝甲防線。

  這一次,那些裝甲部隊看起來不再那麼的張牙舞爪,而是在靜止之中向他們展現出了不願與之相扛的威嚇力。

  這隊裝甲部隊的長官就站在裝甲部隊的前面,在他的左右兩邊,則是荷槍實彈著的美軍士兵們,只要他一聲令下就能夠向這些正朝他們駛來的車輛開起火來。

  「卡拉喬爾傑!」

  陸軍上校科林叫出了這名昔日曾與他並肩作戰的男人的名字。

  「盧卡茨‧卡拉喬爾傑!如果你能聽到我的聲音,就請你讓你的部下們都停止向前。」

  盧卡茨依舊能在一排穿著軍裝的美軍士兵中認出他的昔日戰友,就好像他的那位友人也能從坐在這些車輛上的人當中找出他一樣。

  並且,如果是對過去的他並非一無所知的科林在此坐鎮,那也就不難解釋為何會有一支後備部隊從側翼向此處移動,並在他們到達之前對他們形成了一個扇形的包圍圈了。

  面對有備而來的科林,盧卡茨知道,他們再次衝破這道防線的可能近乎於零。

  因而他向追隨著他一同來到慕尼黑的這些羅科曼尼亞特工說出了停止前進的指令。

  當那種劍拔弩張的氣勢隨著一方的潰敗而消散於無形,盧卡茨終於在他們這些人之中首先打開車門,也在那些士兵中的注視下走下車來。

  而當盧卡茨試圖走向科林的時候,科林身邊的一名士兵依照慣例高聲說道:

  「先生,請你把手放在……」

  這名士兵原本想讓肉眼可見其危險性的盧卡茨把雙手放到腦後,卻在完整地說出這句話之前就被自家長官所打斷。

  「他是羅科曼尼亞總統,不是恐怖分子!」

  在說出這句斥責的話語後,科林首先走上前去,絲毫不懼怕可能從盧卡茨的那方陣營中所打出的子彈。

  當科林向前走去的時候,盧卡茨也向著他走來,雙方的人馬全都在此刻繃緊了神經,可他們的長官卻都看起來不像是帶有任何戒備的樣子。

  「我沒想到再次見你會是這樣的情形。」

  先前還對盧卡茨高聲說出那句話語的科林在盧卡茨走近後放低了語調。但盧卡茨卻只是在看了他好一會兒之後問道:

  「你接到的命令是什麼樣的?」

  盧卡茨等了幾秒鐘的時間,而後就問道:「不能說嗎?」

  被昔日自己曾幫助過的人在最關鍵的時刻將了一軍,可盧卡茨卻似乎並不憤怒,而是在自己的上一個問題沒能得到回應後又問道:

  「那你需要把我的眼睛蒙上再帶我們走嗎?」

  當盧卡茨問出這句話的時候,科林知道他是在問自己——『我能知道接下去你們要帶我去哪兒嗎?』

  那讓科林在呼出了一口氣後說道:「不需要,但我得帶你們回美軍基地。我不會給你銬上手銬,因為我接到的命令是『把被恐怖分子劫持了的羅科曼尼亞總統帶回去』。但你的那些部下,我得讓人把他們銬起來。」

  「他們不全是我的部下。」

  在和科林之間的這場短暫談話中,盧卡茨盡力地放下了自己身上的那種蔑視味,並在對方用眼神向他發出詢問時示意對方和自己一起看過去。

  盧卡茨:「你能看到那輛灰色的奧迪嗎?」

  科林:「我看到了。」

  盧卡茨:「上面還坐著一個女人,她是要跟我一起去到海牙的證人。」

  科林:「上面說她是朝鮮間諜,要我們在逮捕她之後好好審審她。」

  當盧卡茨因為科林的那句話語而身上爆發出可怕的氣勢時,和雪鷹時期的盧卡茨有些交情的科林就已經明白對方的意思了。

  因而被對方的那種氣勢狠狠地衝擊了一下的科林很快說道:「我明白了,你很在意她。我會注意讓底下人別去碰她的。但這種事,一出巴伐利亞我就管不了了。」

  在說完這句話之後,科林很快高聲地說出一句:「請吧,卡拉喬爾傑總統閣下。」

  這意味著他們短暫的敘舊時間已經結束,接下去他就得公事公辦了。

  在盧卡茨獨自一人走向那隊裝甲部隊之後,科林又對那些依舊還留在車裡的羅科曼尼亞特工說道:

  「是被就地擊斃,還是束手就擒,你們可以在一分鐘內做出選擇。」

  他們當然,當然是選擇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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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2-4 00:33:25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八章

  德國巴伐利亞州,

  美軍基地。

  陸軍上校科林在一名記錄員的陪同下走向走廊盡頭的那間問詢室。

  身後傳來腳步聲,那正是要去到此時正在走廊盡頭倒數第二間問詢室的兩名審訊專員。

  用眼睛餘光確定了他們身份的科林轉過身去,並向自己的這兩名下屬問道:「你們是要現在就去審問那名『朝鮮間諜』嗎?」

  「是的,上校。」

  「先等一等,等我先去看看羅科曼尼亞總統的情況。一會兒我會通知你們的。」

  科林的這個命令讓那兩名審訊專員有些疑惑地面面相覷,但他們到底還是沒有向科林提出質疑,而只是詢問起他們現在是否要返回。

  「給她送些水吧,然後晾她一會兒。」

  說著,科林就和跟著他的記錄員一起走到了盧卡茨所在的那個房間的門口,卻是深吸了一口氣,並站在那裡深思了好一會兒才最終推門進去。

  此時科林的副官已經和盧卡茨一起面對面地坐了幾分鐘了。

  看到科林的到來,他的那名體格十分強壯的副官就起身,在向自己的長官點了點頭後離開了這裡。

  問詢室的門打開又關上,當這間屋子裡最終只剩下科林、他的記錄員與盧卡茨的時候,科林終於問出了那句已經堵了他很多天的話語。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坐在這間問詢室裡的盧卡茨雖然已經「被捕」,可他的風采卻沒有絲毫的減損。甚至,他身上的那套剪裁得體的西裝都沒有皺起。

  當科林在審視著盧卡茨的時候,盧卡茨也在審視著他。

  「你想知道什麼?」

  「為什麼我的上級會給我這樣的命令?把你從劫持你的恐怖分子那裡『帶回來』?」

  此時的記錄員已經打開錄音設備,也翻開記錄本,記錄起兩人之間談話的文字內容。無論是科林的開門見山,還是他在身邊的記錄員在場的情況下就直接問出這樣一個問題的行為,那都讓盧卡茨感到有些意外。

  但他只是在稍作考量之後問道:「你確定你有勇氣聽我說出回答嗎?」

  「勇氣?為什麼我會害怕聽到你的回答?圍捕你的這次行動讓我們損失了一架武裝直升機,徹底報廢了兩輛坦克和三輛裝甲車,至於人員的具體傷亡情況,我到現在還沒有拿到確切的報告。我難道不該把這件事弄清楚嗎?」

  似乎是因為看出了盧卡茨眼中的猶豫與探究,科林很快說道:

  「我首先向你申明,我並不相信你被朝鮮間諜用藥物進行了精神控制。你看起來很清醒,精神很好,也很冷靜,你知道自己是誰,也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什麼。其次我也不相信和你在一起的是一夥兒恐怖分子。」

  「擊墜我們那架直升機的火箭筒彈我也看到它打出去的軌跡了,它根本不是沖著直升機的機身打去的。打出那枚彈藥的狙擊手,他熟悉直升機規避火箭筒的規則,也對直升機的後續閃避行為進行了預判。這肯定是一名有著軍方背景的精英。在洛特尼亞應該還沒有這樣的恐怖分子。」

  在科林說完那些並目光直視自己的時候,盧卡茨給出了他的答案。

  「你說的很對,他們不是恐怖分子,而是聽說我在慕尼黑遭到了襲擊的消息後趕來保護我的羅科曼尼亞特工,還有一名羅科曼尼亞特種突擊大隊的成員。」

  說著,盧卡茨又反問道:「我猜你接下去會想要問我,為什麼一看到美軍士兵設置的關卡就只想著要衝破它?為什麼我們不停下來,和你們解釋一番?」

  科林:「是的,我是想問你這個問題。」

  盧卡茨:「因為昨天下午在維也納追殺了我一個下午的,就是你們美國中情局的特工。在我們看到美軍士兵對我們設下的包圍圈時,你們很難讓我們不產生某種聯想。」

  科林身旁的那名記錄員當然知道這樣的「指控」意味著什麼,因而他手上的動作頓了頓。可他才只是停下來了這麼一會兒,就遭來了科林的嚴厲催促。

  「接著寫下去。」

  在短暫的停頓後,科林又接著問道:「你有證據嗎?」

  盧卡茨:「昨天的維也納有那麼多的人都拍到了那些人的樣子,我認為那已經足夠了。」

  即便是在這樣的談話中,盧卡茨也帶著些許的保留。他把從一開始的時候起就跟著他的那些特工們說成是在得知了他遭到襲擊的消息後才匆匆趕來。同時,他也沒有向科林,也向那套錄音設備透露出他們已經抓到了參與行動的數名美國特工。

  在扔出了足夠重磅的開場白後,盧卡茨又把這一整件事從頭說起。

  從他被海牙法庭起訴開始,到美國勢力在這次旅程中一次次的出現,再到昨天在維也納的市區所發生的那一切。

  當盧卡茨說完那些,並且做完了記錄的記錄員也終於離開,讓這間問詢室裡只留下盧卡茨與科林兩個人,他們終是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科林站在窗前,背對著坐在桌前的盧卡茨,似乎一點也不擔心這位近身格鬥技巧在自己之上的羅科曼尼亞的總統閣下向他發起突然襲擊,並在打暈他之後逃離這裡。

  他並非因為不知該如何給對方一個交代而沉默,他也不是因為不知道應該如何向對方解釋他的無可奈何而沉默。

  此時在科林的心中充斥著的,不是一種被動的,試圖去逃避的情緒。

  那應當是一種積極的,讓他想要直面一切的的意願。

  在保持著同一個姿勢看著窗外的操場十分鐘之後,再次轉回頭來的科林終於向盧卡茨提出了又一個問題。

  「如果我放了你和你的證人,也讓你帶上你的那名雪鷹特種突擊隊的隊員,還給你們準備一架用來離開這裡的直升機,你會怎麼做?」

  這下盧卡茨是徹底意外得有些說不出話來了。他看向轉過身來的科林,可他卻只能在對方的臉上找到毫不作偽的真誠與坦然。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科林上校?」

  「我以為你應該知道,在別人問你問題的時候,你得先回答再接著提問,卡拉喬爾傑總統閣下。」

  當科林在心裡做出了那個決定後,他在面對盧卡茨的時候就感到輕鬆了許多,所有因先前的那場劍拔弩張而產生的隔閡都在頃刻間消彌了。

  他甚至又像多年前的那樣,開起了盧卡茨的玩笑,只是兩人對於彼此的稱呼都已因為他們身份的改變而不同了。

  在科林說出了那句提醒後,盧卡茨未有多做思考便給出了他的答案:「我會先去到瑞士,然後進入法國,從那裡去海牙。」

  科林:「明智的選擇,但說實話,它不會讓我感到有多意外。而且瑞士和法國雖然都沒有美軍基地,也沒有很多中情局的情報站,可是你們需要經過的比利時和荷蘭卻有很多我們的勢力。」

  盧卡茨:「是這樣沒錯,但那就已經是下一步需要考慮的事了。」

  科林:「你說的很對,那就是下一步需要考慮的事了。」

  科林看了盧卡茨好一會兒時間,而後他的臉上出現了笑意,並說道:「給我一個小時。我應該能把這些事都安排好。只不過你的特工我不可能也一起放走,但我會和總統說明他們絕對不是恐怖分子。只是這樣一來,他們的身份就必須被公佈了。你同意嗎?」

  盧卡茨:「這可能已經是我能做出的,最好的選擇了?」

  科林:「是的,起碼我是這樣認為的。」

  在長達數秒的猶豫後,盧卡茨做出了選擇,也向科林點了頭。

  而得到了對方同意的科林則再不浪費時間,在和盧卡茨擊了一下掌之後就走出了這間問詢室。

  這當然會是讓盧卡茨意想不到的發展。

  如果他不認識科林,也沒有過去的那段和對方並肩作戰的經歷,他甚至會認為這名美軍軍官正在企圖以這種方式來對他進行陷害。

  所有的爾虞我詐、欺騙、謊言與誣陷都可能在他離開這座美軍基地之後上演。

  但他偏偏又瞭解這名美軍軍官,也深知他的善良、堅持、底線、以及心中的正義。

  他還知道,這並不是一個單純到了愚笨的人,也絕無可能被人利用至此卻毫不知情。

  因而盧卡茨的心中雖還存著很深的懷疑,可那樣的懷疑卻僅僅是因為他不信會有這樣的事發生,而不是因為他不信科林這個人。

  於是漫長的一小時等待時間開始了。

  而盧卡茨卻只能安靜地,沉著氣坐在那裡,暫時放棄他腦袋裡的那個還未成型的,將他在這裡所遭遇的所有蠻橫對待都公之於眾的計劃A,以及在實現了計劃A之後又從堂堂美軍基地劫人離開的計劃B。

  他決定給科林一小時的時間,並等待對方將會向他展現的那一切。

  「滴答」、「滴答」。

  掛在問詢室牆上那面鐘的秒針不斷地發出聲響,提醒留在這間屋子裡的唯一一人時間的流逝。

  「滴答」、「滴答」。

  科林首先回到他的寢室,並在洗手池裡燒毀了那本盧卡茨送給他的書,也燒毀了他的妹妹給他帶來的,他與盧卡茨在伊拉克的合影。

  「滴答」、「滴答」。

  這名美國陸軍上校與和他持相同意願的副官分頭行動,將他曾聽聞自己的一名部下和他說起過的克拉默從監禁室裡提出來。科林先是為了他們的那架直升機,坦克和裝甲車以及當時在上面的人給了對方一拳,又一拳。

  而後,科林就在這個正處在體能巔峰期,並且近身格鬥的技術和意識都很不錯的年輕人企圖還手的時候和他提起了盧卡茨的名字。並問他還想不想再見到他們的總統了。

  「滴答」、「滴答」。

  科林的副官在停機坪上準備好了直升機,並命人把上面的追蹤定位儀拆去。

  大約是在秒針繞著時鐘圓盤轉了55圈之後,科林帶著已經換好了美軍軍服的克拉默推開了盧卡茨所在的這間問詢室的門。

  「我已經讓我們這裡的審訊員帶著客觀和公正,去和你的那些特工們進行一次比較友好的交談了。他們會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嗎?」

  「如果你們的審訊人員足夠紳士的話,我想他們應該會知道的。」

  看著精神雖然不錯,卻是臉上帶著傷,一臉老大不高興的克拉默,盧卡茨很快就這樣若有所指地說出了回答。

  而科林卻是在克拉默臉色變得更臭的時候哈哈大笑起來,又說道:「如果不是考慮到這小子還能給你開直升機,我肯定不會只打他兩拳。我肯定找十個人一起把他痛毆一頓再說。」

  盧卡茨:「讓他在接應點把你們的那架武裝直升機打下來的人是我。」

  科林:「你是在暗示我也可以打你兩拳嗎?」

  盧卡茨:「你可以試試看,但我不保證不還手。」

  聽到盧卡茨的這句依舊毫不相讓的話語,科林卻是一點也不生氣,而是走近盧卡茨一步,並冷不防地要拍一下盧卡茨受了傷的右臂。

  但是已經看清了他意圖的盧卡茨卻是側身一步,並伸出左手,和科林要拍他的左手手掌互相拍了一下。

  科林:「反應不錯,一直在辦公室裡待著的大政客。」

  盧卡茨:「你在說的是你們總統的生活方式嗎?」

  兩人間的短暫往來讓根本就不清楚他們之前其實有著不淺交情的克拉默完全看不明白了。但就在著急的,臉上帶傷的克拉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應該上前去做些什麼的時候,科林卻是已經喚起了他的名字。

  「還不快點給你的長官把軍裝遞上來,克拉默下士?」

  ——克拉默「下士」,科林指的是克拉默身上穿著的那套衣服上的軍銜肩章。

  可克拉默雖然在這名美國陸軍上校的示意下抱著兩套衣服過來了這裡,卻是真不信對方所說的那一套。

  然而現在的眼見為實卻告訴克拉默——這一切都很可能是真的。

  當盧卡茨向克拉默點了點頭後,後者只是傻愣愣地給自家長官遞上了那套讓他看著覺得很礙眼的軍服,而後就和科林一起轉過身去等著。

  「你居然是認真的,大兵?」

  「你現在穿著美國陸軍下士的軍服,應該喊我長官。」

  被暗算了的克拉默轉過頭去,不願和這個討人厭的美國佬說話。而在這樣的無聲對峙過去了十幾秒之後,這間問詢室就又響起了敲門聲。

  克拉默忙轉頭看了一眼,只見盧卡茨已經換好了衣服,只差把他原來穿著的那套西裝收起來了。因而科林也就在得到了克拉默的點頭後走上前去把門打開。

  「直升機已經準備好了,長官。」

  前來告知他們這一消息的,正是科林的副官。

  一切的一切都在向著科林先前向盧卡茨所許諾的方向發展。

  可是在這名美軍上校示意盧卡茨已經可以去隔壁的房間帶走他很在意的那個「間諜」時,盧卡茨卻不得不向對方確認道:

  「我假設你的確知道你在做什麼,科林上校。可是你真的知道這樣做會讓你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嗎?」

  可科林卻反問盧卡茨:「你以為是為了什麼才這樣做的?為了你?或者為了我們過去的那點交情,為了被你救下來的那名美國科學家和我的幾名部下?你認為這可能嗎,卡拉喬爾傑總統?」

  「我以為……」

  在說出了那句「我以為」之後,盧卡茨看著科林陷入了許久的沉思。而後,他才在屋子裡的那些人的各色注視下沉聲道:「你是為了一個更高尚的願望和目的才這樣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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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你錯了,我不是為了一個高尚的願望,我是為了一個基本的願望才這麼做的。」

  說著,科林看了一眼他的副官,彷彿是因為他說了一句彼此都十分認同的話語,兩人都笑了起來。

  或許科林在這樣做了的時候還沒能想好如何去表達驅動自己的那些意願和情感,但現在,在盧卡茨的提示下,他已經想到了。

  他說:「盧卡茨,你是羅科曼尼亞人民憑借自己的意志選出的領袖。在你的身上體現出的,是羅科曼尼亞人民的意願。我所接受的教育,還有我們國家的憲法和制度都告訴我,我們不該折辱和隨意誣陷像你這樣的人。」

  「我們不是瞎子。如果你真的有罪,為什麼有那麼多的人都要阻止你回國接受出席彈劾案聽證會,又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的人要阻止你去海牙?如果無辜的領袖因為這樣的原因而無法繼續他對自己國家的治理,因此而引發的政治動蕩和一系列的糟糕後續,甚至是戰爭風險,那些應該由誰來負責?美國嗎?」

  說著,科林笑了,那彷彿是因為,他的眼前又出現了曾經令他感到感到不能忘懷的那一幕幕。

  但是當他又抬起頭來看向那位代表著「人民意志」的老友時,他的眼睛裡卻並沒有淚光閃現。

  盧卡茨試著在他的那雙眼睛裡找尋出什麼,但他卻發現,他所能在那雙眼睛裡找到到的,只有坦然與堅定。

  「如果這就是那某幾個政客的目的,那我可以向你保證,卡拉喬爾傑總統,我絕對不會幫助那些人實現他們的這種目的。」

  科林替盧卡茨還有克拉默打開了問詢室的門,並出聲提醒道:「左手邊的第二扇門。但是記得讓她穿上那件白色的褂子,那樣基地裡的人就會以為她可能是別的地方臨時調來的創傷後應激障礙治療師。」

  「多謝。」

  盧卡茨從克拉默的手上接過那件被他捧著的白色褂子,並就要在深深地望向對方一會兒後離開。但是對方卻又在此時叫出了他曾經的代號。

  科林:「雪鷹,你還記得你在送我的那本書上寫的寄語嗎?」

  盧卡茨:「記得。」

  科林:「那你的那些迷茫和困頓,它們還在嗎?」

  盧卡茨:「我已經在認識你之前就戰勝那些了。」

  科林:「那之後的呢?你總該有點新的迷茫和困頓吧?」

  盧卡茨:「它們都沒能在我這裡賴很久。」

  【願你依舊還記得年輕時的迷茫和困頓,沒有讓它們因為生活而被遺忘。】

  【而後,我的朋友科林,你終會戰勝那些。】

  克拉默手上拿著科林先前好像開玩笑一樣交給他的鑰匙,並用它打開了左手邊的第二扇門,也很快和盧卡茨一起從裡面帶出了對於他們現在的情形根本就一頭霧水的項靈熙。

  或許是因為盧卡茨已經和項靈熙說了些什麼,在裡面的時候並沒有遭到任何無禮對待的項靈熙在走出那間屋子之後還特意轉回頭來向科林他們這裡看了一眼,也在遲疑之後向那名美國陸軍上校點了點頭。

  那讓科林不禁和他身邊的那名副官發出很不愉快的感慨。

  「所以他們說這是一名朝鮮間諜?他們是不是覺得我們連朝鮮人和中國人都分不出?如果他們說那是個越南人,我還能說我的確分不清。但是他們居然說那是個朝鮮妞。」

  科林的副官曾被派駐到位於韓國的美軍基地,並且也更因為如此而被自家長官的這句感慨逗得不行。

  「我得帶他們去看直升機了。」

  眼見著盧卡茨他們已經在走廊的那一頭等著了,科林的副官這就要上前去,但科林卻彷彿臨時反悔一樣的伸手想要攔住他。但科林的副官卻是躲開了。

  「這麼酷的事,你不可能只是自己一個人做。而且你還得趕快寫那封要發給總統的信。我們總不能等到作戰參謀發現這件事了再花幾個小時說服他幫我們一起來寫這封信吧?」

  科林的副官一邊向後倒退著小跑,一邊說完了這句話,而後就轉身快跑到了盧卡茨他們那裡。

  「滴答」,「滴答」。

  秒針的聲音再次響起,科林看了一眼那間問詢室的牆上掛著的鐘,而後便關上了房門,也在離開了這條走廊後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打開電腦,也用他那強壯的手指敲擊鍵盤的聲音壓過了秒針的「滴答」聲。

  「滴答」,「滴答」。

  科林的副官將盧卡茨一行三人帶到了直升機的停機坪處,也把被收走的他們的那些東西還給了三人。甚至這名副官還特意告知身為飛行員的克拉默,這架輕型直升機上的定位裝置已經拆除。

  「滴答」,「滴答」。

  這架直升機上終於只留下了項靈熙、盧卡茨和克拉默三人。

  對於科林他們始終抱有一些防備的克拉默再次對這架直升機進行起了檢查,而項靈熙則也從盧卡茨那裡聽說了一切。

  當她看著那名身上的肌肉長得很是嚇唬人,可在對待他們的時候卻是態度溫和的副官就站在停機坪的前方安全區域看著他們進行起飛前的準備時,她還是會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項靈熙:「他們就這樣放我們走了,他們……自己會怎麼樣?」

  盧卡茨:「他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項靈熙:「那我們呢?我們接下去又要去哪兒?」

  盧卡茨:「瑞士。那裡中立得比較徹底。」

  當項靈熙按照盧卡茨所說的給自己繫上安全帶,也弄清楚了直升機上的耳麥都是怎麼用的之後,對直升機進行了一次簡單檢查的克拉默插進話來。

  克拉默:「正常情況下會安裝定位儀的地方是已經拆了定位裝置和信號發射裝置了。但我還是不放心。」

  盧卡茨:「那就先讓直升機飛起來,然後轉給我來駕駛。」

  克拉默:「好的!」

  聽著兩人的對話,剛要把冰敷袋從醫療箱裡拿出來給克拉默的項靈熙簡直震驚了。

  「轉給你駕駛,盧卡茨?不是說……我們需要一個會開直升機的人,所以才會讓他們把克拉默也放了的嗎?」

  聽到項靈熙的這句話,給自己繫上了安全帶的克拉默總算能臉上有點笑意了。他在對項靈熙說了聲謝謝後很快從她那裡接過了冰敷袋,把它往自己臉上的傷處按了按,而後就說道:「我的確是會開直升機沒錯,不過我和隊長的飛行時間其實應該差不多。」

  很快,他們就做好了起飛前的準備,也向已經等在那裡的那位美軍上校的副官做出了準備起飛的手勢。

  於是直升機的螺旋槳開始轉起來,漸漸升起分貝的噪音讓他們不得不通過機上的耳麥來進行交流。

  盧卡茨:「其他人都和這些美軍士兵沒有起衝突,但是那架武裝直升機的確是克拉默在我的授意下擊墜的。如果把他留在這裡,等待把他帶回國的程序,那可能會有點糟糕。」

  聽著盧卡茨給出的這一解釋,克拉默極為認同地點了點頭,並通過耳麥叫出了項靈熙的名字。

  克拉默:「靈熙,你應該在電視上看到過美軍在中東虐待戰俘的新聞吧?」

  項靈熙:「是看過一點……」

  克拉默:「如果我真的被留下來,我感覺夜裡肯定會有人偷偷跑進我的牢房來圍毆我的。讓我打一個兩個三個沒問題,可萬一他們一個班兩個班三個班一起來,那問題就有點大了。而且我就是不喜歡他們打架的方式。比如說,用床單把人給纏在床上,再把肥皂包在毛巾裡甩人。」

  項靈熙:「這麼可怕!?」

  在克拉默和項靈熙有模有樣地描述起了那種可怕場景的時候,盧卡茨不禁打斷了他。

  盧卡茨:「在科林這裡不至於會這樣。」

  克拉默:「不至於?他剛剛是怎麼跟你說的?如果不是考慮到我還得給你開直升機,他肯定找十個人先痛打我一頓再說。」

  說著,克拉默還特意向左轉又向右轉了一下,就為了讓坐在後排的項靈熙看清楚自己臉上的傷。看著兩人之間的這一熱切互動,盧卡茨不禁咳嗽了兩聲,提醒克拉默在基地裡的人還能看得到的時候先好好開他的直升機。

  因而克拉默很快認真嚴肅起來,並說了盧卡茨一堆的好話,用來感謝他家隊長跑路的時候都不忘了把他一起帶走的莫大恩情。

  然而當項靈熙因為克拉默的這番話語而抑制不住地笑出聲來的時候,盧卡茨又會很想讓這小子趕緊閉嘴。

  直升機就這樣慢慢升空,整座美軍基地也就此在他們的視線中變得越來越小。

  這還是項靈熙第一次在這種高度的低空看一座軍事基地。那讓她不禁貼著玻璃窗向下看了許久許久。

  直至巴伐利亞的美麗森林與高山逐漸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中,並且那座美軍基地也變得不再那麼的壯觀,項靈熙才不禁問道:

  「還留在這裡的那些人……他們怎麼辦?」

  此時坐在副駕駛座上的盧卡茨已經接過了直升機的操作權,並且他也同時就項靈熙的疑問給出了回答。

  「如果他們願意放了我們的人,那我們也會願意放了他們的人的。畢竟,真的『科林』已經出現了。我不再需要那些『假科林』了。那是對科林的侮辱。」

  直升機向西向南飛行,他們也將沿著壯觀的阿爾卑斯山脈一路向著瑞士而去。

  在那裡,實際還有著克拉默也見過幾次的,盧卡茨的一位熟人。

  那是盧卡茨已故戰友的親弟弟。

  他在瑞士的采爾馬特經營著一家專門替滑雪者愛好者治療骨折的診所。

  羅科曼尼亞首都,

  總統官邸。

  「在今天的早些時候,駐德美軍和德國的巴伐利亞警衛大隊進行了一次聯合軍演。據悉,此次軍演的內容是如何在突發情況下,對已經潛入城區的恐怖分子進行圍剿。當演習的過程中,慕尼黑當地市民拍攝到了一架武裝直升機從空中墜落的震撼場景……」

  電視機的聲音不高不低的充斥在整間屋子裡,而在未有成家的總統盧卡茨離開時暫時住在這裡的埃里克則背對著電視機,坐在火爐旁的沙發上。

  沙發旁的地毯上,他只要轉過頭就能看得到的地方,則放置著那台哈桑至死都沒能找到的那台能夠直接與總統本人的通訊器進行聯繫,並得到對方位置信息的設備。

  根據那台設備上的顯示,盧卡茨或者說是盧卡茨所使用的通訊器已經在兩小時前離開了位於巴伐利亞州的那座美軍基地,此時正在向著瑞士而去。

  並且根據盧卡茨的移動速度來推斷,他一定是乘坐在某架不需要特意去到機場就能降落的直升機上。

  那意味著,如果他們的那位總是能夠轉危為安的總統閣下不主動和人聯繫,那麼其他人都很有可能根本找不到他。

  但這個「其他人」卻並不包含擁有這台設備的副總統埃里克。

  副總統的安保部隊中最讓埃里克信任的那名貼身保鏢敲門進來,並在走到了埃里克的身旁時告訴他:

  「閣下,出發前的準備已經做好了。」

  聽到了這句話的埃里克看了一眼放在沙發旁的那台設備,而他的保鏢也很快把它裝進一旁的空皮箱裡。

  在這樣時候,埃里克也對他說出自己的叮囑。

  「記得,給他一槍,告訴他這是我讓你做的。但別要了他的命。也許他可能會不信你說的話,所以我需要你把這段錄音放給他聽。」

  說著,埃里克拿出了已經在他的手裡握得都帶上了溫度的那支錄音筆,並把它交給了自己的保鏢。

  可接過了錄音筆的保鏢似乎卻是說出了他的疑慮。

  保鏢:「我已經看過總統在雪鷹特種突擊隊的資料了,我也看了他在維也納的那些錄像,如果我在很遠的距離朝他開槍,能夠擊中他的可能性應該很低。可如果我憑借他對您的信任走到很近的距離再對他開槍,如果我擊中的是他的軀幹部位,那他基本不會有生還的可能性。」

  埃里克:「有趣的提醒。但你應該有辦法能解決這個問題?」

  保鏢:「我可以把子彈換成威力減半的警用彈,或者威力更小一些的訓練彈。但我還是沒法保證一定讓他活著。」

  埃里克:「那你盡力就好。反正幸運女神向來就喜歡站在我們的總統閣下身邊。」

  在得到了埃里克的允許後,保鏢點了點頭,但就在他拎起了裝著那台重要設備的皮箱,打算轉身離開的時候,眼前靈關一閃的埃里克又叫住了他。

  「對了,他可能帶著一個長得不錯的年輕女人。記得別動那個女人。」

  只有留著那個讓你很在意的證人,才能讓你在最艱難的時候都不放棄趕去海牙的希望。

  你說對嗎,尊敬的卡拉喬爾傑總統?

  而你在泥潭裡掙扎的樣子,那就是我現在最希望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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