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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南希北慶] 周天子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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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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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6-1 00:35:18 |只看該作者
第0070章 救命之恩,當扶弟相報

  翌日上午。

  「先生,我們到了。」法克跳下馬車,向車內的姬定說道。

  昨日他來到這裡下帖,結果蔡夫人直接就約姬定今日上門。

  這令姬定都不得不感嘆,自己的魅力實在是太大了一點,看來真得準備一塊面紗,不能隨便在公共場所露面。。

  下得馬車來,姬定抬目看去,眼前這府邸可是比他周府要氣派的多啊。

  一個老婦便迎了出來,道:「這位一定是周先生吧?」

  姬定愣了下,點頭道:「正是。」

  那老婦側身,手往裡面一引,「先生快快請進,我家夫人已經廳中等候。」

  「多謝。」

  姬定頷首一禮。

  法克小聲道:「先生,你在裡面待多久都行,我可以等的。」

  姬定微微瞪他一眼,然後與那老夫一塊入得府門。

  脫鞋入得大廳,只見廳中坐著一位美少婦,盤雲高挽,一襲天藍色裙衫,淡雅高貴,賽霜勝雪的肌膚透著淡淡紅暈,嬌艷欲滴,一雙剪水瞳仁,清澈若泉,似笑又似哀,那唇角的弧度,彷彿天生帶著一抹微笑,嫻靜之餘,帶有似水溫柔。

  如此容貌,也難怪這麼早做了寡婦,如今又沒有海狗丸那等大補藥。姬定暗自一番感慨,然後拱手道:「周濟見過夫人。」

  蔡夫人微微抬手,引向旁邊的位子,「先生無須多禮,快快請坐。」

  聲音極其溫柔,如春風拂面。

  「多謝。」

  待姬定坐下,蔡夫人微笑道:「之前我冒昧派人前往貴府,邀請先生,若是有打擾到先生,著實抱歉。」

  姬定尷尬一笑:「豈敢,豈敢,是我該抱歉才是,只因近日一直都有女人邀請我過府一敘,故此我早就吩咐下人,此類邀請,一律推掉,我那下人也真是好沒眼力,連夫人的邀請也給推了。」

  蔡夫人不由得抿唇一笑,道:「先生一表人才,風流倜儻,這也難怪。」

  姬定謙虛一笑,又道:「今日濟登門拜訪,實乃為感謝夫人的救命之恩。」

  蔡夫人並不意外,只是好奇地問道:「你如何得知是我?」

  姬定如實道:「是我那下人認出夫人的筆跡。」

  「原來如此。」

  蔡夫人點點頭,道:「其實那日我也只是湊巧見到的,舉手之勞,先生無須言謝。」

  姬定問道:「不知夫人可願告知我,是何人下毒害我?」

  既然是蔡夫人告知他的,那就不是一個惡作劇,而他思來想去,也想不到到底是何人下毒。

  蔡夫人遲疑片刻,道:「我可以告訴你是何人所為,但是我不會幫你作證,也不會承認我說過這話,還望先生能夠理解。」

  姬定保證道:「放心,我絕不會給夫人添麻煩的。」

  蔡夫人道:「乃是紲大夫的長孫紲美所為。」

  「是他?」

  姬定微微皺眉,如果是紲錯所為,他倒也不奇怪,但問題是紲錯怎麼會讓自己的孫子去下毒。

  難道不是親生得?

  蔡夫人似乎看出他心中疑惑,於是道:「我看那孩子也是因為你令他輸了錢,這心中生怨,一時衝動,才險些犯下大錯,非有人在背後指使。」

  嗯。這就說得通了,難怪我怎麼也猜不到。姬定點點頭,又向蔡夫人道:「夫人請放心,我不會去找他的麻煩。」

  蔡夫人微笑地點點頭,道:「我亦相信先生不會與之一般計較。」

  姬定好奇道:「我與夫人素未蒙面,為何夫人這般相信我。」

  蔡夫人不答反問道:「敢問先生,為何當時先生並未直接說出來,而是假借家犬為由,離開了酒舍,且還有意打翻了那瓶毒酒。」

  這女人觀察還挺細緻的。姬定問道:「不知夫人以為我為何這麼做?」

  蔡夫人笑道:「我認為先生是擔心牽連到膾炙酒舍。」

  姬定沒有做聲,顯然是默認了。

  蔡夫人笑道:「先生是如此宅心仁厚,那麼先生說不會去找他的麻煩,我又有何理由不相信先生。」

  「過獎!」

  姬定又問道:「夫人之前邀請我,目的應該跟那些女人不一樣吧。」

  蔡夫人一愣,忙道:「不一樣,不一樣。」

  真是嚇壞了。

  姬定又問道:「那不知夫人是有何事吩咐?」

  蔡夫人猶豫了一會兒,道:「其實我是想讓我弟弟拜先生為師。」

  姬定下意識道:「姜季武。」

  「正是。」蔡夫人點了下頭。

  姬定稍稍鬆得一口氣,原來不是想要跟我發生什麼,那就好,那就好,她若讓我以身相許報答這救命之恩,我還真不好拒絕她。同時他又感到有些好奇,問道:「令弟缺老師?」

  姜家也是幾百年來的大貴族,連個老師都請不起嗎?

  蔡夫人幽幽一嘆,道:「此事說來話長,家母去世得早,曾將弟弟托付於我,可是沒過多久,我就嫁去了魯地,而我父親又因公務繁忙,疏於教導,以至於他現在變得不學無術,成天遊手好閒,這令我覺得愧對家母,此番我回來,就是希望能夠為弟弟尋得一位良師,助他走回正道。」

  又是一個扶弟魔。姬定又問道:「不知夫人為何想請我做令弟的老師?」

  蔡夫人道:「這當然是因為先生學識淵博,精通各家之學。」說到這裡,她稍稍頓了下,「此外,先生與季武年紀相當,相處起來也比較容易。」

  姬定心裡自然明白,她其實是將主次關係調換了,關鍵還是在於他的年紀也許能夠與姜季武更好的相處,換而言之,之前那些老師都沒法跟姜季武相處,點頭道:「好吧!我答應夫人。」

  蔡夫人面色一喜,道:「真…真的嗎?」

  姬定道:「我不喜歡欠人人情,這就當我報答夫人的救命之恩。」

  蔡夫人忙道:「我救先生……」

  姬定手一抬,打斷了她的話,「也許夫人認為這是舉手之勞,但對於我而言,我的命是無價的,這份人情我必定是要還,當然,夫人亦可留著這份人情,將來有需要的時候,我亦會義不容辭,也許到時可以幫夫人更大的忙。」

  蔡夫人稍顯尷尬,道:「既然如此的話,那就有勞先生了。」話說至此,她稍稍頓了一下,「不過……」

  姬定笑道:「夫人有話但說無妨。」

  蔡夫人道:「不過季武性格頑劣,我也難以使喚得動他。」

  姬定笑道:「夫人儘管帶令弟來我府上,我自有辦法讓他心甘情願拜我為師。」

  蔡夫人微微蹙眉。

  姬定問道:「夫人還有何難處?」

  蔡夫人訕訕一笑,「季武不見得願意與我去貴府。」

  姬定都笑了,道:「夫人,如你這麼好的阿姐還真是不多見啊!」

  蔡夫人哪裡聽不出他暗諷之意,那嬌媚的臉龐不禁透著淡淡紅暈,卻更顯得嬌艷無比,輕嘆道:「是我先不該在他年幼的時候離開他,他如今疏遠我,倒也怪不得他。」

  你又不是拋棄他,你只是嫁人而已,這也能將責任攬到自己身上。姬定思忖少許,道:「這樣吧,夫人你就幫我帶一句話給令弟,就說他那日罵我騙子,我要找他算賬。」

  「啊?」

  蔡夫人美目一睜,道:「這……」

  姬定笑道:「夫人放心,我不會傷害令弟的。」

  蔡夫人道:「可我怕他會傷到先生。」

  姬定呵呵道:「若是令弟能夠傷到我,那我也不配做令弟的老師。」

  蔡夫人這才是露出喜悅的笑容,頷首道:「有勞先生了,我代季武先謝謝先生。」

  「不用!這只是還夫人的人情。」

  言罷,姬定便站起身來,「若無其它事,周濟就先告辭了。」

  蔡夫人微微一愣,忙道:「方才光顧著與先生談事,連宴席都未備上,實屬失禮,先生若是有空閒的話,就留下來吃頓便飯。」

  姬定道:「抱歉,我還有事。」

  「那好吧!先生忙走。」蔡夫人又向老婦道:「阿姆,你代我送先生。」

  「是。先生請。」

  在外等候的法克,忽見姬定行得出來,立刻迎了上去,等到那老婦回去之後,一臉賊兮兮道:「先生,你咋就出來了,談得不開心嗎?」

  姬定稍稍瞪他一眼。

  法克訕訕道:「先生小心。」

  扶著姬定上得馬車。

  入得馬車,姬定不由嘆了口氣,感慨道:「這最難還的就是人情債啊!又撿了個活寶回來。」

  車外的法克聽得一個真切,道:「先生,那蔡夫人怎能說是活寶,這…這不妥吧。」

  姬定道:「我說得是她弟弟姜季武。」

  「姜季武?」

  法克詫異道:「這跟姜季武有何關係?」

  姬定道:「她拜託我做姜季武的老師。」

  法克嚇得一驚,道:「什麼?給姜季武當老師,先生,你沒有答應吧?」

  姬定道:「已經答應了。」

  法克哎呦一聲:「先生,您這回可是失算了,那姜季武頑劣不堪,我聽說好幾個老師都被他氣得昏厥了過去。」

  姬定道:「那也總比讓我以身相許的好。」

  以身相許還不好,我家世子是不是不愛女人,那可真是糟糕了。法克一時間是思緒萬千。

  姬定突然又問道:「法克,你對姜家有多少瞭解?」

  法克忙道:「說到姜家,那可得追溯到齊桓公時期,當年衛國險些亡國,是齊桓公出兵幫助衛君復國的,姜季武的先祖就是齊國派來救援衛國的將軍,後來衛君為了答謝姜家,便將女兒下嫁於姜家,自那之後這一脈姜家就一直留在了衛國,這也是為什麼蔡夫人是嫁到齊魯那邊。」

  「原來如此。」

  姬定點點頭,若有所思著。

  ……

  而那邊老婦回到屋內後,蔡夫人便向她道:「阿姆,你待會派人去幫我找找季武。」

  「是的,夫人。」那老婦點了下頭,又道:「夫人,這周先生果真是與眾不同。」

  蔡夫人問道:「此話怎講?」

  那老婦笑呵呵道:「一般男子若見到夫人,這腿都邁不動,可這周先生卻急著離開,我跟著夫人身邊這麼久,可還是頭一回見到。」

  蔡夫人微微看她一眼,道:「先生是我很尊敬的人,我不希望今後再聽到這些話。」

  「是。」那老婦點點頭,道:「夫人若是沒有別的吩咐,我就先去忙了。」

  「去吧。」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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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71章 男人當擊劍

  目前刑獄司還在建設之中,那邊各大夫在舉薦人才,而這邊常侍們也在招募錦衣衛,唯一弄好的,就是濮陽刑獄司的官署,是用端木家捐出的一間宅院改造出來的。

  姬定雖然表示只是負責出謀劃策,具體事宜,他都不管,但他還是得看著一點,可別好好的九陰真經讓他們練成了九陰白骨爪。

  當姬定來到刑獄司時,幾個常侍正在屋內交流著。

  「諸位在議論什麼?」姬定坐下之後,便是詢問道。

  一個名叫曹耳的常侍回答道:「我們正在考慮宗族問題。」

  「宗族?」

  「各鄉宗族亦有宗族規矩,其中也包含私刑,我們的法令要不要下達到宗族。」范貢解釋道。

  姬定稍稍點頭,道:「那你們可有商量出結果來?」

  范貢與幾個常侍用眼神交流了一番,才道:「這宗族與墨者行會還不太一樣,宗族大大小小,遍佈在各個鄉村,如果要廢除宗族的法規,那麼我們可能需要招募比原先計劃多好幾倍的人,但是管理的人又不多。」

  一個名叫曹耳的常侍補充道:「故此我們認為,讓各宗族來刑獄司報備他們的宗規,並且督促他們依照法令修改宗規,以及若是涉及到刑罰,還需刑獄司派人前去監督,如此既可避免耗費太多的人力,亦可監管到每一個鄉村。」

  如今可不是城市化,人口不是集中在一起的,而且交通也不是那麼便利,如果說跟後世的警察制度一樣,那麼一個小小的濮陽,恐怕也得弄個上千錦衣衛,才能夠做到全面監管。

  這顯然是不划算的。

  再加上儒家思想與宗族是很強的聯繫,常侍們認為還是得讓宗族來輔助刑獄司。

  「你們考慮的非常周到。」姬定點點頭,又道:「正好,我們馬上就要重新立戶籍,你們在與那些宗族打交道時,順便給那些鄉民立戶。」

  「是。」

  曹耳又遞上一份文案,道:「周侍中請過目。」

  姬定接過來一看,詫異道:「錦衣衛行為準則。」

  曹耳立刻解釋道:「根據周侍中的意思,設錦衣衛其中一個目的,是要安置那些流浪劍客,而這些劍客雖然武藝高強,但其中有許多劍客只會殺人,不會救人,這與錦衣衛是截然相反,為了確保仁政能夠更好的實施,故此我們討論出一份有關錦衣衛的行為準則。」

  姬定一邊點頭,一邊看著。

  只能說---人才啊!

  上面嚴格規定,在哪些情況下,錦衣衛可以使用拳腳功夫,在哪些情況下,錦衣衛可是使用武器,在哪些情況下,錦衣衛可以抓捕犯人,換而言之,在一些特地的情況下,錦衣衛是不能抓捕犯人的。

  考慮可真是面面俱到。

  這是姬定真沒有想到的,他只是想到如何安置這些劍客,至於這其中會遇到什麼問題,他還真沒有去想。

  只能說這是儒家的天賦,因為儒家就是喜歡制定各種各樣的規則,只不過以前是禮,而現在是法。

  當然,這其中許多意見,都是別人提供的,不全是范貢他們想出來的,這儒生好不容易逮著一個機會,他們是迫切的要證明自己,出錢的出錢,出力的出力,內朝有著一個龐大的團隊為他們出謀劃策。

  既然他們考慮的這麼周詳,姬定就準備休假了。

  在刑獄司沒待多久,他就回家去了。

  回到家裡,姬定換了一身短褐出來,旋即便興致盎然地向莽道:「莽!我們來比試一番。」

  「比試什麼?」

  「男人之間還能比試什麼,當然是擊劍。」

  砰!

  小鶯手中的盤子掉落在地。

  法克的下巴掉落在地。

  「你們這是什麼表情?」姬定鬱悶地看著法克和小鶯。

  法克下巴一動,合上嘴來,道:「先生,您…您不是不會武藝嗎?」

  小鶯用力地點點頭。

  「我那只是謙虛罷了。我以君子自稱,自然通曉君子六藝。」姬定一揮手,道:「小鶯,取我大寶劍來。」

  小鶯茫然地看著姬定,道:「先生,您沒有大寶劍。」

  「沒有嗎?」姬定問道。

  小鶯肯定地搖搖頭。

  姬定又向法克道:「法克,你記住,下回有人求辦事的話,必須以大寶劍來換。」

  法克點頭道:「我記住了。」

  姬定左右看了看,突然走到牆邊,取出一根細竹來,又向莽道:「我就拿這個與你比試吧。」

  莽左右看了一眼,去到角落裡面拿起一個掃帚來,十分嚴肅道:「我也不佔先生的便宜。」

  姬定笑道:「這是自然,我也不想勝之不武。基於這是你的專業,規矩該由我來定。」

  莽點點頭。

  姬定道:「我的規矩很簡單,就是只能我攻你守,若是你進攻便算輸。」

  莽道:「合理。」

  「那就開始吧。」

  姬定先是雙腳顛了起來,前後移動著。

  莽手握掃帚,瞧著姬定的步伐,微微皺眉。

  「霍!」

  姬定突然來到莽的身前,一劍刺出。

  莽微微偏頭,躲了過去,但馬上又是一劍刺來,逼得他不挪動右腳,側身避過。

  唰唰唰!

  又是幾劍刺來。

  最初四劍,莽還能保持只動一隻腳,但之後莽左腳也不得不動起來,但他還是盡量保持不往後撤,只是原地閃轉騰挪。

  「呼……」

  姬定突然停了下來,喘著氣問道:「你拿著掃帚幹什麼?」

  莽道:「還未到用得地步。」

  原來是我太菜。姬定又是問道:「你認為我憑借此劍術,能否打得過姜季武?」

  莽搖搖頭道:「先生的劍術雖有可取之處,但是出劍太慢,難以擊敗姜季武。」

  「我又不是奧運冠軍,出劍能有多快。」姬定小聲嘀咕了一句。

  他這劍術,其實就是西方的擊劍運動,如果要成為一位出色的外交人員,不但要懂自己的學問,還得學習別的國家的一些運動,尤其是上層階級的運動,什麼高爾夫、擊劍、馬術,他都有涉獵,但也只是會,遠沒有達到精通的地步。

  姬定思索一會兒,突然看向莽道:「這樣,你只能前進,不能後退,不能左閃右躲。」

  莽點頭道:「合理。」

  裝逼。

  姬定不打招呼,直接一劍刺出。

  啪!

  莽不緊不慢地拿起擋開姬定的劍。

  唰唰唰!

  啪啪啪!

  又一臉刺出十餘劍,皆被莽輕鬆化解。

  姬定步子一收,也不氣餒,又問道:「在如此規矩下,我可能贏得了姜季武?」

  莽猶豫了下,道:「不一定。」

  姬定嘴角一揚道:「那就行了。」

  法克道:「先生,你要與姜季武比試嗎?」

  姬定點點頭。

  法克道:「姜季武可不會像莽一樣,只守不攻。」

  「我也不會給他進攻的機會。」姬定一笑,又向小鶯道:「小鶯,準備筆墨,我今兒又要開始備課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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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72章 狹路相逢智者勝

  「周濟!周濟!你快些出來,我姜季武來應戰了。」姜季武莽撞地直接闖入周府,仰著頭,大聲喊道。

  昨日他從蔡夫人那裡得知周濟要與他比試,興奮地昨晚便想來周府找姬定比划兩下,是蔡夫人好勸歹勸才拉住他。

  但是今兒一早,是誰也攔不住他了。

  如今周先生名震濮陽,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能夠擊敗周先生,這多麼大的榮耀。

  吹上半年那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我不在這麼?」

  聽一人言道,姜季武終於低下他那高貴的頭顱,定眼看去,只見姬定與莽、法克站在院中,他急忙跑了過去,嘿嘿道:「周濟,聽說你要與我比試?」

  姬定還未張口,忽聽得一個溫柔的聲音,「季武,你怎這麼不知禮數,快些向先生道歉。」

  只見蔡夫人慌慌張張跟進來,真是像極了一個帶著剛學會走路孩子的母親,也許還在哺乳期,故此有些晃。

  「不打緊。」

  姬定偏頭瞧了眼蔡夫人,笑道:「今日我要與令弟決鬥,有點火氣,才好繼續下去。」

  蔡夫人氣喘吁吁,兩頰紅潤,都快要滴出水來了,一雙水汪汪的杏目歉意地看著姬定。

  說實在的,就她這雙波光瀲灩的大眼睛,一旦透出一絲內疚,立刻就顯得楚楚可憐,我見猶憐,相信這天底下沒有幾個男人會責怪她。

  姬定也不例外,給了她一個淡定的眼神。

  姜季武可不管蔡夫人,瞅著姬定問道:「你不是說你不會武藝嗎?」

  姬定道:「剛學的。」

  姜季武聽罷,頓時興致缺缺道:「你這剛學的武藝,如何是我的對手,還是等幾年再說,我可不想勝之不武。」

  他畢竟是出身將門世家,還是希望能夠挑戰強者,不然的話,他當初也就不會去挑戰周先生。

  姬定笑道:「我念得是速成班。」

  「何謂速成班?」姜季武好奇道。

  姬定道:「就是很快就能夠成為高手。」

  姜季武驚訝道:「真的嗎?世上還有這種武藝。」

  姬定點點頭,又道:「如果你現在認輸求饒,並且告訴其他人,你不是我的對手,我便饒了你。」

  姜季武當即原地一蹦,激動道:「讓我認輸?你真是好不要臉,來來來,咱們現在就比划比划,我非得打得你不能說話。」

  「等會!」

  姬定手一抬,道:「我之所以今日約你出來比試,那是因為你這臭小子,總是在外面造謠我是騙子,還說我打不過你,真是豈有此理,我周濟一生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從未有過敗績,豈有打不過你的道理。」

  姜季武哼道:「你若打贏我,我就再也不說你是騙子了。」

  姬定道:「這可不夠,我還要懲罰你。」

  姜季武昂著臉道:「什麼懲罰,你儘管說。」

  姬定道:「我若輸了,我拜你為師,你若輸了,你拜我為師,你敢嗎?」

  周先生拜我為師?這倒是有趣。姜季武目光閃動幾下,道:「有何不敢的,咱們一言為定。」

  姬定突然回頭朝著空蕩蕩的大廳道:「你們都聽見了。」

  「聽見了!」

  「嘿嘿!有趣!有趣!」

  只見廳中走出來三人,年紀都只有十四五歲,與姜季武差不多大。

  姜季武看到他們三個,不禁驚訝道:「伯象,許臼,曹小丘,你怎麼在這?」

  名叫伯象的胖子嘿嘿道:「我們是來看熱鬧的。」

  姬定卻道:「他們是來作證的,以免你輸了不認賬。」

  姜季武大怒道:「我會輸?」

  許臼立刻道:「季武,我們就是相信你會贏,所以我們才答應來作證的。」

  姜季武可也不傻,哼道:「是嗎?」

  「是的,是的。」

  三人直點頭。

  姜季武撇了下嘴,不理會他們,又看向姬定道:「快點開始吧,我現在已經忍不住想揍你了。」

  「等等!」

  姬定又一抬手道:「雖然這是比試,但是得有規矩,萬一你打不過逃跑,那我可能追不上你。」

  姜季武都快氣瘋了,道:「我姜季武打架無數,卻從未逃跑過。」

  姬定道:「上回你被我那不倒翁打倒,不就逃走了麼。」

  姜季武頓時滿臉通紅,做不得聲。

  伯象立刻道:「周先生,這我可得說一句公道話,季武當時是被抬走的。」

  姬定道:「今日他也可以裝暈被抬走了。」

  伯象想想,點頭道:「那倒也是。」

  姜季武眼中充斥著怒火,道:「那你說該怎樣?」

  姬定手往左邊一指,道:「看到那堵矮牆了沒,這樣,我們就在那矮牆上比試,誰若下得矮牆就算輸。」

  「好!」

  姜季武道:「走。」

  「等等!」

  姬定又抬起手來。

  姜季武雙拳已經握的咯吱咯吱作響,你這到底打不打啊!

  姬定伸手往旁一放,小鶯立刻將兩根細竹放在姬定手裡,姬定又向姜季武道:「手打著不疼,若是真刀真槍,我又怕傷著你,這竹子就最適合教訓你了。」

  「看誰教訓誰。」

  姜季武一手奪過一根竹子來。

  姬定又道:「可是這竹子到底打不死人的,如何判定輸贏?」

  姜季武都已經氣過頭了,哭喪著臉道:「你說怎樣?」

  姬定又將手往身旁一放,小鶯又將兩個白色肚兜遞上,姬定拿過來,向姜季武道:「我們將這個套在胸前,然後用竹子沾墨,誰胸前先出現黑點,就算誰輸。」

  伯象嘿嘿道:「這比試聽著可真是有趣。」

  姜季武揮手道:「都依你,都依你,現在可以開始了嗎?」

  姬定微微頷首,道:「請。」

  姜季武套上白肚兜,便衝向那面矮牆,一躍而上。

  蔡夫人悄悄向姬定道:「還請先生手下留情。」

  曹小丘立刻喊道:「季武,你阿姐已經在向周先生求情了。」

  姜季武當即原地炸毛,咆哮道:「阿姐,你別管閒事好麼。」

  蔡夫人臉都紅了,唯唯若若地點點頭,餘光又帶著一絲埋怨地瞟了眼曹小丘。

  姬定笑道:「夫人,這慈母多敗兒啊!」

  言罷,他便走了過去,踩著木梯上得矮牆。

  姜季武看得是一臉不屑。

  小鶯又端著墨過去,姜季武與姬定皆用手中細竹沾了一點墨汁。

  「開始!」伯象立刻喊道。

  姬定笑道:「正所謂狹路相逢勇者勝,來吧。」

  「我今日非得好好教訓你。」

  姜季武舉著竹子便向姬定衝來,可剛邁出兩步,腳就踩偏了,差點沒有摔下去,畢竟這矮牆就是一腳掌寬,撒開步子衝,那肯定不行的,除非有特別練過,這搖搖晃晃,好不容易才穩定住身形,頓時是一臉窘迫地看著姬定。

  站在下面的莽看到這一幕,心想:今後我也要盡量少與先生比試,先生可真是太狡猾了。

  論身手,姬定是肯定不如姜季武敏捷,不管是速度,還是力量,但是在這矮牆之上,姜季武的優勢反而變成了劣勢,一身武藝施展不開,反觀姬定卻是如履平地,因為他的步法,就是一條直線。

  姬定一派高手風範,笑道:「放心,我不會趁人之危的。再來。」

  吃了教訓的姜季武,開始變得小心翼翼,同時心裡也是萬分後悔,方才怎麼就答應在這上面比試,就這點點寬,步子都邁不出去,這可如何打是好。

  他又仔細瞅了瞅姬定,只見姬定顛起了腳尖,前後移動著,好奇道:「你這是什麼劍術?」

  姬定頭一揚,笑道:「刺驢劍術。」

  蔡夫人聞言,不由得抿唇一笑。

  姜季武想了想,道:「刺驢劍術,沒有聽過呀!」

  這旁觀者清,許臼突然道:「季武,你傻呀,他罵你是驢。」

  姜季武恍然大悟,頓時氣得哇呀呀大叫,「竟敢罵我是驢,我殺了你。」也顧不得那麼多,他直接一個大跳過去,飛身一劍刺出。

  莽搖搖頭。

  姬定似乎早有預計,連續後撤,從容地躲了過去。

  「哎哎哎---」

  落地後的姜季武,身子左右搖晃了幾下,未等他穩住身形,只聽得一聲大喝。

  「看劍!」

  啪!

  只見姬定一個前衝步,手中的細竹已經抵在了姜季武胸前。

  小鶯激動地小手相握於胸前,道:「先生就連打架都這麼優雅好看。」

  姜季武則是呆若木雞。

  而下面的伯象、曹小丘、許臼亦是看得目瞪口呆。

  這比他們想像中的要快啊!

  「你輸了!」

  說罷,姬定直接跳下矮牆。

  「你!」

  反應過來的姜季武,舉起手中細竹來,但牆上已經沒人了,激動地喊道:「不算!不算!方才不算!」

  姬定不搭理他,立刻看向那三個證人。

  伯象道:「季武是你輸了。」

  曹小丘道:「輸了就要認賬。」

  許臼道:「你不認賬,我就會告訴所有人,你說話不算話,到時可就沒有人跟你玩了。」

  姜季武怒道:「你們竟然幫著他?」

  伯象道:「你若贏了,我們也會這麼說。」

  「你們……」

  姜季武急得是只撓頭,道:「周濟,你真是好生卑鄙,竟然使詐,誰比武會站在那上面比。」

  姬定笑道:「我方才說得很清楚,你也答應了,如今再反悔,是不是有些晚了。」

  三個裁判一致點頭。

  姬定笑道:「快些下來拜師吧。」

  聽到『拜師』二字,姜季武眼眸滴溜溜一轉,從矮牆上跳了下來,「拜師就拜師,你可是近三年來,第一個想做我老師的人。」

  曹小丘小聲道:「先生,季武曾經將他的三位老師都給氣暈了過去。」

  「哼!」

  姜季武傲嬌地昂著頭。

  姬定不為所動,道:「拜師。」

  姜季武斜目瞥了他一眼,抱拳一禮,道:「學生拜見老師。」

  但神情卻是一點也不服,嘴角還揚起一抹冷笑。

  姬定瞧了眼法克。

  法克立刻遞上幾張黃紙,姬定拿著黃紙便扔到姜季武腳下,「這是為師給你佈置的課業,好好念,寫一篇讀後感給我。」

  說罷,便轉過身去,向蔡夫人伸手道:「夫人,請。」

  蔡夫人回頭擔憂地瞧了眼姜季武,囁嚅兩回,但最終還是沒有出聲,與姬定一塊去到大廳。

  「讓我看書,真是豈有此理。」

  姜季武瞅著腳下的幾張寫滿文字的黃紙,便是抬腳欲踩。

  「等會!等會!」

  伯象急忙叫住他,胖胖的身材卻是異常敏捷,沒幾下,就將那幾張黃紙撿了起來,抖掉上面的一些泥土。

  曹小丘、許臼也湊過頭來。

  三人異口同聲地念道:「射鵰英雄傳。」

  「是什麼?」

  「不知道。」

  「沒聽過這文章啊!」

  ……

  姜季武斜目鄙視了他們一眼,哼道:「要讀你們讀,我可不會讀。」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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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6-1 00:36:05 |只看該作者
第0073章 先生,我想讀書!

  「有趣!有趣!」

  「你等會再換呀!我都還沒有看完。」

  「你怎看得這麼慢?」

  「如此有趣,我捨不得看太快啊!」

  ……

  姜季武一個人傲嬌的站在矮牆邊,忽見曹小丘、許臼、伯像這三個損友,拿著姬定給他的課業,蹲在角落裡面,看得是異常投入。

  這是什麼情況?

  姜季武眼眸一轉,哼道:「你們三個休想騙我,我已經看出來了,你們定是拿了周濟的好處,與他一塊整我,我是不會上當的。」

  半晌過後。

  三個損友根本就不搭理他。

  好似沒有聽見。

  姜季武偷偷瞄著他們,實在是按耐不住的心中的好奇,悄悄走了過去,大聲問道:「我說伯象,你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愛看書了。」

  伯象抬頭看了他一眼,道:「季武,你可真是不識貨,恁地好看的故事,你竟然不願意看。」

  曹小丘道:「你若不願拜周先生為師,你就回去吧,待會我們頂替你就是。」

  「是極!是極!你回去吧!」許臼也是連連點頭。

  陰謀!這肯定是陰謀!我姜季武又豈會中了你的詭計。姜季武暗自冷笑一聲,一直斜目注視著三個損友,又過得一會兒,那三個損友還真沒有一個人偷偷瞄他一眼,看得是異常投入。

  不像似裝的呀!姜季武暗自嘀咕一句,悄悄移了過去,探頭一瞧,看得幾句,又蹲下身來,「咦?這課業好像與之前的不太一樣。」

  「你讓開,別擋著光。」

  「憑什麼?這是我課業啊!」姜季武激動道。

  他這一聲嚷嚷,伯像他們抬起頭來,姜季武一眼,又相互瞧了瞧,曹小丘突然抽出他們已經看過得兩張,遞給姜季武,道:「季武,給。你先看著。」

  「這還差不多。」

  姜季武接過來一看,眸子一凸,道:「射鵰英雄傳?這是什麼課業?」

  ……

  「真是難為先生了。」

  那邊蔡夫人與姬定來到大廳裡面,這剛剛坐下,連茶水都還沒有奉上,她便是一臉內疚地看著姬定,又充滿歉意地說道:「季武這孩子實在是太不懂事了,只怕將來還會給先生帶來更多的麻煩。」

  她確實非常不好意思,這師拜得也真是別出心裁,只怕任何一個老師也不會要這種學生。

  但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感到憂心忡忡,迫切想給姜季武找一個好老師。

  但又覺得這給周濟添麻煩了,這心中是好生為難。

  姬定笑道:「但是在我看來,可沒有什麼比我的性命更重要,這份人情我還得是心甘情願,再多的麻煩我也願意承擔。」

  「先生真是宅心仁厚。」蔡夫人感激地點點頭,又道:「可是先生這般教法,只怕季武是不會受教,他可是最不愛看書的。」

  姬定笑道:「夫人大可放心,我周濟從不喜歡強迫別人乾什麼,一般來說只求別人來求我,教書亦是如此,用不多久令弟就會拿著課業跪求我教他,有空的時候,我就教教他吧。」

  蔡夫人聽得驚奇不已,道:「恕我愚鈍,不知先生有何妙法?」

  「待會夫人就知道了。」姬定自信一笑,又道:「不過夫人,有句話,我不知當不當說?」

  蔡夫人忙道:「先生請說。」

  姬定道:「我發現令弟一點也不尊重你,對你是吆五喝六,如此不懂得尊重的弟弟,你又何必為他這般勞神。」

  若非是救命之恩,他是不可能勞這神的。

  蔡夫人幽幽嘆道:「其實他以前不是這樣的,他小時候很喜歡跟著我,是我先拋棄他的,他如今這麼對我,倒也怨不得他。」

  姬定笑了笑,不再多言。

  這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而且人家還是親姐弟,他這外人又能說什麼。

  蔡夫人稍顯尷尬地瞧了眼姬定,轉移話題道:「對了!你好像與鄭公主相識?」

  姬定點點頭道:「鄭公主一直在追求我。」

  好在蔡夫人此時沒有喝茶,否則的話,必然會一口噴在姬定臉上,杏目睜大,又長又翹睫毛都快伸直了,「追…追求你?」

  姬定點點頭,問道:「夫人也認識公主嗎?」

  蔡夫人點點頭。

  姬定道:「若是蔡夫人與公主很熟的話,就麻煩夫人幫我勸勸她,不要再白費功夫,她與我並不般配。」

  蔡夫人斜目狐疑地瞧著姬定,小心翼翼道:「據我所知,公主的性格,應該不會……」

  「那也得看對方是誰。」姬定一笑,又道:「你認為是令弟跪求我教他讀書難,還是公主主動追求我難?」

  蔡夫人螓首輕搖,笑道:「在我看來,這都很難。」

  姬定卻是笑道:「但是在我看來,這都很簡單。」

  話音未落,就聽得門外傳來一聲動情的呼喊聲:「先生!」

  只見曹小丘、許臼、伯像三小子,衝入廳內,手中一張課業,人均一張痛苦臉。

  「先生,您這忒也短了。」

  「是呀!真不夠看呀!」

  「先生,求下文。」

  「先生,我願花錢買。」

  「先生,您就行行好,再多給我們幾張,好歹也讓我們知道,到底那郭楊二壯士是否打贏了。」

  ……

  說到動情之處,他們還情不自禁抹了抹眼角。

  演技一流。

  姬定淡定一笑:「你們這是幹什麼?這只是我給姜季武的課業,與爾等無關。」

  撲通!

  撲通!

  撲通!

  三人二話不說,直接跪下,又異口同聲道:「求先生收我們為徒,我們想讀書。」

  一旁的蔡夫人看得是目瞪口呆。

  這三個臭小子,她也是知道的,跟姜季武是一個德行,也是打小就不愛看書,成天到處廝混。

  怎麼如今…

  難不成這周先生會仙法?

  她哪裡知道,在這個讀物匱乏的年代,《射鵰英雄傳》從天而降,會給他們這些少年帶來怎樣的衝擊。

  原來故事還能夠寫成這樣。

  姬定搖頭道:「我之所以收姜季武為徒,主要是因為蔡夫人……」

  他話未說完,伯象就道:「我們也有阿姐。」

  「我阿姐也很漂亮。」

  「而且還未嫁人。」

  ……

  蔡夫人聽得是滿臉通紅,都恨不得找一條地縫鑽進去。

  這童言無忌,好像也不能用於他們幾個啊!

  姬定一翻白眼道:「你們聽說我完,我的意思是,我欠蔡夫人一個人情,我又沒有欠你們阿姐人情。」

  這……

  「哈哈!」

  忽聽得一個非常賤的笑聲,只見姜季武一臉得意地從外面進來,恭恭敬敬地向姬定行得一禮,道:「老師,學生想讀書,可否再多給學生幾張課業。」

  姬定瞪他一眼,道:「我不是說了麼,寫一篇讀後感給為師,這篇都沒有學好,如何教你下一篇。」

  此話一出,伯像他們似乎又找到了成功的鑰匙。

  倏地一下,三人同時站起身來,又同時將胳膊壓在姜季武肩膀上,人均一張嚴肅臉。

  「先生請放心,我們一定會幫先生監督姜季武學習的。」

  「季武,先生對你如此用心,你可得下苦功唸書,否則的話,你如何對得起先生的良苦用心。」

  「如果你不好好唸書,我們就不認你這朋友了。」

  「恁地沒義氣的話,你也說得出口,如果季武不好好讀書,我們作為朋友,理應監督他讀書才是,怎麼能不認這個兄弟。」

  「是的!是的!」

  ……

  姜季武看著他,不免感到有些心慌慌。

  姬定偷偷衝著蔡夫人眨了眨眼。

  蔡夫人嘴角含笑,微微頷首,以表謝意,心裡卻在想:難道公主真的在追求他?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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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74章 猜忌

  此時姬舒可沒有空閒,去想著背後是否有人在誹謗她,在救出左槐之後,她在墨者心中的地位大漲,但她的目的可不是要得到墨者的感激,而是要領導墨者。

  但如何領導?

  畢竟她又沒有加入墨者行會,那只能另闢蹊徑。

  有道是,時勢造英雄。

  眼下就有一個機會。

  如今濮陽的墨者完全被儒生壓制住,沒有與儒生抗衡的資本,若是不小心,還可能會繼續被儒生針對,畢竟儒墨可是一對老冤家,那麼只能先苟著。

  今日姬舒就帶著左槐等一干墨者,來到南郊外的一個農莊。

  只見農莊裡面有著幾十號人正在做著木工。

  目前就還是家庭式生產,作坊很少很少的,當今世上最大最先進的作坊,就是洛邑王城的造紙作坊,而這農莊就是一個個農家小院組成的,大家也都是各做各的。

  姬舒向左槐等一干墨者道:「隨著城內的國人都習慣於用牙粉,我這牙刷賣得也是越來越好,需求的量也是越來越大,故此最近正好要再招點人來。

  左師兄若是願意的話,我可以將這裡得一切都交予左師兄管理,到時左師兄便可利用這生產牙刷,去幫助那些吃不飽,穿不暖的窮人,同時推廣我們墨家思想。當然,若外面情況有所變化,左師兄以及各位想要離開這裡,與我說一聲便行。」

  左槐與一干墨者用眼神交流了一番,旋即他們一同向姬舒拱手道:「多謝公主。」

  語氣真摯,這可真是患難見真情。

  「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姬舒微微頷首道。

  最初周先生喊出領導墨者口號時,姬舒完全想不明白,她如何領導墨者,但是如今這個謎底已經揭開了,就是利用墨者雖為擅長工技,來領導墨者。

  墨者可是非常強調勞動的,那麼只要將他們招來自己的農莊做工,不就可以領導他們嗎?

  當然,這裡面還是有子讓的相助,這也是姬舒一個很大的優勢。

  濮陽的墨者如今都非常依賴子讓,墨者想要在濮陽翻身,或者說存活下去,必然是要依靠外部力量,而宋國離濮陽最近,且宋國的墨者勢力非常強大,如果能夠得到子讓的支持,那他們就有翻身的可能。

  姬舒並未在這裡逗留太久,因為在做工方面,左槐可比她厲害得多,她也不想表現出太多的企圖心,目前她還是需要用善意去收攏人心。

  出得院來,姬舒突然回眸看向那大院,心想:難道他當初將牙刷交給我來製作,就已經想到了這一日嗎?

  念及至此,她不禁又回想起那日子讓與她說過的話,要麼就與他聯姻,要麼就離他遠一點。

  ……

  而姬定在擺平姜季武之後,也閒著無事,他便去到內閣那邊看看。

  「周侍中,您來了。」

  范貢見到姬定,是立刻迎了上來。

  姬定打量了下他,問道:「有事找我嗎?」

  「周侍中,有件事我想……」范貢是欲言又止。

  「什麼事?」

  姬定問了一句,可見范貢還是有些不好意思,於是又笑道:「這君子坦蕩蕩,有何是不能說的?」

  「周侍中言之有理。」范貢點了下頭,然後道:「最近我們的人去各鄉村與那些宗族商議宗規法令一事,這來去車馬、乾糧可是花了不少錢……」

  不等他說完,姬定便道:「缺錢是吧?」

  范貢點點頭。

  雖然之前大家捐助了不少,但這可非長久之計,最終還得依靠朝廷的撥款,光憑捐助是肯定不夠的,而且朝廷的撥款也代表著朝廷的支持。

  姬定笑道:「今後若是缺錢,一定要立刻告訴我,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這本就是你們該拿的,沒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如果你們忍著,而我又不知道,可能中間會出現誤會,反而不利於我們的團結。」

  范貢頓覺輕鬆許多,這老大可真是太善解人意了,點頭道:「是,我知道了。」

  ……

  有句話說得好,這談錢就傷感情,故此在錢方面,就一定不能馬虎,這該給的錢,一定要及時結清,哪怕遲一日,都有可能鬧出誤會來。

  姬定是深曉其中利害,於是從內閣出來之後,他便立刻去找衛侯,將情況跟衛侯說了一遍。

  衛侯聽罷,卻是面泛為難之色。

  這還真是姬定沒想到的,目前來說,這都還只是小錢,犯不著動用你衛侯的小金庫,若是連這都不捨得,那乾脆就別幹了。

  衛侯稍稍瞟了眼姬定,似乎看出他所想,忙解釋道:「先生可千萬別誤會,寡人不是吝嗇那幾個小錢,只不過……」

  他欲言又止,似有難處。

  姬定也是非常好奇,問道:「君上若有難處,儘管說,臣也許能夠為君上分憂。」

  衛侯沉吟少許,道:「先生與鄭公主好像也認識?」

  姬定心中一凜,不露聲色地點頭道:「鄭公主當初曾招攬過臣,只不過臣並未答應她。」

  衛侯遲疑少許,又問道:「寡人可否多問一句,先生為何沒有答應鄭公主?」

  姬定笑道:「誰都知道鄭公主想要復國,可如今每一寸土地都有自己的主人,那麼她若要復國,必然是要侵害他人的利益,也必然會被人防備,臣可不想招惹這種是非,不過臣也非常敬佩鄭公主的毅力和決心,她一個女人確實不容易啊!」

  衛侯點頭笑道:「先生看得可真是透徹啊。」

  話說至此,他稍稍頓了一下,又道:「今日寡人聽聞鄭公主收留了左槐等一干墨者,並且將他們安置在郊外的一個農莊裡面生產牙刷。」

  姬定皺了下眉頭,略顯疑惑道:「臣聽說鄭公主與墨者可是有著很深的淵源,她這麼做也並不奇怪。」

  衛侯立刻道:「但適才先生也說了,誰都知道鄭公主想要復國,寡人願意讓她住在濮陽,但是寡人也不希望她在這裡招兵買馬。」

  「臣明白了。」姬定點點頭,又問道:「不知臣可為君上做些什麼?」

  衛侯笑道:「寡人聽聞那牙刷乃是出自先生之手。」

  姬定點頭道:「是的。」

  衛侯問道:「為何先生只做牙粉,而不做牙刷。」

  姬定苦笑道:「其實臣也想做來著,但是臣一無人手,二無生產牙刷所需要的原料,如果牙刷的生產跟不上,這牙粉也難賣出去,故此當初比試結束之後,臣索性就不生產牙刷,讓鄭公主去生產。」

  衛侯笑道:「但今時不同往日,先生可是有足夠的實力可以自己來生產,若還是不行的話,寡人也可以給予先生一些支持。」

  姬定沉吟少許,道:「君上的意思,是想讓鄭公主知難而退。」

  衛侯嘆道:「寡人也不想傷了情面啊。」

  姬定拱手道:「君上請放心,臣會去解決的。」

  衛侯大喜,拱手道:「那就勞煩先生了。」

  姬定點頭道:「這是臣應該做的,畢竟此事與臣也有關係。」

  …….

  等到姬定出得宮來,上得馬車之後,這臉上的微笑立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臉凝重。

  難道他已經猜忌我了,還是說他是想借此試探我,但這未免也太早了一點,就目前的形勢來說,鄭公主幫助左槐他們,那是理所當然之事,毫無破綻,畢竟這裡面可還有端木復的因素,這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錯誤?

  其實這一切都是他設計的,目前也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認為這不會引起衛侯的猜忌,如果姬舒是突然招攬左槐等人,那肯定會引人猜疑,但是之前發生了那麼多事,所以這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再正常不過了。

  他從頭到尾又梳理了一遍,仍覺得自己的計劃並沒有出現任何破綻。

  然而,衛侯也確確實實對此有所猜疑。

  「到底這問題出在哪呢?」

  姬定是越想越愁,突然,他眨了眨眼,自言自語道:「不對呀!鄭公主那邊才剛剛安排左槐他們過去,衛侯這邊馬上就得到消息,這說明一直以來,衛侯都在監視著她。」

  念及至此,他突然笑了笑:「真是該死,我怎麼將衛侯的性格給忽略了,根據以往的事例來看,衛侯明顯就是一個信心不足,且又有多疑之人,那麼鄭公主有所動作,他自然就會感到非常不安,如果他真的猜忌我,以他的性格,反倒不會聲張。」

  「先生…先生!」

  「嗯?」

  姬定突然回過神來。

  車外的莽道:「到家了。」

  「哦。」

  姬定從車上下來,小鶯與法克一如既往的站在門口等候。

  「先生。」

  「嗯。」

  姬定心不在焉地點點頭,入得大門,來到前院,他突然又停下腳步來,皺眉道:「不管怎麼說,這都是我的失算,而且這一步棋對於我而言,也是非常重要的,我得想個辦法挽回這一切……不過,那衛侯生性多疑,我若稍有異動,只怕會立刻引起他的猜忌,那只會得不償失啊!對了,我亦可利用他這多疑的性格,去解決這個問題,而且……而且還不用我出手。」

  在院中躊躇好半晌,姬定突然開口道:「法克。」

  「先生有何吩咐?」法克急忙上前來。

  姬定低聲道:「你立刻去告訴衛富他們,就說一個月以後,我們將會自己生產牙刷,且與牙粉綁定銷售,若想用牙粉,就必須要用我們的牙刷。」

  法克一愣,好奇道:「先生不是已經將牙刷交給鄭公主去生產了嗎?」

  「這你別管。」姬定又道:「同時你要借此讓人知道,鄭公主最近收留了左槐等墨者,並且讓他們幫忙生產牙刷。」

  法克眨了眨眼,道:「先生的意思是,讓大家認為先生這麼做,其實是在打壓墨者?」

  「這回你最聰明!」姬定給了他一個讚許的眼神,道:「快些去辦吧。」

  「是!」

  得到姬定的讚許,法克只覺渾身充滿了力量。

  待法克離開之後,姬定站在院裡自言自語道:「沒有永恆的朋友,也沒有永恆的敵人,唯有永恆的利益,但願這回你們能夠接住我的傳球,否則的話,你們就連做我的棋子都不配。」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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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75章 神鬼莫測

  那對狹長、性感的鳳目,透著無盡的幽怨。

  真是像極了事後。

  可問題是,咱啥也沒幹呀!

  姬定終究還是敵不過,嘆了口氣,很是無奈地向坐在對面一語不發的姬舒言道:「我說公主,咱有事說事,你別這麼看著我,這會讓人誤會的,壞我名聲。」

  姬舒那高挺的瓊鼻微微抽搐了下,「你自己心裡明白。」

  當她聽到周先生要開始生產牙刷時,只覺不敢相信,她倒不在乎這牙刷能夠賺多少錢,她只是不能理解姬定的這種做法,明明就是你引誘著我走到這一步的,結果我這剛剛將左槐安置好,你這就要自己生產牙刷。

  你這純屬就是在玩弄人呀!

  故此她是立刻趕來了周府。

  姬定是心平氣和道:「不是我要這麼做的,而是衛侯讓我這麼做的。」

  姬舒一怔,驚詫道:「衛侯?」

  姬定點點頭,道:「衛侯只允許你住在這裡,但不允許你在這裡與任何勢力接觸,更別說擴張自己的勢力,但也不瞞你說,我也沒有料到衛侯會這般忌憚你,其實你並沒有那麼可怕。」

  說著他笑著搖搖頭。

  可姬舒面色卻是愈發凝重,遭到國君的猜忌,對她而言,可不是一件好事,問道:「那我又該如何應對?」

  姬定笑道:「當然是關門,還能怎麼辦。」

  「關門?」

  姬舒驚訝地看著姬定。

  姬定好奇地問道:「難道這只是公主的第一次失敗嗎?」

  姬舒搖搖頭。

  她已經失敗過無數回了。

  姬定笑道:「這不就結了,就當做是又一次的失敗,痛苦很快就會過去的,明天又是嶄新的一天。」

  這可真是殺人誅心啊!姬舒眼眸一劃,道:「但這可是先生的第一次失敗,先生又怎會輕易接受。」

  老婆這麼瞭解老公,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姬定忙道:「這只是你個人的失敗,可與我無關,誰讓你弄得世人皆知你要復國,這都是你自己造成的。」說到這裡,他又了口氣,「接受現實吧,若是過於的強求,也只會重複今日的失敗。」

  姬舒稍稍蹙了下眉頭,帶著一絲狐疑地看著姬定。

  姬定只是給了她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正當這時,小鶯突然跑了進來,「先生,姜季武、曹小丘等人求見,說是來交課業的。」

  「這麼快?不是說他們都是壞學生嗎?」

  姬定皺了下眉頭,旋即趕緊向法克道:「你快去將我放書房裡面的文稿拿來。」

  「是。」

  法克走後,姬定又吩咐小鶯道:「小鶯,你讓他們在外面等一等,就說我在會客。」

  「是。」

  過得一會兒,法克滿頭大汗地跑了過來,將一張紙遞過去,道:「先生,給。」

  「就一張?」姬定雙目一睜。

  法克點頭道:「先生,您就寫了一張啊!」

  姬定眨了眨眼,該死的,這該怎麼應付他們。他凝眉思索片刻,突然朝著法克勾了勾手,法克立刻附耳過來,姬定在他耳邊小聲叮囑了幾句。

  法克點頭道:「是,我明白了。」

  姬舒完全就在狀況外,正欲詢問時,只聽得門外傳來一陣叫喊。

  「老師,老師……」

  只見姜季武、曹小丘等人硬闖了進來,耿直的小鶯攔,可哪裡攔得住他們幾個。入得廳堂,那姜季武還裝模作樣道:「聽說先生在會客,原來是鄭公主,季武見過公主。」

  曹小丘、許臼他們也向姬舒行得一禮。

  姬舒木訥地點點頭,心裡萬分好奇,周先生什麼時候與他們變得這麼熟絡。

  她最近一直忙著墨者的事,並未關心外面的八卦。

  姜季武又激動地向姬定道:「老師,學生今兒是來交課業的。」

  姬舒微微一驚,這姜季武拜周濟為師?可真是稀奇啊!

  姬定點點頭,然後轉頭向法克道:「你去幫我將季武的課業拿來。」

  「是,先生。」

  姜季武他們聽得是心花怒放。

  鄭公主卻是一頭霧水,什麼時候,姜季武他們變得這麼熱愛學習?

  讓姜季武他們愛上讀書,可能比幫她復國還要難啊!

  姬定卻一派嚴師作風,道:「將你們的課業交上來吧。」

  「是。」

  姜季武恭恭敬敬行得一禮,雙手奉上自己的課業。

  姬定接過來,展開一看,眼中一亮,點點頭道:「你這讀後感寫得可真是不錯。」

  姜季武與伯象他們使著小眼神,頗為得意。

  姬定又看向姜季武,問道:「可我聽說你學習沒有這麼好,這是不是你寫得?」

  姜季武立刻道:「當然是學生寫的,學生怎敢欺瞞老師。」

  「那你背一遍。」姬定道。

  「……」

  空氣彷彿突然凝固了。

  唰唰唰!

  伯象他們緊張兮兮地看著姜季武。

  姜季武頓覺壓力驟增,眼巴巴道:「老師,您只是讓學生寫一篇讀後感,可沒有說讓學生背啊!」

  姬定反問道:「你連自己寫了什麼都不知道嗎?」

  「學生…學生……」姜季武急得是滿頭大汗。

  姬定微微皺眉道:「為師為了讓你好好學習,不惜親自寫故事來教你讀書,而你卻讓人代筆來敷衍為師。算了!算了!你還是回去吧,我教不好你。」

  撲通!

  撲通!

  撲通!

  姜季武都還沒有反應過來,伯象他們倒是先跪下了。

  「先生,這都是我們的錯,是我們出得主意。」

  「是呀!先生,你可千萬別責怪季武,要怪就怪我們吧。」

  「先生,求求你了,千萬別將季武逐出師門,季武他真的不容易啊!」

  …….

  他們這一招棄車保帥,弄得姜季武眼眶都紅了,你們…你們可真是太講義氣了,我以前還真是錯怪了你們。他抽搐了下鼻子,義薄雲天道:「老師,你別怪他們,是學生自己找人寫的。」

  「季武,你傻麼。」

  伯象用力拉了下姜季武的衣袖,又是低聲道:「我們反正又不是先生的學生,你要是被先生逐出師門,那我們今後可就沒得射鵰英雄傳看了。」

  姜季武憤怒地看著他們,指著他們道:「原來你們不是想幫我,只是想看射鵰英雄傳。」

  「你不想嗎?」

  三人異口同聲。

  姜季武抹了下臉,沒有做聲。

  這時,法克走了進來,將幾張黃紙遞給姬定,道:「先生,你要的課業。」

  伯象看著那幾張黃紙,嘴巴微微張口,口水順著嘴角流了下來。

  「嗯。」

  姬定伸手接了過來,哪知一不小心,一張黃紙落下。

  但緊接著的一幕,令姬舒是瞠目結舌,只見伯象他們是餓虎撲食般的朝著法克腳下撲去,嚇得法克都往後退了一步。

  那張黃紙都還未落在地上,就被伯象塞入袖中,然後左顧右盼,好似一切都未發生過。

  「你們……」

  姬定皺著眉頭,指著他們。

  伯象立刻義正言辭道:「季武,你可真不識好歹,先生如此待你,你竟然還作弊,可真是好沒良心。」

  「是呀!還竄通我們幫你一塊作弊,可真是該死。」

  「季武,你快向先生認錯,快些認錯啊!」

  ……

  姜季武瞧了眼三位損友,又瞧了眼姬定,無奈之下,只能躬身作揖道:「老師,學生錯了,還請老師再給學生一次機會。」

  姬定猶豫了一會兒,才道:「看你表現吧,下回為師不但要你背誦,還會問你一些問題的。」

  「啊?」

  「嗯?」

  「是,老師。」

  姜季武委屈拱手一禮:「老師,學生告辭。」

  「嗯。」

  四人剛出得門去,立刻就聽得傳來他們相互抱怨的聲音。

  「真是一群蠢貨。」

  姬定無奈地搖搖頭,突然看向一旁的姬舒,問道:「公主還有事嗎?」

  姬舒猛地一怔,回過神來,好奇道:「先生何時收了姜季武做學生。」

  「前幾日。」

  姬定嘆道:「當時他死抱住我的腿不放手,哭著跟我說,先生,我想讀書。我實在是沒有辦法,才答應做他的老師。」

  要是以前姬舒肯定不相信,讓姜季武讀書,可真是難於上青天,他哪裡還會哭著求書念,可是方才那一幕,讓她由不得不信啊!但是她此時也顧不得這事,又再問道:「先生,難道那事真的無法挽回了嗎?」

  姬定搖搖頭道:「我只能給你一個月,一個月之後,你要麼就將墨者趕走,要麼就停止牙刷生產。」

  姬舒見他神色堅決,不像似話裡有話,故也不再勉強,頷首道:「打擾先生這麼久,真是抱歉,我先告辭了。」

  「公主慢走。」

  看著姬舒出門的背影,姬定喃喃自語道:「老婆!你也別怪我,這回我將球傳出去了,絕殺的人不是我。」

  ……

  姬舒剛出得周府大門,就聽得左邊傳來一陣焦急的聲音,「你們看完了沒有?」

  「還沒!還沒!你們先等著。」

  「哎呦!可真是急死我了。」

  ……

  姬舒偏頭看去,只見牆角上坐著不少人,除了姜季武、伯象、曹小丘、許臼四人,還有十餘個少年,他們個個將脖子伸長,瞅著姜季武手中的黃紙。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姬舒是一頭霧水,不過她此時也沒功夫顧忌他們,上得馬車揚長而去。

  回到府上,只見子讓、魯伯友、重類三人正在廳中等候著。

  「到底是怎麼回事?」子讓問道。

  姬舒頷首一禮,帶著一絲內疚道:「對不起,恩師,是學生連累了墨者。」

  子讓疑惑道:「此話怎講?」

  姬舒道:「其實是衛侯要求周先生這麼做的,其目的為了防備學生。」

  「這分明就是藉口!」

  重類立刻跳出來,氣急不過道:「公主不過是暫時幫左師兄他們找一個安身之處,這有何防備的?他們分明就是想逼迫我們墨者離開這裡。」

  子讓瞧了眼姬舒,又瞧了眼重類,沉吟少許,又向姬舒問道:「那你打算怎麼做?」

  姬舒道:「我會想辦法向衛侯解釋清楚的,這只是一個誤會。」

  重類略顯沮喪道:「他們成心要趕絕我們墨者,又如何會聽公主的解釋。」

  姬舒瞧了眼重類,心想:難道他是要激化墨者與儒生的矛盾?

  她始終相信她走到這一步,都是周濟在為她引路,因為她並沒有花費多少精力,她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順勢而為,那麼周濟應該是最不願意見到這一切發生的人,雖然周濟是語氣堅決,就是要讓她關門,但是她兀自認為,周濟肯定有辦法解決此事。

  故此她並沒有立刻說要關門,而是要堅持一下,反正姬定也給了她一個月時間。

  ……

  擎府。

  「主公!小人方才聽聞周先生要自己生產牙刷,並且還與那牙粉綁定銷售。」老僕向擎薄稟報道。

  「他怎麼突然要自己生產牙刷?」擎薄錯愕道:「如今的牙刷可就挺好用的。」

  那老僕道:「好像是說最近那鄭公主安排一些墨者去幫他生產牙刷,其中就包括那左槐,故此外面都傳言,周先生這麼做是為了報復。」

  雖然左槐被釋放了,但是大家還是認為是左槐刺殺周濟,只是目前還未找到證據而已,此案一直也在調查之中。

  「報復左槐,拿鄭公主開刀?我看此事未必這麼簡單啊!」擎薄皺了下眉頭,思忖半晌,突然道:「立刻備馬車,我要去一趟紲府。」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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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76章 接球就是一個暴扣

  紲府。

  「你特地上我這來,就是想跟我說這牙刷的事?」

  紲錯是莫名其妙地看著擎薄,「難不成你也想去生產牙刷,給周濟添堵?」

  「我像是這麼閒的人麼。」擎薄鬱悶的瞧了眼紲錯,又道:「紲兄可知道,前不久那鄭公主才讓左槐等人去幫著她生產這牙刷,結果周濟馬上要自己生產牙刷,並且還說什麼跟牙粉綁定一塊出售,如此一來,鄭公主必然要將那農莊給關了。」

  紲錯皺了下眉頭,道:「你的意思是,周濟這麼做,是為了報復左槐等人……」話說至此,他突然一怔,「不對,這可能是在針對鄭公主。」

  擎薄直點頭道:「極有這個可能,可若是牽扯到鄭公主,那麼也就是說這極有可能是君上的意思,而不是周濟的意思,周濟若是要報復左槐他們,決計不會拿鄭公主開刀,他嫌是仇人還不夠多麼。」

  紲錯想了想,道:「可就算如此,這與我們又有何關係?這事關鄭公主,咱們也就別瞎摻合了。」

  擎薄道:「紲兄,我這幾日在家是左思右想,咱們這回之所以恁地被動,其原因還是在於那些儒生,若非那些儒生在後面支持著周濟,咱們又何許這般傷神,什麼時候我們連一個小小先生都對付不了。」

  紲錯瞧了眼擎薄,又凝眉思索片刻,才道:「你的意思,咱們支持墨者,以此來抗衡儒生。」

  擎薄點頭道:「正是如此,只要墨者能夠牽制住儒生,那咱們對付周濟,可就簡單多了。」

  紲錯吸得一口氣,點點頭道:「你說得很有道理,這還真是可行。」

  他又皺了下眉頭,道:「可問題是,如今這君上都已經起了疑心,咱們又如何介入進去,可別引火燒身,此事還未到這地步。」

  擎薄笑道:「紲兄,你可是最瞭解咱們君上的了,那鄭公主不過是收留了左槐等人,君上尚且都容忍不了,君上又如何能夠容忍儒生騎在自己頭上。」

  紲錯瞧了他一眼,問道:「你有何主意?」

  擎薄似乎有些擔心,左右看了看,側身過去,在紲錯耳旁小聲嘀咕了幾句。

  紲錯聽罷,不禁激動道:「你這出的是什麼主意,怎麼能讓我家小美去,你怎麼不讓你自己兒子去。」

  擎薄哎呦一聲:「紲兄,你還不信我麼,若是能夠換我兒子,那我就不會多這一句嘴,可縱觀全國,也只有您夠份量,讓君上感到威脅,您就放心,我看過那新法,只要不致殘致死,也就打幾下小腿而已,不會受多大的罪。」

  紲錯緊鎖眉頭,顯得有些猶豫。

  擎薄又道:「再說這事關你的寶貝孫子,那對方再怎麼猜,也不會猜到咱們頭上啊!」

  紲錯似乎有些動心,瞟了眼擎薄,思索一會兒,點點頭道:「也好,借此教訓一下那小子也行,如今這世道亂得很,他那性子不改改,遲早會闖出禍來。」

  說著,他又指著擎薄道:「但要是小美有個三長兩短,我可不會饒你。」

  擎薄點頭道:「紲兄,您就放心,這雙方都是咱們的人,那是絕不可能出事的。」

  ……

  姜府。

  這日中午,姜佐一如既往的威風凜凜地騎著馬回家吃飯。

  「主公回來了。」

  守門的僕人立刻迎上來。

  姜佐下得馬來,將馬鞭扔給那僕人,問道:「那臭小子回來了嗎?」

  那僕人忙道:「少主今兒沒有離開過家。」

  姜佐又問道:「還在睡覺?」

  那僕人道:「少主一早就起來了,正在院裡讀書。」

  「讀書?」

  姜佐虎目一睜。

  那僕人點頭道:「是的,少主一早起來就在讀書。」

  姜佐低聲問道:「你老實告訴我,最近武兒是不是又跟人打架,傷著腦袋了。」

  「沒有!」

  「從馬上摔了下來?」

  「也沒有。」

  「那他怎麼可能在讀書?」

  「好像是少主最近拜得那周先生為師,自那以後,就一直勤奮讀書。」

  「周濟?」

  「是的。」

  姜佐皺了皺眉,還是有些不太相信,於是直接去到姜季武的小院,悄悄地站在門口,往裡面瞅去,眼前的一幕,令他震驚不已。

  只見姜季武跪坐在矮桌前,周邊全都是竹簡,除此之外,還有他那群狐朋狗友,人手一卷竹簡,在搖頭晃腦地討論著。

  姜佐始終不敢相信,側耳聆聽,隱隱聽得他們在討論什麼仁義,狹義!

  這是真的?

  過得半晌,姜佐不禁感嘆道:「那周先生果真乃神人也。」

  讓姜季武一個人讀書也就罷了,關鍵讓姜季武、伯象他們那一群臭小子都讀書,還不用監督,這不是神又是什麼。

  ……

  而此時的這位周神仙正在與衛侯議事。

  「君上還請放心,臣已經與鄭公主談過了,她答應將會在一個月之後停止生產牙刷。」

  「是嗎?」

  衛侯面色一喜,旋即又問道:「先生是親自與她談得?」

  姬定點點頭,如實道:「因為臣曾與公主有談過此事,也算是臣讓公主繼續生產牙刷的,故此當她知道臣要生產牙刷,便主動上門詢問。」

  「又給先生添麻煩了。」衛侯稍顯有些不好意思,隨後又問道:「不知先生是如何說得?」

  姬定道:「臣只是告訴公主,如今左槐他們還有刺殺臣的嫌疑,公主用臣想出來的牙刷去幫助他們,臣這心裡當然會不舒服。」

  衛侯訕訕問道:「這鄭公主能相信嗎?」

  你還真是既想做婊子,又想立牌坊,也難怪你只能做一個小國之君。姬定暗自感慨一番,又道:「其實不管臣用什麼理由,公主應該都能夠猜得到,不過君上也無須為此感到不好意思,臣倒是認為君上這麼做是一點錯都沒有。

  如今君上推崇仁政治國,這墨者就不應該多管這閒事,臣被刺殺一案,不管是不是他們所為,那都是他們咎由自取,如今誰人能夠清楚那些墨者心裡是怎麼想的,臣估計他們中不少人定是懷恨在心,鄭公主在此時收留他們,這顯然沒有顧忌到君上的想法,君上如今是好言相勸,這已經是仁至義盡,她若還不懂事,那也只能說她是咎由自取。」

  他這麼一說,衛侯心裡頓時好過多了,笑呵呵道:「若是人人都如先生這般通情達理,這國家就是不治也安啊。」

  姬定稍稍頷首道:「君上過獎了。」

  正當這時,一個閹人出現在門口,向衛侯躬身行得一禮,卻是不語。

  衛侯瞧了那閹人一眼,道:「進來說話。」

  那閹人快步來到衛侯身旁,彎著腰,在衛侯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

  「你說什麼?」

  衛侯微微一驚,旋即又壓低聲音道:「沒有弄錯人?」

  那閹人答道:「許多人都見到了,是不可能弄錯的。」

  「真是多事之秋啊!」衛侯鬱悶地拍了下桌子,突然又瞧了眼姬定一眼,然後向那閹人道:「你先出去吧。」

  「小人告退。」

  待那閹人出門之後,衛侯立刻向姬定道:「先生,這回可能遇到棘手的事了。」

  姬定問道:「什麼棘手的事?」

  衛侯嘆了口氣,道:「紲大夫的孫子紲美踩踏了一戶人家的莊稼,還將那田戶給打傷了,如今那人已經告到了刑獄司,你說這如何處理是好啊!」

  說到後面,他是一臉為難。

  紲美以前可沒少打人,衛侯一向不過問,可偏偏這刑獄司剛剛拍下去,結果就發生這事,這事就變得可大可小啊!

  姬定面色一驚,心裡卻在想,這球他們還真接住了,不過他們也真是夠狠的,我只是讓他們空位投籃,他們竟然來個暴扣。

  話音未落,門口通報的閹人站在門前道:「啟稟君上,范常侍說有要事要見周侍中。」

  衛侯裂開道:「定也是為了此事。」

  姬定回頭向那閹人道:「勞煩你告訴范常侍,我等會就過去。」

  「是。」

  衛侯又向姬定道:「先生,此事可得慎重行事,你有所不知,紲大夫可是最愛他這小孫子,他是不可能輕易答應讓他的孫兒出來受罰的。」

  姬定皺眉道:「可是如今新法才剛剛頒佈,若是包庇紲大夫的孫子,那只怕會影響到新法啊!」

  衛侯點點頭道:「這寡人也明白,但是你若真抓人的話,那紲大夫他們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如今他們沒有反對新法,也只是看在寡人的面子上,若是刑獄司真的去抓人,到時只怕會給新法造成更大的阻礙啊!寡人以為,此事還是應該息事寧人。」

  姬定點頭道:「君上說得是,臣知道該怎麼做了。」

  衛侯拱手道:「此事就勞煩先生了。」

  他不會輕易出面的,盡量還是讓姬定站在前面,如果他不拿捏住紲錯、殷順且等人,而是直接站在他們的對立面,那他們肯定會反對的,如今他說任何話,都只能仁政治國的角度去說。

  姬定頷首道:「君上請放心,臣會將此事辦妥的。」

  衛侯當即鬆得一口氣道:「有先生這一句話,那寡人便放心了。」

  姬定又道:「若是君上沒有別的吩咐,那臣就先告退。」

  衛侯點頭道:「先生慢走。」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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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77章 苦肉計

  當范貢等一干常侍,見到周先生到來時,個個都顯得非常亢奮,彷彿是發現了一個大寶藏,想跟周先生分享。

  「周侍中,你可算是來了,方才我們得到消息,那紲大夫的小孫子紲美不但踩壞他人的莊稼,還打傷了上前與他理論的田戶,這回是證據確鑿,只要侍中你批准,我們馬上便可讓錦衣衛去抓人。」

  姬定打量他們兩眼,問道:「你們為什麼這麼興奮?」

  幾個常侍相覷一眼,范貢憋不住笑地言道:「周侍中,我們都認為這是新法立威的絕佳機會,如果我們能夠懲罰紲美,那麼今後誰還敢違法。」

  姬定笑道:「商鞅可就這麼做過。」

  范貢神情一滯,是尷尬不語。

  如今商鞅就是儒學的反面。

  曹耳突然問道:「那依侍中之意,我們該當如何處理?」

  姬定道:「當然是以德服人,還是要先調查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會不會其中有什麼誤會,是單方面毆打,還是二人互毆,亦或者是紲美指使下人所為,這可都得問清楚,先不要急著去抓人。」

  范貢道:「周侍中可能還不知道,當時是正好被我們的人看見,也是我們的人上前制止的,這事已經是非常清楚,就是紲美踩壞莊稼,還親手打傷人。」

  姬定搖頭道:「我只相信證據。」

  曹耳狐疑地瞧了眼姬定,道:「周侍中,你不會是想包庇紲美吧?」

  姬定不答反問道:「我與紲美並不認識,我為何要包庇他?」心裡卻道:那廝還想毒死我,我會幫他?這回是他在幫我啊!大哥們!

  曹耳又問道:「如果不是紲美,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國人,那周侍中還會這麼說嗎?」

  姬定沉默少許,道:「但問題是對方就是紲美,不是普通的國人。」

  曹耳立刻道:「周侍中就是想包庇紲美。」

  姬定搖頭道:「我絕非此意,我只是讓你們先去調查清楚,給我提供足夠的證據,但我也不否認,如果對方不是紲美,我可能也不會這麼做,但我也想問你們一句,如果不是紲美的話,你們又會這麼激動嗎?」

  常侍們沉默以對。

  答案當然是不會。

  姬定又道:「紲美身份尊貴,這就是事實,越是遇到這種情況,我們就越要慎重對待。還有,你們要明白一點,我們現在無權無勢,憑什麼推行新法,這少不了那些大夫們的支持,這也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實,如果我們完全不考慮這些,那就不是剛正不阿,而是不顧現實的愚蠢表現,故此我們是不是可以想一個辦法,既做到了違法必究,但又能讓紲家心服口服。」

  「這如何可能?」范貢不禁道。

  姬定道:「聰明人可不會說不可能的。」

  常侍們是你望我,我望他,皆不做聲。

  姬定又道:「先調查清楚再說吧。」

  「是。」

  話雖如此,但是常侍們眼中都透著一股子不服。

  好不容易逮到一條大魚,就這麼糊弄過去?

  那當然是不可能。

  這常侍又沒有爵位,如果還不能做些什麼,那他們真不知道這常侍幹來有何意義。

  姬定看在眼裡,但他也沒有多說什麼,因為他知道說也沒啥用,更別說這就是他所期待的。

  ……

  紲府。

  「你可知錯?」紲錯沉眉看著跪坐在面前的紲美,問道。

  紲美立刻道:「孫兒沒錯,孫兒是被冤枉的。」

  紲錯慍道:「事到如今,你還不認錯?」

  紲美道:「孫兒只是在打獵時,不小心踩到那人的莊稼,可是那人卻跟瘋了似的,將孫兒攔住,要跟孫兒理論,孫兒一時害怕,才打了他幾下。」

  「混賬!」

  紲錯拍案而起,走到紲美面前,指著他道:「人家找你理論,你打他作甚。」

  紲美繃緊著臉,是據理以爭道:「不過是一個野人,有何打不得的。」

  紲錯氣得火冒三丈,道:「老夫前幾日才告誡過你,如今外面世道很亂,不要再去惹是生非,你偏不聽,如今好了,人家都已經告到刑獄司去了。」

  紲美不屑道:「大父,您可是上大夫,那刑獄司又算什麼。」

  「你……」紲錯氣得直接揚起手來,但…但就是落不下去,真捨不得打呀,又放下手來,道:「我今兒不打你,那是因為到時你去到刑獄司,自然有人會代大父管教你。」

  紲美驚慌道:「大父,您可不能不管孫兒呀。」

  正當這時,一個僕人道:「主公,犁伯求見。」

  紲錯忙道:「快快有請。」

  過得一會兒,只見一個中年人快步走了進來,拱手道:「小人見過紲大夫。」

  此人乃是衛侯身邊的一個閹人,只不過他是閹人中最大的,故而大家都叫他犁伯。

  紲錯問道:「不知犁伯突然上門,是有何事?」

  犁伯瞟了眼紲美,低聲道:「不瞞紲大夫,小人今日是奉君上之命來的。」

  紲錯哦了一聲:「君上有何吩咐?」

  犁伯道:「關於令孫的事,君上已經知曉了。」

  紲錯故作驚詫道:「如此小事,也驚動了君上。」

  犁伯道:「紲大夫萬不可大意,關於此事已經驚動朝廷,故此君上希望紲大夫能夠息事寧人,莫要將事情鬧大了。」

  紲錯皺了下眉頭,思索一會兒,才點頭道:「勞煩犁伯告訴君上,老夫知道該怎麼做了。」

  待犁伯走後,在旁偷聽的紲美,突然一把抱住紲錯的腿,道:「大父,你可得救孫兒,孫兒可不想被抓到刑獄司去。」

  他也不傻,連衛侯驚動了,這肯定就不是小事。

  紲錯一腳將他撂開,指著他怒斥道:「我再三囑咐過你,你就是不聽,如今才知道錯了,晚了。」說著,他又嚷嚷道:「來人啊!」

  立刻便有兩個僕人走了進來。

  紲錯一揚手,道:「將這逆子帶回房去,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准放他出來。」

  「大父!大父!您可不能拋棄孫兒啊!」

  紲美一邊嚎叫著,一邊被拖了出去。

  紲錯哼了一聲,理都不理,待嚎叫聲越來越遠,他突然悄悄走到門口,伸長脖子往外面瞧了眼,又是無奈地嘆了口氣,道:「是該給他吃點教訓也好,不然的話,今後都不知道要闖出多大的禍來。」

  說著,他又吩咐身旁的老僕,道:「你拿點錢去擺平此事。」

  「是。」

  ……

  公主府。

  「公主,此事應該是無可疑。」傅姆向鄭公主道:「那紲家小子,成天在外惹是生非,這已經不是第一回了。」

  姬舒卻道:「但這卻是第一次鬧到官府去。」

  傅姆道:「這也只是因為當時正好有兩個常侍經過,阻止了那紲美行兇,否則的話,這事估計也鬧不起來。」

  姬舒緊蹙眉頭:「難道這真的只是一個巧合?」

  傅姆道:「這肯定是一個巧合,周先生就是再神通廣大,也不可能使喚紲美去打人。」

  姬舒斜目瞧了眼傅姆,突然道:「你都這麼說了,那就肯定不是一個巧合。」

  話雖如此,但她心裡也犯嘀咕,如果真是他所為,那他應該就是為了解決左槐他們一事,可是這兩件事到底有何關聯呢?

  ……

  擎府。

  「主公,前不久紲大夫已經派人送錢過去了。」

  「嗯。」

  擎薄點點頭,突然問道:「如今那些儒生是如何議論此事的?」

  「他們都要求將紲美抓捕歸案,說一句不當說的話,紲大夫那孫子確實比較調皮,平日裡可沒有少得罪人,這一下被人揪住把柄,再加上有儒生帶頭,大家自然是同仇敵愾。」

  「不然我也不會選擇他啊!」擎薄呵呵一笑,又道:「你將這事給我傳出去。」

  「是。」

  ……

  如今儒生士氣高昂,正愁沒地方伸張一下筋骨,如今見紲美送上門來,此案立刻就成為衛國的頭等大事。

  幾乎人人都在議論此事。

  再加上那紲美本就惡名遠播。

  導致絕大多數人都要求嚴懲紲美,甚至包括許多在野的名士。

  這輿論一旦起來了,那真是壓都壓不住啊!

  好死不死,那田戶突然又表示不告紲美,而馬上就傳出消息,說紲錯賠償了那田戶不少錢。

  但這無異於火上澆油。

  輿論更是一邊倒的指責紲錯。

  別說常侍自個也不願意就此放過紲美,就算他們願意,他們也不敢,他們若不依法行事,那他們也別幹了。

  內朝。

  「好了!如今對方也不告了,你們就還是將精力都放在這立戶上面吧。」

  姬定說著自己先鬆了口氣。

  但過得片刻,卻無一人應答。

  姬定不禁抬頭看去,只見在坐的常侍皆是沉默不語,於是道:「你們這是幹什麼?」

  范貢道:「對方之所以不告,乃是因為紲家用錢堵住了那田戶的嘴,並不是紲美沒有違法。」

  姬定笑道:「就算如此,那也算是頗有成果,如果不是我們,只怕那紲家連錢都不會給。」

  范貢是倍感失望道:「周侍中,你怎能說出這種話來,如果用錢就能夠擺平,那這新法修與不修又有何區別?」

  姬定嘆道:「我知道你們的想法,但是…但是我得以大局為重,君上為了推動新法,可也耗費了不少心血,若是因為此事,而得罪了那些大夫,只怕到時會功虧一簣,如今紲家難得給出賠償,我們也應該見好就收。」

  范貢直搖頭道:「但是這麼一來,誰還會信任新法,到時人人效仿,打人可以用錢解決,那麼殺人亦可用錢解決,今日我們懲罰紲美,也許將來會因此而失敗,但如果今日我們不作為,那麼我們現在就失敗了。」

  其餘常侍亦是紛紛點頭。

  姬定沉默良久,才緩緩道:「我再去跟君上商量一下,我理解你們的想法,但是我也希望你們能夠理解君上的難處,沒有人誰比君上更希望能夠成功推行仁政。」

  無人應聲。

  別來這一套,要是不懲罰紲美,這事就沒玩。

  ……

  「君上,此事不好辦呀!」

  「寡人聽聞紲家已經賠了錢給那人。」衛侯略顯詫異地看向姬定。

  姬定點點頭道:「但這並不是刑獄司的懲罰,而是他們私下的交易,到底紲美違反了律法,按理來說理應將紲美定罪的,但是由於這情況比較特殊,臣也與那些常侍再三商量,看能不能找一個完美的解決方案。

  可如今的問題是,大家都知道這事,幾乎所有的儒生都是支持將紲美定罪,包括朝中許多官員,常侍們若不據理以爭,只怕他們將來也難以服眾,新法可能會面臨更大的危機。」

  衛侯皺眉道:「但紲家願意賠償,這已經是非常不容易,若是你們還得寸進尺,這必然也會激怒紲家,以及許多貴族,只怕到時會有更多的人站出來反對新法。」

  姬定道:「所以若想完美解決此事,唯有君上能夠做到。」

  衛侯忙問道:「先生有何辦法?」

  姬定道:「君上是紲大夫唯一尊敬的人,若是君上能夠讓紲大夫大義滅親,主動將紲美交給刑獄司,如此便可化解此次危機。」

  衛侯聽得是直搖頭道:「這如何可行,你叫寡人如何勸說紲大夫,將自己的孫子送去受罰。」

  姬定道:「紲大夫若是能夠大義滅親,他也能獲得不少名望,得到不少人的尊重,紲家並不會因此損失顏面,而且臣保證,不會讓紲美受太多的苦,很快就會放他回去的。」

  衛侯皺眉道:「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嗎?」

  姬定搖搖頭道:「臣也沒有想到此事會鬧得這麼大,若是不將紲美捉拿歸案,儒生們可能會認為君上的仁政治國,只是在欺騙他們,這會動搖儒生們對於君上的支持。」

  衛侯猶豫好一會兒,突然嘆了口氣,道:「那寡人就去試試吧。」

  姬定道:「是臣無能,未能為君上分憂。」

  衛侯趕忙道:「這與先生無關,又不是先生讓那紲美去打人的,先生無須自責。」說到這裡,他又補充道:「況且先生也為寡人出了這一策,這麼做的確不會讓紲家丟了顏面,同時還能夠表示這紲家是支持新法的,也算是一舉數得。」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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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78章 兩害相權取其輕

  衛侯當然也清楚這民間的輿論是什麼情況,這還真不能怪周先生無能,紲美剛好撞到這槍口上,真的只能怪他自己倒霉啊!

  但是衛侯作為國君,他可得顧全大局,他也不能直接下令抓人,因為這不但會破壞他與紲錯的關係,同時也會引起其它貴族的擔憂。

  那他們就問,這貴族打一個野人,你都不放過,你這新法到底給誰立的。

  其實姬定提供方案,是最優的,就是由他與紲錯私下先商量好。

  這其實也是政治上慣用的手段。

  能掩則掩,實在掩不住那就意思意思一下,平息眾怒。

  衛侯只能將紲錯召入宮中。

  「君上,老臣可就這一個寶貝孫兒,平日裡老臣可都捨不得打他一下,老臣真是……」

  當紲錯聽到衛侯要他交出紲美來時,頓時是驚慌失措,又是充滿著委屈道:「而且老臣也已經賠了那田戶不少錢,不是老臣不認錯,是他們要揪住老臣不放。」

  「寡人知道!寡人又豈不知卿心中的委屈。」衛侯是十分為難地說道:「其實寡人也不想這麼做,但是如今這輿論已經失控,若是不將令孫抓捕歸案,恐是難平眾怒,這會影響寡人的新法。」

  紲錯道:「可是…可是那到底是臣的親孫兒,不是別人,臣…臣怎麼能將自己的孫兒交出去,讓人懲罰。」

  他這麼說,其實也沒有錯,因為如今就還是要以階級為主,法制是要排在其後的,貴族就是要擁有特權,我們什麼地位,犯個法,還得受罰,這沒有道理啊。

  衛侯嘆了口氣,道:「這回就當是寡人欠卿的,待此事過後,寡人便立刻賜令孫爵位,以及食邑,同時寡人保證,一定不會讓令孫受到太多的懲罰。」

  紲錯心中暗喜,看來這還有得賺,但臉上卻是表現的非常掙扎,過得好一會兒,他才點了點頭,嘆道:「其實老臣…老臣也明白君上的難處,好吧,老臣交出那逆子來。」

  衛侯不禁大喜,忙道:「寡人也不願意讓錦衣衛上門抓人,以免對卿的威信造成傷害,卿可自己將令孫送到刑獄司,如此一來,卿亦能平復那些對卿的污蔑之言。」

  紲錯是老淚縱橫,拱手道:「多謝君上為臣考慮的這麼周詳。」

  衛侯訕訕道:「是寡人對不住卿。」

  紲錯離開之後,衛侯卻還是跪坐在桌前,這臉色是越發陰沉,而旁邊的閹人可都是大氣都不敢喘。

  反倒是那邊紲錯上得馬車後,便是一臉輕鬆地將方才與衛侯的對話,告知了擎薄。

  擎薄聽罷,驚訝道:「君上還承諾賜爵位給小美?」

  紲錯呵呵道:「怎麼?後悔沒讓自己的兒子上了?」

  「那倒不是。」擎薄訕訕一笑,又道:「紲兄,你可千萬別誤會,要是我兒子上能夠鬧出這動靜,那我也開心啊!」

  紲錯哼了一聲,但臉上卻有著掩藏不住的得意。

  擎薄又問道:「紲兄,你說君上會不會放墨者一馬?」

  紲錯笑道:「這主意是你出的,你自己沒有把握啊!」

  擎薄笑道:「我又不在場,哪能知道君上到底是怎麼想的。」

  紲錯想了想,道:「依我看,這事足以令君上警惕儒生,至於會不會放墨者一馬,我認為君上暫時應該不會再繼續排擠墨者,至於以後會怎麼樣,那也得看君上是否想到其它的辦法,咱們也得先等等看,可別忙著與墨者接觸。」

  擎薄點點頭道:「這我自然知曉。」

  紲錯回去之後,立刻命人將紲美綁起來,然後親自送去刑獄司。

  這一路上可真是受到萬眾矚目,只怕孟子來了,也沒有這般待遇。

  而那邊姬定也帶著幾位常侍主幹在刑獄司嚴正以待。

  「這個逆子真是氣死老夫了,不但不知錯,竟還瞞著老夫,欲花錢平事,可真是家門不幸啊!」坐在刑獄司,紲錯一頓義正言辭的訓斥,順便就將責任全推給了紲美。

  范貢他們心裡清楚的很,以紲美的性格,他豈會願意花這冤枉錢。

  不過人家堂堂上大夫,都將自己的孫兒送來了,他們還能說什麼,這已經是巨大的成功。

  姬定笑道:「紲大夫也勿要生氣,這小孩子調皮一點,也是在所難免,相信吃了這回教訓,他下回就不會再犯。」

  紲錯瞧了眼姬定,嘆道:「周侍中的年紀也比逆子也大不了多少,若是周侍中是老夫的孫子,哎呦,那老夫只怕做夢都會笑醒啊。」

  你可真會佔便宜!姬定苦嘆一聲道:「我哪有這福氣啊,我大父是很早就去世了,我連面都沒有見過。」

  那還是別當你的大父了。

  紲錯輕咳一聲,站起身來道:「老夫今日就將這逆子交給你們了,還勞煩各位幫老夫好生幫我管教一下,若是管教不好,就別放他出來。」

  范貢拱手道:「紲大夫還請放心,我們將會依法辦事,該放人時我們會放人的,絕不會讓令孫多受半點苦。」

  言下之意,少受一點也是不可能的。

  「那就有勞了。」

  紲錯拱拱手,道:「好了!這人我已經給你們送到了,若是沒事的話,老夫就先回去。」

  根據新法的話,要是破壞莊稼,加上行兇傷人,且沒有造成致殘至死,那麼是要鞭打十下至五十下,同時還要根據不同的情況,去耕種田地,由於紲家給予了足夠的賠償,獲得對方的諒解,這是能減輕不少懲罰。

  雖然還未量刑,但是姬定估算的懲罰,應該就是鞭打十下,囚禁一日,然後就去農田勞務七日,而在勞務期間是可以住在家裡的,只要準時報到便行。

  畢竟這是仁政,懲罰也不可能太重。

  「紲大夫慢走。」眾人拱手言道。

  紲錯慢悠悠地離開了。

  姬定向范貢等常侍道:「好了!這人已經送來了,壓力也來了,你們可是要小心行事,萬不可出什麼錯漏,否則的話,紲大夫就會來管教你們的。」

  范貢拱手道:「周侍中請放心,我們一定會秉公處理。」

  「那行!我就先回去覆命了。」

  出得刑獄司,只見街道邊上站滿了人,這在當下可真是稀罕事,而且這也是屬於儒學的勝利啊!

  儒生們對此都非常激動。

  看看!

  這就是我們儒學,會給大家帶來正義。

  姬定卻是暗自一嘆,心想:對於你們而言,也真不知道是勝利,還是失敗啊!

  來到宮裡,衛侯問道:「先生,一切可還順利。」

  姬定答道:「君上請放心,一切都很順利,紲大夫也是非常配合。」

  「那就好。」

  衛侯點點頭,稍稍瞄了一眼姬定,突然嘆了口氣。

  姬定偏頭瞧了眼衛侯,問道:「這事都已經解決了,為何君上還是這般憂心忡忡?」

  衛侯猶豫片刻,才道:「之前先生建議寡人借儒生之力來集權,可是如今看來,反倒是寡人受制於儒生啊!」

  紲家可是濮陽的大家族,地位斐然,他都不太敢隨意懲罰紲家,可如今儒生把紲家給辦了,那麼他自然而然就會想到,如果是他的兒子犯了錯,那怎麼搞?難不成他也得將自己的兒子送去刑獄司受罰嗎?

  就當下這情況,那是完全有可能的。

  他是要集權,可不是要讓自己受制於法。

  你終於意識到了問題所在了。姬定皺了皺眉頭,欲言又止道:「其實……」

  衛侯立刻道:「先生有話但說無妨。」

  姬定道:「臣之前與君上也提過借墨者來團結儒生,那麼也就是說,有墨者在,儒生則會更需要君上的支持,那麼君上就可借此來限制儒生,但是臣沒有料到,那鄭公主會突然闖入,所以臣……」

  關於這個問題,他確實有提過,只不過沒有具體去說。

  衛侯哎呦一聲:「先生,你為何不早說呀。」

  姬定訕訕道:「因為君上的所慮,也是有道理的,畢竟人人都知道那鄭公主復國心切,臣…臣也不敢保證她與墨者沒有非分之想。」

  衛侯道:「這凡事還是得以大局為重,寡人那麼做,也只是以防萬一,可若影響到大局,那可就得不償失。」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又道:「要不這樣,勞煩先生再去跟鄭公主商量一下,就說這只是一個誤會。」

  其實在姬定來之前,他就已經想到好,還是得留著左槐他們,因為這件事讓他明白,可不能讓輿論都控制在儒生手中,那樣的話,他也將受制輿論,而目前唯一能夠跟儒生抗衡的,唯有墨者。

  這兩害相權,取其輕啊!

  「臣知道了。」

  姬定點點頭,又道:「君上,這事已至此,何不順水推舟,再進一步,掌控國家財政。」

  衛侯一怔,道:「先生的意思是?」

  姬定笑道:「不管怎麼樣,如今儒生們是士氣高昂,包括君上都得對此退避三舍,如果他們此時提出要改革財政,那些貴族也就怪不到君上頭上。」

  衛侯聽得是目光急閃,可真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要是能夠擴大財政,那他可就賺了,激動地手都在抖,道:「就依先生之言。」

  等到姬定離開之後,衛侯朝旁邊招招手,那犁伯立刻走了過來。

  衛侯吩咐道:「你想辦法去收買鄭姬身邊的一個墨者。」

  「小人知道。」

  犁伯古井不波地點點頭。

  衛侯雖然打算用墨者來牽制儒生,但同時他也會花更多的精力去防著姬舒。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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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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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6-1 00:37:47 |只看該作者
第0079章 天下無墨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這小小衛國,勾心鬥角之事,可一點也不比那些大國少啊!

  可見人的格局是有大小之分,但本性並無差別。

  然而,對於姬定而言,這還只是一個新手村啊。

  「先生,回家嗎?」莽回頭向剛剛馬車裡面的姬定問道。

  「回家!」

  可話一出口,姬定又道:「等會!還是去公主府吧!」

  「是。」

  馬車緩緩動了起來,車內的姬定眼中難得出現一抹柔情,「也不能總讓她往我家跑。」

  ……

  當姬舒聽聞周先生大駕光臨,直接出得門來相迎,當她看到門口的姬定時,不免還感到一絲不可思議。

  這可是姬定第一次上府。

  姬定見她沒有邀請自己進去的意思,於是笑道:「如果不方便的話,我們也可以在這裡談,反正也沒有幾句話。」

  姬舒一怔,忙道:「周先生大駕光臨,豈有不方便的道理,先生,快快請進。」

  「多謝!」

  隨著姬舒來到廳堂,姬定舉目四顧,打量著這公主府的廳堂,可能用家徒四壁有些過分,但其實也差不多,裡面是空蕩蕩的,什麼裝潢都沒有,只有兩個布墊,一張矮桌,不過姬舒又命人搬來一張。

  沒有一絲絲少女的情懷。

  「讓先生見笑了。」姬舒見姬定面帶詫異地張望著。

  「哦!」

  姬定回過神來,眼眸一劃,笑道:「不敢,不敢,這裝潢大有學問啊!」

  姬舒好奇道:「是嗎?願聞先生高見。」

  姬定笑道:「空無一物,唯有一顆復國之心。」

  姬舒微微一怔,稍顯詫異地看著姬定,她沒有想到,姬定一語道出就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心態。

  的確,一心想要復國的她,對於這些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想到這裡,姬舒神色黯然了下來,道:「可是這談何容易?」

  姬定偏頭看向她,道:「何止。這幾乎是不可能的。那為何公主不放棄?」

  姬舒道:「我父親因為復國被人欺騙了無數回,最終也死在這上面,我兄長亦是如此,我可以不成功,但是我不能放棄。」

  姬定點點頭,突然伸手道:「公主請坐。」

  「多謝。」

  話一出口,姬舒突然醒悟過來,稍稍一翻白眼,伸手道:「先生請坐。」

  「啊?」

  姬定也突然意識到自己是客人,道:「多謝。」

  坐了下來,姬定便道:「我今日前來,只是為了告訴公主一聲,我們的合作還將繼續下去。」

  姬舒錯愕道:「什麼合作?」

  姬定道:「我生產牙粉,而公主繼續生產牙刷。」

  那事果真不是一個巧合。可是…可是這兩件事到底有何關係?姬舒並沒有表露出震驚來,而是凝眉思索起來。

  姬定也沒有打擾她,只是笑吟吟地看著她。

  「我明白了!」

  姬舒突然抬起頭來,道:「這都是因為衛侯想利用墨者來制衡儒生,先生可真是好計謀。」

  「計謀?」

  姬定笑道:「什麼計謀?難不成是我在陷害那紲美,或者說是我在指使紲大夫?」

  姬舒笑道:「這當然不是先生在操縱,但卻是先生將這個問題放大了,否則的話,暫時衛侯可能還意識不到這一點。」

  姬定卻是失望地搖搖頭。

  姬舒問道:「我說錯了嗎?」

  姬定嘆道:「不在於對錯,而是在於這重要嗎?」

  姬舒眸光閃動了幾下,問道:「如果先生是我,先生會認為這重要嗎?」

  「如果我是公主……嘿,還知道套我的話了。」姬定沒好氣地看了眼姬舒。

  姬舒面不改色道:「我只是在虛心請教先生。」

  「但願不是在自作聰明。」姬定哼了一聲,又正色道:「我以為此事對於公主最大的幫助,不是留下了左槐他們,而是告誡公主,復國這種事,放在肚子裡面就行了,不要弄得人盡皆知。」

  姬舒嘴角泛起一絲苦笑,道:「即便我私下進行,又豈能瞞過諸侯耳目,到時只會惹來殺身之禍,如今我光明正大的復國,他們最多也只是看個笑話,而並不會對我痛下殺手。」

  姬定微微一怔,沉眉思索起來,過得一會兒,他點點頭道:「公主想得比我更加透徹。」

  姬舒輕嘆道:「但也因此變得更加困難。」

  姬定笑道:「所以這雖然能夠保全自己,但也是不可能成功的。」

  姬舒立刻抬起頭來,充滿期待地看著姬定。

  「別這麼看著我。」姬定搖搖頭,又道:「我今日來這裡,就是想警告公主,這光明正大也好,偷偷摸摸也罷,都是行不通的,衛侯之所以放左槐他們一馬,這原因方才公主自己也說了,故此當公主的威脅高於儒生時,那麼衛侯也是決不能容忍的,我勸公主就不要再想著復國,一切還是順其自然的好。」

  姬舒眼中的期待,頓時變成了困惑,她眼瞼低垂,思忖良久,突然搖頭道:「算了,我還是不做這牙刷了。」

  姬定笑問道:「為何?」

  姬舒嘆道:「這儒生對於衛侯有威脅,但對於紲錯等人的威脅更大,他們只怕比衛侯更期待墨者能夠抗衡儒生,若是我繼續收留左槐他們,只怕會被他們利用。」

  姬定笑著點點頭,站起身來,拱手道:「告辭。」

  姬舒眼中閃過一抹笑意,道:「先生若有空閒,可留下來吃一頓便飯。」

  姬定一翻白眼:「別欺負我年紀小,你們這些女人的套路,我可是明白的很,先吃飯,後過夜,我才不上這當。」

  「阿姆,幫我送先生。」姬舒一甩長袖,背過身去。

  那傅姆立刻出現在門口,道:「先生請。」

  「不用送了。」

  姬定一揚手,又回頭向姬舒道:「還有公主,今後別沒事有事就往我家跑,我是一個單身男人,這會讓人誤會的。」

  言罷,他便大步走了出去。

  待姬定離開之後,姬舒才回過身來,嗔道:「誰沒事往你家跑呢,可真是沒有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說到這裡,她稍稍撇了下嘴角,無奈道:「可偏偏他又如此聰明,可真是令人氣惱。」

  嘴上說著氣惱,可她神情卻顯得異常興奮和喜悅,就連門前的傅姆都看出來了,笑道:「看來周先生又為公主帶來了好消息。」

  姬舒抿唇笑道:「我再也不用去求人,自會有人主動來支持我。」

  如果那不是個巧合,也不是周先生操縱的,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就是紲錯自導自演了一齣戲,而目的就是讓衛侯放墨者一馬,那麼紲錯、擎薄等人將會轉而支持墨者,以此來抗衡儒生。

  她就是坐收漁翁之利。

  傅姆聞言,也是非常開心,道:「也就是說公主以後再也不用去求周先生了。」

  「……」

  姬舒神情一滯,又鬱悶地瞧了眼傅姆:「阿姆!你非得要掃我的興麼。」

  ……

  ……

  「老先生?」

  姬定出得府門,正準備上馬車的時候,突然見到子讓杵著木杖走來。

  子讓呵呵笑道:「周侍中果真是不求人啊!」

  這老頭雖然不怎麼說話,但不是因為他無能,而他看得明明白白,他已經過了那爭強好勝的年紀,他更希望在一旁觀察這些後輩。

  姬定自然知道是瞞不過子讓的,笑道:「根據我的經驗,求人之事,十有八九都是以失敗告終,那又何必去自討苦吃。」

  「是呀!與其求人,不如讓人來求己。」子讓點點頭,又向姬定道:「這本事老夫倒也想學,不知周侍中可願不吝賜教。」

  姬定笑道:「其實很簡單,就看誰更需求誰。」

  子讓撫鬚呵呵笑道:「看來周侍中是志在必得啊!」

  姬定雙手一攤,「我可什麼都沒有的。」

  子讓笑吟吟地問道:「周侍中以為老夫指得是什麼?」

  姬定問道:「老先生指得是什麼?」

  子讓道:「老夫指得當然公主,不然先生以為老夫指得是什麼?」

  姬定尷尬一笑:「老先生的這一番話應該去跟公主說,我只擁有拒絕的權力。」

  子讓哈哈一笑,旋即又正色道:「不瞞你說,老夫曾以為你會認為光憑你的一番言論,便想讓老夫將墨者交付於你,老夫甚至還為此暗笑你太天真了。可不曾想,你竟讓是想讓老夫將墨者交予舒兒,唉…這舒兒是老夫看著長大的,她的野心,她的性格,老夫是知根知底,不得不承認,這倒是有可能發生的。」

  姬定笑道:「我覺得老先生還可以再觀察觀察,千萬不要因師徒之情,而輕易下判決,因為我的成功,憑借的是實力,而非是感情。」

  「這便是老夫至今還留在這裡的原因。」子讓點點頭,突然問道:「老夫倒是有個問題,想要請教你。」

  姬定道:「老先生請說。」

  子讓道:「假如老夫將墨者行會交予你,你會帶領墨者走向何方?」

  姬定笑而不語。

  子讓嘆了口氣道:「老夫年紀大了,也活不了幾年了。」

  姬定稍稍皺眉,思忖少許,昂首道:「天下無墨。」

  子讓老目一睜,嘴裡喃喃自語道:「天下無墨…天下無墨…哈哈哈哈哈,真是好一個天下無墨!」

  ……

  ……

  「來了!來了!」

  「哎呦!可算是來了!」

  ……

  當姬定回到家時,發現門口站著不少年輕人,看著他來了,個個顯得是激動不已。

  定又是那臭小子來了。姬定暗道一句,也沒有管他們,逕自入得院內。

  「先生!」

  「老師!」

  果不其然,剛剛入得院內,就見姜季武、伯象等幾個臭小子站著院中衝著他招著手。

  除此之外,那美艷的蔡夫人也站在一旁。

  姬定沒有搭理那幾個小子,向蔡夫人拱手道:「夫人也來了。」

  蔡夫人帶著一絲內疚道:「我知先生最近很忙,便不想讓季武來打擾先生,可是他們……」

  姜季武是一臉不爽道:「阿姐,你若沒事,就回家去吧,別打擾我學習。」

  啪!

  「哎呦!」

  姜季武摀住腦袋,不可思議地看著姬定道:「你竟敢打我。」

  姬定納悶道:「我打不得你嗎?」

  「打得!打得!」

  「先生,要不要我們幫忙?」

  ……

  姜季武還未開口,伯象他們就已經將胳膊搭在他肩上,一邊拉著他,一邊還不住地點頭附和。

  姬定瞪了眼姜季武一眼,道:「連自己的阿姐都不尊重,我還奢望你能尊重我嗎?真是豈有此理,下回再讓我看見你這麼跟你阿姐說話,你就給我滾。」

  姜季武那牛脾氣也上來了,鼓著眼瞪著姬定,那張稚嫩的張飛臉,漸漸變成了二哥臉。

  除了他爹,可還沒有人敢打他的頭。

  「嗯?」

  姬定皺眉瞪著他。

  伯象小聲道:「季武,冷靜一點,待會你要拿不到課業,那咱們這門可能都出不去啊!」

  姜季武瞟了眼伯象,吐出憋住的那口氣,朝著姬定點頭道:「老師教訓的是,學生錯了,學生錯了。」

  「這還差不多。」

  姬定點點頭,道:「你的讀後感寫好了嗎?」

  姜季武一個激靈,忙點頭道:「寫好了,寫好了。」

  「在哪?拿來給我看看。」

  「不就在這裡麼。」

  姜季武手往旁邊一指。

  姬定偏頭一看,眼珠子都差點瞪了出來,只見曹小丘身旁堆著一大摞竹簡。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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