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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tea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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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南希北慶] 周天子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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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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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6-1 00:41:04 |只看該作者
第0090章 大王,可想滅梁魏呼?

  「先生雖然宅心仁厚,聰明絕頂,但他到底與我們非親非故,又如何會願意為我們冒險去救父親?」

  蔡夫人帶著一絲悲觀地看著充滿自信的姜季武。

  她作為當事人,心裡非常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也知道衛侯可不是真心實意的支持他們的,目前的情況對他們姜家是非常不利。

  姜季武嘿嘿道:「阿姐,這可是有原因的。」

  蔡夫人問道:「什麼原因?」

  姜季武一對黑漆漆的眸子左右瞟了瞟,又搓了下鼻子道:「因為老師喜歡阿姐。」

  「啊?」

  蔡夫人臉上一紅,蹙眉道:「你休得胡說。」

  姜季武道:「我可沒有胡說,這是老師自己的說的。」

  「啊?」蔡夫人朱唇微張,不敢置信地問道:「真…真的?」

  「當然是真的!」

  姜季武道:「要不然的話,老師又如何會幫阿姐這麼多忙。」

  蔡夫人瞧了眼姜季武,螓首輕搖道:「我不信,先生是什麼樣的人,他又如何會喜歡我這個寡婦,這話你可切莫亂說,以免壞了先生的名聲。」

  姜季武哼道:「阿姐,你愛信不信,反正你等著看好了,老師一定會救出父親的。」

  正當這時,一個僕人來到門前,「少主,伯象、許臼他們找你。」

  「知道了!」

  姜季武應了一聲,又向蔡夫人道:「阿姐,你就別多想了,相信老師,我先出去看看是啥事。」

  「你可別再惹事了。」

  「知道啦!」

  姜季武飛快的出得門去。

  「季武,出大事了。」伯象激動地直跺腳。

  姜季武一臉懵逼道:「什麼事?」

  伯象道:「還能是啥事,我們聽說周先生出遠門了,我們看不了射鵰英雄傳看了。」

  「我的黃蓉,嗚嗚嗚----」

  ……

  姬定是非常低調地出門,他以為可以瞞得幾日,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他的離去,很快就被人知曉了,而原因竟然是《射鵰英雄傳》。

  這黃蓉這剛剛出來,大家迫不及待的等著下一回。

  結果。

  斷更。

  竟然斷更了。

  哇……

  周府的門都快被人踹破了。

  這可真是要了命啊!

  當下濮陽的紈褲界最熱門的一個話題就是---周先生上哪呢?

  ……

  「確定周濟已經離開了濮陽?」

  「確定!」

  傅姆點點頭,道:「如今許多人都在因為射鵰英雄傳找周先生,但是將整個濮陽翻了一遍,可都沒有找到周先生,可見周先生已經離開了濮陽。」

  姬舒若有所思道:「看來成陵君一事根本就不是一個巧合。」

  傅姆問道:「何以見得?」

  姬舒道:「之前他曾告訴我,不用再擔心衛侯的猜忌,可以肆無忌憚的擴張勢力,如今他的這番話,已經漸漸實現,此時此刻,衛侯不可能還有心思來監視我。」

  傅姆似乎還有些不太相信,道:「可是這麼大的事……」

  姬舒笑道:「他又何時怕過。」

  ……

  深秋的天空裡,團團白雲像彈好的羊毛,慢慢地飄浮著,天空一碧如洗,好像用清水洗過的藍寶石一樣。

  田戶們躬身於在農田裡,無暇顧及那美麗的天空,商人們則是焦急的趕著路,他們都渴望在冬天到來之前,回到家裡,可不想在寒冬之際,還在道路上風餐露宿。

  畢竟這年頭可不是三步一飯店,五步一旅館。

  大梁城百里外,有著一個草棚,在這前不著店,後不著村的地方,這個草棚就顯得彌足珍貴。

  來往商人皆在此歇腳,小小草棚,早已經坐不下,不少人都是在草棚外面休息。其實這人還好,可以隨便往地上一坐,吃一點乾糧,關鍵是馬,必須在此補充馬糧。

  「少主!弄好了。」

  只見一個少女將一盤烤肉放在一個少年面前。

  霎時間,濃濃的香氣瀰漫開來。

  引來許多人的目光,個個皆是饞涎欲垂。

  少年一手拿刀,一手拿叉,優雅的吃著,渾然不顧他人的感受。

  一些有錢的商人不禁找到草棚的主人,詢問道:「老丈,給我也來一份這烤肉。」

  「哎呦!那是人家自己做的,咱這可沒有。」

  「真是越聞越餓啊!」

  ……

  一時間,草棚內外是充滿著羨慕嫉妒恨,大家都是趕路的商人,憑什麼你吃得這麼好。

  這時,一個三十歲的男子來到那正在用餐的少年旁。

  他低下身來,小聲道:「主人,此去百里那便是大梁城,不過為了安全起見,我建議還是往西南方向走,繞過大梁城,雖然要多走百里路,但是更加安全一些。」

  那少年點點頭道:「你決定就行,等馬兒歇夠了,那咱們就繼續上路。」

  「是,我去馬槽那邊看看。」

  正當他起身準備去馬槽那邊時,只見一隊官兵往草棚這裡行來。

  他頓時停住了腳步,略顯緊張地看著那些官兵。

  而少年邊上的一個油膩大叔,低下頭來,正準備跟那少年說些什麼,但是卻被少年抬手制止了。

  不一會兒,那隊官兵便來到草棚前,只見一個中年文士翻身下馬,逕自來到少年面前,拱手一禮:「周先生,我家大王有請。」

  少年莫名其妙地瞧了眼那文士一眼,道:「足下是在跟我說話?」

  文士點點頭:「是的。」

  少年笑道:「你看我像先生嗎?」

  「素問那周先生也不過十五六歲。」文士笑吟吟道。

  少年搖搖頭道:「但我真不是什麼先生,你們肯定是認錯人了。」

  文士道:「不管你是與不是,總之,你今日必須得跟我走一趟。」

  方才那男子突然拔出劍來,「快掩護主人先走。」

  唰唰唰!

  只見馬車周邊的僕人紛紛抽出劍來。

  而那些官兵也紛紛拔劍迎上。

  一時間,草棚外是刀光劍影,草棚的主人與其他的商人則是非常淡定的看著他們。

  能在這郊外擺攤的,心理素質肯定是相當過硬,畢竟這就是一個戰火紛飛的年代,而對於那些商人而言,可能這不過是小場面。

  甚至還有不少商人為之叫好,叫你吃獨食,揍死你這狗日的。

  文士與少年相互看著,皆是處變不驚。

  過得一會兒,少年輕嘆一聲,又向自己的僕人喊道:「住手!」

  噹噹噹!

  「住手!」少年大聲喊道。

  他的僕役紛紛後撤,罷手。

  文士也向他的官兵點了下頭,那些官兵也都停下手來。

  少年看著那文士問道:「敢問一句,你怎知道我就是那周先生?」

  文士道:「我只不過是奉命前來。」

  「好吧!我與你走一趟。」少年點點頭。

  文士笑道:「不知先生可否讓你的人交出兵器,如此一來,先生也更加自由一些。」

  「好主意!」少年笑著點點頭,又向他的僕人使了個眼色。

  他的僕役聽罷,便將兵器扔在了地上,個個皆是面如死灰。

  適才那男子向少年問道:「主人,這可如何是好?」

  少年嘴角一揚道:「既來之則安之,上哪也得管飯吃。」

  這少年正是姬定,如今他可是肩負著衛國存亡的重任,但是他的目的地是咸陽,可不是大梁,更要命得是,他此去咸陽的目的,恰恰就是要對付大梁。

  如今落在大梁手裡。

  這十有八九是回不去了。

  可即便如此,姬定依舊保持著高逼格,是不緊不慢的上得馬車。

  那文士一揮手,官兵們立刻將他的馬車圍的水洩不通,『護送』著他往大梁方向行去。

  連夜趕路,行得一日,終於來到大梁城。

  進入城內,可真是感覺從省會城市來到了國際大都市,繁榮的大梁城,街道上可真是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兩旁的店舖也是鱗次櫛比,是熱鬧非凡。

  但是整個氛圍卻不如濮陽,顯得非常壓抑,不管是文士,還是武士,都是一臉憂心忡忡,可不像濮陽的儒生,個個都是鬥志盎然。

  沒有辦法,如今魏國被秦國壓著打,屢屢吃敗仗,盛極一時的魏武卒,威名也已經是所剩無幾。

  這大起大落有些快,導致魏人有些難以接受。

  但即便如此,仍然聽到不少人都在議論,該如何扭轉眼前的敗局。

  那秦人能夠臥薪嘗膽,變法一雪前恥,魏人亦可啊!

  想當初姬定去到衛國時,那裡真是一片祥和,就沒有人在討論國之興亡,大家都是躺平的,如今是因為儒生當道,濮陽才有人議論那強國之策。

  但是身臨其境,還是能夠感受到大國與小國之間明顯的差別。

  來到王宮,真是非常氣派,一派大國風範。

  要知道姬定可是從周王宮出來的,但是周王宮跟魏王宮那也是沒法比的,畢竟這魏王宮是剛修建不久,之前魏國的首都可不在大梁,正是當今的魏惠王將首都從安邑遷到大梁,而且是以王宮的規格修建的。

  那文士帶著姬定來到一間大殿前,讓他在此稍後,自己入得大殿,過得片刻,他便出得門來,「大王有請。」

  姬定手持羽扇,昂首入得大殿,但見整個大殿真是富麗堂皇,幾根紅色柱子立於大殿之中,其主色調也是紅黑,相比較而言,衛國的大殿,在這裡可能只能用於官員休息。

  此時,空曠的大殿內就只坐著二人。

  正上方坐著一位頭戴冠冕,身著黑袍,留著一縷黑白摻雜山羊鬍的花甲老人,此人便是大名鼎鼎的魏惠王,魏武卒的締造者,前半生縱橫捭闔,南征北戰,成為戰國初期第一個霸主,但在那之後,就急轉直下,尤其是馬陵之戰敗於齊國後,基本就退出霸主的行列。

  當然,他也是當初姬扁債台高築的始作俑者。

  左首位還坐著體態微胖的老者,兩頰的肉都掉了下來,那雙彷彿睜不開眼睛,卻讓人覺得充滿著睿智,這人便是魏國的相邦惠施。

  雖然只有兩個人,但他們卻是當下魏國的一號和二號人物,這真是給予周先生足夠大的重視啊!

  「衛人周濟見過大王。」

  周濟上前來,作揖一禮。

  魏惠王畢竟年紀大了,老目有些昏花,他瞇著眼瞅了姬定半晌,又看向一旁的惠施,彷彿在問,咱們沒有找錯人吧?

  惠施稍稍點了下頭。

  這也太年輕了。魏惠王問道:「你一個衛人,來我大梁作甚?」

  先生他可真是真叫不出口,這般年輕、俊美的少年,一般可都在當男寵,怎麼可能成為先生。

  周濟道:「回大王的話,我是打算去洛邑做點買賣,途徑大梁。」

  魏惠王呵呵道:「去洛邑?寡人看你是想去咸陽吧。」

  姬定皺了下眉頭,道:「大王是如何得知的?」

  魏惠王哼了一聲道:「這你休問,寡人問你,你去咸陽幹什麼?」

  這語氣衝得很。

  姬定沒有做聲。

  魏惠王見他不語,冷冷一笑:「事到如今,你還想隱瞞寡人。」

  姬定皺了下眉頭,昂首道:「回大王的話,我此去咸陽,乃是請求秦君救我衛國。」

  魏惠王哈哈一笑,道:「你這年輕人可真是不識好歹,咸陽離濮陽那麼遠,秦人如何救得了你們。」

  姬定笑了一聲:「咸陽離濮陽的確比較遠,但是秦君卻令大王感到懼怕。」

  「大膽。」

  魏惠王不由得勃然大怒,指著姬定道:「你這黃口小兒,膽敢在寡人面前放肆,寡人何時懼怕過那贏氏馬伕。」

  姬定輕搖羽扇,笑道:「怕與不怕,大王心裡最為明白,又何須虛張聲勢。」

  魏惠王眼中閃過一抹心虛。

  一旁的惠施突然道:「且不論這怕與不怕,老夫倒是好奇,你這小小衛國之臣,如何說得動秦君為你衛國出頭。」

  姬定微笑道:「這我自有辦法。」

  「我看你才是在虛張聲勢。」

  魏惠王衝著姬定一揚手,道:「你也別去咸陽了,你就當寡人是秦君,你若能夠說服寡人,寡人就下令放你衛國一馬。」

  姬定問道:「大王此話當真?」

  魏惠王道:「相邦可為寡人作證。」

  惠施也是點點頭。

  姬定搖了搖羽扇,突然拱手一禮,道:「敢問秦君,可想滅梁魏乎?」

  我打你媽的!

  這一句話,就令魏惠王差點口吐鮮血,嘴角抽搐著,心裡趕緊默念,吾乃秦君,吾乃秦君……

  過得半晌,他突然一拍桌子,咬著牙道:「想!你可有辦法?」

  「有!」

  姬定道:「欲滅梁魏,必先破壞魏齊聯盟。」

  惠施一聽,不由得眉頭緊鎖。

  魏惠王問道:「此話怎講?」

  姬定笑道:「因為秦軍若要東進,最擔心的那便是齊國,故此齊國最有可能相助梁魏的。」

  魏惠王又問道:「如何破壞?」

  姬定道:「如今楚已滅越,與齊相鄰,下一步極有可能將會北上發齊,而魏國主力在西線作戰,是自顧不暇,難以助齊抵擋楚國,若是齊與秦聯盟,便可在東西二線牽扯楚國,相比起魏齊聯盟,秦齊聯盟將更符合齊國的利益。」

  魏惠王聞言,臉色一變,喉嚨裡發出一聲悶響。

  惠施瞇著眼,愁眉不展。

  這番話可絕不虛張聲勢,就在一年前,楚王統兵與齊將申縛戰於泗水,進圍徐州,但最終卻被齊將田盼打敗,楚國是先勝後敗,這令楚王非常不爽,因為當時楚國還得堤防越國,如今越國已不成氣候,那麼楚王真有可能會捲土重來。

  魏國如今自顧不暇,自然救不了齊國。

  姬定又以咄咄逼人的氣勢問道:「秦君想滅梁魏乎?」

  「不…嗯,想。」魏惠王聲音有些顫抖。

  「欲滅梁魏,先破魏韓聯盟。」

  「如何破?」

  「楚國若不東去,必然西來,韓國將首當其衝,以韓國之力難以擋住楚國大軍,秦君便可以此為由,與韓國達成聯盟,共同抗楚,形成秦、齊、韓三國聯盟。」

  「……」

  魏惠王眨了眨眼,立刻道:「我…那梁魏亦可以此為由,與韓國達成抗楚聯盟。」

  姬定笑道:「如今梁魏正在與秦軍作戰,若是魏韓聯盟,也就是說魏韓要與秦楚作戰?大王認為韓國會倒向哪邊?」

  魏惠王一時語塞。

  這真是國比國,氣死王啊!

  姬定又再向魏惠王問道:「秦君可想滅梁魏乎?」

  魏惠王不做聲了。

  你到底有完沒完。

  他不做聲,姬定也不做聲。

  魏惠王覺得這小子真是欺人太甚。

  惠施突然道:「先生請說。」

  姬定瞧了眼惠施,這才開口言道:「欲滅梁魏,先破魏趙聯盟,秦與趙有著共同的敵人,那就是北戎,秦國可以此為由,與趙國達成共同對抗北戎的軍事同盟,以此來破壞趙國與梁魏的聯盟。」

  說到這裡,他稍稍一頓,又道:「秦君可想滅梁魏乎?」

  你到底要滅我多少遍。魏惠王的血壓真是直線上升,好在他身體素質過硬,沒有腦梗,咆哮道:「你還有何辦法?」

  姬定淡定一笑:「欲滅梁魏,必先要與梁魏停戰。」

  魏惠王神情一滯,問道:「這又是為何?」

  姬定呵呵笑道:「這道理很簡單,韓、趙、齊皆不想秦滅梁魏,若秦一鼓作氣滅掉梁魏,那麼與齊、韓、趙的聯盟也必然破碎,因此秦先當與梁魏停戰,然後與其他三國達成聯盟,破壞梁魏與這三國的關係,然後從中挑撥梁魏與韓、趙的關係,以魏王的暴躁的性格,他見韓、趙與秦聯盟,只要稍加挑撥,便會與韓趙開戰,到時秦以大義出兵,與韓趙一塊滅了梁魏。」

  惠施聽得嘴角直抽搐,瞟了眼姬定,心想:看不出他還挺瞭解大王的。

  魏惠王就不止是嘴角抽搐,整個左臉都在抽搐著,磨著牙道:「你認識魏王麼,你憑什麼說他性格暴躁,真是豈有此理。」

  姬定看著魏惠王,呵呵直笑。

  魏惠王突然反應過來,他適才的動怒,就已經證明姬定所言。

  可寡人就不要面子麼。

  姬定忍著笑意,搖搖頭道:「我並不認識魏王,但是根據魏王以前的事跡,以及三晉之間的恩怨,挑撥他們相互交戰,並不是什麼難事啊。」

  好狠的心啊!

  好毒的計啊!

  魏惠王恨得是牙癢癢。

  姬定突然道:「秦君此時應當問,如今我大秦正與梁魏交戰,又該如何與梁魏停戰?」

  魏惠王強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姬定期待地看著他。

  真是可惡!魏惠王強忍著爆錘姬定的衝動,道:「如今我大…小秦正在與大梁魏交戰,又該如何與大梁魏停戰?」

  魏惠王成功暴露出自己稚氣的一面,老小老小,也真是有道理的。

  姬定笑道:「我聽聞梁魏欲出兵伐衛,秦君可以衛國為條件,與梁魏和談。」

  惠施一怔,側目看向姬定,心道:好小子,果真是名不虛傳啊!

  魏惠王聽罷,倒也冷靜了下來,問道:「這倒是稀奇,寡人與那衛侯毫無交情,為何要以衛國為條件?」

  姬定笑道:「大王稍安勿躁,那衛國雖小,但地理位置卻是至關重要,是在齊、梁、楚、趙、韓的中間,而秦國又遠離中原,若是秦君此番救衛,衛必然投靠秦君,那麼秦君便可借衛的地理優勢,從干涉與各國之間聯盟,阻止他們聯合起來共同抗秦。另外,那魏王伐衛,乃是不義之戰,那麼秦救衛,那便是正義之戰,如此一來,諸侯必然也會謹慎與梁魏結盟。」

  可憐的魏惠王啥事沒幹,坐在這裡片刻,就已經被滅了數回,還被從頭到腳諷刺了一遍。

  關鍵這些計策,真是一條比一條毒啊!

  殺人誅心,亦不過如此。

  魏惠王是鼓著眼,瞪著姬定,一對老目愣是讓他鼓成了火眼金睛。

  姬定卻是微笑以對。

  嚇唬不住啊!

  過得半晌,魏惠王突然開口問道:「你適才三番四次羞辱寡人,難道就不怕寡人殺了你嗎?」

  姬定笑道:「適才大王可是扮作秦君,我在秦君面前,難不成還誇魏王好?我是怕死才這麼說的。」

  惠施捋了捋鬍鬚,偷偷笑著。

  魏惠王哼道:「如今寡人不是秦君,寡人就是寡人,你又該如何說?」

  姬定輕搖羽扇,笑道:「已經說了。」

  魏惠王好奇道:「你說了什麼?」

  姬定道:「適才我與大王打賭,若是能夠說服秦君,大王就放我衛國一馬,如今大王顯然是被我說服了。」

  魏惠王哼道:「寡人何時被你說服了。」

  姬定笑道:「既然大王不認同,那大王何不放我去咸陽,反正我也不可能說服秦君的。」

  「你想得美。」魏惠王哼了一聲,道:「來人啊!將這周濟給寡人帶下去。」

  姬定拱手一禮道:「周濟告退。」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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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6-1 00:41:27 |只看該作者
第0091章 亞聖

  告退?

  拜託!寡人是讓人帶你下去,而不是請你下去的。

  可真是不要臉。

  這周濟退下之後,魏惠王氣得直接站起身來,在桌前來回踱步。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這是氣死寡人也!」罵著罵著,魏惠王突然又指向旁邊的惠施,「相邦,這便是你給寡人找的人才?」

  惠施反問道:「大王,難道這還不算人才?」

  腳步一頓,魏惠王道:「什麼人才,難道相邦也以為他說得那些計策可用嗎?」

  惠施捋了捋鬍鬚,道:「這道理都說得通,只不過執行起來,只怕沒有那麼容易,這可能需要非凡的口才,且充滿著變數,畢竟你能遊說,別人也能遊說。但其中秦齊聯盟,老臣以為是最有可能做到的,因為如今楚國確實給齊國帶來很大的威脅,同時也給秦國帶來不小的威脅。」說到這裡,他又看向魏惠王,笑道:「大王若是不信他,何不就放他去咸陽?」

  魏惠王咳的一聲,又道:「但…但他說的話未免也太氣人了,寡人就不要面子麼。」

  惠施沒好氣道:「大王,如今可是您在求才,而周濟是個人才,理應是大王該顧及他的面子,而非是顧忌自己的面子。」

  魏惠王被懟地快哭了。

  你們一個接一個的懟,到底誰才是大王。

  不過話說回來,這老頭有一點好,就是心胸比較開闊,或者說是有著傳統貴族的胸襟,在這一點上,那衛侯是完全沒得比。

  當然,魏惠王也為此付出過代價,就是當初放商鞅去咸陽。

  如今世道輪迴,又來了一個,他哪裡還敢將周濟放去咸陽,上一個已經弄得他半死不活,這回再放過去,說不定還真要了命。

  惠施見魏惠王不語,又道:「大王,方才您就應該請周濟坐下,詢問對秦對策。」

  「不行!」

  魏惠王直搖頭道:「他方才三番五次對寡人明嘲暗諷,即便不論君臣,他一個小娃,一點也不懂得尊老,寡人一定要好好治治他。」

  惠施苦口婆心道:「大王,您這又何苦呢。」

  「寡人就是嚥不下這口氣。」魏惠王哼道:「倘若這回不治服他,將來他又怎麼為寡人所用。」

  惠施道:「以他的口才,就怕大王您這是自討苦吃啊!」

  魏惠王突然計上心頭,道:「那倒未必。」

  惠施問道:「大王有何打算?」

  魏惠王呵呵道:「寡人興許說不過他,但孟先生肯定能夠令他啞口無言。」

  惠施忙道:「大王,這您可得慎重,莫要將孟先生也給得罪了。」

  「你不用多說,寡人已經決定了。」魏惠王呵呵笑道。

  他為什麼會想到孟子,就是因為姬定來之前,他就被孟子連續幾日懟的是裡焦外嫩,又不能殺了他們,懟又懟不過,不如讓他們自相殘殺。

  魏惠王被自己的機智給感動了。

  ……

  「先生,暫時先住在這裡,若有任何需求,吩咐一聲便是。」

  那文士帶著姬定來到一間院子裡面,言語之間,暗示姬定,有事就只管吩咐,出門可就別想了。

  姬定直截了當道:「我可以不出去,但我也不喜歡被陌生人伺候,我要我的那三個僕從。」

  那文士遲疑少許,點頭道:「就依先生之意。」

  很快,那文士便依姬定的意思,將法克、小鶯、莽給帶到這裡。

  「先生!」

  法克看到姬定,委屈地想哭。

  小鶯也是紅著眼,好似剛剛從鬼門關被拉回來。

  莽顯得有些不自在,畢竟武器被收繳了,不能抱著自己的寶劍睡覺。

  姬定道:「行了!行了!別整得我們沒有見過世面似的。」說著,他又向莽道:「莽,你去外面看看,有沒有人偷聽。」

  「是。」

  莽在外轉悠了一圈,回到門前,道:「先生放心,外面沒有人。」

  姬定點點頭,又向法克道:「法克,這回幹得不錯。」

  法克嘿嘿道:「先生,您成功了嗎?」

  姬定笑道:「目前來說,算是比較成功。我想他們怎麼也想不到,其實我的真正目的地就是這大梁,而非是咸陽。」

  雖然他離開濮陽不久,很多人就知道他離開了,但那是因為射鵰英雄傳,沒有人清楚他到底去哪了,而且也沒有想到他要去咸陽,這本是一件非常機密的事。

  怎麼可能剛到大梁就被人發現了。

  顯然是有人告密。

  但絕不是紲錯,其實就是姬定自己。

  因為早期姬定為姬扁定下的外交策略,就是黃紙外交,洛邑每年都花許多錢給秦、韓、魏,收買了這些國家的大臣,這回也是轉了好幾個彎,讓魏國的一個大臣,將這個機密告訴了惠施,並且還將之前胥靡一事的前因後果也都告訴了惠施。

  反正就是說明一點,這周濟是一個人才,如果他到咸陽,將會給魏國造成很大的威脅。

  惠施也不敢怠慢,於是趕緊將這事告知魏王,但君臣二人又有些不太相信,畢竟周濟還是太年輕了一點,但對方又說得神乎其神,萬一是真的呢?

  這君臣二人一合計,不管怎麼樣,先見見這周濟再說。

  當然,姬定也有失算的事,就是沒有想到,他方才那番話,令魏惠王真的很是生氣,而原因就在於,姬定年紀太小,要是孟子這麼諷刺魏惠王,魏惠王也就無所謂。

  畢竟孟子的地位在那裡。

  可你周濟算個什麼東西,這麼囂張。

  魏惠王先涼了姬定整整七日。

  姬定也沉得住氣,他在濮陽就等了足足一年,他會在乎這七日嗎?

  七日之後,魏惠王才有將姬定找去。

  這回可是單獨召見姬定。

  靜!

  二人坐在殿中,都不做聲。

  魏惠王也真是頭回看到這麼囂張的衛臣,他偷偷瞄了眼姬定,只見這廝輕搖著羽扇,好似神遊在外,一點也不敢感到焦慮。

  魏惠王不禁心想:是寡人面善,還是這人缺心眼?

  「你很熱嗎?」最終還是魏惠王按耐不住,先開口道。

  姬定微微一怔,瞧了眼魏惠王,揚了揚手中羽扇,笑道:「回大王的話,這只是習慣。」

  魏惠王道:「那衛侯可還等著你救命,但你似乎並不著急,你就是這麼做臣子的嗎?」

  姬定笑道:「這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濟只求無愧於心。」

  魏惠王哼道:「無愧於心?如今你落在寡人手裡,卻都不求寡人,怎好意思說自己無愧於心啊!」

  姬定搖搖頭道:「我從不求人?」

  魏惠王道:「是嗎?」

  姬定點點頭,道:「因為我堅信,求,是求不來的。」

  魏惠王道:「那可未必,你若求寡人,寡人說不定會答應的。」

  姬定搖搖頭道:「大王之前已經食言了。」

  「那可不是食言。」魏惠王狡辯道:「寡人當時並沒有被你說服,寡人認為你那都是信口胡說,至於說敢不敢放你去咸陽,倒不是不敢,只不過寡人才不會中你這激將之法,你身為衛臣,竟然想去與秦人勾結,寡人又豈能放過你。不過你若是能夠幫寡人出一口惡氣,寡人保證放衛國一馬。」

  姬定稍顯詫異地看向魏惠王,道:「大王此話何意?」

  魏惠王咳的一聲,道:「事情是這樣的,對了,你可知道孟子輿,孟先生。」

  跟亞聖有什麼關係?姬定暗自皺眉,點點頭道:「知道。」

  魏惠王道:「前些天那孟子輿惹得寡人很不開心,只因他門生遍天下,故而寡人又不好教訓他,若是你能夠幫寡人出這一口惡氣,那寡人保證絕對不會出兵衛國。」

  開什麼玩笑,讓我去對付亞聖?姬定沉默不語。

  魏惠王呵呵道:「看來你也很怕孟子輿啊!」

  姬定問道:「依大王之意,如何才算教訓?」

  魏惠王道:「這很簡單,只要你能夠將他說得啞口無言,那就算你贏。」

  姬定笑道:「如果那孟子輿能夠將我說得啞口無言,我立刻就去上吊自殺,但凡是人嘴裡說出來的話,那就不可能無懈可擊,唯有那些思維遲鈍之人,才會被說得啞口無言。」

  魏惠王陰沉著臉,你小子又是諷刺寡人嗎?

  顯然他是誤會了,姬定還真不是諷刺他,這文無第一,文學方面,思想方面,誰不能侃侃而談,年年高考,討論最多得不就是作文麼。

  只有談論作文的時候,人人都是高手。

  孟子輿要是活在那個互聯網時代,只要他敢發微博,絕逼能夠被一群網名懟得吐血身亡。

  實在不行,還有一句操你媽屄!

  魏惠王哼道:「你這是挑毛揀刺,寡人又不是讓你說得他連話都不敢說。」

  姬定道:「非也,非也,只因有例在先,若不說清楚這規矩,到時大王亦可賴賬。」

  魏惠王一張老臉頓時給憋成了豬肝色。

  啞口無言!

  姬定稍一沉吟,道:「大王之所以生氣,是不是孟老先生經常指責大王的治國之道。」

  「何止是指責啊!」魏惠王鼻子微微發酸,話一出口,他便反應過來,道:「你說這個作甚。」

  姬定道:「我可以幫大王這個忙,讓孟老先生體諒大王的心中的難處。」

  魏惠王大驚,道:「當真?」

  姬定點點頭,道:「但是大王也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魏惠王道:「寡人知道,放衛國一馬。」

  姬定道:「這是上回的賭注,而上回我已經贏了,這回我希望魏王確保姜大司馬能夠無恙回到濮陽。」

  魏惠王問道:「就這?」

  姬定點點頭道:「就這。」

  「一言為定。」魏惠王道:「這回寡人絕對說話算數。」說到這裡,他突然意識到說漏嘴了,道:「上回寡人也作數。」

  但他只是說作數,並沒有說作什麼數。

  姬定也不與他計較,道:「但畢竟對方可是孟老先生,故此這還需要大王您配合一下。」

  「配合?」

  魏惠王瞅著姬定。

  ……

  亞聖如今已是不惑之年,經過多年的磨練,他已經架構出自己一套完整的政治理念,當然,跟後面的孟之學,還是有很大的區別。

  他繼承孔子的事業,開始周遊列國,闡述自己的政治理念,但這回來大梁,只是為了見一見老友,他目前主要是在齊國活動。這魏惠王這人非常愛才,知道孟子輿來了,趕緊召見。

  結果可想而知,被孟子狠狠批評了一番。

  但話說回來,能夠被孟子批評,那也真是福氣。

  要知道魏惠王平時還不太請得動孟子。

  今日孟子聽聞魏惠王要介紹一個儒學大家給他認識,這心中好奇,他心中的儒學大家,也就那幾個,不需要魏惠王做中介人啊!

  來到王宮,正沿著殿外的廊道走向殿門時,忽聽裡面有人對話。

  「孟先生那可真是大學問家,待會先生來了,你可得小心謹慎一些,可莫要得罪了孟先生,否則的話,寡人可也幫不了你啊。」

  說話的顯然是魏惠王。

  又聽得一個稍顯稚嫩的聲音,「大王這話,我可不愛聽,孟先生之才,我自然知曉,但是吾之才,亦非孟老先生可比的。」

  「此話怎講?」

  「大王若能夠得孟老先生指點,那可是莫大榮幸,大王該當虛心聞教,但是大王切不可重用孟老先生,此人只可聽之,但不可用之。」

  孟子那真是個暴脾氣,性子也比較直,偷聽這種事,也不是他的作風,聽到這話,直接就走了進去。

  那門口的閹人都來不及通報。

  入得殿內,孟子吃得一驚,殿中就兩人,一個魏惠王,一個半大的漢子,難道方才口出妄言的竟是這個半大的孩子。

  這……

  這要跟個小娃計較嗎?

  孟子心裡也在犯嘀咕。

  「是孟先生來了。」

  魏惠王趕緊俯身,行以揖禮。

  孟子拱手回得一禮。

  「先生請坐。」

  待孟子坐下之後,魏惠王便向他介紹道:「這位乃是來自濮陽周濟,周先生。」

  周濟?孟子暗自皺了下眉頭,這好似在哪聽過。

  魏惠王又補充道:「正是這位周先生在那濮陽推行仁政治國。」

  孟子恍然大悟,不禁打量著姬定,心中有些鬱悶,第一個說服君主仁政治國的,竟然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娃。

  這真是……

  很沮喪啊!

  姬定拱手一禮,恭恭敬敬道:「周濟見過孟老先生。」

  孟子點點頭,旋即就直接問道:「適才我走在廊道時,聽聞二位正在議論我。」

  魏惠王與姬定尷尬地相視一眼。

  孟子道:「背後才敢言人是非,乃小人也。」

  魏惠王忙道:「先生莫要誤會,寡人可沒有說先生的是非,是…是……」

  手悄悄指著姬定。

  是他!

  是他說的。

  跟寡人沒有關係。

  姬定點點頭道:「不錯,晚輩方才建議大王可聽先生之言,但不可用先生之人。」

  孟子問道:「此話怎講?」

  姬定道:「先生之言,可謂是治世之寶典,但拜先生為相邦,就只有兩個結果,要麼先生失敗,要麼國必亡矣。」

  國必亡矣?孟子心中大怒,你這話說的,我今後還出去就業嗎?但他也不是那種不講理之人,恰恰相反,他是很講理的人,問道:「這是為何?」

  開始了!

  魏惠王吃著早就準備好的點心,擺出一副看戲的架勢。

  姬定沉吟少許,問道:「敢問老先生,假如有一條河流決堤,若不派一人去堵住這個缺口,這洪水將會氾濫至整個村莊,牽連到上百條人命,先生會如何做?」

  說完他又補充一句道:「假設只能用人去堵,先生可別說用牛、豬去堵。」

  孟子聽得哈哈一笑,道:「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捨生而取義者也。我若是其中一個村民,那我必上前去,但若我肩負著村民逃生之重任,那我亦會選出一人去堵住缺口。」

  魏惠王點點頭,又瞧向姬定,只見其笑而不語。

  孟子問道:「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姬定道:「若是老先生作為一個先生,這麼說自然沒錯,但如果老先生作為一個相邦,這麼說,那就是大錯特錯。」

  孟子問道:「此話怎講?」

  姬定笑道:「如果讓管仲、商鞅來,他們會選出十人去堵住那個缺口。」

  魏惠王納悶道:「不是說一人就可以堵住嗎?」

  孟子稍稍一怔,又打量下姬定。

  姬定點點頭道:「是一人就可以堵住,但是作為君王,作為相邦,在這存亡之際,必然是要做到萬無一失。」

  孟子突然看向一旁看戲的魏惠王,問道:「何許管仲、商鞅,大王不就在這裡嗎?問問大王便知。」

  魏惠王瞅著他們二人,不對呀!寡人是來看你們自相殘殺,怎麼這一開始又懟到我頭上來了。他搖頭道:「這…這寡人不知道。」

  姬定笑道:「這我們可舉例,大王在位這麼多年,看看是不是有許多政令都乘以十。」

  魏惠王想了想,道:「寡人興許會…會派十個人去。」說話時,他用透著威脅的眼神,瞥了眼姬定,你小子可別舉例,這一舉例,那就沒完沒了。

  孟子捋了捋鬍鬚,道:「這一人就可堵住,大王偏偏要選擇讓十人去,你這與謀財害命又有何區別?」

  魏惠王做不得聲。

  老頭真可憐。

  姬定笑道:「在我看來,這國君分三等,暴君、昏君、明君。」

  孟子問道:「有何講究?」

  姬定答道:「就以這故事為例。暴君,他生性殘暴,他有可能派更多的人去堵。昏君,是真不知道,可能派五十人去賭,亦可能派一人前去。而明君,那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假借臣子之口,行不仁之事。」

  這小子可真是有些意思。孟子呵呵笑道:「大王顯然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如此看來,大王真乃明君也。」

  姬定點頭道:「正是。」

  明君?懂我!魏惠王呵呵笑道:「哪裡!哪裡!」可話一出口,他突然驚醒過來,你們兩個這是狼狽為奸諷刺寡人,揣著明白裝糊塗,借臣子之口……

  豈有此理!

  魏惠王漲得老臉通紅,這戲看得代價太大了。

  此話一出,三人心裡都清楚是怎麼回事。

  孟子不管魏惠王,向姬定問道:「難道你認為是這對的嗎?」

  「這是錯的。」

  姬定道:「故此我才建議大王要認真聆聽先生的告誡之言,但萬不可讓先生來治國,而原因就是先生是不可能會讓十個人去堵。」

  孟子道:「既然是錯的,卻要用之,道理上就說不通。」

  姬定笑道:「我與老先生講個故事。」

  孟子聽得一樂,這可是他最為擅長的,點頭道:「你說。」

  姬定道:「曾今有一個國君,他率領子民,擊敗了屢屢來犯的北戎部落,並且將這個部落的首領,以及身邊的臣子,統統都殺了,唯獨留下一個半歲大的嬰兒,不知二位以為……」

  「寡人不知。」話都沒有問完,魏惠王便是哼道。

  你們兩個壞人,十句話,九句話藏著陷阱,誰答誰傻逼。

  孟子不能不答,他甚至都已經猜到這故事的下部分,但他也著實不忍親口說出對一個嬰兒下殺手,於是道:「這嬰兒什麼都不知道,到底是無辜的,又怎能痛下殺手,可帶回去,好好教育,使他成為一個正直的人,甚至可借此消彌兩國的恩怨。」

  姬定拱手道:「老先生心懷仁義,令晚輩欽佩不已。確實,這嬰兒令那位國君生了惻隱之心,於是他就留下了那個嬰兒,並且收為義子,從小就培養他,可惜天底下就沒有不透風的牆,等到那嬰兒長大之後,還是得知了自己的身世,於是他想盡辦法報仇雪恨,而最終他成功報仇,並且還屠殺了那位國君數十萬的子民。敢問先生,這位國君他是對,是錯?」

  孟子知道這種問題萬不可回答,怎麼回答都是錯的,道:「我也與你說個故事,有個國君非常擔心別人謀朝篡位,於是他派出許多密探,偷聽那些大臣們有沒有被後議論他,但凡有議論他的人,他都是斬草除根,是一個不留,你認為這國家還能夠興盛嗎?」

  面對這種怎麼回答都是錯的問題,其中一個解決辦法,那就是問他一個類似的問題,推給對方答。

  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避重就輕。

  姬定笑道:「在我看來,這只因這個國君無能,明目張膽濫殺無辜,那是昏君、暴君所為,而明君所為,乃是殺人於無形之中,昏君、暴君是人殺了,國也亡了,而明君是人殺了,國家也興盛了,此乃二者又一區別。」

  孟子豈不知對方是在避重就輕,我說得殺人,你說得是能力,他突然瞟了眼魏惠王,點頭道:「這話我只認同一半,確實,不少國君都是殺人於無形之中,就比如說這梁魏,外面成天餓死多少人,可國君卻每天大魚大肉,這牲畜多得都吃不完,但此絕非明君。」

  魏惠王鬱悶極了。

  這又扯到我身上來了。

  他漸漸明白,自己不是來看戲的呃,而是來當靶子,心裡後悔沒有聽惠施的勸告。

  姬定笑著點點頭道:「這便是不能重要先生的原因所在。」

  孟子問道:「此話怎講?」

  姬定道:「先生是否知道,如果國君將自己的牲畜和糧食、綢緞都分給那些吃不飽的子民,結果會是什麼?」

  孟子問道:「是什麼?」

  「那就是死更多的人。」

  「此話怎講?」

  姬定道:「牲畜、糧食、綢緞皆是一個國君的統治基礎,這個基礎要是沒有了,國君還拿什麼統治,這世道只會越變越亂,死得人只會越來越多,這就是為什麼,即便外面許多子民餓死,但再英明的國君仍將自己食物分享給那些富裕的人,而不是那些子民。

  其原因很簡單,因為國君的食物只能救濟一時,真正能夠讓子民脫離苦海,乃是治國之道,而治國之道是出於人才,故此英明的國君是拿更多的錢求人才,只有愚昧的國君,才會將自己財物分給那些挨餓的子民。

  統治者必然是虛偽狠絕的,因為統治者要以大局為重,要以長遠為重,而老先生你過於仁義,眼裡就容不得沙子,對於統治者而言,仁義是必不可缺的,缺乏仁義,必將亡國,但如果仁義成為唯一,那也必將亡國。」

  孟子直搖頭道:「若不以仁義為先,那必是暴君,依你所言,任何一個國君都能夠以此為由,來為自己殘暴不仁開脫,當殺人殺多了,也必然會變得麻木不仁。

  另外,你說國君拿著錢去招人才,而不應該救濟那些挨餓的子民,但若是這人才能夠心安理得的收下這錢,先圖自己一時安樂,不顧子民之死活,那這種人才不要也罷!」

  「老先生言之有理,是這麼回事。」

  姬定點點頭,又道:「再回到之前那個問題,一人,還是十人。老先生肯定是派一人去,但是國君相邦肯定是派十人,但這是殘暴不仁嗎?那我們就要問,統治者為何要派十人去,說到底他還是為了救更多的人,他不是說要害那無辜的九個人。」

  孟子道:「為了救人?我看是為了他的統治地位吧。」

  姬定搖頭笑道:「老先生言之有理,因為國君知道,死十個人是不會威脅到自己的統治地位,但若死一百個人,那麼這個國家就亡了,可見他明白他的統治是基於子民,他這麼做,是為了自己的統治地位,故此他要確保更多的人萬無一失。

  什麼是萬無一失,再說回那個嬰兒的故事,其實留下那個嬰兒,在絕大多數情況下,是不會造成任何威脅的,最終嬰兒能夠復仇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及微,可一旦成功,那就是賠上數十萬的子民。一個無辜的嬰兒,一個微乎及微的可能性,以及幾十萬的子民,但凡是統治者,每天都在做這樣的抉擇。」

  是的!

  就是這樣的。

  魏惠王身為國君,頓時感動地看著姬定,說得可真是太好了,太懂寡人了。

  孟子正欲開口時,姬定搶先一步,道:「其實還有第三個選擇。」

  孟子疑惑地看著姬定。

  姬定道:「第三個選擇,就是孟老先生。」

  孟子這回就有些不太明白,問道:「此話怎講?」

  姬定道:「在沒有孟先生的情況下,就是一個人,十個人的選擇,但若是有孟先生,那便是一個人,五個人,十個人的選擇。」

  孟子當即反應過來,問道:「就不能還是一個人和十個人的選擇嗎?」

  姬定搖搖頭道:「先生的考慮,是出於仁義,而國君的考慮,事出於統治,既然死十個人和死一個人差別不是很大,那國君必然還是派十個人去,但若有孟先生的諫言,國君可能就只派五個人前去。」

  孟子聞言,心裡泛酸啊。

  姬定這一句話,可真是說到他心坎上了,其實事實已經證明,他就是窮盡一切辦法,但也就只能救五個人,救不了九個人。

  原因就是大家出發點不一樣,他是為仁義,國君是為統治,中間有著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

  姬定又道:「如果老先生成為相邦,是連五個人都救不了了。」

  「為什麼?」

  孟子問道:「為什麼不是我改變它,而是它改變我,為什麼你不說我若成為相邦,是可以救得九個人。」

  姬定道:「適才我說了,國君、相邦每天都做一人和十人的抉擇,老先生可以救一回,可以救兩回,可是老先生,你能夠確保,每一回就能夠精準到不多傷害一個無辜的人嗎?可只要錯一回,那就是人死國亡。

  而老先生如今之所以能夠教訓各國國君,只因為老先生您一生光明磊落,事事無愧於心,但是每一個國君,都傷害過無辜的人。

  但若老先生成為相邦,那麼結果就只有兩個,要麼老先生堅持信念,可這麼一來,也必然失敗,從古至今,就沒有一個成功的相邦手裡不沾無辜人的鮮血,只要有一個無辜的人因老先生的政策而死,今後先生說得每一句話,就都是虛偽的。

  可若是老先生成功勝任相邦,那先生就丟掉了人格,丟掉了靈魂,也丟掉了第三個選擇,丟掉了那五條人命,故此只要老先生出任相邦,那不管怎麼做,都是失敗。」

  孟子又豈不知其中道理,他一直在做的事,其實也就是救那五個人,而不是九個人,只不過他喊得是救九個人的口號,政治之事,亦是漫天要價,就地還錢,這萬變不離其宗啊。

  只不過他這一上來,就被姬定給逼到這條路上,他不能說自己是要救五個人,如果他這麼說的話,可能只能救一個人,他一定要堅持自己救九個人的口號,他才能夠救五個人。

  既然對方看得如此透徹,孟子也不想跟他抬槓,畢竟這是孟子,不是莊子,他心裡比誰都清楚,他救不了九個人。

  姬定又道:「老先生是我非常敬佩的人,老先生的治國之道,對於每一個君主都很有用,都是警世之言,任何一個國君都應該傾聽老先生之言,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若能明白此理,方可長治久安啊!」

  孟子錯愕道:「我從未過這話。」

  不,是還未說,天啊!姬定訕訕道:「這是我對老先生思想的一個總結。」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孟子撫鬚念得幾遍,越念越是喜歡,呵呵笑道:「你這總結得比我說得可都要好啊!」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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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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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6-1 00:41:51 |只看該作者
第0092章 兩面三刀

  一般來說,兩個人辯論,那是不能贊同對方的話,要給出另外的見解,故此孟子的這一句話,頓時令劍拔弩張的氣氛減緩不少。

  看戲入迷的魏惠王,也慢慢走出來,卻覺有些懵。

  不會吧!

  孟先生竟然處於下風?

  這怎麼可能!

  深受孟子毒打的魏惠王亦不覺驚喜,曾有那麼一刻,他覺得這個臭小子要更加可惡,畢竟孟先生懟他,那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是傳統文人的作風。

  而這臭小子則是咄咄逼人,彷彿要將他生吞活剝一般。

  上來二話不說,就是要滅你。

  真是沒有比較,就不知前任的好,魏惠王變得越發尊敬孟先生。

  他的感覺也沒錯,從場面來說,姬定的確是佔據上風,但那只是表象,因為姬定對待孟子的策略,是明爭暗舔,他沒有否定孟子的理論和思想,他話語之間都是非常支持的,他講得乃是統治者的思想。

  這導致孟子是有力也使不出來,不像似他與墨者相爭一樣,兩方都有著非常鮮明的觀點,那就有得論。

  但是跟姬定辯論時,他說什麼,姬定都是言之有理,如果孟子繼續發難,那就純屬抬槓,而且一不留神就連自己的思想都給否定了。

  「不知大王如何看?」

  孟子突然話鋒一轉,看向魏惠王。

  魏惠王一時沒反應過來,錯愕道:「看什麼?」

  孟子神色嚴肅地問道:「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他還是很清楚的自己使命,他不是來跟姬定鬥嘴的,既然話說到這裡,就不妨再就多說一句。

  還是孟子輿比較討厭。魏惠王暗自嘀咕了一聲,嘴上卻是虛心道:「適才寡人聽聞二位先生之論,是受益良多,寡人也很希望寡人的子民能夠生活的更好,但正如這位周先生所言,寡人也是希望招攬更多的人才來輔助寡人,治理好國家。」

  確實!

  他在招募人才方面,也真是沒話說,比秦君也沒有差,只不過他將幾個非常關鍵的人才給放走了。

  這也許真的是天意。

  孟子微微瞧了眼姬定,又向魏惠王道:「大王若真的這般想,那真是魏人之福啊!」

  魏惠王一看這情形不對,要再聊下去,那不得聊到自己身上來,要是他們兩個聯手,那今日這條老命可得交代在這裡,於是他趕緊裝模作樣打個圓場,然後讓他們走。

  而孟子目前最要是在齊國活動,他也沒有強求,就與姬定一同出得大殿。

  剛走出殿門,孟子突然一把揪住姬定的衣袖,訓斥道:「好小子!竟然與大王一塊戲弄我。」

  他早已經看明白,這是一個局。

  姬定苦笑道:「老先生勿怪,晚輩也是被逼的,如今晚輩都還被大王軟禁著。」

  孟子一驚,鬆開姬定來,又問道:「這是為何?」

  姬定道:「事情是這樣的,我打算去向秦君去獻策,滅了梁魏,故此大王就將晚輩給軟禁了,今日這一齣,都是大王安排,他就想看我與孟先生自相殘殺。」

  如此嚴肅的話題,他卻用一種輕鬆的語氣說出來,弄得孟子是哭笑不得,他也懶得管這閒事,問道:「你師從何人?」

  孟先生是一個非常自信、驕傲的人,但如今他還真不敢小覷姬定,方才他們二人的交鋒,其實就已經道出統治者最真實的一面,而他還覺得姬定比他看得透徹。

  但是姬定才這麼年輕,這令孟子很驚訝。

  姬定自然是搬出他那套說法,自小隨父周遊列國,師從雜家,村裡悟道等等。

  這真是難得一見的天才啊!孟子心裡一番感慨,又問道:「其實之前我已經聽說,你建議衛侯仁政治國,並且取得成功,本打算回去的時候,去濮陽看看,可不曾想,竟在這裡遇上你,你是如何使得衛侯答應仁政治國。」

  姬定笑道:「其實很簡單,我只是將孔老先生和先生的一些言論,打造成一把統治的武器,然後交予衛侯。」

  孟子一聽就明白過來,皺了下眉頭,但又好奇道:「你這麼說,就不怕老夫去給你找麻煩嗎?」

  姬定道:「這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衛侯請我去,又不是要聽我論道,再說我這個小子,亦無道可論啊!」

  可惜此子品行不怎麼樣!孟子眼中閃過一抹惋惜,好心勸說道:「你天資聰穎,若能用在正道,將來必成大器,可若只顧著追求名利,只怕會被名利反噬啊。」

  姬定笑道:「先生何不這麼想,對於我這般年紀而言,此時不爭名利,更待何時。」

  「倒也是的。」孟子撫鬚笑得幾聲,也不再多言。

  可孟子剛剛離開,姬定又被叫回大殿。

  「先生請坐。」

  就這一轉臉的功夫,魏惠王對於姬定的態度大變,真是客客氣氣的。

  生氣歸生氣,但魏惠王也不至於糊塗到這種地步,如此年輕,便能與孟先生侃侃而談,且還佔據上風,這不是人才是什麼。

  那自然得好生招待。

  待姬定坐下之後,魏惠王便道:「先上方才那番言論,可真是精彩至極,寡人是受益匪淺。」

  姬定懶得與他瞎逼逼,直接問道:「大王這回不會再賴賬了吧。」

  「咳咳!寡人一直就沒有想過賴賬。」魏惠王尷尬笑得幾聲,又道:「不過以先生之才,待著濮陽,難免是大材小用,何不留在大梁,寡人願拜先生為客卿。」

  這客卿那可是非常尊貴的職位,客,代表著非本國人,卿,代表著爵位,也就是說,客卿是專門給他國人才安排的爵位,可比那什麼侍中,要強多了,毫不誇張的說,如果姬定在梁魏出任客卿,什麼殷順且、紲錯見他可都得行禮啊!

  姬定搖頭道:「多謝大王的一番美意,但是我曾答應過父親,要造福鄉鄰,故此我並沒有為他國效力的打算。」

  「先生的想法,寡人也能夠理解。」魏惠王呵呵笑得幾聲,緊接著話鋒一轉,語氣溫和地說道:「先生何不替寡人想想,先生有數策可滅我梁魏,就還請先生告訴寡人,寡人又該如何處置先生?」

  姬定微微皺眉,顯得有些掙扎。

  魏惠王偷偷瞄了眼姬定,心裡好爽,寡人也不差,能將這小子說得啞口無言。他咳的一聲,又道:「寡人倒是有一策,可一舉兩得,讓先生安心留在我梁魏。」

  姬定看向魏王,問道:「不知大王有何良策?」

  魏惠王呵呵笑道:「很簡單,一鼓作氣,將濮陽都併入我梁魏,到時先生在我梁魏為官,亦可造福鄉鄰,豈不是一舉兩得。」

  看著老頭也沒有老糊塗啊!姬定思索半晌,搖搖頭道:「大王可有想過,若吞併濮陽,自然避免不了兵戎相見,屆時無數無辜衛人將會因此喪生,亦可說是因我喪生,這又怎能說是一舉兩得。」

  魏惠王擺擺手道:「這種事是在所難免的,今日衛地不被我梁魏吞併,他日也有可能被齊、趙吞併,到時可能會更慘,先生應該看得更加長遠一些。」

  姬定緊鎖眉頭,思忖好一會兒,才道:「大王方才說此策是一舉兩得,但是在我看來,此策那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我不得好,大王也不得好。」

  魏惠王問道:「此話怎講?」

  姬定道:「大王難道還不明白嗎?為何當初盛極一時的梁魏會落到如此境地,不就是因為大王你到處樹敵,以至於周邊諸侯皆來討伐大王。」

  魏惠王據理以爭道:「可我梁魏身處四戰之地,周邊亦是強敵環伺,寡人若要稱霸,不戰怎行。」

  姬定道:「但是兵法有云,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想那齊桓公、秦穆公、晉文公稱霸難道都是單純的憑借武力征服嗎?他們其實都有著仁義的一面,只不過他們的這番仁義,也是為了他們的霸業,而大王只學到他們的霸道,而沒有學到他們的王道,故而才有今日之敗。」

  魏惠王沉思片刻,問道:「那依先生之策,寡人該如何做?」

  姬定道:「王道在外,霸道在內。就說我衛國,如果大王直接出兵,不可否認的是,我國是難以抵抗,但這也會令齊國感到擔憂,這國與國之間,可是沒有信任可言,齊王對於大王的判斷,是在於大王所作所為,而不是大王的口頭承諾,大王突然派兵吞併衛國,那麼齊王必然會認為大王在西邊戰事不利的情況下,是要採取東進策略,這極有可能導致齊國主動尋求與秦國聯盟,到時面對秦齊兩大諸侯國從東西兩面夾擊,梁魏危矣啊!」

  魏惠王吸得一口涼氣,後背已然是冷汗涔涔,但旋即他便苦惱道:「倘若連一個小小衛國都不能吞併,那寡人還能做些什麼,難道先生讓寡人在這坐以待斃嗎?」

  他說得也有道理,不管打誰,都會有其他諸侯感到威脅。

  不打嗎?

  可你不打別人,別人必然會來打你。

  「非也!非也!」

  姬定輕搖羽扇,道:「要吞併一個國家,其實很有多種方法,不是非得出兵征伐不可,可以採取智取的方式。」

  魏惠王目光閃了閃,道:「那就以你衛國為例,寡人該如何智取?」

  姬定皺眉瞧向魏惠王,好似說,你這也太欺負人了吧!

  魏惠王笑道:「適才先生也說了,先生之所以留在衛國,其因乃一片孝心,而非是為了別的,可那小小衛國,又豈配得上先生之才,如果能夠將濮陽併入我大梁,那麼先生既可以造福衛人,慰籍尊父在天之靈,亦可在我大梁大展身手,豈不美哉。」

  姬定掙扎半晌,嘆了口氣,極不情願地說道:「大王可以悄悄收買衛國的貴族,推翻衛侯,然後扶植一個傀儡上去,如此一來,便可以慢慢地吞併衛國。」

  魏惠王稍一沉吟,道:「這說來容易,做起來可難啊!」

  要是這麼簡單,就能夠推翻一個國家,那還等著你說嗎?

  姬定又遲疑了少許,道:「這說難不難,說易不易!如今我正輔助衛侯變法,這已經引起許多貴族的不滿,但是由於大多數人都支持,貴族亦是敢怒不敢言,大王可趁虛而入。」

  魏惠王立刻明白過來,簡單來說,就是裡應外合唄,那這絕對有可能,不禁暗自得意,你小子再厲害,可也逃不出寡人的手段,哈哈笑道:「先生此策,果真是妙啊!來人啊!備宴!寡人要與先生痛飲一番。」

  其實這年代也不是太看重忠誠,更像似以後公司爭奪人才,不談忠誠,就談錢,故此魏惠王一上來,就直接欲拜姬定為客卿,他們這些諸侯,主要就是靠地位、金錢、女人,去籠絡人才。

  馬上宴席備上,二人一番痛飲,喝得皆是紅光滿面。

  期間魏惠王與姬定狼狽為奸,制定出一條吞併衛國的計劃。這計劃咋一聽,也不是非常高明的那種,可是一旦談到細節,魏惠王不禁大為震驚,原來還能夠這麼玩,當即就被姬定的計謀所折服。

  這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讓姬定帶兵打仗,他可能心有餘而力不足,但要說讓他玩這一手,那他絕對是行家,因為後世那個所為的『和平』年代,就經常這麼玩。

  但之後魏惠王並沒有再問策,二人交流的是風月,是詩歌,是女人,魏惠王在得知姬定還未成親後,便強行要為姬定尋得一美女,可是將姬定給嚇壞了,心裡也納悶,自己不管上哪,都有人要送女人給自己。

  可真是氣人啊!

  當然,他將罪責推倒鄭公主身上,都怪那女人不懂撩漢,撩了半天,也沒有到手,否則的話,哪有這麼多事。

  也可見魏惠王也是很通情達理的,這什麼好處都還沒有給對方,就光問策,這吃香也太難看了。

  二人越聊越起勁,一坐就是大半日,實在是魏惠王年紀大了,這體力不支,這才唸唸不捨的與姬定分開。

  回到住所時,院內多出一人來,不是別人,正是姜佐。

  魏惠王這點籠絡人心的手段還是有的,如今他已經是鐵了心要留下姬定,許多事就不需要姬定開口,如果還得姬定提醒他,那可就沒意思了。

  姜佐見到姬定,立刻問道:「周侍中,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成陵君還真不是開玩笑的,他回到魏國第一件事,就是讓人拿下姜佐,並且還向魏王進言,說衛侯只願拿一萬石糧食打發他。

  姜佐是什麼情況都不知道,這莫名其妙就被抓了。

  姬定嘆了口氣,道:「這事說來可就話長了。」

  隨後他便將成陵君與蔡夫人的事,告知了姜佐。

  姜佐聞言,是怒容滿面,拳頭握著咯吱咯吱作響。

  事到如今,他心裡哪能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氣得可不是成陵君,而是那衛侯,他們姜家可也是血統貴族,竟然被人這般玩弄,叫他如何不生氣。

  姬定看在眼裡,勸說道:「大司馬切勿生氣,此事君上是毫不知情,並且君上也立刻派我前來,搭救大司馬。」

  姜佐卻是冷冷說道:「周侍中方才不是說,自己本是要去咸陽的嗎?」

  姬定笑道:「可是我去咸陽,亦可救出大司馬,在這事上面,君上也有諸多難處,還望大司馬能夠顧全大局啊!」

  姜佐虎目直視著姬定,過得半晌,他嘆了口氣,抱拳道:「不管怎樣,姜佐多謝周侍中救命之恩。」

  姬定拱手回得一禮,道:「這是我應該做的。」

  姜佐見姬定喝了不少,也就沒有跟他多聊。

  姜佐離開之後,小鶯趕忙為姬定拿來一塊熱帕子,敷了敷,一雙巧手幫姬定輕輕捏著。

  法克突然湊上來,嘿嘿道:「先生,姜佐此番回去,對於衛侯的忠心必然大減。」

  姬定閉目養著神,淡淡道:「那都已經是過去式了。」

  說著,他睜開眼來,道:「對了!可能用不了多久魏王就會將衛侯派來的人給放了,你去跟他們說一聲,讓他們先回去向衛侯稟報,危機已經解除,我已經勸說魏王停止對濮陽出兵,讓衛侯暫時別再擔心,還是要以國內為主,我還需要在大梁留一些時日,等處理完一些事,我便會立刻回去。」

  法克點頭道:「我知道了。」

  姬定又問道:「目前我們與楚國有多少來往?」

  法克忙道:「在七雄之中,我們與楚國的往來是最少的,因為楚國乃蠻夷之地,他們不喜中原文化,故而在楚國暫時沒有多少人用黃紙,單就買賣而言,黃紙運去楚國販賣,這路途遙遠,成本也頗高啊!」

  姬定稍稍點了下頭,沒有再說什麼。

  小鶯睜著大眼睛地看著法克,法克茫然地搖搖頭。

  衛國對於姬定而言,只是一個新手村,在那裡取得成功,不代表著什麼,而如今姬定進入了大國之間遊戲,這就難以一手掌控,對於姬定而言,未來將充滿著變數。

  翌日。

  由於昨日與姬定喝得比較多,直到下午,魏惠王才徹底緩了過來。

  「這年紀大了,不能再這般喝酒了。」

  魏惠王躺在塌上,發出了一聲「英雄遲暮」的嘆氣。

  兩個妾侍一個跪在前面,一個跪在後面,個個都是袒胸露乳,小心翼翼地伺候著。

  這要是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

  真的是英雄遲暮啊!

  這時,一個閹人在門外稟報:「啟稟大王,成陵君求見。」

  魏惠王眉頭一皺。

  這時,一個妾侍突然開口道:「大王,上午的時候,成陵君可就來過一回,」

  魏惠王瞧了愛妾一眼,沉默少許,方開口道:「讓他進來吧。」

  那兩個愛妾急忙扶著魏惠王坐起身來,麻利地幫他整理好衣服,然後便退了下去。

  不一會兒,成陵君入得屋來,抱拳一禮道:「臣參見大王。」

  「免禮!」魏惠王又指向旁邊的位子,道:「成陵君請坐。」

  「多謝大王。」

  待成陵君坐了下來,魏惠王就問道:「方才寡人聽說成陵君上午就有來過?」

  成陵君點頭道:「是的。」

  魏惠王又問道:「不知成陵君有何要事要向寡人匯報。」

  成陵君立刻道:「聽說大王昨日下令放了姜佐?」

  魏惠王點點頭。

  成陵君道:「為什麼?」

  魏惠王哦了一聲,風輕雲淡道:「關於糧食一事,寡人已經命人查明,這只是一個誤會。」

  成陵君愣了下,這事一直都是他在調查,立刻道:「臣手中可是有確實的證據,那些糧食絕不是個誤會,而且臣去過濮陽,衛侯最近還下令減免農稅,若是他們沒有糧食,又豈會減免糧稅。」

  魏惠王皺了皺眉頭,有些不耐煩道:「行了!此事你就不用過問了。」

  成陵君只覺倍感好奇,問道:「大王,這又是為何?」

  「你還好意思問。」魏惠王突然激動起來,指著成陵君道:「你自己幹了什麼,你自己還不知道嗎?口口聲聲說是去為寡人去要糧食,可結果卻跑去濮陽調戲寡婦……」

  「大王,此事您請聽臣解釋……」

  「還解釋什麼?」

  魏惠王打斷了成陵君,「你知不知道如今有多少大儒在濮陽,如今他們都上書給寡人,諷刺寡人,諷刺我們魏人,我大梁的顏面都讓你給丟盡了,為了你這事,寡人可真是傷透了腦筋,寡人本還念著你為國立下不少功勞,不想說你,你卻還在這裡糾纏不休,真是豈有此理。」

  原本這對他而言,倒不算是什麼大事,他都交給了成陵君,他的心思都在與秦國的戰爭中,偏偏當時有來信說,衛使要去秦國,這才是引起他的重視,故此這事的來龍去脈,他都非常清楚。

  就是成陵君從中搞鬼。

  成陵君辯解道:「大王明鑒,臣那是被人陷害。」

  魏惠王道:「你多大的人了,竟然被一個女人和一個小娃給害了,虧你還好意思說。」

  這話還是給成陵君留了一份薄面。

  間接肯定成陵君是被人陷害的。

  成陵君反而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是他自己說被人陷害的。

  魏惠王道:「你先回家待三個月,好好反省一下。」

  「大王……」

  「你怎還不明白,寡人這也是為了你好,避過這陣風頭,你再出來,寡人也會為你說話的。」

  他這軟硬皆施,成陵君也沒有辦法。

  正當這時,門外閹人又道:「啟稟大王,相邦求見。」

  成陵君抱拳道:「多謝大王寬恕臣之罪,臣告退。」

  魏惠王哼道:「你也知道自己沒臉見人啊!」

  成陵君好生尷尬。

  魏惠王道:「你下去吧。」

  成陵君前腳剛走,惠施後腳就來到屋內,君臣二人,相互行得一禮,惠施便道:「大王,方才好像見到成陵君。」

  魏惠王嘆了口氣道:「如今國家舉步維艱,他倒是有心思為了一個寡婦是絞盡腦汁,甚至不惜欺瞞寡人,看看人家周先生,如此年紀便為了自己的國家東奔西跑,以身犯險,唉……」

  惠施愣了下,道:「周先生。」

  魏惠王呵呵一笑道:「相邦可真是為寡人舉薦了一個人才啊!」

  惠施好奇道:「難道昨日周濟還論贏了孟子輿?」

  魏惠王哈哈道:「相邦昨日是不在呀,周先生才思敏捷,口才非凡,竟將孟子輿說得幾乎是啞口無言。」

  惠施趕忙問道:「那大王可有問他,他可有辦法扭轉當下戰局?」

  魏惠王訕訕道:「這才第二回見面,寡人如何好意思問,等過幾日再問吧。」

  「這倒也是。」惠施點點頭,隨即又道:「可是大王,臣剛剛收到前線的來信,秦軍又再進犯我們河西僅有的城池,倘若那些城池有失,那麼河東也變得岌岌可危啊!」

  「他們秦人真是欺人太甚。」魏惠王氣得拍桌子,又向惠施問道:「相邦可有對策?」

  惠施沉思一會兒,突然起身走到魏惠王桌前,用手在杯中沾了一點水,在桌上寫了一個字。

  魏惠王定眼看去,「楚!」又抬頭瞧了眼惠施。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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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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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6-1 00:42:10 |只看該作者
第0093章 秦魏爭楚

  惠施在見過魏惠王之後,就立刻跑去找孟子。

  見到孟子,他便問道:「孟先生,我方才聽大王說,你被那周濟說得啞口無言,此事當真?」

  這惠施不但是一個政治家,他還是一個思想家,大學問家,對於思想、學問之事亦是非常感興趣,他與孟子可是老相識,自也知曉孟子的本事,故此對於這個八卦,他是非常上心的。

  另外,如今的文人可不只有一腔抱負,多半都懷有浪漫主義。

  孟子沉默了片刻,才捋鬚笑著點點頭道:「亦可這麼說。」

  惠施是直搖頭道:「我可不相信你會被一個小兒說得啞口無言。」

  孟子呵呵笑得幾聲,突然道:「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惠施聞言,不禁是喜出望外,拱手道:「先生這兩句話,真可謂是治世之言,必定流芳萬古啊!」

  孟子搖頭道:「但此話並非出自我口。」

  惠施愣了下,好奇道:「那不知是哪位大家所言?」

  孟子道:「乃是出自周濟之口。」

  惠施大吃一驚,不敢置信道:「周濟說得?」

  孟子點點頭道:「此子可真是天縱奇才,就連大王與相邦你,可都被他看得非常透徹啊。」

  惠施問道:「此話怎講?」

  孟子沉吟少許,便將姬定那個故事,講給他聽,又問道:「相邦會怎麼做?」

  惠施想了一會兒,道:「為了顧全大局,自然還是得派一人去堵住。」

  孟子搖搖頭道:「你在說謊。」

  惠施納悶道:「這我為何要說謊。」

  孟子呵呵笑道:「你會派十人去堵。」

  「一個人就能夠堵住,我為何要派……」

  話說一半,惠施猛然反應過來,尷尬地捋了捋鬍鬚,若有所思道:「原來如此。」又看了眼孟子,問道:「先生也是敗於此?」

  孟子點點頭道:「他說的很對,我之前對國君說得那些話,其實就是勸說他們別派這麼多人去堵,但諸侯皆是如此,可見一人屬人心,十人屬王座。他因此斷定,我若成為一國相邦,必然失敗。」

  說到這裡,他嘆了口氣道:「昨夜我輾轉反側,一宿未眠,就在思考這個問題。相邦來得正好,你認為他說得對嗎?」

  惠施思忖好半晌,道:「孔老夫子的智慧遠勝於商鞅,可為何商鞅能夠成功,而孔老夫子未能成功。」

  「正是此理。」孟子哈哈笑道。

  惠施感慨道:「想不到世上竟有這等奇人。」

  孟子點點頭道:「小小年紀,卻能夠看得如此透徹,這的確是十分罕見啊!」

  如果姬定年紀稍微大一點,他們這些驕傲的人,也不會覺得十分驚訝,主要還是姬定的年紀太小,這令他們覺得不可思議。

  ……

  以德服人!

  雖然人人都怎麼說。

  但事實上這是很難的。

  因為這必須要確保,你是一個道德高尚之人,而同時對方也是一個非常重德之人,另外,文人相輕,自古有之,除非境界相差很大,否則的話,必然就是白馬非馬。

  在如今苛刻的條件下,才能夠做到以德服人。

  所以大多數情況下,還是要以利服人。

  魏惠王是深諳此道,故此連續三日,他都派人送許多貴重的禮物給姬定。

  重賞之下,才有忠心。

  「先生,魏王又派人送來一些貂絨,說是寒冬將至,怕先生您冷著。」法克來到屋內向姬定稟報道。

  姬定只是稍稍點頭。

  法克道:「這魏王也真是奇怪,天天就送禮,也不召先生去問策。」

  姬定笑道:「也許只是魏王認為相比起待會我要幫的忙,這一點點禮物還是太輕了一點。」

  法克問道:「先生已經知道魏王是何事要求助先生?」

  姬定呵呵道:「你不會以為我們來這裡,真的是為了搭救姜佐吧。」

  ……

  又過得二日,魏王終於派人來邀請姬定明日入宮。

  今兒天氣不錯,魏惠王也就沒有在大殿接見姬定,而是去到花園,同行的還有那相邦惠施。

  姬定來到這裡之後,魏惠王對他是噓寒問暖,又是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惠施則是旁敲側擊,與姬定交流一些有關仁政方面的事宜,姬定是心如明鏡,耐心地回答著,以及靜待下文。

  走了小半天,都沒有談一句正事。

  魏王似乎有些疲累,三人又在花園中的一個小亭子坐下,待女婢將酒水奉上之後,魏王便使退了所有下人。

  「唉…」

  魏惠王突然重重嘆了口氣。

  姬定非常懂事地問道:「大王為何嘆氣?」

  魏惠王嘆道:「先生有所不知,河西地區又傳來壞消息,秦軍咄咄逼人,掠奪了我們好幾座城池,我軍主力都已經被逼到了河東,可秦人仍不罷休,寡人亦是毫無對策。」

  惠施趕忙道:「慚愧!慚愧!」

  魏惠王擺擺手道:「這怪不得相邦,要怪就怪寡人之前未聽從公叔座的建議,才有了今日之苦果啊!」

  當初公叔座臨死之前曾建議魏惠王,要麼就啟用商鞅,要麼就殺掉,可他都沒有聽。

  結果就尷尬了。

  姬定瞅著這對君臣唱雙簧,是默不作聲。

  但他心裡清楚,魏惠王並非想一個辦法來刁難他,或者試探他的才能。

  確實目前的戰況是非常嚴峻的,自雕陰之戰,公孫衍率秦軍大破魏軍之後,魏國就基本上失去河西的主導權,如今魏國的策略,就是要保住河東,如果連河東都保不住,那魏國就完全喪失進攻的可能性,只能一味的被動防禦。

  但是嬴駟顯然不會就此放過魏國,必須要趁勝追擊。

  眼看這河東也保不住了,魏王心裡確實著急啊!

  故此最近他瘋狂的招攬人才。

  魏惠王偷偷沒瞄了眼姬定,問道:「不知先生可有計策助寡人扭轉局勢?」

  姬定輕搖羽扇,道:「當年那秦人丟掉河西之後,對外卑躬屈膝,同時在家閉門練功,大成之後,才出來收復失地。秦人能夠這做,那只因地理位置得天獨厚,其腹地是易守難攻,而大梁乃是四戰之地,倘若大王效仿秦孝公,力圖變法強國,只怕秦人不會給大王這個機會啊。」

  魏惠王點點頭道:「先生言之有理,不知先生以為該當如何應對。」

  姬定道:「目前來說,若拼兵力,大王是難以取勝,在這情況下,唯有與他國聯盟,才能夠抵擋住秦國的攻勢,扭轉戰局。」

  魏惠王先是瞧了眼惠施,然後又向姬定道:「該與哪國聯盟?」

  姬定羽扇一揚,道:「縱觀天下大勢,如今可抗秦者,唯楚也。」

  惠施會心一笑。

  魏惠王又稍稍瞧了眼惠施,嘴上卻道:「先生可能有所不知,在一年多前,寡人曾聯楚抗秦,可結果是楚人未來,反而激怒了秦人,以至寡人變得十分被動,這楚乃蠻夷,不可信也。」

  笑話!這我豈不知道,媽的,我爹就是最大的受害者,要不是你出得那餿主意,我堂堂世子,在家喝酒玩女人不香麼。姬定知道魏惠王指得就是當初他忽悠姬扁,聯合抗秦,差點就將姬扁給坑到溝裡去了。

  「大王,此一時,彼一時。」

  姬定搖搖頭,道:「如今越國已不成氣候,遲早會被楚吞併,沒有後顧之憂的楚國,必然是要選擇北伐中原,往東則是要面對齊國,而往西則是要面對秦國,這兩個都是強大的對手,楚國以一己之力,也是沒有必勝的把握。

  倘若秦齊聯盟,還會令楚國顯然兩面作戰。若是楚與魏聯盟,那便可往東,亦可往西。若是往東,那麼西面可以偏師協助大王抗秦,集主力伐齊,若往西走,可與魏聯合一塊伐秦,入駐中原,指日可待啊。大王可以此理去說服楚王,若是楚魏聯盟,那麼又可以此說服韓國加入聯盟,共同抗秦。」

  惠施突然問道:「若楚與我們聯盟,那麼秦國極有可能回去找齊國聯盟,我們還是處於下風。」

  姬定笑道:「故此我們在說服楚國與我們聯盟的同時,也必須說服楚國西進,而非是東去。」

  魏惠王問道:「這又是為何?」

  姬定道:「如果楚國選擇西進伐秦,那必然不會去攻伐齊國,在這種情況下,秦國若是找齊國聯盟,那麼就有可能會令楚國去伐齊,一旦楚國伐齊,以偏師協助我國抗秦,秦國其實是難以救齊國的。故此我預測,即便齊國想要相助秦國,也不會與貿然與秦國結盟,到了這一步,秦國必然從進攻轉入防守,大王將得以喘息之機,然後可再圖變法強國。」

  魏惠王瞧了眼惠施。

  惠施默默地點了下頭。

  之前他向魏王獻的策,也是要聯楚抗秦,因為目前來說,唯有楚國有實力協助魏國抗秦,當初忽悠姬扁號令諸侯時,楚國是真派兵來了,只不過齊國按兵不動,楚國也就回去了,可見楚國是真想伐秦。

  而且從前不久發生楚越戰爭來看,惠施也看出楚王一直都在佈局對付越國,也就是說當時楚王無法集全部主力北上,得留大量的兵馬在國內應對越國,如今越國垮了,情況是完全不一樣。

  惠施認為這次是真的有機會。

  而魏惠王失敗過一次,故此他對於聯楚其實有些懷疑的,畢竟楚乃蠻夷,本就不太信任,他是先詢問惠施,再詢問姬定,但如今惠施與姬定是不約而同提出連楚抗秦,他就覺得這還是可以試一試,反正這外交成本是最低的,向姬定道:「先生可真是好計策,那不知先生可否為寡人去一趟楚國?」

  姬定沉吟一會兒,道:「如果大王可以保證不攻伐我衛國,我願為大王跑這一趟。」

  魏惠王當即道:「先生若是願意為寡人跑這一趟,寡人保證不攻伐衛國,相邦可為寡人作證。」

  惠施也是趕緊點點頭。

  他本也不是非常贊同去攻伐衛國,因為拿下衛國,對於當今局勢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他認為只要確保衛國忠心就行。

  可是他哪知道,之前魏王就已經與姬定已經達成了一項非常卑鄙的協議,但也正是因為這個協議不能曝光,故此姬定目前還是衛臣,魏王要驅使他國之臣為自己辦事,自然也得給一些好處啊!

  故此就將不攻伐衛國,當成一個條件來交換。

  ……

  「準備一下,我們可能要去一趟楚國。」回到住所,姬定便立刻向法克吩咐道。

  「楚國?」

  法克愣了下。

  姬定點點頭,嘴角一揚道:「楚國才是我們此行的最終目的地。」

  「啊?」

  法克一臉驚愕,旋即又道:「先生,如今已是深秋,咱們這時候去楚國,可是很難走啊!」

  姬定搖搖頭笑道:「我們如今是一無所有,卻又想擁有一切,除了廢了這雙腿,還能有別的辦法嗎?」

  法克撓著頭,呵呵笑道:「我這都是為先生著想,咱們皮厚,也跑慣了。」

  「別囉嗦了,快去準備吧!」

  「哎!我這就去準備。」

  待法克出得門去時,姬定狠狠揮了一下拳,激動道:「這比我想像中的要更加順利啊!接下來就是要促成魏楚聯盟。」

  ……

  魏惠王這回並沒有召開朝會商議是否與楚聯盟,且不說聯楚會不會引起爭論,就算大家都贊同,但畢竟那姬定是個外臣,如此大的事,派一個外臣去,這不得爭個天翻地覆啊!

  但是目前來說,惠施年邁,去楚國太遠,他走不太動,縱觀全國,姬定無疑是最佳人選。

  而且要是他大張旗鼓的去跟楚聯盟,那韓、趙自然也會多想,秦國也會有所防範,甚至於從中破壞。

  在未成功之前,魏惠王和惠施都覺得不應聲張,於是魏惠王秘密派人護送姬定前往楚國都城,與楚國商議聯盟之事。

  由於姬定是外臣,魏國國內還真不知此事,誰都沒有想到大王會派一個外臣去楚國商議如此重要之事。

  但是,有一個人猜到了。

  而這個人就是張儀。

  咸陽!

  「相邦可真是料事如神。」嬴駟笑道:「方才楚國那邊傳來消息,有一隊魏國使臣已經入境楚地。」

  張儀搖頭道:「並非臣料事如神,而是目前我們急於攻佔河東地區,這勢必會給魏國造成巨大的恐慌,而韓國、趙國與魏國的關係,已經被我們破壞,唯有齊、楚可幫助魏國扭轉戰局。」

  目前戰國時代,內奸是多如牛毛,但是張儀十分狡猾,他沒有期待大梁那邊能夠透來什麼消息,大梁內部怎麼改革,他倒也不怕,他就擔心一點,就是防止魏國與楚國或者齊國聯盟。

  故此他在楚國和齊國安排了大量的耳目,監視著魏國與楚國來往的隊伍,姬定剛剛入楚不久,這個消息就送到咸陽。

  即便姬定扮作商人,也得接受非常嚴格的盤查,這跟濮陽去大梁可不一樣,濮陽去大梁就跟上自己國家一樣,雙方都不設防,梁魏不擔心衛國入侵,衛國沒實力擔心梁魏入侵。

  但楚國可是查得很嚴,姬定其實也沒有扮作商人,他就是以使臣的名義進去的,因為要扮作商人的話,一路去到楚國都城,那可真是太麻煩了。

  嬴駟問道:「不知相邦有何應對之策?」

  張儀問道:「君上可知對方是派何人前去?」

  嬴駟搖搖頭道:「暫時還不清楚,但肯定不是惠施,因為大梁那邊也有消息傳來,惠施目前還在大梁。」

  張儀想了想,道:「君上,臣可能還是得親自跑一趟,目前楚國士氣高昂,楚王肯定也有入主中原的想法,相比起齊國而言,楚國令臣更加擔心,決不能讓魏國與楚國達成聯盟,否則的話,會對我們奪取河東的計劃,造成很大的阻礙。」

  奪取河東的計劃,其實就是張儀提出來的,他雖然目前在咸陽,但其實他就是統帥,他一定要確保這個計劃成功。

  嬴駟當然也知道這問題的嚴重性,就連韓、趙與魏聯盟,他們都無法接受,更何況是楚國這樣的大國,況且楚國如今令中原所有諸侯都有一些忌憚,問道:「如今對方已經佔得先機,先生可有把握?」

  張儀遲疑少許,道:「把握倒是有,只是楚國實力強大,以威嚇的手段,是難以逼迫他們的罷手,故此,如果我們要破壞魏楚聯盟,那麼我們必須要與楚聯盟。」

  嬴駟皺了下眉頭,道:「相邦以為魏與楚,誰對我們的威脅最大?」

  張儀道:「當下而言,自然是魏國,但若再往遠處看,那便是楚國。」

  嬴駟又問道:「秦楚聯盟可長久嗎?」

  張儀搖搖頭,旋即笑道:「故此這回臣打算一石二鳥,削弱魏國的同時,打擊楚國。」

  嬴駟眼中一亮。

  ……

  從宮中出來之後,張儀回家收拾一下,便立刻趕往楚國。這一路上可真是披星戴月,馬不停蹄,過得數日,張儀終於來到秦國與楚國的邊界商於。

  這商於以前是楚國的領地,後來被秦國奪了過來,之後又賜封商鞅作為封地。

  奇怪的是,來到商於之後,張儀並沒有急著趕路,而是商於住了幾日,並且還是大張旗鼓,在軍營整頓軍隊,弄得是人人皆知。

  此乃秦楚邊界,來往楚人非常多,秦國相邦怎麼跑這裡來整頓軍隊,這是幾個意思,是要跟我們楚國開戰嗎?

  剛好那楚昭王的後代,松陽君昭微也在此,他聽說張儀來了,還在整頓軍隊,於是立刻前去拜訪。

  「不瞞公子,張儀此番來此是奉秦君之命,出使貴國,以免貴國上了魏人的當。」張儀見到松陽君,是如實地說道。

  昭微聽得十分好奇,你張儀作為秦相,怎麼這麼關心吾王被騙,說出來你也真不臉紅,問道:「張相此話從何說起?」

  張儀道:「難道公子還不知道,前不久魏國遣派使臣前往貴國遊說楚王,希望能與貴國聯盟共同對抗我國。」

  昭微還真不知道,但也不稀奇,不禁呵呵笑道:「難怪張相如此著急。」

  張儀微微一笑,道:「貴國要與誰聯盟,我張儀也無權干預,同時我大秦也不怕貴國,但是那魏人狡詐,他們此去乃是為了挑撥你我二國的關係,貴國沒有道理為了他們魏人而白白流血犧牲,如果貴國與魏國聯盟的話,那我軍將會進入巴蜀,到時我們兩國拼得頭破血流,只會讓魏國撿了便宜去啊!」

  昭微聞言,心裡咯噔一下,原來他在此整頓軍隊,是為此做打算啊!

  楚人剛剛拿下巴國的三大鹽池,準備一鼓作氣滅了巴國,昭微如今待在這裡,還就是準備做這鹽池買賣的,我這還沒有開始,你秦人又要跑來搗亂。

  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啊!

  但昭微亦非普通的商人,呵呵笑道:「張相可也別嚇唬我,當真我們楚人就怕你秦人?」

  目前來說秦楚是在伯仲之間,紙面上的實力,楚國顯然是更佔優勢,但是在體制上秦國是要更佔優勢的,秦國是七雄變法最為徹底的一個國家,而楚國恰恰是七雄中變法中最不徹底的。

  如果他們兩國單挑,絕對可以說是保守派與革新派的戰爭。

  如果秦國贏了,那就證明變法還是有必要的,如果楚國贏了,那就證明變法只是一個笑話,還是舊得好。

  張儀道:「若是貴國想來與我國一較高下,我大秦隨時奉陪,但是我主就是不甘心你我被魏人給玩得團團轉。」

  昭微皺眉問道:「張相三番四次指責魏人狡詐,欲欺瞞吾王,但不知張相有何證據,這空口無憑。」

  「魏人如今在河西被我軍打得是連連敗退,這才逼不得已跑去求助貴國,難道公子以為魏人是邀請楚王來中原安家的嗎?不,那不過是魏人的無奈之舉,待魏人利用完貴國,得到喘息之機,緩過這一口氣,他們必然翻臉不認人。」

  張儀又道:「公子若是不信,張儀可出一策,證明我張儀沒有說謊。」

  昭微問道:「何策?」

  張儀便道:「聽聞魏國公子高正在貴國作人質,不知是否?」

  昭微點點頭道:「確有此事。」

  張儀道:「那很簡單,公子可讓楚王去跟那魏使說,若魏國真有心與貴國聯盟,那就讓魏王立公子高為世子,若那魏王是真心實意要與貴國結長久之好,必然會答應,若是這樣的話,我張儀便無話可說,立刻回國備戰,但若魏王只是想利用貴國,他必然會拒絕。」

  昭微皺眉不語。

  張儀偷偷瞄了他一眼,又道:「但如果貴國與我秦國聯盟,共同伐魏,我主便承認這巴地歸貴國所有,另外,我國只要河西河東之地,魏國腹地也盡歸貴國所有。」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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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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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6-1 00:42:32 |只看該作者
第0094章 事了拂衣去,深藏懼與怒

  由於這事出突然,昭微也是毫無準備,他自然不能給予張儀任何答覆,回去之後,他就叫來自己由於這事出突然,昭微也是毫無準備,他自然不能給予張儀任何答覆,回去之後,他就叫來自己的兩位門客詢問對策。

  「主公,張儀說魏人狡詐,可秦人也未必就想著我們好,我看張儀是害怕我們與魏結盟,故而才這麼說。」其中一個名叫李禽的門客道。

  昭微點點頭道:「這我自然也知曉,但問題是如今他們兩家已經找上門來,我們又該如何應對?」

  另一位名叫陳殤的門客道:「我們的選擇無非也就三種,其一,與魏聯盟;其二,與秦聯盟;其三,都不聯盟。與魏聯盟,可削弱秦國,與秦聯盟,可滅魏國,要都不聯盟的話,可保存實力,仍由他們自相殘殺。」

  昭微沉吟少許,道:「似乎都不錯啊。」

  的確!如今楚國的情形是一片大好,手裡握著一手好牌,好似怎麼打就有道理。

  陳殤笑道:「如今他們二虎相爭,而我國擁有左右勝負的能力,那自然誰給的好處多,那咱們就與誰結盟。其實張儀之策,確有道理,秦國野心不小,且實力強大,如果我國要稱霸中原,與秦必有一戰,與魏國聯盟阻止秦國壯大自己的實力,其實要更利於我國,關鍵就是魏國是否真心與我國聯盟,若是魏王能夠立公子高為世子,那倒未嘗不可啊!」

  昭微好奇道:「張儀乃秦相,他豈會為這般好心,為我國出策,這其中是不是有其它原因?」

  李禽道:「我以為張儀也是知曉此理,認為我國不會眼睜睜地看著秦國變得更加強大,故此可能會與魏國結盟,才幫我們出此策,也許他認為魏王是不會答應的,其本意還是要破壞我們與魏國聯盟。」

  昭微沉吟少許,問道:「那如果我們依其所言,豈不是正中其下懷。」

  陳殤道:「主公不應這麼看,張儀當然是為秦國著想,這是非常合理的,主公也應該為我們楚國著想,如果魏王不接受這個條件,到時我們幫助魏國擊退秦國,魏國翻臉不認人,我們又該如何是好?

  既然如此,我們就還不如與秦聯盟,瓜分魏國,如此一來,秦國雖然變得更加強大,我們也能夠在中原立足,之後可與秦,先分天下,再爭雌雄。」

  李禽亦是點點頭。

  這外交之事,可不是什麼好勇鬥狠,也沒有太多陰謀,大多數都是陽謀,那張儀不管說什麼,那肯定是為秦國謀利,他不可能是為了楚國耗盡心血,故此凡事還是得根據自身利益來權衡。

  張儀為什麼幫助楚王出此策,目的肯定是破壞魏楚聯盟。

  可他說得確實有道理,秦楚聯盟,利益是可見的,瓜分魏國,將巴國納入版圖。而魏楚聯盟,利益是不可見的,打壓了秦國,佔便宜的可是魏國,而不是楚國,河西河東,離楚國那麼遠,楚國又得不到。

  可見張儀的計策,其實是很公道的。

  雖然他是懷有私心,但只要利於楚國,那為什麼不用。

  昭微也想明白了,於是馬上書信其兄長昭陽,他的兄長昭陽乃是楚王身邊的一員大將,是深得楚王信任,在楚國的地位也是舉足輕重,甚至可以說是下一任宰相最有力競爭者。

  ……

  而那邊姬定冒著寒風,一路上是風餐露宿,趕到楚國都城鄀都,也就是以後湖北省宜城一代。

  但是楚國兩個習慣,一,喜歡遷都,二,遷到哪裡都城叫做郢。故而也可以叫郢城。

  然而,令姬定沒有想到的是,他費勁千辛萬苦來到這裡,楚王不但沒有親自接見他,反而就讓他們住在一個非常簡陋、破爛的小院裡面。

  這惹得法克是非常不滿。

  我們先生何時受過這等委屈,上哪不得好酒好菜招呼。

  但姬定心裡清楚,楚王目前佔據絕對優勢,必然會漫天要價,對此他是早有心裡準備,所以他一直都是耐著性子,因為如果他表現的過於著急,那楚王肯定還會不斷抬高籌碼。

  可這一等就是一個月啊!

  這令姬定有些摸不著頭腦,要再晾下去,這黃花菜可都涼了,另外,哪怕你楚王不見我,你們也得派個人來跟我談談啊!

  談都不談,這是什麼外交?

  搞不懂!

  最終還是楚王耗贏了,這沒有辦法,姬定只能讓法克拿著錢去打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先生,已經打聽清楚了。」

  法克回到屋內,是一臉尷尬地看著姬定。

  姬定察覺到其臉色有異,心中有些不安,問道:「是怎麼回事?」

  法克撓著頭,訕訕道:「其實…其實原因就是因為先生。」

  「因為我?」

  姬定納悶道:「別說楚王,我與楚人可都沒有過來往,怎麼可能因為我。」

  法克嘆了口氣,道:「根據我打聽來的消息,主要是因為楚王聽說先生您太年輕,進而認為是魏王瞧不上他們楚國,故此才不見先生。」

  「啊?」

  姬定有些暈!

  自己忙活這麼久,就得到這麼個答覆。

  可真是想哭都不知道該躲去哪裡哭啊!

  法克又將其中原因解釋了一番。

  原來中原諸侯一直視楚為蠻夷,這當然令楚王是非常不爽,但這也是激勵楚人發憤圖強的一個重要原因,到後來楚王乾脆就自稱蠻夷。

  你不是叫我蠻夷嗎?

  好!

  那我這蠻夷就要稱王,就要與你們抗衡,就要打敗你們,就要稱霸中原。

  但其實楚王當然是不願意當這蠻夷,他是要證明自己不是蠻夷。

  基於這段恩怨,這回魏王突然派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年來這裡與他們談結盟的事,無疑又一次刺痛了楚人那敏感神經,他們下意識就認為魏王又是再羞辱他們楚人。

  這令楚王非常憤怒,剛好最近楚軍是南北兩開花,楚國版圖達到前所未有之大,楚王的野心也隨之膨脹,他現在心裡其實已經有些瞧不上魏國,導致這反差就更大了。

  姬定是千算萬算,沒有算到連楚王的面都見不著,他信心滿滿而來,可楚王都不見他,這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幾經考慮之後,姬定決定讓法克拿著魏王給予他的所有財物,去賄賂楚國的大臣,只要求能夠見楚王一面。

  然而,這錢都給出去了,但是依舊是石沉大海。

  這拿錢不辦事,可不是蠻夷之風。

  「先生,我方才又去問了問,那個……」法克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姬定卻是笑道:「還能比現在更丟人麼,說吧,這到底又是怎麼回事?」

  法克道:「聽說那秦相張儀馬上就要來到這裡,楚王是打算先見張儀,再見先生。」

  姬定聞言,雙手摀住臉,用力地揉捏幾下,感慨道:「真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啊!」

  語氣中已經透著一股沮喪。

  法克很少見到這般狀態的姬定。

  確實!

  此時姬定的確實非常沮喪,但他也能夠理解,為什麼楚王會決定先見張儀,原因就是因為魏國更加需要楚國,而秦國不是那麼需要楚國,楚王心裡清楚,他再怎麼對待魏使,魏使也不敢動怒。

  但是隨著張儀的到來,姬定知道這情況對他是越發不利。

  但這到底是他首次介入大國外交,他還是不願意放棄,雖然他已經失去了先機,但他也早已經做好面對張儀的準備。

  那張儀來到這裡,待遇可是完全不一樣。

  首先,楚王麾下大將,楚國頂級貴族的掌門人昭陽是親自前去迎接,隨即楚王在宮廷大辦宴席,招待張儀,搞得是好不熱鬧。

  畢竟張儀如今乃是秦相,誰又敢怠慢。

  楚王是看不上魏國,可他萬不敢小覷秦國,楚王心裡非常清楚秦國的實力。

  這顯得姬定就更像似一個笑話。

  楚王在見過張儀之後,終於派了一名名叫都斜的謁者來到姬定的小院,這謁者主要就是掌管傳達的官員,是一個非常小的官員。

  但是外交之事,本就講究對等。

  都斜來到屋內,見到姬定跪坐在桌前,陰沉著臉,見他來了,也是沉默不語,心裡也是能夠理解,要再沒脾氣,那就不是人了,他主動拱手笑道:「最近吾王政務繁忙,怠慢之處,還望魏使能夠多多體諒。」

  姬定呵呵兩聲:「不敢,不敢,不知你來此有何貴幹?」

  都斜倒也不生氣,笑道:「吾王知道魏使前來,是想與我國結盟,而吾王的條件就是,首先,你們魏王必須放棄稱王;其次,必須立公子高為世子,若是貴國答應這兩個條件,吾王便願意與貴國結盟。」

  當今七雄之中楚是最早稱王的,故此他對於魏、齊稱王是耿耿於懷,當時還為這事打過一仗,至於說讓公子高回去當世子,更不難理解,公子高一直都在楚國人質,一旦他返回魏國做儲君,那必然是要依靠楚國的支持,這當然是能夠換取楚國的信任。

  姬定聽完之後,面無表情,突然從懷裡掏出一塊玉來,放於掌心,遞上前去:「這塊玉,本是吾王托我贈予楚王的。」

  都斜定睛一瞧,可真是一塊好玉啊!

  姬定反手將玉拍在桌面上。

  啪地一聲。

  「哎呦!」

  都斜驚叫一聲,又向姬定道:「你這是作甚?」

  姬定緩緩將手拿開,只見那玉石已經碎成三塊,姬定拿出一塊,遞給都斜。

  都斜憤怒道:「豈有此理……」

  「你先拿著。」姬定道。

  都斜稍稍一愣,下意識地接過那半塊玉,質問道:「你想幹什麼?」

  姬定皺眉看著他,道:「你將這半塊玉拿去給你們大王,待日後他為今日的所作所為後悔之時,我會拿著餘下的半塊玉來此看你們大王的笑話,已報今日之辱。我們走!」

  便是起身而去。

  這兩個條件一出,姬定不用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殺人誅心,不過如此,頓時怒上心頭。

  你們可真是欺人太甚。

  都斜畢竟只是一個小官,也不敢攔著,他趕緊回宮去,將此玉交予楚威王,並且將姬定的話一字不差地轉告給楚威王。

  楚威王拿著那半塊玉,一邊看著,一邊冷冷笑道:「魏使當真是這麼說的。」

  「是的,小人不敢欺瞞大王。」都斜說著,又道:「如今他們定還沒有走遠……」

  不等他說完,楚威王便是一揮手道:「不必了!也許他就是想激怒本王,讓本王去見他一面,由他們去吧,既然他們不答應本王的條件,那本王就與秦國結盟。」

  ……

  此時張儀正在昭家做客。

  「不知魏使如今住在何處?」張儀突然問道。

  昭陽張了張嘴,只覺若告訴張儀,魏使住在哪裡,張儀可能會降低價碼,畢竟魏使住得地方,那是非常破爛,轉而問道:「秦相問這作甚?」

  張儀笑道:「我與魏相惠施也算是認識,故而想去拜訪一下。」

  昭陽當然也知道惠施的大名,道:「若是如此的話,秦相可能要失望了,那惠施並未來。」

  張儀哦了一聲:「那不知魏王派的是何人?」

  昭陽道:「是一個喚作周濟的人,秦相可認識此人?」

  「周濟?」

  張儀想了好半晌,搖頭道:「未曾聽說過此人。」這心裡也犯嘀咕,如此重要的談判,魏王竟然派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來,這是何原因?

  ……

  那邊姬定拂袖而去,上得馬車,第一句話就是,「走!去吃頓好的。」

  這絕對是他來到這裡之後,過得最為窩囊的一段日子,平時也沒有心情去逛街,如今不管怎麼說,總算是有了個結果,雖然是不好的結果,但太陽最終還是會出來的,日子還是要過的。

  可得好好吃一頓,發洩一下。

  法克天天在外面溜躂,早就將這楚都給摸透了,直接帶著姬定去到楚都最大的酒舍,叫作荊蠻酒舍。

  法克告訴姬定,這荊蠻酒舍也很奇葩,是跟著楚國都城走,都城定在哪裡,荊蠻酒舍就開在哪裡,意在告訴中原人士,你們蔑稱我們楚人為荊蠻,我們楚人還就以荊蠻自豪。

  姬定下得車來,一看這名字,心中是五味雜陳,喃喃自語道:「真是不知道這到底是自卑所至,還是自信所至。」

  可說著,他又道:「也許是政治所至。」

  就這荊蠻酒舍往這一放,不管是哪個楚王要北伐中原,都會得到支持的。

  入得酒舍,但見這酒舍比衛侯的大殿還要大,此時裡面是人聲鼎沸,偌大得酒舍,顯得異常擁擠。

  店家帶著姬定他們來到一個角落裡面,才找到一個位子。

  「各位想吃點什麼?」

  「按最貴的來。」姬定直接拿出一錠金子往桌上一放。

  那店家見罷,臉色大變,堆滿了虛偽的笑容。

  姬定倒是沒有在意,他瞅著中間,只見中間擺放著各種樂器,周邊圍聚著不少人,且個個都是錦衣華服,不禁問道:「他們這是在幹什麼?」

  那店家忙道:「這是荊夫人辦的樂友會。」

  「樂友會?」姬定愣了下,問道:「是什麼意思?」

  「就是以樂會友。」

  「可真是時尚啊!」

  姬定冷冷一笑,又揮手道:「你快去上菜吧,我們等會還得趕路。」

  「哎哎哎,貴客稍等,酒菜很快就上來。」

  很快,酒菜就上來了。

  又過得一會兒,中間瑟音裊裊,只見一個白面年輕文士,跪坐琴桌前,一邊撥弄瑟弦,一邊朗誦的詩歌,滿臉的騷氣。

  他們朗誦的詩歌體裁便是後世著名的楚辭。

  旁邊的人則是搖頭晃腦,沉浸其中,不可自拔,要說這七雄之中,唯楚人最為浪漫,因為楚國畢竟不在中原,沒有那麼多教條,楚國的貴族可是非常浪漫,很有文藝范。

  姬定本身是很喜歡楚辭的,但是這幾天憋得夠嗆,而且他第一次主導大國外交,竟然是這般收場,回去都還不知道怎麼給魏王答覆,真是吃啥啥沒味,聽啥啥噁心,心中積鬱,急需發洩,又瞧著這些楚人個個一臉騷氣,將酒杯一放,嘴裡忍不住低聲罵道:「真是好難吃的酒菜,好難聽的詩歌。」

  這話音剛落,身旁突然一人站起,指著姬定怒斥道:「豈有此理,你膽敢說我兄長的詩歌難聽。」

  這一聲暴喝,頓時令整個酒舍都安靜下來,所有人都轉過頭來看著姬定。

  莽頓時是如臨大敵,而法克則是一臉大汗。

  這還出得去嗎?

  姬定也是嚇得一跳,可瞧這人怒目相向,這火氣也上來了,雙手一攤,回應道:「這難聽還不讓人說嗎?還是你們楚人就愛自欺欺人?」

  法克可真是想攔都攔不住,心想:先生今兒是怎麼了。

  這一句話的殺傷力可想而知啊!

  在坐的十有八九可都是楚人,你這地圖炮開的,等於是將所有的楚人都給得罪了。

  大家一看這廝還是穿得中原服飾,個個皆是怒不可遏。

  好傢伙!

  你們中原人鄙視我們楚人都鄙視到我們都城來了。

  士可殺不可辱啊!

  一個公子當即拔劍指向姬定,「你有膽再說一句?」

  姬定冷笑道:「是真的很難聽。」

  「你---」

  「住手!」

  這時,只聽樓上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又聽這女人說道:「今日我在此以樂會友,先生若有好聽之曲,何不拿出來讓我等見識見識。」

  登時有一人道:「夫人所言極是,你若覺得難聽,那你倒是拿出好聽的樂曲,讓吾等見識見識。」

  「你若拿不出,那你就是成心來找麻煩的。」

  ……

  姬定蔑視他們一眼,道:「好!今日就讓你們見識見識,免得你們在這裡自娛自樂,自鳴得意,豈不知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說著,他便向小鶯道:「去把我的樂器拿來。」

  「是。」

  眾人見姬定還真要拿傢伙,倒也不再咄咄逼人,畢竟今日是以樂會友,也有比試的意思,在坐的人也皆是文人雅士,你若真有本事,力壓群雄,那活該你囂張。

  不一會兒,就見小鶯抱著一架巨大的箏進來,往桌上一放,眾人探頭望去,皆是一驚。

  目前主流的箏都是十二弦,而桌上那箏卻是二十一弦。

  姬定看到面前的箏,不禁皺了下眉頭,這箏乃他親自找人做的,準備獻給楚王,因為他打聽到楚王很喜歡音樂,可哪裡知道,連贈送的機會都沒有給他。

  想著就生氣。

  他雙手輕撫琴弦,閉目沉思起來。

  眾人也都安靜地看著他。

  咚地一聲響!

  這一開始,琴音直接就進入緊張激烈的旋律中,猶如那金戈鐵馬,又猶如滔滔江水,眾人為之一怔,面面相覷,這是哪派曲風,而且這演奏的方式,也從未見過啊!

  忽見姬定朗聲道:「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此詩一出,眾人臉上皆是大吃一驚,同時又有些困惑,這是哪個地方的文風。

  從未聽過這類詩歌。

  未等他們回味,琴音又轉入舒緩階段,過得一會兒,又聽姬定吟誦道:「佇倚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草色煙光殘照裡。無言誰會憑闌意。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詞曲罷,眾人已是目瞪口呆。

  要知道楚辭乃是處於中國詩歌的起步階段,而唐詩宋詞已是登峰造極。

  他們頭回意識到,原來詩歌還能這麼玩啊?

  突然,姬定雙掌往琴弦上一按,琴音頓時終止。

  怎麼停了?

  正聽著過癮的眾人不免都看向姬定,只見姬定站起身來,拱手道:「打擾了各位以樂會友,此琴就當做是我的賠償。告辭。」

  便起身往外走去。

  「等……」

  一人正準備叫住姬定時,忽又聞姬定朗聲道:「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貂裘,千騎捲平岡。」

  準備叫住他的那人頓時握拳擊掌,讚道:「真是好一句『老夫聊發少年狂』,妙哉!妙哉!」

  而此時,姬定已經出得酒舍,只給眾人留下一道狂妄的背影。

  來到舍外,姬定立刻回首一瞥,見沒人跟出來,便低聲跟魏王派來的隨行人員道:「你們趕緊駕馬車離開,法克、小鶯莽你們跟我走,我們到時在北門外回合。」

  法克還沉浸其中不可自拔,我們先生就是厲害,什麼都會,聽姬定這麼一說,不禁錯愕道:「這是為何?」

  姬定一臉鬱悶,極其懊悔道:「我方才嘴賤,可能都已經闖了大禍,別說了,快走吧。」

  其實他方才腸子都已經悔青了,開地圖炮,這不是瘋了嗎?但當時他確實非常不爽楚人,而且他如今也是血氣方剛,一時沒有忍住,想要嘲諷幾句,以解這心頭之恨,但是在彈琴的同時,就已經在思考該怎麼跑路了。他最後將那箏贈予對方,以及念得那半首詞,都是希望別被他們注意到自己是要跑路。

  草草吩咐幾句,姬定便與莽、法克、小鶯轉入邊上的小巷。

  背影是那麼的狼狽。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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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95章 未來是你的

  荊蠻酒舍。

  雅間。

  只見一位身披白色貂絨的美婦坐在桌前,一雙潔白如玉的素手,輕輕放在桌上的箏弦上,如筍一般的尖尖十指,撥弄琴弦,朱唇輕啟,露出那雪白皓齒,吟誦道:「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音停,她美目仍呆呆地望著桌上的箏,愛不釋手,搖頭讚道:「如此設計,可真是巧妙至極,也難怪音色是如此動聽。」

  咚咚咚!

  一陣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門外又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夫人。」

  「進來吧。」

  吱呀一聲,一個女婢伴隨著一陣寒風,走了進來。

  女婢行得一禮,恭敬地道:「稟告夫人,那人已經跑了。」

  「跑了?」

  美婦偏目詫異地看向她,似乎不太明白。

  女婢點點頭道:「方才我們的人追上去,可那人並不在馬車內,經我們一番詢問之後,才知道原來那人是害怕我們去找他麻煩,故而出得酒舍他們便分開走,暫時還未知道打聽到那人的下落。」

  美婦眨了眨美目,想起適才那道狂妄的背影,突然噗嗤一聲,咯咯大笑起來,「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真是好狂妄的詩,好膽小的人,有趣!真是有趣!」

  ……

  楚人浪漫,自是極愛詩歌,而姬定的這幾首詩詞,彷彿為他們打開了一扇窗戶,從韻律到格式,再到敘事手法,真是有太多是可以去研究的,原來詩詞還能這麼寫,一時獲得不少文人推崇,也激發了不少文人的靈感。

  目前這年代,思想可是非常開放的,因為沒有一個統一的價值觀,也沒有一個主流文化體系,本就是雜七雜八一鍋粥,大家都在相互學習,沒有誰故步自封。

  王宮內。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這詩句還真是獨具風格啊!」

  楚威王愛不釋手地看著布上幾首詩,突然抬起頭來,看著昭陽,問道:「此詩乃是卿所作?」

  昭陽搖搖頭道:「這幾首詩皆是那位年輕的魏使所作。」

  楚威王驚訝道:「是嗎?」

  昭陽點點頭,道:「臣聽聞魏使臨走那日,曾去過一趟荊蠻酒舍,正巧當日荊夫人在那裡舉辦樂友會,魏使嘲諷他們樂詩難聽,之後還拿出一種非常古怪的箏,不但演奏了一曲非常優美的箏曲,還一口氣吟誦了這三首詩歌,令在場的文士是啞口無言。」

  楚威王點點頭,笑道:「看來這魏使還真有些本事。」

  昭陽問道:「那要不要臣去將那魏使追回來?」

  楚威王搖搖頭道:「那倒不必,如今是他們魏國有求於我們,而他什麼都不想答應,卻又什麼都想得到,這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既然如今他沒有答應我們的條件,那也就沒有什麼可談的。」

  昭陽點點頭,問道:「大王是決定與秦國聯盟?」

  楚威王嗯了一聲:「雖然寡人亦知秦人野心,不會盡信張儀的,但目前來說與秦國結盟,可為我們打開中原之大門,就當下而言,與秦聯盟顯然對我們更加有利。」

  幾首詩詞,倒不會影響到楚威王的判斷。

  魏王派一個小子來,確實令他非常不爽,但他絕不會因此而做出決斷,他之所以敢晾著姬定,就是因為他知道魏國如今有求於他,換句話說,如果姬定是秦君派來的,他會惱怒,但也不會這麼做,畢竟秦國實力非常強大。

  楚王還是經過一番縝密的考慮。

  楚國若幫助魏國出兵,在河西、河東與秦決戰,那麼這勝利的成果,多半都會歸魏國所有,這當然是不公平的,楚國上下都認為,必須迫使魏王放棄王號,不能與楚王齊平,以及立公子高為世子,確保魏國不會翻臉不認人,這在楚人看來,是非常公平的。

  故此這兩個條件其實還只是談判的基礎。

  如果姬定答應這兩個條件,楚王才會派人跟他談有關勢力範圍劃分的問題。

  楚威王又向昭陽吩咐道:「你立刻去整頓兵馬,明年我們有可能將與秦聯合伐魏。」

  昭陽抱拳道:「臣遵命。」

  如今楚威王確實有些迫不及待,這手握百萬雄兵,不能光在家待著,總得幹些什麼,再加上如今楚軍士氣高昂,此時不打更待何時。

  另外,之前楚國的策略,就一直都是聯秦制魏,因為魏國是最早成為霸主的,那時候魏國將六國打了個遍,如今與秦國結盟,也算是政策的延續,並不突兀。

  關鍵與秦聯合打魏國,那幾乎是不可能輸的,怎麼也得占一些便宜去。

  就目前來,秦國的條件顯然更真實,至少確保秦人不會跑去巴國給楚國添亂,以及可以瓜分魏國的領土。

  楚國貴族當然也喜歡這種戰爭。

  雖然楚王心裡也清楚,若從長遠來看,秦國是更具威脅,但問題是與魏結盟,長遠是充滿著不確定。

  作為一個成熟得政治家,必然還是選擇一個可預見性的方案。

  ……

  而那邊姬定可真是狼狽的逃出鄀都,他雖知楚人浪漫,但他也不敢將自己的身家性命,賭在對方的浪漫基因上,這拔劍見血,亦是一種浪漫。

  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活著最為重要,可不能將小命賠在這裡。

  在城北與魏王派來得人會合之後,姬定的車隊便是頂著寒風,向北行去。

  由於寒冬已至,路上亦是人跡罕至,這也顯得姬定更為孤單和落寞。

  這一次失敗確實令姬定是深受打擊。

  他是真的沒有想到會這麼一個結果,同時他的整盤計劃也都被打亂了。

  他可不能當做什麼沒有發生過,因為張儀也去了,那麼最好的結果,就是楚國沒有魏國結盟,但也沒有秦國結盟,局勢並沒有發生明顯的變化,而最壞的結果就是楚國與秦國結盟。

  一旦楚國與秦國結盟,那魏國可真是岌岌可危啊。

  早知如此,魏王是鐵定不會派他出使楚國的。

  那麼他又該如何向魏王交代。

  關鍵他是孤身一人,什麼都沒有,一切的一切都只能憑借自己的努力,用一次又一次成功,來獲取政治資本,但一次失敗可能就會他之前的所有努力付諸東流。

  一時間,他亦是毫無頭緒。

  「唉……」

  姬定索性掀開窗簾來,讓寒風吹在臉上,卻怎麼都吹不散這臉上的愁緒,那張年輕、帥氣面孔,不再顯得稚嫩,而是顯得更加成熟,也許失敗才是一個男人走向成熟的必經之路。

  不過姬定並未就此認輸,在他畢業之前,他的老師就曾跟他說過,外交是沒有絕對的,就是再大困境,依舊有翻盤的機會,因為事情總是在發生變化,而不是靜止不動的。

  他對此亦是堅信不疑。

  經過一個月的趕路,姬定終於回到了大梁。

  那魏惠王並沒有說張開雙臂去歡迎姬定,而是與惠施在殿中等待著姬定的到來,見面的時候,三人臉上都非常尷尬,都快要尬成冰了,顯然,魏惠王和惠施事先已經知道這個結果。

  「抱歉,周濟令大王失望了。」姬定十分慚愧地拱手言道。

  魏惠王擺擺手,嘆道:「這…這這其實也怪不得先生,還是寡人沒有考慮清楚,忽略了先生的年紀太小,作為使臣確實有些失禮。不過那楚王也真是欺人太甚,他憑什麼左右寡人立誰為世子,還要寡人放棄稱王,可真是豈有此理。」

  要不是楚王提出這兩個條件,他心裡可能還真會有那麼一絲絲責怪姬定。

  但這兩個條件是他不可能答應的,首先,世子的問題直接關乎魏國的未來,就算他答應,滿朝文武也不可能答應的,因為公子高一直生活在楚國,與國內的貴族並太多利益關係,公子高若當王,那公子哥肯定要更照顧楚國的貴族。

  而放棄稱王,那也是不可能的,要知道他是與齊國國君一塊稱王的,若他放棄稱王,齊王可能也會被迫放棄稱王,那麼魏國與齊國的聯盟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順道還將齊國給得罪了。

  不管個人顏面,還是國家利益,他都是無法接受這兩個條件。

  這當然也就怪不得姬定。

  但失望那是在所難免的,姬定之前表現的那麼自信,導致他對姬定此行也是充滿著希望,這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但如今他可沒有時間讓自己沉浸在失望之中,他揮揮手道:「如今也沒有必要再談這些,寡人聽聞秦相張儀也在那裡?」

  姬定點了點頭。

  魏惠王吞嚥一口,問道:「張儀在那裡作甚?」

  姬定如實回答道:「張儀此行,是尋求與楚國的結盟,以求破壞楚國與我們結盟。」

  魏惠王急急問道:「那張儀可有成功?」

  姬定道:「具體我也不清楚,但是我猜測應該是成了,否則的話,楚王也不會仍由我離開。」

  「那可如何是好?」

  魏惠王頓時有些慌了。

  要是秦楚聯盟,魏國可能真的要面臨亡國的危機啊。

  惠施立刻道:「大王莫慌,秦楚若聯盟,最擔憂的可不只是我們魏國,那韓國、趙國、齊國必然也都會因此感到恐慌,我們可以尋求與他們聯盟,來對付秦楚聯盟。」

  他心裡不但不怪姬定,反倒是責怪自己,認為這是自己的失誤造成的。首先,他也是追求魏楚聯盟的,如果他不點頭,魏惠王也不敢貿然決定,是他的支持,讓魏惠王決定讓姬定去試一試的。

  至今他也是相信姬定的才幹,但是年紀和身份問題,姬定再聰明也解決不了,再加上那邊還有張儀從中作梗,張儀好歹是秦相,這令人真是防不勝防啊!

  故此惠施覺得自己有義務站出幫忙擦屁股。

  魏惠王忙道:「這一切就全依仗相邦了。」

  惠施拱手道:「臣責無旁貸。」

  魏惠王突然又瞟了眼姬定,見姬定坐在那裡沉默不語,安慰道:「先生,寡人深知先生之才,也不會因此而責怪先生的,只不過先生確實太過年輕,這外事還是不便讓先生前去。」

  這老頭心還是不錯的。

  姬定抬起頭來,年輕的面孔,依舊充滿著屬於年輕的自信,他瞧了眼魏惠王,又瞧了眼惠施,呵呵笑道:「難道大王和相邦認為秦楚聯盟真的就是牢不可破嗎?真的就會無往不利嗎?」

  魏惠王微微一怔,問道:「先生此話怎講?」

  姬定笑道:「秦國的野心,那是眾所周知,楚國的野心,亦是街知巷聞,他們都渴望能夠問鼎中原,且他們也都有實力,可見秦國才是楚國最大的對手,而楚國也是秦國最大的對手,他們兩個結盟,其實是非常脆弱的,焉能長久。」

  魏惠王與惠施相視一眼。

  惠施沉吟道:「但即便是短暫結盟,亦是我國難以抵抗的。」

  姬定笑道:「難道相邦認為,我就這點本事,區區挫折,就能夠讓我周濟知難而退?若是如此的話,大王也真是信錯人了呀!」

  惠施問道:「難道這其中另有玄機?」

  魏惠王也是充滿期待地看著姬定。

  姬定笑道:「楚王之所以提出那兩個條件,其原因在於,楚王深知與我們結盟,共同抗秦,就地緣來說,我們其實是要更佔便宜的,楚王自然不見得會讓我們佔這便宜的,而同時秦國也不可能罷手的,其實與楚國結盟,就還不如與秦國結盟,若能秦國結盟,那我國立刻就能夠得到喘息之機,何許多費周折。」

  魏惠王聽著十分納悶,道:「當初先生可不是這麼說的。」

  之前姬定信誓旦旦地說要與楚結盟,這一轉臉,又開始吹噓與秦聯盟。

  毫無節操可言。

  姬定笑道:「那是因為之前,秦國佔據絕對優勢,我們拿什麼去跟秦國談,但如今情況可不同了。」

  魏惠王問道:「哪裡不同。」

  「楚國來了。」

  姬定呵呵道:「如果張儀不去的話,我也不會空手而歸,我還會繼續努力爭取,正是因為張儀去了,令我看到與秦國結盟的機會,我才放棄爭取與楚國結盟。」

  魏惠王是越聽越糊塗了,問道:「張儀跑去與楚國結盟,來對我們的,這機會從何談起?」

  姬定道:「大王勿要著急,我先給大王講一個故事。在一座山上,有一隻狐狸被老虎追得是滿山跑,跑著跑著,狐狸來到一個路口時,往左去是自己的老窩,往右去是一個狼窩,大王認為這狐狸該往哪邊跑?」

  魏惠王立刻道:「當然是往自己的老窩跑啊!」

  姬定直搖頭道:「狐狸最終跑去狼窩,將一群狼給引了出來。」

  魏惠王驚訝道:「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姬定道:「可結果狐狸卻逃之夭夭。」

  「這是為何?」

  「因為狼出來了,看到了虎,虎也看到了狼,在他們眼裡,這狐狸隨時都可以去吃,但若丟了這地盤,那就只能另覓棲身之地,最終狼與虎撕咬了起來,而狐狸則是逃出生天。」

  聽到這裡,魏惠王聽明白了,道:「先生之意,秦是虎,楚是狼,吾乃狐狸也。」

  「正是如此。」

  姬定點點頭,又道:「大王認為,我國國力比之楚國,如何?」

  魏惠王輕咳一聲道:「稍遜一籌。」

  你真不要臉,豈只一籌。姬定道:「那大王認為,秦國是願意面對我國,而是願意面對楚國?」

  魏惠王難以啟齒道:「當然是…是面對我國。」

  姬定道:「就是這麼個道理,如果秦國與楚國瓜分我國,秦國其實是損失慘重,因為他們將要面臨著一個更為強大的敵人,齊國亦是如此。」

  魏惠王納悶道:「既然如此的話,秦國為什麼要跑去跟楚國結盟。」

  姬定又問道:「大王若是秦君,您是願意面對楚魏聯軍,還是願意秦楚共同抗魏。」

  魏惠王被姬定繞得有些暈,可聽著又覺得有些道理。

  姬定道:「我以為張儀此去,乃是被逼無奈,而非真心想與楚國聯盟,只是不想面對魏楚聯盟,所以大王大可放心,只要楚國出兵,我們便能與秦國結為緊密的聯盟,共同抗楚。

  當然,這與相邦之策並無衝突,我們還能夠與齊國達成聯盟,對於齊國而言,目前最大的威脅,也是楚國,秦國畢竟相距齊國太遠,如果形成三國抗楚聯盟,這個聯盟將會更加牢不可破,我們將會得到喘息之機,可以發展國力,再圖霸業。」

  魏惠王思索半晌,不禁又看向惠施。

  惠施點點頭道:「以我國目前的國力,是難以與秦抗衡,若是能夠與秦聯盟,暫時來說,倒也未嘗不可,不過為防萬一,我們還是要先要爭取與齊國聯盟,然後再伺機而定。」

  魏惠王稍稍點了下頭,其實他們早就想跟秦國聯盟,因為馬陵之戰和雕陰之戰令魏國國力損失慘重,停戰是魏國最為迫切的,而最好的停戰方式,自然就是與秦國聯盟,到時秦國自然也就不會打魏國了,故此當初他們才會派人去遊說公孫衍,只不過張儀半路殺出,破壞了秦魏聯盟。

  繞了半天,最終還是回到了原點。

  魏惠王思前想後,道:「二位所言都有道理,不過此事還是交予相邦去執行。先生,你畢竟是衛臣,且年紀太小,為寡人出使他國,終有不便啊。」

  姬定眼中閃過一抹失望,但他也並沒有強求,點頭道:「大王說得是,正巧我這回出來許久,國內還有許多事等著我去處理,若是大王沒有其它的吩咐,周濟也想回濮陽去。」

  魏惠王想了想,他和姬定還有一項非常卑鄙的勾當,而且衛國到底離齊國近,姬定在衛國也能幫到忙,於是點頭道:「好吧!寡人將派人送先生回去。」

  姬定笑道:「多謝大王的好意,不過大梁離濮陽很近,我自己回去就行。」

  魏惠王也沒有勉強。

  出得大殿,惠施偷偷瞄了眼姬定,呵呵笑道:「怎麼?氣餒呢?」

  姬定苦笑兩聲道:「要說不氣餒,那也是騙人的,畢竟我當初曾對此次出使充滿著信心,但去卻沒有想到會是這般結果,真是丟了顏面,且有苦難言啊!」

  真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啊!

  畢竟他可是連楚王都沒有見到。

  惠施撫鬚笑道:「你也無須太過氣餒,你如此年輕,就已經站在這裡,這可比老夫當年要強多了。」

  姬定半開玩笑道:「如此說來,那就只能都怪我老師了。」

  惠施好奇道:「此話怎講?」

  姬定微微聳肩道:「誰讓我老師從小就教育我,年紀從來就不是失敗和犯錯的理由。」

  惠施聽得哈哈一笑,又好生安慰道:「你老師說得其實也對,但未來總是你的。」

  姬定笑道:「可若不爭當下,又豈有未來。」

  說著,他又偏頭看向惠施,道:「多謝相邦安慰,不過我也沒有相邦想像中的那般脆弱,遲早我會贏回今日的。」

  惠施笑道:「我對此是深信不疑。」

  ……

  在大梁休息三日,姬定便踏上了歸程。

  回頭看著漸漸遠去的大梁城,目光中透著一絲不捨,過得好一會兒,姬定才收回目光來,喃喃自語道:「我終究還是太自大了一點,以為此行便可獲得我所想要的一切,不過終有一日,我還是會抵達彼岸的。」

  行至數日,終於來到了濮陽邊界。

  「先生,你看誰來接你了。」車外的法克突然道。

  姬定掀開車簾來,只見遠處有著不少人翹首以盼。

  正是衛侯與一干大夫們。

  雖然姬定出使楚國,未能成功,但是對於衛國而言,姬定此次出使,是大獲成功。

  在姜佐回來之後,衛侯終於確定這危機已然解除。

  舉國歡騰啊!

  但是先生為什麼沒有回來。

  在這期間,衛國上至國君大夫,下至文人武士,無不在擔心姬定。

  當馬車行至隊伍前,姬定剛從馬車上下來,就聽的一聲動情地呼喊:「先生!」

  只見那衛侯也下得馬車,快步上前,雙手緊緊握住激動的手,眼中含淚,哽咽道:「先生受苦了!」

  這……

  不少大夫看到這一幕,都感性的抹了抹眼角。

  姬定可真是心中有愧,此事可是他一手安排的,關鍵還沒有達到目的,他趕緊道:「君上切莫這麼說,這都是臣分內之事。」

  衛侯不管,強行拉著姬定,上得他的馬車,一同往城內駛去。

  而在不遠處,還停著一輛馬車,等到衛侯的隊伍遠去之後,車內的人才輕聲道:「回去吧。」

  「是的,公主。」

  ……

  而與此同時,張儀也踏上了歸程,姬定的失敗,也從側面證明他的勝利,他成功破壞了魏楚聯盟,但他與姬定一樣,也是滿面憂愁的走在回家的路上,這令他身邊的老僕感到非常不解。

  「主人已經破壞魏楚聯盟,同時又幫助我秦國與楚國達成聯盟,為何主人一點也不開心。」

  張儀瞧了眼老僕,笑問道:「此去咸陽還要走多久?」

  老僕想了想,回答道:「若是快的話,一月左右。」

  張儀又問道:「此去大梁,需要走多久?」

  老僕回答道:「差不太多。」

  張儀又問道:「此去臨淄又需要多久?」

  老僕回答道:「就在這寒冬之時上路的話,可能需要兩三月之久啊!」回答了半天,老僕卻是越發好奇,問道:「主人為何這般問?」

  張儀舉目四顧,嘆道:「楚國太大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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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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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6-1 00:43:13 |只看該作者
第0096章 公主,你把握不住!

  雖已是寒冬之日,但仍有不少國人冒著那刺骨寒風守在城門前,迎接著他們的英雄歸來。

  這還真是令姬定有些受寵若驚,因為對於他而言,這並不是一次成功之旅,心裡還正鬱悶著呢,就沒有想到,對於衛人而言,他此行可謂是大獲成功。

  就連心眼比較小的衛侯此時都不吝嗇大家將歡呼聲都給予姬定,並且還在宮中大擺宴席,慶祝姬定凱旋而歸。

  說真的,姬定心裡很難受。

  他不開心,但他又必須要裝出一副非常開心的樣子,因為他必須表現出拯救衛國就是自己此行最大的初衷。

  演得可真是累啊!

  席後。

  衛侯又單獨將姬定請到內宮。

  火爐旁,君臣二人是對席而坐。

  「先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衛侯是充滿困惑地問道。

  雖然之前他派去護送姬定的人,早已經全部回來了,姜佐也已經回來了,但他也只是知道魏國已經放棄出兵,並不清楚這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要知道事先姬定可是要去咸陽求助秦國,來對付魏國的。

  結果卻在大梁被抓了,按理來說,那應該不可能活著回來,結果姬定不但沒事,反而是魏王放棄攻打濮陽,最終也就是讓衛侯將那一萬石糧食給運送過去,畢竟魏國也是要面子的。

  這中間肯定發生了很多事。

  姬定嘆了口氣,道:「此事說來話長,對了,君上可知我為何沒有去成咸陽嗎?」

  衛侯眼中閃過一抹怒火,道:「寡人只知先生剛剛抵達大梁,就被魏王的人給抓去了,此事寡人已經在調查,看看到底是誰洩露了消息。」

  說著,他又馬上向姬定問道:「先生可知是何人所為嗎?」

  這都不用想,肯定是有人洩密。

  姬定搖搖頭道:「魏王並未與臣談及過此事,臣也不好詢問。」

  衛侯皺了皺眉,道:「可是知道此事的可沒有幾個人,寡人沒有說,先生自然也不可能,那麼剩下的就只有殷順且和紲錯。」

  姬定忙道:「君上不可妄下斷定,臣在那時候出門,這本來就容易引起懷疑,好在臣化險為夷,君上還是該以大局為重。」

  衛侯當然會以大局為重,不然的話,早就原地爆炸了,但是以他的性格,這事也是不可能不了了之的,這身邊可就有魏王的人,他能夠心安嗎?道:「先生宅心仁厚,寡人真是……唉…真是愧對先生啊!」

  這人是他安排的,路線也是他安排的,結果剛到大梁就被抓獲,他當然非常內疚。

  姬定忙道:「這怪不得君上,唉…這大國欺負小國,又豈有道理可講。」

  關於這一點,衛侯可比他感觸深,這些年來,衛國不斷被周邊列強欺凌,誰又跟他講過道理,他不禁重重嘆得一口氣,又問道:「不知先生是如何說服魏王放過我國。」

  姬定道:「當時臣也是靈機一動,向魏王表示,如果此時出兵我國,極有可能會引起齊國的猜忌。」

  衛侯道:「就僅是如此嗎?」

  姬定搖搖頭道:「倒不是的,只不過臣得這番分析,令魏王對臣刮目相看,之後魏王又招攬臣。」

  衛侯心裡咯噔一下,忐忑瞧了眼姬定,道:「先生答應了嗎?」

  姬定搖搖頭道:「在未有完成父親的意願前,臣暫時是不會作他想,否則的話,臣也不會回到濮陽,況且如今又多了君上對臣的知遇之恩,臣又豈能離君上而去,但是最終令魏王放過衛國,還是因為臣與魏王做了一個交易。」

  「什麼交易。」

  話一出口,衛侯又道:「若是不方便,先生就還是不要說。」

  此人生性多疑,若是不告訴他,他定不會再信任我。姬定暗自思量片刻,旋即道:「雖然我曾與魏王保證過,不會告訴他人,但是臣相信君上會為臣保守秘密的。」

  衛侯立刻道:「這是當然。」

  姬定道:「其實之前臣曾去了一趟楚國。」

  「楚國。」

  衛侯大吃一驚,他可真沒有想到。

  姬定點點頭,道:「魏王希望臣能夠幫助他,促成梁魏與楚國的聯盟。」

  衛侯道:「也就說先生成功幫助魏王與楚國結為聯盟。」

  姬定搖搖頭道:「並沒有,當時秦相張儀從中破壞,導致臣未能成功,但這跟臣的年紀和身份有關,故此魏王也並未因此責怪我,只是記下這個人情,到時有需要的時候,臣還是得去還這個人情。」

  衛侯暗吃一驚,這就已經開始跟秦相打交道了,可他哪裡想得到,姬定在楚國窩囊的很,張儀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對手,怎一個尷尬了得。

  「原來這其中發生這麼多事。」衛侯感慨道。

  姬定道:「而這一切的原因,皆是因為我們太弱了。」

  衛侯不禁看向姬定。

  姬定道:「君上,留給我們的時日已經不多了,若是我們再不發憤圖強,遲早還是會被大國吞併的,而眼下可就有一個機會擺在我們面前。」

  衛侯忙問道:「什麼機會?」

  姬定道:「臣此行也是有一些收穫的,就是目前魏國的情況非常不妙,根本無暇顧忌我們,我們可以趁機大肆發展國力,另外,一旦魏國有什麼危機,我們還能夠從魏國身上割一塊肉下來。」

  衛侯聽得猛吸一口涼氣,忐忑道:「這…這我們能做到嗎?」

  姬定道:「當然是能的,只要君上你能夠集大權於一身,再加上儒生的力量,我們絕對有機會創造奇跡,拿出那些被魏國奪取的土地。」

  衛侯思索半晌,眼角又泛著淚光,道:「寡人連累先生遭受如此多磨難,先生卻還是一心念著我衛國,寡人真不知說些什麼好,還請先生受寡人一禮。」

  姬定趕緊俯首,回敬一禮,道:「臣身為衛人,自然得為我們衛人著想。」

  衛侯心裡是非常感動和開心,但其原因還是因為姬定的這一番話,令他放下心來。

  作為小國之君,最擔心和最無奈的,莫過於人才外流,在此之前,他心裡一直都有疑慮,猜想姬定會不會已經投奔魏王,回來只是為了監視我的。

  但結果姬定不但如實告知其中緣由,而且還讓他準備好趁火打劫,這令他心中的疑慮,頓時煙消雲散。

  衛侯在得到這個重要的信息之後,終於安心了,又與姬定聊了一會兒,便讓姬定早點回去休息。

  出得皇宮,一陣寒風襲來,姬定雙手將衣襟攏了攏,心想:雖然沒有達到最終目的,但是這盤棋也沒有廢掉,還是可以繼續下下去的。

  念及至此,他精神為之一振,心中的抑鬱,也是一掃而空。

  回到家裡時,已是深夜,再加上趕路的疲乏,姬定躺到床上不久,便進入夢鄉。

  也不知睡了多久,隱隱聽得外面傳來陣陣嘈雜,令姬定感到自己處於鬧市之中,迷迷糊糊睜開眼來,發現自己還是睡在臥室裡面,並沒有再度穿越,而外面嘈雜聲也變得愈發真實。

  「小鶯!小鶯!外面怎麼這麼吵?」

  「先生!」

  門外立刻傳來小鶯的聲音,道:「是姜季武他們在外面吵鬧,好像都是為了《射鵰英雄傳》來的。」

  「這些混蛋,可真是吃飽了沒事做。」

  姬定罵得一句,將頭埋在被窩裡面,這寒冬天氣,起床確實是一件難事。

  好在被窩裡面沒有女人,姬定只是窩了一小會兒,便唸唸不捨地從暖和的被窩裡面爬了出來,洗漱吃過早飯之後,才慢悠悠來到大廳。

  「去將姜季武叫進來吧。」

  「是。」

  過得一會兒,只見姜季武興沖沖跑了進來,令姬定詫異的是,這廝在門口,竟然準備脫鞋。

  「別脫了,我怕你有腳臭。」姬定揮揮手,制止姜季武。

  這大廳他一般不待,畢竟他不習慣跪坐,髒一點他倒也無所謂,關鍵又不是他打掃。

  「學生可沒有腳臭。」

  姜季武辯解了一句,但也沒有脫鞋,入得廳內,恭恭敬敬行得一個大禮,「學生多謝老師得救父之恩。」

  姬定問道:「那你有沒有將我教你救阿姐的事說出去?」

  姜季武直起身來,一本正經道:「當然沒有,老師怎麼幫學生,學生怎麼可能會背叛老師,學生可是誰也沒有說。」

  其實他也有一點小九九,就是那日之後,我被封為救姐小英雄,他要說出去,那這個小英雄可就是大打折扣的。

  姬定點點頭道:「那就好。」

  說真的,他當初臨時選擇姜季武,倒也做好走漏風聲的準備,沒有說出去,當然最好,但即便說出去,他也不怕。

  姜季武搓了下被凍紅了的鼻子,又道:「原本學生是要同父親一塊來感謝老師的,但是父親怕來早了,打擾先生休息,故此打算過兩日再來,學生由於太想老師了,就先來了。」

  姬定沒好氣道:「你是想射鵰英雄傳吧。」

  姜季武嘿嘿笑道:「學生是被伯像他們逼著來的,他們是想蓉兒,學生還是更想老師一些。」

  他是一大早他就被許臼他們給抬了過來,他們對蓉兒的思念已經到了瘋狂的地步。

  姬定道:「我也沒有存稿,七日之後再來拿吧。」

  「哎!」

  姜季武點點頭,可沒有走得打算,又盤腿而坐,神情認真地說道:「老師,那您跟學生說說你去大梁發生的事,老師,您知道麼,如此濮陽不少人可都將老師您視為英雄。」

  姬定呵呵笑道:「故此你若掌握第一手消息,必然又能夠大出風頭。」

  姜季武嘿嘿直笑道:「誰叫老師就我一個學生,今後老師可得經常帶著學生一塊出門,如此學生才能夠記下老師的所言所行,就好像那孔老夫子一樣。」

  如今老師與學生的關係那可是非常密切,如《論語》什麼的,可都不是孔子自己寫的,而他的學生寫的,這才是一代宗師,自己寫,寫得再好可也是自吹自擂,難以服眾。

  姬定呵呵道:「以後再說,我今日真的有些疲乏,你先回去吧。」

  「哦!」

  姜季武失望地點點頭,但又見姬定確實一臉疲態,倒也不忍繼續打擾老師,於是恭敬地行得一禮,便退了出去。

  但其實他的主要目的也達到了,就是詢問那《神雕英雄傳》何時更新。

  果不其然,他出去不久,外面的嘈雜聲就小了很多。

  但是沒有過久,那紲錯又來了。

  姬定已經猜到紲錯此行的目的。

  一番寒暄之後,紲錯便道:「先生可知是何人洩密,以至於先生剛到大梁就被魏王給擒獲。」

  姬定搖搖頭。

  紲錯立刻又道:「雖然之前老夫與先生發生過一些矛盾,但此事跟老夫可真是一點關係都沒有,老夫是絕對沒有向魏王告密。」

  他非常擔憂姬定向衛侯告一狀,故此一早就趕過來,試探姬定的想法。

  姬定點點頭道:「這我知曉。」

  紲錯愣了下,道:「當真?」

  姬定嗯了一聲:「我此去乃是為了保住衛國,這也關乎紲大夫的利益,紲大夫自是絕不會向魏王告密的。」

  紲錯心中一寬,笑道:「先生若能明白這一點,那可真是再好不過了。」

  姬定笑道:「紲大夫大可放心,昨夜我已經向君上解釋,此事事出突然,不可能做得非常周全,走漏風聲也並不稀奇。」

  紲錯眨了眨眼,問道:「昨夜衛侯問過此事?」

  姬定點點頭道:「怎麼可能不問,不過我已經向衛侯解釋清楚了。」

  紲錯點點頭,但眼中還是透著一絲不安,不過姬定都已經這麼說了,他若再多說,反而像似在欲蓋彌彰。

  紲錯前腳剛走,殷順且後腳就來了。

  殷順且也是因為這事而來的,因為這事除衛侯之外,可就他們三人知曉,以正常的邏輯思維來推斷,姬定是肯定不會洩密的,衛侯也不會,那麼他們兩個是嫌疑最大的。

  殷順且見到姬定,也是自證清白,表示自己沒有洩露半個字。

  「殷大夫萬不可這麼說,誰人都知道殷大夫您為人正直,且一心都希望衛國能夠變得更加強大,又豈會出幹這種事。」

  說著,姬定又道:「其實這事在我看來,是誰告密並不重要,因為問題根本就不在這裡,真正問題乃是在於我衛國太弱小,以至於誰人都可以來欺負我衛國,若想這種事不再發生,唯有變法強國。」

  殷順且連連點頭道:「先生言之有理。」

  姬定立刻又問道:「不知殷大夫你們變法進行得如何?」

  殷順且愣了下,嘆道:「真是慚愧,這幾個月先生未歸,大家都還是憂心忡忡,無心處理政務,許多事都停了下來。」

  姬定嘆道:「但是留給我們的時日也不多,如果此次變法再失敗的話,那……」

  殷順且點頭道:「先生之意,殷某明白,待殷某回去之後,便立刻推動新法。」

  姬定拱手道:「拜託了。」

  「哪裡!哪裡!殷某倍感慚愧。」

  殷順且羞愧之餘,不禁又肅然起敬,人家周先生在外奔波,尚且都還惦記著變法,而他們卻不思上進,庸人自擾,白白浪費了這幾個月,暗自下定決心,一定要推動新法強國。

  被人欺凌的感覺可真是太難受了。

  等到殷順且離開之後,姬定是若有所思道:「楚國那局,我還未徹底出局,還是有機會的,目前還是先將手中這副牌打好再說吧。」

  ……

  紲錯剛剛回到家裡,發現家裡多了一位客人,正是好友擎薄。

  「紲兄,你當真相信周濟所言嗎?他心裡真的就沒有懷疑過你?」擎薄問道。

  紲錯嘆了口氣,頗為無奈道:「他若要懷疑,老夫也沒有辦法,但這事確實不是老夫所為啊。」

  擎薄道:「其實周濟是否懷疑,倒並不重要,就怕他向君上進言,雖然我也相信此非紲兄所為,但我亦認為在他們眼裡,紲兄您得嫌疑肯定還是最大的。」

  紲錯嘆道:「老夫也明白,那你說老夫該怎麼辦?」

  擎薄突然壓低聲音道:「紲兄,這事不管怎麼發展,咱們可都是受害者,新法也對咱們不利,如果君上再猜忌咱們,那…那咱們今後可就難了,我們可得及早做好應對之策。」

  紲錯斜目瞧他一眼,問道:「你以為該如何應對?」

  擎薄沉吟道:「我以為就當今局勢而言,咱們衛國最終還是逃不了被大國吞併的厄運,周濟此行,也不過是為衛國續了一口氣,我可不信回回周濟能夠化險為夷。既然留不住,那就不如主動併入大國,如此一來,咱們不但不會損失什麼,而且還能夠在大國做官,豈不美哉。」

  紲錯聞言,當今驚訝地看著擎薄。

  擎薄卻道:「難道我說得不是事實嗎?難道我們非得等到君上來找我們算賬時,再另謀出路嗎?」

  紲錯呵呵兩聲道:「你可真是異想天開,就是咱們願意,咱們又能做成什麼事。」

  擎薄立刻道:「若是紲兄您願意的話,這事準成。」

  紲錯問道:「此話怎講?」

  擎薄道:「不瞞紲兄,前不久我的一位老友從大梁來,他告訴我,魏王對於衛侯最近的舉動其實是非常不滿的,只不過是擔憂齊國誤會,故而這回才沒有出兵,但是吞併衛地只是遲早的事,我們何不早做打算,否則的話,到時咱們可能一無所有啊!」

  紲錯瞧了他一眼,緊鎖眉頭,似乎顯得有些掙扎。

  擎薄又道:「紲兄,如果君上對你有所猜忌,以君上的性格,他肯定會處處提防你的,待時機成熟,只怕君上就容不下你了。」

  紲錯道:「但是咱們沒有這個實力啊!」

  擎薄道:「這一點紲兄大可放心,大梁方面將會全力支持我們的,只要咱們投靠魏王,哪怕君上對咱們有所不滿,魏王也一定會替咱們撐腰的。」

  紲錯道:「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

  ……

  而那邊周府兀自是貴賓絡繹不絕,田修、滕魯也都紛紛上門,畢竟周濟是他們已經認定的老師,他認為姜季武在拯救蔡夫人一事中,表現的有勇有謀,乃是姬定教育有方,這時候必然要來恭賀一番,拉近關係。

  直到傍晚臨近時,他們才散去,但姬定並未回去休息,而是坐在廳堂內,獨自品著秘製的香茗,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過得一會兒,姬舒便來到這裡。

  姬舒來到廳堂,見糕點、香茗就已經擺放好了,就等著她入座。

  她倒也不客氣,直接跪坐在姬定對面,笑道:「恭喜先生又一次立下大功。」

  真是想不到我老婆的顏值還能有上升的空間。幾月不見,姬定只覺公主更加成熟,嬌艷迷人,道:「如果這些天讓公主擔心了,濟感到非常抱歉。」

  姬舒抿唇一笑:「先生這回可真是猜錯了,我可是一點也不擔心先生。」

  姬定搖搖頭,十分嚴肅地說道:「這是不可能,擔心自己所愛的人,乃是人之常情,公主犯不著否認。」

  真不要臉。姬舒稍稍一翻白眼,無語道:「我之所以不擔心先生,那是因為我認為,這一切都是先生一手操縱的,故此我堅信先生此去一定會大獲成功,只不過我猜不到先生的成功究竟是什麼。」

  這你就猜錯了,此行是我人生中最大的一次失敗。姬定心裡暗自苦笑,嘴上卻是問道:「何以見得?」

  姬舒想了想,道:「就只是感覺。」

  姬定只是點點頭,倒也沒有解釋。

  姬舒又補充一句道:「而且是一種不好的感覺。」

  姬定問道:「什麼意思?」

  姬舒如實道:「我一心想要光復故國,而我卻在先生的計劃中,可見先生想要得到的更多,這越想我就越不敢去想,但是如今我似乎想要回頭也是不可能的。」

  姬定笑道:「我之前就幾番提醒過公主,別離我太近,可公主偏偏不聽,這可怨不得我啊!」

  姬舒螓首輕搖道:「所以我也沒有怨先生,只是我自問不是先生的對手,但同時我又不想就如木偶一樣,被先生玩弄於股掌之間。」

  姬定目光往她胸前一瞥,問道:「那你想怎樣?」

  姬舒遲疑半晌,聲若蚊吟道:「我想要與先生聯姻。」

  姬定似乎沒有聽清,疑惑地看著她。

  姬舒暈紅的臉色為之一凝,道:「我希望與先生聯姻。」

  曾幾何時,她哪裡想得到,自己真的會說出這句話來。

  但沒有想到這麼快就成為現實。

  在這期間,她想得最為透徹的還就是這件事,經此一事後,她覺得若是不與姬定聯姻的話,她根本玩不起這個遊戲。雖然她也猜到姬定也需要她,但即便如此,她一直都被姬定控制著,她走得每一步,都是姬定為她設計好的,但問題是這條路的盡頭是什麼,她是沒有一點頭緒,這令她感到非常不安。

  但如今她已經難以抽身,她認為這麼下去,遲早還是要與姬定聯姻,這晚聯就不如早聯。

  當然,她已經篤定姬定也是希望能夠與她聯姻。

  姬定對此沒有絲毫意外,只是稍微有些失望,他曾以為公主會小露香肩,媚眼放放電,然後先上車後補票,沒有想到會是這麼簡單粗暴,他沉吟少許,嘆道:「公主醒悟的有些早啊。」

  姬舒疑惑地看著他。

  姬定搖搖頭道:「目前公主的條件還未達到與我聯姻的地步。」

  姬舒真的很想一拳將這廝的嘴給打歪,說的話,就那麼令人生氣,但她還是忍了下來,問道:「此話怎講?」

  姬定道:「因為我的夫人必須是當今世上第一位女王,而公主如今到底還只是個公主。」

  「女王?」姬舒驚呼一聲。

  姬定點點頭。

  姬舒很快便反應過來,問道:「先生就不擔心我翻臉不認人嗎?」

  她曾以為姬定肯定會拿著這事吊著她,但似乎姬定並不是這麼打算的。

  姬定搖搖頭道:「不擔心。」

  姬舒問道:「為什麼?」

  姬定道:「因為我非常清楚,這一切都不過公主追求我的藉口,公主要與我聯姻的唯一原因,乃是因為愛。」

  姬舒頗為無奈道:「有時候我真的非常好奇,先生這到底是何來的自信。」

  「不信?」姬定笑道:「你先閉上眼。」

  姬舒稍稍遲疑了下,狐疑地打量了姬定兩眼,見姬定那雙明亮眸子帶著幾分挑釁地看著她,暗自哼的一聲,依言輕輕閉上眼。

  姬定道:「放鬆一點。公主出身貴族,這些年來,為了復國東奔西跑,自然也認識不少青年才俊,如果這些青年才俊供公主挑選,不知公主會選擇誰做自己的夫君。」

  話音剛落,姬舒猛地睜開眼來,高挺的瓊鼻冒出點點汗珠。

  姬定鬱悶道:「我的模樣有這麼可怕嗎?」

  真是怪哉,怎麼真的是他?姬舒頓時滿臉羞紅,方才那一剎那,腦海中閃過的畫面,還真是姬定,且沒有第二個人,她不禁恐懼地瞥了眼姬定,心想:難道他真的會邪法。

  姬定微微笑道:「我不是神仙,這些都不過是經驗之談。」

  姬舒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嗔怒道:「就算如此,權力亦可令親人之間反目成仇,更何況只是區區愛情。」

  姬定笑道:「說到這權力,敢問公主一句,你把握得住嗎?」

  姬舒猛地一怔,是呀!就算我能夠復國成功,又如何能夠守得住,我還是得……她稍顯沮喪地看了眼姬定,點頭道:「我明白了。」

  姬定低頭瞧了眼,心道:她真的明白了嗎?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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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6-1 00:43:32 |只看該作者
第0097章 美女誰不愛

  一直以來,姬舒都只想著如何光復故國,至於之後的事,她真的是完全沒有想,因為她心裡非常清楚,就她一個女人在這種環境下,想要復國,那簡直是難於上青天。

  只不過她深受父兄執念的影響,認為光復故國就是自己活著的唯一意義。

  但是連復國都沒有希望,那麼以後的事,還有必要去想嗎?

  而如今姬定已經為她打開了一扇希望之窗,可以稍稍想一想以後的事,可這一想到復國以後,姬舒頓時又焉了。

  即便上天垂憐,她僥倖復國成功,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拿下一大片土地,而這又不是春秋時期的排位戰,已經是戰國的生存戰,當今的主流可就是大國吞併小國。

  可能復國與亡國相距不會超過一個月。

  最終答案就是更得依靠姬定。

  現在她終於明白過來,姬定跟她保持這種若即若離的關係,可能也並非是有意要吊著她,而是時機還不夠成熟。

  「下一步該怎麼走?」姬舒突然問道。

  如今她已經答應聯姻,一家人自也沒有必要說兩家話。

  姬定不答反問道:「你現在發展的怎麼樣?」

  姬舒點點頭道:「目前發展的很好,特別有了紲錯和擎薄他們的幫助,但是再這麼下去,就一定會引起衛侯的警覺。」

  「這我之前就與你說過,不需要再擔心這一點。」

  姬定搖搖頭,又道:「你現在要做的就只有兩件事,在國內,就領導墨者去做善事,去幫助窮人,其餘的就統統不要去管,因為紲錯、擎薄他們會為你衝鋒陷陣的,他們也會將你扶到那個位子上的。」

  姬舒問道:「為什麼?」

  姬定笑道:「到時他們會主動告訴你的,而公主只需要勉為其難接受這一切。」

  姬舒瞧了眼姬定,心裡已經隱隱猜到一些,又問道:「第二件事是什麼?」

  姬定道:「如果公主還想要確保萬無一失,就得依靠你老師的關係,在宋國悄悄訓練一支軍隊。」

  姬舒細眉一皺,道:「老師不見得會答應。」

  姬定笑道:「這錢你自己出,而老先生就只需要說服宋君,允許你在宋國訓練一支小規模軍隊,我相信老先生會答應的,因為這並不難以做到。」

  姬舒好奇問道:「此話怎講?」

  姬定道:「因為濮陽地處交通要衝,如果濮陽與宋國的關係能夠更近一點,對於宋國自然是有好處的,而宋君什麼都不要做,什麼風險都不要擔,就能多一個盟友,又何樂而不為。」

  姬舒又問道:「如果老師不答應,那又該如何是好?」

  姬定沉吟少許,道:「那就得看公主你自己的手段,你到時能否壓得住紲錯、擎薄他們。」

  姬舒點點頭道:「我明白了。」

  又坐得一會兒,門外候著的傅姆提醒她時辰不早了,她便起身告辭了。

  上得馬車內,姬舒微微揚起嘴角,心想:難道我真的喜歡上他呢?怎麼可能,他是那麼可惡,尤其是他說的那些話,可真是氣人,我怎麼可能會喜歡上他,可是方才那一刻,我想到的確實是他。

  她就不信邪,於是又閉著眼,主動去幻想自己心目中的如意郎君。

  卻還是那張面目可憎的面孔。

  不管她怎麼想,最終出來的總是那張臉。

  姬舒不禁氣餒了,嘆道:「其實是他也不錯,反正最終還是要與他聯姻,只不過…只不過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歡我……」

  ……

  翌日。

  姬定是早早起床,一邊伸展著雙臂,一邊來到他的小客廳。

  「法克,準備馬車,我待會要出門。」

  「先生要去哪?」

  「去內閣看看。」

  「先生剛回來,不在家多休息兩日麼。」

  「我也想在家休息,可是昨天是什麼情況,你也看見了,在家能安心休息麼,純屬浪費時光,還不如去工作,工作還能使我快樂。」

  畢竟他志不在此,應酬這些人,確實令他有些疲憊。

  另外,衛國這盤棋的關鍵,就在於內閣,故此他打算去內閣看看,常侍們的工作進行的怎麼樣。

  吃過早飯之後,姬定便乘坐馬車去往內閣,不曾想當他來到內閣時,發現衛侯竟然正在與常侍們探討政務,要知道如今可是大冬天,國君這麼早上班,可也實屬難得啊!

  「臣周濟見過君上。」

  姬定趕緊向前行得一禮。

  「先生有禮!」

  衛侯回得一禮。

  范貢等一干常侍又向姬定行得一禮,比起以前,他們的態度要更為尊重。

  為國為民,不過如此啊!

  他們皆是自慚形穢。

  姬定也回得一禮。

  待姬定坐下之後,衛侯笑問道:「先生為何不在家多休息幾日?」

  姬定苦笑地搖搖頭道:「不瞞君上,經此一事,臣是難以安心在家休息。」

  衛侯點點頭,嘆道:「看來先生與寡人,以及諸位常侍都想到一塊去了,唉…這一個小小的誤會,都能夠令我國面臨絕境,寡人真是寢食難安啊!」

  那些常侍聞言,既是羞愧,又是憤怒,以及鬱悶。

  任憑他們如何努力,魏王打個噴嚏,他們的努力就險些付諸東流,對於常侍們,可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仁政治國,怎麼能夠這麼脆弱。

  說出去會讓墨者笑話的。

  姬定立刻道:「君上,這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我們不能再瞻前顧後,猶猶豫豫,目前我們就如同逆水行舟,不進則亡啊!」

  衛侯問道:「不知先生有何建議?」

  姬定道:「若想要強國,首先就要廢除貴族的世襲制,削減他們的特權,收回他們的財政,用這些錢來招攬人才,根據個人能力來提拔官員,以及打造軍備。」

  此話一出,范貢、曹耳等一干常侍不由得精神一振,這是要捅破窗戶紙呀,又是期待地看著衛侯。

  衛侯點頭笑道:「先生的建議與寡人的想法不謀而合。」

  常侍們大喜。

  其實魏國、秦國、齊國,都已經走了這一步,只是徹底與不徹底的區別,衛國因為國小,國君就沒有爭霸之心,也不需要這麼變法。

  戰國初期為什麼各國流行變法,有一個關鍵原因,就是這些國家不斷的在膨脹,舊的管理辦法,已經不再適合,故此一旦某國變法,國力立刻就上去了。

  衛國沒有膨脹,是在縮小,完全沒有必要變法,將就著過唄。

  但是今時不同往日,如今衛國國人士氣上來了,儒生們有著極強的屈辱感,他們渴望著變得強大,而不是像以前一樣,安心躺平,等著他人來接管。

  而衛侯也正是看到了這一點,他知道這時候提出變法,會得到不少人的支持,關鍵還是經過此事,他對於那些貴族已經有了戒心,其中甚至包括那大司馬姜佐,雖然姜佐回來之後,也並沒有說什麼,但他自己心裡有鬼,確實是他出賣了姜佐,他認為姜佐對自己的忠誠肯定不如以前,所以他必須要先下手為強。

  衛侯與姬定、以及那些常侍們開始商議如何在朝中進一步推動變法,結論還是跟以前一樣,朝中由姬定來捅破這層窗戶紙,提出這個建議,但在此之前,先由常侍們在民間吹風,開啟這宣傳機器,儒家宣傳還是不錯的。

  直至下午時分,姬定才回到家裡。

  剛入得家門,小鶯便道:「先生,蔡夫人來了。」

  「是嗎?」

  「嗯,都已經等了大半日了。」

  「我知道了。」

  姬定快步來到廳堂,只見裡面跪坐著一位高貴、端莊的美婦。

  不是蔡夫人是誰。

  「是先生回來了!」

  蔡夫人見到姬定,作勢就要起身,哪知這腿上一麻,「哎呦」一聲,便是要跪了下去。

  姬定下意識一步上前,攙扶住蔡夫人,問道:「夫人沒事吧?」

  蔡夫人慢慢站起身來,輕輕搖頭道:「我沒事,方才只是坐久了,腿有些麻。」說話時,她不露聲色地放下手臂,輕輕頷首:「多謝先生。」

  嬌媚的玉顏泛起一抹紅潤。

  姬定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放下手來,笑道:「夫人沒事就好。」

  蔡夫人又道:「今日我是隨父來此答謝先生的救命之恩,不巧的是,適才父親因臨時有事,只能先離開了,但是父親已經再三囑咐過我,讓我好好答謝先生。」

  「夫人可真是太見外了。」姬定笑道:「如今我是季武的老師,同時夫人又對我有救命之恩,這是我應該做的。」

  蔡夫人倍感慚愧道:「上回我不過是舉手之勞,卻不想能換得先生如此回報,我……」

  姬定搶先道:「這只能證明我這條命可是很值錢的。」

  蔡夫人稍稍愣了下,抿唇一笑,又道:「但不管怎麼說,這一次真是多虧先生相助,否則我們一家人只怕都難逃厄運。」說著,她那雙秋水杏目漸漸黯淡了下來,幽幽道:「而且這一切都是因為我。」

  姬定笑道:「但不可否認的是,也正是因為夫人,最終才化險為夷的。」

  蔡夫人嘴角泛起一抹苦澀笑容,問道:「那先生以為,這是好,還是不好。」

  姬定想了想,道:「談不上好與不好,世上之事不都是如此嗎?如果真的要怪,就真的只能怪大司馬和夫人的母親。」

  蔡夫人疑惑地看著他。

  姬定道:「誰讓他們將夫人生得這麼美麗動人。」

  蔡夫人羞赧一笑,默不作聲。

  這話要出自他人之口,她肯定會有些惱怒,這簡直就是赤裸裸地調戲,但是這位周先生經常這麼調侃自己,她倒也習慣了,並不見怪。

  姬定又伸手道:「夫人請坐。」

  「多謝!」

  蔡夫人輕輕頷首,小心翼翼地跪坐下來,她朱唇微張,但旋即又抿了下唇。

  姬定好奇道:「夫人是不是有話想說?」

  蔡夫人瞟了眼姬定,點點頭,道:「有一個問題,我也不知當不當問。」

  姬定道:「夫人儘管問。」

  蔡夫人遲疑少許,最終還是開口問道:「先生是不是早就知曉成陵君會找上我?」

  姬定心中一凜,道:「夫人為何這般說?」

  蔡夫人道:「我仔細想了想,在那晚之前,季武的一些行為舉止有些怪異,而在那天晚上,季武顯然也是早有準備,以及發生之後,季武表現的亦是非常冷靜,故此我猜測他背後一定有高人指點,這思來想去,就…就想到了先生。」

  想不到終究還是被她識破了。姬定點點頭道:「夫人猜得很對,的確是我教季武這麼做的。」

  蔡夫人螓首輕搖道:「可是我何德何能,能夠令先生冒如此風險來救我。」

  想不到夫人還有這麼狡猾的一面。姬定不禁暗道一聲。

  蔡夫人表面上是在感激姬定,但其實是在問他,先生恁地聰明,也應該知道這麼做會引發什麼後果,你這圖得是什麼?

  姬定稍一沉吟,笑道:「夫人未免太謙虛了一點。」

  蔡夫人疑惑道:「此話怎講?」

  姬定道:「夫人說自己何德何能,能夠令我冒如此風險,那我倒是想問夫人一句,夫人何德何能,能夠令那成陵君為了夫人,不惜拿我衛國存亡來做條件。」

  蔡夫人杏目睜圓,神情怪異地看著姬定。

  姬定稍微委婉地道:「我也不想夫人受到傷害。」

  蔡夫人目光一收,兩頰生暈,但美目中還是帶著一絲疑惑。

  姬定又道:「當然,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除此之外,我也並不贊成一直對大梁卑躬屈膝,其實之前我就向君上提過建議,只是沒有被君上採納罷了。

  其次,我也不是神仙,可以未卜先知,是那鄭公主無意間將夫人與成陵君的事告訴我,再加上之後成陵君的一些舉動,令我猜測到,成陵君可能會對夫人你不利,但我並不確定,故此當時我只是讓姜季武多照看一下夫人,免得夫人落入奸人之手。」

  蔡夫人輕輕點頭,心道:原來是這樣,難怪我一直想不明白,為何他能夠猜到成陵君會找上我,原來是公主告訴他的。

  姬定笑道:「不過我倒沒有成陵君那麼瘋狂,我還是會為自己打算的,故此我當時才找來季武,讓他去救夫人,我來處理善後的事,如此一來,不至於給我帶來太多麻煩。就正如夫人上回救我一樣,夫人也沒有讓自己置於麻煩之中。」

  蔡夫人點了點頭,旋即又趕緊搖頭道:「可是不一樣,我上回救你,那不過是舉手之勞,沒…沒別的意思。」

  說到後面,她是聲若蚊吟,羞赧不已。

  「這樣啊!」

  姬定稍顯失望地點點頭。

  蔡夫人瞟了眼姬定,又補充道:「其實…其實當時我正打算找先生給季武當老師,自然也是不想看到先生受到傷害。」

  姬定呵呵笑道:「夫人犯不著這麼緊張,其實喜歡夫人,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敢問夫人,這世上有不喜歡夫人的男人嗎?」

  蔡夫人瞬間面色血紅,趕忙道:「先生真是高看我了。」

  「還真有?」

  姬定好奇道:「那不知是哪位瞎子?」

  蔡夫人香腮紅得都快要滴出水來了,真心做不得聲。

  「看來是夫人謙虛了。」姬定微微一笑,又道:「我認為夫人應該早已經習慣拒絕別人,為什麼對我卻是這麼難以啟齒,難道夫人……」

  蔡夫人猛地一怔,道:「你可別多想,我…我只是怕……」

  姬定笑道:「怕傷我自尊?」

  蔡夫人沒有做聲,顯然是默認了。

  姬定搖搖頭道:「夫人大可放心,其實這種事,我個人是頗有經驗的,夫人應該也是很清楚的,一直以來,都有很多女人喜歡我,但我也經常拒絕她們,故此我知道這種事是勉強不來的,但是被人喜歡終歸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而不是什麼壞事。」

  蔡夫人緊緊抿著朱唇,嘴角稍稍抽搐了幾下,很是艱難地點了點頭。

  姬定偏頭一瞧,道:「夫人似乎不信。」

  蔡夫人忙搖搖頭道:「沒…沒有!我…我當然相信先生,先生你一表人才,聰明絕頂,才華橫溢,年紀輕輕就能夠憑借自己的努力,坐到這個位子上,真是實屬難得一見。」

  姬定笑道:「夫人在說謊。」

  蔡夫人忙道:「我絕無半句謊言。」

  「真的?」

  「真的。」

  「那我就好奇了。」姬定一臉困惑道:「既然夫人知道我是如此優秀,且沒有見過比我更優秀的男人,那夫人為何對我沒有好感?這說不通啊!」

  蔡夫人眨了眨美目,這回就連那些雪白的玉頸都紅透了。

  到底這還能不能愉快地聊下去。

  姬定笑道:「開個玩笑,夫人莫要介意,那成陵君也很優秀,夫人卻如此討厭他,可見這優秀不能代表什麼,我也只是想說明這一點,被夫人拒絕,並不代表我不夠優秀。」

  蔡夫人也終於忍不住了,稍稍翻了個白眼,是哭笑不得道:「我可算是明白公主當初為何說,要離先生遠一點。」

  姬定忙道:「夫人莫要中計,她其實是想獨佔我。」

  蔡夫人莞爾不語。

  隨你怎麼說吧。

  姬定眼中帶笑地瞧了眼蔡夫人,道:「夫人來的正好,我這《射鵰英雄傳》斷了這麼久,導致外面那些人個個見到我都是苦大仇深,再不寫一篇打發他們,他們可能都會搬到我家來住。」

  「那也是因為先生寫得好看。」說著,蔡夫人突然瞧了眼門外,「可今日天色已晚,要不改日我再來寫?」

  姬定瞧了眼天色,點點頭道:「也好!」

  蔡夫人輕輕頷首道:「若無其他事,我先告辭了。」

  「我送夫人。」

  「多謝。」

  二人剛剛來到門前,蔡夫人忽覺鼻尖微微一涼,抬頭看去,帶著一絲驚喜道:「下雪了。」

  姬定抬頭看了眼,問道:「夫人很喜歡雪嗎?」

  蔡夫人只是點了下頭,道了一聲「告辭」,便是上得馬車離開了。

  姬定望著遠處的馬車,笑著搖搖頭,剛一轉身,一張油膩的打臉差點砸進他的眼球,直接抬起腳來。

  「先生莫踢,是我,法克。」

  法克往後一躍。

  姬定道:「我踢得就是你。」

  法克嘿嘿一笑,湊了過來,道:「我就知道先生一定是喜歡蔡夫人的。」

  姬定一翻白眼,道:「喜歡蔡夫人是一件很難的事嗎?」

  法克想了一下,道:「我就是這麼認為的,可是先生之前……」

  姬定神情嚴肅道:「喜歡並不能代表什麼,關鍵我們此次出行,可不是來遊山玩水生孩子的,我不想被太多的感情所羈絆。」

  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以前讀書的時候,也沒少戀愛,這美女哪能不喜歡,只不過他有更重要的任務,他不能花太多的心思在女人身上。

  法克點點頭,又問道:「那為何先生方才要承認?」

  姬定道:「她聰明的很,我若不這麼說,打亂她的思緒,她興許還真能順籐摸瓜,猜出一些什麼來,反正被她拒絕,又不是一件非常丟人的事,何樂而不為。」

  法克趕忙道:「夫人好像也沒有直言拒絕先生。」

  「那更好啊!」姬定聳聳肩,不再多言,往院內行去。

  法克若有所思道:「這樣也好,至少證明先生還是喜歡女人,不是喜歡男人。」

  「莽!」忽聽得姬定喊道。

  法克一怔,看向姬定,又聽得姬定道:「我知道你想揍法克已久,今天一整天他都是屬於你的。」

  法克嚇得魂飛魄散,一邊跳著,一邊慌張地大叫道:「先生,我也不喜歡男的。」

  「滾!」

  說話的是莽。

  ……

  公主府。

  「看來那小子在外面轉了幾個月,肯定又幹了不少見不得人的勾當啊!」子讓感慨一番後,又看向姬舒,道:「舒兒,你真的決定了嗎?」

  姬舒忐忑地瞧了眼子讓,道:「學生只怕會連累到老師。」

  子讓搖搖頭道:「這倒是不會連累為師,為師只是擔心你,倘若你最終失敗了,你可有清楚這後果是什麼嗎?」

  姬舒道:「學生早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

  「你可真是像極了你的父兄,都是那麼的頑固不化。」

  子讓無奈地嘆了口氣,又道:「你若真想要成功,那就不能將生死置之度外,要懂得苟且偷生,那越王勾踐尚且都能夠臥薪嘗膽,更何況是一無所有的你。」

  頓了頓,他又道:「不過你既然決定這麼做,那為師自然會幫助你,若你能夠在宋國擁有一支秘密軍隊,必要時刻,也確實能夠保你無恙。」

  姬舒俯身一禮,道:「多謝老師。」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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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98章 風起雲湧

  大雪猶如天幕一般降下,將世間萬物都包括在內,很好的阻止了愚昧的人類自相殘殺,只能乖乖地在家從事繁衍工作。

  但可悲的是,繁衍也只是為了下一輪廝殺做準備。

  因為大雪到底還是凍不住政客們那滿腦子的陰謀詭計。

  雖然姬定此次出使,對於他個人而言,算不得成功,但是他卻逼得張儀使楚,達成了秦楚聯盟,這令明年充滿了更多的不確定性。

  眼瞅著秦、楚兩大國都在備戰,身為東方大國的齊國自然也不會傻到坐在一旁看戲,認為這一切跟自己毫無關係。

  即便齊國想看戲,魏國也不會答應的,惠施先派遣了一名家臣,來到齊國首都臨淄,將秦楚聯盟的事,告知齊威王。

  如今齊國那可真是人才濟濟,雖然在馬陵之戰後不久那名留青史的軍事家孫臏便退隱了,而那賽馬的田忌也逃去了楚國,但兀自架不住齊國還就是人傑地靈,齊威王身邊還是有相邦鄒忌,大將田盼,宗室大臣靖郭君田嬰。

  這三人可就是齊國當下的三駕馬車,有他們在,齊國無憂矣。

  殿內,君臣四人圍著火爐而坐,商議對策。

  田嬰道:「秦楚是各懷鬼胎,他們的結盟焉能長久。」

  鄒忌立刻道:「靖郭君萬不可大意呀!秦楚確實各懷鬼胎,但是他們的結盟還是會對我們造成很大的威脅,依我之見,我不能將這當做是魏國的事,而應該當成我們齊國的事。」

  齊威王道:「相邦此話怎講?」

  鄒忌道:「上回楚王兵敗徐州,一直都耿耿於懷,他對我們齊地的覬覦之心,是要勝過魏地。一旦秦楚聯盟破魏成功,將極大的減輕楚國在西邊壓力,那麼楚王必然會騰出手來對付我們齊國。」

  田盼也道:「如果楚國佔據魏國腹地,那便可從西、南兩面夾擊我們,將會對我們非常不利。」

  齊威王道:「看來你們都支持與魏結盟,對抗秦楚。」

  鄒忌擺擺手道:「切不可與魏聯盟。」

  齊威王聽得非常納悶,道:「相邦此話又是何意?」

  鄒忌道:「秦楚聯盟,就是為了對付魏國,而此時秦楚並未與我國為敵,如果我們現在與魏國聯盟,秦楚必將視我們為敵,楚國又會不會約秦國來攻伐我們,這都是不可預測的,而那魏國也不可信也。」

  齊威王越聽越糊塗,道:「那依相邦之意,我們該如何應對?」

  鄒忌撫鬚笑道:「我先與魏國談著,但不與其結盟,然後去與趙國、韓國談判,與他們結盟。這秦楚聯盟,我們齊國尚且都有些害怕,更何況那趙韓二國。

  他們如今一定也是手足無措,若是倒向魏國,以他們三國之力,面對秦楚,同樣也是非常危險,若倒向秦楚,那等於是自取滅亡,待滅魏之後,秦楚又豈容得下他們兩國。

  這時候如果我們伸出援手,趙韓二國必然會抓緊我們的援手,與我們齊國結盟,這可確保秦楚不敢妄動,再加上宋國的話,我們便可組成齊、趙、韓、宋國四國聯盟,那足以左右天下局勢,到時再去救魏國,也是綽綽有餘。」

  齊威王又看向田盼和田嬰。

  田嬰立刻道:「我也贊成相邦之策,若能結成四國聯盟,那麼秦來,韓趙可擋在前面,楚來,宋擋在前面,我國可進退自如。」

  田盼也道:「我們還可以借此聯趙制約燕國。」

  燕國與齊國真是一對老冤家,齊國一直將燕國視為心腹大患。

  齊威王點點頭,又向鄒忌道:「此事就交由相邦處理。」

  鄒忌道:「臣遵命。」

  危機危機,不就是危險與機遇並存麼。

  每個國家都感受到威脅,但這個世界的天才都在從危機中捕獲機遇。

  大國如此,小國亦是如此。

  天下大勢,風起雲湧,身在中原中心的衛國,在這內憂外患之下,那衛侯也終於決定不再躺平,要將變法進行的更加徹底。

  在寒冬之際,膾炙酒舍兀自是生意火爆。

  儒生們擠在裡面,探討著,廢除官員世襲,任人唯賢。

  這不用想,儒生們肯定是支持的。

  而且成陵君帶給他們的屈辱,也令他們迫切的想要變法強國。

  兩邊可真是一拍即合啊!

  兩三日之間,民間輿論就起來了,衛侯趕緊將這球接過來,召開會議。

  殿外是大雪紛飛,但是殿內卻是吵得熱火朝天。

  「你們可真是異想天開,如今天下大勢,早已經容不得我們衛國變法圖強,我們只能依附於強國,才能夠得以存活。」在聽到姬定提出取消官員世襲制,任人唯賢後,紲錯立刻站起身來,口沫橫飛,激動地說道。

  「紲大夫言之有理。」

  擎薄出聲道:「什麼自強,我看這就是在自殺,各位不妨想想,不過是有幾個商人從我衛地販賣一些糧食去洛邑,而這就引得魏王險些出兵我國,在如此情況下,倘若我們還擴充軍備,魏王豈能容得下我們,這不就是自尋死路嗎?」

  姬定呵呵笑道:「敢問擎大夫一句,結果又如何?魏王又出兵了嗎?」

  擎薄哼道:「你能保證回回都能說服魏王不出兵我國嗎?」

  姬定道:「你又能夠保證我們不變法圖強,列強就不會來打我們嗎?」

  擎薄道:「雖然我不能保證,但顯然我們不作為,要比有作為更加安全。」

  「真是一派胡言。」殷順且站起身來,指著擎薄,厲聲喝道:「你身為人臣,自己不思上進也就罷了,竟然還勸阻國君變法強國,我倒想問問你,你到底按著是什麼心?」

  「一顆忠心。」

  擎薄爭辯道:「我身為臣子,難道看到前面有一個火坑,也仍由著君主往下跳嗎?」

  富術立刻道:「你難道就不知道我們現在就身處於火坑之中,隨時都可能喪命嗎?」

  紲錯突然道:「諸位可還記得,周侍中上任第一日,曾提出的人才計劃嗎?就是培養人才,送去強國,以求保住我國不受攻擊,我覺得這個辦法非常好。」

  姬定笑道:「二者並不衝突,如今同樣也可以這麼做,另外,當時我也說了,這個辦法只能延緩,最終還是的靠自己。」

  「夠了!」

  衛侯突然開口打斷了他們的爭論,道:「諸位卿家說得都很有道理,但是寡人欲求變法,並不為與他國開戰,擴張領土,而是為了保護寡人的子民,保護我們衛人僅有的一絲尊嚴。」

  紲錯道:「君上,對於子民而言,這性命更可貴,誰也不想讓自己置身於戰火之中啊。」

  姬定哼道:「難道我們衛國之前的那些領地,那些子民,全都是自動消失的嗎?」

  「周侍中說得很對。」衛侯點了下頭,道:「牲畜尚且都懂得保護自己,難道我們衛人連牲畜不如嗎?」

  紲錯道:「而我們人類與牲畜的區別,就是我們人類知進退,知深淺,如今天下大勢,已經容不得我們輕舉妄動。」

  衛侯道:「若以卿所言,那寡人這個國君還有何意義?」

  紲錯氣勢一斂,道:「君上,臣亦是為大局著想。」

  衛侯點點頭道:「寡人知道,但是經此一事,寡人還是希望自己有能力保護自己的子民,難道這也不被允許嗎?如果是的,那寡人這個國君當著還有何意義?」

  話說至此,紲錯不再多言。

  衛侯道:「此事就這麼定了。」

  言罷,他便起身離開了。

  大臣們面面相覷,然後起身,默默往外走去。

  要是平時,在坐的大臣沒幾個會答應的,他們可都有世襲在身,可如今外界給予濮陽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他們也是患得患失,要不做這些事,這世襲也不穩,到時魏武卒一來,不都交代了嗎?

  正如擎薄所言,誰又能保證姬定回回都能夠創造奇跡。

  也正是因為有這個環境,衛侯才敢直接要求取消官員世襲,任人唯賢。

  出得大殿,擎薄突然來到姜佐身旁,是陰陽怪氣道:「這事都因大司馬而起,為何大司馬卻一句話都不說?」

  姜佐皺眉道:「擎大夫此話何意?」

  擎薄笑道:「大司馬千萬別誤會,我倒不是指蔡夫人一事,或許大司馬還不知道,大司馬身在大梁時,可有不少人傳言,之所以君上安排大司馬去大梁,都是為了讓成陵君得到蔡夫人。」

  姜佐偏頭怒目瞪向擎薄。

  擎薄立刻道:「我當然不相信,但這事在當時可是傳得沸沸揚揚,君上難免也會擔心,大司馬是否會信了那麼傳言,在我看來,正是因為君上的這份擔心,才導致君上渴望變法。」

  「你休想挑撥我與君上的關係。」姜佐冷笑一聲,又道:「到底是誰洩密周侍中前往濮陽一事,目前都還在調查之中。」

  擎薄笑道:「但我不像大司馬一樣,明明心中有所擔心,卻裝作事不關己的樣子,我的確很擔心,故此我才會站出來阻止君上變法。」

  「這就是我與你的不同。」

  姜佐扔下這句話,便大步離開了。

  「怎麼樣?」

  紲錯從後面走了上來。

  擎薄笑道:「我敢保證,他絕不會再像以前一樣,忠於君上,而君上也不可能再信任他,這最好的結果,就是他站在我們這邊,而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他兩不相幫。」

  紲錯長長嘆了口氣,感慨道:「真是想不到君上真的會走這一步啊!」

  擎薄冷哼道:「什麼變法強國,我看君上分明是猜忌我們,想要削減我們貴族。」

  紲錯點點頭,又問道:「對了,你那邊準備的怎麼樣?」

  擎薄道:「也真是幸虧當初周濟提出鹽鐵改革,導致國內的鹽鐵銅礦都在我們手裡。」

  紲錯點點頭,道:「但是還差一人。」

  「鄭公主。」擎薄道。

  紲錯道:「鄭公主與端木復關係密切,若是能夠得到墨者相助,那將事半功倍。」

  擎薄笑道:「鄭公主不是一心想復國嗎?我們可以以此來誘惑她。」

  紲錯問道:「你可有把握?」

  擎薄道:「紲兄以為鄭公主收留墨者,當真就是一片好心嗎?」

  剛剛才與殷順且出得大殿的富術看著擎薄和紲錯兩個人嘀嘀咕咕,不禁是面泛愁色,道:「他們可能不會就此罷休啊!」

  殷順且嘆道:「這我也看出來了,但是在沒有證據之前,此時也不便向他們動手。」

  富術點點頭。

  這裡剛提出變法,那邊就將紲錯、擎薄給處理掉了,那其餘貴族會怎麼想,你這分明就是借變法,來對付我們貴族,可能會牽一髮而動全身。

  殷順且又道:「但是咱們可得盯著他們,若他們有風吹草動,就一定要先下手為強。」

  話音剛落,只見一道身影從旁溜過。

  殷順且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周侍中這是急著上哪?」

  姬定訕訕道:「我約了蔡夫人寫射鵰英雄傳。」

  殷順且聽得一愣,旋即道:「這變法也是你提出來的,你卻惦記著與蔡夫人幽會,你叫我們如何相信你?」

  「什麼幽會。」姬定欲哭無淚道:「這可是要命之事。」

  富術錯愕道:「要命之事?」

  「可不是麼。」

  姬定嘆道:「要是我再不出一篇射鵰英雄傳,那些臭小子會將我家的牆都給挖了。」

  殷順且沒好氣道:「就算如此,可也比不上變法一事啊!」

  姬定道:「可是我的事已經做完了,剩下的可就是你們的事,不能什麼都往我身上推啊。」

  「此話怎說?」殷順且好奇道。

  姬定笑道:「適才紲大夫和擎大夫,一直對於鄰國憂心忡忡,但我可以向二位保證,不管我們怎麼鬧,鄰國都不會做聲,更別說派兵來打我們。」

  殷順且面色一喜,道:「此話當真?」

  姬定點頭道:「千真萬確,這是我們最好的機會。但是我在國內,無權無勢,我只能出謀劃策,其餘的我可做不了,這都得依靠二位。」

  殷順且不禁信心倍增,道:「若是周侍中此言當真,那我保證此次變法絕對不會錯的。」

  姬定低聲道:「你以為君上糊塗麼,若非君上知道鄰國不會干預我國變法,君上也不會貿然提出來的。」

  「原來如此。」

  殷順且點點頭,又與富術相覷一眼,二人皆是喜不勝收。

  姬定拱手道:「二位可以放我走了吧。」

  殷順且拱手道:「周侍中大可放心,我們不會將周侍中的努力白白浪費的。」

  「我對此堅信不疑。告辭。」

  姬定拱手一禮,便是匆匆離去。

  他還真不是開玩笑的,他是真的約了蔡夫人,而且是極限操作,明日便是七日之約,可哪裡知道衛侯將這麼重要的會議也安排到今日。

  上得馬車,姬定便向莽道:「莽!展現你車技的時候到了,越快越好。」

  莽沒有做聲,但是馬車很快就動了起來。

  行得一會兒,馬車突然劇烈晃動了一下,差點沒把姬定給顛出去了,他不禁朝著車外喊道:「莽!這就是你的車技?」

  莽道:「先生,我們被人撞了。」

  「被人撞……」

  姬定腦海中閃過一個詞語---碰瓷。

  他掀開車簾一看,只見一個裹著破皮襖的男子倒在馬邊上,這看年紀也就是二十七八,他不禁心想:這麼年輕就出來碰瓷,有意義嗎?再說,也別來碰我的瓷,那刑獄司可就是我開的,看不起誰呀。「莽,去看看。」

  冷血的莽這才下得馬車,用腳撩了一下,那人立刻躺平,但見此人雙目微合,嘴唇灰白,臉色發青。在確定此人沒有威脅之後,莽才蹲下身瞧得一會兒,回頭看向姬定道:「先生,應該是餓暈了。」

  姬定有些無語,又瞧這人單單瘦瘦,若是扔在這裡不管,那必死無疑,不禁嘆道:「真是越急越出事!」他四處張望了一下,道:「前面就是膾炙酒舍,先將這人安置那裡吧。」

  莽立刻將那人抗上馬車,然後送到膾炙酒舍。

  姬定送來得人,達貴二話不說就收下了,還一個勁的拍姬定馬屁,真是大善人啊!

  姬定才沒有功夫與他瞎扯,扔下這人之後,便趕回家去。

  「夫人,抱歉,我來晚了。」

  回到家裡,姬定便是向廳內的蔡夫人道歉,又伸手道:「夫人別起身,免得又跌倒。」

  蔡夫人見姬定來了,本打算起身行禮,聽他這麼一說,又想起上回差點跌倒,不由得雙頰生暈,道:「先生該當以政務為先,我反正清閒的很等等也無事,再說,這還是我給先生添的麻煩,要說抱歉,也是我向先生說抱歉。」

  「多謝夫人理解。」

  姬定坐了下來,瞧了眼對面的蔡夫人,但見今日蔡夫人肩披一件青綠色披肩,在這冬天更顯雪白的肌膚透著一圈紅暈,吹彈可破,一雙秋水杏目泛著瀲灩波光,明艷動人。

  她與姬舒雖然都擁有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容貌,但給的感覺卻是截然不同,一個似火,卓乎不群,英姿颯爽;一個似水,儀態萬方,惠心紈質。

  蔡夫人見姬定坐下之後,看著自己,又不說話,眸中含羞,輕聲喊道:「先生。」

  姬定一怔,一本正經地問道:「夫人這披肩挺好看的,不知是上哪買得?」

  蔡夫人神情一凝,抿唇笑道:「這是我母親留下來給我的。」

  姬定點點頭道:「難怪看著有些舊。」

  蔡夫人莞爾一笑,又道:「先生先休息一下吧。」

  「不用了!」

  姬定搖搖頭,笑道:「說話是我的天賦,讓我說話,就等於是休息,我現在開始吧。」

  小鶯非常乖巧的將筆墨奉上。

  姬定一邊烤著火,暖著身子,一般說著故事情節,偶爾喝口熱茶,潤潤嗓子。

  這不知不覺中,兩個時辰過去了。

  姬定突然發現蔡夫人一雙雪白的柔荑,凍得有些發紅,不禁道:「今日就到這裡吧。」

  蔡夫人微微一怔,瞧了眼姬定,點點頭道:「好吧!」放下筆之後,她兩手相互揉捏著,又往旁邊一看,詫異道:「寫了這麼多。」

  竟有二三十頁黃紙。

  姬定笑道:「我覺得還是得留一些存稿,萬一有個什麼事,耽擱了,我那大門都會被人敲爛的。」

  「先生言之有理。」蔡夫人輕輕點頭,又拿起那些文稿,一邊整理著,一邊看著。

  姬定也趁機喝口茶,休息一下,說話雖然的確是他的天賦,但天賦用久了也會感到累。

  過得一會兒,蔡夫人突然看著文稿,突然柳眉微蹙著,又偷偷瞄了眼姬定。

  她這小動作,姬定都看在眼裡,於是問道:「夫人覺得哪裡不妥嗎?」

  蔡夫人搖搖頭道:「倒不是不妥,只不過…只不過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姬定道:「什麼問題?」

  蔡夫人問道:「如果將楊母和郭母的性格交換一下,又會是怎樣的結果。」

  姬定道:「夫人的意思是,美貌的楊母有著堅強的意志,而樣貌普通的郭母卻十分軟弱。」

  蔡夫人點點頭。

  姬定沉吟少許,道:「如果郭母既沒有樣貌,性格又軟弱,在那兵荒馬亂的年代,我認為他們母子的下場可能不會太好,而楊母又堅強,又美麗,這個就不好說了,首先,她到底沒有能力與那公子抗衡,如果她堅決不從的話,可能母子二人也會遭遇不測,但如果從了的話,這又不像似她的性格,我判斷她會反抗,如果實在沒有辦法,為了孩子,她還是會從了。」

  蔡夫人輕輕點了下頭。

  姬定笑道:「夫人想到了自己?」

  蔡夫人輕輕啊了一聲,尷尬地笑了下,倒也沒有否認。

  姬定道:「夫人的確像似郭母與楊母的合體。」

  蔡夫人搖搖頭道:「我哪有那麼好。」

  姬定道:「其中當然也包括楊母對孩子的寵溺。」

  蔡夫人尷尬一笑。

  姬定又問道:「如果是夫人,夫人會做出如何選擇?」

  蔡夫人凝思半晌,稍顯無奈道:「也許會像先生說得那樣。」說著,她又抬頭看向姬定,道:「難道就沒有別的選擇嗎?」

  姬定道:「我想這還是得取決於這個女人的智慧,黃蓉就會給我們不一樣的答案。」

  「是嗎?」蔡夫人期待道。

  姬定點點頭。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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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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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99章 人來人往

  終於!

  停更數日的《射鵰英雄傳》終於再出新稿,這真是猶如冬天裡的一把火,再度點燃濮陽國人的激情。

  經過這幾個月的發酵,越來越多的人看過《神雕英雄傳》,這天下雖大,但此中之樂,卻獨此一例。

  故此,這新稿一出,濮陽各大酒舍的營業額,那真是直線上升,甚至將變法的輿論都給壓了下去。

  儒生們也非常無奈,《射鵰英雄傳》可是周先生寫的,他們當然不可能去噴周先生,他們也只能忍這一日,就當做是放假。

  對於姬定而言,也算是了了一樁事,他現在都打算若是有空的話,就直接全部寫出來,反正他就只需要動動嘴皮子,其餘的蔡夫人動就行了。

  至於變法一事,他也不管,他也沒法去管,他都沒有正式進入衛國的大夫階層,手中是沒有任何權力的,他只提出建議,這細節由常侍去完善,而具體執行則是由殷順且他們去做。

  他的話。

  則是負責為衛侯制定整個朝廷的架構,既然取消官員世襲,很多架構就都要重新設計。

  咚咚咚!

  幾聲敲門聲打斷了姬定的思緒。

  姬定問道:「什麼事?」

  門外的小鶯說道:「先生,外面有一位名叫蘇秦的人求見。」

  姬定眨了眨眼,過得片刻,他才問道:「誰?」

  小鶯道:「他說他叫蘇秦。」

  不會是同名同姓吧?姬定皺了下眉頭,這史書對於他而言,只能作為一個參考,他也不太相信什麼名人效應,還是得拿出真本事來,道:「我並不認識什麼蘇秦。」

  小鶯道:「他說他前天暈倒在路邊,幸虧先生搭救,故而特地來感謝先生。」

  什麼?我前天救得人竟然是蘇秦?姬定笑了笑,道:「讓他在大廳等我吧。」

  「是。」

  不管怎麼樣,光憑這個名字,就值得一見啊!

  他稍稍整理一下,便去到廳堂。

  「洛人蘇秦多謝周侍中救命之恩。」

  姬定剛剛來到廳堂,這人都還未看清,那廳中男子便是對著他深深一揖。

  「先生免禮。」姬定拱手道。

  蘇秦站直身來,雖然還是瘦臉上只有兩塊顴骨,但是臉色比起前日來說,可是要好得多啊!

  姬定坐了下來,又伸手道:「先生請坐。」

  「多謝。」

  待蘇秦坐下之後,姬定便問道:「先生是洛人?」

  蘇秦頷首道:「正是。」

  姬定笑道:「可真是巧了,我雖是衛人,但我自小也是在洛邑長大的。」

  「是嗎?」

  「嗯。」

  姬定點點頭,又問道:「先生怎會來到濮陽,而且還暈倒在路旁。」

  蘇秦面露羞愧之色,嘆了口氣,道:「此事說來話長,之前我曾在周王宮做事……」

  姬定眼中閃過一抹詫異,道:「先生曾在周王宮做事?」

  蘇秦點點頭,道:「我本想去建議周王趁著當今天下亂局,站出來重新號令諸侯,卻被那議會趕出洛邑,後來有輾轉大梁,幾乎花光了身邊所有的錢,又聽聞衛侯求賢,故而又來到濮陽,但因身邊的錢財用盡,兩日都未吃過飯,餓暈在路邊,幸得周侍中相救,不然的話……」

  口才還真是不錯。姬定順著他的話,好奇道:「周王室衰微,早已不是秘密,此時周王站出來號令諸侯,這不是自取滅亡嗎?也難怪先生被議會趕出來。」

  蘇秦眼中閃過一抹喜色,他可就在這等著姬定的,他那番話,表面上是在介紹自己的履歷,其實是想引起姬定的好奇。趕緊道:「此一時,彼一時,依我之見,如今天下大勢,乃是七雄爭霸,雖然秦、齊、楚實力更勝一籌,但誰也無法消滅誰,而原因就在於,誰也不願意對方的實力太強大。

  那麼各國必然都會尋求結盟,不管是保護自己,還是為了削弱對方,可是結盟又會遇到一個問題,那就是誰來做盟約長,然而,周王室雖然衰微,但名義上卻是天下共主,我以為此乃周王最後的機會,周王若敢於站出來,便有可能主導聯盟。」

  姬定笑道:「之前我聽聞那周王站出來,差點連命都沒了。」

  蘇秦立刻道:「那是因為周王自己也畏首畏尾,沒有敢於擔當,以及用人不當,故而才失敗,但周王的選擇,我以為並沒有錯,如今要是再不做些什麼,周王室也只是在等死。」

  姬定問道:「那依先生之見,該怎麼做?」

  蘇秦道:「主導三晉結盟,如今秦、齊兩大強國在東西兩邊,楚在南邊,三晉被夾在中間,若不結盟的話,遲早會被秦、齊,以及楚國兼併,若是三晉能夠結盟,便可以再與燕、宋結盟,如此一來,便可聯秦制衡齊楚,亦可聯齊制衡秦楚,以此來左右天下局勢。」

  姬定笑道:「那三晉相互之間,是矛盾重重,只怕很難令其結盟。」

  蘇秦自信地笑道:「蘇秦不才,倒是有把握,能夠助周王主導三晉聯盟,只可惜周王未能採納我的建議。」

  就事論事,光憑這一番話,要當蘇秦是個騙子抓起來,也絕對不算冤枉他,故此洛邑議會將他趕出洛邑,可真是做得非常對。

  他說得這一切,有沒有機會成功,當然是有的,但是非常難,這可需要極其牛逼的口才,以及天時地利人和的配合。

  到底這世事無絕對,許多騙子的謊言,其實也是有可能的,只是機率非常非常小。

  姬定甚至都懷疑,他是不是真的這麼跟姬扁說的,因為有可能蘇秦也只是在誇大其詞,以此來自薦自己,但這人到底頂著蘇秦的名字,當然還是得給個機會,他又問道:「如今我們衛國的情況與洛邑有些像似,若是衛侯重用先生,先生會怎麼做?」

  蘇秦偷偷瞄了眼姬定,心裡有些打鼓,因為姬定的反應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預測姬定聽到他的這番說辭,要麼就會嘲笑他,要麼就會非常感興趣。

  但不管是哪種,那都是談判時的策略。

  口才是需要爭論,才能夠展現出來,如果姬定否定他,他可以進一步闡述,再否定,再闡述,他的才能就能夠展現出來。

  可是姬定既不嘲笑他,又不表現出興趣。

  這就有些尷尬。

  蘇秦沉吟一會兒,道:「衛國國力雖與洛邑相差不多,且地理位置也相差無幾,但是衛侯不是周王,若是衛侯能夠重用我,我可助衛國與周邊國家打好關係,不至於被吞併,但若想發展壯大,就還需要先依先生之策,變法強國。」

  姬定微微一笑,道:「先生在來之前,可有聽說過我?」

  蘇秦忙道:「我還未到濮陽時,就已經聽過周侍中的大名。」

  姬定點點頭,道:「先生說得很有道理,但是先生有沒有想過,其實先生能夠做到的,我也能夠做到,先生做不到的,我也能做到,先生認為衛侯會重用你嗎?」

  蘇秦皺了下眉頭,沉默不語。

  姬定道:「再華麗的衣服,穿著若是不合身,那也不好看。」

  蘇秦尷尬地點點頭道:「周侍中說得是。」

  姬定又道:「我知道有一人比衛侯更需要先生的幫助?」

  蘇秦原本以為沒戲了,忽聽得姬定這麼一說,不禁為之一喜,拱手道:「還望周侍中為蘇某指一條明路。」

  「鄭公主。」

  ……

  公主府!

  「擎兄此話是何意?」

  姬舒鳳目睜大,斜目驚詫地看著擎雋。

  擎雋笑道:「公主不是一直都想復國嗎?」

  姬舒微微蹙眉,道:「但是我……」

  不等她說完,擎雋便又搶先道:「難道這世上有一塊無主之地,在等著公主去建國嗎?」

  姬舒沉吟不語。

  擎雋又道:「如今就有一個絕佳的機會,如果鄭公主願意與我們聯手,將那衛侯趕出衛地,我們願意奉你們鄭氏為主,將衛改為鄭。」

  他敢這麼說,自然也不擔心姬舒會去告密,因為之前他們合作可是非常密切的,不僅僅局限於牙刷生產,還有後來的鹽鐵生產,興修水利等等。

  紲錯利用變法,又在姬舒的幫助下,招募了不少墨者。

  如果姬舒告密的話,必然會牽連到墨者,也必然會牽連到她自己。

  姬舒問道:「你們為何要這麼做?」

  擎雋道:「我們也是被衛侯逼的,一直以來,我們這些貴族對衛侯是忠心耿耿,公主也知曉,許多年來,這裡可從未發生過內亂,可如今衛侯得到儒生的相助,便想一腳將我們踢開,哦,也包括墨者,一旦我們這貴族被打壓,墨者自然也會遭到清除,而公主之前收留了那麼多墨者,我看也難以倖免啊!」

  姬舒凝眉思忖好一會兒,搖搖頭道:「你們未免也太小覷那衛侯的實力。」

  擎雋道:「難道公主比家父還要清楚衛侯的實力嗎?」

  姬舒疑惑地看著擎雋。

  擎雋充滿自信道:「如果公主願意與我們聯手,我們便不怕衛侯。」

  到底他們隱藏了什麼?姬舒思索了好一會兒,才道:「我收留墨者乃是因為恩師,並非有其它目的,而衛侯對我有恩,我也不可能與他作對。」

  擎雋皺眉道:「也就是說公主要與我們為敵?」

  姬舒搖搖頭道:「我不會與任何人為敵,正巧恩師最近打算回宋國,我也打算與恩師一塊去宋國,到時我會將牙刷作坊全部都搬過去。」

  擎雋眼中閃過一抹失望。

  但是姬舒的選擇,他們也是有預想到的,姬舒不可能去告密,她要麼就答應,要麼就離開。

  姬舒突然又補充一句:「不過這作坊難以說搬就搬,早則半年,晚則一年,在期間,那些作坊可就拜託擎兄了。」

  擎雋瞧了眼姬舒,沉吟少許,旋即抱拳道:「公主請放心,我會照看好的。」

  又談得一會兒,擎雋便告辭了。

  出得門來,擎雋見到一個身形消瘦的男子站們門前與門童交談著,又聽那門童道:「蘇先生請稍等。」

  「有勞了。」

  擎雋只是側目看了一眼,並沒有在意,畢竟時常有人來鄭公主府自薦,希望能夠混口飯吃,上得馬車離開了。

  這人正是蘇秦。

  他在得知被姬定救了之後,心中是一陣竊喜,認為這是一個機會,卻萬萬沒有想到姬定建議他來找鄭公主。

  此時蘇秦雖然落魄,但志氣不減,他是渴望為諸侯效力,而不是為一個女人做事。

  可大丈夫也得為五斗米折腰,他如今是身無分文,先得找一個安身之處,對於蘇秦,活下去才是最為重要的。

  ……

  擎雋是火急火燎地趕回家去,將他與姬舒的談判結果告知了父親擎薄和紲錯。

  這個結果倒是令擎薄和紲錯有些意外,二人非常默契地相覷一眼。

  擎薄哼了一聲:「這公主到底是一個女人,一點膽色都沒有,這樣畏首畏尾,想要復國,可真是癡人說夢啊!」

  紲錯擺擺手,道:「我倒是不這麼看。」

  擎薄疑惑地看著紲錯。

  紲錯輕輕哼道:「這女人狡猾的很,她這麼做,是既不願意承擔任何風險,可又想要保留這個復國的機會。」

  擎雋點頭道:「侄兒也是這麼認為的。」

  擎薄皺眉道:「她都不站出來,也沒有答應我們的條件,就是我們贏了,也不會推舉她上位的,她憑什麼呀。」

  「你能保證墨者也不會推舉他嗎?」紲錯呵呵一笑,又道:「你別忘了,她雖然走了,但是她卻將那些墨者都留給了我們,因為她知道我們必須要依靠墨者的力量,墨者當然是向著她的。」

  擎薄冷笑一聲:「那她還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若僅憑墨者,我們又如何敢這麼幹。」

  紲錯若有所思道:「如此也好,省得到時與她再發生什麼衝突。」

  然而,這要走的還不僅僅是姬舒。

  「大司馬為何突然要離寡人而去。」

  衛侯詫異地看著姜佐,又問道:「難道是因為變法一事?」

  姜佐趕忙道:「絕非如此,臣是非常支持君上變法的,臣也早受夠了周邊強國的欺凌,君上欲變法圖強,亦是臣所願,但是臣也沒有辦法,臣那堂兄在齊國遇到一些困難,希望臣能夠回去幫助他,家族長輩也都有寫信來濮陽,讓臣回去,還望君上能夠諒解。」

  他為人可是非常正派,有著傳統貴族的信仰,他不願意與紲錯他們同流合污,幹那些卑鄙的勾當,但衛侯所行之事,也令他大為光火,他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回齊國去,待在這裡也沒有任何意思,畢竟君臣之間已經毫無信任可言。

  衛侯心裡當然非常清楚,同時心裡也非後悔,當初早聽周先生的話,哪會發生這麼多事,姜佐這個決定,令他更加羞愧,但是話說回來,如今這種情況,他也不敢信任姜佐,這大司馬可是掌管兵權的,即便姜佐不走,他還是會收回兵權的。

  但衛侯還是虛情假意道:「可是寡人如今非常需要大司馬的輔助,寡人實在不想大司馬離寡人而去。」

  姜佐豈不知衛侯真是虛情假意,語氣堅決道:「但是臣已經答應了堂兄,還望君上能夠恩准。」

  衛侯沉默半晌,嘆了口氣,道:「既然大司馬去意已決,寡人自也不便強求,但是大司馬突然離去,可能會令大家認為大司馬是在反對變法,這…這可能會造成不好的影響。」

  姜佐皺了下眉頭,這他倒是沒有想,他就是不想為了衛侯去趟這渾水,於是問道:「那依君上之意,該當如何避免?」

  衛侯思索一會兒,道:「要不這樣,寡人派大司馬出使齊國,如此可避免大家多想。」

  姜佐猶豫少許,便點頭答應了下來。

  其實衛侯這麼安排,也是有著自己的小九九,他希望能夠借大司馬出使齊國,來威懾其他人,因為這可以表示衛國和齊國的關係可也是很密切的。

  姜佐離開之後,那閹人犁伯便來到屋內。

  「什麼事?」衛侯問道。

  犁伯道:「君上,小人剛剛收到消息,鄭公主準備與端木復一同前往宋國,並且還打算將作坊都搬過去。」

  「哦?」

  衛侯一怔,旋即笑道:「看來這女人還是有一些自知之明的。」

  其實不管是姜佐的離開,還是姬舒的離開,對於他而言,都是好消息,從一個國君的角度來看,在這種關鍵時刻,這兩個人始終是一個隱患。

  衛侯又問道:「紲錯、擎薄他們可有什麼動作?」

  犁伯道:「他們還在四處遊說那些貴族,希望他們能夠反對新法。」

  衛侯道:「除此之外,他們就沒有別的動作嗎?」

  犁伯搖搖頭道:「沒有!除了他們封邑內的家兵之外,就只剩下那些墨者,但是這些人全都在我們的監視之中,若是他們敢有任何妄動,我們的人可以立刻消滅他們。」

  衛侯點點頭,道:「最近你再派一些人,盯緊他們,如果他們只是想聯合其他貴族,從朝堂上來反對寡人變法,那寡人倒不會責怪他們,但若是他們敢有任何不軌之心,寡人就決計不會輕饒他們。」

  他要廢除這些貴族的世襲,身為貴族,若站出來反對,這他是能夠理解的,這也是正常的,哪個國家變法都會遇到這種情況,基於當下的制度,這也是可以容忍的。

  如果他這都不能容忍,派人去將紲錯、擎薄驅逐,那其他貴族會怎麼想,要知道如今不少貴族是支持他的。

  只要紲錯他們的實力是在可控範圍內,那衛侯就還是可以繼續留著他們,並且衛侯也會繼續留著他們,因為如果將紲錯他們全部除掉,那麼殷順且這一派將會一家獨大。

  要知道這一派一直都是非常支持變法的,殷順且他們在儒生心中也是有著極高的地位,可想而知,如果變法成功,那麼他們的威望會有多高,這可也是君之大忌。

  國君想得從來就不是是與非,對與錯,恩與仇,他永遠是先想到自己的權力,這就是為什麼,即便是千古明君,朝堂上可也有著一干奸臣。

  而目前來說,濮陽還是在他的控制之中,即便算上左槐等一干墨者,那也無法與之匹敵,這都還不算那些儒生的支持,如今的儒生也是可以拔刀見血的,可不是以後那些文弱書生。

  ……

  周府。

  「道別?」

  姬定略顯詫異地瞧了眼姜季武姐弟。

  姜季武鬱悶地點點頭道:「君上派父親出使齊國,父親非得帶著我去,說是順便回老家探親。」

  姬定稍一沉吟,道:「就算你們回去探親,也沒有必要這麼鄭重的道別吧。」

  姜季武立刻道:「老師說得極是,學生可也是這般想的。」說到這裡,他突然偏頭看了眼蔡夫人,「可是我阿姐非得帶著我來跟老師道別,好似以後都見不到恩師一樣。」

  蔡夫人無語地搖搖頭,耐心解釋道:「此乃尊師重道之禮,你看那郭靖是多麼尊重自己的老師。」

  說到郭靖,姜季武可也不敢反駁,最近蔡夫人也經常用郭靖來教導姜季武。

  蔡夫人又帶著一絲嗔怪地瞟了眼姬定,她哪能看不出姬定其實是在套姜季武的話,又向姬定道:「這些天來,真是多謝先生為了季武勞心勞力,若非先生的悉心栽培,只怕季武現在都還不懂事,此番恩情,我們姜家是沒齒難忘。」

  姜季武問道:「阿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呀!不小心說漏嘴了。蔡夫人忙解釋道:「阿姐的意思,若無先生的細心教育,你也不能成為大家口中的小英雄。」

  姜季武立刻轉怒為喜,道:「那倒是的,不過現在有不少人都叫我『小郭靖』。」

  其實是他自封的,只因他能夠得到第一手稿,故此大家也都順從他意思,認同了這個外號。

  姬定笑了笑,道:「其實你最應該感激的是你阿姐。」

  姜季武呵呵道:「這我當然知道,若非先生喜歡我阿姐,也不會當我老師。」

  姬定一愣,心道:看不出這小子挺聰明的呀!

  蔡夫人臉上一紅,嗔道:「季武,你瞎說甚麼。」

  姜季武道:「我可沒有瞎說,那麼多人想拜老師為師,可老師都不答應,偏偏收了我做學生,不就是因為阿姐你麼。」

  蔡夫人是滿臉羞紅,都快要滴出水來。

  姬定呵呵道:「你比郭靖聰明多了。」

  姜季武道:「可惜我阿姐不喜歡老師。」

  姬定神色一變,鬱悶道:「你也比郭靖耿直多了。」

  蔡夫人眸光四處瞟動,看看哪裡有縫隙,能夠鑽進去,只覺此地不宜久留,趕緊起身道:「打擾先生多時,若無其它事,我們就先告辭了。」

  姬定點點頭道:「你們一路順風。」

  「先生也多多保重。」蔡夫人輕輕頷首。

  姜季武戲謔地笑道:「老師是不是捨不得我阿姐。」

  姬定呵呵道:「你若再嘰嘰歪歪,我就將黃蓉寫死,將郭靖寫殘,並且還告訴伯象他們,是你讓我這麼寫的。」

  姜季武嚇得差點沒有給姬定跪下,道:「老師!學生錯了。」

  真是太毒了!

  要是姬定這麼做,他肯定會橫屍街頭的。

  姬定神色一變,嚴肅道:「如果你不聽你阿姐的話,我保證你永遠看不到射鵰英雄傳。」

  「是,學生知道了。」姜季武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道。

  姬定哼道:「真是給點陽光就燦爛了。」說話時,他卻向蔡夫人使了使眼色。

  蔡夫人抿唇一笑,悄悄遞去兩道感激的目光,又忐忑地瞟了眼姜季武,好似生怕被姜季武發現。

  一刻鐘後,姬定站在門前,當蔡夫人的馬車從他們面前駛過時,窗簾突然被掀開小半邊來,一張嫻靜、美麗的臉龐向他輕輕頷首。

  姬定微笑地點了下頭。

  法克突然靠了過來,低聲道:「先生為何不留住蔡夫人?」

  姬定目光注視著離去的馬車,道:「你們以為明年我們還能夠安心地呆在濮陽嗎?也許我們馬上也要離開了。」說到這裡,他微微皺眉,道:「不過姜佐的選擇,倒是令我有些意外,我原本還以為能夠促成姜家與公主的聯盟,不過也無所謂啦。」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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