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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chun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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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夏憶] 最後一個道士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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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18 13:54:34 |只看該作者

第360章 局中局(二)

  這接二連三的事情看似緣于那滴水墳的風水,其實則不然,以查文斌風水堪輿的道行,他又豈能看走眼?

  滴水墳是福地,是龍尾,定的便是保梁家溝百年風水不倒的這條青龍。依風水建房寶地建房,即使是陰宅邊建陽宅,只要不破金井,不動龍脈,不改山川河流的走勢,大體上的風水局是不會被移位的。很多民宅地基打下去都是老墳子,往往看似風水越好的地方,老墳子越多,造成這種局面的多半是因為此處埋有金井,有金井就能夠陰陽共存。

  白天以陽宅的人氣為半圓,夜晚則以陰宅的陰氣為另外一個半圓,而金井則充當了陰陽兩氣互相上下的通道,能夠巧妙的平衡原本這一相對立的東西。日落則陽衰陰盛,日出則陰衰陽盛,陰陽兩地只見的流通將整條龍脈之中的龍氣完整的通過金井游走循環。因為有真龍之氣,所以陽宅不會受到地下陰宅的侵擾,同樣陰宅也不必感受到陽氣的入侵。

  這種風水局是可遇不可求的,必須是前人栽樹,後人乘蔭。若是地下無金井,則地面陽宅年年背運,髒東西夜夜敲門。能夠建這種房子讓主人受庇護的,要麼是當世懂得點穴的高人欽點,要麼就是稀里糊塗的什麼都不懂誤打誤撞。而貨郎哥就是屬于後一種,他只要不去動那滴水墳,農家樂一旦建起,不說財源廣進,至少也能落得個平平安安。

  但是貨郎哥這倒黴盡頭遠比犯了天煞的查文斌還要背,顯然這事情不是這麼簡單。那一日,查文斌瞧他已經被惡鬼纏身,心存善念給他開了方子不料卻因小人之心被拒,這番前來遭遇十八彎的攔截,他心頭已經明了七八分。

  查文斌的師傅馬真人一向是瘋瘋癲癲,整日醉生夢死,不是在去喝酒的路上就是在醒酒的歸途,他對查文斌這個徒弟手把手傳下去的東西真不多,全憑查文斌自己的悟性。這老頭是連個符都懶得教徒弟畫的人,卻偏偏幾次三番告誡查文斌要繞道十八彎,莫非這十八彎里頭的主真是自己惹不起的,或者還是那老頭算到查文斌終究有一天會在十八彎惹上大麻煩。

  幾個附近村里的赤腳醫生面對貨郎哥這幅樣子全都束手無策,外面的救護車早就翻進了溝里,這麼大的風雨自救都難,別提進梁家溝這種小地方了。眼下是全部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了查文斌身上,希望他能用“偏門”的辦法拉回半條命。

  查文斌翻開那貨郎哥的眼皮子一瞧,只見瞳孔已經開始有擴散的跡象,連忙從八卦袋里翻出一個布包,往那床上一攤,原來里頭是長短不一的銀針若干。取出銀針七枚,分別朝著七魄所在的位置紮下去,又另取一枚插入人中穴,細細的來回攆了幾下。又叫人取來一只小碗,鋪開紙張草草的畫了一張符,用火點燃後化成灰攪拌在小碗的清水之中。

  差人再取了一個小截水竹,削去兩頭的節,只留了一個空心的管。他就這麼自己喝了一大口符水然後通過這根小水竹灌進貨郎哥的嘴中,好歹是把一碗黑乎乎的符水給灌進去了,再瞧那貨郎哥的臉色已經從黃紙色逐漸開始轉白,慢慢的還有了一些血色。

  這只是個暫時保命的辦法,絕不是長久之計,剛才他燒的那張符是有名頭的,一般都叫做“替命符”,也就是以自己的陽壽去換取他人的陽壽,但是這“替命符”不是無限可以換的,最多三日已是極限。這種符是天正道師祖凌正陽首創,最初的目的是想幫那些彌留之際還未交待後事的人留一點時間,但終究因為得自損陽壽,所以幾乎很少會出這道符。

  貨郎哥的呼吸也逐漸開始平穩起來,外面圍觀的人暫時都先松了一口氣,只要熬過今晚,明天天亮就是靠背著走,他也會被送進縣醫院。但是中邪的人通常去了醫院是查不出任何毛病的,折騰了一圈還得送回來,所以請道士看病的人多半是活馬當做死馬醫,能救是最好,不能也無憾了。

  正當這邊情況稍作穩定的時候,外面幾盞頭燈的揮舞和吵鬧聲又吸引了眾人的目光。原來是阿爸他們回來了,不光是他們,身邊還多了一個半大的少年,那少年我認識,他就是查文斌的關門弟子:童河圖!

  河圖此來可不是看熱鬧的,見我也在連招呼都來不及打就拽著他師傅在耳邊輕輕了說了幾句話。查文斌聽完當即臉色大變,跟我阿爸他們匆匆告了個別只說明天再來便一頭紮進了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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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風雨可叫一個大,我阿爸他們幾人被雨水完全迷住了眼,東竄西跑的居然原路返回了查家,恰好看見河圖獨自一人打著一把傘提著燈在門口躍躍欲試,說是急著要去找師傅。他們幾人一合計,走大路硬拼著才回了家。

  “那孩子也沒說是什麼事,看樣子急得很。”阿爸是有心招呼兩人去送送的,但是這麼大的雨,拽上誰都不好,也只能作罷。

  狂風大作,暴雨襲來,這天象黑的深沉,究竟是什麼事讓河圖這個毛頭小子急著找查文斌。

  在查文斌走後不久,那屋內的幾盞油燈盡數熄滅,一屋子的野鬼跟發了瘋似得拼命想跑。開始的時候,靠著紮褐念經還能勉強支撐,新點燃的油燈也是忽明忽暗。可是自從天邊響起那個炸雷之後,紮褐只覺得自己都要被那群野鬼也撕碎了,拽著卓雄死命跑出了屋子,兩人出來之時已去掉了半條小命,動彈不得,一大家子全剩下河圖這個沒出師的孩子。

  好在這屋子是查文斌設的大陣,不是成了精的鬼怪都逃不出,但是卻不保他們情急之下不會傷了大山和超子,河圖沒辦法只好急尋師傅。查文斌沒想到自己的老窩會遭此變故,等他趕回家中,只見堂屋里頭的紮褐和卓雄已經昏睡了過去,攤開他們的衣服一開,好家伙,滿身的黑色抓痕讓人觸目驚心。

  過去農村里頭洗澡都是自己燒的熱水,最大號的那種鐵鍋。師徒兩個拼命往灶頭里頭塞木頭,又往鍋里加了糙糯米和艾草,熬了一大鍋的糯米水將兩人泡在木桶里。那黑色的抓痕都是野鬼們的傑作,這些東西沒受到極大的驚嚇是絕不會動手的,要知道他們要不是查文斌劍下留情早就魂飛魄散了。

  糯米水和艾草能夠驅邪,查文斌讓河圖不停燒水,一定要維持到明天雞鳴,自己則一頭鑽進了那屋子。據說那晚他們村里很多小孩都在半夜驚醒然後嚎啕大哭,無論怎麼哄都不停,各家各戶的狗也一直再叫,持續到了第二日才勉強有好轉。

  進了門,查文斌就覺得無形之中有一道道爪風直撲自己而來,拔出七星劍猛的往地上一劃,帶過幾道火星子之後,又起了一道天師符。符燃起,這才看見滿屋子的野鬼各個都是披頭散發,完全喪失了理智,迫于七星劍的厲害,這些髒東西全都擠在一起“嗚嗚”得大哭。

  查文斌試著用鬼語和它們交流,但是對方除了大哭之外就是伺機想逃。這讓他想起了傳說中某些天罰之類的東西出世,就會攪得地府天安不甯,連閻王都要跑到天界去躲避風頭。

  何為天罰?代天罰之!這都是些孕天地間的邪氣或是靈氣生成的東西,不在三界五行之中,比如《西游記》里的孫悟空,他便是天罰的一種。若是靈氣所生的也就罷了,但看今天這架勢,不是邪才怪,每一次天罰出世都會賠上無數性命,曆來很大的自然災害,諸如洪水地震海嘯都是伴隨著天罰。

  在道家的記載中,距最近一次的天罰出世便是1976年那一次舉國震驚的地震災害。災星落地,神州不甯。這天罰也可大可小,所以對應的區域和程度都不一。

  說到底,萬物皆為萬物生,陰陽調和方可運轉自如,若是這運轉的過程里有人為的因素打破了平衡,那麼惡也自然就會被釋放出來,造成天罰的降臨。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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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18 13:54:56 |只看該作者

第361章 局中局(三)

  烏云壓頂當遮日月星光,電閃雷鳴響徹神州大地,東方龍角亢之精,吐云郁氣,喊雷發聲,飛翔八極,周游四冥,來立吾左。東方七宿,受命于天,威澤四方,這本說的是青龍出世的景象,但今晚這陣勢查文斌也瞧得出有人是要以龍祭天。龍頭落,風水破,風水學上的青龍可以是龍也可以是幻,先人利用龍脈走勢可保風調雨順,亦可鎮邪除魔。

  查文斌安頓好那一屋子被驚了的孤魂野鬼,重新點起長明燈,再看過兩位兄弟,未有衰退跡象,這才輕輕鎖上門,只留了那枚祖傳天師大印擱在屋內鎮守。有這枚印在,別說那幾個野鬼,就是陰差來了也得掂量掂量,凌正陽開山大印豈是一般人能駝得動的?

  走出屋外,已是後半夜凌晨,但這天絲毫沒有罷休的意思,一波接著一波的狂風夾雜著大雨猛烈的沖擊著,門前那條小河里的水眼看都要過了橋面,

  查文斌抬頭看著電閃雷鳴,喃喃道:“東方甲乙木水銀,澄之不情,攪之不濁,心、箕兩宿受困于雷電之中,若是你強行調頭來救,則將角、亢、氐三星完全暴露于視野,以我之力只需三枚滅魂釘便可徹底收服,何況是那幾個深不可測的主。”他終于明白了為什麼當年馬真人會幾次三番的叮囑他別去碰十八彎,能設局抓龍的主是他能惹的起的嘛?

  這里所說的龍可不是想象中高大威猛的真龍,此處所說的龍是指龍氣,龍脈,無形隱于江河大川,能以星宿、地形、風水、五行對某一個地方甚至是某一個國家產生影響。

  青龍主東方七宿,乃是為玄武大帝鎮守道觀山門的神獸,屬木,又可掌晴雨天氣變化。古人求雨都要祭拜東方,以伺青龍,一想起前半夜在十八彎聽到的那些經文,查文斌心頭湧現出了一個非常讓人難以想象的假設,就更加別提讓別人相信了,但是似乎又只有這樣才能說得通。

  整件事情,從始至終,貨郎哥不過是個祭品,把他選作祭品的原因是因為他的那塊農家樂能成為這後續所有事情的導火線。而我看見的那口黑棺材被一群黑影子抬走也似乎從側面印證了這一點,他們要的只是求雨環節里頭的一個祭品。

  十八彎的主才是這一些列血案背後真正的凶手,一個凌駕于查文斌見識之上的主。

  這個主的來曆,馬真人肯定知道,不然天正道以除邪鎮惡為己任,又怎會下了幾道門規把那看似普通的十八彎設為禁地呢?

  如果有機會,如果還有時間,他想再去一次十八彎。

  可是外面的雨真的太大了,大到無法正常站立。

  他還是去了,不去的話他也就不是查文斌了。

  查文斌走後,我們冒著暴雨陸續回了家,那個晚上,我怎麼翻來覆去的都睡不著。那口黑漆漆的大棺材上面竟然站著的會是我,那個景象真的不像是夢,一切都那麼的真實。

  我住在二樓,阿爸和阿媽是在一樓,很小的時候我便和他們分開住。這個房間我睡了十幾年了,從未感覺過害怕,但是那一晚我真的很怕。屋里的燈,我不敢關,耳朵里塞著當時流行的卡帶式隨身聽,我想以歌聲的方式提醒自己不要睡,只要熬到天亮就一切都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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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磁帶是一位當時頗紅的香港歌手,是從我堂哥那里借來的,這盤磁帶我已經反複聽了個把月。突然磁帶里頭就傳來了一陣“茲茲”聲,我以為是卡帶了,打開隨身聽一看,一切正常。原來是沒電了,床頭有新買的電池給換上,耳塞里頭的歌曲又恢複了正常。

  我不敢閉上眼,不想回憶起那個畫面,我很想沖到樓下去喊阿爸和阿媽,但是又拉不下那個臉。我能感覺到背後的冷汗一陣接著一陣,雖然那一晚的天氣很涼爽,天花板上是一盞普通的節能吸頂燈,我怎麼都覺得燈光是那樣的慘白。

  我的胸口有一塊銅錢大小的印記,這塊印記很小的時候大人們以為是胎記,只有查文斌見過了才說這塊東西的來曆不簡單,是天眼,將來一定會開的。果真如他所料,我見過很多髒東西,也包括帶人入地府的陰差,見了多了,也就不覺得怕。但是唯獨今晚,我的內心很焦躁和不安,盯著那盞發白光的燈,我的眼皮有些不爭氣的慢慢開始合攏,慢慢的我開始睡著了。

  不知什麼時候,磁帶里頭的男聲變成了女聲,而且還是那種空洞的、幽幽的、忽遠忽近的聲音,不像是歌曲,也不像是說話,而更像是我聽過的查文斌嘴中那念經的節奏。這個節奏一下子就把我從夢中給拉醒了過來,我依舊靠在床頭,只是周圍漆黑一片。

  我想起隨身聽里頭的是個男歌手的專輯,怎麼可能會有女人唱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扯掉了耳機,但是那女人的聲音依舊在耳邊,似乎根本就不是從耳機里發出的,更像是她就在這間屋子里!

  我去試著按了幾下床頭的開關,完全沒有反應,透過窗外,原本離著家不到幾十米的地方是有路燈的,也已經漆黑一片。那種黑是無法看清一切的黑,那個女人的聲音讓我害怕,我開始不敢動彈,鑽進了被子里。我用手拼命的捂著自己的耳朵,連大氣也不敢喘,我以為這樣就可以過去了,但事與願違的是那女人的聲音依舊存在,我甚至能感覺到她就在我的身邊,那股從她嘴中傳來的絲絲涼氣夠能夠碰到我的頭皮。

  憋不住了,也沒法再憋了,床單已經被我的汗給濕透了。一把掀開被子,我扯著喉嚨,用最大的聲音喊道:“媽!”但是我得到的回應卻是窗外“轟隆”一聲炸雷的巨響,一道無比驟亮的閃電瞬間劃破了黑暗的夜空,那光白得如晝,那光白得也讓我徹底絕望。

  一排黑漆漆的影子此刻正在我窗外的走廊上,一口漆黑的大棺材被四個人抬在肩膀上,一個長發的白衣女子此刻正在我的面前,她的嘴一張一合,那猩紅的嘴唇,那白得如同紙一般的臉龐,那散亂的頭發遮住了她的眼,也遮住了我的再次大喊的勇氣。

  我的枕頭底下有一把劍,這把劍是用純正的桃木所制,是我很小的時候去查家,查文斌那時候一心想收我做徒弟,為了哄我開心送給我的。小時候,我只是把它當做了玩具,後來我知道這東西有辟邪的作用,便一直壓在了枕頭底下。

  人在極度恐懼過後是會忘記害怕的,雖然那時候的我只是一個懵懂少年,我還是抓起了那把桃木劍,瘋了一般的朝著那女人劈砍過去,可是她沒有像電影里描述的情節那樣一命嗚呼,我只覺得腦後跟的脖子一吃痛,接著便一頭栽倒在了地板上。

  我的意識還是清醒的,我能清楚的感覺到有人按著我的頭,然後蹲下身子,接著我便看見有兩個黑影子牽著一個跟我差不多大小的人走出了房門。屋外的雷電還在繼續,不停的閃著炸著,我看見他們把那個人抱上了棺材,讓他坐在棺材的前端,然後一陣古老的經文聲開始響起,他們抬起棺材准備走了。

  我永遠都忘不了那最後一個畫面,一道閃電過後,那個坐在棺材上的少年朝著透過玻璃朝著屋內的我轉過了頭,看了我一眼。兩人的目光對接過後,我看清楚了,那個坐在棺材上的人正是我自己!

  他是我?那麼這個躺在地板上的又是誰?這是我能思考的最後一個問題,很快已經折騰了一夜的我便昏睡了過去,再也沒有醒來,那歌聲也消失不見,只剩下隨聲聽里繼續傳來“噓噓”得磁帶走動聲和耳機里微弱的歌詞:“只是為了你一句話,我全身搖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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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18 13:55:20 |只看該作者

第362章 羊毛痧

  黑夜中,狂風暴雨,但是雨點絲毫都沒有把我打濕的跡象,那些看似黃豆大的雨點紛紛揚揚,但是我的四周就像是一張無形的牆,把這風雨全部都給擋在了外面。

  我想跳下那口棺材,但是卻發現除了意識存在之外,手腳完全都不會動。我想喊,喉嚨也已經失去了發聲的作用,就如同一個木偶被人放在了棺材上,前前後後都有一些人,他們穿著黑色的大袍子,把整個人都包在里頭,我感覺他們不是在走,而是在飄的。

  伴隨一路上除了那不停念著的經文就是風雨聲,他們抬著棺材一直往村子的後面走去。我們村不大,百來戶人家,走著走著就到了沒人的地方。

  路過將軍廟再往里頭那就是一段山路,沿著山路往上是一個水庫。水庫再往里頭走個兩里路就是荒山老林子,那地方平時基本就沒什麼人會去了。

  看他們的方向是要進山,很小的時候,我還跟在大人的屁股後面進去過一次。這地方之所以有水庫,是因為再往里頭有一條河,誰也不知道水的源頭在哪里,總之都是從很高的懸崖上掛成的瀑布,形成了一個又一個的水潭子。這里的水特別涼,就是盛夏的時節成年人在這條河里也呆不了幾分鍾,水溫會讓人凍成抖糠的篩子。

  其中里頭有個最大的水潭位于峽谷下面,大概是解放後開始不斷有來自外地的人排成長隊過來大搞求雨活動。求雨儀式的地點就是在這個最大的水潭里,當地人也就把這兒叫做大龍潭。那些求雨者是不跟我們當地人做任何交流的,吹著嗩吶敲著鼓的來,揮著彩旗誦著經的回去。這些人到底是從哪里來的,誰也不知道,但是自從改革開放後,來求雨的人就越來越少。一直到了九十年代中後期,已經沒有人再來了,不來的原因據說是懂這種儀式和會念經文的人都不在了,這種類似于薩滿巫術的神奇儀式也就這般消失在了我們的記憶里。

  路越來越小,開始不斷有樹枝從身邊劃過,我可以清晰的感覺到那些小樹杈割到我的皮膚,能留下傷痕,但是沒有任何疼痛感。路越走越彎,林子越來越密,很快我就在這片黑夜里迷茫了。

  再說查文斌出門直撲那十八彎而去,等他到了的時候,整個十八彎一片狼藉,那是焦土遍地,棺木到處散落,幾個幾乎被移平了的墳窩子上面還冒著縷縷青煙。能搞出這麼大動靜的嗎,只有雷,但這個雷也不是查文斌的五雷咒所劈,這是天雷才該有的威力,也就是平常我們見到的雷。所謂的五雷咒還是真雷咒都借助了自然中雷的力量早就了陣法,其威力無法同九天真雷相比,真雷一道閃電可是幾十萬伏的電壓,誰能驅使得了?

  十八彎不知是何時有了這十八座墳,如今天罰已經出世,查文斌心知一二,一場災難即將降臨。

  但是今夜星光全無,要憑借星宿確定青龍走勢已經完全行不通,若想破此局,唯一的辦法便是找到頭龍,釋放所有的龍氣。

  青龍掌管晴雨天氣變化,所以很早之前才會不斷有人來到此地求雨。雨可大可小,適時降雨那是甘露,天降狂雨,那便是洪災。有人發現了這條青龍所在,非常巧妙的用幾座大墓構建了這道禦龍風水局,從此梁家灣便接著龍氣風調雨順一代又一代。


  萬物皆可被用,但萬物又皆有靈性,龍這東西一般人駕馭不了,一旦被它翻身,那便是天災降臨。就和藥能救人也能殺人的道理一樣,因為風水局的一頭被破,這條青龍此時已成了一條暴龍。主導這一切的背後,究竟是什麼原因,查文斌目前還不得知,他能做的只有盡快找到另外一口金井。然後開井見日月星光,讓龍氣一瀉千里重歸自然。

  如此一來,我們村將從此告別龍的庇護,恢複到一個再也普通不過的小村莊,龍氣一泄,雨水自然而然就停止了,一切就會回到最初的開始。

  回到家中查看卓雄和紮褐兩人已經有所好轉,又點了香燭替他們請命驅邪,到了天明兩人總算是清醒了過來,而我則是徹底的昏睡了過去。

  關于那段事情我是記憶全無的,只能是事後聽我阿媽跟我講述了那一段讓她差點急瘋了往事。

  我的家教比較嚴格,阿媽從小就不讓我睡懶覺,他們起床之後便會照例在一樓客廳喊我的名字起床。換做往日,我頂多在床上賴個四五分鍾,一旦超過這個點還沒下樓,老媽是會上來擰我耳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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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聯想到昨晚熬夜,阿媽破天荒的讓我多睡了一小時。等她一小時後准備抓我起床時卻發現了躺在地板上的我。臉色慘白,毫無血色,無論怎麼喊我都沒有反應,身邊的隨身聽還在播放著卡帶,地上有一把桃木劍,木制的劍身已經開裂。

  阿媽抱著我下樓,外面的雨依舊沒有停,他們想把我送去醫院,但是能通車的路都被淹了。他們就用雨披包著我的身體,然後用肩膀用雙腿,翻山路,走小路,一直到鎮上才攔到了車子給送去了縣醫院。

  所有的檢查指標都是正常,唯獨體溫偏高,沒有醫生能說出個所以然,我就那樣昏迷著。胸口那塊銅錢印記格外的紅,像是剛被鐵鉗烙印上去的一般。一直到了後半夜,我才醒過來,我的情況和當年小姨如出一轍。不肯在醫院待,亂發脾氣,嘴里經常說一些讓他們也聽不明白的話,我阿媽說那就和唱戲的戲文一樣,兩只眼睛里冒著和我那個年紀不相符的凶光。

  因為有了前車之鑒,所以他們猜想我是不是那晚碰到什麼髒東西了,但持續的高燒讓他們又不敢把我從醫院接走。那時候來的人不是查文斌,而是外婆。

  我的外婆是懂一些路數的,一來年輕的時候她和外公經營的是棺材鋪,和髒東西打得交道並不比查文斌少。在外婆的老家有一種民間巫術,叫“念米”,這套東西後來我也曾跟著外婆學過,但是那種奇怪的語言實在是太難懂了,其實外婆自己也不懂她說的到底是什麼,而是靠死記硬背下來的。


  “念米”是一種已經要失傳了的民間巫術,這種巫術從哪里來,是誰開創的都無從考證。她所需要的東西也很簡單,一枚蠟燭,一根繡花針,一個用舊衣服布料做的小包,一把炒的半生的米,一只碗,一雙筷子,一杯水,這些材料在任何一戶人家都可以找到。

  筷子要先立碗中,碗里頭裝著半碗水,關于這東西的解釋後來電視里頭都給出了答案,但是我試過,沒有成功。當時我的病房是單獨安排的,這個是托了查文斌的關系,所以外婆就在我的病房里做了這場“土法事”。

  立完筷子後,外婆點燃蠟燭然後把那把半生的米放進了布袋子里,米要放得剛剛把布袋子撐圓起來,不能多也不能少,大約是平時吃飯用的碗一碗整。米放完後,把包的口子用針線縫起來,然後把這個包壓在我的腦袋下面,接著就是對著那雙立在碗里的筷子念經。

  一邊念經,一邊要繞著那碗轉圈,左三圈又三圈,如此反複。念的經文很長很難記,絕不是她老家那種金華方言,也不是現在居住的洪村方言,或者根本就屬于這個世界上的語言。

  經文念完之後,外婆把壓在我腦袋下面的包取出來,這時再把布包里頭的米全部倒入小碗里頭會發現米已經只剩下半碗了,還有半碗米去了哪里,誰也不知道。外婆跟我解釋是那半碗里已經被髒東西拿走了,她拿走了米,也帶走了晦氣。

  如果米剩下的超過了半碗,則要重新裝回去繼續念經,一直念到只剩下半碗後就不會再少了。這半碗里米要拿去煮成飯,還不能熟透了,略微帶點夾生,我吃下去後立馬就開始吐,各種難聞的味道讓當時醫院里的醫生都不願意進來。

  吐完了,人就覺得舒服,這時外婆又拿了一把糯米混著著白酒在我全身推,反複推了之後,那些糯米上開始出現了白色的如線頭一般的東西,這玩意叫做“羊毛痧”。外婆說這東西是受到了時疫穢濁之氣,只能用老祖宗留下的辦法,不過確實也是,中醫上的確有關于這個“羊毛痧”的記載,並且西醫方便至今未能解釋其原因。

  搓完之後,我身上最紅的那塊地方已經不是銅錢印了,而是位于肚臍眼上方一寸的位置。外婆就用繡花針在蠟燭上烘烤過後直接刺破皮膚,她就那麼隨便撥弄幾下,一根長約兩厘米左右的黑色毛發狀東西便被輕輕拉扯了出來,外婆說這就是“主痧”,只要取出這東西,燒就能退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我的高燒就退了,但是人依舊是在游離狀態,跟丟了魂一樣。那時候,阿爸他們才准備把我先接回家去找查文斌,可是查文斌已經離家一晚未歸,誰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而我們村幾乎已經被洪水開始包圍。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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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章 開礦部隊

  98年那一次全國范圍的特大洪水幾乎影響了浙江全境,但是梁家溝卻能幸免,這一次整個浙西北,貌似也就梁家溝是最嚴重的。那幾塊烏云哪兒也沒去,整日整夜的籠罩在梁家溝的天空上頭,跟不要命似得漫天灑水,距離我們村不過十幾公里的地方卻滴雨未下。

  村里的好多老人們抽著悶煙都說這是龍王爺發怒了,開始有人不斷往河里倒蒸熟的饅頭,上面還用紅紙戳著章,過去都用這玩意作為神靈的祭司用品。隨著水位的持續升高,後來已經有人朝河里丟活雞活鴨,可是老天爺終究是沒有憐憫可憐的人們。

  那一次的洪水,我們村的房子幾乎被沖毀了三分之一。因為梁家溝是沿河生成的村落,所以幾乎每家都有一道自己建造的橋,當年,超過一半的橋都被洪水擊垮,地里的莊家全部被一掃而光,無數良田就此成了河沙灘。而我的老家因為地勢高,所以才能躲過一劫,等那天我被接回家時,洪水就已經和橋面持平,等到中午的時候,橋已經看不見了,完全被水淹沒。

  似乎梁家溝百年風調雨順就此結束了,而我的狀況也一直沒有好轉,雖然不再發熱,可是人卻和之前大不一樣,眼神呆滯、空洞,除了發呆還是發呆。家里人也急的沒辦法,該用的招都用了,偏偏查文斌又不知去向,雨水又大,只能在家中硬挺著。

  我似乎是睡了一個好長好長的覺,夢中的那個我被幾個黑影架在棺材上抬進了老林子。梁家溝地處天目山脈,天目山的最高峰就是坐落在梁家溝的范圍內,我們當地人都把它叫做點睛山。

  點睛山很高,說是在梁家溝,其實離我們卻很遠,走路的話得四五個小時才能到山腳,至于山頂那是更加沒有人去過。平時在家門口院子里坐著都能瞧見那座山,但是這百來年還從未有人進去過。每次梁家溝要下雨,我們都能提前把曬在外面的衣服啊、草藥啊之類的東西先收回家,那是因為梁家溝下雨有一個規律:必定是從點睛山的主峰上先下,然後雨勢才會朝著外面慢慢靠過來。要是趕上夏天打雷暴的時候,雨點子大來的猛,就可以清晰的看見一道白色的雨簾子從山上緩緩走來。

  解放前後,村里的糧食不夠吃,村民們就會進山種植玉米。選一塊荒山,放一把大火,燒剩下的柴灰就成了天然肥料,在這種高山上種植出來的玉米棒槌極大,顆粒飽滿,味道也香。但是最遠的地方也就是到那點睛山的山腳,據我爺爺那輩的人說,點睛山從遠處看是綠色的,從山腳往上看確是黑色的,讓人壓抑的很。

  山間荊棘叢生,毒蛇猛獸出沒,他們還時常看到山嶺之間有濃煙升起。那時候都說山上住著流竄的土匪,也有人說那是國民黨殘留下來的小股部隊,這樣一來,反倒是更加沒人敢進山了。

  到了七十年代中後期,隨著四人幫的瓦解,整個國家處于一片建設大潮中。我們那個地處偏僻的小村也引來了一批新的客人:解放軍某部地質大隊。

  因為梁家溝是個山谷地形,缺乏大面積的平地給部隊駐紮,所以這些軍人們采用當年知青下鄉的模式,分組住在當地村民的家中。他們有紀律,自己帶伙食,也給村民們提供房租,空閑的時候更會來上幾場電影,梁家溝所接觸到的東西可以說在當時的浙西北絕對屬于領先水平。

  這支部隊的主要任務是替當時急需資源的礦產資源,而我們村經過礦產普竟然發現蘊藏有兩種礦產:銻礦和鈾礦!其中第二種鈾礦就是用來制造原子核能的原料,所以當時直接進駐了一支部隊,其中有一個五人組成的小隊就駐紮在我祖上的老宅子中,現在那塊地已經成了菜園子。

  當時這支部隊對于鈾礦的重視程度要高于銻礦,因為鈾礦屬于重要戰略物資,他們運來了先進的鑽探設備,打下去的礦孔深達千米。至今在我老家對面那塊山上仍然分布著大大小小的不明金屬管,這些管材埋入地下數百上千米,風吹雨打都不曾有半點鏽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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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一支小分隊被派去查探銻礦,銻礦分布的位置是在點睛山的半山腰,這支小分隊就是住宅在我家老宅里的那五個人。

  當年負責帶這五人進山的是爺爺,其實他只能帶到山腳,再往上就是這幾個兵的事兒。這五個兵中有四個是娃娃兵,剛分進連隊的新兵蛋子,帶頭的班長也不過是兩年的兵,年紀才二十出頭。

  開礦是個苦力活,尤其是在野外探礦,這種深山老林里頭光一個收集樣本所需的設備運輸就要花上個把月,只能靠人力背。他們把設備拆分搬上去重新組裝,營地就建在半山腰,每隔一周有兩個人會下山拿鑽探機所需的柴油和他們的口糧。

  偶爾天氣不好的時候,他們也會全部下來,住在我家的老宅子里頭聽我爺爺講這里的一些老故事,他們都沒有留下名字,阿爸也只知道叫他們解放軍。這些十八九歲的娃娃兵們來自全國各地,經常也會拿一些餅干給還是個孩子的阿爸解饞。

  這些人在山上一共呆了半年左右,期間也有人抱怨點睛山上時常有地方鑽不動,往下打了幾十米鑽頭就沒法再繼續了,但是半年後兩個負責下山拿必需品的人說他們已經找到礦脈,帶下來的樣本證明這是一塊純度很高的銻礦。那時候關于鈾礦的勘探進展一直不是很順利,所以連隊決定把這個消息送到上級,想多抽調一些人手先行開采銻礦,並讓那兩個兵回去通知其它幾人擴大營地,准備進駐更多的人員。

  這兩個兵帶著領導的指示歡天喜地的進了山,一周後再也沒有見他們繼續下山拿物資,十天後,一支十人左右的隊伍進了點睛山,十五天後我們村突然開了大批部隊,二十天後整個勘探部隊一夜之間全部撤離,丟下的那些線纜,發電機等等設備都沒來得及拿走。我的老家至今還留有兩把鐵鍬,用了將近三十年都沒半點問題,質量那叫一個好,這兩把鐵鍬就是那時候留下的。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這支部隊為何在一夜之間撤離,這是軍方的秘密,平頭百姓自然無權得知。但是每一年的清明,都會有掛著軍方牌照的小車來到我們村,在通向點睛山的路口放上一個花圈,這個地方就位于水庫往里兩公里處。

  梁家溝那時候撿了一大批軍落,尤其是那幾台柴油機,曾經在後面好長一段時間里為農田灌溉做出了貢獻。但是也正是從那個時候起,梁家溝開始與世隔絕,一條省道線明明從梁家溝走是最近也是最方便的,可是施工方甯可繞道數十公里挖隧道。

  往後的二十年里,梁家溝再也沒有得到任何有關現代化建設的扶持,這個村莊就放佛被遺棄了一般,那些曾經讓部隊出動的優質礦藏也就此被埋入地下。後來也曾經有企業想來開發銻礦,但不知是什麼原因,這些企業都沒有被批准開采資格,而每一個熟知中國地理的老師都會告誡梁家溝的學生,不要離那些露出地面半截的管子太近。

  鈾礦的放射性何其強烈,一直持續到九十年代中後期,梁家溝的村民基本都是死于癌症。一份全體村民的報告被層層遞上了高層,終于上面來了一支部隊把當年鈾礦的幾個入口封死,梁家溝這些年才有所好轉,但是更多的像我家這樣的人已經遷移了出來。

  當年那個我睡了好久好久,在夢里,我就被抬上了點睛山,在那里,我見到了廢棄的營地,也見到了數個深不見底的大坑,更加重要的是,我還見到了查文斌!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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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4章 情況

  西天目山位于浙皖兩省交界處,其縱深三十幾公里都是原始森林無人區,其主峰點睛山更是一座看得見卻摸不著的神秘山峰。三十年前,一支由五人組成的地質勘探小分隊聲稱在點睛山上發現了高質量的銻礦,半個月後失去聯系。大批軍人開始進駐點睛山並又與五日後緊急撤離,只留下一段在村民口中傳了幾十年也未解開的秘密。

  在這座山的半山腰,我見到了那個被遺棄的營地,已經坍台了的帳篷早就失去了原本的軍綠色,滿是枯枝落葉,只留下了幾個小角才能讓人辨認。營地的周圍還散落著一些鑽探設備,一台柴油機已經鏽跡板板,幾個寫著某某部隊番號的油桶也被散落的滾石給掀翻在地。說不出的荒涼,說不出的寂靜。

  點景山是呈金字塔形的,營地位于山中央一處相對平坦的地方。那幾個黑影人抬著棺材在營地附近停留了一小會兒,他們把四周都環顧了一遍之後,又繼續往山上走,而我就是在這里看見了查文斌。

  一堆枯樹葉的下方有一個草窩子,查文斌就趴在那個草窩子里,我是坐在棺材上的,因此視線也是最高的。我看見草叢里有一個黑乎乎的腦袋,頭頂上還沾著不少雜草和樹葉,而那個草窩子的前方立著一面黑色紙的小旗子,後來我才知道這旗子便是“隱身符”。所謂的隱身只是對髒東西而言,這種用黑色水牛尾巴上的鬃毛混合百年柳樹的樹皮制成的紙張能夠掩蓋住活人的氣息。髒東西們有很高的警惕,但終究是沒能發現藏的很好的查文斌。

  點睛山海拔將近一千米,陡峭的厲害,植被茂密,根本無路可言。從山腳看點睛山的雨勢是整個梁家溝地區最猛烈的,但是真上了半山腰才發現,此處滴雨未下,連路邊的樹木枝葉上都未曾沾了半點雨水,真是奇怪的很。

  那時候起我的意識又開始逐漸模糊起來,殊不知那時候的真正的我已經躺在了醫院里,而外婆已經幫我取出了體內的“羊毛痧”,那段夢一般的記憶就此打住,而我的最後一個畫面是被那群人抬著前往更深更高的林子里。

  一天後,一直昏迷沉睡的貨郎哥突然醒了過來,然後大聲呼叫著自家媳婦,說是肚子餓。家里人喜出望外,這人終于是好了起來。貨郎哥起床後還走動了一下,埋怨怎麼下起了這麼大的雨,那天傍晚他點名想吃雞,而且要吃公雞,還得是清燉的。

  那晚他吃了整整三碗米飯,還喝了點酒,但是那只特地為他殺的雞,他卻只唯獨吃掉了雞頭。約莫一個小時後,貨郎哥說自己很困,想去休息。他媳婦以為真的是神仙下凡救了他家男人,特地拿了香紙在門口祭拜,那香飄乎乎的到了一人多高的位置就開始向四周散開,煙子不是向上散,而是平著散的。

  等他媳婦再進門的時候,瞧見地上有一張紙跌落,這是查文斌那一日所畫的“替命符”,本來這符是貼在貨郎哥的房門上的。他媳婦還以為是風太大給吹落的,本想著叫貨郎哥起來重新給貼上去,不料貨郎哥這一睡就再也沒有醒過來了。

  香飄七寸,魂入七尺!

  一紙“替命符”終究還是沒能熬過三天,貨郎哥就是這般做了一個飽死鬼,從他開始啃雞頭的時候,他就已經是個死人了。

  雨水太大,貨郎哥連發喪都發不出去,他家的地勢不算矮,但門前道路已被洪水完全淹沒,只剩下他媳婦跟孩子兩人守著逐漸冰涼的尸體,嚎啕大哭被那呼啦啦的風雨聲逐漸掩蓋在了梁家溝的上空。

  不是其他人不肯去幫忙,而是壓根沒辦法幫忙,河里的水分分鍾都在往上漲,要不是及時疏散了一批低窪地帶的人,梁家溝怕是要橫尸遍野了。我們家因為地勢高,一下就接濟了十來人,都說里頭的水庫大壩不能給沖毀了,那要是被破了,梁家溝就得去掉一半。

  最終是有人終于看不下去了,運了一口大黑棺材,趁著雨勢較小的瞬間把棺材當船使給送到了貨郎哥的家中。幾個年長的人簡單的為他換上衣服,就這樣入了棺,按照規矩和習俗,他家中是要發喪三日,當天就該建墳,眼下這一切都只能作罷,只盼望能早點放晴好早點入土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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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剩下的好些事情,我都已經記不得了,那段記憶對于我來說是丟失的,後來根據河圖的整理,我盡量把那一段驚天地泣鬼神的事情盡數還原。

  貨郎哥歸天的當日,查家也發生了異變。卓雄和紮褐兩人尚在養傷,查文斌把那天師道寶的掌門大印留在家中鎮住了那群野鬼,河圖還顯稚嫩只能蹲在門口盼師傅早點回來。

  查家的祖墳山上有一座特別的墳,這墳前面立著一座小亭子,亭子里頭掛著一枚銅鈴。這枚銅鈴能夠無風自鳴,是大山從那個假道士手中拿來的,這鈴鐺里頭據說扣了大山的一絲魂魄,所以才能讓大山肉身不腐,呼吸常在。墳里頭埋著的是個衣冠塚,查文斌想以此告訴那些陰差們此人已死,不要再來糾纏,以圖躲過天劫。

  那一日,查家所在的五里鋪也是烏云密布,只見打雷不見下雨。有人匆匆來查家送信,說是他師傅家的祖墳山正在冒著濃煙,怕是雷電劈到了山上的板栗林子,引了山火起來。河圖心要是師傅祖墳山被燒了那還了得,他便打算一人先上山看看情況。

  才到山腳就看見林中火光大盛,那板栗樹本就是汁少的樹種,一點就著,要不了多久就能燒到上面的墳山處。眼瞅著不遠處大雨傾盆,而自家這邊山火熊熊,加上那大風一吹,火勢甚是凶猛。河圖一急,就折回去准備找人滅火,等村里人七七八八的拿著家伙准備上山時,這憋了足有半天的大雨傾盆而下。

  雨下的不長,半個時辰就結束了,但這雨足矣滅了那山火。雨停後,河圖打算上山查看情況,想等師傅回來的時候有個交代,便獨自一人摸上了山。

  這片板栗林子我小時候也去過,這里的樹都很老,所以結的果子也很少。村里人不稀罕去弄這點果子,所以基本就都是我們這樣的娃娃們秋後去撿那被霜打過掉下樹的栗子,用石頭砸開外面的刺球,里面的肉鮮甜無比。

  板栗樹好落葉,地上的葉子厚厚的不知鋪了多少米,這把山火是連樹帶葉子燒得一干二淨,只留下一片焦土混合著雨水,讓人都無法下腳落地。河圖是個孝子,他得上山瞧瞧祖師爺的墳有沒有被破壞,這一上山他就沒下來了。

  卓雄和紮褐兩人在家中等了半天也不見河圖人影,便出門來尋,那祖墳山離查家不遠,卓雄也不止上去過一次兩次了,熟的很。兩人怕山路雨滑,莫不是河圖摔了,便換了長筒膠鞋上山去找,四處都尋便了也不見河圖的人影,倒是卓雄看見了讓自己不能接受的一幕:大山墳前頭的那個亭子已經碎成了一地,想必是被那雷給劈中了,好在其它地方倒未受損。

  紮褐也聽說過這墳里人的往事,給念了一段經文之後准備拽著卓雄下山,因為天馬上就要黑了,這山面積不大,河圖在不在山上一眼便可發現。

  卓雄在那堆被劈爛的亭子廢墟里扒拉了一陣子道:“有點不對勁,這里少了一樣東西。”

  “少了什麼?”

  卓雄半蹲在地上,手里死死捏著那亭子上的一片碎瓦道:“一個鈴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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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6
發表於 2023-12-18 13:56:37 |只看該作者

第365章 跟蹤?

  可以丟了自己的性命,但是絕不能丟了這枚鈴鐺,深知這鈴鐺重要性的卓雄幾乎就要掘地三尺把四周翻了一個遍,可那鈴鐺就是不知所蹤。平時這山頭鮮有人往來,五里鋪的人都知道那地兒是查家的祖墳山,誰會沒事去動一掛在墳頭上的東西,遭不吉利的。

  兩人正尋著的時候,突然不遠處傳來“叮”得一聲,卓雄一抬頭瞧見離著自己約莫三十米開外的地方有一對眼睛賊溜溜的盯著自己。

  仔細一看,那人有點眼熟,不正是尋了半天的童河圖嘛?卓雄喊道:“河圖,你在那干嘛呢,叫你半天了!”

  不料河圖卻轉身就跑,卓雄看見那孩子的手中捏著一枚銅鈴,時不時的發出“叮、叮”得碰撞聲。

  卓雄一拍大腿對紮褐喊道:“追!”他本就是偵察兵出身,追蹤這點小事難不倒他,但可就苦了紮褐,他那一身僧袍跑起來極為不便。兩下後腿一拖,竟然就叫河圖消失在了他們的視線里,河圖跑的方向是山的背面,那山後面是哪里誰也沒去過,天色也已經漸漸黑了,卓雄也開始失去了追蹤的目標,無奈之下,他只好讓紮褐回去等查文斌回來,自己則繼續搜尋著。

  這事絕對不正常,河圖見了自己為何要跑,而且還要帶著鈴鐺。卓雄怕那孩子是著了道,這可是查文斌唯一的徒弟,出了事,自己那真是賠不起了。

  他這一追,就追到了點睛山,卓雄是外地人,雖然在我們這一代生活的有段時間,可畢竟還是不了解。河圖人小機靈跑得快,卓雄只能尋著他的蹤跡,那些被打亂的樹枝和被踩踏的野草都是線索,等他到了點睛山的時候,前面是一條河,到了這兒所有的痕跡都消失不見了。

  也不知道現在的時辰,他估計已經快到半夜了,坐在河邊一塊石頭上,卓雄准備脫掉鞋子泡泡腳,好久沒動了,跑了半天腳底板都起泡了。

  “咚”得一聲,他的腳邊濺起了水花,卓雄一下子站起身來環顧了四周,黑漆漆的也瞧不見個啥東西,下意識的撿起一塊石頭准備反擊。

  “是瞎子叔不?”

  這是河圖的聲音,只有他才會叫自己瞎子叔,因為超子平常都管他叫瞎子。

  “河圖?你在哪?”

  “你身邊有人沒?”那聲音離自己不遠,就在十米距離左右。

  “沒,就我一人。”

  不遠處,一個火折子亮了起來,河圖借著火折子開始十分的警惕走了過來。

  卓雄見著這熊孩子,心里那叫一個氣,抬手就要打,不料卻被河圖抬手攔住道:“叔,你別急,先聽我解釋啊。”

  見著河圖安然無恙,就是衣服有被劃破,卓雄心里也松了一口氣,罵道:“解釋你個仙人!讓老子追了幾山幾彎,你是見鬼了還是咋地?”

  但河圖卻一本正經的回答道:“嗯!真見鬼了!”

  卓雄見他頂嘴,抬手又准備打,河圖連忙說道:“我要是不跑就得出事,跟你一起來的那個根本就不是喇嘛紮褐叔叔!”

  卓雄好氣又好笑道:“不是他是誰啊?”

  “不是他,我出門的時候碰巧遇到紮褐叔上茅房,我跟他說了山上著火,他就先去梁家灣找師傅了。我在山上看見亭子翻了,就去找鈴鐺,正巧看見你上來了,跟著師傅這麼多年,別的不會,髒東西一眼就能認出來,他跟我們常人不一樣,髒東西是沒三把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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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把火?髒東西?我看你才是髒東西上身了,紮褐我也能認不出來?”

  河圖一聽就急了,“你怎麼就不相信我的話呢?不然我見著你跑什麼,那髒東西厲害的很,我不是他的對手,還好你一路跟來了。”

  卓雄雖然本分,但卻精明的很,在沒有絕對能說服他的理由之前,誰的話他都不會信:“那你還有別的能證明他不是紮褐嘛?”

  河圖摸摸腦袋道:“有!我想起來了,前天你們被抓了師傅讓你們泡澡,脫下來的衣服我都給洗了,現在還涼在屋簷下面沒干。紮褐就那一身僧袍,也不知道多久沒換過了,我給洗的時候那味道都能熏死人,昨天他穿的是超子叔留下的舊衣裳!”

  卓雄猛的一下就想起來還真是這麼回事,紮褐昨天中午還跟他抱怨說中土的衣服他穿不習慣,但僧袍都是濕的,又暫時換不上。但是昨天跟自己一起上山的時候,紮褐卻是一身僧袍,絲毫看不出沒干的痕跡,這麼說來,河圖說的的確不是假話,他那後背頓時冒出絲絲涼意。

  如果紮褐真的不是本人,那跟著自己上山來的是誰?如果真是個髒東西,那麼他又怎麼會聽自己先下山,那肯定是一路跟過來了啊!

  卓雄輕輕說道:“你能看見四周有別的東西嗎?”

  河圖搖搖頭道:“你說髒東西吧,我只能白天看,因為髒東西沒三把火所以照不出自己的影子。晚上只有師傅才能看得見,我還沒那本事。”

  卓雄一把輕輕挽過河圖的肩膀,把嘴巴貼在他耳邊輕輕說道:“你先聽我說,等下我倆就裝作吵架的樣子,然後分頭跑,能跑多遠是多遠,挨到天亮之後直接去梁家溝找你師傅,明白了沒?”

  河圖不解的問:“跑啥啊?”

  卓雄輕輕拍了拍河圖的肩膀道:“那個冒充紮褐的髒東西肯定就在附近,我覺得他是沖著查家墳山來的。”說完,卓雄抬手就“啪”得扇了河圖一個巴掌罵道:“你個龜孫子,看我不打死你!”

  河圖也是個機靈蛋子,沒被這巴掌給抽暈,撒起腳丫子就跑。他們這種修道之人晚上的視力要強于常人數倍,能夠瞧得見大致的情況,這是因為道士一般都是和黑夜打交道,他們在入門之後就必須要修一門課:關黑屋!

  就是把人丟進毫無光源的屋子里面,在屋子的某個地方會有食物和水,單靠摸那是摸不到的,因為基本都是掛在離地二米多高的地方。要想不被餓死,就得練就一雙能在黑夜里看清東西的眼睛,人的救生本能會促使視力無限被放大,一直到眼球能夠適應絕對黑暗的環境。練就這門功夫那是需要一些特殊的東西的,要連續用牛淚洗眼,用初春剛發芽的柳樹葉曬干熏眼球,要做到連續幾個時辰不眨一下眼睛,這玩意除了練習更多的還是天賦。

  而卓雄靠的更多的則是當兵時留下的方向感,他選擇了一個和河圖截然相反的方向猛跑猛跑,一直到他實在累到喘不過氣來。

  靠著一棵大樹,卓雄心想著這回該走遠了,不如就在這里睡一覺,等天亮了再說。隨便在四周撿了一些樹枝,點了一個火堆,他還沒閉上眼就聽見不遠處的林子發出稀稀疏疏的聲音,不一會兒就有個聲音道:“你跑慢點,我都快要跟不上了!”

  這是紮褐的聲音!卓雄的腦袋瞬間就大了,果然“紮褐”穿著僧袍從林子里頭鑽了出來,他也走到了火堆邊坐下,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笑笑的看著卓雄。

  他的笑里透露著一絲說不來的凶,卓雄跟著查文斌這麼多年了,見過的怪事數不甚數,親手揍過的髒東西也不是按個數計了。他故意裝作很驚訝的樣子問道:“不是讓你去找文斌哥麼,你怎麼跟著跑這里來了?”

  “紮褐”摸著自己光溜溜的腦袋,伸出雙手在火堆邊翻來翻去,像是在烤火的樣子道:“我怕你追不上那小子,就一路跟過來了,眼下那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卓雄輕輕瞟了一眼,那紮褐的手不停的火堆上翻來翻去,有好幾次火苗都燒到了他的手背,可他一絲痛的跡象也沒有,而且果然如河圖所言:火堆邊的這個“紮褐”根本沒有影子!

  一邊故作疲憊的打了個哈欠,一邊卓雄的手已經摸到了小腿邊,這里有一把匕首,那是沾過血的殺生刃。用查文斌的話說,殺生刃的辟邪效果要好于一般的桃木劍太多,桃木雖克邪終究是個木頭,只有真正殺過人的東西才是戾氣最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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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7
發表於 2023-12-18 13:57:00 |只看該作者

第366章 烏鴉帶路

  卓雄也是個練家子,他學的那些個全都是致命的殺招,一邊不動聲色的看著對方還笑著談話,一邊尋找著動手的機會,兩人相隔不過一臂的距離。

  冷不丁的卓雄突然冒出一句:“出來的時候文斌哥家的那條黑子你拴好沒?”

  紮褐楞了一下又立刻恢複了正常道:“拴好了,在院子里呢。”

  卓雄點了一下頭,突然身子一躍而起,手中的匕首寒光一閃喝道:“黑子從來就不讓人鎖著,你到底是誰!”

  不料對方的動作也是極快,一個側身閃過,卓雄的刀尖只是劃破了對方的衣服。那人順勢脫掉自己的僧袍往火堆里一扇,燒著的木棍頓時飛向了卓雄,卓雄閃避不及被接連集中幾根,慌忙撲打著身上的火。等把火給弄滅了,哪里還有“紮褐”的影子,四周又陷入了一片漆黑的境地。

  對于黑暗,卓雄也不陌生,他盡量讓自己呼吸平靜,注意著身邊的風吹草動,等了好一會兒也沒動靜,他准備重新把火堆點著,以防不測。

  黑夜里一個由近變遠的傳來:“拿著銅鈴,明天天黑之前去點睛山,不然的話,梁家溝全村陪葬!”

  銅鈴?點睛山?這是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信息,卓雄順著那聲音的方向一直追出去二里多地,對方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消失在了黑夜里。他眼下得快點找到查文斌,那個銅鈴不光關乎到河圖,更加關乎著大山的性命!

  這地面他是不敢繼續呆了,找了一棵樹爬了上去,一直等到了天亮才敢下來,他得去找查文斌才行,而昨夜的查文斌呢?他見識了一場真正的遠古儀式。

  過去我們這早些年也有人進來求雨,活雞綁在木棍上兩人抬著,這只雞的作用和下葬時的引魂雞類似,主要是用來開路和祭司的。查文斌覺得這口棺材和棺材上的我就是那只雞的作用,而我們很可能會成為這場古怪儀式的祭品!

  他的判斷來自于那些古老的咒語,這些讓人聽不懂的文字更像是古羌族的語言,流入江南一代後開始參雜了本地的方言。作為道士,他也會求雨,只是方式跟這種完全不同,而且就效果來看,他們這種求雨方式似乎要來的更靈,並且可以把雨帶向指定的地方,在指定的時間下。

  這些黑影抬著棺材不緊不慢的在林子里繞來繞去,那些看似沒有路的地方卻能走出一條路來,這說明這些人很有可能不是第一次上山,他們對這里已經很熟悉了。查文斌始終和這些黑影保持著百來米的距離,他現在還不能輕易暴露自己的存在。

  黑影抬著棺材來到了點睛山的頂峰已是天將大亮,山下的人們從來不會知道原來點睛山會是這般模樣,或者說隱藏在點睛山茂密的植被後面會是這樣一副場景!

  無數直徑在水缸般粗細的坑洞密密麻麻的分布在整個山崗,活像是一個巨大的馬蜂窩。這里是一個天然的凹陷,面積得有一個足球場那麼大,整個山頂呈盆地裝下陷,有點像是一座火山口。那些坑洞就分布在這座火山口的表面,正中的位置有一個最大的坑洞,那些人抬著棺材就停在這個坑洞邊。

  洞邊有一塊巨大的長條形巨石橫跨在洞上,兩邊都有石頭墊著,棺材被緩緩的架在這條巨石上頭,那些黑影開始朝著太陽即將升起的地方下跪。莊嚴而古老的經文開始緩緩響起,他們面朝東方匍匐在地,天空的烏云又開始再次聚集,當一道無比華麗的閃電劃過夜空的時候,這些人開始圍繞著棺材跳起了舞蹈。

  那看上去挺像是舞蹈,但是他們的節奏又更像是少數民族常見的祭司,查文斌暗道不好,他倒是不擔心那口棺材,他擔心的是棺材上的那個我。那個“我”其實就是我的魂魄,不知道為什麼我會被選中,難道是那一晚我對他們多看了一眼?


  這些儀式一定會在日出之前完畢,因為所有的魂魄都是見不得光的。查文斌是不敢動又不得不動,天知道這些黑影到底要干嘛!

  估摸著離日出也就十來分鍾了,查文斌此行出門就帶了七星劍,天師道寶大印被他擱在家里鎮鬼用了,沒印的符就很難成威力,但他還是決定冒險一試。

  就在他准備動身的時候,幾個黑影好像已經完成了他們的前奏儀式,接著棺材上的那個我被一個黑影輕輕抱起走到了那個坑洞邊上。

  先是一個黑影跳了下去,接著便是第二個、第三個,直到所有人都跳下去後,最後那個抱著“我”的黑影轉身對查文斌所藏的地方看了一眼,然後不帶任何猶豫的也跳了下去。整個山頂的黑影們就這樣消失了,只留下一口漆黑的棺材留在外面,詭異而讓人不安。

  卓雄沒有來過點睛山,西天目山脈都是原始森林,他根本失去了方向。跌跌撞撞的鑽來鑽去又繞回了原地,他的腦海里都是昨晚留下的那句話,他知道髒東西可不會跟他開玩笑,因為他此刻已經感受到了雨水的威力,那雨大的幾乎讓他無法睜開眼睛。而四周但凡是有溝的地方都有渾水沖過,再不找到出路,他很有可能就會葬送在這片隨時爆發的泥石流里。

  耳邊的雨很大,卓雄依稀聽到一個聲音在喊:“瞎子叔,是你嘛?”

  是河圖!這小子怎麼找到自己了,離著自己不到四五米的地方,河圖渾身上下已經快要分不出人樣了,滿身是泥。兩人躲到了一棵大樹底下,卓雄問道:“你小子咋找過來的?”

  河圖胡亂的擦了一把臉神秘的說道:“我說了你可別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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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雄樂了,心想你這孩子還嚇唬起來我了:“說,你叔跟著你師傅什麼沒見過,還能怕什麼?”

  河圖捅了一下卓雄的隔壁,嘴巴朝著天上努了努道:“你看那是什麼?”

  “哪啊?”

  “就那樹上。”

  卓雄仔細一看,一個黑漆漆的東西正蹲在樹杈上,兩只眼睛死死的盯著自己,是一只很大的鳥。

  “烏鴉?”卓雄吃驚道。

  河圖一本正經的說道:“昨晚上它就一直在我腦門上盤著叫,早上我走一截它飛一截,然後就把我帶到你這兒來了。叔,報喪鳥這東西出現,是一定會有事的,你說它帶我來找你是個什麼意思?”

  卓雄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朝著那烏鴉狠狠砸了過去,驚得那鳥一震翅膀就沖向了雨云。他拍拍手道:“沒意思,一只鳥罷了,要是你超子叔在,能一槍打下來下酒你信不?”


  河圖吐吐舌頭不再說話,說超子會去打烏鴉下酒,這事恐怕他還真能干的出來。在河圖還小的時候,超子就曾經在墳窩子後面的板栗林打過一只貓頭鷹,他的理由僅僅是那玩意晚上叫的滲人,吵得他睡不著覺。

  “那現在咋辦?這麼的雨。”

  “找你師傅去。”卓雄想了想又說道:“昨晚那個的確不是紮褐,他好像挺在意你手上的那鈴鐺,那東西還在你手上吧?”

  河圖從兜里摸出那個鈴鐺,也就半個巴掌大,這玩意卓雄曾經在蘄封山上見過。

  “上哪找我師傅啊?”

  “點睛山!”

  “怎麼走?”

  “不知道。”

  河圖:“。。。。。。”

  卓雄把那銅鈴揣在自己兜里細細收好,抬頭一看,那只烏鴉又飛了回來,就在原來的那根樹杈上蹲著,腦袋還時不時的朝著一個方向轉。

  這只烏鴉有問題,沒有哪只鳥被驚了還敢回原地的,難道真的如同河圖所說?不過卓雄向來也不是怕死的主,抬頭對那烏鴉說道:“銅鈴在我這,你要真是他們一伙兒的,就帶我們去點睛山!”

  “呱!”得一聲,那烏鴉叫的讓人覺得心頭發麻,接著雙翅一拍就在他們頭頂盤旋開來,卓雄拍了一把河圖的腦袋道:“敢不敢跟你叔去耍耍?”雨太大,他也不放心讓河圖獨自一人下山,還不如索性帶在身邊。

  “怎麼滴不敢,早就想出來了,可就是師傅一直不讓。”

  “那好,我們跟著那鳥走,它既然能把你帶到這兒來,就一定會把我們帶去找你師傅!”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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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18 13:57:28 |只看該作者

第367章 謎一般的坑

  那烏鴉始終離著他們頭頂不高的位置盤旋著,遇上難走的路,它還會停下來等等他們。兩人走著走著發現雨越來越小,到最後竟然是停了,但外圍的雨勢依舊凶險,他們就像是進了台風眼一般風平浪靜。

  兩人稍作了整理了一番,那烏鴉就像是等不及了怪叫一聲,然後朝著山頂越飛越高,一直到變成一個小黑點消失不見。

  看著河圖那一臉狼狽的樣子,一整晚他都沒睡了,卓雄有些擔心的問道:“估計這就是點睛山了,看著不高,估計走走要陣子,你還吃得消不?”

  河圖畢竟還是個大孩子,嘴上可以逞能但是身體卻不由他,小腿已經開始微微顫抖,大口喘著氣道:“叔,沒問題!”

  “拉倒吧你,這樣,我先上去,沿路呢會折斷樹枝作為記號,你跟著記號慢慢走。我怕再拖拖就來不及了,鈴鐺我先帶上去。”

  以卓雄的身體素質很快便把河圖給甩在了後面,跟隨查文斌這麼多年,他知道有的話不信也得信,全村人的命可就搭在他手上的這枚銅鈴上頭了。

  再說查文斌見了那些黑影盡數跳下坑洞,只留了一口孤零零的棺材在地面。他等了一會兒沒啥動靜,便打算先過去看看,這輩子見過的風浪也夠大了,不差這一回。

  看著那棺材離自己不過百來米路,地上到處都是坑洞,各個都是黑漆漆的不見底,哪個隨意踩下去都可能粉身碎骨,查文斌繞著那些坑洞走,不料走了一會兒發現自己離那棺材還有百十來米的距離。作為一個懂得奇門遁甲的人,他立刻就意識到自己著道了,這些看似分布雜亂的坑洞都是按照一定的路數排列的!

  要破奇門遁甲最好的辦法便是居高臨下,可是他在這點上徹底大意了,誰也想不到這麼一座山頭上還有這玩意的存在。有道是: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若是已經入了局再想出就很難了。

  若是給他多一點點的時間,他還是有把握破局的,無論怎麼樣的鬼打牆,終究離不開奇門遁甲所綜,只要從死門入,找到生門出,自然便可以了。但是查文斌的腦海里浮現出的這幅坑洞組成部分又不像是普通的奇門套路,就在他苦思冥想之際,突然聽到有人在叫喊自己的名字,抬頭一看,原來是卓雄來了。

  卓雄瞧見查文斌,是又喜又驚。喜的是他終于找到了失蹤兩天的文斌哥,驚的是那烏鴉果然是帶路的,若真如此,那句話豈不是要成真的。他迫不及待的想把這件事告訴查文斌,還沒下去就聽見查文斌喊道:“先別動,你站在那兒,這里挺危險的,我被困了。”

  “咋了?”

  “你站得高,看的清楚,你數數這上面拋去中間那個大坑,總共有多少個洞?”

  卓雄一瞧那些密密麻麻的坑就覺得腦袋大了,但是眼下查文斌被困他也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數道:“一、二、三。。。。。。”

  “一百零五、一百零六,好像是一百零六個。”

  “你別好像,得確定!”對于奇門術數而言,錯一個數字就是滿盤皆錯,絕不能大意。

  “那你等等,我再數一遍。。。。。。”

  “一百零五、一百零六、一百零七!是一百零七個坑洞,這回沒錯。”

  一百零七,加上中間那顆最大的就是一百零八!查文斌的腦海里瞬間就把這幅坑洞的畫面顯現了出來,怪不得覺得這些洞看似雜亂分布又覺得眼熟,這是按照天罡地煞一百零八個星位作為陣眼,以奇門遁甲之術將其打亂,若想出這個陣,若是不懂這天罡地煞的排列,是絕對走不到中間去的!

  放到現在來說,這也是一個巨大而複雜的數學題加上心理題。一百零八個天罡地煞是對應了天干地支所排,本就可以演變出無數種變化,可以說保羅了整幅道家千百年來在星象上的所有,再加上奇門遁甲的變化,這幅圖若沒有半年的時間,查文斌根本沒有把握解開!


  看似平淡的一個山凹,出現了如此複雜而玄妙的東西,查文斌因為一時的大意而命懸一線。此種圖的厲害之處便是讓人產生幻覺,眼前看似是路的地方也許是坑洞,看似是坑洞的地方又有可能是平地,一腳往前就是萬劫不複的深淵。

  查文斌有點急了,他可沒時間耗在這種解圖的無聊事情上。

  看出異樣的卓雄喊道:“文斌哥,你咋了?”

  “我被困在里頭了,左右不能動。”

  “咋個不能動了?”

  “四周都是坑,哪一腳錯了就得跌下去。”

  卓雄有些不明白,這在他看來是很簡單的一件事啊,不就是繞過那些坑洞麼。

  “這又啥難的,你不是看得見地上的坑麼?”

  “我看到的未必是真的,這個陣能讓人有幻覺。”

  卓雄反問道:“那我都能數得出有一百零八個坑,那也是幻覺?”這要是幻覺,那不是坑死查文斌了麼,他也有些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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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查文斌一想,對啊,卓雄不在這陣里,那麼他就可以不受影響。瞬間,他就想到了一個破陣的辦法,用最簡單的方法解決最複雜的事情,尋找一雙看得見的眼睛!卓雄不就是那雙眼睛嘛!這個辦法值得一試!

  查文斌喊道:“你可以看到從我這兒怎樣到中間那口棺材那兒去嗎?”

  卓雄仔細看了看道:“可以。”可他就是覺得看久了有些惡心。

  “那好,你指揮我走,現在開始。”

  “左進一步再向前三步。”

  查文斌照著卓雄的說法,很快就到了一個坑洞的前方。

  “右進兩步,再向前兩步。”

  查文斌現在就像是棋盤上的一枚棋子,只能任憑卓雄的指揮,很快他就發現右進兩步過後再向前走一步就是無底深淵的坑洞,他停了下來問道:“我的前面不是個坑嗎?”

  “沒坑啊,你的右邊才是個坑,後面也是坑,可別亂動。”

  查文斌低頭看了一下,發現自己的右邊和後面是平地!這時候是該選擇相信卓雄還是自己的眼睛?前面那一腳踩下去若真是踩空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他深深了吸了一口氣歎道:“罷了、罷了,若真是踏空也算是把命交到自己兄弟手上了。”他索性閉上了眼睛不去看,抬起左腳輕輕往前跨了一步,身子也往前挪動了一步。當和鞋底接觸的時候傳來的是踏實的大地時,查文斌開始慶幸自己選擇對了。他睜開眼睛一看,果然自己是踩在了平地上,剛才那個坑不見了,而自己的身後和右後方各有一個大坑,若是自己獨自一人,想必剛才早就選擇了往右,那樣的話,迎接他的就是黑白無常的鎖魂勾了!

  陣法殺人于無形,所以諸葛亮用幾個破石頭就困住了對方幾萬大軍,這其中的奧妙那說上幾天幾夜也說不完。查文斌開始不看地面,完全按照卓雄的指揮挪動著自己的腳步,當卓雄說他已經到了中央的時候,他才睜開眼睛,眼前就是那根長形石條上擺放的那口黑棺材。

  這棺材外形普通,木料做工都是普通貨,查文斌敲擊了幾下,里面傳來“咚咚”得回聲,聽得出是有東西埋在里頭的。

  “文斌哥,我要過來不?”卓雄在上面等的有些急了。

  查文斌背對著他說道:“你別動,你要過來了,我們就出不去了。”

  接著他就沒聽見卓雄的聲音卻聽到了河圖的叫聲:“師傅!”

  查文斌一聽是徒弟,連忙轉過身來問道:“你怎麼來了?”

  “我跟瞎子叔一起來的,咦,他人呢?他應該比我快啊。”

  查文斌抬手一指道:“不就在你邊上嗎?”

  河圖四下一看,哪里有卓雄的影子,那四周的地面連人踩踏過的痕跡都沒。正找著呢,突然河圖身後有人喊道:“你小子怎麼比我跑的還快啊!”

  河圖轉身一看,是卓雄在後面哼哧哼哧的上來了,身上全都是劃痕,臉上的皮都破了好幾處,他一瞧見查文斌便喊道:“文斌哥,可找到你了!”

  查文斌的腦子當時就“嗡”了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你剛才去哪了?”他問道。

  卓雄說道:“我一直在找你啊,都找了一整夜了,一只烏鴉把我們帶上來的。剛才我上山的時候沖出來一只花豹撲我,差點沒滾到山腳去,咦,那只烏鴉呢?”

  查文斌暗道一聲:不好,上當了。

  “剛才那個不是你?”

  “什麼剛才?”說著,卓雄和河圖就准備下去找他,卻聽見查文斌大聲喊道:“別過來!”

  接著,卓雄和河圖便同時看見了讓他們傷心欲絕的一幕,查文斌站著的那根橫在大坑洞上的長條石斷然斷裂,一瞬間,查文斌便和那口棺材跌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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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8章 吞洞

  “師傅!”“文斌哥!”

  河圖護師心切,就要往下沖,卻被卓雄一把拉住道:“別去!”

  河圖孩子氣的一把打到卓雄的手背大聲道:“你放開!”拉扯中,河圖和卓雄糾纏在了一起,畢竟還是個孩子,就容易犯渾。敵不過卓雄的力氣,他索性放開牙齒去咬,這一口就咬在卓雄的手背上。

  一股腐爛的臭肉味道瞬間湧進了河圖的嘴中,那味道像級了漂浮在水面多日的魚,又腥又臭。這是尸臭!河圖跟隨查文斌身後接觸的雖然不多,但是鑒別尸臭是最基本的入門法則,他馬上就意識到情況不妙了,剛才光顧著查文斌,完全沒去察覺身邊的人。

  河圖立刻往後退了一步,翻出那枚師傅給的大印護在胸前喝道:“你不是瞎子叔,你是誰?把他又弄到哪里去了?”

  那“卓雄”被識破了也不惱火,只輕輕撫了一下手背,剛才被河圖留下的那一排牙印就消失不見了。他朝著河圖步步緊逼過去,一直把河圖逼到了坑洞邊緣道:“我想問你借一樣東西。”

  河圖知道此人一定就是昨晚假扮紮褐的那個髒東西,他從口袋里翻出一把銅錢串成的匕首道:“你要的銅鈴不在我這,我就是有也不會給你!”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卓雄”一個箭步向前,探出一只鷹爪般的手死死的扣住了河圖的手腕反方向那麼一扭,河圖當即痛得齜牙咧嘴。此時的“卓雄”完全不是他認識的那個瞎子叔了,他惡狠狠的說道:“我只想借你臉上的這張皮!”

  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在河圖的眼前晃動了一下,接著河圖便覺得額頭上傳來了一陣冰冷。要說河圖日後怎麼會成了大器呢,他也確實了得。在這種情況下,不知是哪里來的勇氣突然把握著銅錢劍的那只手一松,左手順勢借住了匕首,使出全身力氣猛得頂向了“卓雄”。

  只聽“噗嗤”一聲,鈍到完全沒有刀鋒的銅錢劍如同切入了豆腐一般被他紮進了“卓雄”的胸口。“卓雄”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胸口插著的那柄銅錢劍,一股黑色的血順著傷口開始慢慢往下流,他的眼睛瞪得老大,身子直挺挺的往後一倒,恐怕到死他也不會想到自己會死于一個少年之手。

  如果他知道那柄銅錢劍的來曆恐怕就不會覺得冤枉了,這是天正道的祖傳法器之一。

  唐末五代時期的耀州刺史溫韜是曆史上最臭名昭著的惡棍,也被成為中國曆史上第一大盜墓則。他管轄關中地區七年的時間內,什麼事都沒干,乘著唐末大亂時期專職指揮了一支部隊盜墓。盜得都是唐朝的皇陵,幾乎所有的皇陵都糟了其毒手,其中便包括了唐太宗李世民的昭陵!

  此人雖然盜墓,但是膽子卻很小,尤其怕鬼神,所以他盜墓都是在白天行動。唐朝時期,舉國佛教文化昌盛,曆代帝王都要拜佛以求天下太平,修建了諸多皇家寺廟。這溫韜虧心事干多了,自然怕鬼來敲門,但是他又不敢去求當時昌盛的佛教保佑,因為唐王皆姓佛,他認為佛都是保護李家的,自然不會待見自己。于是這位盜墓賊便把目光轉向了當時日漸衰落的本土宗教:道教!

  這位盜墓賊干的勾當又為天下人所不齒,名山大川他又不好意思去,便找到了當時天正這支小門派的掌門,查文斌的第八代師祖:喬冠子,道號上陽真人。

  當年的上陽真人不過是一名道士,得罪不起溫韜這樣的朝廷命官,但他也知道那厮的惡名,只給了溫韜幾道符作為打發。溫韜得了符喜滋滋的又准備盜了那大名鼎鼎的武則天的乾陵。

  這回他指揮了幾萬人馬去挖乾陵,不料只要他一動工,陵區當即開始電閃雷鳴,狂風大作,暴雨傾盆,他只好撤退。可每次當他再進山准備動手之時,天空必降異響,三次過後,溫韜拿出上陽真人的符准備貼在乾陵山石之上,不料天空一道閃電把那符劈的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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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他再次折回去找到了上陽真人,要求給予破解之法,上陽真人告訴溫韜武則天龍氣未散,還能護唐數十年,這些年他做的事遲早都會有報應,不能再繼續干那傷天害理的挖墳盜墓的勾當了。溫韜雖然是個惡棍,但也不是個不講理之人,給上陽真人留了十三枚銅錢便告了辭。從那以後,他便不再盜墓,而是散盡那些錢財為自己的官運仕途,但是最終他還是死于後唐李家明宗之手。

  而留給上陽真人那作為報酬的十三枚銅錢則來曆非凡,這是溫韜從太宗李世民的棺槨里撈出來的,當時李世民的尸骨被他下令拖了出來,將棺內的寶物洗劫一空。而這十三枚銅錢就是從李世民的身上發現的,其中雙手掌心各握了兩枚,嘴中銜著兩枚,按照七魄的位置又各放置了七枚,總計一十三枚,乃是大唐開國先帝鑄造的最先的那十三枚銅錢。

  這十三枚銅錢被上陽真人做成了一柄銅錢寶劍,聚了大唐盛世時期的天下龍脈之和,又有天龍真子之氣在上,辟邪斬妖無往不利。一代傳一代,就傳到了查文斌手上,而查文斌對溫韜無半點好感,所以糾于這些銅錢的來曆,他一直不肯帶著,就被河圖拿在手上做了個玩物,沒想到今天卻派上了大用場。

  河圖未見了卓雄,便四下尋找,終于在離自己不到二十米的樹從里頭發現了昏迷的卓雄,又是掐人中又是拿水灌,好歹是把他給折騰醒了。

  卓雄揉著跌得紫青的手臂道:“不知怎麼地就滾了下來,還好有這幾棵小樹。”一聽說查文斌出了事,他瘋了一般的沖了上去,卻見那山頭哪里有什麼跟自己一樣的人,只有一只碩大的黑色烏鴉的尸體,胸口正插著一柄銅錢劍。在那烏鴉的身上還殘留著一張薄薄的膜,有點像是剛從鍋里撈起來的豆腐皮。

  拿在手上一捏,這皮還帶著點彈性,很像是從人身上蛻下來的死皮。看著手上那有點惡心的東西,卓雄覺得自己的臉有些紅腫,河圖想起那人說要問自己借皮,瞬間便明白了卓雄手里的東西是什麼。

  當卓雄知道這玩意竟然是自己臉上的一層皮,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在鬼門關的邊緣轉了一圈,要不是河圖這孩子胡亂捅了一下,怕是兩人都要葬送在這點睛山了。

  卓雄指著那密密麻麻的坑洞說道:“你師傅說這里有個陣,不能輕易進去,得有人在外面指揮,剛才我就是指揮他到了那中間。”

  這條路一定要保持一人在上,只要一步踏了下去就再也沒辦法獨自走出來,就在卓雄說的時候,一只松鼠從邊上跳了下來想去撿那地方的一枚松果,三步兩下一跳,那松鼠竟然徑直蹦進了一個坑洞里,再也沒見到出來了。

  河圖見了也是倒吸一口涼氣,這陣看來只要是活物進去都得中招,怪不得這里風景雖然好但又覺得四周死氣沉沉的。

  “那行,”河圖拔起銅錢劍插到腰間說道:“你指揮,我去!”

  “那怎麼能行,你一個孩子,要去也是我去。”說著卓雄便一馬當先的跳了下去道:“你看著中間的那個坑,告訴我怎麼走”卓雄閉上了眼睛,河圖沒法,跳著腳罵他瞎子叔但也只好照著做。

  在河圖的指引下,卓雄很快便到了那坑洞邊,那長條巨石連同棺材都已消失不見,只留下一個巨大的坑洞。站在那兒,卓雄瞬間覺得自己很渺小,這里就像是一頭巨獸的大嘴,喂它再多的東西也吃不飽。

  “文斌哥!”卓雄爬在那兒喊了幾聲,但是里頭沒有傳來回應,他還不死心,又把頭往下探了探。還沒等他張嘴,只覺得一股霸道之極的力量拽著自己的頭發猛得向下一扯,卓雄瞬間以一個倒栽蔥的姿勢跌了下去,只剩下看傻了眼的童河圖獨自一人留在了點睛山的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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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9章 梁家溝

  “滴答、滴答”是水的聲音,卓雄感覺到有東西滴在自己的臉上了,睜開眼,有一絲絲朦朧的光。光線很微弱,他不得不努力的搓揉著自己的雙眼以盡快適應這里的黑暗。到現在,他還不明白自己是怎麼掉下來的,那股力量扯得他頭皮生疼。

  “文斌哥?”卓雄試著喊了兩聲,回聲很長,這說明此處的空間並不小。抬頭向上看確是漆黑一片,難道自己已經睡了很久了嗎?

  雙手在黑暗里頭是最好的眼睛,他胡亂的摸索著,地上似乎並不平坦,身子稍稍一動就能聽到“咔嚓”得骨裂聲。他摸到了地上有毛皮,還有骨頭,長的短的,尖的圓的。與此同時,卓雄感覺到自己的衣服正在大量出汗,不是熱,這里更本就不熱。那汗就跟自來水似得,不一會兒他就開始覺得嘴唇發干,已經有脫水的跡象產生了。

  順著黑暗,卓雄咧咧蹌蹌的摸著石壁順著感覺走,走出去也不過就十來米就覺得雙腿發軟,口干舌燥,整個人就要往地上癱軟下去。

  一雙手及時的托住了他的胳膊,用力的往後拉扯,那人也有粗重的喘息聲。

  卓雄有些艱難的問道:“文斌哥?”

  “噓,別出聲。”

  卓雄被拖到一塊冰涼的石頭上靠著,漸漸的,他的汗開始停止了溢出,開放的毛孔瞬間開始湧進了冰涼的氣息,讓他渾身都起了起皮疙瘩。

  查文斌喘著粗氣說道:“這里有很多坑,那些小的坑洞里面都是干尸,有人的,也有動物的。只有中間這個大的暫時是安全的,那些小坑洞只要走進去就會嚴重脫水,要不了多久就得成風干的尸體。”

  卓雄把自己是如何來的過程都跟查文斌講了一遍,尤其是那只帶路的烏鴉,當得知河圖把烏鴉刺殺了後,查文斌略感欣慰的說道:“天正道算是後繼有人了。”

  “我們能出去麼?明明是從坑洞里掉下來的,怎麼看不到頂呢?”

  “洞是彎的,所有的光線都被遮住了,掉下來不久就聽見你也的聲音。”查文斌掏出火折子輕輕吹了兩下,終于有了那麼一點光:“這里跟蘄封山有點像。”

  “嗯,我也覺得。”

  查文斌摸著背後的石頭,一股冰涼瞬間沁入掌心,石頭上有些波浪形的條紋,看不出是天然的還是人為的,他苦笑道:“雖然我也是在這邊上長大,但對這里卻一無所知。”

  “文斌哥?”

  “嗯?”

  卓雄想了想說道:“你不覺得這幾年我們在這個地方經曆的事有些太多了麼?”

  的確是如此,他們幾人走南闖北也算是見多識廣了,從繁華的都市到偏僻的鄉村,從古老的遺跡到原始的森林,但哪一處地方出的怪事也沒現在這個浙西北的旮旯小角落多。

  卓雄又問道:“你了解這里嗎?”

  查文斌搖搖頭道:“不了解。”的確,他不了解,生活在這里的每一個人都不了解。和每個地方都有屬于那個地方的傳說不同,在我們這,甚至沒有人能描述出一百年前的樣子,有的只是那些偶爾被發現的不為人知的東西。這里的原著名們早就消失了,比較流傳的說法是源自那場清末的農民運動,但是太平軍真的能把所有人都趕盡殺絕嘛?

  查文斌不是一個史學家,卓雄更加不是,就拿以前專做曆史研究的何老,也就是超子的父親來講,他對這片地方也曾經充滿了研究的興趣,但是翻閱了無數資料後終究是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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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年前,我們這里曾經出土過一只巨大的銅種,是我爺爺那一輩人修河壩的時候發現的。這只銅鍾最終因為時代的原因沒能走近博物館,而是在大煉鋼運動中被丟進了社會主義的熔爐,成了支援新中國建設的寶貴原料。

  浙西北多竹子,產筍,八十年代初期,有村民在山上挖冬筍時發現了一對石雕,足有一頭牛大小。石雕是一對非常抽象的龍,我的父親也見過,他說那用的是頂好的麻石作為原料,但是浙西北本身並不產這種石頭。後來這對石雕被低價賣給了一個台灣商人,因為當時沒有人會在意兩塊破石頭會有什麼價值。

  這個總人口不過千把人的村莊里曾經有大大小小不亞于七座已經破敗的寺廟或者道觀,如今這些建築早已成為了曆史的塵埃,或許在哪一家的豬圈里頭還能有幸見到從某個廟上拆下的磚頭。

  而縱貫這一百年的有限曆史里,我們這些後輩聽到最多關于這片土地上不斷出現的神鬼傳說:哪家的祖宗曾經走夜路遇到過鬼,哪家的姑娘好端端的上吊在門口的大樹上,哪家的男人曾經被勾引進了深山再也沒出來過。哪家喝過農藥、哪家投過井、哪家又著過大火。總之這些事情發生的原因都會跟髒東西扯上關系,我的爺爺是一個老黨員,但是他也信,因為他自己就不止一次遇到過無法解釋的事情。

  日子久了,村里也就形成了習慣,晚上八點鍾左右基本各家各戶都會關門睡覺,走夜路的人極少。若是觀察仔細的人就會發現,這里所有的人家都會用一把掃帚靠在大門上,若是哪家晚上忘了放,那麼有孩子的定會哭鬧不止,有狗的也會狂吠到天亮。這個習慣好像就是約定俗成的,生活在梁家溝、洪村一帶的人都習以為常了,從來也沒有人去問過是為什麼。

  總之,這里的髒東西出現頻率之高,見過髒東西次數之多超越了任何一個地方,但是又從來沒有人想過要主動離開這片山清水秀的土地。這里的人安樂已有百年,五谷豐登、風調雨順。

  “這里和蘄封山有個最大的區別。”查文斌說道:“你老家那沒有人,而這里有,並且是很多人。”

  “這里有人來過嗎?”卓雄指了指四周又解釋道:“我是說這里。”

  “聽說曾經有部隊來過,說是開礦的,你信這里有礦嗎?”查文斌反問道。

  卓雄在部隊里呆過,地址勘探部隊的確是身負為國家找礦的任務,但在沿海一帶卻很少出現這支部隊的蹤跡。

  “這里有沒有礦我不確定,但是我能確定他們不是來找礦的。”

  “為什麼?”查文斌覺得自己心頭的疑惑開始出現了方向,而這個方向就是三十年前的那支開礦部隊,因為他們是唯一曾經到過這里的活人。

  作為軍人,卓雄很了解這方面的部署:“你說的那個年代是我們國家被孤立的年代,礦產作為基本的生產原料是重要的戰略物資,而這里太靠近台灣,所以我們的礦業部隊多半是活躍在內陸地區。”

  “組織。。。。。。”查文斌和卓雄幾乎是同時想到了這個詞,那個組織,那個讓他們陷入了如今這番境地的組織!能夠調動部隊的只有國家,而打著開礦的幌子到處鑽探只能說明一件事:他們在找東西!干這活的就是那個組織,查文斌他們再也熟悉不過了。

  查文斌看著這里不曾有被人為大規模破壞的痕跡說道:“看來三十年前他們失敗了。”

  “能是找什麼東西的?需要出動將近一個連隊的兵力。”

  查文斌搖搖頭道:“不知道,就和這里的原本的面目一樣不為人知,一個有故事的地方必定有特別的曆史。這一代鬧凶是我見過最多的地方,我的師傅原本是江北人,他來到這個偏僻的地方一大半的原因也是因為這里鬧凶太厲害,他曾經跟我說過梁家溝一帶的鬼比人要多上好幾倍,那時候我以為他是喝醉了嚇唬我的。現在想想十八彎的那個窩子他不讓我去是有道理的,我們恐怕是捅了一個大簍子了。”

  “能有多大?”

  查文斌用手指指上頭道:“天那麼大。。。。。。”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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