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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南希北慶] 周天子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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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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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6-2 00:38:06 |只看該作者
第0110章 冰與火

  決定鄭國的命運,齊、魏、趙三國足以。

  但若要決定天下大勢,沒有秦國與楚國的參與,那就什麼都不是。

  秦相張儀其實很早就出門,但他並沒有直接去往濮陽,而是繞道去了一趟韓國的都城陽翟,遊說韓國國君稱王。

  並且取得巨大成功。

  這稱王與否,其實是在於大家,而非是自己,魏國是早就稱王了,那麼同為三晉的韓國,這心裡當然不太好受。

  但是韓國國力弱小,韓威侯雖想稱王,但也不太敢。

  如今有秦國牽頭,那大家跟著秦國一塊稱王,自然就沒有什麼可怕的。

  韓威侯當然答應。

  之後,張儀又與公仲侈一塊去往濮陽。

  張儀主動拉攏韓國,但卻有意忽略魏國,要知道如今他們可是三國聯盟。原因就在於張儀心裡非常清楚,魏國是不會跟秦國一條心的,而秦國也必然是要進攻魏國。

  故此張儀是有意放縱魏國,讓魏國主動跳反,秦國才有機會收拾魏國。

  秦國也不能老是背叛盟友,今後還敢跟秦國結盟。

  這秦相一來,姬舒可真是如臨大敵啊!

  畢竟之前蘇秦是與齊、魏通過氣的,大家心裡有數,唯一一個沒數的趙相,就逮著她狠狠諷刺了一番。

  好在有魏相和齊相在,才不至於下不得台。

  而鄭國與秦國是完全沒有聯繫,這秦相要是逮著她罵,她又能怎麼辦?

  這心裡十分忐忑!

  然而,她的忐忑是毫無意義的,張儀直接拉著公仲侈拒絕見姬舒,並且還當著前來迎接他的蘇秦的面,表示秦國與韓國是絕不承認鄭國的。

  面對如此蠻橫的張儀,蘇秦也沒有太多辦法,只能回去告知姬舒,將宴撤了吧,秦相和韓相不會來的。

  姬舒得知之後,真是患得患失。

  見,她也不想見,但是對方主動不見,她又感到十分焦慮。

  於是心裡又將周先生拉出來狠狠罵一遍。

  這姬舒可以不見,但是鄒忌可不能不見,張儀就直接將鄒忌視為主人,來到城裡,就直接去拜會鄒忌。

  鄒忌也將惠施、大戊午給找來。

  五大相國一照面,張儀就憤怒地說道:「什麼時候這女人也能夠當家,可很是稀奇啊!」

  鄒忌笑呵呵道:「秦相勿惱,我們也不會承認公主乃是鄭國國君的。」

  張儀雙手一攤:「就這?」

  鄒忌問道:「依秦相之意,該當如何?」

  張儀道:「我主在得知衛國之事後,表示絕不會承認鄭國的,公主必須要還政於子南氏。」

  鄒忌微微皺眉道:「這也沒有必要吧?」

  張儀道:「這當然有必要,若是一個男人,那我們秦國倒是無所謂,但若是一個女人,那就決計不行,各位不妨想想,若開此先例,女人也能夠篡政,那還得了。」

  說到這裡,他環目四顧,道:「諸位相邦難道不知此理嗎?」

  公仲侈點頭道:「我也以為秦相說得很有道理。」

  惠施突然道:「此事我們已經與公主談過,如今鄭國剛剛立國,尚未穩定,待穩定下來,公主會讓位於他們鄭氏子弟的。」

  「為什麼不是現在?」張儀問道。

  惠施道:「那只是因為鄭國前途未卜,別人也不敢來啊!」

  張儀道:「這很簡單,咱們做出保證,前途不就可卜了嗎?總之,一個女人絕不能坐在那個位子上,一刻都不行。」

  惠施皺眉道:「秦國未免將手伸得太遠了吧。」

  張儀道:「魏相莫要誤會,我們秦國對於濮陽絕沒有任何非分之想,我爭得是男人和女人,而這也會影響到我們秦國,故此我們秦國絕不會坐視不理的,此例是決不能開,否則的話,後患無窮。」

  惠施也很堅決道:「此事我們自會與鄭國商量,不勞秦相操心。」

  張儀寸步不讓道:「如果鄭氏繼續坐在上面,那我們秦國必然會出兵將她趕下去的。」

  惠施哼道:「那你們秦人也得先走到濮陽來。」

  張儀道:「我們秦人一定會來到這裡的。」

  公仲侈再度表示道:「我們韓國也不能容忍一個女人坐在上面。」

  鄒忌趕緊站出來道:「各位先消消氣,此事也是剛剛發生,以前也從未有過的,我們也在商量著怎麼辦,但這需要時日啊!」

  張儀瞧了眼鄒忌,語氣稍稍緩和了幾分,道:「這我當然知道,但是我們的態度一定要明確,這事可是關係到各國國家的安危啊!」

  鄒忌道:「我們絕不會承認一個女國君,這一點秦相大可放心。」

  張儀氣勢一斂,拱手道:「我也針對的也是女人亂政之事,無關其它,若有得罪之處,各位還請多多包涵啊。」

  「是是是!」

  鄒忌點點頭,又舉杯道:「秦相遠道而來,忌心裡是倍感感激,我敬秦相一杯。」

  「哪裡!哪裡!」

  張儀趕緊舉杯,道:「該我敬齊相。」

  剛開始就鬧得這麼不愉快,之後大家也沒有心情談其它的事,隨便說了幾句敘舊的話,張儀和公仲侈便離開了。

  張儀一走,大戊午就道:「我覺得秦相說得也有些道理。」

  惠施立刻道:「這跟道理沒有關係,而是秦國憑什麼干預濮陽的政務,這是我們大梁決不能容忍的。」

  鄒忌皺了皺眉,道:「但我看張儀的態度,他是不會就此罷休,我們可能還得另做打算啊!」

  ……

  張儀出得門去,突然發現一個很尷尬的問題,就是自己住哪?

  根據禮儀而言,他們得先拜會主人,主人再安排住所,但是他們沒有去拜會姬舒。

  不過張儀這人也不挑,就向公仲侈笑呵呵道:「要不咱們找個旅店住,我看這濮陽旅店也挺好的。」

  公仲侈可是出身名門望族,道:「這不妥吧!齊相他們住宅院,咱們要是住旅店,這不是讓人笑話嗎?」

  張儀呵呵道:「到時可就不知道是誰笑話誰。」

  正當二人閒聊之時,幾個身著制服的人走了過來,表示自己是奉命要帶他們去住所休息。

  張儀還真有些不願意,還是在公仲侈的幾番勸說,張儀才勉強答應下來。

  來到住所,發現廳中站著二人,張儀不禁一愣,這是別人家嗎?

  那二人見張儀來了,立刻快步迎上。

  「殷順且!」

  「富術!」

  「見過秦相。」

  張儀眸光閃動了幾下,輕輕哼道:「原來殷大夫,富大夫,你們可真是一鳴驚人,竟然奉一個女人為國君,乾脆今後穿上女裝見人吧。」

  殷順且被罵得是心中一喜,忙道:「我們也不想,只是沒有辦法。」

  張儀問道:「此話怎講?」

  殷順且立刻道:「不瞞秦相,之前我們就去找過齊相、魏相、趙相,希望他們能夠迫使公主讓位,但是他們都是含糊其辭,似乎不願意支持我們。」

  原來鄒忌他們剛到濮陽,殷順且他們就立刻活動起來,但是結果卻令他們非常失望,三國相邦都不願意支持他們,原本他們都已經感到絕望,突然聽說秦相不但拒絕見姬舒,還將蘇秦給數落了一頓。

  他們立刻又燃起了希望。

  這宅邸也是殷順且他們臨時給張儀準備的。

  張儀道:「你們自己都甘願為臣,你們好意思讓別人來幫你們嗎?」

  富術解釋道:「我們只是不想衛人再被戰火蹂躪,故此才暫且答應下來,此乃權宜之計。」

  「原來如此!」

  張儀點點頭,又伸手道:「二位請坐。」

  「多謝!」

  坐下之後,張儀便道:「二位的良苦用心,張儀心裡也是非常敬佩,也願意支持你們,但是你們自己首先要表明態度,我向你們保證,公主絕不敢動武。」

  殷順且、富術不免喜出望外,連連拱手致謝。

  待二人離去之後,坐在張儀邊上的一個虎背熊腰的男子便道:「主公,您管這閒事作甚,這跟咱們有什麼關係。」

  此人正是張儀的心腹大將魏章,上回就是他與公子疾出兵進攻楚國的,而此次他又奉命保護張儀來此開會。

  張儀笑道:「這可不是閒事啊!濮陽這塊地可是魏、齊、趙三國的一塊心病,他們如今想要將這塊心病先放在一邊,我就要將這塊心病給他們挖出來,只要公主讓出濮陽,他們三國必然會爭得你死我活。」

  魏章又道:「但這也有可能將齊國、魏國、趙國都給得罪了。」

  張儀擺擺手道:「不會的,我又不是真的想干預濮陽政務,我爭得只是這男人和女人,只要換個男人上去,隨便他們換誰,我都沒有意見。」

  魏章點點頭道:「那倒也是,如果真的要換人,三國必然都會想換自己的人,那他們必然會因此不合,如此便有利於我們秦國。」

  「正是此理。」

  張儀點點頭,又道:「對了,我讓你打聽的事,可有結果?」

  魏章搖搖頭道:「我們目前能夠確定的是,高固是肯定沒有來,他如今還在楚都,昭陽、景翠也都沒有來,唯一得知的,就是司馬昭魚來了,但據說他只是協助另一人來參與此次會議,但這人究竟是誰,目前還不清楚。」

  張儀納悶道:「這如何可能?」

  魏章道:「此事確實有些詭異,我們預計可能會來參與此次會議的楚臣,全都沒有來。」

  張儀道:「難不成是派了他們王子來?」

  魏章愣了下,道:「倒是有這個可能。」

  張儀皺了下眉頭,道:「這敵人在暗,我在明,這無異於丟了先手啊!」

  姬舒一事,只不過是開胃菜罷了,如今秦國最大的敵人,就是楚國,可是如今連楚國派了誰來都不清楚,這令張儀有些不安。

  沒過幾日,燕國相邦子之與中山國相邦司馬賙,以及宋國相邦王受相繼來到濮陽。

  其實他們的到來,就已經證明齊國取得極大的成功,這足以證明齊王的號召力,如果韓威侯號召大家開會,絕逼沒幾個人去。

  可惜偏偏有張儀這顆老鼠屎在。

  這幾國的相邦來到濮陽,就紛紛效仿張儀,拒見姬舒。

  這倒不是說他們獻媚於秦國,只不過這女人出頭,就直接威脅到男人的地位,在這一點上,他們還是非常支持張儀的。

  而殷順且他們也開始活動起來,四處走動,找到這些相邦訴苦,表示希望能夠迎回子南氏。

  話題一下子就集中在鄭國上面。

  這令鄒忌、惠施、蘇秦等人始料未及啊!

  張儀更是得理不饒人,喧賓奪主,要求先召開一場會議,商定鄭國何去何從,反正楚相還沒有來,這楚相不在,咱們說了也不作數。

  雖然楚國大敗,但是如今矛頭都指向楚國,要是楚國不表明態度,確實這事也無從談起。

  轉眼間,剛剛成立的鄭國就變得是岌岌可危。

  蘇秦立刻找到鄒忌與惠施。

  「二位相邦,此乃張儀之詭計也。」

  「哦?」

  鄒忌問道:「此話怎講?」

  蘇秦道:「我想是張儀已經識破我們的想法,鄭國的存在本是為了緩和齊魏的關係,那麼張儀自然就想毀掉鄭國,以求齊魏為了鄭國發生衝突。」

  惠施點點頭道:「還真有這個可能。」

  鄒忌嘆道:「就算如此,這也不好辦,畢竟大多數人都是支持張儀的,就你們自己的臣子也都支持張儀,你叫我們如何為你們出頭。」

  惠施道:「乾脆你們還是換個人吧,具體換誰,我與齊相商量好,再通知你們。」

  蘇秦道:「可是……」

  鄒忌抬手打斷了他的話,道:「你心裡也明白,我們也不會承認一個女國君的,如今既然大家都反對,那我們也爭不過他們,我們也不會為此惹得大家都不開心。」

  蘇秦道:「但你們這麼做的話,那無疑是中了張儀的計,你們一定會為此後悔的。蘇秦告辭。」

  扔下這句話,蘇秦便離開了。

  他可以以國家利益去遊說各國,但是男女之爭,就直接威脅到男人的切身利益,他再怎麼能說,也打動不了一眾男人。

  回到宮中,蘇秦帶有一絲沮喪道:「君上,此事恐怕不妙,秦相為了離間趙、齊、魏三國的關係,必然會揪著我們鄭國不放,而大多數人也都不願意承認君上。」

  姬舒幽幽一嘆,道:「這我已經料到了,其實一直以來,我都只是想著復國,至於復國之後,我倒是從未想過。」

  說到這裡,她看向蘇秦道:「換一個人,是不是能夠保住我們鄭國?」

  蘇秦點點頭,道:「但究竟換誰上來,恐怕還得齊魏說了算。」

  姬舒點了下頭,道:「但能否確保是我們鄭氏?」

  蘇秦點頭道:「這應該問題不大。」

  ……

  張儀藉著此事,直接將第一次會議的主導權,從齊國手裡給搶了過來。

  更欺負人的是,這會議的地點,就安排在鄭國大殿裡面,且姬舒、蘇秦無權參與,倒是殷順且他們受邀參與。

  會議一開始,張儀就站出來,道:「我首先要申明一點,我之所以召開此次會議,並不是想對衛地指手畫腳,我們秦國也從未想過干預衛地的政務,衛國也好,鄭國也罷,這我們秦國並不在乎,我此番前來也只是受齊王所邀。

  但是我秦國是決不能容忍一個女人篡政,還被大家所承認,只要鄭氏一日還住在這裡,我們秦國就絕不會罷休,必要時刻,我們秦國甚至會出兵將鄭氏趕下去。」

  韓國、中山國、宋國、燕國、也都紛紛表態支持,就連趙相大戊午也都點了點頭。

  唯一沒有表態的就是齊國和魏國。

  張儀就看向鄒忌和惠施,道:「不知魏相和齊相怎麼看?」

  鄒忌見這場面,知道難以反對,可他剛想表態,忽見一人快步入得殿內,向鄒忌道:「啟稟主公,楚相來了。」

  大戊午笑道:「可算是來了呀!」

  公仲侈呵呵道:「可能上回被打斷馬腿還未痊癒,故此走得比較慢。」

  「哈哈---」

  一眾相邦紛紛大笑起來。

  唯獨張儀是謹慎地看著門口。

  過得一會兒,只見三人從臺階下走了下來,為首一人乃是年紀還不到弱冠的俊美少年,眸如星辰,眉如墨畫,唇紅齒白,一襲白袍,比起當今流行的寬袍大袖,要顯得更為修身,上面刺有楚國的山水畫,腰間配有一把長劍。

  真是風度翩翩,英俊瀟灑。

  往殿中一戰,絕對是全場最靚的仔。

  在他身邊跟著一個精神抖擻,雙目炯炯有神的青年和一個老成的中年男人。

  這個中年男人,張儀他們全都認識,正是楚國太宰司馬昭魚,也是楚國鼎鼎有名的貴族人士。

  司馬昭魚竟然站在旁邊,那這個年輕人莫不是楚國王子?

  正當大家錯愕之際,忽聽得一人喊道:「周先生。」

  出聲之人正是殷順且。

  來者也正是姬定。

  其實殷順且在第一時間都還沒有認出姬定來,因為姬定這一年多來,長高了不少,已經完成男人最後的衝刺,直到姬定來到門前,他才敢確定。

  大家紛紛好奇地瞧了眼殷順且。

  周先生?

  什麼意思?

  個個都是一頭霧水。

  來到殿內,司馬昭魚先向張儀、鄒忌、惠施等人一一拱手行禮,然後又將手引向姬定道:「這位乃是我們楚國新上任的令尹周濟。」

  雖然楚王沒有拜姬定為令尹,但是對外是佩戴相印,也是以令尹的名義來參加此次會議的。

  外交非常講究等級匹配,如果只是個客卿,顯然不對等,人家也不會將你當回事,因為你又不是最高決策者,你說得話能不能作數,鬼知道啊!

  姓周?

  那就不是楚國王子!

  楚王拜這麼一個小子為令尹?

  這……

  在坐許多人都為之大吃一驚,唯獨惠施沒有那麼震驚。

  而張儀馬上就瞟了惠施一眼。

  姬定都看在這裡,心道:張儀果真是名不虛傳,腦子就是轉得快。

  雖然二人已經交手過幾回,但二人還是第一次見面,只是當初張儀在楚都的時候,聽說那魏使非常年輕,只有十多歲,故此楚王都不願意見魏使,而當時一直沒有打聽到究竟是誰,今日一看這楚相的年紀,再加上殷順且的反應,他馬上就想到當時的那位魏使。

  姬定拱手道:「各位,真是抱歉,最近我那秦人老馬伕剛剛去世,沒有辦法,又找了越人來當馬伕,差點將我的馬車給駛到溝裡去了,導致我來晚了,可見這馬伕還是得找秦人啊!一個字,穩!」

  「噗!」

  王子槐頭回參與這種外交大會,他以為應該非常嚴肅、莊重的,哪知姬定上來就揭秦人的老底,一時沒忍住笑出聲來。

  頓時又是一臉忐忑瞟了眼姬定,見姬定並沒有在意,他才稍稍鬆了口氣。

  鄒忌、惠施等一干相邦皆是忍俊不禁啊!

  好傢伙!

  可真是態度鮮明啊!

  「你說甚麼?」魏章頓時是暴跳如雷。

  姬定笑道:「我只是想解釋我為何來晚了,足下為何這般激動?」

  張儀突然伸手攔住魏章,衝著姬定笑道:「難怪上回公子疾回來覆命時,說在楚地來回馳騁數月,就沒有見到一個楚兵,我還以為他在說謊,原來是你們不會駕車,跑得慢啊!」

  姬定呵呵道:「論駕車,我們楚人當然趕不上秦人。但公子疾之所以沒有看到一個楚兵,還真不是因為我們的跑得慢,而是根本就找不著他們,秦相應該知道我們楚國有多麼大,又豈是那山溝可比的,不管誰來了,抬頭就能夠看見,下回多派一點人來,不然的話,還真不好找啊!」

  張儀笑著點點頭道:「一定,一定。」

  鄒忌見他們吵得差不多了,這才站起身來,惺惺作態道:「楚相請坐。」

  不管姬定多麼年輕,他佩戴的到底是楚國相印,那就必須以禮相待,誰敢輕視。

  「多謝。」

  姬定坐下之後,很不好意思地問道:「齊相,這會議已經開始了嗎?」

  鄒忌笑道:「楚相未到,這會議怎能開始,今日這場會議乃是秦相召開的,主要是商討關於鄭氏篡政一事。」

  姬定點點頭道:「此事我也聽說了,那鄭公主佔領了濮陽,改國號為鄭,我聽著都覺得好笑,一個女人也想當國君,可真是豈有此理。」

  鄒忌聞言,知道沒戲了,必須得換人,問道:「如此說來,楚相也是反對鄭氏的。」

  「這是當……」

  話一出口,姬定突然問道:「秦相是何意思?」

  張儀道:「我召開此次會議,就是希望讓鄭氏退位,還政於男人。」

  姬定立刻語氣堅決道:「那我們楚國就堅決支持鄭氏,並且願意承認鄭氏國君的身份。」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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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6-2 00:38:31 |只看該作者
第0111章 秦楚交鋒

  雖然姬定語氣堅決,且擲地有聲,但是一眾相邦仍是困惑地看著姬定,彷彿沒有聽清楚。

  你方才不還說「好笑」、「豈有此理」嗎?

  怎麼轉頭就變成支持鄭氏,還承認女國君?

  到底是你口誤,還是我們聽錯了,還是說……

  念及至此,大家突然不約而同地瞟了眼張儀,頓時全然明白過來。

  看來這俊美少年,到底還只是一個少年,心智尚未成熟,只懂得意氣用事。

  這就是典型的為了反對而反對啊!

  饒是王子槐都有些震驚,偷偷瞄了一眼姬定,張了張嘴,到底還是沒有出聲。

  「周先生,你怎能說出如此忘恩負義之話來!」

  這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那殷順且,只見他激動地站起身來,怒斥姬定。

  姬定都不看他,而是偏頭看向鄒忌,問道:「齊相,我以為我是來參加相邦會議的,而不是跟一些小國大夫談論道德倫理的。」

  「是秦相邀請他們來的。」鄒忌將鍋輕鬆一甩。

  「原來是這樣啊!」姬定又轉頭向司馬昭魚道:「太宰,看來你的消息並不靈通,這會議比得是誰的嘴多,誰的嗓門大,咱們可就三個人,這寡不敵眾啊!」

  司馬昭魚笑道:「令尹說得是,這是我的失誤。」

  殷順且氣得頭髮都豎起來了,真是看走眼了,原來是一個白眼狼,指著姬定道:「好你個周濟,我殷順且真是……」

  「你們的私人恩怨等會再說。」

  張儀突然出聲打斷了殷順且,同時又用眼神制止他,讓他坐下。

  這確實不像話,小國的上大夫只能匹配大國的下大夫,你一個小國大夫,當著這麼多相邦的面,怒噴楚國相邦,這會議還怎麼開下去!

  制止殷順且之後,張儀又看向姬定,笑道:「楚相莫不是因為我們秦國反對鄭氏,故而支持鄭氏。」

  姬定笑道:「當然不是,秦相為何這麼說。」

  但眼神卻告訴張儀,是的,就是如此,你想怎樣?

  張儀問道:「是嗎?那我倒想請教楚相,是出於何理由支持鄭氏?」

  姬定不答反問道:「我也想請教秦相,為何要反對?」

  張儀道:「這女人篡政難道不應該反對嗎?」

  姬定笑呵呵問道:「你們秦國經常有女人篡政嗎?」

  張儀笑道:「這不關乎我們秦國,只關乎天下禮法,難道你們楚國又容許女人乾政嗎?」

  姬定道:「倒也沒有明確規定不允許,因為我們楚國男人是充滿著自信,如果我們楚國有女人能夠憑借實力坐在那個位子上,我們楚國男人也會認的,只不過這種事一直都沒有發生,也沒法去規定。」

  說著,他又笑吟吟地看著張儀,道:「秦相對於一個女人如此懼怕,看來你們秦國的女人比男人更為彪悍,故此只能用禮法來壓制女人!呵呵---」

  司馬昭魚笑吟吟道:「看來上回秦國並沒有出動精銳之師啊!」

  一旁的魏章怒哼道:「你知道便好,上回我們秦國隨便派點人就將你們楚人打得狼狽逃竄。」

  司馬昭魚連連點頭道:「是的!是的!」

  「呵呵……」

  鄒忌他們也沒忍住,笑了起來。

  司馬昭魚嘴中精銳之師,明顯指得就是秦國的女人啊!

  魏章突然反應過來,一張臉漲得通紅,拍著桌子站起身來,指著姬定等人道:「豈有此理,你膽敢侮辱我們秦人。」

  姬定雙手一攤,道:「我不過是就事論事罷了,一個女人當國君,有什麼可畏懼的,這我真的很費解。」

  張儀道:「可不只是我們秦國反對,在坐的相邦都反對。」

  「是嗎?」

  姬定偏頭看向鄒忌,道:「齊相也反對?」

  鄒忌沉吟少許,道:「我們齊國與貴國不同,我們的禮法確實有規定,這女人不能干政,故此我們齊國是不會承認女國君的身份,但是我們齊國男人也並不是懼怕女人,我們可以承認這鄭國暫時歸公主所有。」

  惠施也點點頭道:「我們魏國與齊國的看法一樣。」

  他心裡是非常開心的,任何國家跟秦國為敵,其實都有利於魏國,齊國亦是如此,秦楚爭得越厲害,對齊國真是百利而無一害。

  方才都還支持張儀的相邦,這時候個個都是三緘其口,不做聲了。

  之前是男女之爭,那他們當然支持男人,而如今顯然是秦楚之爭,因為楚相最開始都表示豈有此理,結果一聽秦相是反對的,立刻改變口風,表示強烈支持,擺明就是針對秦國去的。

  如今秦楚的恩怨,大家可都是心如明鏡,誰也不願輕易捲入他們的鬥爭中去。

  姬定笑道:「就是說嗎?這女人有什麼可怕的,如果你們秦國奉一個女人為君主,我們楚國絕對是第一個支持,並且還願意贈送幾百里土地給你們秦國。」

  說著,他又偏頭看向司馬昭魚,笑問道:「太宰,你說是嗎?」

  司馬昭魚道:「如果大王不願意,我個人就是變賣家業,也得湊出幾百里土地給秦國。」

  公仲侈覺得這楚相有些胡攪蠻纏,這一事歸一事,不能混為一談,道:「楚相莫要在此混淆視聽,這不是懼不懼怕……」

  「別解釋。」

  姬定打斷了他的話,道:「解釋到最後就還是懼怕,不信你自己可以理一理。女人干政,只能說明一點,就是男人能力不行。在濮陽危難之際,衛侯竟然拋下衛人,奪路而逃,而鄭氏卻敢於率兵前往,這恰恰說明,衛侯就是不如鄭氏。但我們楚國男人是絕不會接受『不行』這個說法。」

  張儀瞇了瞇眼,道:「如果鄭氏不還政於男人,那我們秦國將會出兵濮陽。」

  姬定笑道:「如果秦國出兵,我們楚國也必定會出兵的。」

  張儀冷笑一聲:「但願這回能夠見到你們楚國的男人。」

  姬定笑吟吟道:「但願你們這回能夠說話算話。」

  「那咱們就走著瞧!」

  張儀一震袍袖,便大步離開了。

  魏章怒瞪姬定一眼,旋即便跟了出去。

  姬定自言自語道:「這秦相脾性跟我那馬伕真是一模一樣,一言不合就駕車狂奔。唉……」

  大戊午笑呵呵道:「楚相,既然你知道秦人的脾性,你還敢惹他們,上回秦人可是將你們楚人揍得不輕啊!」

  秦楚要打起來,作為北方大國的趙國當然也是樂於見到啊!

  姬定笑道:「如果秦人來我楚地轉悠了一個圈,就能說成是將我楚人揍得不輕,那我楚人去邯鄲住上三日,豈不是可以說將你們國君給睡了。」

  「噗!」

  鄒忌、惠施這些老油條這回可都沒有忍住,笑出聲來。

  乃真蠻夷也!

  大戊午哼道:「楚相要自欺欺人,那我也沒有辦法。」

  姬定道:「我們沒有自欺欺人,但我們確實被人騙了,這也給各位提供了一個很好的反面例子,出來混一定要小心謹慎,莫要讓人騙了。」

  一眾相邦都是笑而不語,心裡更是幸災樂禍。

  很好!

  就是這樣!

  你們兩個都不是什麼好鳥,最好是同歸於盡,那這個世界就清靜了不少。

  但不管怎麼樣,這楚相雖然看上去年紀輕輕,但是態度是如此強硬,而且是面對秦國,其他相邦,一時還真不敢與他叫板。

  而張儀走了,這會議自然也沒有必要繼續開下去。

  一個支持鄭氏,一個反對鄭氏。

  那就不如你們先打一仗。

  鄒忌再度奪回會議的主導權,宣佈散會。

  大家是有說有笑的出得大殿,而走在最中間的自然是楚相姬定和齊相鄒忌,要知道在楚相還未來之前,他們可沒有少打趣楚國,因為楚國這回確實被秦國玩慘了,但是楚相強勢的表現,讓他們也不太敢小覷楚國。

  這點點損失,還傷不到楚國的根本。

  公仲侈試探道:「想不到楚相這般年輕。」

  姬定笑道:「我們大王向來就非常開明。」

  「哈哈……」

  此話一出,大家都笑了。

  司馬昭魚都有些不好意思,您這也吹過頭了吧!

  誰都知道最不開明的可就是楚王。

  姬定又補充一句道:「但同時我們大王要求也非常高,唯有那些天縱奇才,我們大王才會重用的。」

  眾人臉上的笑意漸漸變得有些僵硬。

  這小子的嘴可真是損啊!

  既誇了自己,又貶低了他人。

  出得宮廷,鄒忌、惠施便想邀姬定一敘,但是姬定卻以待會要去拜祭故人為由給婉拒了。

  惠施心裡當然清楚他口中的故人是誰。

  鄒忌也並未勉強,因為他也知道姬定的身份不是那麼簡單,他打算先打聽清楚再說。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

  那邊魏章追上張儀,便憤憤不平道:「主公,我們立刻回去請求君上發兵攻伐濮陽,我就不信楚國敢來救援。」

  張儀笑道:「我那就隨便說說,你怎還認真了。」

  魏章道:「那小子恁地羞辱我們,若是我們不給他一點厲害瞧瞧,誰還會將我們秦人放在眼裡。」

  「上回大戰,我們是贏家,楚國是輸家,怎落在你嘴裡,變成我們需要證明,如今需要證明的是他們楚國,而不是我們秦國。」

  張儀搖搖頭,又是嘆了口氣,道:「其實關於鄭氏一事,我也是臨時起意,若能夠得到好處,那固然最好,得不到也無所謂。我只是沒有想到,楚相會直接反對,可他這麼一說,就變成秦楚相爭,其他相邦多半不願意捲入其中,在這種情況下,我們真的發兵來攻,其他相邦是肯定不會支援我們,但是齊魏趙三國是肯定會出兵的阻止我們的。」

  魏章也明白其中道理,秦國真要發兵來進攻濮陽,楚國會不會真的發兵來救,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齊魏趙三國必定會出兵阻止秦國,道:「難道我們就這樣忍了。」

  張儀笑道:「當然不是,我方才說了,這不是我們來此的主要目的,我們的主要目的,是要聯合諸侯稱王,經楚相這麼一鬧,反倒是更有利於我們,女人都可以成為國君,誰不能稱王。至於說打不打濮陽,今後若有機會,便可拿這藉口出來一用。」

  說到這裡,他稍稍一頓,道:「對了!殷順且他們好像都認識楚相,你派人去調查一下,這位楚相到底是何來頭。」

  ……

  「周侍中?」

  姬舒鳳目睜大,不敢置信地看著蘇秦道:「你說剛到的楚相乃是周濟?」

  蘇秦點點頭道:「是的,方才大殿中的情況一度對我們非常不利,秦相堅決要求君上還政於男人,且大多數相邦都是支持的,幸虧周侍中及時趕到,不但當眾宣佈支持君上為國君,之後還將秦相給氣走了。」

  姬舒只覺頭有些暈,那個男人去外面溜躂了一個圈,就搖身變為楚國相邦。

  這……

  她不禁覺得自己有些可笑,之前她還在算計著,她已經當上國君,姬定還如何控制她。

  如今答案已經揭曉。

  沒有姬定在旁護著,她只怕如今已經在收拾包袱了。

  姬舒又問道:「周先生現在在哪?」

  蘇秦搖搖頭道:「他已經離開了。」

  姬舒稍稍有些失落,但同時一顆懸著已久的心,可算是落了下來。

  ……

  那邊姬定出得宮殿,便讓小鶯帶著司馬昭魚、王子槐去他的宅邸住下,而他則是帶著莽,以及一些楚國武士前往衛侯的陵墓。

  姬舒可不是以反賊身份入駐濮陽的,雖然人人都知道她是竊國而來,但她自己是堅決否認這一點,在得知衛侯死後,她立刻讓人將衛侯的屍體運回來,與子南氏的先祖安葬在一起。

  同時將紲錯、擎薄等人軟禁起來。

  而當姬定來到衛侯的陵墓時,發現殷順且和富術正在陵墓前。

  原來方才殷順且、富術一直在宮外等候姬定,見姬定沒有回家,而是往衛侯陵墓行去,於是便先一步趕來。

  他們可是有著太多的問題要詢問姬定。

  「主公,要不要屬下將他們趕走?」一名護衛抱拳道。

  「不必了!」

  姬定搖搖頭,然後走了過去,不等殷順且、富術張口,他便道:「走,去墓前說話。」

  殷順且一愣,旋即道:「去就去,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好說的。」

  來到陵墓前,姬定只是向陵墓稍稍拱手一禮,然後斜目看向殷順且、富術,哼道:「真是沒有想到,你們竟然還有臉來見我?」

  這真是惡人先告狀啊!

  殷順且愣了半晌,旋即冷笑嘲諷道:「當了楚相就是不一樣啊!」

  姬定搖頭道:「這跟我當不當楚相無關,我且問你們,在我走之前,我是怎麼說的?」

  殷順且、富術啞口無言。

  姬定又繼續道:「你們就只需要將國內看好,外面的事都由我來負責,我將確保不會有任何外界的因素干擾我國變法,哼,你們看得可真是好啊!我這一回來,連家都沒了,一個女人帶著幾千兵馬就把你們給滅了,這我可真是沒有想到啊!」

  殷順且、富術皆是滿臉羞愧。

  確實!

  相比起姬定成為楚相,他們的任務真是簡單到可以忽略不計,但姬定卻成功了,而他們則是失敗了。

  真是尷尬啊!

  殷順且紅著臉道:「這是我們失職,是我們辜負了先生的期望,我們甚至願意以死謝罪,但為什麼方才在大殿上,先生要支持鄭氏?」

  姬定道:「首先,這與秦楚之爭有關,但這只不過是次要的原因。」說到這裡,他偏頭看向陵墓,道:「主要的原因,就是衛侯他不配。」

  殷順且雙目一睜,驚詫地看著姬定。

  富術激動道:「衛侯對你有知遇之恩,你怎能如此說他。」

  姬定冷哼一聲:「以我的能力,我根本就不需要這份知遇之恩,我之前願意輔助衛侯,乃是為了我們衛人,這一點二位也應該清楚,而當時我是相信,衛侯是真心想要令我衛國變得強盛,我才願意為了衛侯,東奔西跑,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

  但是我萬萬沒有想到,衛侯竟然在最緊要的時刻拋下我們衛人,獨自逃命,在那一刻,他已經配不上我的尊重。

  如果衛侯當時選擇堅守濮陽,是極有可能成功的,即便守不住,我也會馬上帶領楚軍前來相救,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不惜一切代價,保護衛侯,保護衛國。但可惜的是,他沒有那麼做。」

  殷順且、富術不禁相覷一眼,皆是羞於啟齒!

  他們對此也很失望,他們是能夠理解姬定的這種想法。

  殷順且道:「但這也不是先生支持鄭氏的理由。」

  姬定道:「我也不否認,我與鄭氏確實關係不錯,但我之所以選擇支持鄭氏,也是為了我們衛人著想,我並不在乎誰當這個國君,我也並不在乎你們心裡在想什麼,我只在乎我們衛人,我的家鄉,因為這是我父親的遺願。

  如今的情況是一旦鄭氏離開,那麼誰來當這國君?這必然又會引起一番新的爭鬥。另外,你們以為秦相真的那麼好心,為了正義而支持你們。不,他的目的是要借濮陽挑起齊魏趙三國之爭,因為這三國都不希望見到濮陽落入對方手裡。

  一旦打起來,受苦的可就是我們衛人,至少現在來說,我一定會支持鄭氏的,我也會說服楚國支持鄭氏,至於以後,以後再說。」

  殷順且、富術頓時是恍然大悟。

  原來那張儀是在挖坑啊!

  頓時又覺得羞愧不已,差點就將衛人帶到溝裡去了。

  理清此理之後,二人沮喪地垂頭不語。

  姬定又瞧了眼殷順且、富術,道:「我對二位雖然有些不滿,但是我也知道當時二位拚死阻擋紲錯等叛賊,同時又督促鄭氏堅持新法。我也希望二位能夠竭盡全力輔助鄭氏,造福我們衛人,如果二位答應的話,我也將全力支持二位。」

  這一番話下來,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殷順且、富術皆是自慚形穢。

  為的是什麼?

  是君主嗎?

  還是國家,還是衛人。

  姬定顯然是處處為衛人著想,以衛人的利益為先,這恰恰也是他們心中的抱負,但他們之前卻走偏了,他們更加在意鄭氏,而沒有考慮到衛人。

  殷順且目不敢直視,拱手一禮:「是我們錯怪了先生,但是先生還能不計前嫌,願意支持我等,這令我等真是羞愧不已。」

  富術也是拱手一禮,表示抱歉。

  姬定笑道:「二位不必見外,待我參與完此次會議,我會與鄭氏,以及各位,坐下來,好好探討一下,我們衛人的未來,但不管怎樣,我的態度始終如一,儒墨也好,男女也罷,我始終為得是我們衛人,就僅此而已,故此除此之外,你們也別跟我談其他的,我對此是毫無興趣。」

  ……

  待姬定回到住所時,天已經黑了,不過王子槐、司馬昭魚還是等著姬定回來一塊用餐。

  這場會議下來,他們開始發自內心的尊重姬定。

  明明是秦相召開此次會議,但楚相卻大出風頭,噁心張儀,不就是楚人都想見到的嗎?

  司馬昭魚自問,如果是他的話,他達不到這種效果。

  「抱歉!讓二位久等了。」姬定拱拱手道。

  王子槐笑道:「客卿恁地重情重義,我與太宰都非常欽佩,又何許道歉。」

  司馬昭魚也是點點頭。

  他們都知道姬定曾是衛臣,也是魏臣,如今這年代,一個人在幾個國家當官是很正常的。

  況且楚王也想利用姬定的身份,拉攏魏國,對抗秦國。

  待姬定坐下之後,王子槐便問道:「周客卿,咱們為了與秦國作對,不惜支持一個女人篡政,這真的合適嗎?」

  雖然在會議上,姬定是威風八面,狠狠噁心了張儀一番,令他們感覺很爽,但是阻止女人參政,那是男人的共識。

  王子槐對此還是有所保留的。

  姬定笑道:「絕對合適。」

  王子槐問道:「還望周客卿不吝賜教。」

  姬定道:「因為如今可不是一個講禮法的年代,而是一個講實力的年代,我們如今是以敗者的身份參與此次會議的,如果我們不表現的非常強勢,那麼其他相邦就都會輕視我們的,甚至轉而投向秦國的懷抱。

  而鄭氏就是一個很好的契機,秦國聯合諸侯國反對鄭氏,而我們楚國若是能夠以一國之力,一家之言,就讓鄭氏繼續坐在上面,這就是實力的體現,那麼誰也不敢輕視我們,這對於我們接下來的談判,將有著莫大的幫助。」

  王子槐又問道:「既然他們都反對,就我們一國支持,豈不是與各國為敵?」

  司馬昭魚笑道:「不會的,王子難道忘記,當時齊相和魏相其實是暗中支持我們的。」

  他是非常支持姬定這麼幹,既噁心了張儀,又彰顯出楚國的威風,這絕對是利大於弊。

  姬定點頭笑道:「不錯,關鍵秦國是絕不敢發兵進攻濮陽的,因為魏國和齊國是絕不會答應的,他們一直視濮陽為自己的勢力範圍。

  至於女人干政與否,就是我們答應,其它諸侯國也不會答應的,只要大家都不承認,我們承認其實也改不了現狀,這並不會影響什麼。」

  王子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姬定又道:「還有,張儀也並不是為了男人而爭,他是為了秦國而爭,他反對鄭氏,只不過是想挑起齊、魏、趙三國的戰爭,只要中原打起來,就對秦國有利。我們自然不能讓張儀得逞。」

  說到這裡,他稍稍頓了下,又是笑道:「不過王子,您可是我們楚國未來的君主,這可不能學我,君主還是保持風範的,我們就無所謂,我們就是來吵架的,只要達到目的就行,至於是不是粗言穢語,這並不重要。」

  「我明白了。」王子槐笑著點點頭,又問道:「那我們下一步該怎麼做?」

  姬定道:「等!」

  王子槐疑惑道:「等什麼?」

  姬定道:「等他們主動上門。」

  王子槐還是不解,又問道:「客卿如何篤定他們會主動上門。」

  姬定搖搖頭道:「我也沒有篤定他們就一定會主動上門,但如今的情況下是,秦國是手握大刀,而齊國則手提大棗,作為失敗的一方,我們現在手裡是既無大刀,又無大棗。

  但不管是大刀,還是紅棗,他們必然是為了自己的利益,那就可能會傷害到別人的利益,而我們楚國如今唯一具備的優勢,就是與秦國勢不兩立,一旦他們與秦國有利益糾葛,就極有可能會求助我們,與其咱求人,就不如等人來求咱。」

  雖然在之前的會議上,姬定是大出風頭,但楚國畢竟是失敗的一方,這後遺症還是避免不了的,憑借嘴炮想塑造贏家的形象,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嘴炮就只能塑造莽夫的形象。

  別惹我,我真的會咬人。

  主導會議的肯定還是以齊國為主,秦國為輔,楚國就只能伺機而動。

  王子槐聽得是將信將疑。

  他認為作為敗者參與此次會議,更應該主動出擊,而非是在家等待,但他也不好多說什麼,畢竟來之前,楚王就向姬定保證過,由他全權做主。

  正當這時,一個護衛在門口稟報道:「啟稟主公,鄭國大夫蘇秦求見。」

  王子槐、司馬昭魚同時看向姬定。

  這不會是你等得人吧?

  那我們還是回去算鳥。

  姬定趕忙解釋道:「二位可別誤會,蘇秦是我的舊友,他應該上門找我敘舊的。」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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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2章 各懷鬼胎

  對於蘇秦的到來,姬定並沒有感到任何意外,心裡也知道他此行的目的,於是他在自己的小書房接見了蘇秦。

  「蘇秦見過楚相。」

  蘇秦見到姬定,是恭恭敬敬行得一禮。

  這姬定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啊!

  姬定笑問道:「先生最近過得怎麼樣?」

  蘇秦忙道:「多虧當初楚相點醒蘇秦,蘇秦才有今日,楚相的大恩大德,蘇秦將會銘記於心。」

  姬定呵呵道:「那也得你自己有本事,但不知先生下一步有何打算?」

  蘇秦愣了下,心知姬定已經猜出他所想,於是拱手道:「還望楚相能夠再指點蘇秦一二。」

  他可不是奉姬舒之命而來,姬舒若要見姬定的話,也不需要派蘇秦來跑一趟,那多生分啊!

  蘇秦是為自己而來,他的野心可不僅僅是在一個小國當大夫,他希望能夠跟姬定一樣,去到更大的平台上面。

  而這鄭國確實沒啥發揮空間。

  之前他其實並沒有盡全力,就是因為他在為以後做打算,他不願意過多得罪這些相邦。

  只不過他是姬定介紹來的,再加上姬定如今是楚相,故此他覺得有必要跟姬定交代一下。

  姬定道:「燕國。」

  蘇秦錯愕道:「燕國。」

  姬定笑道:「先生以為我會說齊國?」

  「……」

  蘇秦尷尬一笑,顯然是默認了。

  姬定道:「齊國確實比燕國好,但是如今齊國人才濟濟,先生若去的話,要面對很多人的競爭。而燕國不同,燕國面對如今風雲變幻的局勢,是非常缺乏這方面的人才,先生若去燕國,更能夠施展自己的才能。另外,楚國在最南邊,燕國在最北邊,楚國的實力雖然不俗,但也難以干預到燕國,我還是希望有個人能夠幫我掌控燕國。」

  蘇秦微微皺眉,顯得有些猶豫。

  姬定這番話有兩個意思,第一個意思,對於你而言,燕國比齊國好;關鍵是這第二個意思,就是你去燕國,對我好,換而言之,你是我的人。

  姬定也不著急,端起茶杯,淺飲香茗。

  過得好一會兒,蘇秦拱手道:「多謝楚相賜教,但是我與燕國並無來往,我如何能夠在燕國站住腳。」

  姬定將茶杯一放,笑道:「這你放心,過不了多久,我就會給你一個施展才能的機會,讓各國相邦都注意到你的才華。」

  蘇秦心中一喜,拱手道:「多謝楚相照顧。」

  姬定笑著點點頭,突然又問道:「先生怎麼不問我當初為何推薦你去公主那裡?」

  蘇秦一怔,看著姬定,默不作聲。

  之前他心裡已經隱隱猜到,這場內亂,多半是姬定和公主在背後操縱的。

  姬定笑道:「不瞞你說,我其實什麼都沒有做,路都是他們自己選的。」

  蘇秦沉吟道:「楚相只是猜中他們的選擇。」

  姬定搖頭笑道:「我只是給予他們很多個選擇。」說到這裡,他稍稍頓了下,道:「公主那邊,我會去幫你解釋的。」

  蘇秦回過神來,拱手道:「多謝楚相。」

  但內心卻生出一絲懼怕來,因為姬定如今可也給予了他很多選擇啊!

  這不能亂選,否則的話,那衛侯可就是前車之鑒啊!

  ……

  這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

  濮陽的國人可不知道那會議上各國相邦的明爭暗鬥,他們就只是看一個熱鬧,看最表面的東西。

  他們見到不少相邦都不願意去見鄭氏,來到濮陽,也是以齊相為主,但凡來到這裡,都是先拜會齊相,而不理會鄭氏。

  這令衛人覺得羞於見人,太丟人了,我們才是濮陽的主人,若是衛侯在此,再不濟也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他們也將怒火都傾瀉在鄭氏身上。

  認為是鄭氏讓他們衛人受辱。

  再加上殷順且、富術他們之前也是帶頭反對鄭氏,導致民間事非常反對鄭氏的,就連那些墨者都不太敢出聲。

  不管怎麼說,這女人當政到底是一大禁忌啊!

  然而,當周先生就是楚相的消息傳開之後,衛人不禁是精神大振,喜出望外,可真是天不亡我衛國,畢竟誰人都知道,周先生可是非常忠於衛國的。

  周先生此番回來一定是為衛侯報仇來的。

  可隨後又得知周先生是堅決支持鄭氏。

  這令國人們有些霧裡看花。

  周先生不是忠於衛侯嗎?

  怎麼會支持鄭氏。

  這……

  而那殷順且、富術趕緊出面幫助周先生向大家解釋,周先生之所以選擇支持鄭氏,那完全是為了我們衛人。

  同時從側面提醒國人們,當時衛侯可是拋棄了我們。

  基於周先生在濮陽的威望,以及周先生現在的地位,再加上殷順且、富術他們幫著解釋,大家也紛紛願意追隨周先生,支持鄭氏。

  然而,他們這一鬧,張儀哪裡還需要派人去調查,就在街上隨便找一個酒舍一坐,絕對能夠將姬定的底細摸得一清二楚,那真是不要太輕鬆啊!

  故此不到一日,魏章就將姬定的底細調查的一清二楚。

  在得知姬定底細之後,張儀不禁自言自語道:「看來這小子真是不容易對付啊!」

  魏章好奇道:「可我看這小子來頭並不大,為何主公會恁地認為?」

  張儀苦笑道:「正是因為此人來頭不大,卻能夠在如此年紀,就得到楚王的賞識,這足以證明其是有真本事,而不是虛有其名,若他是楚國貴族出身,那我們反而不用擔憂。」

  魏章兀自不太認同,畢竟姬定太過年輕,給予一點點重視便行,但他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問道:「那我們該如何應對?」

  張儀笑道:「那倒也不至於改變我們的計劃,反正我們目前也不奢望能夠改善與楚國的關係,不過從楚相和齊相的態度看來,他們之間的關係似乎緩和不少,那麼我們更得堅持我們的稱王計劃,以此來離間他們的關係,只要中原打起來,那對於我們就最為有利。」

  ……

  ……

  「如此說來,這周濟與大梁還真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鄒忌問道。

  他面前的門客回答道:「應該是的,根據消息來看,周濟曾為那衛侯去過一趟大梁,並且成功遊說了大梁停止出兵衛國,但是他們之間究竟有多密切的關係,暫時還無從得知,大梁許多大臣都還不知道周濟的存在。」

  鄒忌點點頭,道:「如果這一切是真的話,那麼魏國極有可能已經背叛秦國,而是想要與楚國結盟。」

  那門客道:「如果魏國與楚國暗中勾結,這對於我們齊國也非常不利啊!」

  鄒忌點點頭道:「故此我們還得與秦國繼續保持很好的關係,可不能鬧得太僵。」

  正當這時,一人走了進來,道:「啟稟主公,中山國相邦司馬賙求見。」

  那門客立刻道:「據說趙國還在與中山國、燕國交戰,這司馬賙定是來向我們求援的。」

  鄒忌點點頭,道:「請他進來吧。」

  「是。」

  過得一會兒,那司馬賙便入得屋內,寒暄兩句之後,便急不可耐地表示希望齊國能夠援助中山國,抵抗趙國的入侵。

  在別人眼中,是趙燕之戰,但幾乎所有的戰爭就在中山國進行,中山國迫切希望能夠停戰,中山國對於此次相邦會議,也是充滿著期待啊!

  而一直以來,齊國都在支持中山國,只不過與趙國關係好的時候,就暗中支持,與趙國關係不好時,那就直接出兵支持。

  雙方是有著傳統盟友的關係,司馬賙自然也就不需要拐彎抹角。

  鄒忌很為難道:「如今我們齊國與趙國是盟友,如何能夠支持你們。」

  司馬賙道:「如果趙國吞併我們中山國,那麼也將會威脅到齊國,近年來,趙國四處攻伐,其野心不小啊!」

  鄒忌想了想,道:「你去找燕相,讓他去求助秦相。」

  司馬賙遲疑片刻,道:「若求助秦相的話,一旦秦相答應,那麼秦國必然會選擇出兵攻伐趙國,而貴國與趙國又是盟友,豈不是讓我國與貴國為敵,我們中山國從未想過與貴國為敵啊。」

  中山國心裡非常清楚,目前而言,在諸侯國之間,唯有齊國是最值得信來,雖然目前是燕國一直在保護著中山國,但是中山國心裡清楚的很,燕國也想吞掉中山國,但不管趙國或者燕國,吞併中山國,都是齊國不願意見到的。

  故此齊國是最為可靠的。

  鄒忌笑道:「秦國若想出兵,早就出兵了,豈會等到今日,燕相去找秦相,秦相必會來找我,我才好出面調解趙國與你們的關係,如今你們與燕國共同對抗趙國,我齊國怎能直接出面幫助你們。」

  司馬賙恍然大悟,拱手致謝後,便離開了。

  然後他馬上去找到燕相子之,讓他去求助秦相張儀,這燕國與秦國的關係一直不錯,此次大戰也是結為盟友。

  就算司馬賙不去求助子之,子之也打算去求助張儀。

  而當燕相子之找到張儀求助時,張儀是二話不說,就立刻答應下來,並且表示,他將會去找齊相談判,如果談判破裂,秦國必然發兵進攻趙國,以解燕國之急。

  秦國是非常看重與燕國的關係,因為燕國剛好在齊國與趙國的中間,拉攏燕國,同時能夠牽制齊國和趙國,一石二鳥,而同時燕國暫時與秦國沒有半點利益衝突。

  在張儀來之前,嬴駟也交代過,一定要維護好與燕國的關係。

  在得到張儀的保證之後,子之自然是非常開心。張儀順勢向子之推銷自己的稱王計劃,我們一起攜手稱王,不然的話,齊王總是比你們國君高一個等級,這你受得了嗎?

  子之是喜出望外,這可真是雙喜臨門,誰不想稱王,但燕國若是獨自稱王,顯然實力不夠,要是有秦國牽頭的話,那就沒啥可怕的,是立刻答應了下來。

  而與此同時,公仲侈也在與惠施商議稱王一事。

  「稱王?」

  惠施詫異地看著公仲侈,渾濁的眸子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公仲侈道:「秦相已經明確表態,秦君一定會稱王,如今我們三國結為聯盟,你們兩個都是王,而我主卻是侯爵,魏相認為這合適嗎?如果秦君稱王,我主也必然要稱王,我希望魏王也能夠支持我們。」

  惠施沉思半晌,點頭道:「韓相言之有理,如果韓君要稱王,那我們大王一定是第一個支持韓君的。」

  公仲侈面色一喜,道:「要不我們借此機會互相稱王。」

  惠施點頭笑道:「這還用說嗎!」

  「那就這麼說定了。」

  「一言為定。」

  等到公仲侈告辭之後,惠施身邊的謀士便道:「主公為何答應韓相,他們韓國憑什麼與我們大梁平起平坐,大王也不會答應的。」

  惠施苦笑一聲道:「當今天下,諸侯中稱王者,唯有我主,齊王和楚王,而齊國和楚國實力強大,無須懼怕什麼。但是我魏國實力已經是大不如前,別說秦國,就連趙國都要強於我們,故此這王號頂著頭上,那就等於是在自己頭上豎了一靶子,招惹別人來打我們,但如果大家都稱王,這個問題就將不存在。」

  那謀士道:「可是齊楚肯定不會答應的。」

  這稱王的背後都是硬實力,如果是三十年前,魏國絕逼不會同意的,韓國、趙國憑什麼跟我們大梁平起平坐。

  但如今魏國實力大不如前,要還獨自頂著一個王號,趙國、燕國、韓國都會不服氣。

  同理而言,如今齊國和楚國乃是大國,秦君要稱王,那他們沒有辦法,就好比這回姬定遊說楚王承認齊王,那也只是因為齊國的實力,但小小韓國也敢稱王,楚王和齊王能答應嗎?

  惠施呵呵道:「那就由他們去反對,他們若與韓趙關係太好,也不利於我們啊!」

  可見國與國的聯盟,與義氣無關,純粹就是利益,在稱王一事上面,惠施認為選擇支持秦國更有利於自己,那他當然會選擇支持秦國。

  秦楚之爭,他覺得楚國對自己有利,那就選擇楚國。

  齊國當然也一樣,齊國如今與趙國關係非常好,但是涉及到中山國,齊國就不會跟趙國講感情,必然選擇與秦國站在一起。

  那邊張儀也知道齊國是肯定不想趙國吞併中山國的,他們犯不著出兵,他就跑去找鄒忌談論中山國一事。

  「齊相也知道,此番燕趙之爭,皆因我國而起,我國也不會放棄燕國的,如果趙國還是不肯罷兵的話,那我們秦國只能出兵趙國。」

  說到這裡,張儀嘆了口氣,道:「但是我國知道貴國與趙國有盟約,我國又不想與貴國為敵,以免讓楚國從中得利。」

  鄒忌明知故問道:「那秦相認為這事該怎麼辦?」

  張儀就道:「由我們出面,調解燕趙之爭。」

  鄒忌思索一會兒,笑道:「秦相,你這可就有些欺人太甚,你為了你的盟友出頭,這我能夠理解,但是你也不能讓我迫使我的盟友縮頭啊!」

  張儀問道:「齊相認為該當如何?」

  鄒忌道:「趙國與燕國之爭,乃是因為燕國先拉攏中山國的,只要他們結盟,趙國就不可能停止攻伐燕國,這是燕國的錯,憑什麼讓趙國退讓,如果要停戰,首先一點,燕國必須解除與中山國的盟約,不能再干預中山國事務,如此我才能夠說服趙國罷兵。」

  張儀早有預料,他們心裡其實都有數,秦國不想趙國太強大,而齊國更加不想趙國和燕國太強大。

  大家是心照不宣。

  張儀突然又道:「關於楚相的來歷,想必齊相也知道了吧。」

  鄒忌不露聲色地點點頭。

  張儀道:「這位楚相與大梁的關係可不淺,如果楚國與魏國結盟,對我們秦國和貴國都不是什麼好事,我以為我們兩國在對抗楚國這個問題上,應該攜手進退。」

  鄒忌嘆道:「要說不擔心,那也是騙人的,但是我主更希望以和為貴,這也是為什麼我主要召開此次相邦會議,這能不打還是不打得好啊!」

  這隻老狐狸!張儀心裡暗罵一句,嘴上卻笑道:「那是!那是!能不打還是不打得好。」

  目前楚相的態度那麼明確,就是要對付秦國,齊國自然不願意與秦國結盟,但是鄒忌認為完全拒絕對齊國也不利,這能不打還是不打得好,換而言之,就是打起來,那我們再商量。

  不得不說,由於秦楚交惡,齊國真是游刃有餘。

  但是對於北方戰事,二國是達成共識。

  於是二人又將趙相大戊午找來。

  張儀主動表示不想與趙國為敵,但趙國如果不願意罷兵的話,那秦國就只能出兵支援燕國。

  大戊午的態度非常強勢,你秦人少來這一套,表示我們趙國絕不退讓。

  可一旁的鄒忌卻是委婉地表示我們齊國如今又要防備魏國,又要防備楚國,實在是無力再與秦燕作戰啊。

  言下之意,我們齊國希望北方能夠停戰。

  能不打還是不打得好。

  大戊午突然醒悟過來,這兩個人只怕早已狼狽為奸,其目的就是要阻止趙國吞併中山國。

  其實趙國心裡一直都非常清楚,齊國是最不願意見到趙國或者燕國吞併中山國,當初魏國吞併中山國,齊國也是二話不說出兵與魏交戰。

  但問題是他雙拳難敵四手,那趙肅侯再勇猛,可也不敢同時與秦齊開戰。

  是瘋了嗎?

  面對兩大強國的脅迫,大戊午也只能暫時答應罷兵,但同時他要求燕國必須與中山國解除盟約關係。

  張儀是裝模作樣,表示自己無權決定,於是又將燕相、中山相找來一塊談。

  在秦國和齊國兩大強國的撮合下,燕國和中山國答應解除盟約,而同時趙國也答應罷兵休戰。

  這其中得利的自然是秦國與齊國,其次則是中山國,中山國畢竟得到了秦國與齊國的支持,這可比燕國的支持更穩,那麼受傷的當然是燕國與趙國,尤其是趙國。

  燕國的話,目前實力還是不如趙國,相比較起來,趙國吞併中山國是更有可能。

  而如今趙肅侯正準備將重心轉移到北方,認真對付中山國和燕國,結果秦齊這一腳插進來,趙國不就只能去打胡人了麼。

  對此,大戊午心裡是非常憤怒,越想越生氣,欺負人麼,於是在會議結束之後,他連住所都不回,就直奔周宅而去。

  「趙相?」

  姬定得知趙相求見,不禁與司馬昭魚對視了一眼。

  司馬昭魚道:「目前唯一還未停戰的就只有趙國與燕國、中山國。」

  姬定笑呵呵道:「而齊國是肯定不會幫助趙國吞併中山國的。」

  司馬昭魚道:「秦國肯定也不願意見到燕國被趙國削弱。」

  「他就是我們在等的人。」

  姬定嘴角一揚,立刻道:「快快有請。」

  大戊午來到廳堂,與姬定只是稍稍寒暄幾句,大戊午便開口試探道:「如今尚未停戰的唯有我國與燕國和中山國,此次大會也必然會說到此事,不知楚相對此有何看法?」

  姬定眸光閃動了幾下,道:「那是你們的事,我們楚國對此是毫無興趣。」

  大戊午心中暗自一喜,又問道:「如果我們趙國吞併中山國的話,貴國也沒有意見?」

  姬定反問道:「難道趙國對於我們吞併越國有意見嗎?」

  果然沒有找錯人,我們才是同道中人啊!大戊午嘆了口氣道:「若是其他人也如楚相一般明事理就好了。」

  姬定是明知故問道:「怎麼?誰反對你們趙國吞併中山國?」

  大戊午道:「齊國和秦國。」

  姬定皺眉道:「秦國。」

  大戊午點點頭。

  姬定立刻道:「那我們楚國必定支持你們趙國。」

  大戊午心中一喜,又道:「那秦君野心不小,對於貴國,對於我們趙國是虎視眈眈,何不我們結為盟友,共同抗衡秦國。」

  姬定毫不猶豫道:「只要對抗秦國,我們楚國必然願意。」

  大戊午明明說得是齊國和秦國,但是姬定完全忽略齊國,意思非常明顯,我只針對秦國,我不想與齊國為敵。

  對此,大戊午心裡也清楚的很,但如果只有齊國一家干預的話,那趙國也不是很怕,畢竟齊國與趙國還有盟約的,齊國也不敢輕易出兵支援中山國。

  只要楚國能夠在南邊牽制住秦國,那趙國就可以集中精力處理北方問題。

  姬定又道:「趙相,如果我們兩國要結盟對抗秦國的話,必須要再將魏國拉進來,否則的話,秦國可從魏國借道進攻貴國,而我國卻難以支援貴國。」

  大戊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楚相說得極是,我找機會先去試探一下魏相。」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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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3章 教會徒弟打師父

  待大戊午離開之後,在旁一直默不作聲的王子槐終於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動。

  「周客卿可真是料事如神,趙國果真主動上門要求與咱們結盟。」

  因為之前姬定就分析過,與其主動出擊,就不如在家等待。

  但是王子槐對此還是有些保留的,他認為在被動的情況,就應該主動出擊,可是沒有想到,還真將趙相大戊午給等來了。

  姬定笑道:「王子過獎了,這其實也算不得什麼,秦國在此戰中大獲全勝,必然會表現的比較強勢,這也是為什麼張儀要帶頭驅逐鄭氏。

  然而,強勢就會令人感到畏懼,故此我們只要在針對秦國方面表現的更加強勢,那麼我們就將會成為諸侯心中另一個選擇,同時我們在涉及到他國的事務上表現的低調,這自然又會給人帶去好感,再加上我們楚國的實力,我們自然成為一個非常不錯的選擇。」

  王子槐、司馬昭魚皆是聽得頻頻點頭。

  如果趙國倒向楚國,這無異於緩和了楚國的危機,楚國現在非常需要盟友。

  這也由此可見,姬定並非是信口雌黃,他是真的有能耐扭轉目前楚國的不利局面。

  王子槐對於姬定的存疑,也漸漸消散。

  如果楚國主動去追求與趙國聯盟,成不成另說,但效果肯定沒有現在這麼好。

  正當這時,法克突然走了進來,在姬定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我知道了。」

  姬定點點頭。

  王子槐好奇道:「什麼事?」

  姬定笑道:「沒什麼事,就是有一位故人想要見我。」

  ……

  那邊大戊午回到住所,突然發現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正坐在廳堂內。

  正是那秦相張儀。

  大戊午不禁有些心虛,那邊剛剛與楚國商議著如何對付秦國,這邊秦相就找上門來。

  張儀笑道:「趙相方才是去見楚相了吧。」

  大戊午微微一怔,先是跪坐了下去,然後笑道:「我去見誰,犯不著向秦相通報吧。」

  張儀點點頭,笑道:「這是當然,我也並非是為此而來。」

  大戊午稍顯詫異,道:「那不知秦相是為何而來?」

  張儀道:「我是為稱王而來。」

  大戊午不禁是大驚失色,道:「你說什麼,稱……稱王?」

  張儀點點頭道:「眾所周知,一直以來,我們秦人都是非常堅定的尊奉天子,但是齊、楚、魏三國厚顏無恥,相互稱王,且不把其它諸侯的質疑放在心上。

  就拿此次會議來說,齊國是以王的號令召開的,在名義上這就是天子號令諸侯,我主對此自然非常不滿,我秦國憑什麼屈居於齊國之下,相信貴國亦是如此,這是一種不平等的關係,既然他們不肯撤銷王號,那只有我們大家都相互稱王,如此才能夠平等,故此我主希望能夠借此機會,與其餘諸侯國一塊稱王。」

  大戊午沒有想到秦國會來這麼一出,既然你都認為齊國是以王的號令,召開此次會議,那你若要在此稱王,豈不是打齊國的臉。

  這……這對於趙國而言,還真是一件好事啊。

  這秦國和齊國剛剛聯手扼制趙國的擴張,他們兩家關係若變得很好,自然是不利於趙國的發展。

  張儀瞄了一眼大戊午,又道:「如今韓國、魏國、燕國皆以答應,就差貴國了。」

  大戊午道:「是嗎?」

  張儀點點頭。

  大戊午思索半晌,道:「若是他們都答應的話,那我趙國當然也願意。」

  張儀笑道:「那就這麼說定了。」

  大戊午點了點頭。

  殊不知大戊午的心思,張儀是瞭如指掌,他之前答應與齊國介入北方戰事,其中一個目的就是要借此告訴趙國,如果秦國與齊國聯手的話,趙國是肯定沒有好日子過,然後借此遊說趙國跟他們秦國一塊稱王。

  而最終目的就是要離間中原各諸侯的關係。

  齊國召開此次會議,野心昭然若揭,這令秦國當然感到有些不安,如果三晉倒向齊國,那對秦國相當不利的。

  齊國的目的是要整合中原勢力,而秦國的目的就是要破壞齊國的整合計劃。

  對於秦國而言,其實無所謂跟誰交好,跟誰交惡,最重要得是,你們幾個不能團結一起,將我給排擠在外。

  雖然秦國有意與齊國結為抗楚同盟,但如果齊國要整合中原勢力,那麼秦國也絕不會答應的。

  至於趙國與楚國勾搭,暫時來說,張儀還是能夠允許的,如今要對付的是齊國,趙國倒向楚國,齊國的算盤就要落空。

  另外,張儀認為楚國也會堅決反對他們稱王的。

  畢竟齊國稱王,楚國都非常不爽,更何況是燕國、韓國這樣的國家。

  那他的目的就達到了。

  總之,諸侯國之間,越多矛盾,對秦國就越有利。

  ……

  第二日,姬定便出得門去,會見那位故人。

  而這位故人倒也不是別人,正是鄭公主姬舒。

  姬舒沒有在第一時間召見姬定,還真不是為了避嫌,而是因為生氣,這姬定失蹤大半年,連封信不都來,弄得她差點都決定退位讓賢。

  雖然姬定及時出現,挽救了一切,但她心中的委屈也隨之都湧了上來,她認為姬定應該主動上門道歉和安慰她。

  哪知姬定好似忘記了她,完全沒有見她的意思。

  最終還是如以前一樣,姬舒先低頭了。

  不過姬舒並沒有在大殿上接見姬定,畢竟她又不是召見楚相,而是以姬舒的身份相邀,故此選擇在自己的書房接見姬定。

  其實她也不太習慣在大殿上與姬定交談。

  這二人一見面,頓時都有一種世上千年的感覺。

  其原因就是二人年紀都非常小。

  姬定長高不少,已經完成了一個雛鳥到成鳥的蛻變。

  而姬舒在少女時期,就擁有著御姐的氣質,如今更比以往美艷動人,尤其此時那眉宇間還透著一抹少婦才有的哀怨。

  「我還以為楚相事務繁忙,抽不空來見我。」姬舒輕輕哼道。

  姬定笑道:「說真的,我的確不太想來。」

  姬舒一怔,忐忑不安道:「為什麼?」

  姬定道:「當然是因為生氣。」

  「生氣?」

  姬舒當即鳳目睜圓,生氣的不應該是我嗎?

  可真是豈有此理。

  「難道我不應該生氣嗎?」

  姬定沉眉道:「我對你可是寄予厚望,但是你看看你幹得都一些什麼事,這國內國內處理不好,外事更是處理的一塌糊塗,可真是令我失望。」

  姬舒聽得也是火冒三丈,一拍桌子,指著周濟道:「你還好意思說我,是你一手將我推倒這上面,但是你卻大半年不見人影,就連一封信都不來,我怎知道該如何處理。

  就說那殷順且和紲錯,究竟他們誰是敵人,誰又是盟友,這恐怕只有你知曉,可你卻什麼都不跟我說。再說那外事,那齊國、魏國、趙國哪個又是好惹的,我的小命都拽在他們手裡,我又能怎麼辦?」

  這一番痛斥是酣暢淋漓,也是姬舒憋在心裡已久的話,姬定確實沒有跟她交代太多,什麼事,都是說一半,藏一半,全靠她去猜。

  別說鄒忌他們,就連國內許多事,她都是先放著,因為她並不知道誰是朋友,誰是敵人。

  面對姬舒的指責,姬定搖頭一嘆:「我沒有來信,那只是因為我認為這點小問題,是讓你歷練的好機會,哪知你會蠢成這樣,被他們逼得都快要離開了濮陽。」

  「小問題?」

  姬舒差點沒有噴出一口血來,直點頭道:「好好好,你能耐,那你告訴我,我該如何解決這個小問題。」

  姬定直翻白眼道:「很簡單呀!一哭二鬧三上吊,這你不會嗎?」

  姬舒錯愕道:「一哭二鬧三上吊?你……你這話什麼意思?」

  姬定神情嚴肅地說道:「就是這字面上的意思啊!你一個女人,卻要以一個男人的姿態去跟他們打交道,你這不是瘋了嗎?

  難道你以為你展現出男人的風範,就能夠令他們尊重你嗎?你再怎麼裝,你到底還是一個女人,他們就不可能尊重你的。

  但是這女人也有女人的優勢,我聽說那大戊午不是出言羞辱你麼,你就罵他父親,你就跟他哭,跟他鬧啊!

  那些相邦不是不見你麼,你就找齊相去鬧,去吵,你帶根綢子掛在他廳堂的懸樑上,你看他怕不怕。」

  他還真不是故意這麼說,女人地位並不高,這是劣勢,但也是優勢,正是因為如此,女人才沒有男人那麼多顧忌,這女人就是胡鬧,大家也能夠理解,男人還不好意思去跟女人計較,這麼好的武器,放著不用,不是傻又是什麼。

  姬舒不傻也聽傻了,道:「這不是潑婦所為嗎?」

  姬定好氣好笑道:「你一個女人要當國君,你未必還想當淑女,你是想多了吧。」

  這一句話懟的姬舒差點咬著自己的舌頭,道:「我就這麼哭鬧,他們就會答應?」

  姬定道:「會哭的孩子才有糖吃,這個道理你都不懂嗎?這一次會議,齊國可是比你更加看重,你要是鬧得大家都不安生,他們能不服軟嗎?

  難道因為你一個女人,他們連會議都不開了麼。還有那張儀,你直接堵著他家門口罵他有娘生,沒娘教,就連這主賓禮數都不懂,張儀又能拿你怎樣,說不定其他相邦還會為你拍手稱快。你只要充分發揮女人的優勢,天天哭,天天罵,天天鬧,他們都會怕你的。

  然而,就是這麼好的一個機會,你竟然給玩成這樣,國內也不服你,國外也不服你,唯獨我是真的服了。」

  這一番長槍短炮,懟的姬舒簡直懷疑人生,且不說可不可行,光想想那些畫面,她都覺得無比羞恥,一張秀美絕倫的臉龐,紅得如朝陽一般。

  憋了半天,姬舒才道:「你說得倒是輕巧,他們想要滅亡我鄭國,如同捏死一隻螞蟻,又豈會容我哭鬧。」

  姬定沒好氣道:「說你蠢,你還不服,他們若能滅你,還會跑到這裡來開會麼,問題就是誰也滅不了你,這麼淺顯的道理,你都不明白嗎?

  由蘇秦負責嚴肅的交涉,你就負責在旁哭鬧,他們根本就招架不住,就這麼簡單,你都做不好,你說我能不……等等,你怎麼哭了呀……」

  他說得正興起,突然發現姬舒的眼淚是嘩啦嘩啦往下流,當即就傻了。

  「嗚嗚嗚---是,我是很愚蠢,你都知道我很愚蠢,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該怎麼做,你就是成心想看我笑話,想看我出醜,想讓我求你,你知道這些天我受了多少委屈麼,嗚嗚嗚---你們都知道欺負我---嗚嗚嗚--」

  一向堅強、果敢的姬舒,突然嚎啕大哭起來,彷彿崩潰了一般。

  姬定頓時就慌了神,他可從來沒有見過這般柔弱的公主,心想:我這是刺激過頭了麼。趕忙解釋道:「你別哭呀,我不過是想考驗一下你,讓你成長快一點,絕不是成心看你笑話---」

  「你騙人。」

  姬舒淚流滿面地指著姬定道:「你欺負我還欺負少了麼,我好歹也是一個公主,你卻變著法讓我去主動追求你,還騙我幫你賣牙粉,嗚嗚嗚---在遇到你之前,我可從未受到過這麼多委屈,我不幹了,你自己去玩吧。」

  「別啊!」

  姬定急得直接一屁股坐在姬舒身邊,安慰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錯,是我太高估你了……咳咳咳,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是我沒有保護好你,讓你受了這麼多委屈,你先別哭了好吧!」

  「虛情假意!」

  姬舒一扭頭,給了姬定一頭烏黑發亮的秀髮,「你就是見我笨,好欺騙,好被你欺負。」

  語氣中卻帶著一絲撒嬌的意味。

  姬定愣了下,無奈地笑道:「誰敢說你笨,你這現學現賣的功夫,我可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可真是教會了學生打老師。」

  「噗!」

  「別把鼻涕跟噴出來了。」

  「呸!你真是噁心。」

  說話時,姬舒下意識地還真的摸了下鼻子。

  姬定笑著搖搖頭,突然伸出手來,拉著姬舒的手,而姬舒則是觸電一般的甩開姬定的手。

  「你想作甚?」

  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當然是證明我沒有騙你。」

  姬定再度伸出手,緊緊拉住姬舒的手,笑道:「既然你不滿意我讓你追求我,那現在我主動拉你的手,這你總滿意了吧。」

  姬舒只是稍稍掙扎了一下,便任由姬定握著,嘴上卻道:「毫無誠意,誰稀罕!」

  姬定笑道:「我都幫你達成你父兄的遺願,難道這還不夠誠意嗎?你倒是找一個比我更有誠意的。」

  「哼!那也是因為你想利用我。」

  「那你倒是說說,我為什麼不去利用別人,偏偏要利用你,什麼蔡國公主,吳國公主,曹國公主,不都可以利用嗎?」

  「你心裡打著什麼主意,那只有你清楚,我怎知道。」

  「當然是打你的主意。」

  說罷,姬定輕輕將姬舒拉到懷裡。

  姬舒芳心頓時如小鹿一般亂撞,稍稍扭捏了一下,旋即羞赧地白了一眼姬定,嗔道:「就知道你沒安好心。」

  但見她那冷艷絕美的臉龐上還殘留著兩道淚痕,姬定倒也不忍再譏諷她,只是抬起另一隻手輕輕摟著她。

  姬舒似也感覺到姬定眼中那一抹柔情,不禁芳心暗喜,要知道姬定以前對她可是非常嚴厲的,輕輕偎依在姬定懷裡,心中有一種從未有過的踏實感,抿著唇笑道:「不過你教的招數倒是好使。」

  她終於領悟到女人的最高奧義。

  以往她越堅強,姬定諷刺的就越狠,反倒是她這麼哭鬧,姬定立刻就慫了。

  姬定突然面色一緊,道:「等等,我只是教你一哭二鬧三上吊,可沒有教你投懷送抱,算了算了,這招你還是別用了,你還是繼續保持高冷,剩下的交給我來處理。」

  姬舒噗嗤一笑,旋即又嗔怒道:「我可沒有投懷送抱,分明就是你拉我過來的。」

  此時的她哪有平時高貴、冷艷的樣子,完全就是一個熱戀中的少女,雖然哭花了臉,但也更顯得楚楚動人,令姬定目光稍稍有些呆滯。

  姬舒見姬定呆呆看著自己,俏臉宛如染上一層胭脂,將目光移至別處,嘴裡輕聲問道:「周濟,你真的喜歡我嗎?」

  姬定微微一怔,語氣真摯道:「一見鍾情。」

  愛上姬舒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沒有什麼不好意思。

  「是嗎?」姬舒斜目瞥了眼,道:「我怎沒有看出來。」

  姬定笑道:「這當然不能讓你看出來,不然的話,你又怎會主動接近我。」

  姬舒略顯沮喪道:「你可真是一肚子的壞水。」

  姬定笑道:「話可不能這麼說,就咱們的身份來說,你要不主動接近我,我哪有機會能夠接近你,這只是策略。」

  姬舒美目閃了閃,道:「那你一定還騙了不少女人吧。」

  姬定苦笑道:「我還需要騙嗎?你可也太瞧不起人了。」

  姬舒撇了下嘴,倒也無法反駁,酸溜溜道:「是呀!你如今可是不可一世的楚相。」

  姬定道:「這不都是為了保護你麼。」

  姬舒當即給了姬定一記白眼,表示老娘才不信,但心裡卻覺吃了蜜一般,可說到楚相,她不免又想到當下的局勢,坐起身來,問道:「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

  姬定笑道:「你只要做好一件事。」

  「什麼事?」

  「就是將這一次的大會舉辦成功。」

  姬舒一愣,疑惑道:「此次大會乃是齊相舉辦的,就算成功,那可也是齊國佔便宜,這與我們無關。」

  姬定笑道:「那你認為秦國和楚國願意見到齊國大出風頭嗎?」

  姬舒沒有多想,便輕輕搖頭。

  姬定道:「故此張儀來到這裡之後,立刻拿你立威,並且還喧賓奪主,召開第一次會議,但如果這是在齊國的話,你認為張儀還敢這麼放肆嗎?」

  姬舒兀自搖頭道:「這自然是不敢。」

  姬定繼續問道:「可是張儀明知道齊王是想效仿齊桓公稱霸,為什麼他還要來到這裡。」

  姬舒沉吟少許,道:「我以為秦國是想與齊國緩解關係,然後共同對抗楚國。」

  姬定笑道:「這其實只是次要原因,主要原因乃是張儀也知道各國都需要這場會議,此次戰爭,乃因秦楚而起,旋即便將各國都捲入進來,但隨著秦楚停戰,各國開始意識到這麼漫無目的的打下去,只會落得兩敗俱傷,大家都不想再打下去,故而才會積極響應齊國,這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姬舒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旋即又道:「雖然你說得很有道理,但……但我還是不明白,這與我們有何關係?」

  姬定笑道:「這關係可大了!首先一點,大家目前都需要這種會議,來調解一些沒有必要的戰爭;其次大家又都不希望由某一國來主導這種會議。

  而這就是鄭國的機會,濮陽的位置剛好是處於中原的中心,鄭國可以對外表示中立,然後專門為各國建設一個會議場所,讓各國派人員常駐於此,以便能夠及時溝通,避免一些不必要的紛爭。如此一來,鄭國對於各國就都變得非常重要,便可卻確保大家都不會攻伐鄭國。」

  姬舒聽得眼中一亮,又問道:「但我到底是一個女人,他們豈會承認我,如果他們不承認我,那他們自然也不會接受我的建議。」

  姬定道:「凡事都有兩面,女人確實不合禮儀,但是女人的野心也要小於男人,由一個女人來掌管,其實是更令人放心。但是你也得放棄國君這個稱號,還是以公主名義來掌管這個國家。」

  他之前在會議上,表示楚國願意承認女國君,那只是針對秦國,以及保護鄭國,但不是真的要支持女人成為國君,他這麼大步向前,只是為姬舒主動往後退做鋪墊,這一進一退,大家就都能接受,張儀也就能夠借坡下驢。

  姬舒又道:「可我又該說服各國答應派人常駐於此?」

  姬定笑道:「這事你可以交予蘇秦去做,他自會懂得如何說服大家的。」

  姬舒點點頭。

  姬定又道:「另外,蘇秦在處理完此事,就會離開這裡。」

  姬舒一怔,道:「為何?」

  姬定笑道:「當然是因為鄭國太小,難以讓他盡情施展自己的才華,另外,既然我們做好中立,不對外擴張,那麼他留在這裡,也沒有什麼意義,我之前安排他來投靠你,其目的也只是讓他借此事漲漲名聲,為以後做打算。」

  姬舒道:「如今你是楚相,也不可能一直留在這裡,那我得依靠誰?」

  姬定一本正經道:「當然還是要靠自己,其次還可以依靠殷順且、富術等人,他們雖然沒有大才,但是管理好這一畝三分地,他們絕對是最佳人選,另外,公主還可以吸引一些才女來此,我相信世上有很多有才能的女人,都不是安分的主。而這些才女多半都是身份尊貴,她們的到來,也是能夠給予鄭國不小的支持。」

  姬舒沉吟少許,突然問道:「那你呢?」

  姬定搖搖頭道:「你現在還沒法幫到我。」

  姬舒聞言,心中不禁一陣難過。

  姬定突然又握住她那柔弱無骨的柔荑,笑道:「但是我相信你最終會成為我的賢內助……之一。」

  姬舒原本心中一陣竊喜,可是聽到最後那兩個字時,當即柳眉倒豎,猛地回過頭去,「你……」

  剛說了一個字,就被姬定用雙唇給堵了回去,鳳目一睜,只覺腦中是一片空白。

  不過姬定也就是蜻蜓點水般地親吻了一下,旋即便抬起頭來,笑吟吟道:「好了,我的初吻都交給你了,這你應該放心了吧。」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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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6-2 00:39:32 |只看該作者
第0114章 你有大餐,我有老鼠屎

  雖然姬定是早就認定了姬舒,但他原本還真不打算在這時候就確定二人的關係,因為這一次大會,對於他是至關重要,他需要憑借此戰在楚國立威,故而他不想為兒女私情分心。

  但到底還是沒有忍住,因為他也察覺到姬舒有些承受不了這麼多壓力,對此他也是能夠理解的,因為姬舒想要復國,並非是出自自己的野心,而是一種對父兄的執念,自然也不會考慮太多復國成功之後該怎麼辦。

  這時候就必須得給她更多的支持。

  而他在洛邑的時候,就已經想好要將濮陽打造一個外交戰場,而不是拿濮陽做基地,這濮陽地處中心,且是交通要衝,四通八達,無險可守,又實力孱弱,從濮陽對外擴張,只有瘋子才會這麼想,外交聖地才是濮陽的真正歸屬。

  關鍵這也是他所擅長的,他一定是要想辦法放大外交的作用,那麼他的作用也將會隨之放大。

  而目前的局勢也是比較亂,誰都沒有一統天下的實力,且又不是類似於楚漢大戰時的雙雄之爭,大家也迫切需要外交斡旋。

  然而,目前信息手段是非常落後的,如果各諸侯國派人常駐於濮陽,大家就只需要將信息傳至濮陽,不管是想找誰,都是兩點一線,這麼處理起來,信息就會加快,信息加快,外交就有更多施展的可能。

  而目前濮陽的情況來看,也正印證著姬定的猜想,各國相邦都在相互走動著,不管是大國,還是小國。

  面對這錯綜複雜的局勢,各國相邦也在不斷調整自己的計劃,為自己的國家爭取最大的利益。

  而張儀提出來的共同稱王,無疑非常符合各國的利益,且不說稱王帶來的一些好處,如果大家聯合起來稱王,那至少可以暫時的放下彼此之間的矛盾,再度攜手,要知他們來此可不是為了掀起新一輪的戰爭,而是想要停戰。

  此事也在不斷發酵,自然也傳到其他人的耳朵裡面。

  「稱王?」

  鄒忌驚愕地看著面前這個名叫的梁柱門客。

  梁柱點點頭道:「根據我們所知的消息,張儀一直都在暗中遊說各國一塊稱王,且打算在此次大會上提出共稱王的建議。」

  鄒忌當即是氣得吹鬍子瞪眼,嘴裡更是破口大罵道:「好你個張儀,真是一個卑鄙小人,竟然想在我背後捅刀子。」

  他如此氣憤,也不是沒有理由的,齊王召開此次大會,有效仿齊桓公的意思,那就是要稱霸。

  這甚至可以說是齊國召開此次會議最大的利益,至於其它方面的得失,齊國是可以容忍的,比如說將鄭氏驅逐出濮陽,齊國本想是保鄭氏的,但之後又打算還是順從大家的意思。

  如今張儀卻要聯合各諸侯在此稱王,這擺明就是要砸場子啊!

  而就在這時,一個僕人門口通報道:「啟稟主公,秦相張儀求見。」

  可真是說張儀張儀到啊。

  「他還敢上門來?」鄒忌一聽張儀,便是恨得咬牙切齒。

  梁柱趕忙道:「主公還請息怒,且先看看他來的目的。」

  鄒忌瞧了眼梁柱,喘了幾口氣,道:「讓他進來吧。」

  待張儀來到廳堂時,鄒忌彷彿換了一張臉,笑呵呵道:「稀客!稀客!秦相今兒怎麼有空上我這來。」

  張儀笑道:「張儀今日冒昧上門,其實是有一事想與齊相商量一下。」

  鄒忌問道:「不知何事?」

  張儀道:「是這樣的,我主聽聞齊、楚二國有意相互稱王,不知是否?」

  鄒忌笑著點點頭道:「是有此事。」心裡卻在想:怎麼?你難不成還想說服我答應你們稱王?可真是欺人太甚啊!

  張儀當然夠讓沒有這麼霸道,只聽他說道:「不瞞齊相,我主對此是非常不滿,楚乃蠻夷,焉有稱王的資格。」

  鄒忌嘆了口氣,道:「但是楚國稱王多年,雖然質疑不斷,但也未能改變什麼,如今我們也是稱呼楚王,不是嗎?」

  張儀道:「話雖如此,但是中原諸侯,未有誰明確承認楚國,齊國作為中原大國,一旦齊國承認楚國,那麼中原諸侯也必將隨齊承認楚國。可是我主不願意屈居於蠻夷之下,其它諸侯國對此也都感到十分不滿,如果齊國承認楚國,那我秦國與其他諸侯國也都將稱王。」

  鄒忌心裡是萬馬奔騰,嘴上卻笑呵呵道:「依秦相之意,我齊國似乎有決定秦君是否稱王的權力?」

  張儀稍稍一愣,搖頭道:「我非此意……」

  不等他說完,鄒忌便立刻道:「既然不是,那也就是說,秦君有決定吾王是否稱王的權力。」

  張儀搖搖頭道:「當然也沒有。」

  鄒忌皮笑肉不笑道:「那秦相希望我說些什麼。」

  張儀拱手道:「我只是勸齊相多多考慮一番,不要中了楚國計,至於決定權,自然還是在齊相手裡,張儀打擾了,告辭。」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你一意孤行,那我們也必將稱王反制。

  待張儀走後,鄒忌的臉都已經氣綠了,在廳中踱來踱去,顯得十分焦慮。

  不得不說,張儀這一招還真是夠狠,剛好打在齊國的七寸上。

  但鄒忌決不能任由秦國將他搭建好的檯子給砸得粉碎。

  過得一會兒,鄒忌突然停下腳步來,「你快去準備一下,我要去一趟楚相那裡。」

  「是。」

  目前能夠給予齊國支持的,就只有楚國和魏國,因為他們三家是已經稱王的,自然不願意更多人來分享。

  此乃人之常情。

  但是消息又表示惠施是支持秦國的,魏國的情況非常不明朗。

  那麼在此事上面,楚國似乎就是唯一的選擇。

  鄒忌立刻趕往周府,將秦國聯合諸侯國稱王的事告知了姬定。

  「稱王?」

  姬定此時的表情與鄒忌剛得知這消息時,是一模一樣。

  他也沒有想到,張儀竟然會走這一步棋,一時間也有些懵。

  鄒忌點點頭道:「這是張儀親口跟我說的,如果我們齊國與貴國相互稱王,那麼秦國也將聯合各諸侯國稱王。」

  姬定稍稍瞟了眼司馬昭魚,見後者輕輕搖頭,當即破口大罵道:「豈有此理,他張儀真是欺人太甚,我們的王,那可都打出來的,而他張儀就想憑借一句話稱王,未免想得也太美了吧!他若敢這麼做,那我們楚國也必將讓他們付出代價。」

  其實姬定對於這個稱號,並不是非常在意,之前他也跟張儀一樣,建議楚王利用這個稱號跟齊國修復關係。

  但是司馬昭魚是毫不猶豫的搖搖頭,那就說明楚王是不會答應的,既然如此,姬定趕緊先表明態度,大家統一戰線。

  「楚相,你先消消氣,此事可沒有這麼簡單。」鄒忌見姬定比他還激動一些,趕忙安撫道。

  姬定瞧了眼鄒忌,問道:「此事能有多麼複雜?」

  鄒忌嘆道:「楚相應該知曉,那張儀是有多麼狡猾,我懷疑他是想借此事來挑撥我們齊楚的關係,以及我們與其他諸侯國的關係,因為他知道,我們必然會反對的,一旦我們反對,那麼其他諸侯國定會記恨於我們,他張儀倒是做了一個大好人。」

  姬定皺了皺眉,思索半晌,道:「齊相言之有理,還真有這個可能。」

  話說至此,他不禁撓了撓腦門,「這事可就難辦了,答應吧,那決計是不可能的,且不說我們三家為了稱王付出了多少代價,就說那燕國、韓國憑什麼與我們平起平坐。可是不答應吧,又會令諸侯國都倒向秦國。」

  「是啊!」

  鄒忌道:「我也是覺得這事非常棘手,故而才趕來與你商量。」

  一旁的司馬昭魚和王子槐相覷一眼,也都是眉頭緊鎖。

  這事確實難辦啊!

  他們楚國是肯定不會承認的,但如今他們楚國採取合縱戰略,要是反對韓、趙國稱王,這又如何合縱。

  關鍵還是張儀付出的代價太他媽小了,就一個稱號,而且傷害的還是人家周天子,答不答應,秦國都是半點損失都沒有。

  不得不說,這一招確實高明。

  姬定突然問道:「魏相是什麼態度?」

  鄒忌嘆道:「我還未去找過他,但是據我所知,魏相已經答應與秦、韓、趙、燕相互稱王。」

  姬定緊鎖眉頭,如果魏國也反對的話,那情況倒也不算糟糕,以他們三國的實力,是有機會阻止此事發生的。

  但是魏國選擇站在那邊,他也是能夠理解的,魏國不可能完全寄望於與楚國結盟,魏國肯定還是希望於韓、趙搞好關係,畢竟他們三晉有著非一般的關係。

  「不知齊相有何打算?」姬定又問道。

  「暫時我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鄒忌搖搖頭,道:「實在不行,就只能用武力威懾燕、韓等國,迫使他們不與秦國一塊稱王,但這只是下下策。」

  若是秦國要稱王,那他們也難攔得住,但如果只有秦國一家,那他們肯定也會借題發揮,聯合眾諸侯打秦國一波,因為他們也都被打過,不可能放過秦國,但如今秦國是聯合眾諸侯國一塊稱王,他們只能去威脅韓國、燕國。

  那麼換而言之,就是齊國不可能答應。

  稱王看似不會威脅到齊國,其實不然,齊國如今強大起來,是野心勃勃,想整合中原,如果中原各諸侯國都稱王的話,名義上就與齊國平起平坐,齊王怎麼會願意。

  必要的時候,就只有動用武力,不服?那就打服你們。

  但其實齊國不想打,楚國就更不想打,齊楚聯合對抗諸侯國,這其實是不划算的,因為秦國是躲在後面,打不著,打到最後,肯定是秦國最佔便宜。

  姬定思索半晌,突然看向鄒忌,問道:「齊相,你說咱們為什麼反對?」

  鄒忌愣了愣,如實道:「若是誰都能夠稱王,那這稱王還有何意義?」

  姬定點點頭,又問道:「那如果只有秦國一家稱王,齊相還會這般傷神嗎?」

  鄒忌搖搖頭道:「那倒不會,畢竟秦國的實力不弱於你我二國,但咱們也不會輕易讓秦國稱王。楚相為何這般問?」

  姬定笑道:「其實說到底,還是實力問題。」

  鄒忌沒有做聲,顯然是默認了。

  姬定笑了笑,道:「張儀想拿用從別人家偷來的野味,在別人家烹製一桌美味的佳餚,宴請自己的賓客,這可真是好事佔盡,壞事做絕啊。但是,我們亦可如此。」

  鄒忌忙問道:「楚相此話怎講?」

  姬定道:「只要我們當著他們的面,扔兩粒老鼠屎進去,只怕再美味的佳餚,他們也會毫無胃口的。」

  「老鼠屎?」鄒忌略顯困惑地看著姬定。

  姬定笑道:「聽聞齊國與中山國和宋國的關係都不錯。」

  「是的,你說這個--」

  話一出口,鄒忌突然明白過來,道:「楚相的意思是,讓宋國、中山國也跟著他們一塊稱王。」

  姬定笑著點點頭。

  「妙哉!妙哉!」

  鄒忌立刻轉憂為喜,道:「楚相此計可真是妙啊!」

  姬定笑道:「我也不過是受張儀的啟發,周天子又不是他們家的,他們能借,咱們也能夠借啊。」心裡卻是嘆了口氣,這都是我家的東西啊!你們這些混蛋。

  「那是。」鄒忌笑著點點頭,又道:「楚相請放心,此事我會辦妥的。」

  姬定拱手道:「那就有勞齊相了。」

  鄒忌擺擺手道:「哪裡!哪裡!這是應該的,既然這主意是楚相出的,那這事自然得由我來辦!」

  大家都是老司機,有些事不需要說透,又坐得一會兒,鄒忌便起身告辭了。

  鄒忌一走,王子槐便問道:「周客卿,你們方才說的那什麼老鼠屎究竟是何意思,還有,這事還不夠亂麼,為何還要讓中山國、宋國他們都稱王,這我們更加不可能答應。」

  姬定笑道:「關鍵就在『更』上面。」

  「更?」

  「不錯。」

  姬定點點頭道:「齊相方才說的非常明白,秦國稱王,咱們雖然不願意,但也沒有辦法,最多也只能去找找麻煩,但是其他國家,咱們可不願意,究其原因,還是因為他們國力太弱。

  那麼中山國對於趙國而言,亦是如此,趙國也不可能願意中山國與他們趙國平起平坐,咱們只要讓中山國、宋國跟著一塊稱王,那趙國等國可能就不會願意了。」

  王子槐恍然大悟,激動道:「這一計可真是妙啊!」

  司馬昭魚突然道:「但是張儀可能不會答應。」

  姬定笑道:「韓國敢稱王,不就是因為秦國在牽頭,如今有我們和齊國暗中支持,宋國、中山國也就沒什麼可怕的,而且到時我們反對起來,也是理直氣壯,趙國等國也不會認為我們是在針對他們。」

  王子槐道:「也就是說,我們還是要反對?」

  姬定點點頭,突然皺了皺眉,道:「不過在我看來,想要完全阻止此事發生,也是非常難得,而齊國也只是想阻止他們在此次會議上稱王,至於後麼,那就不一定了,我們還是得有自己的打算。」

  司馬昭魚道:「你有何想法?」

  姬定道:「太宰可還記得方才齊相曾說,魏國方面也是支持秦國的。」

  司馬昭魚點點頭。

  姬定問道:「太宰認為魏國為何要支持秦國?」

  司馬昭魚沉吟少許,道:「我以為可能是因為如今魏國實力確實不濟,目前正在尋求更多的盟友,同時也擔心這王號會給魏國帶來麻煩。」

  「我也是這麼認為的。」姬定又道:「而在稱王方面,我們楚國必然是反對的,秦國必然是支持的,這會使得我國陷入兩難境地,畢竟我們的目的是要拉攏三晉。」

  司馬昭魚道:「那你的意思是?」

  姬定道:「我們在表面上是堅決反對,但是暗中可以給予魏國支持,讓魏國去籠絡韓、趙等國,之後我們再與魏國結盟,決不能讓秦國的計劃得逞。」

  司馬昭魚謹慎地瞧了眼姬定,道:「魏國野心也不小,周客卿就不怕魏國緩過這口氣來,然後對付我們嗎?」

  姬定笑道:「且拋開我魏臣的身份不說,即便魏國不與我們結盟,魏國變得強大,其實也是有利於我們的。因為真正與魏國有核心利益之爭的,乃是秦國,而不是我們楚國。

  秦國可是最不想見到魏國變得強大,我們支持魏國變得強大,其實就是支持魏國與秦國對抗。當然,我還是有十分的把握,能夠促成魏楚聯盟,只不過由魏國先牽頭,咱們最後再與魏國結盟,以此來達到合縱抗秦的目的。」

  司馬昭魚稍稍點了點頭,道:「你做主便行。」

  畢竟姬定是魏國來的,當姬定提出支持魏國時,司馬昭魚心裡多多少少有些猜忌,但也不得不承認,姬定說得非常有道理。

  魏國變得強大,是秦國最不願見到的,只要秦魏相爭,那麼魏國必然倒向楚國,另外,張儀弄這麼一齣,導致楚國現在難以去遊說各諸侯國,楚國是必然會反對他們稱王的。

  由魏國來牽頭,總比秦國要好得多啊!

  在與司馬昭魚他們談完之後,姬定立刻將法克找來,將一份密函遞給法克,「你立刻去宮裡,將這封信交給公主。」

  ……

  而那邊留給鄒忌的時間,其實已經不多了,大會馬上就要召開了,他回去之後,就立刻聯繫中山國相邦司馬賙和宋國相邦王受。

  告訴他們,秦、趙、燕、韓打算稱王,而他們齊國和楚國,將會暗中支持他們兩國稱王,但是表面上又會反對的。

  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要麼你們就都稱王,要麼就都不稱。

  司馬賙和王受皆是非常爽快地答應下來。

  宋國其實也很有野心的,如果大家都稱王,宋國肯定也要稱王。

  中山國的話,雖自知實力不足以稱王,但如果趙國、燕國都稱王,中山國若是不稱王的話,那將來趙國和燕國都可以名正言順的吞併他們。

  都稱王與都不稱王都符合他們的利益。

  ……

  雖然在稱王一事上面,齊國與楚國有著共同的利益,但雙方也都有著自己的小九九,都想聯合其他諸侯國。

  在鄒忌約見司馬賙和王受的同時,姬定也約見了魏相惠施。

  「先生之才,真是令人嘆服。」惠施搖頭一笑,道:「不瞞先生,當時我還真不敢相信先生此行能夠成功。」

  姬定笑道:「這是正常的,誰人也不會相信,但是沒有大王和相邦的支持,我也不能成為楚國令尹,周濟永遠不會辜負這份恩情的,今日我邀相邦來此,主要是談及關於稱王一事。」

  惠施稍稍一愣,問道:「此事楚國怎麼看?」

  姬定道:「楚國必然會反對。」

  惠施稍稍點了下頭。

  姬定道:「但是我已經成功說服楚國,將全力支持魏國。」

  惠施哦了一聲:「此話怎講?」

  姬定道:「我知道魏相有意在此事方面支持秦國。」

  惠施沒有做聲。

  姬定又道:「我也知道魏相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但如果此事由魏國來牽頭的話,那麼對於魏國要更加有利。」

  惠施皺眉道:「但是此事秦國已經提出,我們如何來牽頭?」

  姬定將之前與齊相商量好的計劃,全部告知惠施。

  惠施點著頭道:「你這一招可真是妙啊!」

  姬定笑道:「相邦以為張儀會如何抉擇?」

  惠施沉思半晌,道:「這還真不好猜,張儀有可能順勢讓中山國、宋國一塊稱王,也有可能阻止中山國和宋國加入。」

  「我也是這麼想的。」

  姬定道:「但不管張儀怎麼抉擇,相邦做出相反的決定就行。如果張儀答應讓中山國、宋國加入,那麼相邦就反對,這更符合趙國、韓國、燕國的利益。

  但如果張儀反對,那麼相邦就支持他們加入,雖然楚國和齊國是表面上是反對的,但實際上是暗中支持的,那麼魏國就可以借此將此中利益從張儀手中奪走。」

  惠施心中暗喜,問道:「楚國真的願意將此中利益,都讓給我們魏國?」

  姬定笑道:「如果連這點好處,我都不能為大王爭取到,那麼我又怎對得起大王的恩情。相邦請放心,我將會說服楚國支持魏國聯合韓、趙。就事論事,魏國變得強大,對於楚國亦非壞事,目前秦國才是楚國的心腹大患,楚國應該樂於見到魏國變得強大。」

  惠施點點頭,十分欣慰道:「大王若是知道你如此為他,定會感動不已,相信大王也會信守承諾將魏國相印交予你。」

  姬定拱手道:「我也必將會繼續效忠大王。」

  如果魏國也將相印交予姬定,那楚國和魏國是什麼關係,這不是結盟,勝似結盟。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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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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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6-2 00:39:50 |只看該作者
第0115章 相邦大會

  「中山國與宋國也要稱王?」

  張儀一臉詫異地看著魏章。

  「是的。」魏章點點頭。

  張儀冷笑道:「這是誰給他們的勇氣?」

  魏章道:「光憑他們兩個小國,自然是沒有這膽量,但是如今有齊國和楚國在後面支持他們。」

  張儀眉頭緊鎖,道:「他們定是想借此破壞我們的計劃。」

  魏章道:「但如此一來,我們確實很難做出抉擇,若是接受中山國和宋國,那麼趙國、燕國、韓國可能都會感到不滿,可若是不接受的話,我們暫時也拿他們沒有辦法,畢竟他們背後有齊國和楚國的支持。」

  張儀沉吟半晌,道:「支持他們與否,對於我們秦國來說毫無意義,我們如今主要是要籠絡三晉和燕國,還是將他們排除在外吧。」

  魏章問道:「可是我們如何將他們排除在外?」

  張儀皺了皺眉頭,道:「是呀!我們如何才能夠將他們排除在外。」

  若沒有齊國和楚國的支持,他們完全可以用武力來迫使這兩國放棄稱王,但如今有齊國和楚國的支持,武力脅迫顯然是沒有用的。

  魏章道:「既然我們沒有辦法將他們排除在外,就還不如接納他們,其實對於我們秦國而言,宋國與韓國也並無太多差別。」

  張儀嘆道:「但是趙國與燕國肯定不希望與中山國一塊稱王,如果接納他們,反而會破壞我們幾國的團結,這事還得再慎重考慮,不可輕易做決斷。」

  ……

  「蘇秦見過齊相。」

  「無須多禮!」

  鄒忌將手往旁一伸,十分客氣地說道:「蘇大夫請坐。」

  「多謝。」

  蘇秦坐下之後,道:「我知道最近齊相很忙,若有打擾到齊相,還望齊相多多包涵。」

  鄒忌笑問道:「你怎知道我很忙?」

  蘇秦道:「因為我聽說秦相打算聯合諸侯在此次會議上一起稱王。」

  鄒忌瞇了瞇眼,道:「既然如此,忙得不應該是秦相麼。」

  蘇秦道:「但是齊相可能並不想他們在此次大會上稱王。」

  鄒忌瞧了眼蘇秦,問道:「不知蘇大夫可有辦法?」

  蘇秦沉吟少許,才道:「蘇秦以為即便阻止他們稱王,對於齊國而言,也並沒有什麼好處,只是避免了一些面子上的損失。」

  鄒忌聽得眼中一亮,道:「如此說來,蘇大夫有更好的建議?」

  蘇秦答道:「依我之見,秦國也並非是真心想要與其他諸侯國稱王,畢竟秦國的實力是要強於那些諸侯國的,而秦國之所以這麼做,無非就是想破壞齊國召開此次大會的目的。」

  鄒忌問道:「目的?什麼目的?」

  蘇秦道:「稱霸。」

  鄒忌沒有做聲,顯然是默認了。

  蘇秦又道:「故此蘇秦以為,齊國不應該將注意力放在秦國稱王與否,畢竟阻止他們稱王,也不見得能夠達到齊國自身的目的。」

  鄒忌問道:「那你說我們齊國應該怎麼做?」

  蘇秦道:「我有一策,可助齊國鞏固此次會議的成果。」

  鄒忌哦了一聲:「蘇大夫請說。」

  蘇秦道:「讓此次會議一直存續下去。」

  「一直存續下去?」

  「是的。」

  蘇秦點點頭道:「我以為各諸侯國這回之所以響應齊王的號召,首要原因,那自然齊國的影響力,齊國是有能力調解各國的紛爭。可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各國也不願意繼續打下去,希望能夠停戰。

  但是今日停戰,明日又可能開戰,而如今各國勢力錯綜複雜,一旦開戰,必將又會將其他的國家捲入進去,這回齊國就是被迫捲入其中,可繼續打下去,又對誰都沒有好處。

  如果這個會議一直存在著,就能夠讓各國及時溝通,避免一些誤會,這其實也符合各國的利益,那麼齊國就可以借此鞏固自己的地位。」

  鄒忌稍稍點頭,旋即又好奇地問道:「可如何讓這個會議永久存在著。」

  蘇秦笑道:「這很簡單,選擇一個中立小國,作為會議的存在地,讓各國派外事官員常駐於此,一旦出事,便可及時調解。」

  鄒忌聽得眼中一亮,嘴上卻笑道:「這個中立小國,指得就是你們鄭國吧。」

  蘇秦點頭道:「選擇鄭國,對齊國而言,是百利而無一害。」

  鄒忌問道:「此話怎講?」

  蘇秦道:「鄭國之所以能夠存在著,自然離不開齊國的庇佑,齊國對鄭國的影響力是不言而喻的,同時將會議地點安排在鄭國,亦可讓其它諸侯國接受,如果安排在齊國的話,只怕秦國與楚國都不會答應。」

  鄒忌沉吟道:「可是對鄭國影響力最大的是魏國,而非是我齊國。」

  蘇秦笑道:「若是沒有這個會議,那麼魏國對於鄭國的影響力的確是最大的,但一旦有了這會議,齊國對於鄭國的影響力,就將要勝過魏國,畢竟齊國比魏國更有資格去調解各國的紛爭。」

  鄒忌笑道:「蘇大夫果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難怪大王對蘇大夫如此青睞,蘇大夫請放心,若此事能成,我定會奏請大王獎賞蘇大夫。」

  蘇秦如今可是配有齊國官印。

  蘇秦拱手道:「多謝齊相提攜。」

  隨後,蘇秦又去找到惠施,用同樣的一番話,說服了魏相惠施。

  不得不說,這個建議,確實符合當下各諸侯國的利益,因為當下局勢確實非常亂,隨便兩國開戰,其餘的國家都大有可能捲入其中,但這裡面有著頗多無奈,出兵並非是爭奪自己的利益,而是防止對方獲取更多的利益。

  對於許多諸侯國而言,能不打自然是不打的好!

  如果這個會議能夠永久存續下去,那麼各國就可以及時調解,而不是動不動就被捲入其中。

  而鄭國這塊地一直都是在魏國的勢力範圍內,如果這個會議安排在鄭國,當然有助於提升魏國的威望。

  這當然是好事啊!

  惠施是舉雙手贊成啊!

  張儀倒是沒有想到,對方還藏著這麼一手,關鍵他如今也無暇顧忌這事,因為姬定那一招老鼠屎,確實令他很是痛苦。

  他都已經喊出諸侯國共稱王的建議,如果失敗了,那秦國就會非常尷尬的,他一定要弄好。

  而張儀最終選擇還是讓中山國和宋國加入進來,因為他也覺得這麼做,比較容易一些,因為他知道他也阻止不了啊!

  如果他一方面想要稱王,但是另一方面卻又不准他人稱王,這確實非常難操作。

  同時他也知道,最有可能反對的就是趙國,於是他先去找到大戊午商量。

  果不其然,大戊午聽罷,當即語氣堅決道:「這不可能!我們趙國絕不會與中山國共同稱王,如果秦相讓中山國加入,那我們趙國就退出。」

  趙國一直視中山國為附庸,共同稱王,這是絕不可能的呀!

  張儀笑道:「趙相先勿要生氣,且聽我說完。」

  大戊午道:「這還有什麼可說的。」

  張儀道:「我並不是要強迫貴國答應承認中山國,貴國是可以拒絕承認的,但是這並妨礙,我們之間相互稱王。」

  大戊午道:「秦相休要多言,只要中山國參與,我們趙國必然退出。」

  張儀笑道:「難道趙相要放棄這麼一個進攻中山國的絕佳理由嗎?」

  大戊午神色一愣,問道:「此話怎講?」

  張儀道:「不瞞趙相,其實中山國和宋國的加入,皆因齊國和楚國在背後支持,他們的目的就是破壞我們的團結,以此來阻止我們稱王。

  如果趙國退出的話,他們的計謀就得逞了,但如果趙國還是願意參與進來,我們秦國也將會接受趙國不承認中山國的事實,甚至於趙國出兵中山國,迫使他們放棄王號,我們秦國也不會阻止的。」

  大戊午狐疑地瞧了眼張儀,道:「秦相也說了,中山國背後可是有著齊國和楚國,我們若出兵,只怕齊楚也會出兵。」

  張儀笑道:「如今齊國的盟友可是貴國,而並非是中山國,齊國有何理由出兵?至於楚國麼,他的兵馬能過得去嗎?就算過得去,我們秦國也絕不會坐視不理的」

  之前齊國是拉著秦國一塊阻止趙國罷兵,而原因就是齊國是趙國是盟友,如果秦國轉而支持趙國,那趙國可就沒有太多顧慮。

  大戊午思索半晌,道:「這…這我還得仔細考慮一下。」

  張儀點點頭。

  ……

  此次來到濮陽的相邦中,最為低調的,莫過於魏國相邦惠施,作為昔日的霸主,在這裡一度讓人遺忘。

  但並不是說魏國就已經衰弱到這種地步,只不過惠施知道,如今魏國的實力難以唱主角,再加上魏國之前惹了太多是非,此時需要低調,但他也並非是自甘墮落,他一直都在暗中觀察,伺機而動。

  如今,魏國的機會來了。

  在張儀見過大戊午的第二日,惠施便約見了趙相大戊午。

  「聽聞昨日秦相去找過趙相,想必又是為了稱王一事吧。」惠施笑吟吟地問道。

  大戊午點點頭,道:「秦相也跟魏相談過?」

  惠施道:「是韓相與我說的。不知趙相是如何打算的?」

  「暫時還未決定。」大戊午搖搖頭,又問道:「魏相又是如何打算的?」

  惠施嘆了口氣,道:「打算什麼,此次大戰,可算是讓我看清楚,我們不過是秦、齊、楚三國的玩物罷了。和解需要依仗齊國,稱王需要依仗秦國,停戰則是需要看楚國的臉色,他們扔一塊肉出來,咱們就吃好一點,灑點湯出來,也湊合著過吧。」

  此話一出,立刻引力了大戊午的共鳴,嘆道:「誰說不是呢,想當年我們三晉盛極一時,秦國、楚國皆畏懼我等……」

  惠施也是長嘆一聲:「但是隨後我們自相殘殺,倒是讓他們趁機壯大起來。」

  大戊午瞧了眼惠施,輕輕哼道:「這可全拜貴國所賜啊!」

  當時就是魏國要稱霸,導致三晉內戰非常嚴重。

  惠施撫鬚笑道:「趙相謙虛了。」

  說罷,二人相覷一眼,不約而同地哈哈大笑起來。

  但笑聲中卻又充滿著自嘲和辛酸。

  過得片刻,大戊午突然道:「魏相究竟有何打算,直說便是。」

  他其實已經猜到惠施來此的目的。

  惠施神色一變,嚴肅道:「如今齊、楚、秦三國實力強大,我們中任何一個國家都無法戰勝他們。

  而如今他們三國之間是矛盾重重,尤其是秦國與楚國,那更是水火不容,這對於我們而言,可是一個絕佳的機會,如果我們三家能夠團結一心,就足以抗衡他們其中任何一國,甚至可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利用他們三國的矛盾,將他們逐個擊破。」

  大戊午聽罷,是毫不猶豫,拍著桌子激動道:「我可就等著你這句話,我豈不知道他們三國是各懷鬼胎,這嘴上說得好聽,但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我們到底還是得靠自己啊!」

  他其實是最有感觸的,一來到這裡,就被齊魏忽悠,答應拿出一座城池來給鄭國,之後又齊、秦忽悠著罷兵中山國,隨後又被張儀忽悠著與中山國一塊稱王。

  雖然他都答應了,但其實這不是他所願,他只是沒有辦法,想想昔日晉國,那是多麼得強大,秦楚都被迫抱團來面對晉國所帶來的壓力。

  故此當惠施提出三晉結盟,大戊午是舉雙手支持啊!

  ……

  經過半個多月的磋商,終於等來了相邦大會。

  在這期間,各國相邦談得也差不多了,該是時候坐在一起聊聊了。

  今日上午,各國相邦便談笑風生的來到大殿。

  嗯?

  當他們入得大殿時,神情皆是一愣。

  只見這大殿完全變了模樣,就連君主的位子都沒了,而是在中間搭建了一圈矮榻,每個塌上都放著三個鋪墊和三張矮桌。

  這倒還沒什麼,關鍵佈置成是個圓形的,這有別於當下的禮儀啊!

  當下坐席佈置,一般都是正上方是主人位,然後左右兩邊,或者直接坐在對面,是主次、尊卑有序。

  在裡面等候的蘇秦,迎了過來,笑道:「這是我們公主特地為各位相邦準備的會議室。」

  張儀呵呵笑道:「此次會議不是齊相召開得嗎?」

  其實要說鄭氏跟秦國有多大的關係嗎?那真不見的,只不過張儀一開始為了別的目的,要驅趕鄭氏,而之後楚國表示支持鄭氏,那麼張儀自然不能就此讓步,必須要堅持自己的主張。

  鄒忌笑道:「但這裡畢竟是人家鄭國,我們就客隨主便吧!」

  張儀稍稍一愣。

  趙相大戊午突然笑道:「我倒是覺得這麼安排也不錯。」

  燕國、中山國、宋國等國也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佈置成圓形,他們這些小國自然佔便宜啊!

  姬定突然道:「蘇大夫,你怎麼稱呼你們國君為公主,這不合禮儀吧。」

  此話一出,大家也都反應過來,蘇秦改變了稱呼啊!

  蘇秦笑道:「我們公主只是渴望復國,完成父兄的遺願,絕無其它野心,只不過之前我們也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就暫時稱之為君上,但是後來經各位相邦的提醒,我們公主也覺得這非常不妥,於是下令鄭國上下還是以公主來稱呼她。」

  張儀冷笑一聲:「還算這女人有些自知之明啊!」

  其實這話也讓他有臺階可下。

  蘇秦伸手道:「各位相邦,請入座。」

  張儀問道:「這如何入座?」

  蘇秦道:「回秦相的話,這桌上都放有各位相邦的名字,諸位根據自己的名字入座便可。」

  姬定笑道:「你們考慮得還挺細緻的呀!」

  蘇秦頷首道:「哪裡!哪裡!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鄒忌伸手道:「諸位,請。」

  「請。」

  大家也不管的張儀態度如何,反正他們對這安排都非常滿意,找到自己的名字,然後對號入座。

  雖然是圓形的,但還是有些差別的,比如說秦、齊、楚是坐在上半圈最頂端的,看著還是有序的,但是你若坐在上面,是完全感覺不到的。

  縱使中山國、宋國是坐在下半圈,但他們也是直接與齊相、秦相、楚相對席而坐。

  「真是抱歉,讓各位久等了。」

  聽的一聲清脆的聲音,只見姬舒從門外走了進來。

  今日她又換回了自己常穿的紅黑裙衫,稍稍修身,既顯得幹練,又將她玲瓏有致的身段體現的淋漓盡致,不過比起以前來,她還戴了一些金玉首飾,顯得更加雍容高貴。

  姬定稍稍打量著姬舒,暗道:這花開堪折直須折。

  但公仲侈等相邦,卻感到有些詫異。

  張儀直接說道:「這人不是已經到齊了嗎?」

  姬舒瞟了眼張儀,也不管那麼多,逕自來到位子上跪坐下去,然後才笑道:「在秦兵還未到達濮陽前,我就還是這濮陽的主人,今日來了這麼多賓客,這主人焉有不出席的道理。」

  好傢伙!

  一眾相邦是紛紛驚訝地看向姬舒。

  連秦想都敢懟?

  豈不知今日她夫君可也在,她是一點也不害怕。

  張儀則是看向鄒忌。

  鄒忌笑道:「我知道有人對我喧賓奪主深感不滿,故此我也覺得由公主來主持此次會議,更為合適。」

  顯然就是暗指張儀唆使各諸侯稱王一事。

  張儀笑道:「既然齊相都沒有意見,那我也沒有意見。」

  姬舒謙虛道:「哪裡!哪裡!小女子何德何能,能夠主持這麼重要的會議,今日我來此只是盡地主之誼。」

  說到這裡,她稍微頓了一下,又道:「其實當初齊王告知我,希望能夠在濮陽召開相邦會議,解決當下的紛爭,我們鄭國上下都非常支持。

  相信各位相邦也都知道,如今我們鄭國多半人都奉行儒學和墨學,但不管是儒學還是墨學,都希望能夠減少戰爭,減少不必要的傷亡,而我也相信各位以相邦的智慧,一定可以用和平的手段來解決這些紛爭!

  故此我決定將出錢在濮陽修建一個專門的會議室,各諸侯國可派官員常駐於此,以便及時溝通,減少因誤會而發生的戰爭。」

  張儀立刻道:「這回我是看在齊相的面子上,才來到這裡開會,你們鄭國連自己都保護不了,誰又敢常駐於此。」

  鄒忌道:「我倒是覺得公主的這個建議不錯,只派一個官員常駐於此,那麼只要能夠阻止一場可以避免的戰爭,就是值得的啊!」

  惠施點點頭道:「是呀!其實許多戰爭都是因誤會而起,若各國之間能夠及時溝通,這對誰都好啊!」

  其他諸侯國一邊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一邊稍稍點著頭。

  姬定瞟了瞟大家,笑道:「如果秦國不派人來的話,我楚國願意多派一名官員常駐於此。」

  張儀冷冷道:「那你們楚國就多派一個人吧!我們秦國是不會派人來的。」

  姬定的態度擺在那裡,秦國當然也不能認慫,楚國支持的,我秦國也必須反對。

  「那就這麼說定了。」姬定呵呵一笑,又向公主道:「公主,我們是支持你的。但是有一個問題,我想問清楚,我們派官員常駐於此,這衣食住行是你們負責嗎?」

  姬舒笑道:「我們會為各國官員提供住所,但是其餘方面還是得自己負責。」

  惠施打趣道:「你們楚國連這點飯錢都掏不起嗎?」

  姬定笑道:「魏相見笑了,我只不過以為我們派官員來,公主一定會非常開心,順便將這衣食住行都給包了。」

  姬舒道:「楚相所言,倒也合乎情理,只不過我們鄭國才剛立國不久,財政上非常窘迫,還望楚相多多體諒。」

  惠施道:「公主請放心,我們大王將會支助一些錢財給公主。」

  鄒忌也立刻道:「我們齊國也會捐助一些。」

  大戊午一看這情況,趕緊表態,趙國也願意給予一些支持,他事先可是不知道的這事,但是他也不傻,邯鄲離濮陽也很近,這會議地點若是安排在濮陽,當然對趙國有幫助。

  而這一切當然是姬定和姬舒早就商量好的,沒道理便宜都讓齊國、魏國佔了,而他們又什麼都不想付出,總得給點什麼。

  如今鄭國財政確實非常難,若能夠得到他們的支持,那對於鄭國真是莫大的幫助。

  隨後中山國、宋國也紛紛表態支持。

  他們都答應派官員常駐於此,燕國和韓國自然也表態支持。

  唯獨張儀不為所動。

  張儀豈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麼主意,與楚國針鋒相對是一回事,另外,濮陽到底離秦國太遠了,如果以濮陽為中心,那秦國不就成邊緣國家了麼。

  不過話說回來,張儀雖然表現的非常硬氣,但心中卻有一種不妙的感覺。

  這會議才剛剛開始,他好像就被孤立了。

  而他的感覺非常準確。

  姬定突然道:「公主的一番仁義,我等敬佩不已,但我以為若想要減少戰爭,及時溝通當然是有必要的,但是還有一點,大家也不能忽視。」

  鄒忌問道:「楚相指得是什麼?」

  「就是戰略平衡。」姬定道。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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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6章 出奇制勝

  戰略平衡?

  這是什麼意思?

  一眾相邦聽得是一臉懵逼,相互用眼神交流了一番,還是不太理解,不禁又紛紛看向姬定。

  惠施主動問道:「何謂戰略平衡?」

  姬定笑道:「很簡單,比如說,兩個人對峙,如果雙方都能夠打死對方,那麼在這種情況下,雙方誰也不敢輕易動手。但如果一方是穿著盔甲,而另一方卻沒有穿,那麼發生互毆的可能性將會大大增加,因為身著盔甲的一方知道對方是打不死自己的,而這就是戰略平衡。」

  張儀隱隱覺得有些不妙。

  鄒忌、惠施也是不約而同地瞟了眼張儀。

  在諸侯國中,好像唯有秦國身穿著盔甲啊!

  「拿上來吧!」姬定突然對外喊道。

  只見兩名僕人抬著一面屏風走了進來,而屏風上面畫著的正是秦國的地圖。

  張儀一看這地圖,已經猜到姬定想說什麼,心中暗自叫苦,他是真沒有想到,這位年輕的楚相竟然還藏著這麼一手。

  這可不是口才,而是專業知識啊!

  姬定從矮榻上下來,來到屏風前,道:「各位請看,這便是如今秦國的地圖,中間是一馬平川,沃土千里,但四周卻又是天險環繞,易守難攻,若要進攻秦國,只能從南邊的武關,北邊的蕭關,西邊的散關,以及東邊的函谷關。而我們大多數諸侯國就只能從函谷關進攻秦國。

  這就如同一個強壯的男人,縮在一副銅牆鐵壁般的盔甲之中,若有機會,便可趁勢出關,揮刀殺人,可若形勢不利於秦國,亦可退守關中,依天險而拒天下英雄,換而言之,就是只有他打我們,我們卻難以打到他。」

  這番話下來,氣氛頓時變得緊張起來。

  這可真是將秦國的底褲都給掀了呀!

  張儀冷笑道:「你為何不將你們楚國的地圖拿出來,是不是太大了,這屏風裝不下啊。」

  姬定呵呵道:「我們楚國雖大,但亦是坦蕩蕩的站在大家面前,我們可打人,人亦可打我們。不過秦相放心,我這麼說,可不是希望聯合各諸侯國一同伐秦,畢竟齊相召開此次會議,為得是和平,而不是戰爭。」

  張儀哼道:「是嗎?那我可真不知道楚相這麼說到底是何用意?」

  姬定道:「我們楚國的態度非常簡單,就是要確保秦楚之間戰略平衡,而目前唯一能夠繞過函谷關進攻秦國的,就唯有魏國,因為魏國可以從河東地區直接發兵攻秦。

  一旦讓秦國攻佔魏國的河東地區,那麼秦國將再無後顧之憂,也徹底打破了現有的戰略平衡,這是我們楚國不願意見到的,故此我們楚國今後將會視魏國在河東的地區,為我們楚國的戰略核心利益,只要秦國出兵河東,我們楚國必定出兵伐秦。」

  一旁的司馬賙和王子槐聽得是熱血沸騰,這話說得可真是硬氣啊!

  惠施心中一喜,大王果然是沒有信錯人啊!

  其實魏王與他對於是與秦國聯盟,還是與楚國聯盟,一直都是搖擺不定的,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與秦國結盟,至少暫時可以避免與秦國開戰,而與楚國結盟,與秦國開戰的可能性,將會大幅度提高,而同時楚國是否真的會來救援,誰也不敢亂下判定。

  如果楚國會真心幫助魏國,那當然與楚國結盟,更有利於魏國,但問題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誰敢斷定楚國就一定會來支援魏國。

  而姬定這一番話,無疑給魏國吃了一顆定心丸啊!

  你的利益就是我的利益,跟結盟不結盟毫無關係,魏國不需要付出任何東西,這還不算真心,那什麼才算是真心。

  而鄒忌、公仲侈、大戊午等相邦,則是大為震驚,心中直呼,這樣也行,將人家的地盤,視為自己的核心利益,這說法可真是很新穎,但很快他們就沉思起來。

  對於楚國如此,對於他們又何嘗不是如此。

  要說起來,魏國在河東的地盤,還真與他們息息相關啊!

  這絕不是別人家的事啊!

  「哈哈!」

  張儀突然大笑起來。

  姬定面帶微笑地問道:「秦相覺得這很可笑嗎?」

  張儀笑意一斂道:「楚相所言的戰略平衡,倒是不可笑,甚至令張儀覺得大為欽佩,且受益匪淺,故此我們秦國也會將巴國視為我們秦國的戰略核心利益,任何國家想要染指,我們也必將會出兵。」

  姬定對此微微一笑,心想:學得可真是快啊!

  巴國都已經被楚國佔領了,張儀這麼一說,自然是要跟楚國爭奪巴國。

  有道是,這來而不往非禮也。

  其他諸侯國則是瑟瑟發抖,我們不是來商量停戰的話,你們又要打的話,那我們能夠置身事外嗎?

  張儀話鋒一轉,又道:「可是楚相的用心,卻是令人覺得可笑至極啊。」

  「是嗎?」

  姬定笑道:「周濟願聞其詳。」

  張儀笑道:「如今誰都知道,我們秦國與魏國乃是盟國,而楚相卻處處暗示我們秦國會出兵魏國的河東地區,無非也就是想挑撥我們之間的關係,好從中得利,楚相莫不是將我們看成與楚相一般年紀的人。」

  言下之意,暗諷姬定道行太淺了。

  姬定笑道:「秦相真是誤會我了,我絕無挑撥之意。」

  「是嗎?」張儀呵呵道。

  姬定點點頭道:「當然是的,因為我們不是要魏國背棄與秦國的結盟,或者說與我們結盟,我們才會出兵,而是將河東地區視作我們楚國的核心利益,不管魏國與誰結盟,不管天下大勢是如何變化,只要秦國出兵河東地區,哪怕是前進一步,我們楚國都一定出兵奉陪到底。

  反之,如果秦國不出兵河東地區,那我們楚國自然也就不會出兵,大家相安無事,這當然是最好的,我們這麼做,只是為了我們楚國自身的利益,還望秦相不要誤會。」

  旁聽的姬舒不禁都抿了抿唇,心想:這還需要誤會嗎?

  其實在坐的人都知道,秦國必定是要蠶食魏國在河東的地盤,如果楚國將河東地區是為自己的核心利益,就是針對秦國。

  鄒忌突然開口道:「如果秦國沒有覬覦魏國的河東地區,為何又要在已經拿下河西之地後,還威脅魏國交出皮氏、曲沃、汾陰三地。」

  這隻老狐狸,就會躲在人後虛張聲勢。鄒忌這一支冷箭,真是令張儀是大為惱火,秦國與楚國的矛盾,已經公開化,且明確化,互相叫囂,也是理所當然的,但你齊國插一腳是幾個意思,這可是開了個壞頭,他冷冷回應道:「這是我們與魏國商討所得,還望齊相莫要在此搬弄是非,以免壞了秦國與齊國的友誼。」

  說話時,他餘光瞟了眼身旁的惠施,可是那老頭好像快要睡著了一般,心中不禁暗自惱怒,這魏國果然有反叛我秦國之心。

  鄒忌笑呵呵道:「秦相莫要誤會,我絕無搬弄是非之心,但是我覺得楚相說得很有道理,我們齊國可能也會考慮採取與楚國同樣策略,不過我相信秦國與魏國的盟約是非常可信的,秦國是絕不會出兵河東的。」

  心裡偷偷為姬定豎起大拇指。

  好小子!你這一招可真是絕了,我老頭佩服五服投地啊!

  在此之前,他還真沒有見過這種無賴的招數。

  一個字!

  絕!

  河東地區明明就是魏國的,楚國卻將那塊地視作自己的核心利益,關鍵人家魏國自己都沒有點頭,這不是無賴是什麼,但他要這麼認為,你還真沒法反駁他。

  然而,齊國當然也不想秦國太強大,同時張儀從中作梗,借稱王來破壞齊國的稱霸夢想,鄒忌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噁心秦國的機會。

  就事論事,姬定說得也是非常有道理,秦國的地理位置已經是非常變態,若還讓秦國拿下整個河東地區,那真是無敵一般的存在,故此鄒忌是臨時決定,支持楚國的戰略平衡,迫使秦國不敢輕易出兵,這也非常符合齊國的利益。

  更絕的是,秦國若是出兵河東地區,楚國、齊國主動願意相助,那魏國能不答應麼。

  可見惠施昏昏欲睡也不是沒有理由,他們主動要幫我,我能有什麼辦法,那我總不能拒絕吧。

  而張儀也沒有理由讓惠施反對齊國和楚國,告訴他們,就算我被秦國打,我們也不要你們幫忙。

  韓國、趙國雖然沒有出聲,但心裡也是默默支持的,甚至都有一絲絲羨慕,有齊國和楚國針對秦國,那麼秦國自然也不可能給予三晉太多的壓力。

  要知道最近幾年,秦國在軍事方面,確實給予三晉很大的壓力,除趙國之外,他們兩國是真心打不過啊!

  張儀呵呵笑道:「且不論我們秦國與魏國的盟約,並非是你們想像中的那麼脆弱,我主做的任何決定,是不會看任何人的臉色,隨便你們怎麼說。」

  言下之意,你們要來就來,我們秦人也不怕。

  他也只能這麼說。

  姬定笑道:「我只是想申明這一點,以便將來我們楚國出兵,讓秦國手足無措,畢竟我們楚國不會說謊,也沒有別的意思。」

  「但我有話要說。」

  張儀馬上就將矛頭指向楚國和齊國,道:「眾所周知,這楚乃蠻夷,其國君稱王,也不過是他們楚人自欺欺人,就如當初的吳國和越國一樣,是從未被人承認過。

  而如今,齊王似乎有意要與楚國相互稱王,這豈不是讓我們屈居於蠻夷之下,如果齊國這麼做的話,那我們秦君也將稱王。」

  公仲侈點點頭道:「這我支持秦相,你們若是都稱王,那我們的國君豈不是成為你們的臣子了,我還是建議大家都別稱王,否則的話,我主也將稱王。」

  其實對於韓國而言,大家都不稱王是更利於與韓國,畢竟洛邑在韓國的控制之中,如果天底下還是只有一個王,那麼周王的作用將會增加不少啊!

  而大戊午、司馬賙、王受、子之等相邦也紛紛表態,如果你們都稱王,我們的國君也要稱王。

  可別開一場會,又矮了半截。

  這是不能接受的。

  然而,這司馬賙剛剛表態,那趙相大戊午就立刻說道:「不過我們趙國是絕不會承認中山國的。」

  司馬賙哼道:「你們趙國一直妄想吞併我們中山國,真當我們好欺負麼,只要你們趙國稱王,我們中山國也必將稱王,你們趙人休想高我們一等。」

  大戊午冷笑道:「如果你們國君敢稱王,那之前的停戰協議可就不會作數。」

  張儀暗自皺了下眉頭,雖然他與大戊午已經商量好了,他們兩國相爭,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但問題是方才姬定的戰略平衡徹底打亂了他的節奏,如今他們兩國這麼一鬧,倒還真是傷士氣啊!

  姬定笑道:「反正我們楚國是都不會承認的,要知道我們國君稱王的時候,可沒有少挨打啊!稱王絕不是沒有代價的。」

  張儀心中一喜,笑道:「你們楚國是準備與我們這麼多諸侯國為敵嗎?」

  不等姬定開口,那鄒忌便開口道:「還有我們齊國,當時我們國君稱王時,你們紛紛派兵來攻,這來而不往非禮也啊!」

  在這一點,齊國與楚國是有著絕對相同的利益,沒有什麼可商量的,只要你們稱王,那我們肯定要出兵的。

  因為我們稱王的時候,你們都來打過,你們要不挨打,那是不可能的呀!

  一時間,氣氛又變得是劍拔弩張。

  張儀就愛這種氣氛,道:「二位說得不錯,王都是打出來的,不過最終我們還是會讓你們承認的。」

  姬定笑道:「那可不見的,畢竟你張儀可是出了名說話不算話,要真打起來,你們秦國究竟願意出多少兵,還真不知道啊!」

  張儀冷笑道:「上回可是你們楚國先背信棄義,當時我們結盟只是說進攻魏國,但是你們楚國卻想借此將齊國拉下水,我們秦國可無意與齊國為敵,我們也不願意被你們楚國利用,故而才決定與魏國結盟。」

  坐在後面的司馬昭魚和王子槐聽得皆是氣憤不已,你這真是不要臉,睜著眼說瞎話。

  但問題是這事只有他們兩家知道,其他諸侯都是將信將疑。

  大家都知道,秦楚都不是什麼好人。

  姬定笑道:「就算我們有意拉齊國下水,可若你們秦國不答應,我們楚國又豈會蠢到獨自去招惹齊國。」

  張儀道:「你們楚國無非是想逼迫我們對齊宣戰,但是我們秦國可不會上當。」

  姬定突然瞧向惠施,道:「此事魏相應該知曉一二吧。」

  張儀也看向惠施。

  惠施哼道:「你們是不是有些欺人太甚,還是你們認為我們魏國當真好欺負。」

  一句話,懟得姬定和張儀都不好意思張口。

  這簡直就是在魏國傷口上撒鹽。

  宋國相邦王受突然道:「各位先勿要動怒,齊國召開此次會議,其目的乃是為了解決紛爭,如今好不容易達成和解,我以為這稱王一事,是可以緩緩再說。」

  大戊午點頭道:「這我也贊成,此事還是容後再議吧。」

  張儀驚詫地看著大戊午。

  這可不是事先安排好的呀!

  形勢是立刻急轉直下。

  這宋國跳出來,趙國又突然反水,而魏國也沒有給予秦國任何支持,這麼一來的話,此事可就不那麼好成了,畢竟楚國和齊國的態度是那麼堅決,要是你們敢稱王,必定會挨揍,我們絕不會當做沒有看見。

  那燕國、韓國見形勢不對,也都不做聲了。

  秦國畢竟是縮在後面的,想要打秦國還真不容易,那麼齊楚肯定是拿他們兩國出氣,這建議可不是他們提出來的,他們不過是想坐秦國的順風船,可不願意為此付出這麼大的代價。

  張儀瞧了他們一眼,心知今日恐怕難以挽回,心平氣和道:「不管你們如何選擇,反正我主是肯定要稱王的,在此我先通知各位一聲。張儀告辭。」

  說罷,他就氣沖沖的離開了。

  姬定笑道:「論遲到早退,我還就服秦相。」

  鄒忌聞言當即呵呵笑了起來。

  其餘相邦則是面面相覷,這神色顯得有些怪異!

  其實這個結果是他們都沒有想到的,要知道楚國是此次戰爭中,最大的輸家,而秦國則是最大的贏家。

  按理來說,此次會議應該是秦國和齊國各領風騷。

  誰也沒有想到,這位年輕的楚相憑藉著嘴炮,硬生生成為了最大的贏家,而秦國反倒是四處碰壁。

  要驅趕鄭氏,結果鄭氏卻以主人的身份坐在這裡與他們一塊開會。

  要稱王,結果到頭來卻沒有人響應。

  反而是楚相一個戰略平衡,完全將秦國的野心給暴露出來,令大家都心生警惕之心。

  但話說回來,這對於他們而言,也是一種平衡,他們是樂於見到這個結果的,如果秦國在戰場佔盡便宜,在談判桌上又佔盡便宜,那大家都會很難受的。

  然而,張儀此番來此,可就是想著通吃的,他自己也沒有料到,會遭遇如此慘敗。

  回到住所,便立刻吩咐魏章準備一下,立刻啟程回咸陽。

  魏章只覺異常憋屈,道:「主公,咱們就這麼回去,那…那也太丟人了。」

  張儀哼道:「我就是要讓他們知道,沒有我們秦國,這場會議將毫無意義。」

  對於秦國而言,並不是那麼迫切的需要這場會議,既然撈不到好處,那自然就當沒有來過。

  當日,張儀不顧外交禮儀,直接不辭而別。

  他這麼不負責任地拍拍屁股走人,也確實令未來也充滿著一些變數。

  鄒忌便找到姬定商量該如何應對。

  「楚相,秦相就這麼走了,我看秦國可能不會善罷甘休啊!」

  「秦相之所以走,那只不過是因為秦國的野心太大。」姬定笑道:「就事論事,此次會議上,我們也並沒有說要從秦國身上割一塊肉下來,而秦國卻老是想著拿別人的東西做自己的順水人情,這天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鄒忌道:「話雖如此,但是秦國可能會出兵貴國。」

  姬定非常硬氣道:「那正是我們楚國所期望的。」

  鄒忌捋了捋鬍鬚,沒有做聲。

  姬定豈不知他在擔憂什麼,又道:「不過我並不希望,又將其它諸侯國捲入進來,我們楚國一定會支持這個會議,以求能夠及時與各位溝通,避免一些誤會。」

  鄒忌笑著點點頭。

  楚國要單獨面對秦國,自然也不會畏懼,楚國現在就怕兩線作戰,畢竟楚國太大了,這個會議如果能夠幫助楚國穩定住東邊,那當然是有利於楚國的。

  但是老奸巨猾的鄒忌,可不想此時表態,雖然是他和姬定一塊氣走了張儀,但是他認為齊國作為大國,是絕不應該在楚國和秦國中間選邊站。

  當然看情況而定。

  這也是齊國一直以來的套路,老想著別人先打的筋疲力盡,最後齊國才出兵。

  齊國當然有資格看情況而定,但是其它國家可沒有齊國這麼有底氣,一旦齊楚開戰,他們可能要被迫選邊站。

  尤其是身處四戰之地的三晉。

  但是在魏國看來,這卻是一個大好機會,一直低調的惠施,可就在等這一刻啊!

  在得知張儀離開之後,惠施趕緊與大戊午將韓相公仲侈約來,魏趙已經達成共識,就差韓國。

  「此次大戰,雖說楚國是最大的輸家,但真正損失慘重的其實是我們魏國。」

  三人剛剛照面,惠施便是一頓訴苦。

  大戊午趕緊點頭道:「魏相言之有理,如今秦相走了,秦楚之間極有可能開戰,一旦秦楚開戰,我們也必然會捲入其中,我們趙國可不想老是被人當刀使。」

  公仲侈顯得有些猶豫不決,畢竟韓國與秦國目前打得火熱,試探道:「那依二位之見,我們該如何應對?」

  惠施就道:「在我看來,不管是秦國、楚國、還是齊國,都不是什麼善類,我們應該團結一致,如此才能夠與他們抗衡。」

  大戊午也點頭道:「如今這情況,我們三家必須放下一切的恩怨,否則的話,遲早會被他們給吞了。」

  惠施又道:「如果我們三家聯合起來,就還可以拉攏燕國、中山國、宋國,畢竟他們可也沒有少被秦、齊、楚三國欺負啊!」

  公仲侈瞧了眼大戊午,道:「這恐怕很難吧。」

  大戊午並沒有表態。

  惠施道:「這個可以到時看情形而定,目前來說,我們三家是一定要聯合起來,否則的話,只怕又將被他們玩弄於股掌之間。」

  公仲侈思前想後,覺得如果魏國也脫離三國聯盟,再加上秦楚的矛盾,韓國必然會捲入其中,相比較起來,他們三家聯合,是更有利於韓國的利益,於是也點頭答應下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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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7章 製造工具人

  戰爭到底只是政治的延續。

  雖然秦國取得此次戰役的勝利,奪得了一個戰略先機,將兵馬佈置在河東地區,但是在外交上面,張儀卻是鎩羽而歸,甚至可以說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第一,未能成功破壞齊楚關係。

  第二,也未能離間三晉、燕國與齊楚的關係。

  第三,未能鞏固與三晉的關係。

  而楚國雖然在此戰中丟了幾百里土地,但是在外交上面,卻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究其原因,還是因為秦國方面,是來索取的,而楚國方面,則是來奉獻的。

  張儀是想著躲在後面,搬弄是非,挑撥離間,而楚國則是自己站出來,正面硬剛秦國。

  原本大家都還是有些畏懼秦國的,畢竟秦國的軍事力量確實比以前強大不少,但如今楚國表現出一副與秦國勢不兩立的架勢,那麼各國自然也就不再畏懼秦國。

  秦國如果與楚國爭鋒,自然就無暇對他們施加壓力。

  他們更不會愚蠢到捲入秦楚的鬥爭中。

  大家都希望,秦楚能夠拼得你死我活,最好是一個躺在棺材裡面,另一個則是變成植物人。

  那可真是皆大歡喜啊!

  當然,齊國肯定是最大的贏家,這沒有辦法的事,只要秦楚相爭,齊國就是躺平了,那蛋糕也會砸在他的臉上。

  故此張儀雖然離開了,但是鄒忌還是盡量維護此次會議上取得的一些成果。

  比如說,調解燕、趙、中山三國的紛爭。

  又比如說,讓大家派官員常駐濮陽。

  以及,強調河東地區對於中原諸侯的重要性。

  至於是不是要像楚國一樣表態,這還得回去跟齊王商量一下,但是鄒忌認為,這麼做是有利於齊國的,因為這可以在極大程度限制住秦國的擴張。

  而真要打起來,頂在前面的肯定是魏國,齊國只是援助,這也符合齊國一貫的戰略方針。

  然而,如果齊楚二國,都將魏國的利益視作自己的核心利益,那麼魏國自然也是此次會議上大贏家。

  雖然惠施並沒有什麼出彩的表現,但是齊楚的支持,很好的緩解了魏國東邊和南邊的壓力,同時惠施又拉攏韓趙,等於緩解了北邊的壓力。

  如今魏國可以集中所有的力量來應付秦國。

  但是外交桌上的只是政治家的博弈,究竟能夠實現幾成,這個就猶未可知。

  在會議結束之後,各國相邦也都相繼離開濮陽,蘇秦也隨鄒忌一同前往齊國。此次會議令局勢發生了一些變化,各國都要做好應對的準備。

  王子槐、司馬昭魚自然也急著回去。

  「我暫時還不能回去,王子與太宰可先回去覆命。」姬定言道。

  「客卿還有事嗎?」王子槐問道。

  姬定點頭笑道:「是還有一些事要處理,首先,我要處理好濮陽的事,畢竟這裡可是我的家鄉,我不能放置不顧。其次,我還得去一趟大梁,商討楚魏結盟一事。」

  王子槐點點頭,來之前,姬定就曾說過,利益他的身份,將鄭國拉到楚國一邊來,如此楚國不費一兵一卒,在中原就能夠獲得立足之地。

  姬定又道:「我估計張儀回去之後,秦國必然會做出一些反應,表達對此次會議的不滿和不承認,而我們則是要對秦國的反應,做出更為激烈的反應,如此才能夠將此番勝利徹底收入囊中,如果我們表現的猶豫不決,那大家都會懷疑我們在此次大會上做出的承諾。至於具體怎麼應對,那就還得看大王與大將軍他們如何安排,打仗方面,我可不太擅長。」

  言下之意,就是要做好戰爭的準備。

  王子槐立刻道:「我回去會跟父王說的。」

  司馬昭魚道:「周客卿留在這裡,可得萬事小心,我們將會留三百武士在此保護周客卿。」

  第二日,司馬昭魚便與王子槐便啟程回楚國去了。

  一場盛宴過後,留下的自然是一片狼藉。

  等到這些相邦都離開濮陽之後,鄭國立刻是原形畢露,有著一堆的問題等著去處理。

  比如說如何處置紲錯、擎薄等一干舊貴族。

  他們反抗的是衛侯,但是他們又是支持鄭公主的。

  只不過因為衛侯之死,鄭公主就暫時將紲錯和擎薄給軟禁起來,因為嫌疑最大的就是他們兩個。

  還有儒家和墨家,以及官員任命的問題。

  其實目前整個鄭國還就濮陽城內比較安定,而這個安定,是因為各國相邦來這裡開會,故此誰也不敢鬧事,就連強盜都不敢出門,但整個國家都還是處於癱瘓的狀態。

  公主的政令都還不能出濮陽城。

  如今各國相邦都已經回去了,這些問題就變得是迫在眉睫。

  姬舒也是立刻召開會議,商討國家的未來。

  時隔一年,姬定再度以周侍中的身份,出現在這熟悉的大殿中。

  他一出現,鄭國的臣子們紛紛圍聚過來,諂媚之聲,不絕於耳啊!

  遙想一年多前,每當姬定出現在這裡,不是怒目相對,就是視而不見,就沒有給過好臉色。

  人還是那幫人,但是臉卻變了。

  直到一個老頭一個中年男人入得大殿後,大殿中才漸漸安靜下來。

  這二人正是紲錯和擎薄。

  「紲錯!」

  「擎薄!」

  「見過楚相。」

  被軟禁多日的紲錯、擎薄來到昔日的政敵面前,是恭恭敬敬行得一禮,即便是神情都是充滿著尊敬。

  不過他們兩個能夠出來,跟姬定還真沒什麼關係,都是惠施的安排的,要知道這些舊貴族可就是被魏國策反的,他們自身並沒有實力與衛侯作對的,這紲錯和擎薄已經變成魏國安排在鄭國的大臣。

  殷順且、富術等人則是嗤之以鼻。

  他們是不願意將紲錯和擎薄放出來的,雖說目前還是沒有查到證據指證是他們殺了衛侯,但他們到底是叛賊啊!

  可是他們叛的是衛侯,而不是公主。

  再加上他們也知曉,其實是魏國從中周旋,向公主施壓,關於舊貴族作亂一事,不能再繼續追究,必須全部赦免無罪。

  魏國又給城池又給錢,軟硬皆施,這沒法拒絕啊!

  姬定笑道:「在這裡就還是叫我侍中吧。至於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因為提起來丟人的也是你們自己啊。」

  「周侍中能夠不計前嫌,我等真是感激不盡啊!」

  紲錯、擎薄是連連道謝,神情亦是唯唯若若。

  畢竟他們之前與姬定是有恩怨的,如今這小子搖身一變,成了楚相,這真是太嚇人了。

  現在姬定要殺他們,那簡直就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魏國都不一定保得住。

  不過姬定也不太可能殺他們,關於策反的主意,可就是他出的。

  他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

  過得一會兒,姬舒來到大殿,除姬定只是微微頷首,其餘人真是恭敬地向公主行得一禮。

  事到如今,大家也都承認公主就是鄭國國君的身份,因為不管怎麼說,公主上位之後,不但成功舉辦了相邦大會,且還與各國相邦坐在一起開會,同時還為鄭國爭取到不少城池,以及金錢上的支持。

  功績已然蓋過衛侯。

  衛人在得知齊國、趙國、魏國都會支援公主之後,也都接受了這個現實。

  姬舒瞟了眼紲錯、擎薄,道:「之前的發生的一切,不管是非對錯,都讓它過去吧!我不想再提了,我也不想將精力再浪費在那些事上面。

  目前我們鄭國仍是千瘡百孔,百廢待興,我希望諸位大夫能夠與我同心協力,治理好鄭國,讓我們鄭國的子民都過上衣食無憂的日子。」

  姬定往旁邊一坐,她說話都充滿著底氣。

  紲錯趕緊諂媚道:「公主寬容大度,心繫子民,此真乃我鄭國之福,臣等願為公主效犬馬之力。」

  其餘大臣也紛紛表示效忠公主。

  「若諸位能夠同心協力,何愁我鄭國不興。」姬舒微笑地點點頭,旋即又道:「至於該如何治理國家,我認為周侍中之前的建議,是有利益國家的復興,故此我打算將變法全權交予周侍中,不知諸位以為如何?」

  大臣們又紛紛表示支持,其實這事大家心裡早就有數,要不然的話,姬定站在這裡幹麼。

  姬定緩緩站起身來,目光從他們臉上掃過,朗聲道:「此次動亂,皆因取消貴族世襲制而起,但是我的建議,就是繼續沿用新法,取消貴族世襲制,並且我還將會變本加厲,取消貴族私養家兵的權力,以及完善對於土地徵稅的律法,確保每一寸土地都將向國家繳稅,律法面前,一視同仁。各位沒有意見吧?」

  「沒…沒有。」只有兩三個大夫輕聲回應道。

  這哪能沒意見,還變本加厲,你這是要我們的老命啊!

  但如今這傢伙可是楚相。

  這惹不起啊!

  姬定笑道:「諸位沒有必要說謊,我知道你們心裡肯定有著諸多怨言,你們認為,我這麼做志在削弱你們的權利,但是恰恰相反,我這麼做乃是為了維護你們的權利。」

  大家紛紛看向姬定。

  你再說一遍。

  你就不臉紅嗎?

  我再傻也不至於傻到這種地步吧!

  姬定笑道:「這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如果以權勢而論,那麼我可以很負責任的說,你們如何對待他人,我亦可如何對待你們。」

  大夫們皆是敢怒不敢言啊!

  因為這是實話!

  姬定笑道:「我這不是在恐嚇你們,這可能會變成現實。你們應該都知道,將來各國都會派官員常駐於此,如果我們此時不完善律法,不支持律法,還要搞什麼特權,那麼可想而知,將來你們在自己國家連大氣都不敢喘。

  你們以為你們是豺狼虎豹?錯了,你們只是砧板上的魚肉。

  論身份,論血統,論權勢,你們比得上齊國和魏國的貴族嗎?如果你們還想當自己國家的主人,確保不會在自己家被人欺負,就必須捍衛國家的律法,唯有律法嚴明,唯有一視同仁,其它國家的貴族才不敢在這裡胡作非為。」

  那陳芝突然問道:「如果我們遵守律法,他國官員就不敢在此鬧事嗎?」

  姬定笑道:「但是你們不遵守的話,他們就一定不會遵守。我們將會制定出一套針對國外官員的律法,確保他們若敢在濮陽鬧事,會得到相應的懲罰。」

  殷順且點頭道:「周侍中言之有理,我等願支持周侍中。」

  其他人也紛紛附議。

  他們也突然醒悟過來,這還真不是危言聳聽。

  毋庸置疑,鄭國乃是實力最弱的國家,就連隔壁宋國都能夠輕易拿捏住鄭國的命脈,而將來他們又都會派官員常駐濮陽。

  如果繼續尊崇貴族那一套,那他們在那些官員的眼裡,不就是一隻螻蟻麼,基於這個會議的存在,舊制度還真不能繼續玩下去。

  否則的話,那些外國官員住著住著,可能就會住進他們的大宅,與他們的妻子睡在他們的塌上,而他們則是一旁給孩子餵奶。

  這想想都可怕啊!

  目前唯一能夠捍衛自己的利益,還真的就剩下遵紀守法。

  而坐在上面的姬舒,見大家是心服口服,這心中唯有感慨,這張嘴可真是能敵過千軍萬馬。

  這兩件事看似不搭邊,卻硬是讓姬定說成了因果關係,並且還解決了一個非常尖銳的矛盾。

  也真是沒誰了。

  姬定又道:「還有一個問題,就是儒墨之爭。」

  此話一出,大家又紛紛打起精神來。

  這絕對是一個雷啊!

  濮陽明顯儒生勢力更為強大,但鄭公主與舊貴族卻與墨者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關鍵兩家又是水火不容。

  姬舒根本不知道如何處理,蘇秦亦是束手無策,這非常他所擅長的,只能等姬定來處理。

  「我非常樂於見到儒墨之爭。」

  姬定笑道:「這絕非是壞事,只要我們將儒墨之爭引向正途,對於國家將有莫大的好處。不管是儒家也好,墨家也罷,都得不少人的認同,證明兩家學問都有自己優秀的地方。

  要分高下,可以,但別天天坐在膾炙酒舍打嘴仗,那毫無意義,各自都拿出自己得真本事來,提出對國家有利的建議,國家將擇優取之,哪家學問對國家做出的貢獻更多,那自然就是誰取勝。」

  話音剛落,一個三十歲的官員便站出來道:「這擇優取之說來簡單,但做起來可就難了,我們墨者不怕競爭,就怕不公。」

  此人名叫宋踵,乃是宋人,當初姬舒去宋國借兵,主要是依靠墨者,宋國的墨者行會當然也不會無償幫助,當時他們就要求如果成功,必須安排墨者進入鄭國為官。

  宋踵就是其中之一。

  如今他們掌管著整個刑獄司。

  「不公?」姬定反問道:「何謂公平正義?」

  宋踵莫名其妙地看著姬定,道:「難道周侍中連公平正義都不知道?」

  姬定搖頭道:「這還真不太清楚,所以我希望你能夠率先垂范,先告訴我什麼是公平正義,什麼叫做大公無私,我再根據你所作所為,確保公平正義。」

  宋踵登時臉都紅了,道:「宋踵何德何能,豈敢率先垂范。」

  姬定直搖頭道:「不不不,既然這問題是你提出來的,你就得解決,不然的話,你這就是誣蔑。」

  這帽子扣得宋踵頭都是暈的,但這決不能退縮,拱手道:「既然周侍中如此看得起我宋踵,我宋踵又怎能讓周侍中失望。」

  姬定笑道:「非常期待你大公無私的表現。」

  殷順且、富術瞟了眼宋踵,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來,心道:你還真是自討苦吃啊!

  在剛開始的時候,宋踵跟他們鬧得很凶,導致姬舒只能將刑獄司交予他們,這些墨者可都是很有口才的。

  但是論嘴炮,誰又比得上周先生。

  此次會議,確定了鄭國的治國方針,就是繼續變法,並且還要更加徹底,直接打破貴族的壟斷。

  表面上是周規鄭隨。

  實際上是夫唱婦隨。

  在楚相身份加持下,鄭國上下都團結在姬舒和姬定身旁,這國內很快就安定了下來。

  此時已經入冬,寒風凜冽,肆掠著大地。

  但是鄭國上下依舊是熱情高漲,而姬定也是每天陪著姬舒處理政務,凡事都是他們二人商量著辦。

  雖然工作繁忙,但這也讓二人形影不離,如膠似漆,感情也是迅速升溫,雖未有夫妻之實,但卻已過上夫妻一般的生活。

  「當真完善律法便可以令那些大國的官員安分守己嗎?」姬舒突然抬起頭,向一旁的姬定問道。

  姬定笑道:「不一定,故此光憑律法,還是不行。」

  姬舒問道:「那你還有別的辦法嗎?」

  姬定點點頭道:「公主不但要修建會議室,還應該修建一些道場,供天下名士前來論道,以前的衛國是獨尊儒術,而如今的鄭國是儒墨並行,這必然會引起爭論,公主便可借此來吸引天下名士來此。」

  姬舒點頭道:「我明白了,你是想借輿論和律法,來限制那些大國官員。」

  姬定笑道:「正是如此。」

  姬舒放下手中的奏章來,偏頭看去,那滿桌等著她批閱的政令,只覺永遠都處理不完,不禁苦惱道:「以前總想著復國有多難,卻不曾想治國更是難上加難。」

  這太難了!

  比她想像中的可是要難得多啊!

  姬定瞧著生無可戀的姬舒,突然想到自己,是呀!復國難,治國更難。這還只是小小的鄭國,如果我將來復國成功,那我不得活活累死去。

  過得片刻,姬舒見姬定沒有出聲,不由得瞟了眼姬定,見他呆呆坐著,額頭上微微有些冒汗,她先是瞧了眼屋子中間的火爐,並不覺得熱,於是關心道:「周濟,你還好吧?」

  姬定猛地回過神來,搖頭道:「我…我沒事?」

  「沒事?」

  姬舒狐疑地看著姬定,指著姬定的臉,道:「可是你出了很多汗?」

  「是嗎?」

  姬定摸了下額頭,心想:這不都讓你給嚇得麼。忽然,他心念一動,計上心頭來,起身來到公主身旁坐下,輕輕摟著她那纖細的腰肢,問道:「很累嗎?」

  姬舒順勢往後靠在姬定的懷裡,點頭道:「這事好像永遠都處理不完,幸虧有你在,不然的話,我還真怕我應付不來。」

  姬定道:「可是我也不能一直陪在你身旁。」

  姬舒往後瞄了眼姬定,美目中透著一絲不捨,嘴上卻笑道:「你不用擔心,我可也沒有那麼嬌貴,等我習慣了,就不會覺得累了,不過剛開始的時候,還是需要你的幫忙。」

  她出生的時候,鄭國就亡了,她也不知道該如何治理一個國家,都是姬定在旁指導她,不過她自己也非常努力,她並不想給姬定增加負擔。

  姬定眼眸一轉,笑道:「但你若累壞了,我也會心疼的。」

  「是嗎?」

  姬舒瞥了眼姬定,道:「你也會心疼人?你若能少諷刺我兩句,那我就很開心了。」

  姬定苦笑道:「果然如此。」

  姬舒錯愕道:「什麼果然如此?」

  姬定道:「你們女人就是記仇啊!其實當初我就想到,當時我那麼對你,將來我們若是能夠結為夫妻,你只怕會記一輩子,三天兩頭就翻出來說。」

  姬舒噗嗤一笑,輕輕哼道:「這你倒是沒有說錯,你當初對我做得一切,我可都記得很清楚。」

  「天吶!」

  姬定一拍腦門。

  姬舒卻是幸災樂禍地咯咯笑了起來,可笑著笑著,突然發現姬定呆呆地看著自己,不免暈生雙頰道:「你這麼看著我作甚?」

  姬定微微一怔,突然想起正事來,輕咳一聲:「對了,我想到一個辦法,能夠讓你早日脫離苦海。」

  姬舒錯愕道:「什麼脫離苦海?」

  姬定道:「就是不用每天都處理這麼多事務。」

  姬舒聽得面色一喜,問道:「什麼辦法,你快說。」

  姬定道:「就是我們趕緊生個孩子。」

  姬舒聽得頓時滿臉通紅,啐了一聲:「你這無賴,又變著法來戲弄我。」

  「我是認真的呀!」

  姬定屁股往前一挪,緊緊貼著姬舒,雙手輕輕抱住她,充滿誘惑力地說道:「你想想看,你到底是一個女人,那些諸侯們也肯定不會承認你國君的身份,遲早你還是得讓你一個男人來接替你,這最好的人選不就是你的兒子麼。

  難道你還真想從你們鄭氏家族找個人來代替你麼,你也知道權力這東西,一旦沾上,那就很難離得開,為了權力,他們可是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傳給自己的兒子,不就可以完美解決這個問題。」

  姬舒臉上的紅暈更深了,不過姬定的提議,令她也十分動心,如果有個兒子,那真的是能夠解決很多問題,她輕咬著朱唇,聲若蚊吟道:「可…可是這兒子該怎麼生?」

  姬定笑道:「我也不會,我們一起研究研究。」

  說話時,他環抱在腰肢的大手悄悄上移,心中一陣暗爽。

  這是不會嗎?

  啪!

  姬舒突然一手摁住他那作怪的大手,蹙眉嗔道:「可是…可是你還未娶我過門,這孩子怎麼生。」

  姬定愣了下,問道:「你希望我風風光光地娶你過門嗎?」

  姬舒道:「那我倒是不奢求,但是…但是如果我懷孕了,豈不是讓人知曉我們的關係!」

  姬定立刻道:「知道就知道,我們兩個男才女貌,天生一對,結為夫妻,不是很正常麼。」

  姬舒道:「這不會引來非議嗎?」

  姬定直接將她抱起,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笑道:「這有什麼非議,我從未想過要隱瞞我們之間的關係,因為我認為,我們走出去,那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即便我們關係清白,人家也會誤認為我們是一對夫妻,既然如此,那我們不如將這事給坐實了。」

  「呸!什麼坐實,可真是難聽。呀,你幹什麼?」

  話說到一半時,姬定突然抱著姬舒倒了下去。

  「生孩子!」

  此時,火爐之中響起一陣劈哩啪啦的木柴爆裂聲。

  那搖晃的火光,起伏不定。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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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6-2 00:41:16 |只看該作者
第0118章 民貴君輕

  其實在很早之前,姬舒就已經將姬定視作自己的真命天子。

  雖然才華和顏值,也是其中的關鍵原因,但更多的還是因為孤獨,倒不是說他們沒有朋友,沒有親人,孤家寡人一個,而是他們選擇的道路,是非常孤獨的。

  舉目看去,唯有彼此。

  兩個孤獨的人,在一個寒冷的冬天,躲在被窩裡面,做一些羞羞的事,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關鍵二人都非常需要這個孩子。

  既然沒有繼承人,就努力製造一個繼承人出來。

  這是可以辦到的,只是需要努力。

  故此一番雲雨還不夠,幾番雲雨過後。

  一向堅強、果敢的姬舒,此時不免也是軟綿綿地趴在姬定懷裡,兩家緋紅,媚眼如絲,如削蔥根的手指,輕輕撓著姬定的脖頸。

  姬定低目瞧了她一眼,打趣道:「終究還是讓你得逞了,你今後可得對我負責。」

  姬舒噗嗤一笑,旋即賞了姬定一個大白眼:「真是不知羞,分明就是你在追求我。」

  姬定立刻道:「做人可不能睜著眼說瞎話呀!」

  姬舒據理以爭道:「什麼睜著眼說瞎話,這我可是有證據的。」

  「什麼證據,你倒是拿出來瞅瞅。」姬定道。

  姬舒笑道:「你想想看,自我們認識以來,一直都是你在對我獻慇勤,我可未有為了你做任何事。」

  姬定翻著白眼道:「那都是你求我的好不。」

  姬舒哼道:「那麼多人求你,你怎麼不去幫助他們,偏偏要幫我。」

  姬定傲嬌的將臉一撇。

  姬舒明知他是有意讓著自己,但是她心裡也是忍不住洋洋得意,畢竟周先生在嘴炮方面就沒有認過慫,能夠讓他謙讓,可也真是稀罕啊!眼波流轉,突然問道:「你是不是一早就盯上我了。」

  姬定稍稍一怔,輕輕點了下頭,道:「其實很多年前,我們曾有過一面之緣。」

  「是嗎?」姬舒激動道。

  姬定笑著點點頭。

  姬舒突然仰起雪白的脖頸,露出那性感的鎖骨,凝視著姬定的臉龐,這不說還不覺得,一說起來,她突然似覺這張臉有些熟悉,但一時真想不起在哪裡見過,朱唇輕啟,正欲詢問,可見姬定眉宇間似乎透著一絲猶豫,她輕咬了下朱唇,到底還是沒有問出口,只是伸出手來,摸了摸姬定那光溜溜的下巴,轉而問道:「你這鬍鬚是自己的刮得嗎?」

  姬定愣了下,稍稍點了下頭。

  姬舒問道:「為何要刮鬍鬚?」

  姬定道:「因為我覺得留鬍子不太好看,你不覺得嗎?」

  姬舒認真的想了想,搖頭道:「不知道,我也沒有看過你留鬍子的樣子,不過大家都以鬚髯為美。」

  是呀!我的審美觀與當下還是有很大的不同。姬定問道:「那你想我蓄鬚嗎?」

  姬舒盯著那光溜溜的下巴,想著姬定留鬚的樣子,搖搖頭道:「暫時還是不要,你現在的樣子就挺好看的。」

  說著,她又補充道:「但是我今後若是想看的話,你可得蓄給我看。」

  姬定笑著地點點頭,突然雙手輕輕抱住姬舒那光滑、細膩的玉背,道:「其實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想要問我,我也不想對你再有任何隱瞞,畢竟在這懸崖峭壁上面,就只有我們兩個人在攀登著。

  只不過現在告訴你,也毫無意義,因為我也不知道能否達到終點,告訴你,也只會徒增你的壓力,我們還是腳踏實地,一步步往上爬,等穿過雲霧,自然會看到終點在何處,也許不是所我期望的,但至少你不會感到失望。」

  「其實我早已看出你的野心可是不小。」姬舒抿唇一笑,又道:「但是我並不在意,只要是我姬舒認定的,縱使粉身碎骨,我也不會後悔的。」

  她自小就認定了一條不歸路,她從未為此後悔,今日她認定了姬定,自然也不會後悔今日的選擇。

  「公主!你在裡面嗎?」

  門外突然想起傅姆聲音。

  姬舒嚇得一驚,俏臉瞬間紅得如朝陽一般,目光四處尋找蔽體之物,彷彿被人捉姦在此一般。

  可她這一起身,頓時春光乍洩。

  姬定又是一陣激動,直接一把將她拉入懷中,向外面問道:「什麼事?」

  門外一陣沉默。

  姬舒輕輕拍了下姬定的胸膛,責怪地瞧了他一眼。

  姬定笑道:「難不成你還打算瞞住她嗎?」

  姬舒努了下嘴,聲若蚊吟道:「那…那也不要在這時候承認。」

  這時,門外的傅姆又道:「子讓先生已經進入了濮陽。」

  姬舒愣了下,道:「老師怎麼來了?」

  姬定笑道:「是我約他來的。」

  ……

  姬舒自小就失去了父兄,之後又因為財產問題,將自己的叔叔伯伯趕出家門,子讓對於姬舒而言,可以說是亦師亦父。

  子讓來了,姬舒自然得出城相迎。

  刺骨的寒風,呼嘯而來,令萬物凋零,令大地陷入沉寂之中。

  只見一個風塵僕僕的老者與一對俊男美女走在下灣村外面的阡陌小道上,這三人正是子讓、姬定和姬舒。

  剛剛與姬定確定關係的姬舒,見到子讓,眉宇間不免露出一抹羞澀。

  子讓看在眼裡,倒也急於點破,看到眼前的景色,不免感慨道:「還記得當初老夫與你在此坐而論道時,你還只是一個剛剛嶄露頭角的青年才俊,而如今你卻是聲名顯赫的楚相。遙想當日,彷彿過了數十年之久啊!」

  姬定頷首道:「老先生過獎了。」

  子讓搖搖頭道:「其實再多的溢美之言,也比不上你取得的成就啊!老夫是真未有想到你竟然當上了楚國相邦。」

  他原以為姬定的目標是衛國,這個目標就已經令子讓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可不曾想姬定竟然是奔著楚國相邦去的。

  說著說著,他又偏頭看向姬定,笑道:「也許這對於你而言,根本就算不得什麼,畢竟你想要得到的更多。」

  姬定笑道:「若是我與世無爭,那我也不可能擁有今日的成就,貪婪是人類進步的源泉。」

  「你的成功就在於你從不避忌人性的醜惡。」子讓笑著點點頭,道:「說吧!請老夫來此,是為何事?」

  姬定道:「我希望老先生能夠去一趟楚國。」

  子讓稍稍一愣,道:「老夫去楚國作甚?」

  姬定道:「推行墨學。」

  子讓聽罷,當即是直搖頭道:「楚國並非是推行墨學的好去處,老夫方才之所以誇讚你,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為你是在楚國擔任相邦,如果換成齊國,亦或者秦國,老夫倒也不會覺得那麼意外。」

  姬舒亦是驚訝地看著姬定。

  饒是她都知道,在楚國的體制下,推行墨學,那可真是嫌命太長了,儒家可還有長幼尊卑一說。

  而墨者的核心思想是尚賢,從某種意義來說,尚賢和尚貴,那就是天生的冤家,若賢者居之,那貴族世襲就肯定是行不通的。

  那墨子的思想,是天下最聖賢之人擔任國君,次聖賢之人當然宰相。

  且不論非攻、兼愛,光就這一點,楚國貴族能愛墨學嗎?

  你們來了,我們可就得走了。

  姬定笑道:「但是我成為了楚國相邦。」

  子讓苦笑道:「但是你若在楚國支持老夫推行墨學,只怕這相邦你也當不了多久啊。」

  姬定搖頭笑道:「老先生誤會了,我的意思是,我都能夠在楚國擔任相邦,那麼墨學也為什麼不能夠在楚國盛行。」

  子讓瞧姬定信心滿滿,稍稍皺了下眉頭,沒有與他再爭辯什麼,而是問道:「那你倒是說說,如何在楚國推行墨學?」

  姬定微微笑道:「不爭名利,無私奉獻。如此墨者,誰人不愛。」

  子讓撫鬚嘆道:「我們墨者並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偉大啊!」

  不爭名利,無私奉獻,那誰會願意去。

  傻嘛!

  姬定道:「老先生應該也知道,我並不喜歡撇開人性講道理,我覺得那很愚昧,也毫無意義,單就人性而言,墨者難道就不希望天下之人皆墨者嗎?」

  子讓沉吟少許,搖頭道:「老夫愚鈍,實在想不明白你此話究竟是何意?」

  姬定道:「我觀天下學問,發現各家學問都有一個通病。」

  子讓問道:「什麼通病?」

  姬定笑道:「各家學派都渴望結束這亂世,都渴望天下得以大治,都口口聲聲說是為天下人著想,但在我看來,這卻是天底下最大的謊言。」

  子讓問道:「何以見得?」

  姬定道:「我在大梁的時候,曾聽說過一個關於孟子的故事,說是孟子規勸魏王要愛民如子,並且告誡魏王,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唯有憑此治國,才能夠做到國富民安。老先生以為孟子說得對嗎?」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子讓小聲念叨一遍,不由得肅然起敬,反問道:「你覺得不對嗎?」

  姬定點頭道:「我覺得說得非常好,只不過我覺得十分好奇。」

  子讓倒是對他這話感到好奇道:「這有何值得好奇得?」

  姬定道:「敢問老先生,就這人性而言,是更容易說服君主接受民貴君輕的道理,還是更容易說服平民接受民貴君輕的道理?」

  子讓皺眉沉思良久,道:「自然是平民更容易接受。」

  「這就是我所好奇的。」

  姬定道:「大多數學問,都是以天下蒼生為重,但為什麼他們卻只跟君主訴說其中道理,而從不跟平民講解其中道理,這是不是顯得很虛偽。」

  子讓當即就反駁道:「誰說沒有跟平民說,我們墨家聖祖就經常跟鄉民講課論道,只不過這一個人能力有限,難以跟所有平民講解其中道理,而君主則是一個人,同時握有大權,遊說君主顯然更有用。」

  姬定笑道:「真的更有用嗎?那不知用在了哪裡。」

  子讓微微張嘴,卻是半天出不得聲。

  這天下比以前更亂了。

  他也不知道到底用在了哪裡。

  姬定道:「其實孟子的民貴君輕,是基於人性,他這話的意思,無非就是告誡君主,唯有視人民為珍寶,這國家才能夠繁榮昌盛,你的王位才坐得穩,反之,國必亡矣。換而言之,就是孟子知道君主最看重的不是人民,而是他們屁股下面的那把王座,故而才將人民與王座聯繫在一起,以此來規勸君主愛惜子民。」

  姬舒好奇道:「就算如此,但歸根結底,孟子也是為了天下蒼生啊!」

  「這是當然,誰也不能否認。」姬定笑著點點,話鋒一轉,道:「但是將天下蒼生繫於一個人的一念之間,這最多只能說是權宜之計,乃治標不治本,若真是為了蒼生,就應該讓蒼生知道自己才是這個國家的主人,只有當蒼生都明白民貴君輕的道理,君主才能做到民貴君輕。」

  子讓思索良久,才道:「你說得雖然很有道理,但這根本不可能做得到。」

  姬定笑道:「老先生可還記得,我曾說過,若要天下大治,唯墨家也。」

  子讓點點頭道:「這我自然記得。」

  姬定道:「而我之所以這麼說,就是因為我認為唯有墨家是可以做到這一點。因為在各家學派中,唯有墨家是最接近勞苦大眾的,一張嘴或許改變不了什麼,但若口口相傳,這一傳十,十傳百,那足以改變一切。」

  姬舒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道:「記得當初你曾告訴我,讓左槐等人不要去與儒生爭鬥,腳踏實地地去幫助那些窮苦鄉民,當時確實在短時日,令許多人加入墨者行會中來。」

  姬定笑道:「這其實這只是我做得一個實驗。」

  子讓突然明白什麼似的,問道:「你是想在楚國故技重施?」

  姬定苦笑道:「什麼故技重施,我身為楚國相邦,自然得為楚人著想,我是請老先生去幫助楚人,而非是去害楚人的。」

  「你要這麼說,老夫倒也不能說你錯。」子讓捋了捋鬍鬚,旋即又道:「楚國可不是當初的衛國,而且舒兒能夠復國成功,也不是依靠左槐等人,而是從宋國借來的兵,你這個實驗談不上成功啊。」

  姬定道:「但是這個實驗目的,與公主復國也無關,而是論證如果墨者無私奉獻,幫助窮苦大眾,能否獲得窮苦大眾的認同,能否壯大墨者行會,從這一點來看,此次實驗顯然是成功的。

  至於說楚國與衛國之別,這我也不否認,那我們亦可去改造墨者行會,完善墨者行會,如此想要取得成功,在楚國推廣墨學,也並非是不可能的。」

  子讓問道:「如何改造和完善?」

  姬定道:「從思想方面來說,放棄那些虛無縹緲之論,一心為民,同時重新設計墨者行會的架構,令整個架構變得更加縝密,更加有組織性。」

  姬舒問道:「可是楚王會容忍這一切發生嗎?」

  姬定笑道:「我們不爭名利,且無私奉獻,楚王又有何理由不接受呢?」

  子讓問道:「可你這麼做的目的又是什麼?」

  姬定道:「自然是用墨家思想大治天下。」

  子讓笑問道:「是嗎?」

  「當然是的。」姬定是理直氣壯道:「讓天下蒼生都懂得民貴君輕的道理,這不就是推崇墨家的尚賢思想嗎?」

  子讓雙目一睜,旋即又陷入沉思之中。

  孟子的民貴君輕,其實是從君主的角度出發,告誡君主不寬厚待民,你的江山是不穩固的,你將會失去最寶貴的東西,這當然是儒家思想。

  姬定雖然說得同樣是民貴君輕,只不過他是從人民的角度出發,君就是輕,民就是貴,以此推論,民不可換,君可換。

  若君主賢明,為什麼要換呢。

  換得原因,肯定就是因為君主不賢,因不賢而換之,這不就是墨家推崇的尚賢嗎?

  然而,墨子在尚賢方面,只是給出一個理論,具體怎麼操作,墨子並沒有說,而姬定卻給出一個操作理論。

  讓人民自己去判斷。

  如果能夠真正的做到民貴君輕,那麼究竟是誰坐在上面,自然也不重要。

  子讓終於心動了,有些躍躍欲試,問道:「我又如何跟楚王說呢?」

  姬定笑道:「首先,老先生必須將自己與傳統墨家分割開來,提倡老先生所推崇的工技之學,因為工技之學是純粹的學問,不涉及到名利,不涉及到權力,這就傷害不到楚王的利益,但是工技之學卻又能夠富國強兵,若是老先生能夠講明白此理,楚王必定會接受老先生的墨學。」

  子讓點點頭,又問道:「之後呢?」

  姬定道:「之後自然是幫助楚國人民過上好日子,如果這都做不到,那只能證明我是錯的。」

  姬舒搖搖頭道:「我看你想得太簡單了,縱使墨者一心幫助楚人,但是那些貴族可都是非常貪婪的,楚人擁有的更多,他們就會索要的更多。」

  子讓笑道:「想必這就是你夫君選擇楚國的原因。」

  姬舒臉上一紅,支支吾吾道:「什…什麼夫君。」

  姬定卻是主動拉著姬舒的笑,笑道:「你看,我沒有說錯吧,就咱們兩往這一站,男才女貌,誰都會以為我們是一對,這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姬舒羞赧地瞧了眼子讓,低頭不語。

  子讓哈哈一笑,倒也不忍調侃徒兒,又向姬定道:「老夫以為你會等到老夫將墨者行會交予舒兒,再表明這一切。」

  姬定搖頭道:「那老先生可真是猜錯了。我的確是希望老先生將墨者行會交給公主,但是我也不會瞞著老先生的。」

  子讓哪裡肯信,笑問道:「是嗎?」

  姬定點點頭,神情嚴肅道:「我總得找一個德高望重的人去說服楚王接受墨家吧。」

  子讓猛地一怔,心想:錯了!錯了!老夫之前全都猜錯了。念及至此,他不免瞧了姬定,一股沮喪感湧上心頭,對於他而言,這種感覺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道:「原來老夫早已經在你的算計之中。」

  姬定笑道:「我認為用志同道合來形容要更為貼切啊!」

  子讓只是呵呵兩聲,向來古井不波的他,此時情緒也難免有些波動,他一直都認為,雖然猜不到姬定最終目的是什麼,但是他每一步的用意,他認為自己還是瞭如指掌,如今卻突然醒悟過來,自己也是那籠中之鳥,又問道:「如今你信得過老夫了嗎?」

  姬定點點頭,道:「畢竟老先生還是出手幫助公主復國,這至少證明老先生是認同我的一些想法,這對於我而言,已經是莫大的榮幸。」

  子讓自嘲地笑了笑,道:「原來你在幫助舒兒復國上面,願意多費周折,只是想要試探老夫啊!」

  姬定微微笑道:「這相互的信任,可不能光憑嘴說,而是合作中產生信任,難道老先生就沒有試探過我嗎?」

  幫助姬舒復國,絕對可以說是他們兩人的一次合作。

  子讓道:「所以你現在已經篤定老夫一定會答應你去楚國?」

  姬定道:「我知道老先生一直都在思考,如何利用墨家思想讓天下得以大治,而如今我為了老先生創造了一個絕佳的機會,為什麼老先生要拒絕呢。」

  子讓搖搖頭道:「但是此乃你的想法,而非是我的想法。」

  姬定也是搖頭道:「不不不,是老先生的想法,我只是提供了解決的方案,我甚至相信,如果我有選擇的話,老先生還會盡力爭取。」

  子讓哈哈大笑幾聲,道:「罷了!罷了!反正都已是這把年紀,就不如陪你瘋狂一回。」

  不得不說,姬定的這個想法,確實令他十分心動,傳統文人的想法,都是想方設法去遊說君主,他也不例外,但隨著想得越多,看得越多,他漸漸有些心灰意冷,在他看來,人性如此,君主亦是狗改不了吃屎。

  就慢慢淡出江湖,一心求道。

  然而,姬定給出一條非主流的道路,咱不去遊說君主,改為遊說人民,這個想法非常吸引他,他也沒有試過行不行。

  一顆沉寂已久的心,開始躁動了起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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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6-2 00:41:32 |只看該作者
第0119章 探索真理

  雖說姬定是給出一條非主流的道路,從遊說君主改為遊說人民,但是在遊說人民之前,還是得先遊說君主,在沒有獲得君主的支持,你可是什麼都做不了啊!

  如何獲得楚王的信任。

  對此,姬定給出的解決方案,就是以墨家的工技之學,來獲得楚王的支持。

  然而,這工技之學,可就不能光憑嘴上忽悠,得拿出證據來,證明這工技之學確實對楚國是有莫大的幫助。

  這個計劃既然是姬定一早就設計好的,那他自然不會指望子讓絞盡腦汁,去想一個工具出來,獲得楚王的信賴。

  其實他早已經幫子讓想好了。

  在田邊交談半晌,三人又去到姬定在下灣村的住宅住下,打算明日一早再進城。

  「這…這是船嗎?」

  子讓都恨不得將自己的一雙老眸掛在面前的屏風上面,要看個仔細。

  那屏風上面畫著可不是一個脫光的美女,畢竟子讓都已經是這把年紀,美女可吸引不了他,畫著的是一艘帆船的設計圖。

  進入戰國之後,這帆船才剛剛出現,但那也只是非常非常簡陋的帆船,這跟姬定設計的帆船可以說不是一回事。

  且不說船的設計,光這圖的設計,都足以令子讓瞠目結舌。

  子讓是頭回見到這麼設計工具的。

  實在是太專業化了。

  姬定點了點頭,道:「這就是我設計的帆船,楚國的地形可不是如中原一般,一馬平川,而是多山地,且道路崎嶇,陸路上交通是有所不便的,但是當地河流卻非常發達,如果能夠利用好河道,那麼楚國的交通將更上一層樓。

  一旦交通便利,就能夠將各個鄉村與中央連成一片,那麼楚國就能夠將地域廣闊的優勢發揮出來,楚國的國力也將會成倍增長……老先生,您有沒有在聽?」這說了半天,姬定忽見子讓直盯盯地看著屏風上面的設計圖,對他的話,是無動於衷,不禁又問道。

  子讓似乎真的沒有在聽,兀自是一臉陶醉地看著那設計圖,還嚥了口唾沫。

  大爺,我是讓你去搞政治的,可不是讓你去當設計師的。姬定無奈地看向姬舒。

  姬舒卻用眼神警告他,可別打擾我老師。

  姬定翻了翻白眼,但也沒有再說什麼。

  過得好一會兒,子讓才唸唸不捨地將目光收了回來,他看著姬定道:「這…這是你想出來的?」

  姬定點點頭。

  子讓不可思議道:「你是怎麼想出來的?」

  姬定一本正經道:「貪婪。貪婪使我進步。一想到我能夠擔任楚國相邦,我就思如泉湧。」

  「是嗎?」

  子讓顯然不信,但是姬定已經不止一次讓他感到震驚,他也不想究其原因,突然指向設計圖的一處,問道:「這個機關是何用處?」

  姬定道:「這個機關是為了改變帆的角度,以此來根據風向做出調整。」

  「角度?風向?」

  子讓眼中一亮,彷彿發現了一個新寶藏啊!

  這好了!

  子讓完全將楚國拋之腦後,揪著姬定是問東問西,幾乎將這設計圖上面每一塊木板都給問了一遍。

  這墨家可是不同於以後那些所謂的『奇技淫巧』,在墨家銷聲匿跡之後,也有著許多發明創造,最有名的當然是四大發明,但二者可不是一回事,不能相提並論,而其中最大的區別,墨家是講理論,包含著邏輯學和物理學。

  後世的工技只講實用性,不怎麼講理論。

  子讓不僅僅是問船的設計技巧,而是問原理是什麼。

  這解釋起來,那可真是沒完沒了。

  姬定都被子讓給帶到溝裡去了,他要說的明明是政治,告訴子讓怎麼去贏得楚王的重用,但卻談起了物理學。

  直至五更天,子讓實在是扛不住疲倦,這才訕訕作罷,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屋休息去了。

  「哼!」

  子讓一走,姬定當即一翻白眼,向姬舒道:「你老師可真是不自量力,竟然與我們兩個年輕人拼精力,真是的……」

  姬定和姬舒都才十多歲,是精力充沛,毫無疲態。

  「可不允許你這麼說老師!」

  姬舒稍稍瞪了姬定一眼,旋即又好奇道:「周濟,你怎懂得那麼多?」

  姬定笑道:「你第一天認識我。」

  姬舒撇了下小嘴,道:「我知道你很厲害,但是為何你小小年紀,就懂得這麼多,好像真的沒有是你所不知的。」

  唉…又是這個問題,可惜我不能告訴她,我是一個三好學生!姬定突然抬起手來,輕輕將她攬入懷中,笑道:「方才我不是說了麼,貪婪使我進步,當你想擁有一切,你自然就會試著去瞭解一切。」

  「是嗎?」

  姬舒顯然有些不相信,道:「世上比你貪婪的人,多不勝數,為什麼他們沒有你知道的多。」

  「貪婪只是誘因,其中還包含著天賦和努力,尤其是這天賦。」說著,姬定沉吟少許,突然道:「公主,你聽過孔子的故事嗎?」

  姬舒木訥地點點頭。

  姬定又問道:「為什麼孔子能夠講出那麼多的道理來?」

  姬舒沉吟少許,一時不知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姬定又問道:「你知道老子嗎?」

  姬舒又點點頭。

  姬定繼續問道:「如果我問老子,孔子為何懂得那麼多道理,你說老子能夠回答上嗎?」

  「我想應該能。」

  姬舒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好奇道:「你問這個作甚?」

  話一出口,她突然意識到有些不對勁,瞪著姬定道:「你什麼意思?」

  姬定呵呵道:「沒什麼意思?」

  「我明白了!」

  姬舒道:「你是暗示我愚蠢。」

  姬定忙道:「我可不是這意思的,難道說不如我的人,都是愚蠢之人麼,你若這樣想,可就對天下人不公啊!我的意思,大家的境界不一樣,有些東西就是沒法解釋的,就好像天下人都無法理解,為什麼老子、孔子、墨子能夠悟出那麼多道理來。」

  「真不知羞,竟然自比聖賢。」

  姬舒啐了一聲。

  話雖如此,但她心裡還是接受了這個解釋。

  姬定眼眸一轉,道:「如果公主不信,我可以現在就為公主演示一遍,我為何懂得這麼多。」

  姬舒忙點頭道:「好啊!」

  姬定神情嚴肅道:「剛好最近我又迷上一種學問。」

  「什麼學問?」姬舒問道。

  姬定道:「這門學問就是生理學。」

  「何謂生理學?呀!你幹什麼?」

  話剛問出口,姬定就將手往她衣襟裡面伸出,姬舒趕緊抓住姬定那作怪的手。

  姬定一本正經道:「當然是研究學問啊!為什麼這男女睡在一起,就能夠讓女人懷孕,為什麼有些人是生男孩,有些人是生女孩,這會不會跟姿勢有關係,我現在對這個非常好奇,今日我們就先換幾種姿勢,看看感覺怎麼樣,明天我們在從快慢和力度大小去分析。咦?公主,你怎麼臉這麼紅,莫不是已經興奮了?」

  「你去死!」

  憤怒的姬舒隨手拿起一個鋪墊摁在姬定臉上。

  不得不說,這年輕就是好,年輕就是棒。

  工作了一個通宵,在清晨之時,還有餘力做一些激烈晨運。

  哪裡像那子讓,休息到下午,老頭才緩過來,又逮著姬定,開始問東問西。

  雖然之前姬定已經發明水輪,但是水輪的原理相對簡單,子讓看一眼就明白過來了,而當時子讓也只是覺得姬定這人很聰明,是個可造之材,但是帆船設計可就涉及到許多專業方面的知識。

  對於子讓而言,這絕對是一個大寶庫。

  交談之間,二人的差距是越拉越大。

  子讓在姬定面前,也是越發謙虛,表現的像一個學生。

  科學方面,可就沒有什麼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是絕對能夠分出高下的。

  姬定對子讓,自然是碾壓式的。

  當然,姬定願意花費這麼多精力,與子讓交流學問,可不是不務正業,而是他必須從細節著手,從長遠考慮,因為他不能暴露自己的野心。

  其他相邦可不願意將寶貴的時間,浪費在這上面。

  臨淄!

  當鄒忌與蘇秦回到齊國時,正是寒冬之際,但是那齊威王是親自出城門相迎。

  之前就已經有一些消息傳到齊國來。

  對於齊國而言,此次會議絕對算是一次大獲全勝,是戰爭、外交兩開花,齊威王自然是非常開心。

  但是鄒忌卻表現的非常謙虛,如實告知齊威王,其實真正主導此次會議的,乃是楚相,而非是他,只不過楚相的作為,是有利於齊國的,他能做的其實也很有限。

  「想不到世上竟還有這等天才。」齊威王聽聞那楚相不過十餘歲,不免驚嘆道。

  鄒忌如實道:「這位新上任的楚相,的確是有勇有謀,臣在他那般年紀時,可是遠不如他,也難怪那楚王願意破格提拔他。」

  齊威王的惜才之心,又再蠢蠢欲動,只覺這老天不公,楚王那麼混賬,那麼不愛惜人才,竟然能夠獲得這種奇才,我齊王這麼愛惜人才,竟然得不到……

  真是豈有此理。

  鄒忌非常瞭解齊威王,見齊威王面露鬱悶之色,自然知道他在想什麼,道:「大王,此番會議為我們齊國贏得當下,而蘇先生的計謀,更是為我們贏得未來。」

  齊威王突然看到一旁年輕的蘇秦,這心裡稍稍有些安慰,問道:「此話怎講?」

  鄒忌道:「關於讓各國派官員常駐於濮陽,便是蘇先生提出來的。」

  「是嗎?」

  齊威王知道這事,但他並不知道這是蘇秦的計謀,不禁偏頭看向蘇秦。

  「相邦過獎,這不過是彫蟲小技,不值一提。」蘇秦急忙說道。

  這其實跟他沒有關係,都是姬定想的,只不過姬定讓他提出來,給他刷名望。

  鄒忌可不知道這些,笑呵呵道:「蘇先生謙虛了,這個會議對於我們齊國,可是至關重要,甚至能夠幫助大王,奠定中原霸主的地位。」

  齊威王倒是沒有意識到這個會議這麼重要,問道:「相邦此話怎講?」

  鄒忌解釋道:「若只論軍事方面,那麼秦國、楚國皆不弱於我國,也許秦國在這方面還要略勝於我國。但是我們齊國在文化、工商業、農業,皆領先於各國,而這個會議能夠將我們齊國的優勢發揮出來,以此來影響中原各國,從而奠定我齊國之霸業。」

  這話可還真不是自吹自擂,就當下的三巨頭而言,楚乃蠻夷,秦乃馬伕,唯有齊國乃傳統貴族,且擁有中原傳統文化的底蘊,國內更是百花齊放。

  但可惜很多影響力是在戰場上體現不出來的,如果有這麼一個會議在,那麼齊國就可以對外輸出自己的軟實力。

  在春秋時代,齊國其實就已經這麼幹過,當時管仲就好幾次利用貿易戰,擊潰了楚國、衡山國等周邊國家。

  要說會玩,就還真是齊國會玩。

  齊威王非常開心,向蘇秦道:「卿如此為寡人著想,寡人定要好好獎賞卿。」

  雖然蘇秦比那位楚相大不少,但這絕對也是一個少見的天才。

  蘇秦不卑不亢道:「回大王的話,臣不敢要賞,因為臣之所以提出這會議,主要還是為了報答鄭公主的知遇之恩,若不還清鄭公主的恩情,臣也難以一心為大王效力。另外,臣以為如今也還不是論功行賞之時。」

  齊威王問道:「卿此話怎講?」

  蘇秦反問道:「不知大王下一步準備怎麼辦?」

  齊威王愣了下,又看向鄒忌。

  鄒忌當然心中有打算,但他並未說,而是向蘇秦問道:「不知先生有何建議?」

  蘇秦道:「我以為齊國若想要對外擴張,無非就是三條路,西進,攻打三晉,南下,進軍楚國,北上,征伐燕國。

  但經此會議,我們已經與魏國、趙國達成協議,西進,是暫時不可取的,那麼就只剩下,南伐楚國,北征燕國。

  而如今楚國與秦國勢不兩立,無暇東顧,這的確是給予我們齊國可趁之機,但是我認為,貿然捲入秦楚的戰爭中,太過冒險。

  在秦楚之間,我可以採取平衡策略,誰打輸了,我們就幫誰,讓他們兩國自相殘殺,同時限制住他們兩國的擴張。」

  鄒忌聽得是頻頻點頭。

  他跟蘇秦想到一塊去了。

  之前那一戰已經遏制住楚國的擴張的勢頭,而目前就做的就是要遏制住秦國擴張的勢頭,故此在那場會議上,他更多的是與楚國站在一起。

  齊威王點點頭,道:「如此說來,剩下的只有北伐燕國?」

  蘇秦點點頭道:「不錯!但是燕國目前與秦國的關係非常密切,再加上此次會議上,我們已經燕國達成停戰協議,直接出兵燕國,只會令此次會議的成果蕩然無存,同時引起各國對我們的猜忌。」

  齊威王問道:「那以卿之見,該當如何做?」

  蘇秦道:「若是大王信得過臣的話,臣願為大王去往燕國,使其主動挑起與其他鄰國的戰爭,如此一來,大王便可攜以大義,出兵燕國。」

  這可真是奇謀啊!

  齊威王猶豫道:「卿如此重情重義,寡人當然信得過卿,但這是不是過於冒險。」

  蘇秦自信地笑道:「大王還請放心,臣孤身一人前往,又沒有帶千軍萬馬,縱使不成,那燕君也不會殺了臣。」

  齊威王不禁看向鄒忌。

  鄒忌思索半晌,道:「目前我們的確不便出兵征伐燕國,但是燕國與秦國來往密切,一旦我們與秦楚發生戰爭,燕國必然會趁機攻伐我們,乃是我們齊國的心腹大患,臣認為此計可以一試。」

  齊威王稍稍點頭,沉吟道:「此事容寡人再考慮考慮吧!」

  說著,他又問道:「關於那楚相提出的戰略平衡,二位以為,我們齊國該如何應對?」

  鄒忌立刻道:「關於此事,臣以為我們齊國也應該做出一樣的表態,一來,這可以限制秦國的擴張;二來,可示好魏國,不至於讓魏國倒向楚國或者秦國;三來,秦國畢竟離我們比較遠,縱使秦國對我們有所不滿,也拿我們沒有辦法,秦國若是希望我們放棄這個戰略平衡,首先對付的也是楚國。」

  齊威王是連連點頭,道:「此事就依相邦之意,我們齊國也將將魏國的河東地區,視作我們齊國的核心利益。」

  說著,他又想起什麼似的,問道:「對了!我們該派何人前往濮陽?」

  齊國可不僅僅是要派官員駐紮,他必須得派官員前去鄭國為官,保證齊國在濮陽的影響力。

  畢竟齊國可是給了好幾座城池,比魏國還多了兩座。

  鄒忌立刻道:「此人臣早已經想好。」

  「誰?」

  「就是之前衛國的大司馬姜佐。」

  ……

  在齊王看來,齊國是最大的贏家,但是在惠施看來,魏國才是最大的贏家。

  與此同時,惠施也回到了大梁。

  魏王得知會議結果之後,也是喜出望外,哈哈笑道:「真是好一個戰略平衡,寡人果真沒有信錯人啊!」

  對此惠施也不得不承認,點點頭道:「大王說得是,此番周濟作為楚相,提出對秦國的戰略平衡,確實為我們魏國創造出一個前所未有的良機。」

  在此次會議之前,魏國作為四戰之地,再加上實力大損的情況下,可真是四面楚歌,過得亦是如履薄冰,天天被人揍。

  魏王已經吃到教訓,不敢再跟以前一樣,讓魏武卒四處去浪,關鍵那魏武卒也所剩無幾,如今他是迫切的想要緩和與周邊鄰國的關係,但一直未能得逞。

  而周濟此策,等於是幫魏國贏得了一個完美的外部環境。

  魏王頓時又有些患得患失,道:「如此奇才,寡人還真不想讓他繼續待在楚國。」

  惠施呵呵笑道:「大王的心思,臣非常瞭解,但是就我國的境況,周濟只有留在楚國,才能夠幫助到大王。」

  魏王稍稍點了下頭,如果周濟沒有成為楚相,也不可能給予魏國這麼大的支持,又問道:「相邦以為我們下一步該怎麼做?」

  惠施立刻道:「國內,大王該趕緊頒佈政令,休養生息,這常年征戰,我們魏人早已經不堪其累。」

  魏王是羞愧地點點頭。

  事到如今,他已經意識到之前得窮兵黷武,不但讓魏國丟掉了霸主地位,差點連國家都保不住。

  而這也惠施一直以來的主張,之前還請求孟子去勸勸魏王。

  惠施話鋒一轉,道:「但是對外,我們要與秦國對抗。」

  魏王好奇道:「既然國內要休養生息,如何還能與秦國對抗?」

  惠施道:「但如果不與秦國對抗,我們更不可能獲得休養生息的機會。在那場會議上,臣發現各國相邦對於那個平衡戰略都表現的憂心忡忡,齊國更是明言支持周濟的平衡戰略。

  故此我們魏國就應該支持周濟的平衡戰略,只要讓各諸侯國都意識到我們魏國河東地區的重要性,那我們魏國就能夠以此為由,聯合各諸侯國,共同抗衡秦國,唯有壓制住秦國,我們魏國才能夠獲得真正的喘息之機,以便於國內休養生息。」

  對抗秦國,就是要加重魏國的戰略重要性。

  魏王又問道:「如何與秦國對抗?」

  惠施道:「將之前我們與秦國的盟約廢除,將曲沃、皮氏、汾陰三地收回,以求將秦國勢力,驅逐出河東地區。」

  魏王喉嚨裡面發出咕嚕一聲,道:「咱們現在可打不過秦國啊!」

  惠施立刻道:「目前秦國尚未還在河東站住腳跟,短時日內,我們還是有優勢的。另外,我們可以先聯繫韓國、趙國、楚國、齊國一同向秦國施壓,若是秦國不答應的話,那我們以此為由,聯合諸國,共同伐秦。」

  國與國之間的合作,得有一個理由,我們結盟對付誰呀!

  秦國的強大就是魏國的契機。

  如今惠施已經拉攏韓國和趙國,但如果沒有一個強有力的理由支持,這個結盟是非常鬆散的。

  唯有與秦國繼續對抗下去,他們的結盟才能夠緊密。

  惠施認為三晉團結,再加上齊楚的支持,足以壓制住秦國。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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