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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南希北慶] 周天子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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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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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5-31 00:31:10 |只看該作者
周天子 第0040章 贈禮

  相比起前丘村而言,這後丘村可就要熱鬧多了,只見那魯伯友與一眾村民席地而坐,雙方聊得是不亦說乎,時不時還傳來歡聲笑語。

  要知道他們可還是第一次見面,可見魯伯友是很具有銷售天賦。

  子讓則是坐在山坡上一塊大石頭上,遠遠觀望著。

  姬舒走了過去,欣慰地笑道:「魯師弟可真是厲害,這才多久,便與村民們熟絡起來。」

  子讓問道:「你怎麼來了?」

  姬舒稍顯鬱悶道:「因為那周先生已經回去了。」

  子讓詫異道:「就回去了?」

  姬舒點點頭,然後將那邊發生的事,告訴了子讓。

  子讓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姬舒道:「老師,看來以利馭人,確實是最快的辦法。」

  子讓笑道:「若是治國之道如此簡單,天下早已大治,以利馭人,雖然能夠在短時日內,獲得民心,但這絕非正道,因為這回促使人們的貪婪,再多的利益也是滿足不了的。」

  說到這裡,他嘆了口氣,道:「如今天下大亂,不就是因為那些人利慾熏心嗎?你師弟的辦法雖然笨了一點,但可使得這裡得到長治久安。」

  姬舒蹙眉道:「可是我們只比三個月,而不是比三年,老師說得那些情況,可能都還來不及出現,就已經……,他是可以以巧取勝的。」

  子讓笑道:「此番比試,勝敗的關鍵在於能否應證自己的理論,而不是周先生是否能夠入朝為官,故此老夫相信他若要贏,也會令老夫輸得心服口服。」

  表面上看,這好像是一次比試,其實大多數人也是這麼認為的,但實際上這只是一場實驗。

  實驗的目的是要探索真理,並無關勝敗。

  對此,子讓相信周先生心裡是非常清楚的。

  因為子讓知道,以那位周先生的才能,再加上衛侯的支持,他想要入仕,其實是非常簡單,犯不著跑來這裡跟他比試。

  ……

  翌日。

  姬舒是一如既往地早早起床,在屋內洗漱之後,來到外面的小院,深吸一口氣,聞著田野間獨有的芳香,只覺精神氣爽,忽聽到一陣咕嚕咕嚕的聲音,她不禁來到院門前,探頭往面瞧去,只見姬定站在門前的溝渠前,一手拿著一個陶杯,一手拿著一個奇怪的骨質品,仰著頭,含著一口水。

  他在幹什麼?姬舒不禁略感好奇,於是開門走了過去,輕聲喊道:「周先生早。」

  「tui……咳咳咳!。」

  這嘴裡含了一口水的姬定,被嚇得一跳,登時被嗆了個半死,拿出帕子抹了一把鼻唇,才回過頭來,是一臉鬱悶地看著姬舒。

  姬舒美目中閃過一抹笑意,心口不一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姬定無奈一笑,點頭道:「早。」

  姬舒問道:「你在幹什麼?」

  「簌口!」

  姬定雙手將簌具往前一送。

  「簌口?」

  姬舒疑惑地看著姬定。

  姬定解釋道:「這是我自創的簌口法,因為我覺得以前清理牙齒的方法過於繁瑣,若是不仔細的話,還清理不乾淨,故此我就自創一種簌口法。」

  其實當下的貴族們,都非常重視口腔健康,毋庸置疑,無論哪個時代的人都怕牙疼,他們是想盡各種方法來清理口腔,什麼鹽、參茸等等,還有專門清理牙齒的工具,甚至還有專門的傭人。

  「這就是你簌口的工具?」姬舒指著姬定手中的骨質品道。

  「對!」

  姬定道:「我將其取名為牙刷,再配上我調製的牙粉,便可輕鬆的清理牙齒。」

  說著,他又從邊上拿起一個小陶罐,用牙刷裡面蘸了一些青白相間的粉末,又含了一口水,吐出之後,便刷了了起來,不一會兒,便鼓起一嘴的泡泡。

  他在裡面加了一種名為皂莢樹的果實,因為裡面富有鹼性,具有洗滌的效果,如今人們都用這種果實洗衣服,也是會有氣泡,只不過沒有很多而已。

  姬舒可沒有想到姬定會直接給她演示一遍,看得是目瞪口呆。

  「咕嚕咕嚕!tui!」

  一口水吐出之後,姬定笑道:「是不是很簡單?」

  姬舒稍稍點了下頭。

  「你稍等一下。」姬定突然朝著院內喊道:「小鶯!小鶯!」

  「來了!」

  很快,小鶯便出得門來,「先生有什麼吩咐?」

  姬定笑道:「我衣櫃裡面有一個小木盒,你去幫我拿來。」

  「是。」

  待小鶯進去之後,姬定又向姬舒道:「我一般出門就備上兩支牙刷,今兒就送你一支。」

  姬舒忙道:「多謝先生的好意,但……但是不必了。」

  姬定笑道:「放心,是沒有用過的,而且我保證你用過一次,就再也離不開它了,這可是我生平最為得意的發明。」

  姬舒聽他說得是神乎其神,不禁暗想:真的有這麼好用嗎?

  基於之前周先生那些神奇的操作,她倒還真想試試看。

  過得片刻,小鶯便小跑過來,將一個長長的,精緻小木盒遞給姬定,姬定拿過之後,立刻給姬舒,笑道:「保證不會令你失望的。」

  姬舒遲疑片刻,還是接了過來,頷首道:「謝謝。」

  「咳咳!」

  忽聽得兩聲咳嗽,只見子讓杵著木杖走了出來,笑呵呵道:「大清早的,就能收到禮物,看來公主的風采是更勝往昔啊!」

  姬舒忙道:「老師,可不是你想得那樣。」

  「是也無妨,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子讓走上前來,突然看著姬定笑問道:「周先生,老夫方才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姬定道:「什麼問題?」

  子讓道:「你說這男子贈禮物於女子,是先有愛,再送禮物,還是先送禮物,再有愛。」

  姬舒稍稍翻得一個白眼,鬱悶地看著老師。

  姬定笑著搖頭道:「我不會回答這個問題。」

  「為何?」子讓詫異道。

  姬定呵呵道:「因為這是一個陷阱。」

  「此話怎講?」子讓不解地望著姬定。

  姬定笑道:「因為老先生就只給我兩個選擇,換而言之,就是我必須選擇老先生心裡想要的答案,這不是陷阱是什麼。」

  子讓捋了捋鬍鬚,問道:「難道還有第三個選擇嗎?」

  「當然有啊!」

  姬定笑道:「這男子贈送女子禮物,也許只是某種慾望驅使,是一種需求,無關愛恨。」

  姬舒震驚地看著姬定。

  這是先生該說的話嗎?

  「言之有理。」

  子讓稍稍點頭。

  完全被無視的姬舒是忍無可忍,沉眉問道:「老師,周先生,這難道就是你們的學問嗎?」

  子讓一愣,頓時面露尷尬之色。

  姬定忙道:「真是抱歉,我只是……只是以為公主聽不懂。」

  聽不懂?

  姬舒唰的一下,俏臉通紅,同時一雙美目充斥著怒火,狠狠剜了一眼姬定。

  這小子的嘴可真是厲害啊!子讓都差點笑出聲來,趕緊轉移話題道:「對了,你打算何時去前丘村?」

  姬定道:「後天。」

  「……」

  子讓驚訝道:「後天?」

  這個時間跨度著實有些驚人啊!

  姬定點點頭,道:「對呀!我恩師的思想是先有利,再有愛,如果我天天待著那裡,依靠自己的人格魅力令那些村民對我言聽計從,那並不能證明恩師的思想。」

  「人格魅力?」

  姬舒冷笑一聲,方才可真是將她給氣著了。

  姬定呵呵道:「公主去過下灣村哦。」

  姬舒神情一滯,不答這話。

  姬定又向子讓道:「老先生請放心,我會讓你輸得心服口服的。」

  子讓點點頭道:「老夫也是。」

  「若無其它事,我就先失陪了。」

  「請便。」

  回到院內,小鶯立刻上前,從姬定手中接過牙刷和杯子來,又小聲問道:「先生,小鶯已經為你專門準備了洗漱房,你為何要站在外面刷牙?」

  「噓!」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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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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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5-31 00:31:24 |只看該作者
周天子 第0041章 利用

  相比起曠工情節極其嚴重的姬定,那魯伯友可真是兢兢業業,他都沒有想過來這裡住,而是在村民家借宿,與村民們同甘共苦,日出之時,帶著村夫開墾土地,這要想富裕起來,還是得開墾出更多的耕地來,雖然這裡土地情況非常糟糕,開墾難度也大,但是墨家的本事就是設計工具。

  魯伯友身為子讓的弟子,自然是深通此技,他利用更為先進的工具,幫助村夫開墾出不少的土地來。

  而在中午休息時,魯伯友又教村婦門編製草鞋、草蓆等等。

  他彷彿不知疲倦。

  但也正是因為如此,他也得到後丘村村民的尊重。

  反觀姬定,可真是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都談不上,在過去的十天,若不算第一次的話,他也就只去過一次,而且不到半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他在前丘村百姓心中,是一個非常模糊的印象,都只記得他比較豪爽,再無其它。

  今日這裡迎來一群貴客,正是紲錯、擎薄等一干大夫們,他們說是來遊玩的,順便來這裡看看。

  他們表面上好像不太關注這場比試,也沒誰過問,都是殷順且在忙活,但其實他們都還挺留意這事的,鑒於衛侯對於姬定的評價,故此他們都很想見到姬定吃癟的。

  小小年紀,就想當上大夫,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此時他們正站在一個小山丘上面,剛好可以縱覽前丘村和後丘村的情況。

  「想不到短短幾日就已經分出勝負。」

  紲錯笑呵呵道。

  其餘同行之人,也是紛紛點頭。

  這不看不知道,這一看可真是天壤之別。

  那後丘村可真是士氣高昂,一大群人正在田裡面開墾土地,遠遠就能夠感覺到一股奮發向上的氣勢,這就是墨家的精神。

  幹活非常刻苦。

  而前丘村的話,哎呦……可真是不堪入目,就零零散散見到一些人背著一些竹簍,扛著一些木頭,走在阡陌小道上,但同時還能見到好些個懶漢就睡在草堆上,此時可還是上午,這人就已經開始午睡了。

  捏一把冷汗都是解決不了的。

  懶惰!

  乃天性也!

  若不時時刻刻盯著,誰還不會偷個懶,姬定自己玩忽職守,這上行下效,法克也懶得吆喝,也跟個大爺似的,每天就是安排任務,是多是少,他也就是教訓幾句,動怒都不至於。

  這種情況下,可真是誰幹活,誰傻逼啊!

  孰優孰劣,是一目瞭然。

  擎薄笑道:「我倒是覺得這並沒有什麼好驚訝的,那所謂的周先生不過才十五六歲,如此小的年紀,縱使再聰明,也不可能治理好一個國家的……」

  他身旁一人道:「他如今可是連一個村莊都治理不好啊!」

  「哈哈……」

  紲錯突然看向不遠處的殷順且,走了過去,問道:「殷大夫覺得如今誰佔優勢?」

  殷順且一怔,搖頭道:「這才沒過幾日,暫時還看不出來。」

  擎薄一聽,立刻走了過來,問道:「這還看不出?」

  殷順且笑道:「方才各位都在議論周先生年紀,但我卻以為在如此年紀就能受到這麼多人的關注,實乃難得一見,光憑這一點,我相信周先生不會就此輸掉這場比試的。」

  擎薄道:「既然如此,我想與殷大夫賭上一把,如果周先生贏了,我輸五金給你,但如果魯伯友贏了,殷大夫就只需要輸我一金。」

  殷順且道:「我若輸了,也輸你五金。」

  「一言為定。」

  ……

  不巧,今日姬定並沒有來這裡,沒有讓他們看著笑話,著實有些遺憾。

  而此時姬定正在屋內接待一位客人。

  「如何?」

  姬定笑吟吟地看著對面坐著的那個中年胖子。

  此人乃是濮陽一個開雜貨店的大商賈,名叫衛富。

  「清爽!」

  衛富張著嘴,直搖頭道:「可真是太清爽了。周先生的這牙刷、牙粉真是妙不可言啊!」

  姬定又問道:「能賺錢否?」

  「能!一定能!」衛富是直點頭。

  姬定笑道:「那就這麼定了。」

  衛富那對小眼珠子滴溜溜一轉,道:「先生這牙刷、牙粉能夠放在小店買,那可是小店的福氣,只不過之前從未人用過,可能還需要過一些時日,才能夠買出去。」

  姬定道:「關於這牙刷牙粉,鄭公主是用過的,並且對此是讚不絕口。」

  「是嗎?」

  衛富問道,可眼神中又透著幾分疑惑,鄭公主用過,跟我有什麼關係?

  姬定點點頭,又道:「故此你可以在你店裡,掛上一塊招子,就說這是鄭公主同款潔牙具。」

  衛富眼中一亮,驚喜道:「這倒是一個好主意。」可說著,他又忐忑道:「這能行嗎?萬一鄭公主……」

  「放心。」

  姬定笑道:「鄭公主知書達理,可不像那些蠻不講理的村婦,首先,這是事實,我們沒有說謊。其次,這確實是很好的潔牙具,我們也沒有騙人。」

  衛富還是有些擔憂。

  之前可沒有人這麼玩過啊!

  姬定直接道:「鄭公主若是去找你麻煩,你來找我便是。」

  衛富當即頭一抬,「那行。」

  商人啊!姬定心中感嘆一聲,又道:「那你就早點讓人將糧食運去前丘村,就算是訂金。」

  衛富趕忙道:「先生請放心,我現在就回去讓人送。」

  賺錢可不能耽誤,出得小院,衛富便回身向姬定拱手一禮,「先生請留步。」

  姬定笑道:「慢走。」

  「告辭!」

  衛富剛走不久,姬定正準備回去時,忽聽得籬牆那邊有人問道:「這麼快賣出去了。」

  姬定偏頭一看,只見姬舒笑吟吟地看著他,他走了過去,問道:「什麼意思?」

  姬舒笑道:「就是你的牙刷和牙粉。」

  姬定也沒有否認,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姬舒道:「我嘗出你的牙粉裡面含有皂莢,而同時你又吩咐那些村民去採集皂莢,以及你還讓人專門去獵殺剛鬣(野豬),這顯然是想用剛鬣的毛製作牙刷。」說著,她又道:「你贏了。魯師弟再怎麼努力開墾,也比不上你賺的錢多。」

  姬定呵呵道:「公主無須激我,如果只是比賺錢的話,就是天下墨者一塊上,我也不會眨一下眼的,我會讓尊師輸得心服口服的,他不認輸,這比試就不算完。」

  姬舒眸光閃動了下,道:「說到墨者,我倒是有一事想請教你一番。」

  姬定沒有做聲,一副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的樣子。

  姬舒權當沒有看見,厚著臉皮問道:「我一個女子如何領導墨者?」

  姬定笑道:「公主可以找鉅子聯姻。」

  這鉅子就是墨者行會的老大。

  姬舒反問道:「為何那日我向先生求策之時,先生並未這麼說。」

  姬定笑道:「因為立場不一樣。」

  姬舒好奇道:「此話怎講?」

  「當時公主是向我求策,這關乎我名聲,那我自然要如實告知,但是如今的話,我們就只是閒聊。」姬定微微一笑,指了指姬舒道:「最重要一點是,我可不希望公主打我的主意,但我這是為公主著想,因為這可能會令公主傷心欲絕,肝腸寸斷,連復國都能夠拋之腦後。」

  「打擾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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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5-31 00:31:40 |只看該作者
周天子 第0042章 同款!爆款!

  宮廷。

  「這不可能,周先生怎可能會輸,定是你看錯了。」

  衛侯鼓著雙眼,瞪著面前站著的那個閹人。

  那閹人趕緊道:「小人怎敢欺瞞君上,這……這是真的,那魯伯友帶著後丘村的村民已經開墾出好些土地來,但是前丘村的村民跟往常也沒多大的區別,就是採集、漁獵,可就連一畝地就沒有開墾出來,周先生已經將自己的糧食都拿出來救濟他們了。」

  衛侯皺了下眉頭,問道:「那周先生現在在做什麼?」

  那閹人答道:「小人聽說周先生也就去過前丘村兩三回,人家魯伯友可是一直住在後丘村的,如今許多大夫都斷定魯伯友已經贏了。」

  「這不可能!」

  衛侯始終不相信,「周先生向寡人保證過,他是不會輸的。」

  ……

  暮色暗淡,殘陽如血。

  後丘村的村民拖著疲態的影子,扛著農具,緩緩走在阡陌小道上。

  同樣辛勞一日的魯伯友倒是沒有隨村民回村,而是去到田邊,向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的子讓,拱手一禮:「老師。」

  子讓微微睜開眼來,道:「你似有疑惑?」

  魯伯友一怔,遲疑少許,才道:「老師,學生以為此番比試根本就毫無意義,那周先生幾乎都不來這裡。」

  子讓嘆了口氣:「當你說出這句話時,你就已經輸了。」

  魯伯友驚訝地看著子讓,旋即又頷首道:「學生愚鈍,還望老師指點。」

  子讓道:「此番比試,比得就是愛與利,而你卻說此番比試毫無意義,那麼換而言之,就是你認為若無此番比試,你也就不會幫助這裡的村民,也就不會愛他們,這不就是周先生所說得愛是源於利嗎?」

  魯伯友聽完之後,一張臉變得如西邊那殘陽一般,羞愧地低下頭,道:「學生錯了。」

  子讓長嘆一聲:「也許不是你錯了,而是為師錯了。」

  ……

  相比起幹勁十足的後丘村,前丘村的士氣可是一天不如一天,姬定喊出那五千錢的激勵已經是消磨殆盡,關鍵幹了這麼久活,也沒有見著錢,村民心裡開始在打鼓了。

  這日中午,村民剛剛幹完活,準備吃午飯,可看著家裡的餘糧,心裡犯愁,這撐不了幾日啊!

  吃過飯後,村民們就聚在一起,嘀咕了起來。

  「這都過去半月了,別五千錢,可連一錢都沒有見過。」

  「是呀!會不會騙咱們的。」

  「騙咱們幹什麼?咱們有啥可騙的。」

  「哎!臭猴子,你膽子大,你去問問法先生。」

  一個村婦向一個身形瘦弱的男子言道,一對鬥雞眼還瞟了瞟正靠在草堆上打瞌睡的法克。

  被喚作臭猴子的男子眼珠子一轉,道:「行!我去問問。」

  他走到法克身前,小聲道:「法先生!法先生!」

  法克緩緩睜開眼,道:「什麼事?」

  「嘿嘿,您看……我家……我家糧食又……又見底了。」這臭猴子腆著笑臉,搓著手道。

  法克瞧他一眼,哼道:「你這臭猴子,飯吃得最多,活幹得最少,還不長肉,真不知你吃飯幹啥。」

  臭猴子嘿嘿道:「可不是我一個人沒餘糧了,其他人也沒了,是大家讓我來問的。」他還指了指門前那幾個村民。

  法克瞧了他們一眼,又閉上眼道:「馬上就會有糧食的,到時非得吃撐死你。啊---」

  說著說著,他一個哈欠,又睡了過去。

  「法先生,法先生。」

  那男子喊得兩聲,見法克不答,便鬱悶地回去了。

  「啥!能吃撐?」那村婦喜道。

  「你高興個什麼勁,他也就是這麼一說,可誰知道呢!」

  正當這時,忽聽得幾聲稚嫩地叫喊聲。

  「哇……好多馬兒啊!」

  「馬兒!馬兒!」

  「阿母,你看,來了好多馬兒。」

  ……

  村民們立刻張望起來,只見遠處一支車隊緩緩向這邊駛來。

  「啊---」

  聽的一聲哈欠,只見法克伸了個懶腰,「這人可真會挑時辰,偏偏趕上人家午覺得時候來。討厭。」他又向那些村民道:「你們還愣著作甚,你們要的糧食不都來了嗎?快去幫忙吧。」

  「哎哎哎!」

  「哎呦!這麼多糧食。」

  「快快!」

  ……

  村民們樂得是活蹦亂跳,一窩蜂便擁了上去,完全忽略了與糧隊一塊到來的姬定。

  「先生也來了。」

  見到姬定,法克立刻打起精神來,閃現到姬定面前。

  姬定問道:「這貨物都準備好了嗎?」

  法克道:「已經準備好了,但並沒有很多,可能還得等些天才能夠持續供貨。」

  「這我知道。」姬定點點頭。前幾天一直都在採集原料,以及做一些初步的加工,再加上這裡的百姓懶惰成性,成品相對是比較少的,又道:「接下來就要開始出貨了,你也安排他們去跟那些店家商量,可別累壞了自己。」

  法克見姬定如此關心自己,樂得嘿嘿一笑,又道:「這些村民都非常愚昧,大字都不識一個,這買賣上的事,他們肯定幹不了。」

  姬定問道:「難道你想永遠呆在這裡?」

  法克忙道:「我可沒有這麼想,我的意思是,我先帶著他們幹。」

  姬定搖搖頭道:「沒有這個必要,你只管安排他們做就是了,就是做不成也沒關係,咱們又不靠這致富。」

  法克聽出姬定是另有目的,並非是關心自己,於是點頭道:「是,我知道了。」

  ……

  幾日後。

  濮陽城。

  姜季武無所事事的在街上晃盪著,忽聞前面傳來一陣嘈雜聲,他舉目看去,只見前面一間店面前站著不少人,不禁好奇道:「前面咋這麼熱鬧!」

  他立刻加快步子,來到那家店前,只見那店門上面掛著一張條幅,他不禁念道:「鄭公主同款潔牙具。咦?這是啥意思?」

  他直接粗暴的擠了進去。

  那些圍觀的人被他推得是東倒西歪,正準備開罵時,一看是咱武哥,想想還是算了。

  「店家!」

  姜季武立刻將那店家招來,問道:「你這買得是啥?」

  那店家忙回答道:「小店買得是一種新的潔牙具。」

  姜季武又問道:「鄭公主同款是啥意思?」

  那店家道:「這意思就是這是鄭公主專門用的潔牙具,諸位可有人見過鄭公主的,鄭公主那潔白如雪的貝齒,便是因為自小就用這種潔牙具。」

  話音未落,一個白面青年湊過來,小聲問道:「也就是說這是鄭公主用過得?」

  那店家一愣,忙道:「那倒不是,只是說跟鄭公主用的一樣。」

  白面青年聽罷,不禁面露失望之色。

  姜季武卻興致盎然道:「快給我瞧瞧你這潔牙具。」

  「您看。」

  店家側身一讓,只見一個少女站在門前正在演示如何用牙刷、牙粉。

  姜季武頓時睜大眼,「哎呦!可還會起泡泡。有趣!真是有趣。」

  那店家笑呵呵道:「這不但有趣,而且還很好用,很方便。」

  姜季武點點頭道:「快……快給我來一點。」

  那店家訕訕道:「早就賣完了。」

  姜季武眨了眨眼,瞪著那店家道:「賣完了?」

  那店家點點頭道:「是的,這剛一開始就賣完了,如今就只能先訂。」

  姜季武指著那正在掩飾的少女道:「那她用得是甚麼?」

  那店家道:「就剩這一點了,而且還是用過的。」

  正當這時,一個管家打扮的中年人擠了進來,直接幾卷布砸在那店家的臉上,氣喘吁吁道:「訂……訂二十支牙刷,一百斤牙粉。」

  「我也訂!」

  「我要三支牙刷,一斤牙粉。」

  「哎呦!哎呦!別擠!」

  一不留神姜季武又被擠了出來,可沒把他給氣炸了,可任憑他如何咆哮,就沒有人搭理他。

  ……

  ……

  「周濟!周濟!你給我出來。」

  「誰呀!」

  姬定出得門來,只見姬舒那雙狹長的鳳目充斥著無盡的怒火,胸前起伏間,真是波濤洶湧。

  真挺!姬定暗道一聲,走了過去道:「公主找我有何事?」

  姬舒怒道:「我且問你,鄭公主同款潔牙具是什麼意思?」

  這麼快傳來了,看來是賣得不錯啊!姬定笑道:「一句實話。」

  姬舒怒指姬定道:「也就是說你承認這是你所為。」

  姬定點點頭,道:「我為什麼要否認?」

  「想不到你竟是如此卑鄙之人,竟然利用來我賣這牙粉。」姬舒氣得頭髮都快豎起來了。

  姬定卻是心平氣和道:「我之前就提醒過公主,別離我太近,小心被我利用,公主偏不信,這不能怪我吧。」

  「你……」

  姬舒差點沒有咬著舌頭,這可真是作繭自縛啊!「你給我等著,我絕不會就此罷休的。」

  言罷,她便氣沖沖的離開了。

  姬定若有所思道:「想不到我老婆的脾氣這麼大,看來在成婚前要先好好調教一番,免得成婚後,天天給我上房揭瓦,我可不擅於哄女人。」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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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5-31 00:31:56 |只看該作者
周天子 第0043章 惹不起!惹不起!

  確實!

  姬舒可不是那些大家閨秀,自小就養成一種溫柔甜美的性格,其實她跟姬定一樣,也是在那腥風血雨中長大的,但她也從未像個潑婦一樣,去堵在人家門口叫罵。

  這不是她的性格,她也並非是那種氣量很小的女人。

  可見這回真是將她給氣著了,因為這弄得她跟酒舍裡面的舞妓一樣,是招搖過市。

  什麼鄭公主同款?

  她聽著都覺得噁心心,這就好像別人用自己的牙粉、牙刷一樣。

  畢竟在她之前,可沒有人這麼幹過。

  一時間是難以接受。

  回到院內的姬舒,氣得直接將晾在外面的衣服給拉下來,入得屋內,似覺仍不解氣,又是一腳踢翻矮桌。

  姬舒咬牙切齒道:「豈有此理!豈有此理!原來那日他贈我牙刷、牙粉是早有預謀,我還以為他是一個正人君子,不曾想他竟是一個卑鄙小人。」

  說到這裡,她眼中閃過一抹寒光,冷冷一笑:「是你犯我在先,那就休怪我不講情面。」

  她回首喊道:「來人啊!」

  「公主有何吩咐?」

  一個護衛立刻出現在門前。

  姬舒道:「你立刻找人想辦法把牙粉的秘方弄來,還有,找人去趕製牙刷。」

  「是。」

  待那護衛退出去之後,姬舒突然微微一笑,又彎下身來,一邊收拾著被她打亂的屋子,一邊自言自語道:「既然你利用我的名字來賺錢,那這錢為什麼我不自己賺。」

  ……

  擎府。

  「咕嚕咕嚕!tui---」

  擎薄從女婢手中拿過絲帕來,抹了下嘴,呵呵道:「不得不說,這牙刷、牙粉可真是好用啊!鄭公主同款果真是名不虛傳啊!哈哈---」說著,他又向那管家吩咐道:「你趕緊再去買一點來,如今我可是一日都離不開這牙刷牙粉。」

  那管家忙道:「少主之前已經命人去訂了百斤,只是目前缺貨。」

  「那你可得盯緊一點,莫要讓人搶了先。」

  「是。」

  擎薄又問道:「對了!這牙粉、牙刷是何人所創?」

  那管家道:「小人聽說好像是來自前丘村那邊。」

  「前……前丘村?」

  擎薄猛地一怔。

  那管家見擎薄面色不善,戰戰兢兢道:「是……是的。」

  擎薄懊悔地嗨呀一聲:「這牙刷、牙粉可真是貴啊!」

  ……

  宮廷。

  「哈哈……」

  衛侯看著手中的牙刷,是樂得嘴都合不攏,又向那閹人道:「寡人說什麼來著,周先生怎麼可能會輸。」

  那閹人忙道:「君上英明,如今看來,魯伯友就是開墾出更多的荒地,也不可能贏的,小人聽說如今已經有不少大商賈是帶著錢去了前丘村。」

  「哈哈……」

  ……

  原本在這媒介欠缺的年代,一般這新事物是難以立刻獲得大家的認同,但是這衛國第一美人的名號實在是太好用了,太有噱頭了,又與這牙刷、牙粉匹配,真是男女通吃!

  再加上這牙刷、牙粉本就非常好用,很快便風靡全城。

  如今在街上,只要看著有人是張著嘴出來的,那絕對是用了牙刷、牙粉。

  而那衛富的小店都已經快要被擠爆了,天天有無數客人來催著他交貨,而且來的客人全都是得罪不起的。

  畢竟這牙刷、牙粉賣得可不便宜,針對得客戶就是貴族。

  衛富料到賣得出,但沒有想到會這麼火爆。

  這令他都有些慌了,萬一到時交不出貨來,那可就不是尷尬不尷尬的問題,而是性命堪憂的問題。

  於是他馬上趕去前丘村那邊找姬定,然而,姬定這回卻沒有見他,而是讓小鶯告訴他,讓他去找法克談。

  於是衛富又急忙忙趕去前丘村,可是當他來到這裡的時候,竟然發現有許多同行在,還有……還有一些不是同行的商賈。

  「達貴,你在這裡作甚?」他突然揪住一人道。

  此人正是膾炙酒舍得店主。

  達貴立刻道:「我來買牙刷、牙粉的。」

  衛富怒道:「你一個開酒舍得買甚麼牙刷、牙粉。」

  達貴哼道:「誰規定開酒舍得就不能買牙粉、牙刷。」言罷,他一手甩開衛富,往前走去,衝著坐在草堆上的法克叫嚷道:「法克,咱們也算是老相識了,你能不能安排一個懂點事的人跟我談。方才那人啥也不懂,連句話都說不好。」

  而此時法克正已經被一群商人包圍著,根本聽不到他的叫嚷。

  「這些村民連個簡單的算術都不懂,這怎麼談呀!」

  「別說算術了,就是買與賣他們可都分不清啊!」

  「哎呦!這可真是急死我了。」

  ……

  而他們身後則是有一群村民,一邊聽著他們抱怨,一邊抹著眼淚,個個都哭得跟個淚人似的。

  法克被他們吵得是一個頭兩個大,高舉雙手,汗道:「你們靜一靜,靜一靜。」

  大家漸漸安靜下來。

  法克道:「你們這一群人突然跑來,還帶著這麼多錢,嚇都把人嚇死了,還怎麼跟你們談呀!」

  那些商人聽了,差點噴法克一臉,我們帶著錢來,你還怪我們?

  早知這樣,就應該帶一坨屎來了。

  真是日了狗了。

  但是看在牙刷、牙粉的份上,他們都忍了。

  「那你可以跟我們談啊!」達貴擠上前去,很是費解地看著法克。

  法克哼道:「我一個人忙得過來嗎?我可還得幫著你們審契。」

  「那就多找幾個人啊!」

  「沒有。」

  法克一揮手,很是不耐煩道:「這樣吧,你們先回去,我安排他們上你們店去談。」

  語氣是不容置疑啊!

  那些商賈看著法克,真是敢怒不敢言!

  惹不起!

  「那……那可得安排一些機靈點。」一個商賈是斂聲屏氣道。

  法克不爽道:「你們還想不想談?」

  「談談談!」

  「就這樣吧,你們先回去吧。」法克那張長滿橫肉的臉,比茅坑裡面的石頭還要臭。

  這些商賈皆是搖頭晃腦的出得村莊,個個都是一臉怨氣。

  「做了這麼年的買賣,還頭回遇到這樣的情況。」

  「這麼賺錢的買賣,竟然安排一些傻子來跟我們談,可真是太瞧不起人了。」

  「可恨我做不出這牙粉來,我要是做得出,我才不來這裡,真是氣死我了。」

  「咳咳,小聲一點!」

  正抱怨著,突然發現路旁的大石頭上坐著一個蒼髮老者,正笑吟吟地看著他們。

  這更令他們覺得這村裡的人都是一群神經病。

  ……

  剛剛到來的衛富,被這情況嚇得有些懵,他連忙找到法克,「法克,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法克笑道:「這與你無關,你是與先生談好的,讓你的人準時來這裡,我們會準時交貨的。」

  衛富連連點頭道:「是是是。」

  現在你們就是爸爸,得罪不起啊。

  要是他拿不到貨,那他可就完了呀。

  無形之間,他已經被姬定給套牢了。

  法克也不管他,逕自上前,看著一群哭得稀裡嘩啦的村民,道:「你們都多大的人,哭成這樣就不嫌丟人麼。」

  「嗚嗚嗚!法先生,我們是真不會做買賣,求求你了,別讓我們去談買賣了。」一個大漢竟然嚎啕大哭起來。

  他方才看著人家捧著錢來,結果又看著人家硬生生的將錢拿走,而這一切都是因他嘴笨,整個人瞬間就崩潰了。

  他這一哭,其他人紛紛也嚎啕大哭起來。

  那麼多錢,對他們而言其實是一種無形的壓力啊。

  法克道:「我不會逼你們幹什麼,談不談隨便你們自己,反正你們談成一筆十錢的買賣,就能夠拿兩錢走,一百錢,你們就能夠拿二十錢,一千錢,你們就能夠拿兩百錢。」

  「這活我幹呀!」

  衛富直接跳了出來,在他看來,這簡直就是送錢啊!

  法克是一臉無語地看著衛富。

  衛富訕訕道:「我……我就隨便說說。」

  法克又回過頭去,朝著一眾村民道:「幹不幹隨便你們自己。」

  那叫做臭猴子的男人突然問道:「要談不成會不會被罰錢。」

  法克搖搖頭。

  「那還怕什麼,幹,咱幹。」臭猴子激動道。

  其餘村民兩兩相望,一個憨厚的老漢道:「會不會打我們?」

  法克又搖頭道:「不會,談不成就拿不到錢,就這麼簡單。」

  「那……那咱試試。」

  「我……我也試試。」

  ……

  頓時有不少人動了心。

  但還是有更多人畏畏縮縮,猶豫不決。

  法克也不勉強,道:「願意去談的,待會來找我,我給你們安排任務,現在你們快點將活幹完吧。」

  待村民離開之後,衛富又湊過來,道:「法克,你這到底是在幹什麼,這麼好的活,你犯得著找這些傻子幹麼,再機靈得也能找著,哪怕你少給一半的錢。」

  他真的覺得這也任性了一點,簡直就是不把錢當錢啊!

  法克嘆了口氣道:「不瞞你說,我也不明白。」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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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天子 第0044章 姬鳴女盜

  「哎呦!先生,您是不知道,那些愚昧的村民將那些捧著錢上門的商賈都氣成啥樣了。不管你跟他們說什麼,他們要麼就是啊啊啊啊,要麼就是搖頭,你要問急了,他們就哭,可真是丟人啊!」

  回到住所的法克,是口沫橫飛地向姬定抱怨著。

  他今日待在那裡也不好受,是憋了一肚子的怨氣。

  因為這在旁人看來,這就是傻。

  「哭了?」

  姬定放下茶杯來,神情認真地問道。

  這是重點嗎?法克一怔,點頭道:「都哭得跟個小孩似的。」

  姬定又問道:「任務安排的怎麼樣?」

  法克道:「倒是有一些人接了任務,這做成了就有獎賞,做不成又沒有懲罰,稍微機靈一點都會接下,可結果還是有一大半人不敢接。」

  姬定微笑地點點道:「我知道了。」

  法克稍稍瞄了眼姬定,十分好奇地問道:「先生,你為啥這麼做?」

  姬定淡淡道:「教書育人。」

  「那些村民恁地愚蠢,這得教多久,三個月只怕是不夠的。」

  「誰說我是在教那些村民?」

  「不會是我吧?」法克有些慌,他可什麼都沒有學到。

  姬定淡淡瞧他一眼,「我每月給你那麼多錢,就是為了教你讀書嗎?」

  「嘿嘿!那……那先生您是在教誰?」

  「我是在教子讓。」

  「呃……」

  法克撓撓後腦勺,也不知該如何接這話,是說先生吹牛,還是幫著先生一塊吹,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忙道:「對了,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差點忘記跟先生說了。」

  姬定問道:「什麼事?」

  法克道:「我今兒發現有兩個村民不太對勁,他們似乎想偷咱們牙粉的秘方。」

  「就這?」姬定小聲嘀咕了一句,又向法克道:「讓他們偷。」

  法克點點頭。

  沒有任何遲疑。

  沒有任何疑惑。

  因為他家先生向來就是如此,就是從不按套路出牌。

  姬定又道:「另外,完成衛富的訂單後,我們就不再生產牙刷,全部人力都投入到生產牙粉中去。」

  法克連連點頭,道:「其實咱們也生產不了多少牙刷,且不說咱沒幾個木工,就是有,那鬣毛也是有限的。」

  ……

  翌日。

  天還未亮,前丘村的百姓便是早早起來,隨意吃了一點的東西,便背上乾糧往村口行去。

  「算……算了!咱……咱不去了。」

  剛到村口,一個村婦突然停下了腳步。

  一個漢子很不爽道:「你又幹什麼?」

  那村婦道:「咱……咱怕。咱……咱就不會談買賣,去了也只會丟人。」

  「你有人可丟麼,法先生都說了,談不成也不打緊,要談成了,咱這一個月都不會挨餓。」

  「咱……咱們中誰不害怕,試試唄,談不成,他們還能殺了咱們麼。」

  ……

  在大家的勸說下,那村婦終究還是決定跟大家一塊去。

  「你們看,又是那個老頭。」

  「這老頭可也真是奇怪,這幾天天天坐在咱們村口,也不說話。」

  「是個傻子嗎?」

  「誰知道呢。」

  「走吧,走吧,別管閒事。」

  ……

  他們口中的老頭,自然就是子讓,他可是從昨夜一直坐到今兒早上。

  這村民走後不久,姬舒便來到這裡,他將一件外衣披在子讓身上,關心道:「老師,您可得注意自己的身體。」

  子讓笑著點點頭,道:「在想一些事情,回去也睡不著。」

  姬舒不解道:「周濟又不在這裡,您坐在這裡看什麼?」

  子讓指向不遠處正在趕路的村民們,道:「你看他們。」

  姬舒偏頭看了一眼,又是疑惑地看向子讓。

  子讓問道:「你不覺得他們有何不同嗎?」

  姬舒再舉目看去,凝視半晌,道:「倒也沒有太多不同,只是說比往常穿得更加乾淨整潔。」

  子讓道:「但這可不是周濟教他們的。」

  姬舒蹙眉道:「他們此番是要進城與人談買賣,穿得乾淨整潔一點,也不足為奇。」

  子讓點點頭道:「這的確是不足為奇,但卻一直被我們忽略,在剛來這裡的時候,這裡村民都是非常自私自利,只顧自己而不顧別人,為了一根木柴都有可能打起來,但是方才他們卻懂得相互鼓勵,相互支持。真是想不到我活了幾十年,竟還沒一個小子看得透徹啊。」

  姬舒問道:「老師已經認輸了?」

  子讓笑道:「即便是輸了,老夫也輸得非常欣慰,別說輸一次,就是輸一百次,若能從中明白一個道理,老夫也是非常知足啊!」

  姬舒卻道:「但是學生不願意就此認輸。」

  子讓偏目看向姬舒,呵呵道:「看來周濟的所作所為,真的激怒了你啊!」

  姬舒笑道:「起初學生確實非常生氣,但如今反倒一點也不生氣,他若只跟老師談學問,學生還真插不上嘴。但是如今的話,學生倒是可以見識見識他到底有多少本事。老師應該不會阻止學生吧?」

  子讓撫鬚呵呵笑道:「你贏不了他的。」

  姬舒道:「也許他比學生聰明,但是他現在的實力卻不如學生。」

  子讓瞧了眼姬舒,是若有所思。

  ……

  這前丘村頭回出征,幾乎是全軍覆沒,共十多人去,但結果就只有一個人談了下來,其餘人都是空手而歸。

  這不能說是沒有經驗而導致的。

  稍微機靈一點的,不需要做過買賣,也是談得下來的,因為對方太渴求這牙刷、牙粉了,只要正常一點就行。

  可見他們談得有多麼糟糕。

  不過成功的那個人,光這走一趟,就賺得三十文錢,這將意味著這個月他什麼都不幹,也不餓不死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導致雖然成績是如此慘烈,但是第二回有三十人願意出門嘗試一下。

  而這回成功率稍稍提高一些,共有四人談下買賣來,共得一百三十錢。

  而第三回就有五十多人願意出門嘗試,這還得分好幾批去,畢竟這裡還得生產啊。

  對於子讓而言,這無疑是非常非常深刻的一課。

  可能也是他這輩子上過最為寶貴的一課。

  他真的是親眼看著這些村民在不經意間發生的變化。

  首先,村民們開始變得非常團結,以前的冤家,如今也經常坐在一起交流經驗,且相互幫助,這是他們成功率提高的一個重要原因,而且他們人人都開始主意自己的言行舉止,穿著整齊,臉也洗得乾乾淨淨,不再像以前那樣,邋裡邋遢的。

  甚至還有人向法克求教認字算術。

  關鍵這不是別人引導的,姬定壓根就不來這裡,這顯然是一種自我的行為。

  基於當下的社會環境,子讓是從未觀察過一群人從十分貧窮到逐漸富裕的過程,這令他非常興奮。

  然而,就在這冉冉上升之際,濮陽城內傳來一個壞消息。

  「先生,我剛收到消息,城內得一家店舖突然出現大量的牙粉,且價錢還比咱們便宜,那邊咱們剛剛才與人談妥,就發生這事,相信很快衛富他們便會找上門來。」

  法克突然瞄了隔壁的小院,低聲道:「據我所知,那家店舖就是鄭公主的,我敢肯定就是鄭公主收買了前丘村的村民,將我們的秘方給盜走的。」

  「我知道了!」

  姬定只是淡淡回了一句,心裡卻想:那是我老婆,能叫盜嗎?

  等到法克走之後,他便去到隔壁的小院門前,朝著正在院內看書的姬舒道:「公主在家啊。」

  姬舒回眸一瞥,問道:「先生有事嗎?」

  姬定呵呵道:「想不到公主也幹這雞鳴狗盜的勾當。」

  「彼此!彼此!」姬舒笑道。

  姬定又問道:「公主就不怕這會惹得尊師不開心嗎?」

  姬舒道:「是你將我牽扯進來的。」

  姬定道:「但我記得好像是你自己要跟著我的。」

  姬舒回答道:「所以你就利用我?」

  「所以你就盜取我的秘方?」

  「我可是花錢買的,真正偷盜之人,乃是你前丘村的村民,不過這也難怪,這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行!咱們走著瞧!」

  扔下這句話,姬定便回屋了。

  他一走,姬舒立刻站起身來,偷偷往隔壁瞄了瞄,得意一笑:「若真玩手段,你可不是我的對手。」

  殊不知姬定並沒有回屋,而是躲在籬牆邊上,正偷偷地觀察著她。

  看到姬舒得意洋洋的模樣,姬定不禁自嘲一笑:「都說不哄她開心,結果還是沒有忍住,如此男人,誰不愛呢。」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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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天子 第0045章 萬惡之源

  衛富急了。

  不!

  是瘋了。

  這可真是站得越高,就摔得越慘啊!

  前來退訂的人又快要將他的店舖給擠爆炸了,這退也就罷了,他的名聲也受到極大的打擊。

  你這店舖用得可就是人家鄭公主的名號,而如今人家鄭公主的店舖也賣這牙刷、牙粉,而且還賣得比你便宜。

  你要不要臉啊!

  你這是坑錢啊!

  更要命的是,衛富已經從姬定那裡訂購了大量的牙粉、牙刷,這貨出不去,但是這錢必須要退,畢竟那些客人可都得罪不起啊!

  衛富是火急火燎地趕來前丘村這邊。

  這回姬定倒是親自接見了他。

  「你來的正好……」

  姬定剛開口,就被衛富給粗暴地打斷了,「先生,這您可得救救我呀!」

  姬定愣了下,道:「救你?此話怎講?」

  衛富委屈道:「前日那鄭公主的鋪子也開始售賣牙刷、牙粉,並且賣得比咱店舖還便宜,導致許多客人上小店退錢,可……可是我把錢都用來從你這裡買牙粉、牙刷了,我要拿不出錢,那我可就完了。」

  「竟有這等好事?」姬定喜道。

  「這我哪敢騙先生……」衛富頓了下,懵逼道:「先生,您方才說什麼?竟……竟有這等好事?」

  姬定點點頭。

  衛富驚慌失措道:「這……這是好事?」

  他頓時有一種被玩弄的感覺。

  「你先別急,且聽我跟你解釋。」姬定呵呵笑道:「這可真是因禍得福啊!」

  「因禍得福?」

  衛富越聽越懵逼了。

  「可不是麼。」姬定嘆道:「也怪我粗心,當時我在寫這牙粉秘方時,少用了一味關鍵的藥,法克他們也沒有注意,可若無此藥,牙粉可就起不到保養牙齒的作用。我也是今日才知曉此事的,正準備讓人去叫你,趕緊別賣了,這不是騙人嗎?

  可不曾想他們主動來退,趕緊退錢,全部都退了,到時你再將那些牙粉給我運來,我再加工加工,至於其中損失麼,我全部負責,真是對不住,真是對不住。」

  衛富眨了眨眼,道:「等會!鄭公主那邊賣得牙粉跟小店的一樣,難道那牙粉也是……」

  姬定點點頭道:「公主是花錢買通了前丘村的幾個村民,將秘方給取了去,故此其中也沒有那味藥,我也不知道公主會做這種事。」

  衛富眼眸一轉,又問道:「敢問先生,如何辨別有沒有添加先生遺漏的那味藥。」

  姬定笑道:「若是不能辨別,我倒也不會這麼擔心,問題就是這太好辨別了。正好,我這裡剛做出來一些真正的牙粉來,你試試就知道了。」

  試試就爽了!

  用過之後,衛富是無比驚喜道:「是呀!是呀!這種牙粉比之前那種要更加清爽,吸氣可都帶涼風的。」

  原來之前姬定並未放入薄荷葉,而之前那種清爽的感覺是皂莢,但如果添加薄荷葉之後,感覺自然是完全不一樣,他其實也沒有騙人,薄荷葉確實有治療牙齦腫痛的藥效。

  姬定微笑地點點頭,又道:「我原本是打算讓你如實告知,然後給他們改換,但是如今的話,咱就不說了,這退了就退了,損失由來我擔著。」

  衛富眼珠滴溜溜亂轉,直搖頭道:「不行,不行,做買賣可得誠實,有錯就得認,怎麼能夠瞞著。」

  姬定不解地瞅著他道:「我這可是為你好,我只是賣牙粉給你,是你賣牙粉給那些人的,你要說出去,那可能會把事情鬧大的,他們只會找你的麻煩。」

  衛富立刻道:「可是先生也如實告訴了我,我又怎能去欺瞞客人。多謝先生的好意,這我衛富斷然做不到,縱使被人罵,被人打,我也得跟大家道歉。」

  姬定拱手道:「富大兄德行之高尚,令濟佩服不已。」

  「哪裡!哪裡!」

  衛富嘿嘿一笑,又道:「而且這損失也不能讓周先生一人擔著,你我一人一半。」

  「這……這怎麼可以。」

  「沒啥不可以的,就這麼定了。」衛富十分大氣地一揮手,又道:「那周先生,咱們……咱們還繼續合作,如何?」

  姬定笑著點點頭道:「能夠跟富大兄合作,那是濟的榮幸。」

  「能夠與周先生合作,才是我的榮幸。」衛富說著,突然又想起什麼似的,道:「不過周先生,這種事你可得小心一點,別又讓人知曉去了。」

  姬定笑著點點頭道:「放心,絕不會再出現這種情況,我一定會保護好這秘方的,如果再出現,我將會翻倍賠償你。」

  「那……那我就放心了。」

  又與姬定談了一會兒,衛富便告辭了。

  出得遠門,衛富瞥了眼隔壁的院子,哼道:「真不愧是亡國公主,就知道盜竊他人之物,這回我可要你好看。你等著吧!哼!」

  衛富離開不久,姬定也出門,去往前丘村。

  當他來到前丘村,老遠便聽得村裡傳來陣陣吵鬧聲,原來秘方被盜一事,已經被村民們得知,而那兩個盜竊者已經離開前丘村,去到鄭公主那邊做事。

  這可是將村民們給激怒了,這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啊!

  另外,不少商人前來退貨,退錢,也令他們有些手足無措。

  「你是來救火的嗎?」坐在大石頭上的子讓笑吟吟道。

  姬定搖搖頭道:「我只是閒著無聊,過來陪陪老先生。」

  子讓一愣,道:「既然你知道舒兒會這麼做,你為何不阻止她。」

  姬定笑道:「因為我是一個老實人,我知道這種情況遲早會出現的,如果我加以防範,那對於老先生而言,就是一種欺騙,我希望盡量給老先生看到事情的全貌,輸得心服口服。」

  子讓點點頭道:「老夫從中的確學到許多,你這先利而後愛,雖然能夠在短時日內,令人們發生巨大的改變,但到底這根基不穩,稍有風吹草動,利益受到威脅,那便會原形畢露,先愛而後利,根基牢固,方可長治久安啊!」

  姬定搖頭笑道:「老先生此言差矣,別看他們鬧得凶,但是經此一役,他們會變得更加團結,更加懂得保護自己,而後丘村的村民麼,雖然一直都相安無事,但其實是非常脆弱的,如今咱們已經看完前丘村的笑話,也是時候該看看後丘村的笑話了!」

  說到這裡,他給子讓遞去一張紙。

  子讓接過來,問道:「這是甚麼?」

  姬定笑道:「這是我剛剛寫得招人公告,我將要擴大牙粉的生產,故此要招更多的人來,屆時前丘村和後丘村將會合二為一,縱使老先生您親自出馬,也是阻止不了的。」

  子讓皺了下眉頭,問道:「是嗎?」

  如今他還是有挽回的機會,畢竟後丘村那邊也一直在發展,只不過慢而已。

  姬定笑道:「當然是的,如果老先生想辦法阻止他們來我們前丘村,那就是自私自利,這本身就不是兼相愛,難道愛一個人,不是希望他過得更好嗎?」

  子讓雙目一睜,旋即苦笑道:「這回老夫輸得心服口服。」

  姬定笑道:「其實老先生說得是很有道理,但可惜這道理只是一種理想,而非是現實,現實就是貧窮乃是萬惡之源,愛是無法在這片土地上生長的。」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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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天子 第0046章 誰贏了

  擎府。

  「主公!主公!」

  「什麼事?」

  擎薄皺著眉頭看著剛剛跑進來的僕人,略顯不滿道:「冒冒失失的。」

  那僕人訕訕道:「還……還是因為那牙粉的事。」

  擎薄愣了下,鬱悶地問道:「這牙粉又出什麼事了?」

  那僕人道:「小人方才聽聞衛富告知他們店的客人,說是要給大家退貨,即便是用過的也都可以退。」

  「他敢不退。」擎薄哼了一聲,又納悶道:「咱們不都已經退了麼。」

  那僕人道:「咱們是退了,但是……但是那衛富說,這回之所以退貨,是因為之前的牙粉少添加了一味藥,雖用著無什麼害,但也不能保護自己的牙齒。」

  擎薄呵呵道:「也就是說鄭姬賣得牙粉才是真的牙粉。」

  「要是這樣,那小人也不會這般著急。」那僕人道:「小人方才在衛富的店裡試過真正的牙粉,跟之前的牙粉完全不一樣,鄭公主那邊賣得牙粉,跟他之前賣得是一樣的。」

  擎薄眨了眨眼道:「也就是說鄭姬那邊賣得也是假的?」

  「可以這麼說。」那僕人突然從懷裡掏出一個很小的陶罐來,「主人,這裡面才是真正的牙粉,小人是好不容易才要到這麼一點。」

  擎薄立刻試了試。

  「嗨呀!這牙粉可真是要人命啊!」擎薄都快要抓狂了,道:「你趕緊去將從鄭姬那裡賣得牙粉給退了,再……再從衛富那邊買,還有還有,問清楚,這假的牙粉到底有沒有害。」

  這差距可真是太明顯,用過最新的牙粉,之前的牙粉就是一個屁。

  「是!小人這就去。」

  ……

  反轉!反轉!再反轉!

  誰能夠料得到,這小小一個牙粉,能弄得滿城風雨。

  關鍵還是因為買牙粉的客人,全都是王公貴族,一般人也買不起,而用過牙粉的人,再想回去,那也是不可能的。

  可誰人又猜得到這『鄭公主同款牙粉』,鄭公主自己賣得也是假的。

  也真是沒誰了。

  而作為貴族,惜命的很,怎麼能用假的。

  這聽著都覺得可怕呀!

  故此當衛富亮出最新款牙粉時,他的小店再度被人擠爆,而同時姬舒的店舖出現退貨潮。

  而將這些貴族玩崩潰的姬定和姬舒,此時正坐在那農家小院裡面喝著茶。

  「先生早已料到我會這麼做?」姬舒是心平氣和地問道。

  對方是毫無防備,她都能輸成這樣,可不能再將自己的風度給輸了。

  姬定搖頭道:「我與公主不熟,怎麼可能料得到。」

  姬舒笑吟吟道:「彼此!彼此!」

  言下之意,就是我也沒有料到,你會卑鄙地用我的名號去賣牙粉。

  姬定笑了笑,道:「我絕無諷刺公主之意。我希望尊師能夠看到一個非常真實的過程,如果都由我來主導的話,那麼尊師看到的就只是我個人的本事,這與我們探討的內容是不一樣的,故此我是不能管太多。而前丘村的村民是沒有做過買賣,他們什麼都不知道,必然是破綻百出,否則的話,公主不可能輕易得到牙粉的秘方,但這也不正常,那我自然是要藏著一手,我不能輸掉這場比試。」

  姬舒問道:「你是想借我之手告訴恩師,在利益的驅使之下,村民會變得貪婪,而非是兼愛。」

  姬定笑著點點頭,道:「如這種比試,要贏就一定要贏得堂堂正正,否則的話,毫無意義。」

  姬舒道:「但我到底是得逞了,他們經不住任何誘惑,便因為利益而背叛了前丘村,這可不是愛。」

  姬定笑道:「你可還記得我們剛到這裡時,看到一個人舉著棍棒追打另一人麼。」

  姬舒點點頭。

  姬定道:「而原因就是偷了一點點糧食,然而如今的話,那兩個叛徒令前丘村蒙受巨大的損失,可也沒有人拿著刀去砍他們。這不就是我說得天下大治之策嗎?

  當大家都在為一口飯奔波時,一粒米都可能換得一條人命,而當家家戶戶都有餘糧時,也許一桶米,也只是罵得幾聲而已。人是如此,國亦如此,我們不能消滅戰爭,我們只能想辦法去減少戰爭,富足的生活,會令戰爭的成本增高,那麼戰爭的可能性就會變小。」

  姬舒不禁是恍然大悟,這才是關鍵,哪邊生活過得更好,其實並不足以闡述姬定的思想,這一定要有個比較,才能說明問題。

  想明白之後,她又有一些鬱悶,到今日她才明白,她原來是站在周先生這邊的!

  少了她,這一堂課就並不完整。

  她才是關鍵。

  正當這時,她的傅姆突然走了過來,道:「公主,方才城裡傳來消息,不少人要求退錢。」

  「退一半吧!」

  姬舒還未開口,姬定倒是搶先說道。

  那傅姆疑惑地看著姬定。

  姬定笑道:「牙粉可以給他們退,但牙刷就不用退了,因為我現在也沒有生產牙刷,牙刷還是可以繼續生產的,一定賺錢。」

  那傅姆自然不會聽姬定的,於是又看向姬舒。

  姬舒恨得是牙癢癢:「你可真是將我利用的徹底啊!」

  對於姬定而言,牙刷比牙粉可是難做多了,牙刷需要木工,需要野豬毛,這他都無法大量獲得,但是對於姬舒,就沒有什麼難度,姬舒用得還是那種最好的馬毛,最上等得木頭。

  正是因為有姬舒的牙刷大量供應,他的牙粉才能夠起來啊!

  姬定笑道:「這要是別人的話,肯定會對我感恩戴德,畢竟也賺了不少錢,但公主卻如此惱怒,原因就是公主因為不差這錢,這不又應證我的說法麼,愛恨的程度取決於利益的多少。」

  姬舒向傅姆點了下頭,「照先生說得去辦。」

  傅姆稍顯詫異地瞧了眼姬舒,但也沒有多問,點點頭道:「知道了。」

  待那傅姆退出去之後,姬舒突然展顏一笑道:「其實我是立於不敗之地。」

  姬定點頭笑道:「所以我才敢利用公主去賣牙粉。」

  姬舒笑意一斂,沮喪道:「先生真是好算計啊!」

  這位周先生總是令她患得患失,此次比試亦是如此,這道理很簡單,目前周先生是唯一給她提供復國之策的人,只是那個策略讓人懷疑,而懷疑的關鍵,就是周先生個人的能力。

  故此當周先生表現的越聰明,越厲害,那麼這個聯姻之策的可行性就越大。反過來說,如果姬舒憑借牙粉擊敗了周先生,她其實也不會開心得。

  如果連這點手段都沒有,你還說幫我復國,你不是扯淡嗎?

  與之為敵,毫無益處,就不如與之為友,還能保留了一切選項,這就是姬舒心平氣和坐在這裡的原因。

  而姬定就是吃準了這一點,才敢這般戲弄她。

  我越弄你,你越興奮。

  大家各取所需。

  這時,法克突然屁顛屁顛地跑來了,極其興奮道:「先生,後丘村已經併入我們前丘村了,我們終於可以回家了。」

  姬舒美目一睜,不敢置信地看著法克。

  姬定微微笑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當村民們都還在為一口飯掙扎時,你就不能奢望他們還能去愛誰,不是他們不想,也不是他們本性冷漠,而是他們沒有這個能力,愛是需要付出的。」

  ……

  這真是瞬間結束戰鬥啊!

  當姬定解決牙粉之事後,更多的商人是背著錢,運著糧食來找姬定合作,後丘村的村民能不眼紅嗎?

  幹得活比咱們少,賺得卻比咱們多這麼多。

  這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

  而魯伯友再怎麼解釋,也不能讓他們得到更多。

  就不說現在,說未來,前丘村的未來明顯更好一些。

  對於魯伯友而言,他面臨著一個死亡性的選擇,如果愛他們,就得放手讓他們離開,讓他們去過更好的生活,這才是兼相愛,死拽著就不是兼相愛。

  一個墨者連兼相愛都放棄,那還比什麼。

  結果就是愛與不愛,他都是輸。

  但最終魯伯友還是選擇鼓勵村民們前往前丘村,這也是為什麼前丘村與後丘村瞬間合併,不是村民們忘恩負義,瞬間就跑了,而是他先放得手。

  後丘村!

  看著空蕩蕩的村莊,魯伯友顯得無比的沮喪。

  雖然自牙粉出現時,他就隱隱感到有些不妙,但他沒有想到會是這麼個結果。

  他付出了所有的愛,但是這份愛的真諦卻化作了放棄,而不是擁有。

  很真實!

  很諷刺!

  也很令人沮喪。

  一道人影照來,魯伯友緩緩抬起頭來,只見子讓緩緩走了過來,他無比羞愧地說道:「學生令老師失望了。」

  子讓卻是哈哈一笑,道:「你也認為自己輸了?」

  魯伯友左右看了看,難不成這是勝利的場景嗎?他點了點頭,道:「學生輸了。」

  子讓呵呵笑道:「如果你沒有選擇讓後丘村與前丘村合併,那我們的確是輸了,但是如今的話,是我們贏了。」

  「贏了?」

  魯伯友睜大眼睛看著子讓。

  子讓呵呵道:「利用工技創造去幫助人們,去保護人們,不正是我們所追求的嗎?而周先生是用我們的學問贏得了這場比試,那他便是我們,我們自然是贏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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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天子 第0047章 只有人求我,休讓我求人

  對於子讓而言,這場比試的結果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過程,故此姬定贏了,他也不算輸,姬定輸了,他可能也不算贏。

  但是對於衛侯而言,他就完全不在乎過程,他只看重這個結果。

  他已經是迫不及待。

  故此在得知姬定取勝之後,他立刻召見殷順且、紲錯、擎薄、富術等一干大夫們。

  「為什麼我衛地人才輩出,卻又留不住一個人才。哼,這就是原因。」衛侯怒目從大夫們臉上一一掃過,「寡人當初再三言明,周濟乃是不可多得人才,一定要好好珍惜,可是你們偏偏要三阻四阻,寡人真不知你們到底意欲何為?」

  紲錯訕訕道:「君上,臣等只是認為那周濟年幼,還需一些歷練。」

  「這是理由嗎?」衛侯怒斥道:「那商君非秦人,可那秦孝公卻重用他勝於秦人,致使秦國國力大增,而你們卻僅以年幼為由將如此奇才拒之門外,真是豈有此理。」

  擎薄兀自不服,嘀咕道:「管理好一個村,也談不奇才吧。」

  衛侯斜目一瞥,笑道:「看來擎大夫還是有所不服,既然如此,那大夫就與周濟再比試一番,寡人倒也不在乎再多等幾日。」

  擎薄立刻低下頭去。

  沒聽見!

  什麼都沒聽見!

  讓他去比,這不是讓他原形畢露嗎?

  哥又不是靠實力上位的,哥靠的可是投胎技術。

  你行你上啊!

  富術突然言道:「君上,臣等也並非是說周濟無才,只是他如此年紀,便拜上大夫,這……這著實有些不妥啊!」

  其餘大夫紛紛點頭。

  「夠了!」

  衛侯一揮手,道:「如今我國是危在旦夕,若再不奮發圖強,寡人可能就要淪為亡國之君,寡人將要效仿秦孝公,只要是人才,只要能夠助寡人治理好國家,寡人就破格提拔。」

  這才是他今日最想說的話,因為他要組建內朝,而姬定的勝利給了他一個很好的藉口。

  對於紲錯他們而言,衛侯設個侍中、常侍,他們本也不反對,只要不跟他們平起平坐就行。

  故此他們趕緊誇誇這位年輕的君主。

  衛侯哪裡聽不出他們的敷衍之意,但他也並不在意,他要得可不是這些毫無意義的恭維之言,他當朝宣佈設內朝,賜封周濟為第一任侍中,將下灣村、前丘村、後丘村賜予周濟作為食邑。

  宣佈之後,便退朝了。

  出得殿門,殷順且向擎薄拱手道:「多謝了。」

  擎薄敷衍地拱手道:「不謝,不謝,待我回去便會讓人將錢送到貴府上。」

  言罷,便大步離開了。

  但是殷順且卻無半點高興之色,反倒是嘆得一口氣。

  「殷大夫為何嘆氣?」富術走了出來。

  「我怕君上弄巧成拙啊!」殷順且搖搖頭,往前走去,邊走邊道:「我雖也理解君上方才為何發怒,但這也會為周濟帶來麻煩,紲錯、擎薄等人不敢觸怒君上,只會遷怒於周濟。」

  富術笑道:「也許君上不是不知,而是故意為之。」

  殷順且錯愕道:「此話怎講?」

  富術道:「君上也許是不希望周濟與我們的關係非常好。」

  殷順且恍然大悟:「哎呦!這我怎麼都沒有想到。」

  富術笑道:「那是因為你太緊張周濟。」

  殷順且苦笑幾聲,也未反駁,只是嘆道:「方才君上說不想做亡國之君,我又何嘗想做那亡國之臣啊!」

  ……

  夕陽西下。

  兩道斜長的影子掠過路旁的雜草。

  「精彩!真是精彩!這真是老夫上過最為精彩的一堂課啊。」

  子讓忍不住搖頭稱讚,又偏頭看向身旁的姬定,道:「但有一個問題,老夫至今都還未看明白。」

  姬定笑道:「但願我能再為老先生解惑。」

  子讓捋了捋鬍鬚,笑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這是你之前說的,老夫如今也是甚感認同。那麼你如此煞費苦心給老夫上了這一堂課,你所求定不只是想為你恩師證明吧。」

  姬定微微一笑,反問道:「那不知老先生以為我所求的是什麼?」

  子讓斜目打量下姬定,似笑非笑道:「你想要領導墨者。」

  「呵呵!」

  「怎麼?莫不是老夫猜錯了?」子讓神色一變,詫異道。

  姬定搖搖頭道:「其實也不怪老先生,畢竟老先生與我認識不久,對我這個人並不瞭解。」

  子讓哦了一聲:「此話怎講?」

  姬定搖頭笑道:「我很少求人,一般都是別人求我,老先生猜我是有所求,那肯定是猜錯了。」

  子讓愣了愣,不敢置信道:「也就是說,你是要讓老夫求你來領導墨者。」

  「我不見得會答應。」姬定搖搖頭道。

  子讓聽得都傻了,是好氣又好笑道:「如你這般狂妄之人,老夫還真是頭回遇見。」

  姬定嘆了口氣道:「其實我也想低調,只是能力不允許。就好比那牙粉,我犯得著去求人來買嗎?」

  子讓呆愣片刻,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好小子!老夫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就不求人。」

  姬定是笑而不語。

  這時,一輛馬車從後面追上來,停在了他們身邊。

  子讓道:「老夫就告辭了。」

  姬定頷首道:「老先生慢走。」說著,他又向車內道:「公主慢走。」

  車內的姬舒言道:「先生告辭。」

  子讓笑了笑,在僕人的攙扶下上得馬車,隨即便揚長而去。

  沒過一會兒,莽便乘著馬車來到姬定身旁,姬定擺擺手道:「有點累,想走走。」

  小鶯好奇道:「先生是不是說錯了,累了不應該坐馬車嗎?」

  姬定呵呵笑得幾聲,倒沒想為小鶯解惑,道:「小鶯,你去幫我準備一把羽扇。」

  法克聽得很好奇道:「先生,你什麼時候有自個扇扇子的習慣,一般不是小鶯幫你扇嗎?」

  小鶯心中頓時又感受到失業的危機感。

  姬定笑道:「羽扇不一定是用來扇的。」

  法克問道:「那還能夠作甚?打人可是不疼。」

  姬定道:「還能夠遮擋唾沫。」

  「……」

  ……

  「恩師,您有沒有想過,其實周濟可以很輕鬆贏下此次比試,但他仍願意多費周折,來證明其理論,難道恩師不覺得可疑嗎?」姬舒向子讓言道。

  子讓問道:「舒兒如何看?」

  姬舒道:「學生以為他定是想從恩師身上圖些什麼。」

  子讓問道:「什麼?」

  姬舒道:「接替恩師,領導墨者。」

  子讓撫鬚一笑。

  姬舒問道:「恩師早已察覺?」

  子讓點點頭道:「方才為師就是在問周濟,他到底想從老夫身上得到什麼。」

  姬舒忙問道:「他怎麼說?」

  子讓道:「他只是說他很少求人,多半都是人求他。」

  又是這一招。姬舒聽到這話就有些來氣。

  不過仔細想想,也能夠理解,聯姻他都要對方主動,你還能奢望他在其它事上面主動麼。

  將來誰若嫁給這種人,哼,恐怕還得先學好騎術。

  子讓瞧了眼姬舒,呵呵笑得幾聲,旋即又嚴肅道:「此子絕非是淡泊名利,非但如此,他還擁有很大的野心,所以舒兒,你要麼就別與他接觸,另擇他法,若你真想依靠他來幫你復國,那就必須要跟他聯姻,因為你絕非是他的對手。」

  姬舒蹙眉道:「學生有一點還未想明白,到底是學生選擇了他,還是他選擇了學生。」

  子讓捋了捋鬍鬚,也陷入了沉思。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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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5-31 00:33:28 |只看該作者
周天子 第0048章 初來乍到

  終於!

  姬定經過幾十天的奮鬥,終於從野人變成了國人,從郊外住進了城內。

  可真是『不容易』啊!

  而那衛侯早早就為他準備好一間宅院。不過對生活非常講究的姬定,還是先派出小鶯按照他的生活習慣,僱人對那宅院重新裝潢了一番。

  而在這期間,他還是居住在下灣村,同時也完成對他食邑的一些安排,什麼食祿,他統統不要,他還將牙粉的生產一分為二,主要是為了確保不再被人盜走,然後便與村民們告別。

  雖然下灣村離城裡也不是很遠,乘車也只需要小半日,但下灣村的村民們仍舊哭得死去活來,給人一種『痛失我定』的感覺。

  搞得姬定都有些招架不住,是好勸歹勸,並且指天畫地的表示,自己會常回來看看的,這才安撫好一眾村民們但是村民們為了紀念,咳咳咳,不,為了感激姬定,還是下灣村改名為周村,前後丘村的村民們聞此消息,也立刻改名為後周村,這馬屁可不能讓下灣村的百姓獨佔,我們也得拍一拍。

  ……

  「先生,你若有何不滿的地方,告訴小鶯,小鶯馬上就叫人來改。」

  小鶯一對漆黑的眸子是忐忑不安地看著姬定。

  她深知姬定對於這方面是非常挑剔的。

  姬定左看看,右看看,道:「裝潢倒是沒有什麼問題,只是我還是更喜歡住在下灣村,那裡比較幽靜。」

  小鶯睜著大眼睛,挺無辜地看著姬定。

  這我可沒有辦法了。

  姬定也察覺到小鶯那種焦慮的目光,笑道:「我很滿意。」

  小鶯當即長鬆一口氣。

  姬定納悶道:「小鶯,我就有這麼可怕嗎?」

  小鶯忙道:「先生一點也不可怕,只是小鶯擔心不能達到先生的要求。」

  「自信一點。」

  姬定輕輕拍了下她的肩膀,道:「若非你能力出眾,我也不會帶著你出來。」

  小鶯頓時一喜,忐忑地小臉終於露出了笑容。

  「先生!」

  法克從外面走了進來,道:「方才膾炙酒舍、衛家雜鋪……送來不少禮物。」

  姬定微微皺眉道:「你沒有拒絕嗎?」

  法克道:「我都沒有機會拒絕,那些人將禮物扔下就離開了。」

  姬定點點頭道:「那你也仔細看看,若是有貴重禮物,就給我退回去,這人情債可是最難還的。」

  法克立刻道:「我先前已經看過了,都不是一些貴重物品。不過……」

  姬定問道:「不過什麼?」

  法克道:「不過沒有一個官員送禮物來。」

  姬定笑道:「你見過兩軍交戰前,還相互贈送禮物嗎?」

  法克訕訕道:「我也就是想提醒一下先生,明兒先生第一天上朝,他們一定會給先生使絆子的。」

  姬定呵呵道:「若他們真有能耐,也就不會窩在這裡混日子,都是一群庸人,無須懼怕。」

  小鶯突然道:「可是先生,您就一個人,他們可是有很多人的。」

  「但是我比他們帥。」姬定昂首哼了一聲,又道:「去把他的羽扇拿來。」

  「是。」

  小鶯飛快地將一把嶄新的羽扇拿了過來,遞給姬定。

  姬定接過羽扇,輕輕搖擺著,突然二指指天,厲聲罵道:「皓首匹夫,蒼髯老賊……」

  小鶯嚇得是頸縮肩聳。

  這是在幹麼?

  「唉……我雖與那諸葛是在伯仲之間,但他們那些人是肯定比不上王朗,還用得著這麼費神去罵嗎?罷了!罷了!明兒就還是隨意一點吧。」姬定一邊搖著羽扇,一邊自言自語道。

  小鶯與法克相視一眼,眼中儘是困惑。

  ……

  翌日。

  姬定手持羽扇晃悠悠來到宮裡,第一天上班的他,並無半點緊張,嘴角始終掛著一抹淺淺的笑意,看上去是平易近人啊!

  「侍中請先在這屋裡稍作休息。」

  一個內侍將姬定引到一間大屋前。

  「有勞了!」

  姬定拱手一禮,在廊道上脫得鞋,入得屋內。

  但見屋內跪坐著二十餘人,殷順且、紲錯坐在正上方,富術、擎薄坐在左右兩邊,其餘人則是錯落而坐,並非是按部就班,可見之前大家都在閒聊。

  但是自姬定進來之後,屋內是鴉雀無聲。

  姬定向眾人拱手一禮,道:「周濟見過諸位大夫。」

  殷順且手引向旁邊的一個位子,道:「周侍中請坐。」

  「多謝!」

  姬定的步子才剛剛跨出去,忽聽得身後有人言道:「聽聞周先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曉古今,詩詞歌賦,無一不精,陳芝早就想一睹先生風采,只可惜囊中羞澀,未能前去拜訪,今日得見,亦算是夙願以償。」

  坐都不讓坐?大叔,你完了!姬定收回步子,回過身來,只見門口站起一中年人來,兩頰與鼻子都是異常紅潤,留著稀鬆的鬍鬚,他微微頷首道:「濟徒有虛名,令足下見笑了。」

  「先生過謙了。」那名叫陳芝的人呵呵笑道:「若只是徒有虛名,又豈會使得大家不惜出以重金,只求與先生共進午餐。正好我也有一事,想向先生請教,還望先生能夠不吝賜教。」

  姬定輕搖羽扇,沉吟不語。

  陳芝譏諷道:「莫不是先生要先收取錢財,才願賜教?」

  姬定這才拱手道:「不敢,不敢,賜教真是不敢,若只是作為同僚之間的交流,那倒是可以。」

  「一切都依先生之意。」

  陳芝很是敷衍地拱拱手,神色頗為得意,朗聲道:「如今天下大亂,紛爭不斷,以至禮壞樂崩,如大國吞併小國之事,比比皆是,短短數十年間,已有十餘個國家被大國吞併。而如今我衛國國力孱弱,且強國環伺,稍有不慎,便會遭滅頂之災,其危猶累卵也,不知先生可有良策,可助我國走出困境。」

  殷順且聞言,不禁皺了下眉頭。

  他倒是不反對這些人要給姬定一個下馬威,這新人來了,總得教訓一下,這個不成文的規矩,古今中外都一樣,但好歹也出一些合理的題目,大家來辯論,這題誰能解,他可都插不上嘴。

  若是知道這個答案,那衛國可也不至於如此啊!

  說得直白一點,就是有些無恥。

  姬定斜目瞥他一眼,又思忖一會兒,緩緩道:「人才。」

  「人才?」

  「不錯。」

  姬定點點頭,道:「唯有人才可令我國躲過這滅頂之災。」

  這個答案,永遠都不能說是錯,但有取巧之嫌。

  陳芝又豈會令他這麼輕易的糊弄過去,呵呵道:「我衛地雖也不乏人才,但盡為他國所用,先生可有法改之?」

  姬定搖搖頭道:「我說得人才,不是要將人才留於國內,而是要將人才送於周邊鄰國。」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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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天子 第0049章 諸葛定

  「他到底會不會治國之道?」

  「是呀!如今各國都是費勁心思招攬人才,他這倒好,反而鼓勵將人才往外送。」

  「真是胡鬧啊!」

  「早知如此,我就不來了。」

  ……

  姬定此話一出,頓時引起在坐的人竊竊私語。

  饒是殷順且、富術他們也是面面相覷。

  將人才往外面送,這不是自斷前程嗎?

  如此昏招,你都能這般理直氣壯的說出來,可也真是個人才啊!

  「哈哈……」

  短暫的愣神後,陳芝突然仰面大笑起來。

  姬定也跟著哈哈笑了起來,手上還輕輕搖著羽扇。

  他這一笑,陳芝當即神色一變,問道:「你笑甚麼?」

  姬定反問道:「你又笑甚麼?」

  陳芝道:「我笑你愚昧無知。」

  姬定呵呵道:「我笑你鼠目寸光。」

  「你……」

  陳芝強忍著住罵人的衝動,道:「你說我鼠目寸光?那你去各國問問,看看有哪國願意將自己的人才往他國送,你這不是愚昧無知又是什麼?」

  姬定緩緩而道:「這各國國情不同,又豈能一概而論,你問的是我衛國,亦非他秦國,我倒也想學秦國,可是學得來嗎?而你方才說數十年間無數小國被大國吞併,正因為那些小國不懂取捨,如你一般鼠目寸光,未用此策,故而才會被吞併。」

  富術聞言一笑,心道:小小年紀,就有如此口才,可也真是難得啊!

  陳芝冷笑一聲:「那我倒是洗耳恭聽,你這送人才究竟有何道理。」

  姬定問道:「敢問足下一句,以我國現有的兵馬,在未來三年之內,可否有機會在戰場上擊敗大梁?」

  陳芝謹慎地瞧了眼姬定,他覺得這個問題有陷阱,仔細斟酌之後,才道:「我國國小民寡,在三年之內,只怕是難以擊敗大梁。」

  姬定哼道:「真是大言不慚,什麼難以,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我這不是給大家一點面子嗎?陳芝立刻道:「就算如此,那又如何,這與向他國送人才有何干係?」

  姬定微微一笑,道:「若要保護自己,這兵馬無疑是首要選擇,但如今的現實就是我國國小民寡,短時日內是難以依靠自我防衛,保證領土不被強國吞併,既然如此,唯有另尋他法,然而,這已是燃眉之急,容不得片刻遲緩,故而要選擇最為便捷的方式,最好是立刻就能夠見效。」

  說到這裡,他轉過身去,面向大家,問道:「各位以為是否?」

  大家兩兩相覷,皆是不語。

  殷順且見大家都不做聲,於是點點頭道:「先生言之有理。」

  姬定向殷且順微微頷首,又轉身向陳芝道:「那麼向周邊國家輸送人才,就是最快最為有效的方式。各位不妨想想,如果商鞅、吳起皆是我國出錢出力,特地將他們送去秦、楚,以他們當時在秦國和楚國的地位,想要說服秦、楚不來進攻我國,這是很難的事嗎?」

  「哦,原來他是這個意思?」殷順且撫鬚點點頭。

  「天真啊!」

  陳芝哈哈一笑,又道:「不過如先生這般年紀,天真一點,倒也無妨啊!」

  姬定反唇譏風道:「可如足下這般年紀,就開始糊塗了,可就為時過早了。」

  「你……」陳芝差點沒有吐血,怒瞪姬定一眼,辯道:「商鞅、吳起皆為秦、楚耗盡心力,以他們當時的地位,又豈會記得你這點恩情,你真是異想天開啊!」

  姬定羽扇輕搖,呵呵笑道:「若要商鞅說服秦國不攻大梁,不攻趙國,不攻楚國,只怕是不可能的,畢竟這些都關係到秦國的存亡,也直接關係到他在秦國的地位,但是說服秦國不攻取我衛國,那不過是輕而易舉之事。我衛國不過是彈丸之地,對於秦國,是毫無威脅,吞併與否,對於大局亦是無關緊要,如此順水人情,但凡是個聰明人都不會放過。」

  說到這裡,他突然目光凌厲地看著陳芝,「至於你方才提到的問題?呵呵,敢問足下,你可知道打一場戰爭需要多少錢嗎?」

  「我……」陳芝有些犯怵。

  姬定又上前一步,氣勢逼人地問道:「你又是否知道對外輸送出去一個人才,需要多少錢?」

  陳芝往後小退一步,支支吾吾,答不出來。

  他哪會算這賬。

  姬定輕蔑一笑,哼道:「我不妨告訴你,其實我也不知道。」

  陳芝聞言,當即蹦躂起來,怒指著姬定,「你小子敢戲弄……」

  「我可沒這功夫戲弄你。」姬定一揮羽扇,粗暴地打斷了他的話,「雖說具體數目,我也不清楚,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二者所需錢財乃是天壤之別,別的不說,就以我國疆土,稍有不慎,那就是亡國之戰,再多錢可也買不回一個國家,相信各位也聽過鄭公主的故事。」

  說著,他哼了一聲:「是,商鞅也許不會記得那點點恩情,但一百個商鞅裡面,若有一個人記住這份恩情,有一個人阻止了對於我衛國發動的一場戰爭,那我們就是賺了。

  為他國培養人才,輸送人才,這看著好似本末倒置,但其實是以最小的成本撬動最大的利潤。而你卻只看到一兩個人才,而未看到未來之大計,你不是鼠目寸光又是什麼。」

  說話時,他來到陳芝身旁,打量著,笑而不語。

  陳芝怒道:「你看甚麼?」

  「呵呵!」

  姬定很欠扁地笑了笑,道:「足下不會害怕君上若採納我之策,會將足下給送出去吧?這您大可放心,您是送不出去的。」

  「你……」

  陳芝氣得一張胖臉漲成了豬肝色,那眼珠子都快瞪了出來。

  忽聽得一個笑聲。

  姬定斜目一瞥,只見坐在裡面的一位身形矮小的官員笑吟吟地看著。

  「先生此計雖妙,但也只能緩得一時之安穩,若想不被欺負,還需提升自身實力,你將人才都給送走了,那誰來輔助君上,治理國家,我看你這是等死之計啊!」

  「說得我們好像留得住人才似的。」

  姬定輕搖羽扇,輕蔑地哼了一聲,又道:「那三歲小娃,就算是身披寶甲,手持寶劍,也是打不贏仗的,真正身懷大才之人,留在我國,其實也無大用,畢竟我國一無實力開疆擴土,二無實力爭霸天下,他們的才能根本就用不到。目前來說,治理好衛國。」

  他環目四顧,拱手笑道:「有諸位足以啊!」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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