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恆之火】眾神世界 (連載中)

第七十章 批評

   蘇業很快發現，自己對認知領域類知識和行動領域類知識的學習區分不夠精確，愧對布魯姆大佬的指導，決定下個月的重點是進行這兩種知識的區分，進行更高效學習。

    反思之后，蘇業發現，自己這一個月少了很多思考時間，于是一邊在庭院中散步，一邊思考。

    蘇業深信一點，在學習和工作時間的思考，都不是思考，只是在重復。

    大多數人所謂的思考，不過是在重復過去的偏見。

    只有專門挑出一個時間段，專門用來思考，才能算真正的思考。

    在庭院中，蘇業擺脫過于狹窄的專注思維模式，進入發散思維的思考過程，各種念頭紛至沓來，偶爾想到特別重要的點或事情，會記錄在魔法書上，避免遺忘。

    經過一翻思考和梳理，蘇業對過去的認知更加深刻，未來的方向更加清晰。

    “這一個月的專注學習果然是正確的選擇。按照我原本的想法，是先從凱爾頓那里成本價購買沙拉，然后制作漢堡或三明治之類的快餐，雖然以后會交給他人經營，但一開始我必須要親力親為。錢是賺到了，但會耽誤相當多的學習時間。”

    “現在看來，學習的收益，遠遠大于金錢。那麼，我應該重點區分，魔法第一，學習第二，金錢第三。哪怕金錢能換來魔法和學習都得不到的天賦，但沒有魔法和學習能力，我就算有一身天賦，最終也只會成為全世界最强和最富有的黃金法師，然后被傳奇大師或大貴族一根指頭按死。”

    “尋找初心，清楚所需，分辨主次，是人這一生最重要的事，看似最簡單，實則最難。任何一個覺得自己差不多能做到的人，都絕對沒做到。我做不到，所以我每過一段時間要思考這個問題，要强化認識。更何況，世界在變化，我也會變化。”

    “正是在這個月確定了魔法第一、學習第二、賺錢第三的次序，我放棄了親手經營，甚至放棄占大多數股份，只為能安全平穩地獲得收益。因為現在的股權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不能成長到可以保護自己成果的那一天。不能保護自己，一切的財富都只是大貴族隨手摘走的稻草。為了那一天，我必須要不斷舍棄、舍棄、舍棄，只選取最重要的。”

    “我要成為傳奇魔法師！我要成為真正的柏拉圖！我要……”

    蘇業抬頭望向天空。

    經過這一個月的學習，蘇業已經對這個世界有了更清晰的認識，腦海中已經形成一個夢想雛形。

    人只有從高處俯視，才能選對正確的道路。

    思考完人生，蘇業繼續面對現實，做作業。

    第二天一早，蘇業直奔學院的賽場，先是連續不斷使用魔法繩、風刃术和懸浮光輝，耗盡自身魔力后，去冥想地冥想，恢復精力后，才去教室。

    和往常一樣，蘇業和霍特在學院的草地上一邊走一邊學習。

    鐘聲一響，兩個人走回教室。

    不一會儿，一頭火紅頭發的尼德恩出現在教室，用一真一假兩只眼睛掃視所有同學。

    有的同學忐忑不安，有的充滿期待，有的表面忐忑不安實際充滿期待。

    尼德恩和往常一樣嚴肅，他打開魔法書，掃了一眼魔法書上的內容，抬頭道：“這次基礎魔法學的小測試，有三個人拿到滿分。”

    許多同學發出輕輕的贊嘆，這次考試雖然不算難，但也不簡單，到90有可能，達到滿分100分的可能性很小。

    “分別是，雷克、帕洛絲和羅隆。”尼德恩道。

    前四排的所有同學轉頭看向第五排的三個人。

    三個人竟然都平靜地望著前方的尼德恩，不與任何同學的視線有交集。

    霍特笑呵呵的，好像完全習慣這個場面。

    吉米笑嘻嘻，艾伯特則急忙捂著臉。

    蘇業有點小尷尬，一桌七個人，三個滿分，自己和他們坐在一起，是不是有點丟臉？

    “我著重批評一下蘇業同學。”尼德恩的聲音響起。

    在蘇業聽來，這簡直就是惡魔的怒吼。

    怎麼又是我？

    大部分同學强忍著笑意，只有几個同學很不客氣地笑出聲，很顯然，尼德恩老師既然點名批評，那就說明蘇業成績肯定很差，先說正數第一，再說倒數第一，太正常了。

    赫頓卻衝那几個笑的人怒道：“笑什麼笑？都是同學，有什麼可笑的？”

    那几個同學雖然家世不差，但也比不上貴族，不好與赫頓直接衝突，頓時扭過頭。

    課堂的氣氛非常尷尬。

    蘇業有點納悶，昨天的試卷自己都會啊，就算有錯的沒滿分，也不至于被重點批評吧？

    尼德恩的真眼中流露出玩味之色，慢慢道：“咱們班，本來能有四個第一，超過其他班級，但因為蘇業一個單詞拼錯，扣了2分，得了98分，失去超越其他班級的機會。所以，我要重點批評蘇業。”

    教室內響起陣陣輕呼聲。

    所有人全都難以置信地看向蘇業。

    剛才那几個嘲笑蘇業的人，臉紅成猴屁股。

    連主動為蘇業開脫的赫頓也不可思議地看著蘇業，自己就是說說而已，防止挨揍，怎麼會這樣？

    滿分的雷克和羅隆也不敢相信，這意味著，蘇業的實際水平，和自己旗鼓相當！

    帕洛絲低著頭，秀麗的眉毛微微皺起，湛藍的眸子中閃動著迷茫。

    “他到底是不是倒數第三？”

    蘇業恍然大悟，立刻意識到，應該有個單詞是以前的蘇業記錯了，自己沒注意，結果直接寫上去。

    “老師，我第一次考這麼高的分數，不應該表揚我嗎？”蘇業理直氣壯問。

    尼德恩點點頭，道：“所以，我要表揚霍特同學。”

    蘇業連連眨眼，什麼意思？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霍特身上。

    霍特漲紅了臉，呼吸粗重，心髒怦怦直跳，那心跳聲能把桌子震裂。

    尼德恩目光變得柔和，道：“這次霍特的成績是59分，要不是拼錯五個單詞，已經及格。霍特的努力，有目共睹，請大家為他鼓掌，希望他再接再厲，獲得更好的成績。”

    尼德恩帶頭鼓掌，所有同學都開心地祝賀霍特。

第七十一章 魔力源泉

   以前，霍特的成績基本都維持在十几分。

    霍特急忙站起來，如同一座小山突然拔地而起，隨時能頂破屋頂。

    他激動地向尼德恩鞠躬，道：“謝謝老師，謝謝大家，我一定好好努力。”

    蘇業也慢慢地鼓著掌，面無表情，索然無味。

    拼錯一個單詞被批評，拼錯五個單詞被表揚，這是什麼老師？比大小都不會？

    為了打壓我簡直不擇手段！呵呵，尼德恩-不是人。

    尼德恩的手在魔法書上一揮，道：“所有人的試卷和全班成績單發給你們，給你們5分鐘的時間，5分鐘之后，我繼續講課。”

    霍特迷迷糊糊坐下，過了好一會儿，他才輕呼一聲，低聲對蘇業道：“我剛才應該主要謝謝你。昨天做試卷的時候，也不知道為什麼，凡是能記起的內容，要麼是你提問過的，要麼是我發問過的，要麼就是用你的記憶方法記住的，很奇怪。”

    “這種事無所謂，不管有沒有我，你的成績都會慢慢提高。”蘇業道。

    “不行，還得靠你。”霍特高興地笑著。

    一旁的帕洛絲翻開一篇密密麻麻的筆記，上面記錄著蘇業和霍特的一些對話，主要是一些方法和重點。

    帕洛絲微微歪著頭，想了一會儿，在形象地圖記憶法下面畫一條粗線，然后在后面補充之前蘇業說過的：適合記憶一切跟地理位置有關的知識。並在最后畫了個圈，作為重點標記，馬上學習。

    第一堂課一結束，吉米繞到蘇業和霍特身后，笑道：“祝賀你們兩個！其實我之前就說過，今年你們兩個的成績一定很好。我說對了吧？”

    “還有學期大考，這只是月度的小測試而已，不算什麼。”蘇業道。

    吉米笑嘻嘻道：“蘇業，我還是覺得你的學習方法很厲害。我之前猜測你可能要過几年才能得到魔源徽章，可我現在覺得，你現在就有機會得到魔源。”

    聽到“魔源”一次，蘇業愣住了，雙目發出驚人的光芒。

    一旁的艾伯特冷笑道：“二年級的議員？瘋了吧！哪怕號稱万國第一魔法天才的亞里士多德，也是在五年級晉升黃金法師后才得到第一枚魔源徽章。”

    “魔源是很難得到，但也未必沒有可能。”雷克道。

    霍特沉默了，他不是不想替蘇業辯解，是魔源太遙遠了，在他這種學渣的心目中，得到魔源和攀登奧林波斯山沒什麼區別。

    魔源的全名叫魔力源泉。

    在很久之前，人類就發現這種寶物的存在，這是一種特殊的水晶類礦物，外形、顏色、大小等等都沒有定數，唯一相同點就是，水晶外殼之中，包裹著淺藍色液態魔力。

    搖晃起來，會散逸出迷人的星光。

    在那之前，魔力源泉因為非常美麗，一直被當作昂貴的收藏品。

    直到蘇格拉底發現了這種礦物的秘密，將其命名為魔力源泉。

    魔力源泉的作用很簡單，讓魔法塔吸收，那麼魔源就能在魔力樹下化作一座魔力井，魔力井能從未知之地抽取力量，轉化為魔法師直接能用的魔力。

    每多一口魔力井，魔法師的魔力就增加10%，***就能讓魔力翻倍。

    而且，魔力井也能全方位增强魔力樹。

    一般來說，魔法塔有几面牆，就能放置几座魔力井，但如果魔法塔格外堅固，或者精神力格外强，理論上能放置無限的魔力井。

    傳說中，蘇格拉底之所以能晉升半神，是因為他魔法塔中的魔力井超過一百座，完全超出魔法師的極限。

    后來，蘇格拉底聯合眾多大魔法師，組建了一個魔法師的組織“晨曦法冠”，后更名為“魔法議會”。

    在魔法議會還是晨曦法冠的時候，為了激勵魔法師們分享自己的魔法研究成果，蘇格拉底以魔力源泉作為獎品，獎勵給為魔法界做出實質貢獻的人。

    晨曦法官轉化為魔法議會后，魔法師的人數驟然擴大，魔力源泉很快入不敷出。

    這個時候，眾人才發現，魔力源泉如此稀少。

    結果，魔法議會不得不放棄魔力源泉實物獎勵，而是把獎勵更改為“榮譽魔力源泉”，並制成魔法徽章的式樣，簡稱魔源。

    魔法議會雖然不再獎勵魔力源泉，但大師們很願意獎勵后輩，捐出了許多寶物，置放于魔法議會中，可以用魔源兌換。

    漸漸地，魔源便成了一種高價值的魔法貨幣，用于從魔法議會中兌換寶物，魔法師之間也可以進行交易。

    只有擁有魔源徽章的人，才有資格成為魔法議會的成員，但也只是榮譽會員。

    只有極少數的魔法師，才能成為正式議員。

    那些為魔法世界做出卓越貢獻的人，才能成為資深議員。

    少數資深議員，有資格進入大內閣，成為內閣議員，擁有較大的權力。

    像修昔底德那種大師，是少數副議長之一。

    柏拉圖大師，則是希腊魔法世界最有權力的十議長之一，而且是第一議長。

    讓魔法師們絕望的是，魔源徽章的價值沒有一降再降，但魔力源泉的價格一升再升。

    現在，一塊魔力源泉需要整整15個魔源徽章才能兌換。

    蘇業心動了。

    要不是吉米說起魔源徽章，蘇業的記憶里完全沒有這個概念，因為這個東西離過去的蘇業太遙遠了。

    至少太陽還能看到，但魔源徽章對過去的蘇業來說，想都不配想。

    任何對魔源的奢望，都像是在玷污這份榮譽。

    得到魔源徽章，就是榮譽議員。

    一般來說，大多數榮譽議員都是在黃金法師獲得第一個魔源徽章，也有白銀法師獲得榮譽議員，但要麼是拿命換來的，要麼是非常長壽靠時間積累到功績。

    魔法學徒層次的榮譽議員不要說有沒有，是想都沒人想過。

    哪怕那些舉世聞名的天才，也沒人在魔法學徒的時候拿過魔源徽章，學院四杰做不到，柏拉圖也做不到。

    蘇業覺得，自己有那麼一點機會。

    獲得魔源的方式很多，比如巨大的功勞，比如創造出新魔法，比如特別優秀的理論。

    像費曼技巧，雖然只是學習方法，不是魔法技巧，但如果送交魔法議會，極有可能得到魔源徽章。

第七十二章 費曼技巧

  費曼技巧是學習的神技，看上去非常簡單，先是學習一個知識，然后再想象眼前有一個人，把知識用簡單朴實的語言講給想象的人。如果講的非常流利清晰，就說明自己掌握了這個知識點，如果講得磕磕絆絆，那麼就說明自己沒掌握這個知識點，需要繼續學習，繼續講，直到順暢為止。

    這個技巧有許多關鍵點，不只是純粹的教別人那麼簡單，而且效果極佳，不然不會風靡藍星，以至于這個技巧比發現者物理學大佬費曼本人更出名。

    “誰知道怎麼申請魔源徽章？”蘇業問。

    “你……再等几年吧。”雷克無奈搖搖頭，連自己都不敢想，蘇業怎麼敢。

    霍特默默地看著蘇業，很想勸說蘇業，但終究沒有出口。

    “好，有勇氣。”吉米稱贊道。

    “瘋了，都瘋了。”艾伯特起身向外走。

    羅隆也搖搖頭，繼續看書。

    蘇業則起身對吉米道：“走，我們去外面聊聊。”

    “好。”吉米欣然答應。

    兩個人走到教室外的草地上，蘇業問：“我對魔法議會了解不多，你覺得，我們之前談論的那些學習方法，哪些能被選中。”

    吉米苦笑道：“我也就是猜測，而且你說的方法，我都是用了几次都沒有繼續用，感覺太累人太麻煩。”

    “任何方法一開始都很難適應，但用多了以后，固化為你的能力，就可以輕松用出，甚至會到不用不舒服的程度。”蘇業道。

    “我慢慢來，學習這種事急不得。”

    “你個人覺得，什麼方法最有用？”蘇業問。

    吉米猶豫好一會儿，才道：“實際上我覺得所有方法都有用，但又都難用，我完全分辨不出來什麼最有用。這個還得你自己下決定。而且，以前我們覺得這些方法用處不大，可現在能申請魔源徽章，就需要多注意了。”

    蘇業輕輕點頭，笑著道：“謝謝吉米，以后我會小心一點。”

    蘇業以前完全不知道魔源徽章這事，如果知道，肯定會小心許多。

    鐘聲響起，兩個人慢慢向教室走。

    眼看就要進入教室，吉米突然道：“我感覺你還是問尼德恩老師吧，他那麼器重你，一定會幫你解決這個問題。”

    “好，那我中午問問他。”

    午休時間。

    尼德恩辦公室。

    尼德恩盯著蘇業看，看了很久很久，把蘇業看得渾身發毛。

    “老師，這個費曼技巧，難道沒資格申請魔源徽章？”蘇業問。

    “是我的錯，我還是沒能阻止你的膨脹。”尼德恩輕聲一嘆。

    蘇業哭笑不得，道：“老師，你相信我，這個學習方法絕對是學習神技，是……是在獅子港從一個水手那里聽說的，然后我經過了詳細研究才形成。”

    蘇業沒法說這個方法的發現者是藍星一身刺眼光環的頂級科學家理查德-費曼。

    蘇業也確實沒有撒謊，他一開始學這個技巧的時候稀里糊涂，后來經過不斷總結提煉，才徹底明白這個方法的奧秘，而其中很多奧秘都是自己体會出來的，費曼並沒有提過。

    “你拿什麼證明這個方法有效，只是你自己的成績提高嗎？”尼德恩問。

    蘇業一愣，恍然大悟，原來自己忽視了這個關鍵點。這個方法在藍星被無數人驗證，自己也經常用，潛意識里覺得這個方法很有效，沒有考慮到陌生人聽到這個方法的反應。

    更何況，費曼技巧沒辦法在短時間內驗證。

    尼德恩看到蘇業呆滯的樣子，目光一動，突然道：“你放心，我馬上就把你的發現……不，發明交給魔法議會，我自身是正式會員，有資格幫人提交……你這個屬于學習方法，放到新理論分類下比較合適。”

    “老師你這是……”

    蘇業沒等說完，就見尼德恩打開魔法書，手指在上面一頓亂點。

    過了一會儿，尼德恩抬起頭，溫和地說：“好，我已經提交給魔法議會。”

    蘇業愣了好一會儿，才恍然大悟，道：“你是為了打擊我？你覺得這一次必然失敗？”

    尼德恩一臉嚴肅道：“我內心覺得，有大概万分之一的機會成功。”

    蘇業哭笑不得，道：“那好，謝謝老師。不過，我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找您。”

    “什麼事？”

    “您知不知道凱爾頓沙拉？”蘇業問。

    “我不僅知道，還知道是你賣給海豚河。”尼德恩道。

    蘇業想起之前的事情，點點頭，開門見山道：“不要說希腊，包括北歐、波斯和埃及，所有國度的餐具都太過簡陋，而且無比粗糙，簡直狀如獸人。我要創造一種全新的餐具，徹底改變全世界的餐桌。我要找信得過的貴族和柏拉圖學院聯手，組建一個商會，一起經營。所以，我想請您作為紐帶，連接我與柏拉圖學院，完成這次合作。我的報酬是一百金雄鷹。”

    “錢倒不少，夢想也不小。除了柏拉圖學院和貴族，凱爾頓就是你的主要合作伙伴吧？”尼德恩問。

    蘇業道：“對。”

    “你們找到貴族合作者了嗎？”尼德恩問。

    蘇業無奈道：“貴族太强，我可能被吃得連骨頭渣都不剩。貴族太弱，我們會被其他貴族吃得連骨頭渣都不剩。我們只能找那種英雄或半神家族，但前提是信譽一定好，好到不在乎金雄鷹的那種，至少不在乎百万級以下的金雄鷹。所以，很難找，我甚至覺得凱爾頓都找不到。”

    尼德恩思索片刻，道：“你贏下魔法學徒小賽會，幫了我大忙，讓老師甚至柏拉圖大師都稱贊我，我可以幫你尋找符合條件的貴族。”

    “他們不應該稱贊我嗎？”蘇業發現了邏輯漏洞。

    尼德恩語重心長道：“你還小，在他們眼里，你不過是路邊的小樹苗，他們會偶爾看几眼，但沒時間親自澆水。”

    “所以你趁他們沒看的時候，時不時踢小樹兩腳？”蘇業問。

    “還想不想讓我幫你聯系貴族了？”

    蘇業真誠地回答道：“小樹得砍，學生得管。跟學院合作以及尋找要臉貴族的事，全靠您了。”

    蘇業心中開始轉念，心道：原來我這麼能屈能伸，這是梟雄潛質，我心目中自己的形象更加高大了。

第七十三章 尼德恩的信

　　尼德恩看著蘇業，問：「我沒想到，你會想要經營一個商會，這必然會分散你的精力。那麼，你為什麼而賺錢？」

　　「成為傳奇。」

　　蘇業的雙眼中，閃著光芒。

　　「這條路很艱難，遠比你想像中更艱難。」尼德恩道。

　　「我已經做好準備。」蘇業

　　「回去吧，我相信你這學期的考試，一定能及格。」尼德恩的語氣變得溫和。

　　「謝謝老師！」

　　蘇業鞠躬九十度，分毫不差，然後才轉身離開。

　　等蘇業走到門口，尼德恩突然道：「等一下。」

　　蘇業轉身，詫異地看著尼德恩。

　　尼德恩沉吟許久，始終沒有說話。

　　蘇業感覺尼德恩的態度有異，站在那裡，靜靜等待。

　　過了好一會兒，尼德恩才抬頭看著蘇業的眼睛，道：「未來一段時間，雅典城可能會有一些變化，除了家裡和學校，儘量不要亂跑，尤其遠離衛城。回去吧。」

　　「是。」

　　不知怎麼的，蘇業突然想起昨天凱爾頓的話，內心隱隱有些不安。

　　看著蘇業離開，尼德恩望著空空的門口，眼前突然浮現多年前的一幕。

　　多年前，一個從北方逃荒到雅典城的孩子，也曾仰著髒兮兮的臉、瞪著亮晶晶的眼睛，在老師面前，說過相同的話。

　　想了許久，尼德恩打開魔法書，給修昔底德寫信。

　　「我曾經問過您，什麼樣的學生最優秀。您說，那個讓人回想起夢想的學生，一定是最優秀的。我一直不理解您的話，直到遇見蘇業，正確地說，是現在的蘇業。」

　　「這一整個月，我都在觀察蘇業，我始終無法確定他是不是天才。雷克天生過目不忘，羅隆有著令人驚訝的野獸直覺，吉米總能避開危險，還有學院四傑，他們身上都有一種渾然天成的能力，近乎完美。蘇業不一樣，他在很多時候，相當笨拙，笨拙到我甚至懷疑他能學會魔法完全是靠運氣，而且是全世界最頂級的運氣。」

　　「如果用二年級時期的學院四傑作為參照，蘇業的記憶不夠出色，頭腦不夠聰明，反應不夠敏銳，身體不夠強大，在大多數情況下，他真的和普通學生沒有區別，我甚至偶爾會感覺他不如那些從小學習的普通學生。他唯一超出其他學生的地方，就是理解能力和冥想能力。」

　　「他的整體學習能力也算不上很強，因為他只把時間分配給部分學科，在別的學科上，他的作業很一般，看不出任何優秀之處。我有種錯覺，他在大多數情況下只是個普通人，普通到不能在普通的人。但是，他總能在關鍵的時候，變得不普通。」

　　「我感覺，他不是天才，但他總能在特別的領域和特別的時間，無限接近天才。」

　　「或者說，他是一個能在自己喜歡的領域成為天才的人。」

　　「總之，他是一個我不理解的人，哪怕是您，也未曾見過這樣的人。」

　　「我聽過太多的學生說想成為傳奇，想成為英雄，我只是聽聽。但不知道為什麼，我相信蘇業的話。不是因為他考了98分，不是因為他目光裡躍動著熱誠，不是因為他每天學習到凌晨，不是他在為傳奇積蓄財富，不是因為他有強大的冥想能力，不是因為他的改變多麼出人意料。我甚至找不到理由，但我的心告訴我，他是我所有的學生中，最可能成為傳奇的人，成為像您和柏拉圖大師那樣的人。」

　　「我還在想理由，想原因，但我想不出。或許，在很久以後，我可以找到答案。」

　　「之前為了學院四傑，學院把黑鐵試煉改在神力位面，這一次，我希望，為了蘇業，您能建議柏拉圖大師和其他大師，把下一次黑鐵試煉也改在神力位面。」

　　「如果各位大師拒絕，我絕無怨言。但我會說一句，各位大師的眼光，連哈爾蒙那個一身銅臭的商人都不如。」

　　「您的學生，尼德恩敬上。」

　　尼德恩發送完信件，合上魔法書。

　　蘇業慢慢走回教室，途中遇到雷克，兩個人一邊交流施法心得，一邊向前走。

　　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裡，第五桌的人，除了霍特，雷克、吉米和艾伯特全部進入神界光芒，晉陞為魔法學徒。

　　而羅隆早就是戰士學徒，至於帕洛絲的位階，始終沒人知道。

　　即便如此，霍特始終在為戰士學徒而努力。

　　雷克的優勢超出了所有人的想像，他雖然刻畫魔法陣圖的速度不如蘇業，但是，他的魔力樹竟然直接誕生了七片成熟的葉子。

　　而且，他的魔力樹自誕生起就比蘇業的更加粗更加高。

　　蘇業和往常一樣上課，但是，在下午第三堂課開始，蘇業感覺有同學看自己的眼神不對。

　　蘇業感覺，那些人明明想要躲著自己，好像怕被自己看到，可又有一點故意讓自己看到，就是那種又畏懼又挑釁的態度。

　　很賤。

　　正上著課，霍特突然打開魔法書，看了好幾封魔法信，面色一沉，扭頭看了一眼蘇業。

　　隨後，霍特給蘇業發魔法信。

　　「有人在背後造謠中傷你！說你昨天的98分是抄襲的。」

　　蘇業還在聽課，完全沒有看魔法信的意思。

　　霍特在書桌下用腳尖踢一下蘇業的腳。

　　蘇業詫異地看了霍特一眼，發現霍特示意自己看魔法信。

　　蘇業的手在魔法書上一劃，魔法信跳出來並鋪開在頁面上。

　　看到這行字的一瞬間，蘇業立刻明白那些同學為什麼用那種眼神看自己。

　　蘇業回復霍特：「那個考場我分最高，我抄誰的去？如果我能在黃金魔法師的眼前抄襲，那我早就畢業了。不用理會，身正不怕影子斜。」

　　霍特點點頭。

　　蘇業表面還在聽課，但卻頻頻走神。

　　「是意外，還是有人故意散播謠言？」

　　直到鐘聲響起，蘇業才愕然發現，自己錯過了這堂課。

　　蘇業深吸一口氣，穩定住情緒，立刻開始在魔法書裡記錄剛才的事，並提醒自己，以後絕不能為這種事耽誤上課，如果特別重要，應該下課後或者放學後再思考。

　　「蘇業，我有個施法問題跟你聊聊，你對魔法繩的掌握確實很強，比我厲害多了。」雷克站起來，說話的聲音比平常大不少。

　　但是，雷克的神色很嚴肅，蒼白的臉上隱隱帶著怒意。

第七十四章 謠言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出去，一些學生壓低聲音聊天。

　　「蘇業到底是不是抄的？」

　　「肯定是！」

　　「我當時就覺得奇怪，他去年那麼多不及格，這次能差點滿分？」

　　「不過他運氣挺好，估計是拍了雷克的馬屁，不然雷克不會當眾幫他說話。」

　　「我覺得，他魔法用的那麼好，應該不是抄的。」

　　「他有魔法天賦，不代表他學習就好。雷克學習好，可魔法天賦不如蘇業。所以，他魔法厲害，不能證明他沒有抄別人的。」

　　「說的挺有道理，看來蘇業的事情洗不清了。」

　　「可惜了，以後蘇業就算魔法天賦再強大，在學校也抬不起頭。」

　　「沒什麼好可惜的，他人本來就不怎麼樣。」

　　「小點聲，你想挨揍啊。」

　　第五桌。

　　帕洛絲低著頭，小拳頭緊握。

　　別人不清楚蘇業，但她一直在偷聽蘇業和霍特的對話和學習，雖然她無法判斷蘇業的那些方法多麼有效，但相信那說出那些話做出那些事的蘇業，成績提高是必然。

　　那麼認真學習的蘇業，不應該遭遇這樣的侮辱。

　　教室外的草地上，雷克蒼白的面孔上，浮現被憤怒點燃的紅暈，甚至一直燒到他因熬夜學習而形成的黑眼圈上。

　　他一臉嚴肅，道：「我對魔藥學非常感興趣，被邀請加入『巨人之眼』魔藥社，那裡高年級的學生都專注魔藥與魔法，但沒想到，連他們都問我你的事情。上午出成績，下午流言就開始爆發，哪怕你現在是學院的小名人，也太不尋常，一定是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

　　蘇業微笑道：「謝謝雷克，你的分析很準確，我也感覺有問題。甚至於，事情可能從中午就開始醞釀。這意味著，有人在暗中盯著我。」

　　雷克猶豫片刻，道：「我本來不應該說什麼的，但想來想去，這件事極可能跟你上一次戰勝貴族學院有關。柏拉圖學院的貴族學生，一直……吃裡扒外。」

　　蘇業這些日子跟雷克關係好了不少，對雷克比較瞭解，他對貴族一直有天生的敵視，應該是跟雷克之前的遭遇有關。

　　「我也不能確定誰在搞鬼，但你放心，我一定會解決。」蘇業道。

　　雷克看了一眼教室，目光穿過窗戶落在羅隆的臉上，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點點頭道：「你多加小心。貴族們的反撲，遠超你的想像。我在『巨人之眼』認識不少好友，直接戰鬥可能不行，但玩魔藥不遜於任何人。你如果發現身體出現問題，立刻找我。」

　　蘇業開心地笑起來，道：「謝謝你的幫助，雷克。」

　　「因為你值得相助！」

　　蘇業本能覺得雷克是因為自己有價值才幫助自己，但突然腦海中浮現雷克的種種事蹟，想起那個被逼走的佩呂斯，想想雷克一直願意給霍特講題，若有所悟。

　　雷克不會因利益幫助誰，只願意幫助自助者。

　　雷克又道：「以後霍特交給你了。」

　　「啊？」蘇業沒明白雷克的話。

　　雷克露出真誠的笑容，灰色的瞳孔裡透著難以描述的溫暖。

　　他轉頭望著遠處的天空，道：「我一開始和霍特並不熟。一開始，我只知道他是一個靠著父親進入學院的傢伙，有些瞧不起他。後來我才聽說，他們一家人都為雅典戰死。然後我開始同情他，偶爾觀察他。這才明白，他真的很笨，他弄不清乘法，也弄不清三角形的基本概念，甚至連基本的單詞都經常拼錯，有時候發音也不夠準確……」

　　「我啊，發現他很多很多的缺點，但是，慢慢地，我發現了他很多很多的優點。他內心特別善良，據說剛進學院的時候被人欺負，哪怕他身強力壯，也不還手，因為怕傷到同學。後來他的善良感染了其他同學，越來越多的人幫助他。他從來不會拒絕人，只有有人求到他頭上，他只要能做到，哪怕拼了命，也會去做。有一次，他幫朋友參加私人賽會，頭骨都被打裂，但那個朋友再次需要幫忙的時候，他毫不猶豫伸出援手。」

　　「他特別努力，我也是很久後才知道，他竟然每天都鍛鍊到凌晨，而且每天都會早起。他付出的努力，很多時候甚至還要超過我。我喜歡這樣的同學，我喜歡努力的人，所以，我會經常幫他講題，為他解惑。」

　　「你應該能發現，我不太會教人，連老師都教不會他，我怎麼可能教好他？我試過很多次，都失敗了。但是，只要他提問題，我仍然會回答他。到了新學期，他很少問我問題，我發現，他更喜歡和你學習。一開始，我心裡有些不高興，但後來發現，他和你一起學習的時候，比跟我學習的時候更快樂。這次考試結果也證明，他和你一起學習更有效。」

　　「所以……」

　　雷克雙手扶住蘇業的左右上臂，兩人四目對視，誠摯地道：「我把霍特交給你了，你比我更適合跟他一起學習。」

　　蘇業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麼。

　　雷克轉身離開。

　　蘇業看著雷克的背影，心中暖意縈繞。

　　原來，自己的同桌一直在幫另一個同桌。

　　原來，雷克這麼信任自己，哪怕是在這種時候。

　　原來，同學的信任比陽光更溫暖。

　　蘇業突然發現，和雷克的信任與幫助相比，外界的惡意那麼微不足道。

　　蘇業笑了笑，笑容中彷彿帶著魔力，拂去身上一層層黑色的污泥。

　　回到教室，蘇業和往常一樣，聽課，學習，自習課前找老師詢問預習和複習內容。

　　許多人對蘇業指指點點，但蘇業卻始終面帶淡淡的微笑。

　　無論看到什麼、聽到什麼、感覺到什麼，蘇業都會秉承「不評判」的原則，不對一切評判，沒有好，也沒有壞，也就自然不會影響自己。

　　而且，每進行一次不評判，蘇業內心的喜悅都會增加那麼一點點，因為自己對這個能力的掌握更加強大。

　　蘇業這次即便沒有轉念，也冒出一個想法，外界的所有惡意，都化為燃料，增強自己不評判的能力，從而滋養自己的整體能力。

　　蘇業的微笑充滿了真誠。

　　只不過，在別人眼裡，那是偽裝。

第七十五章 惡意

　　放學的鐘聲一響，霍特突然站起來，道：「我還有事，今天不學習了，你早點回家。」

　　說完，霍特快步離開。

　　幾個同桌詫異地看著霍特的背影，前幾天霍特每天放學都纏著蘇業學習，怎麼流言一起，霍特就不想跟蘇業學習了。

　　吉米看著蘇業，露出同情之色，過來拍拍蘇業的肩膀，道：「別往心裡去，這種流言很快過去。」說著去賽場跑步。

　　艾伯特暗中發笑，隨後發現自己似乎過了，道：「沒什麼，金子總會發光的，前提真是金子。」說完駝著背向外走。

　　羅隆皺眉看了蘇業一眼，什麼也沒說。

　　帕洛絲一直在看書。

　　蘇業坐在桌前，認認真真複習完今天的課程，拎著魔法書回家。

　　繞過樹林，進入主道，便看到柏拉圖學院的正門。

　　蘇業沒走幾步，迎面走來四五個身穿華麗白色長袍的學生。

　　「這不是蘇業嗎？上個月大出風頭，今天怎麼垂頭喪氣的？」

　　「你在賽場的樣子很能說啊，現在怎麼沉默了？」

　　「你的魔法繩確實很出色，我相信你不是抄的。」

　　「誰要說你是第三傻，我第一個不服氣。」

　　他們衝著蘇業大笑起來。

　　蘇業看了他們一眼，沒見過的貴族高年級生，身形高大，舉止沉穩，不是黑鐵就是青銅。

　　蘇業什麼也沒有說，繼續向前走。

　　那幾個學生又嘲笑了幾句，等蘇業走遠，他們才笑呵呵前去賽場。

　　不評判讓蘇業抵抗了輕微的惡意，但面對更強的惡意，蘇業的內心還是出現細微的波動。

　　一路上，蘇業什麼都沒有做，回到家後，站在庭院中。

　　蘇業沒有關注自己的任何情緒，而是閉上眼，感覺自己的心臟，感覺自己的血液流動，感覺自己的大腦，感覺自己的身體，以情緒構建相關的知識，來解釋發生的一切。

　　一切只不過是身體的反應。

　　慢慢地，蘇業的精神得到一種清洗，將負面的情緒和影響沖走。

　　不過，細微的負面還在。

　　蘇業竟然主動笑起來，然後開始稍稍改變日記形式，寫感恩日記。

　　感謝學習的收穫，感謝霍特的提醒，感謝雷克的信任，感謝尼德恩老師的關心，感謝自己在不斷進步……

　　蘇業全身暖洋洋的，笑容越來越大。

　　寫完日記，蘇業走到庭院外，抬頭望向星空。

　　黑夜，無法阻擋群星的璀璨。

　　再次回到臥室，蘇業認真學習，比往常更加努力。

　　清晨，蘇業再次行走在柏拉圖學院。

　　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一天，但依舊有精力旺盛的學生們對蘇業指指點點。

　　蘇業始終面帶微笑，一路正常來到教室。

　　蘇業的目光閃了一閃，向第五桌走去。

　　「早。」雷克少見地主動跟蘇業打招呼。

　　他的面容依舊蒼白，擠出的微笑也有些勉強，但聲音很溫暖。

　　「雷克早。」蘇業開心的笑容綻放在臉上。

　　雷克笑了笑，笑容終於變得自然。

　　蘇業坐回第五桌。

　　這張桌子後只有四個人。

　　雷克，蘇業，帕洛絲，羅隆。

　　蘇業餘光掃過霍特空空的位子，抬頭看向黑板，和往常一樣在大腦中快速過一邊昨天寫下的複習和預習內容。

　　蘇業的笑容消失。

　　因為在昨天的字跡下，多了一行字。

　　「抄都抄不到滿分。」

　　蘇業靜靜地看著那行字，起身，走向黑板。

　　雷克這才抬頭看黑板，愣了一下，臉上浮現自責之色。每次蘇業寫完，他看完一遍都能記下，從來不看第二遍，如果早上看到這行字，自己一定會擦掉。

　　帕洛絲一直低頭看書。

　　羅隆抬頭用複雜的眼神看了一眼蘇業。

　　蘇業擦掉那一行字，回到座位上，繼續學習。

　　隨著第一堂課鈴聲響起，尼德恩老師出現在講台。

　　尼德恩的目光掃過所有學生，落在第五桌上。

　　霍特沒有來。

　　尼德恩皺了一下眉頭，繼續講課。

　　足足過了十多分鐘，高大的霍特如同戰像一樣衝到門口。

　　尼德恩點點頭，直接示意霍特回到座位上。

　　霍特謝過尼德恩，呼哧呼哧喘著氣坐回座位上。

　　蘇業扭頭看向霍特，霍特咧著大嘴憨厚一笑，壓低聲音道：「忙別的事，起來晚了。」

　　蘇業點點頭，繼續聽課。

　　一個上午很快過去，午間時分，蘇業和往常一樣，先去賽場上練習魔法，耗盡魔力，然後冥想十分鐘，再前往食堂。

　　一路上遇到不少學生，但指指點點的人明顯比昨天減少。

　　蘇業和往常一樣進入食堂，點了飯菜。

　　現在蘇業的飯量有所提升，身體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增高了三釐米。

　　沒等豬地精送來飯菜，不遠處就有人笑道：「這不是學院的大英雄蘇業嗎？您親自來食堂吃飯啊？」

　　哄笑聲陣陣。

　　蘇業卻好似沒聽見，繼續翻著魔法書，尋找一些書籍在閒暇之餘翻看，彌補自己的短板，自己對這個世界的瞭解太少。

　　一個女學生尖銳的聲音響起：「蘇業，98加2，等於多少？」

　　蘇業沒有回答。

　　「我就知道你算不出來，跟著我一起念，一百分！」

　　「哈哈哈哈……」

　　許多人放聲大笑。

　　但是，也有許多人皺著眉頭，默默地吃著飯。

　　正在吃飯的帕洛絲停下手，默默地坐在那裡。

　　托盤伸出四條腿，緩緩起身，但帕洛絲一抬手，放在托盤上。

　　托盤收起四條腿。

　　許多貴族原本已經吃完飯，但一直坐在食堂。

　　他們故意大聲說話，表面只是在正常兩天，但說幾句就抖個機靈，嘲笑蘇業。

　　蘇業平靜地吃完飯，平靜地站起身，平靜地向外走。

　　「蘇業大師，您這就走了？不教教我們嗎？」之前嘲笑蘇業的女生再度發出刺耳的聲音。

　　「是啊？不過千萬別勒死我們，我們很怕您的魔法繩。」

　　貴族學生們肆無忌憚笑起來。

　　蘇業走到門口，背對著食堂，突然停下來。

　　食堂瞬間寂靜。

　　許多貴族們笑吟吟看著蘇業，還有一些學生同情地注視著蘇業的背影。

　　蘇業深吸一口氣，望著門外。

　　隨後，蘇業的聲音傳遍食堂。

　　「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一幫貴族學生如同惡狗一樣撲向目標，為了什麼，大家心知肚明。現在，我蘇業，向全柏拉圖學院、向全雅典發出聲明，任何人、任何位階，都可以向我挑戰。現在，我接受所有魔法學徒的挑戰，以後，我晉陞到什麼位階，什麼位階的人就可以跟我生死角鬥。如果敢，現在找我立眾神契約，不論生死！如果不敢，你們依舊可以像老鼠一樣在陰溝裡嘰嘰咕咕。但在我眼裡，你們不過是一幫吃裡扒外的爛蛆！」

第七十六章 蛆蟲

　　蘇業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向外走去。

　　食堂內傳來貴族學生的喝罵聲。

　　沒有一個人向蘇業發出挑戰。

　　一些平民學生看到這一幕，開心地笑了起來，帶著同樣毫不掩飾的輕蔑，向外走去。

　　那個貴族女學生尖叫道：「蘇業這種賤民，真是膽大包天！如果不是在柏拉圖學院，換成任何一個地方，膽敢如此羞辱貴族，我能扒了他的皮，用他身上割下來的肉喂狗，抽出他的脊椎當鞭子……」

　　在她說話的時候，她前方的貴族學生面色微變，身體僵硬。

　　那些貴族學生看到，那個一身白裙的藍眸少女捧著盛滿蔬菜湯的大黑陶碗，站在那個貴族女學生身後。

　　藍眸少女的長髮宛如黑夜一樣垂下，直到腰際。黑夜之中，群星輝煌。

　　她薄薄的嘴唇緊緊地抿著，或許過於用力，粉紅唇部與白皙皮膚的交界處格外清晰。

　　她雙眼中的湛藍湖泊，已經結冰。

　　冰面上倒映黑陶碗中漂浮的翠綠生菜。

　　那個貴族女學生毫無察覺，依舊尖聲罵道：「這種賤民，就只配活在糞地裡……」

　　在眾人的注視中，帕洛絲舉起黑陶大碗，重重扣在貴族女學生的頭上。

　　嘩……

　　湯水如瀑布傾瀉而下，澆透貴族女學生。

　　她愣了一下，屏住呼吸，然後猛地大口吸氣，好像從水裡浮出。

　　「啊……」

　　她發出刺耳的尖叫聲，一邊用手擦拭臉上的湯水，一邊站起來，猛地轉身，瘋狂大叫：「誰給你的膽子……」

　　在看到帕洛絲那凍結的雙眸的一瞬間，在看到帕洛絲脖子上那黃金美杜莎項鏈的一剎那，貴族女學生像是被突然捏住脖子的母雞一樣，聲音戛然而止。

　　「對……對不起，帕洛絲殿下……」她的聲音在顫抖。

　　帕洛絲高傲地抬起頭，慢慢地掃視附近的所有貴族學生，緩緩打開自己的魔法書，朝向他們。

　　魔法書上出現兩個字。

　　蛆蟲。

　　啪地一聲合上魔法書，帕洛絲像優雅的白天鵝一樣，邁步走出食堂。

　　直到帕洛絲走了很久，那些貴族也一言不發。

　　那個貴族女學生的臉上沒了憤怒，沒了刻薄，只剩下惶恐。

　　沒有一個人幫她摘下頭頂的大黑陶碗，以及那片煮爛的生菜葉。

　　很時髦的帽子，一些貴族在心裡刻薄嘀咕。

　　教室的午間比昨日平靜一些，但氣氛比往常都詭異。

　　只有蘇業跟沒事的人一樣繼續學習。

　　在下午第一堂課前，霍特又一次如同戰像一樣衝進來，雖然臉上依舊掛著憨厚的笑容，但好像蒙上淡淡的陰影。

　　吉米忍不住問：「你這兩天怎麼了？都沒在賽場看到你。」

　　「忙。」霍特笑呵呵說。

　　「行行行，你最忙。」吉米無奈道。

　　「別耽誤了學習。」雷克道。

　　「耽誤不了。」霍特笑呵呵地摸了摸頭。

　　下午第一堂課鐘聲一響，尼德恩大步邁進教室。

　　學生們愣了一下，急忙低頭翻看魔法書中的課程表。

　　尼德恩老師下午沒課啊。

　　尼德恩道：「卡得琉斯老師下午有事，所以這堂課跟明天我的咒語課對換一下。在上課前，我宣佈一件事。蘇業，過來。」

　　同學們扭頭看向蘇業，現在他們已經不像以前遇到蘇業被叫名字就發笑，而是靜靜等待最後的結果。

　　蘇業也不知道尼德恩老師要做什麼，走到講台前，面對尼德恩站好。

　　尼德恩這才攤開右手，把手中微黑的金屬勛章展現給所有同學。

　　「蘇業同學在一個月前的魔法學徒小賽會上，為了柏拉圖學院，臨危受命，並成功以3比0的戰績，完勝貴族學院的對手。今天，這枚勛章剛剛製作完成，修昔底德副院長便親手把這枚勛章交給我，並說，學院的榮譽不受玷污。現在，就把這枚黑鐵勛章頒發給蘇業，希望每一個同學都能向蘇業那樣，在學院最需要他的時候，挺身而出，而不是只說不做。」

　　尼德恩說著，親手將黑鐵勛章別在蘇業的做前胸。

　　蘇業輕輕咬著牙，深吸一口氣，用力向尼德恩鞠躬。

　　「謝謝老師。」蘇業道。

　　尼德恩和悅地看著蘇業，拍拍他的肩膀，道：「你是很優秀的學生，也將更優秀，回座位上吧。」

　　蘇業點點頭，向第五桌走去。

　　「蘇業好樣的！」霍特大聲喊道。

　　「對！」雷克大聲道。

　　教室裡爆發熱烈的掌聲。

　　蘇業只覺眼眶熱流湧動，深吸一口氣，努力保持平靜，坐回座位上。

　　尼德恩繼續講課，在講課的過程中，一共提問五次，其中三次叫蘇業回答。

　　蘇業的每一個回答，都完全正確。

　　下課之後，班級靜悄悄的。

　　不一會兒，有幾個同學走過來，過來安慰蘇業。

　　每一個人都無比真誠。

　　午後的教室，更加溫暖。

　　班級似乎和往常一樣，恢復的平靜。

　　直到第三堂課，霍特的右拳砸在桌子上。

　　砰！

　　整張桌子像受驚的兔子跳了一下。

　　巨大的聲音震驚了所有人，從老師到學生都一起看向霍特。

　　所有人都驚訝地看到，霍特張紅著臉，眼中蔓延著無法澆滅的怒火。

　　這是他們第一次看到霍特生氣。

　　「對不起。」霍特急忙起身道歉。

　　「下次注意。」星相學老師特佩拉斯點點頭，並沒有責怪霍特，說完繼續講課。

　　蘇業看著霍特。

　　霍特沉默許久，用魔法書給蘇業寫信，他怕無法控制自己的憤怒。

　　蘇業翻開魔法書，靜靜地看著霍特新發來的信。

　　帕洛絲則用餘光偷偷看著那封信。

　　「蘇業，你做好心理準備。我剛從同學那裡得知，一個叫卡洛斯的五年級貴族學生，正式向校務處遞交抗議書，要求把你逐出柏拉圖學院。具體是什麼原因，我不清楚。我的同學推測說，一定是有了特別重大的證據，卡洛斯才會這樣做。這件事，應該不只是考試那麼簡單。卡洛斯這人我見過，平時非常有禮貌，不像普通貴族學生那麼盛氣凌人，不知道今天發的什麼瘋。不管怎麼說，你一定小心，我同學說事情很不對，好像是有預謀衝著你來的。我把我同學的信轉給你。」

　　蘇業又看了霍特同學的信，關鍵的地方霍特都說過，沒有額外的信息。

　　「謝謝。」蘇業低聲道。

　　霍特卻目光一暗，低下頭。

第七十七章 執法者

　　最後一節自習課，比往日更加吵鬧。

　　幾乎所有同學都在小聲議論蘇業的事情，五年級的貴族學生要把二年級學生趕出柏拉圖學院，這是少見的大事。

　　柏拉圖學院的歷史上也發生過這種事，但每一個被逐出的人都犯下極大的錯誤，甚至是全校公敵。

　　可蘇業就算考試作弊，也不至於被逐出學院，到底是為了什麼？

　　眾人紛紛猜測。

　　臨近放學，一個消息在全校學生的魔法信中快速傳遞。

　　蘇業不僅考試作弊，還竊取五年級學生卡洛斯的的學習研究成果，據為己有，然後換了一個名字，去魔法議會申請魔源徽章。關鍵是，還晚了一步，同樣的研究成果，比卡洛斯晚申請了三天，可謂證據確鑿。

　　一石激起千層浪。

　　教室徹底炸了鍋，許多學生甚至毫不客氣地大聲討論，完全不把蘇業放在眼裡。

　　霍特跟瘋了一樣，不斷用魔法信聯繫那些要好的同學。

　　雷克沉著臉，時不時收發魔法書。

　　吉米也比平時忙，艾伯特乾脆找前排的同學聊蘇業的事。

　　帕洛絲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魔法書。

　　羅隆的信件不斷，他只是看幾眼，很少回復。

　　蘇業呆呆地看著眼前的魔法書，完全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個樣子，心中不斷思索。

　　「這次要求校務處驅逐我，逼我退學，才是真正的目的。之前用成績污衊我，僅僅是個鋪墊，為驅逐我製造輿論，好手段。為了今天，卡洛斯必然準備了很久。我是用費曼技巧申請的魔源徽章，卡洛斯既然敢告，必然是相似的學習方法。那麼，有些事情，似乎很明朗了，只是細節……」

　　蘇業腦海中，這個月發生的所有事情猶如走馬觀花掠過。

　　突然，門外傳來一連串的腳步聲。

　　所有同學抬頭望向門口。

　　就見一個又一個老師走進來，每一個老師的臉色都格外嚴肅。

　　這些老師中，除了尼德恩一人，其餘全都是陌生的面孔。

　　唯一不算特別陌生的，是教務處的執掌者，聖域大魔法師拉倫斯。

　　拉倫斯和普通的希臘人不同，他的鬍鬚剃得乾乾淨淨，在一眾大鬍子法師中，顯得有點暴露。

　　他之所以不算陌生，是因為只要學生看到他，必然有大事發生。

　　和平時不同，所有老師的左胸口，都佩帶著一枚徽章，那是希臘魔法議會頒發的魔法師徽章。

　　拉倫斯胸前的暗金色徽章中，一艘五桅白色大船揚波海上。

　　尼德恩等一些法師胸前，金色的圓框之中，佇立著一棵橡樹。

　　其餘法師的徽章中心，是一本展開的白銀之書。

　　位階最低的，也是白銀法師。

　　老師們停下腳步，教室彷彿完全置身於靜音術之中。

　　最讓同學們震驚的，是這些老師身後兩個不起眼的老人。

　　那兩個老人佩戴的是正常的黃金橡樹徽章，但他們的衣領邊緣，則是一圈紅色。

　　這和所有尋常的服飾不同。

　　這樣的服飾，只有一種人會穿。

　　魔法議會的執法者，竟然進入了教室。

　　對執法者歷史稍有耳聞的同學，都全身僵硬，像是被糊在石膏裡，一動不動。

　　尼德恩好像用盡全力才讓自己的面容保持和善，望向蘇業，緩緩道：「蘇業，教務處的老師想要找你瞭解一件事，現在帶著魔法書跟我們一起到教務處。」

　　蘇業的目光掠過兩個執法者的猩紅衣領，點點頭，起身向外走去。

　　老師們走在前面，蘇業在中間，兩個執法者在最後。

　　或許是巧合，這個時候，放學的鐘聲響起。

　　就這樣，蘇業在數不清的同學的注視下，一路前行，抵達教務處所在的地方。

　　教務處的風格比教室和老師的辦公室稍稍莊嚴一些，但也只是兩層建築，外牆顏色同樣是雅典常見的灰白色，把粗糙的石頭牆面掩蓋得很好。

　　在長長的沉默之中，隊伍抵達教務處大廳。

　　和精緻的柏拉圖大殿不同，這座大廳的內飾極為樸素，除了紅色的帷幔、自帶花紋的大理石，大廳處處都像是隨便搭建起來的，然後抹上厚厚的白色石膏，而且連牆縫都抹不均勻，好像連工人都趕著去研究魔法。

　　教務處大廳兩側白色立柱之間，褐色的長桌連在一起，形成一個倒「U」字型，而蘇業就站在「U」字的口上，背後是打開的大門。

　　大門外的光芒昏昏黃黃，讓蘇業彷彿置身於傍晚的成熟麥田邊。

　　所有老師依次入座，兩個執法者則站在最裡面主座的兩側，面無表情。

　　拉倫斯大師輕咳一聲，道：「蘇業，你知道我們今天為什麼叫你來嗎？」

　　「不知道。」蘇業的語氣非常平淡。

　　一些老師看著蘇業，微微皺起眉頭。

　　因為蘇業挺胸抬頭，目光清澈，兩肩向後伸展，雙臂自然放鬆，平靜得超乎想像，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樣，隱隱有些藐視在場的法師們。

　　尼德恩則道：「拉倫斯大師，我看還是開門見山吧。」

　　拉倫斯點點頭，略顯渾濁的眼中閃過一抹淺藍色，道：「打開你的魔法書。」

　　蘇業雙手捧起魔法書，攤開。

　　拉倫斯一揮右手食指，一點藍色光芒從他面前的魔法書中飛出，沿著螺旋路徑飛到蘇業的書中，留下一路群星軌跡。

　　就見蘇業魔法書的表面，浮現一個陌生青年的樣子。

　　這個青年一頭黑褐色的捲髮，鼻子高而直，顴骨隆起，面部線條硬朗，典型的希臘人特徵。

　　他身穿華麗的白色長袍，朗聲道：「尊敬的教務處的老師，我叫卡洛斯，是一名五年級的學生。我的成績雖然在班級內排不上前三，但一直位列前十。臨近畢業，我開始回顧過去，提煉了多個方法，並請我的老師格雷戈裡代我上交魔法議會，作為新的學習理論。當然，我只是帶著碰運氣的心態，畢竟那些都是我粗淺的經驗，完全沒抱什麼希望。」

　　「其中有一個學習方法，是我在多年前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我在教別人的時候，學習效果會更好，所以我偶爾會教一教別人，並命名為『以教為學』。但就在今天，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我的老師告訴我，一個叫蘇業的學生，也遞交了一個學習方法，雖然名字叫什麼『費曼技巧』，內容比我提交的學習方法稍稍豐富，但本質上和我的以教為學一模一樣。」

第七十八章 智者費曼

　　「我大為詫異。後來找人打聽了蘇業，原來他在去年的成績不僅不及格，還是全班倒數第三，但是，最近成績突然提高。我甚至還打聽到，他在最近一直在用我『以教為學』的方法學習。」

　　「我立刻意識到，是他盜竊了我的學習方法！他如果只是自己用，我也不會說什麼，因為大家都是同學，我的方法既然提交魔法議會，就是為了分享給所有人。但是，他不僅盜竊我的學習方法，還堂而皇之地改了一個名字就說是自己的方法，妄圖換取魔源徽章，我忍無可忍！」

　　「因此，我，卡洛斯，塞巴斯汀之子，請求教務處驅逐蘇業。柏拉圖學院這片淨土，不容玷污！」

　　蘇業合上書，右手拎在手裡。

　　「對於卡洛斯的話，你有什麼話要說？」拉倫斯問。

　　蘇業聳聳肩，輕鬆地道：「他在撒謊。」

　　「哼。」一個中年黃金法師突然冷哼一聲。

　　尼德恩慢慢扭頭看了那人一眼，格雷戈裡，卡洛斯的老師，亦是拉倫斯的學生。

　　「你的證據是什麼？」拉倫斯問。

　　「他這番話，經過相當長的練習，他的態度、表情和細節，更像是表演，而且演技相當拙劣。如果尼德恩老師來演的話，一定比他出色。」蘇業道。

　　所有人望向尼德恩。

　　尼德恩一臉茫然，這都什麼時候了，蘇業怎麼還有心思說俏皮話？但轉念一想，或許蘇業這是為了讓自己放心，便沒有說什麼。不過，蘇業這話為什麼越想越彆扭？

　　拉倫斯沒有被蘇業帶偏，而是道：「你們兩個人遞交的方法，我都看過，雖然你的更詳細更全面一些，但本質上沒有變。現在的證據是，他比你提前三天申請，而且他的同學也能證明，他多年前曾經教過他的同學，你呢？」

　　蘇業道：「我只能證明我是這個月開始使用費曼技巧，而且我也能證明，我們班級裡或許沒人聽過費曼技巧，聽過我說『以教為學』的人，不會少於十個。」

　　「卡洛斯已經說明他方法的來歷，你說說你的方法來歷吧。」拉倫斯道。

　　所有老師的注意力集中在蘇業身上。

　　蘇業想了想，道：「實際上，我是一個很笨拙的人，笨拙到什麼程度呢？這個費曼技巧，我是大概七八年前就聽說過。事情是這樣的。我的父母一直很忙，給了我相當多空暇的時間，所以我只要一閒下來，就去獅子港，當然，在官方的名字上，叫比雷埃夫斯港。」

　　「諸位知道，獅子港可以說是整個雅典乃至全希臘最繁華的港口，那裡有著世界上最複雜的人，北歐的、兩河的、埃及的、羅馬的，有巨人、有矮人、有龍族、有地精，甚至，我還見過一次魔鬼。在獅子港，我聽到數不清的事情，但是，小時候的我只是聽，除了聽之外什麼也不懂。直到……我的家裡發生劇變，受到刺激，開始不斷反思和學習，回憶起許許多多的事。」

　　「其中一件事，是一個水手講的小故事。他說，他曾經在東方遇到一個叫費曼的智者，他曾請教過那個智者，為什麼那個智者擁有無盡的知識。那個叫費曼的智者說，他父親有個習慣，無論他白天學到什麼，他父親都要讓他在晚上轉述，而且要把學到的知識講得讓他不認字的父親聽懂。就這麼一年一年過去，費曼發現，自己竟然變得遠比同齡人更有才學、更有智慧。」

　　「上個月，我在痛苦之中想起這個故事。我完全無法判斷這個故事是真是假，但為了學習，我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使用這個方法學習，把重要的知識教給別人。結果，諸位也知道了，我的成績開始提高，然後，我想要向所有魔法師分享這個方法，才去魔法議會申請魔源徽章。」

　　拉倫斯道：「你的故事比卡洛斯講的好。」

　　「因為我說的是親身經歷。」蘇業面不改色。

　　「鑑於吐真測謊類魔法受施法者本人影響，難以保持絕對公正，再加上可能會影響人的頭腦，不到萬不得已，我們不會使用。所以，蘇業，我代表柏拉圖學院的教務處，希望你實話實說。只要你能認錯，撤回遞交給魔法議會的文章，我們一定會寬大處理。畢竟，你曾經為柏拉圖學院立下功勞。」拉倫斯道。

　　蘇業堅定地道：「我沒有錯。」

　　拉倫斯和善地道：「即便所有人相信你，但你遞交的方法比卡洛斯晚了三天，你的方法也絕不可能得到魔源徽章。除非，你能找到那個水手。」

　　「我找不到。」

　　「那麼，我們只能認定，最先遞交文章的那個人是真正的作者，而你，或者是盜竊者，或者是後來發現之人。」拉倫斯道。

　　蘇業笑了笑，道：「大師您說的好。實際上，我現在有三種可能的身份，盜竊者，後發現者，先發現者，但是，無論是我還是卡洛斯，都拿不出證據證明。諸位，我沒有說錯吧？」

　　蘇業坦然地望向所有老師。

　　沒有人反對。

　　蘇業道：「我能否看看卡洛斯提交的方法？如果他的方法比我好，比我完善，我或許不會承認是盜竊者，但是，我一定會承認我是後發現者。這樣，不管最後結果如何，柏拉圖學院的名譽都不會受到任何損害。」

　　一些老師面露詫異之色，看來蘇業早就發現了事情的關鍵。

　　「可以，畢竟卡洛斯已經看過你的方法。」拉倫斯再一揮手，藍光再一次落到蘇業的魔法書中。

　　蘇業打開書，認認真真地看卡洛斯的方法。

　　從頭到尾看了整整五遍。

　　看完之後，蘇業長長鬆了口氣。

　　費曼技巧，蘇業使用了五年多。

　　卡洛斯的這篇文稿中的內容，在別人眼裡或許和費曼技巧差別不大，但在蘇業眼中，卻是另一番景象。

　　蘇業看著魔法書，遲遲不說話。

　　所有人都在等蘇業。

　　足足過了半個小時，蘇業嘴角閃過一抹笑意，抬起頭，朗聲道：「拉倫斯大師，我認為，是卡洛斯盜竊了我的方法！」

第七十九章 搞大

　　「誰給你的膽子污衊我的學生！」格雷戈裡高喝一聲，怒視蘇業。

　　這個身材魁梧的中年更像戰士而不是魔法師。

　　場中的許多老師面色陰沉，不悅地看著蘇業。

　　唯獨尼德恩鬆了口氣。

　　蘇業敢這麼說，那說明有解決方法了。

　　蘇業著看向格雷戈裡問：「誰給你的智慧這麼早就判定結果？」

　　「我有足夠的智慧！」格雷戈裡道。

　　「有智慧的人正在思考。」蘇業微笑著。

　　其中一部分老師盯著蘇業，陷入沉思。

　　拉倫斯沒有開口，而是盯著蘇業仔細觀察。

　　通往聖域的階梯，並非由情緒鑄就。

　　哪怕事關弟子的學生，拉倫斯內心的波動僅僅持***。

　　他發現，第一次在教室見到蘇業的時候，蘇業的表情有些沉重，隱隱透著疑惑、憤怒和驚懼，這個反應非常正常。

　　但不是盜竊者的正常反應，是被害者的正常反應。

　　進入教務處大廳後，拉倫斯敏銳地發現蘇業右手的拇指和食指雙擊後，態度出現變化，但還是有點故作鎮定。

　　直到反覆看完卡洛斯的文章，蘇業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目光更加堅定，神態更加放鬆。

　　拉倫斯甚至動用魔法力量觀察過蘇業的心跳和血液流速，而他之前也觀察過卡洛斯的。

　　如果僅僅通過身體的反應判斷，他得出的結果非常荒謬，卡洛斯未必是說謊者，但比蘇業更像是說謊者。

　　情感上，他不願意相信自己弟子的學生做出那種事，更何況卡洛斯是提前提交了文章。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拉倫斯緩緩地問。

　　其餘法師突然意識到，自己被蘇業的表象所迷惑，只有拉倫斯發現了更深的東西，心中輕嘆不愧是聖域。

　　蘇業笑了笑，道：「既然我們兩個人的文章都遞交到魔法議會，那就應該請魔法議會出面審議和……評判。」

　　蘇業話語的威力明明像是聖域魔法，但全場所有人鴉雀無聲。

　　蘇業這是要把事情搞大！

　　如果在教務處解決，無論結果如何，柏拉圖學院都能把事情壓下。

　　但是，如果以魔法議會的名義處理這件事，無論誰對誰錯，柏拉圖學院的名譽都會受損。

　　像貴族學院以及其他城邦跟柏拉圖學院有競爭關係的學院，一定會不遺餘力抹黑。

　　如果是平常時刻，他們不會在意，但現在是非常關鍵的時刻，學院目前暗中參與的事情，涉及到整座雅典城的未來，他們不敢冒這個險。

　　拉倫斯思考許久，道：「你若撤下文章，這件事情既往不咎。」

　　「我沒錯，為什麼要撤下？」蘇業反問道。

　　又過了好一會兒，拉倫斯道：「現在雅典城暗流湧動，柏拉圖學院經不起動盪。」

　　蘇業詫異地問：「首先我不清楚現在有什麼暗流湧動。其次，在場的諸位大法師應該不是瞎子，應該看出來，無論是鋪天蓋地的謠言還是貴族聯手責難，無論是卡洛斯的突然發難還是逼我退學，都不同尋常！最後，也就是最重要的，我很想問問諸位，引發動盪的到底是我，還是卡洛斯？」

　　大廳鴉雀無聲，一時間竟然無人能反駁。

　　尼德恩點了一下頭後發現不對，急忙止住。

　　「你不該遞交那篇文章。」格雷戈裡沉聲道。

　　「我覺得是卡洛斯不該出生，他要是剛出生就被掐死，就不會引發今天的事。」蘇業毫不客氣道。

　　其餘老師哭笑不得，這蘇業也太能說了。

　　「注意你的言辭！」格雷戈裡終究沒辦法和一個二年級的魔法學徒打嘴仗。

　　蘇業緩緩掃視在場所有法師，問出一個魔鬼般的問題：「你們說，卡洛斯是不是想以我為突破口，故意引發柏拉圖學院大動盪？」

　　「你……胡說！」格雷戈裡猛地一拍桌子，差點罵人。

　　尼德恩都驚呆了，自己難道又低估了這個小子？這哪裡是像是受害者的反擊，簡直像是把全希臘的髒水收集起來灌進卡洛斯的肚子裡。

　　其餘老師也被蘇業的這個問題給問蒙了。

　　他們完全沒往這方面想，甚至理智也告訴自己這個可能性不存在，可一旦蘇業問了這個問題，他們的大腦會本能地完善這個問題。

　　蘇業說的到底對不對？

　　這件事有沒有可能？

　　蘇業一攤手，道：「所以，張嘴就來的話，我也會，目前來說，我可能比卡洛斯厲害那麼一點點。所以，為了洗清我的污名，為了還柏拉圖學院一片晴朗的天空，我建議走正常程序，由魔法議會進行最後的仲裁！」

　　這一下，所有人都明白蘇業的真正意圖了。

　　一開始只說評判，但現在卻說仲裁。

　　卡洛斯既然搞事，那他就把事情搞大！

　　「我同意！」格雷戈裡立刻大聲道。

　　拉倫斯轉頭盯著弟子。

　　格雷戈裡一開始還氣呼呼，但隨著一秒一秒過去，拉倫斯的目光始終一動不動，格雷戈裡不由自主想起學生時期的感覺。

　　格雷戈裡緩緩低下頭，一言不發。

　　其餘人立刻看向其他方向。

　　希臘普通小城邦的守護者，往往就是一位聖域。

　　即便是在雅典、斯巴達、特拜、馬其頓、特洛伊、克里特、敘拉古等等這些強者如雲的地方，聖域大師都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拉倫斯轉望蘇業，面色和善，道：「我更希望你為了大局，暫時委屈一下。」

　　蘇業點點頭，道：「只要卡洛斯同學為了大局先委屈一下，我一定義不容辭委屈。如果他不顧全大局，我只能讓他接受正義的制裁！」

　　尼德恩很想知道，這個暑假蘇業都學了什麼，好像不僅學了戲劇，連雄辯的精髓都學到了。

　　拉倫斯一臉無奈。

　　格雷戈裡指著蘇業，看向拉倫斯，道：「老師，您聽見了吧？不是我們不想息事寧人，是他蘇業咄咄逼人！」

　　「我們？看來有人既當運動員，又當裁判員啊！」蘇業毫不客氣地反擊。

　　眾多老師皺起眉頭，但無人反駁，蘇業這話雖然難聽，但格雷戈裡的話太多了，看尼德恩，明明很關心自己的學生，但幾乎不說話，這才是合格的老師。

　　格雷戈裡氣鼓鼓地看著蘇業，兩隻眼睛像金魚一樣凸出，硬是不敢再多說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