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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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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不放心油條] 一品修仙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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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1 02:15:5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八零章 屍解的枯血道姬,見面送禮褻褲兄

  雖然心裡倒是有將小魔佛留下的想法,可秦陽卻沒說出口。

  困獸猶鬥,方才小魔佛的作為,著實讓二人心中發寒,只是瞎了一雙眼睛,對實力的影響,並不是太大。

  小魔佛忌憚兩人背上背著的老祖宗,二人卻知道老祖宗靠不住,忌憚小魔佛的狠辣,沒必要的話,誰都不想先出手。

  若是出手,就必須保證將人弄死。

  現在沒這個必要,秦陽自然不願意玩命去弄死小魔佛,誰知道這傢伙還有什麼後手。

  還是最初的話,除了掀開葬海道君的棺材蓋,跟他握握手之外,其他的任何事情,統統都可以放棄。

  而顏景昌……

  秦陽只是瞥了他一眼,就知道這傢伙,不被逼急了,根本不可能出手的。

  繼續向著道宮前進,沿途依然什麼妖邪都沒有遇到,而其他人也沒見到影子。

  對此,秦陽倒是喜聞樂見,沒人來攪局最好。

  一路走到道宮之下,抬頭望著懸於半空的龐然大物,顏景昌的面色有些難看,雙腿打著顫,腰身都有些佝僂……

  「秦兄,我走不動了……」

  「綠光兄,這才走了多遠,你的腿竟然都軟了……」秦陽一臉揶揄。

  「不是,是這位老祖宗,越來越重了……」顏景昌面色發白,掙扎著向後退出一段,佝僂的腰身直了起來,打顫的雙腿也恢復了正常……

  「我怎麼沒感覺到?」秦陽側頭看了一眼嫁衣,完全一點反應都沒有。

  「秦兄,我覺得這位老祖宗不願意繼續前進了,前面肯定有大凶險,我怕是沒法跟秦兄繼續前進了。」顏景昌略有些猶豫,畢竟之前說好的後面遇到什麼都是他管……

  但他現在卻根本前進不了,邁入道宮之下,這位禿頂老祖宗的重量便開始直線攀升,只是走出十幾步,就像是背了一座山在背上,寸步難行。

  「行吧,綠光兄,你且在這裡等候吧,我必須繼續前進。」秦陽滿臉遺憾,好好的一個保鏢,關鍵時刻掉鏈子,但這事又不能怪他……

  「那我就在此溫養法寶,秦兄,你多加小心。」顏景昌嘆了口氣,神色鬱鬱。

  三界山的信譽,要出現污點了,答應人的事情,沒辦到……

  秦陽暗暗失笑,這傢伙可真是個實在人……

  「綠光兄,你就安心在這溫養法寶吧,此地道宮氣韻萬千,乃是一位封號道君的道宮,又有東來紫氣垂落,用來溫養法寶靈性,最好不過,比之福地還要強三分,待我辦完事,再來跟綠光兄匯合……」

  秦陽轉身離去,繼續向著前方前進。

  此地在道宮的邊緣,可惜不能施展飛遁之法,根本沒法上去。

  道宮懸浮於半空中,如同坐落在一座浮空島上,上粗下細,唯有繼續前進,到了道宮的正下方的中心點。

  到了那裡,才能順著攀上去。

  越是前進,空氣中瀰漫的威壓,便越重,似是重力在不斷的攀升,鎮壓著下方的一切。

  若非修習了紫霄道經,與紫霄道君的力量同出一源,以三元之身,進入這裡,根本是寸步難行。

  背上背著的嫁衣,依然是毫無反應,安安靜靜。

  聯想到那位禿頂老祖宗,根本不願意,也可能是不敢進入道宮範圍。

  秦陽不禁暗暗琢磨,嫁衣如此毫無反應,或者說是百無禁忌,她是不是紫霄道君沒過門的媳婦?

  這麼想也不對,紫霄道君都有兒子了,怎麼可能會有個沒過門的媳婦?

  看嫁衣這身段,怎麼看都不像是生過兒子的。

  那是紫霄道君的姘頭?

  娶的二媳婦?

  也不太可能。

  至於葬海道君,那就更不可能了,他就葬在這裡,嫁衣不可能這麼多年不來找他。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反正只要嫁衣一直這麼安靜著,在他遭遇到危機的時候,能搭把手,自己就知足了。

  一路趕到道宮之下,順著垂落的山尖,沿著負角向上攀爬數十里地,才終於攀上了道宮的邊緣。

  舉目望去,地面全部以紫金鋪就,每一塊金磚之上,都雕篆著複雜的花紋和符文,每一塊都不一樣。

  紫金在何種材料,乃是最常用的金屬材料,跟絕大部分的材料,契合度都非常高,從法器到寶器,很多法寶的煉製都有用到,尤其是劍修,在煉製劍器的時候,幾乎都會用到。

  價值不菲,重量也不輕,一方便有十萬斤,絕大多數情況,煉製法寶的時候,也就加個幾斤幾兩的紫金就足夠了。

  而這裡,卻被當成地磚來鋪地……

  「紫霄道君可真有錢。」秦陽滿臉羨慕,然後蹲下身子,嘗試著看看能不能撬起這些地磚……

  只需要將這些地磚都挖走,以後也能拿錢砸死人了。

  嘗試了幾下之後,秦陽嘆了口氣,放棄了這個打算。

  整個道宮渾然一體,連鋪地的地磚都沒法挖出來。

  技能也拾取不了……

  眼不見心不煩,索性不看了。

  抬頭環視四周,前方里許之外,有一座百丈高的牌坊,上書「紫霄」兩個大字,代表著這裡是紫霄道宮。

  這裡就是道宮的正門,之前選擇方向的時候,專門研究過地圖,才確定的這裡。

  從其他方向攀爬上來,說不得就會算作非法入侵,根本沒法進入道宮裡。

  遠眺道宮深處,迷濛一片,氤氳蒸騰,死氣繚繞,隱約能看到大片建築群,鱗比櫛次,布列有序,只是佈局,便有一種玄而又玄的氣韻暗藏其內。

  而更深處,卻有一片陰影籠罩,鎮壓住道宮氣韻。

  體內真元運轉開之後,立刻能察覺到二者針鋒相對,相互糾纏拉扯在一起,而很明顯的,道宮氣韻處於下風,被步步蠶食。

  「紫霄道宮……」秦陽喃喃自語,心跳也忍不住加速。

  宏大中正,大氣煌煌的氣韻,自然是來自紫霄道君的道宮,而那一片陰影,如同一片暗藏在陰影之下的黑洞,深不見底,似是一尊魔王,張開巨口,鯨吞海納,要將這片天地都吞下去。

  明明是魔道,卻真真切切的讓他有種,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感覺,肆意狂放,不遵規則,反而讓人第一時間會生出一種堅定的念頭。

  這是煌煌大道,不容置疑。

  秦陽對什麼正統,魔道,邪道,妖道,沒什麼偏見,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心裡非常清楚,力量歸力量,人歸人。

  邪道魔道名聲不好,純粹是因為走這些路的修士,喪心病狂,卻不知遮掩的莽貨多了些而已。

  正統修行的修士裡,驢糞蛋外面光的小人,也沒見少過。

  遙遙感應隱藏在中心的氣韻,秦陽心裡愈發覺得,紫霄道君當年的話,主觀黑的可能實在是有點高了……

  不過這事不管自己事,葬海道君是梟雄也好,真小人也好,偽君子也好,都無所謂,只要能摸到葬海秘典。

  自己給他立個碑,上面寫個「正人君子」都沒問題。

  順著紫金大道前行,越過牌坊,仿若穿過一層看不到的薄膜,迷濛頓消,垂落的紫色神光,也再也沒有遮掩視線。

  但秦陽的腳步卻猛然一頓。

  前方一個身形嬌小的人影,背對著他,呆立在那裡,一動不動。

  細看一下,秦陽心裡一個咯噔。

  枯血道姬?

  她竟然先上來了?

  目光左右掃視,空蕩蕩的,數里之地,連個能遮掩的地方都沒有,根本沒見到枯血道兵的存在。

  站在原地幾個呼吸,秦陽細細感應,卻怎麼都察覺不到枯血道姬的聲息。

  小心翼翼的從側面繞到正面,秦陽這才發現。

  枯血道姬,竟然已經死了……

  她站在原地,臉上殘留著戾氣,面色猙獰,五官都有些扭曲,她的雙目怒睜,卻不見瞳仁,眼中灰白一色,分外詭異。

  秦陽猶豫了一下,慢慢靠近。

  走到十丈之外的時候,伸手一揮,輕風拂過,吹開枯血道姬散落的頭髮,將其肉身吹的跌倒在地。

  眼見沒什麼反應,秦陽靠近了一些仔細觀察。

  她的脖頸上,左右各有四個血淋淋的血洞,傷口烏黑髮青,鮮血已經凝固。

  而她的頭頂鹵門,也有一個嬰兒拳頭大小的空洞,腦袋裡已經是空蕩蕩一片,什麼都沒有了。

  秦陽望著她脖頸上的八個血洞,中間的血洞稍稍粗大,兩邊的血洞稍稍小了些。

  伸出雙手對比了一下,秦陽心中不由的生出一絲寒意。

  枯血道姬,竟然是被人用雙手,硬生生的插入了脖頸裡,脖子都快被撕裂了,再看皮表隱約浮現出的凸點,伸手一搭,就能知道那是碎裂的頸椎。

  手觸碰上去,技能卻毫無反應。

  說明枯血道姬還沒死……

  再看看她鹵門上的血洞,更像是從內而外的炸開。

  枯血道姬既然能將活人煉製成半人半屍的枯血道兵,那麼,她應當也會一種屍解法門。

  鹵門炸開,爐內空蕩如野,這就是一種屍解法門最典型的特徵。

  施展屍解之法,力量會在短時間內暴漲,而後這些力量會裹挾著神魂,破開鹵門飛遁而出,放棄了肉身之後,有些屍解法門甚至裹挾修為一起遁走。

  只要有契合的肉身,便可奪舍重生,重新來過,頂多是境界跌落,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來恢復。

  在遭遇必死的危機時,屍解法門,便是那一線生機所在。

  秦陽仔細觀察枯血道姬的屍身,除了脖頸上的四個血洞和頸椎碎裂之外,其他一點傷勢都找不到,五臟六腑,生機衰落,卻也沒有外力作用的痕跡。

  這就說明一個問題。

  枯血道姬是在毫無反抗之力的情況下,被人近身用指頭插如脖頸。

  遭遇重創,她卻毫不猶豫的屍解逃遁,一點反抗的跡象都沒有。

  說明敵人遠比她要強,她必須第一時間逃走,才有希望抓住那一線生機。

  結合枯血道姬身上,已經找不到任何儲物法寶,秦陽覺得這個推斷,十有八九就是真相。

  那問題來了,枯血道姬遭遇到了什麼?

  這裡僅僅只是剛剛進入道宮而已,她就慘死在這裡了。

  不能摸屍,說明枯血道姬未死,而這具屍身,已經變成了一具徹徹底底的屍體,一如那些被摸過屍的屍體。

  秦陽升起十二分警惕,回憶著地圖上的標注。

  從正面直線穿過去,都是些比較重要的大殿,傳法、議事、中堂、宗祠等都是在這裡。

  這些地方,都是比較重要的,放到平日裡,也必然有人鎮守,現在確定這裡有什麼詭異的東西,出現在正中的概率比較大。

  而左右兩側,分佈著丹、器、陣、符,修士四藝為核心的大殿,雖然可能會有陷阱或者是陣法之類的東西鎮守。

  但無人操控的情況下,這些東西,都是有跡可循,總比要面對未知的詭異要安全的多。

  從側面繞過去,明顯是最好的選擇。

  右側是器、陣坐鎮,裡面說不得有什麼強大法陣或者法寶鎮壓,硬撼的概率比較大。

  而左側是丹、符為主,走左側更好一點。

  符乃四藝之基,有大凶險的可能不大,而丹,他有移花接木神通在身,遇到什麼危險,也能抗一下。

  做出決定,秦陽便向著左側前進,準備從左邊繞過去。

  順著大道前行,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剛走出一個岔路口,就見岔路口的另一邊,斷長空神態疲憊的狂奔而來。

  他的身後,一尊面容枯槁,皮包骨頭,渾身屍氣繚繞的枯血道兵,緊隨其後,一步便是十數丈。

  見到秦陽,斷長空臉上喜色一閃,連忙高聲大喝。

  「兄台,助我一臂之力,這塊烏桑神木就是你的了!」

  斷長空隨手一拋,一塊巴掌大的黑木,被其拋了過來。

  神木上有一層水波一般的神光繚繞著,剛一出現,便有一絲淡淡的馨香浮動,將周圍浮動的死氣都驅逐開。

  「送我東西?」

  秦陽嘴角翹起一絲弧度,瞇著眼睛掃了一眼斷長空和後面追來的枯血道兵,手上卻根本沒猶豫,凌空一抓,將這塊神木抓在手中。

  灼熱與陰冷交替著出現,一息便變幻上百次,衝擊向秦陽體內,秦陽面上,赤青光芒頻繁閃爍,驟然出現的變化,讓其只能站在原地,根本沒法移動。

  「哈哈哈,兄台,有勞了!」斷長空大喝,腳下卻驟然加速,向著側面逃遁。

  秦陽咧嘴一笑,拾取技能瞬間發動。

  將這塊烏桑神木煉化,周身氣血爆發,腳步一踏,直接踏爆了空氣,身子猶如離玄之箭,向後爆射而去。

  眨眼間便將斷長空落在了後面。

  「褻褲兄,你可真大方,見面就送禮,比你爺爺會辦事,有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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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一章 以佛入魔小魔佛,心態爆炸無面人

  秦陽如同一陣狂風,帶著大笑,一溜煙的消失在拐角……

  在無法施展各種飛行之法、遁法的地方,跟一個體修比體力比百丈衝刺?比急速長跑?

  快醒醒,該起來搬磚了……

  哦不,是別做夢了。

  讓他先跑四十丈!

  三個呼吸之內追不上,老子就自認倒霉。

  斷長空望著秦陽,化作一道殘影,瞬間消失在拐角,待他追過去的時候,卻連背影都看不到了。

  斷長空面無表情的立在原地,眼神深邃,既沒有驚慌,也沒有遺憾,甚至對於後面嗷嗷叫著,快要追到的枯血道兵,也沒有多看一眼。

  待枯血道兵,呲牙咧嘴,滿面猙獰的追來,兩隻手臂就要掐住斷長空脖子的時候。

  斷長空看也沒看,只是隨意的伸出手,手臂完全以一種可以讓骨骼錯位的姿態,扭轉著伸到身後,瞬間掐住了枯血道兵的脖頸。

  「嘭!」

  一聲悶響,枯血道兵那如同乾屍一般,比之玄鐵還要堅硬三分的脖頸,被斷長空捏慢慢變細,骨骼發出一陣滲人的卡嚓卡嚓的聲響。

  那是骨骼被一點一點強行捏碎的聲音。

  枯血道兵的利爪抓向斷長空的腦袋,將他頭上的頭髮撕扯的支離破碎,只是半尺長的利爪,斬擊下去的時候,卻發出一陣金鐵交鳴之聲。

  除了斷長空的頭髮和衣衫不斷破碎之外,半點血跡都沒有出現。

  枯血道兵的脖頸已經快要被捏碎,放到活人身上,早已經死了,可是枯血道兵卻凶氣更盛,屍氣如同滾油,從其體內溢出,從斷長空的腦袋上澆灌而下……

  斷長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任由那似屍油一般的凝聚屍氣,侵染全身。

  可是跟著,凶氣肆意的枯血道兵,卻驚恐的哀嚎出聲,掙扎著想要逃走。

  那些將斷長空整個人都侵染在內的凝聚屍氣,慢慢的消失不見,似是滲入斷長空體內。

  不,更像是被斷長空吸收掉了。

  糊在體表的屍油消失之後,斷長空腦袋上的頭髮,徹底消失不見,腦袋明光錚亮,髮根都見不到了……

  斷長空的脖頸慢慢的扭動著,一陣骨骼卡啪響,他的腦袋,硬生生的扭了半圈,將面孔對準了身後的枯血道兵。

  「嗷……」枯血道兵驚恐的哀嚎更甚,叫聲剛喊出聲,便被斷長空一捏脖頸,將他的哀嚎打斷,只有一雙眼珠子,爆出眼眶……

  可是如此驚悚的枯血道兵,枯瘦的面孔,爆出的眼球裡,卻滿是驚恐。

  他對面的斷長空,五官徹底消失不見。

  面部平整一片,如同刀切,可是皮膚卻完好無損,如同他明光錚亮的腦門一樣,半點傷勢都沒有。

  枯血道兵體內溢出的屍氣,似是泉湧,源源不斷的溢出,被沒有面孔的斷長空吞噬掉。

  掙扎,哀嚎,全無作用,枯血道兵慢慢的停止了掙扎,肉身被斷長空隨手丟在地上,崩碎成一堆齏粉,隨風飄散。

  手臂、腦袋,都扭在後面的無面人,氣質大變,怎麼看都跟之前的斷長空,扯不上一點關係。

  陰冷,深邃,如同一座人形的深淵,充滿著不祥的氣息。

  無面人將扭到身後的腦袋和手臂轉回來,望著秦陽逃走的方向看了一眼。

  而後,又看向另外一個方向,無面人似是想到秦陽剛才表現出來的爆發裡,轉而走向另外一個方向。

  一步走出,無面人周身不祥詭異的氣息,便收斂了三分。

  再走一步,明光錚亮的腦門上,便看到了髮根的痕跡,青茬冒出頭皮,飛速的化為長髮,頭髮如同活物一般,自主的糾纏盤到一起,盤城一個垂掛髻。

  再走一步,他平整的面上,慢慢的浮現出五官,高大的身形,也隨之縮水變矮,四肢變短變細。

  體表也隨之浮現出一套銀黑色的女裝。

  七步之後。

  原本的無面人,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一位身形嬌小,頭髮盤成垂掛髻,一身合身的黑底繡銀的女性雲袖長衫。

  他的面容五官,都給人一種嬌小的感覺,可是眉宇之間,卻戾氣橫生,撲面而來的感覺。

  尤其是那個眼神,只要是見過的人,第二次見面。

  絕對能一眼認出,這就是枯血道姬!

  無面人化作枯血道姬之後,如同一個小姑娘一樣,踱著步子,戾氣滿面,嘴角掛著詭異而殘忍的微笑,眼中癲狂的戾氣近乎溢出。

  對著剛才來的方向,吹了個口哨,不多時,就有一個丈高的枯血道兵,一路狂奔而來。

  見到「枯血道姬」之後,枯血道兵立刻俯下身子,等著「枯血道姬」坐到他的肩膀上之後,才隨著「枯血道姬」伸手一指,一路狂奔而去。

  過去三個時辰之後,枯血道兵扛著枯血道姬,來到了「陣」為核心建築群。

  眼睛上蒙著一塊黑布,一身黑色僧袍的小魔佛,行走在密密麻麻的陣法群之中。

  山崩海嘯,刀山火海,盡數視之不見,他行走之時,腳不沾地,腳下朵朵黑蓮浮現,托著他行走在陣法之中,如履平地。

  他腦後兩層圓光,綻放開來,所至之處,在其心中,映照出魔佛雙相。

  凶險的陣法,在其感應之中,便是魔頭遍地,殺機衝霄,唯有那一線生機所在,金光照耀,朵朵黑蓮,在魔頭環伺之中,化作一條渡過彼岸的落腳之處。

  他不懂陣法,可是卻能知道這等無人操控的陣法中,哪裡是生路。

  這便是陣法有人操控和無人操控的區別。

  無人操控的陣法,完全按照既定好的路線演化,再強的陣法,也必然有一線生機所在。

  而有人操控的陣法,演化之時,可能連控陣之人,都無法提前確定下一刻究竟會向著什麼方向演化,唯有到了那一刻才會確定怎麼掌控。

  說不得一條生路,轉瞬之間,便會化作死路。

  小魔佛低聲吟唱著魔號,面色平和,一派慈悲之意。

  走過這片凶險的陣法演化之地後,周遭環境,立時化作原本神光繚繞的宮殿群。

  亭台樓榭,鱗比櫛次,便是相互之間的通道,也寬敞明亮,紫金鋪地,纖塵不染。

  小魔佛走出之後,立刻站在原地,眉眼低垂,唸了一聲魔號。

  「我魔慈悲。」

  而他對面,枯血道兵的肩膀上坐著枯血道姬,臉上帶著一絲怪異的微笑,眼中殺機浮動。

  「小魔佛,你的眼睛怎麼瞎了?以你的實力,這裡誰能戳瞎你的雙眼?莫不是犯了戒律,看到了不該看的,自戳雙目?你可真聽你師父的話,出門在外,還嚴守戒律,哈哈哈……」

  「道姬目光如炬,小僧冒犯了一位不可敵的前輩,為求自保,只能自戳雙目,以示懲戒,小僧運氣不錯,那位前輩不屑與與我過多計較,小僧才僥倖留的一命。」

  小魔佛語氣毫無波瀾,面無表情的陳述事實,根本沒有半點遮掩。

  「哈哈哈哈……」枯血道姬面容扭曲著狂笑出聲,拍著枯血道兵的腦袋,笑的腰都直不起來了:「小魔佛,你也有今天,笑死我了!」

  「小僧是有些魯莽了。」小魔佛垂首低語,沒什麼怨念,反而像是真心覺得這是自己的問題。

  「算你運氣好,我這裡還有半份黑血膏,算是便宜你了,可以分你其中三成,你可記得,欠我一個大人情。」枯血道兵帶著枯血道姬慢慢醒來,枯血道姬拿出一個木盒,隨手一拋,丟給了小魔佛。

  「黑血膏?」小魔佛面色略有動容,露出一絲微笑,微微欠身:「道姬有心了,早就聽說,猙獰一脈,有一秘法,以新婦生機最濃的紫河車,借助其中一絲先天生機,凝練的秘藥,有衍生血肉,化生白骨之神效,只是猙獰一脈的尊主,秘而不宣,便是教主,也只能討來少許……」

  「此事,小僧欠你一個人情。」

  小魔佛伸手一抓,將木盒抓在手中。

  然而,瞬間,小魔佛的神色卻一僵,面上青色赤色交相呼應,灼熱之氣,森寒之氣,一息之間便變幻上百次。

  在這等極端的力量衝擊之下,小魔佛身體僵在了原地……

  而這時,坐在枯血道兵肩膀上的枯血道姬,咯咯笑著,飄然而至。

  雙手舒展,指甲飛速的生長,化作三寸長的黑指甲,直直的插向小魔佛的脖頸。

  小魔佛周身黑氣繚繞,佛光乍現,卻根本沒辦法在瞬間解決手中之物。

  那木盒如同粘在了他的受傷,力量瘋狂的灌入他的體內,灼熱冰寒交錯之下,一時半刻,難以為繼。

  正在此時,小魔佛體內逸散出的魔氣消散,轉而化作金光沾沾,佛光普照,照耀出他的五臟六腑,待五臟六腑的影子消散之後。

  原地只見一尊金色的佛骨骷髏。

  骷髏不見絲毫驚悚,反而給人一種悲天憫人的慈悲之感。

  「拾起屠刀,立地成魔!」

  骷髏吐氣出聲,聲音初始,醇厚陽光,滿是慈悲,可是每個字之後,那慈悲之意,便飛速消退,轉而多了一絲陰冷惡毒的癲狂。

  到了最後一個「魔」字吟出聲。

  金色佛骨,瞬息之間化作漆黑,仿若有一尊絕世大魔,驟然甦醒。

  魔氣重新溢出,佛光依舊,卻從金色的佛光,化作黑色的魔光。

  小魔佛的氣勢,驟然之間暴漲,體內魔氣,如同無中生有,似是火山爆發,驟然噴湧而出。

  體內熱寒交替的詭異力量,被這等魔氣衝擊之下,瞬間便被強行衝出體外,手中木盒,也隨之倒飛了出去。

  而衝擊而來的枯血道姬,被火山噴發一般的魔氣,衝擊著在半空中一個翻滾,重新落在了枯血道兵的肩膀上。

  「我魔慈悲,師尊說,小僧佛骨魔心,雖不嗔不怒,卻未堪破何為嗔怒,缺少歷練,如今看來,師尊果真沒說錯,小僧已經收到了教訓,雙目失明,心眼未瞎,卻也未曾第一時間看破,著實是修行不夠。」

  小魔佛抬起頭,原本雙目低垂,滿面平和的模樣,徹底消失不見。

  他雙目怒症,不見眼白瞳仁,只有漆黑一片,一半面孔,寫滿了仇恨與怨毒,一半面孔,怒氣勃發,讓面容都隨之扭曲。

  「不入魔,何曾明白魔之真意,不嗔不怒,如何明白嗔怒之毒!」

  「無面大魔,讓小僧助你解脫!」

  小魔佛聲聲低吟,越來越癲狂,到了最後,近乎化作惡毒的詛咒與嘶吼。

  漆黑的魔氣,噴湧而出,遍佈里許之地,一浪接一浪的衝擊而過。

  只是魔氣爆發消散之後,「枯血道姬」眼神一呆。

  空蕩蕩的紫金大道上,哪裡還有人?

  鬼影子都找不到一個了!

  枯血道姬的面容扭曲,五官崩碎,再也無法維持枯血道姬的樣子,重新化作了無面人。

  枯血道兵感覺不到枯血道姬,立刻發出一聲嘶吼……

  然而,不等他喊出聲,無面人一巴掌拍在枯血道兵的身上。

  「轟!」

  丈高的枯血道兵,生前都是體修,變成枯血道兵之後,肉身更是變強了三分。

  然而此刻,卻在無面人的一巴掌之下,轟然炸開,化作齏粉!

  無面人那平整沒有五官的面容上,一陣詭異的扭曲,新長出的眼睛嘴巴,竟然一時半刻都沒辦法長對位置……

  不是眼睛長在下巴上就是嘴巴在額頭……

  幾個呼吸之後,無面人放棄了再次變幻面容,站在原地平復心情。

  一連三次,竟然次次都沒有要了對方的命……

  第一次,枯血道姬,當機立斷,立刻屍解,裹挾修為神魂,逃遁而走。

  第二次,最想不通,那人為何根本不受影響,竟然拿到東西,轉身就逃了,而且逃的那叫一個快,拐個彎人就不見了。

  第三次,明明手到擒來,卻未曾想,小魔佛連猶豫都沒有,直接放棄佛骨,以佛入魔,甚至在入魔之後,非但沒有癲狂,反而演了一齣好戲,趁機跑了……

  無面人完全不明白,為什麼已經發瘋入魔的人,不正面跟他死磕,反而能冷靜的逃走……

  無面人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動作。

  還在平復……

  而另一邊,逃走的秦陽,正蹲在一座大殿門口,盯著地上的神木,擰著眉頭。

  「烏桑神木,看起來應該是真的,就是這裡面的力量,怎麼這麼怪?」

  「黑影,出來,有好事找你。」

  魔手裡,黑影沒冒頭,只是傳出一句話。

  「呵呵,秦陽,你以為找了個強者助你,就想騙我出去坑死我?實話告訴你,我早就感覺到了!這種拙劣的把戲,以後別玩了,沒意思!」

  秦陽一臉懵逼,我什麼時候要坑你了?

  我是那種人麼?

  想到背上背著的嫁衣,秦陽恍然大悟,難怪黑影最近慫的一批,連冒頭都不冒頭了……

  「黑影,這就是你不對了,你見識太跟不上時代了,這位嫁衣姑娘是什麼情況,你能感覺不出來?」

  「秦陽,你還想坑我!我敢去認真感應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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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1 02:16:3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八二章 烏桑陰木,自作多情

  「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啊。」秦陽一聲長嘆,滿心惆悵。

  以前坑人,那也是情勢所迫,若是能一波流莽過去,誰願意坑人啊……

  一巴掌過去,直接拍死,多好。

  這次可是真的半點坑黑影的想法都沒有,純粹是友好的交流。

  「呵呵……」黑影冷笑一聲,死活不露頭……

  「黑影,這次我是真的沒坑你,就是想找你問問,你知道我背上背著的嫁衣,到底是什麼情況麼?又不是我主動去招惹的,這真不是我的問題,還有我手裡這塊烏桑神木,力量怎麼感覺怪怪的。」

  秦陽誠意滿滿,黑影怎麼都不願意從魔手裡冒出來。

  沉默了好半晌之後,黑影才悶聲悶氣的回話。

  「這位女修,我只能隱約感應到,她似死似生,壽元已經耗盡,卻偏偏還有生機未滅,體內死氣盈天,卻可以為其所用,這很不正常,我那個時代,根本沒有這種詭異的法門,試圖腳踏生死兩岸的人,都會被徹底誅殺,我只是特例而已。」

  「所以我說你跟不上時代了,你還覺得是我坑你!」

  「我不懂的邪門法門,自然要退避三舍,有什麼不對?再說,秦陽,你是什麼人,我早就看清楚了,江山易改稟性難移,你騙不到我的!」

  黑影牟定的很,只要給秦陽任何一絲機會,秦陽絕對會立刻翻臉,將他徹底解決掉。

  秦陽背上這位嫁衣,力量極為詭異,他以前可從未見過,誰知道能不能磨滅他的不滅意識。

  「黑影,我很失望,我還以為我們已經能和平相處,掏心掏肺的互相扶持了,你竟然會這麼想,你讓我很失望。」秦陽嘆了口氣,心裡琢磨了一下,黑影說的豈是也不無道理……

  真要有機會能徹底解決黑影這個隱患,那不牢牢抓住還是人麼。

  「行吧,我不跟你爭這個問題,這塊烏桑神木是什麼情況,是不是假貨?」秦陽握住烏桑神木,調動裡面的力量灌入體內。

  忽冷忽熱,飛速交替的力量,在他體內遊走,縱然這塊烏桑神木已經被煉化,可這種力量,卻還是讓他不適應,驟然轉換之下,體內真元停滯,肉身都有些失控。

  若是實力差點的,可能只是握住這塊烏桑神木,就會被這種忽冷忽熱極端變化的力量,搞的肉身崩潰。

  「誰告訴你這是烏桑神木的?」黑影感受到這股力量,嘲笑出聲。

  「不是烏桑神木是什麼?」秦陽納悶。

  按照傳說,上古之時,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孽搖頵羝。上有扶木,柱三百里,其葉如芥。

  只是扶桑神樹早已經消失,後來存留的,都是亞種。

  烏桑便是其中之一,雖不如真正的神樹,可放到現在,卻也是極為稀少的神木了。

  「天下之高者,烏桑無枝木焉,上至天,盤蜿而下屈,通三泉。」黑影吟出記載,然後繼續嘲笑:「扶桑神樹,在上古之時,乃是三足大日金烏的神宮所在,其他的桑木,盡數都是扶桑枝椏衍生出的後代而已,烏桑也分為烏桑神木和烏桑陰木,這塊就是烏桑陰木。」

  「烏桑神木有扶桑神樹三分神妙,性出一源,而烏桑陰木,被種在上古地府的邊緣,緊靠著三泉之一陰泉,其內力量陰陽分立,卻又互不相容,相互牽制,若非如此,就憑你這等螻蟻,也想染指這塊烏桑陰木的力量?瞬息之間,即可將你肉身撐爆,魂飛魄散!」

  「我告訴你,你最好扌……」

  秦陽默不作聲,悄悄的退走,耳邊瞬間安靜了下來。

  黑影也算是有點用,就讓他嘴炮過過癮吧,不跟他計較。

  手中握著烏桑陰木,心裡開始長草。

  陰陽盡有的東西,可是稀罕貨色,比烏桑神木珍貴太多了。

  尤其是適合當作聚靈大陣的核心,可比一般的寶物要好太多了。

  佈置聚靈大陣,引下日月星輝,化作靈氣,最核心的一樣東西,便是陰陽俱全的寶物。

  這件寶物的品質,關乎到大陣的威能和覆蓋的範圍,若是以這塊烏桑陰木為核心,怕是可以佈置出一個籠罩那種超級大宗門的龐大聚靈大陣。

  真正的有錢都買不到的寶物……

  「褻褲兄可真是大方,見面就送這等珍貴的寶物,真懷疑他是不是斷空島的人,這麼大方,在那等鐵公雞匯聚的地方,一定不太好過……」秦陽搖頭晃腦的感嘆,悄悄的將烏桑陰木收起來。

  這東西,自己沒什麼太大作用,甚至小門派都買不起,可那種超級大派,絕對會花大價錢。

  真正的比一座紫金山脈還要值錢啊。

  繼續前進,秦陽心裡卻一直惦記著,看看是不是再碰到褻褲兄一次……

  穿梭在宮殿群之中,每一座大門緊閉的大殿,秦陽都沒有貿然進去。

  這裡神光繚繞,死氣逸散,雖說比不得上次去見紫霄道君之時,可誰知道這些宮殿裡面到底有什麼東西。

  上次每一座宮殿裡,都有一頭屍獸鎮守,就算是現在的自己,遇到那些強大的屍獸,也都遠不是對手。

  秦陽很清楚這一點,所以無論這些宮殿裡,到底有什麼,都不去冒險,省的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再錯繞過一座宮殿,前方一片綿延十數里的廣場,中心有一座紫金色的三腳大肚銅爐,灼熱之氣,從中逸散出來,還有一絲絲丹香,化作輕煙,盤旋在半空中。

  廣場四周,分立八座百丈高的石碑,上面分別篆刻著一枚渾圓如丹的符文。

  秦陽凝神一望,停下腳步,眉頭擰到了一起。

  這裡八座石碑,環繞中心一座丹爐,地面上鋪的紫金磚,也勾勒出繁雜的道紋。

  陣法還在運轉,偏偏這裡乃是四方道路的匯聚點,想要繼續前進,必須穿過這裡,不然就只能原路返回,重新找路。

  至於重新找路,指不定會更加危險。

  一念至此,秦陽就走到廣場邊緣,仔細打量這裡的陣法。

  越看,越覺得這東西似曾相識,默默推演了一下之後,秦陽睜大了眼睛。

  「還能這麼玩?」

  這陣法之中的演化,氣韻,道紋,竟然全部都出自紫霄道經。

  修士的主修法門,卻被演化成了陣法,秦陽感覺自己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站在陣法邊緣,仔細觀摩,越看越是欣喜。

  就像是捅破了一層窗戶紙,整個人都豁然開朗了。

  這種陣法,其實還是陣法而已,只是更難破解。

  紫霄道經的品質太高,而且又是奠基法門,最重基礎,演化出陣法,威能不一定逆天,可破綻卻少的可憐不說,而且盡數隱藏在大凶險之下。

  不瞭解的話,直接來破陣,根本無從下手的。

  研究了一會,與自身修行相互印證之後,秦陽邁步踏入廣場。

  霎時之間,天地變幻,山巒拔地而起,水脈自地下滲出,頭頂日月當空,顆顆璀璨的星辰,點綴天穹之上。

  秦陽面色不變,早有預料,陣法之中,必然早已自我演化,化作一方世界一般。

  判定了一下方向,按照計算好的方位,大步前行。

  行走在這裡,如履平地,這種出自他修行法門的陣法,研究透很容易,而只要瞭然於心,對於他來說,就沒什麼危險了。

  這邊剛剛翻越一座山巒,便見頭頂一顆星辰一閃,化作一道流光,墜落而下。

  秦陽抬頭望去,瞳孔驟然一縮,渾身寒毛都隨之炸起,危機感直線攀升,短短一息之間,便化作生死之間的大恐怖。

  會死的……

  流光越來越近,直奔他所在之地而來,秦陽邁步狂奔,目中神光閃爍,凝神望去,卻見那一道流光裡,哪裡是什麼星辰。

  根本就是一顆淡金色,表面有丹暈繚繞的丹藥!

  丹藥化作流星,墜落在山脊的另一側,而秦陽,落在這一側,卻半點安全的感覺都沒有,只感覺那種危機感應,越來越強,神魂搖曳,清楚的感覺到,必死無疑了。

  而嫁衣,竟然半點反應都沒有……

  「轟!」

  神光交融,如同一個巨大的氣泡,被吹起來,轉瞬便籠罩了山脊的另一側。

  神光逸散,所過之處,山石崩碎消彌,河流被瞬間蒸發。

  秦陽一邊狂奔,一邊用餘光看了一眼。

  身後的整座山頭,都在逸散開的神光之中,悄無聲息的化為烏有,如同被一張巨口,一口吞噬掉,連渣都沒有留下。

  神光逸散的速度,遠超他逃逸的速度,那種鎮壓一切的恐怖力量,眼看著就要追到他的時候。

  或者說,是追到嫁衣的時候,才見嫁衣抬起手,輕輕一拂……

  那如同擴散開的巨大光芒氣泡,就被輕而易舉的戳破,化作狂風呼嘯,四散開來。

  秦陽被狂風吹動著沖天而起,俯瞰而去的時候,就見丹藥墜落之地,已經化作一個綿延四五里的巨坑,曾經的山巒已經徹底消失不見……

  跟著,一個翻騰,落在地上,周遭的一切,也隨之扭曲幻化,化為烏有。

  一切又恢復了廣場原本的樣子……

  只是周圍八面石碑,盡數崩碎,中央那尊丹爐上,印著一個手指纖細的手掌印,掌印深至少三寸,丹爐表面,裂紋遍佈,光澤暗淡,這明顯是被毀了……

  秦陽看的暗暗咂舌,苦笑不已。

  研究陣法的時候,忽略了最中心的丹爐了……

  果然不能按常理來看。

  誰想到陣法沒威脅,最後卻差點被一顆丹藥砸死。

  說出去誰信啊,誰家的丹藥,只是墜落在地,卻爆發出堪比核爆的場面。

  打開已經失去威能的丹爐,裡面還有十幾顆丹藥,只是絕大部分都已經丹暈消散,丹香刺鼻,唯有三顆,如同金丸,表面覆蓋著一層丹暈。

  將其收入玉瓶,又加了三層封鎮,才放入一個單獨的儲物袋裡,等到回去再研究這種危險的丹藥……

  順利的通過了廣場,秦陽卻高興不起來。

  側臉看了一眼嫁衣的紅蓋頭,想到剛才發生的事情,再想想之前嫁衣出手……

  秦陽心裡生出一絲明悟。

  之前怕是想岔了,嫁衣恐怕根本不是要幫他……

  躍到他背上,可能是本能,之前遮住他視線,恐怕也是因為嫁衣感覺到別的什麼,可能對她有威脅的……

  這一次出手,也是感覺到對於她的威脅,才本能的出手。

  雖然事情的結果是一樣,但是為了幫他,和自己感受到威脅而出手,完全是兩碼事。

  秦陽神情鬱鬱,把事情想的有點太美好,自作多情了。

  甚至於,嫁衣出現在他背上的原因,是不是之前的猜測,都要打個問號了。

  嫁衣根本不會去幫他,這就很致命了。

  秦陽念頭一轉,就站在對立的角度,想到了幹掉自己的辦法。

  只要不對嫁衣有威脅,恐怕自己死了,嫁衣也不會出手。

  沒法去賭,只能先從最壞的情況,做好心裡準備,不能指望嫁衣。

  若是真的是這種情況,那唯一的好處,可能就是可以震懾一下黑影,不讓黑影在關鍵時刻跳出來扯後腿。

  沒了黑影,卻多了個嫁衣……

  算算,還不如原來的樣子呢,起碼黑影已經有些像驚弓之鳥了,沒十足的把握,黑影應該不會搞什麼麼蛾子。

  另一個關鍵問題,萬一嫁衣跟葬海道君有什麼關係呢?

  無論是仇人也好,親人也罷,都會有反應。

  仇人的話,見面大大出手有可能,親友的話,說不得會轉頭先掐死自己……

  自己到時候可怎麼握手啊……

  懷著諸多疑問和苦惱,繼續前進。

  三日之後,終於越過了以丹為核心的建築群,來到了中心的核心地帶。

  這裡的佈局,如同曾經去見紫霄道君只是見到的一樣。

  中心地帶,大片沒有建築的空白地帶。

  從建築群裡走入這裡的時候,這裡已經來了不少人,氣氛有些凝重,幾方人對峙而立。

  小魔佛一身黑衣,表情有些狠厲,氣質大變。

  斷長空手握一柄木劍,滿面陰沉。

  還有一位前凸後翹,長的極為妖異的女人,眉宇之間戾氣橫生,眼中寒光閃爍,不出意外的話,這位應該就是屍解遁走的枯血道姬,她已經有了新身體,想來是提前準備好的,只是氣勢明顯比上次見到弱了很多。

  而讓秦陽意外的是,燈宗的年輕宗主,與燈宗的大長老,竟然沒有站在一起,而是隔了一段距離,相互提防著。

  不遠處躺著一具屍體,正是燈宗三人組之中的那位中年人。

  中年人的脖頸上,多了幾個血洞,腦袋歪到一邊,明顯是被人捏碎了頸椎而死。

  秦陽這邊剛出現,正在對峙的所有人,立刻將目光轉向了他。

  或是殺意沸騰,或是滿眼警惕,所有人的氣機都忽然鎖定在他身上。

  「諸位可以繼續,我只是路過而已……」秦陽嚇了一跳,不明白這什麼情況,自己可不記得有一口氣招惹這麼多人……

  「兄台,事情詭異,我們不得不防,還請見諒。」斷長空陰著臉,指了指秦陽的後背。

  「褻褲兄,你這次可真是客氣,還要送我東西麼?」

  「嗯?」斷長空面色微微一變,沉聲道:「自從進入這裡,我從未見過兄台!另外,我名斷長空!」

  「褻褲兄,你這就沒……」秦陽話沒說完,神色就有些變了。

  上次見到的不是褻褲兄?

  「管你是真是假,你背上背著的是什麼人?讓她把蓋頭揭開!」枯血道姬聲音尖細,滿臉的焦躁不安。

  「我不敢,會被打死的。」秦陽一臉真誠,心說,枯血道姬屍解一次,實力跌落了,人也瘋了麼?她感覺不到嫁衣的情況?

  「費什麼話!要我看,就是他!他就是假的!」枯血道姬厲聲尖叫,面容都有些扭曲。

  好言勸不住該死的鬼,秦陽暗暗嘆息,望向有些歇斯底里的枯血道姬時,也多了三分憐憫。

  「你敢你來,反正我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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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1 02:16:5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八三章 再歹毒陰損也比不上我屬刺蝟

  秦陽眼中帶著一絲希冀,倒是希望枯血道姬能作作死。

  這種戾氣太重,心性扭曲的傢伙,除了好事,什麼事情幹不出來,她要是自己作死,自己也不攔著她……

  然而,聽到秦陽的話,其他人都默不作聲,枯血道姬走上前一步之後,卻咯咯一笑,重新退了回去,臉上的癲狂也消散了不少。

  「能背著位千嬌百媚的新娘子,想來應該不是那個無臉的怪物。」

  秦陽暗暗一嘆,對枯血道姬的評價,頓時提高了一些。

  她雖然心性不怎麼樣,可是腦子卻不是特別笨,竟然知道出頭鳥先死的道理,而且還能忍得住。

  這可不容易……

  枯血道姬不冒頭了,秦陽這才轉頭看向斷長空。

  「褻褲兄,能說說這是怎麼回事麼?」

  斷長空本來就陰沉的臉,頓時拉的老長,一口氣頂在嗓子眼,差點被氣死。

  又是褻褲兄,就不能叫個別的名字麼?

  不過想到現在的情況,能這麼順口的叫出這個諢號,十有八九應該不是無面人。

  當務之急,乃是無面人的事情,斷長空壓下心中湧起的火氣,沉聲解釋。

  「有一個無面人,他可以任意變幻出我等模樣,氣息、樣貌、真元波動,盡數都沒有破綻,甚至連交談,都幾乎毫無破綻可言,我等都被襲擊過,唯一相同的,便是無面人都曾交給我等一物,只要握在手中,立時會有熱寒二氣,在體內急速變幻……

  我等無法承受,只要觸碰,立時會僵立當場,連體內真元都難以運轉,只能任由無面人宰割。

  想來兄台之前遇到我,就是那位無面人所化。」

  「我等盡數付出了不小代價,才得以逃脫,你的實力最弱,你怎麼可能毫髮無傷?」枯血道姬冷眼盯著秦陽。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一愣。

  「小僧不得已,以佛入魔,化佛骨為魔,才得以逃遁。」一直沒說話的小魔佛,緩緩道。

  秦陽凝神看了一眼小魔佛。

  好好一個平和的小和尚,哪怕是偽裝的,那也看著順眼點。

  沒想到入魔之後,小魔佛簡直蔫壞。

  他這什麼意思?

  意思是我們境界都比你高,實力嘛,自然也更強,就算是這樣,我們都要付出極大的代價,才得以逃離,根本不是那無面人的對手。

  你這個實力最弱的,為什麼反而毫髮無損?

  你憑什麼?

  除非你就是無面人。

  「我放棄肉身,破開囟門,拼著境界跌落,再加上耗費了七尊最強的枯血道兵,才得以逃得一命。」枯血道姬冷笑著補了一句。

  此話一出,其他人想不說也不行了。

  「當年意外救了黎族一位在外遊歷的長者,他增我了一尊替身神像。」斷長空沉聲道。

  「燃壽三百,魂燈引路。」燈宗大長老面上帶著一絲疲憊。

  他看起來,的確比之前蒼老了一些,魂燈引路,乃是燈宗秘法,以壽元為燃料,可以跨越一些難以跨越的屏障。

  可以歸屬在橫渡虛空的法門之中,而且還是其中幾位強力的法門,只是代價比較大。

  此法不需要真元,施展之後,自然可以逃走。

  「血祭,強行施展神通。」燈宗宗主,面色平靜的拉開衣襟,露出左胸的位置,那裡有一塊護心鏡遮掩。

  等到他拿開護心鏡之後,立刻見到他左胸血肉消失,露出肋骨,甚至可以看到裡面跳動的心臟。

  缺失的缺肉部分,根本沒有半點長出來的意思,傷口沒有溢血,卻也沒有繼續惡化。

  眾人看的神色皆是微微一變。

  這是強祭之法,以自己的血肉消失為代價,強行施展自己無法施展的神通秘法,施展之後,缺失的部分,除了一些天材地寶之外,尋常丹藥,根本沒有讓其重新長出來的可能。

  更別提,缺失的是心臟周遭,連同左胸的血肉,代價更高,可是威能卻更強。

  燈宗宗主沒有說是什麼神通,可眾人卻已經沒人去問了。

  幾人皆付出了不菲的代價,才得以逃生,此刻,眾人齊齊盯著秦陽。

  「我若說褻褲兄被枯血道兵追殺,想要坑我,我卻沒上當,你們信麼?」秦陽一臉真誠,實話實說。

  然而,眾人都沉著臉,如同雕像,一動不動,連眼神都沒有變化……

  很顯然,沒一個人信的……

  「這年頭,說實話,怎麼就沒人信。」秦陽仰天長嘆,每次忽悠人的時候,也沒見這麼難搞。

  好不容易說次大實話,可他們卻一臉的波瀾不驚,就當是聽到了一個再假不過的笑話。

  人與人之間就不能有點信任麼。

  雖然也接住了那塊烏桑陰木,可是老子有外掛啊,老子不怕。

  你們做不到,總不能就懷疑別人也不行吧?

  什麼道理啊!

  講不講道理了!

  「你曾言你遇到了這位斷兄,可是他卻沒見過你,那只可能是無面人,我等初次見到無面人之時,經歷雖有不同,卻處處都是真實,這才會無一例外都落入桎梏,唯獨你不一樣,縱然是真的,我等也想知道,你是如何看破的。」小魔佛沉聲發問,掃視一周之後,又補了一句。

  「我等現在不同心協力,怕是無面人不來,我等也會自相殘殺,最後誰都無法活著離開,還望你能告知我等,無論結果如何,後面但凡有收穫,我等皆可讓你先行挑選。」

  「小魔佛,你入魔了之後,倒是不那麼沉悶了,挺好的,說的也挺好的。」枯血道姬怪笑著打趣。

  其他人也想到了這點,若秦陽說的是假的,他自然是有很大嫌疑是無面人。

  可若說的是真的呢?

  那肯定是有特別的方法吧……

  秦陽微微瞇著眼睛,笑容慢慢收斂。

  上次見到小魔佛的時候,就對他印象非常深,沒想到這次再見到,入魔的小魔佛,簡直是歹毒。

  刻意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又一步一步的引導。

  讓自己落入到一個尷尬的境地。

  若是沒有那種能分辨出無面人的方法,自然只有一個結論。

  說的都是假話,自己就是無面人。

  結果麼,自然是被群起而攻之。

  至於最後被打死了,哎呀,發現錯了,竟然不是無面人?

  在場的諸位,怕是連鱷魚眼淚都不會留一滴。

  旁人不確認秦陽是真是假,可小魔佛卻絕對可以第一時間確認,眼前的秦陽,絕對不可能是無面人。

  因為,嫁衣做不了假!

  旁人感覺不到嫁衣的特別,可小魔佛怎麼可能感覺不到?

  上次見到的第一眼,他就看出來禿頂老祖宗的底細,現在怎麼可能察覺不到嫁衣還是那個嫁衣?

  也就是說,入魔的小魔佛,在報復麼?

  「小魔佛,莫不是入魔了,就可以隨意打妄語麼?怎麼,上次自己戳瞎了雙眼,現在心眼也瞎了麼?」秦陽語速不快,帶著一絲莫名的味道。

  其他人微微一怔,看到小魔佛眼睛上蒙著的黑布,一個個似乎想到了什麼……

  「還請告知我等,如何分辨無面人,事關我等生死,只要你肯說,我等皆欠你一個人情。」小魔佛垂目欠身,語氣裡滿是誠懇。

  「小魔佛,你還是以前可愛點,現在整個人都變得陰沉了,想要報復,你來找嫁衣啊,你找我幹什麼?」秦陽緩緩的邁出腳步,一步一步的走向小魔佛:「我現在就帶嫁衣過來,你若是想報復,我絕對歡迎。」

  小魔佛眼神一凝,雙手和十,低吟一聲魔號。

  「你說不出,那我等只有試你一試了,得罪了!」

  一聲魔號,小魔佛腦後浮現出兩層烏色圓光,周身烏光乍現,魔氣森森,蒸騰而起。

  隨著小魔佛準備動手,枯血道姬尖笑一聲,手中多了一塊上次完成的刺繡,隨著針線牽引,輕輕在刺繡之上一挑。

  刺繡上一尊形如乾屍,卻偏偏給人一種肌肉男感覺的枯血道兵,從刺繡之上跳了下來。

  屍氣、血氣交雜,嗚嗚的嗚咽聲,如同厲鬼啼哭,擾人心神。

  兩人都動手了……

  斷長空猶豫了一下之後,手捏印訣,木劍懸於他身前,神光自木劍之上吞吐,卻無半點鋒銳之感,反而給人一種虛無縹緲,卻生機勃勃的怪異之感。

  劍拔弩張,交戰一觸即發。

  偏偏現在大家心裡都各有懷疑,誰都不敢坐山觀虎鬥,燈宗宗主與大長老,肩膀上各自浮現出一盞魂燈,準備加入戰鬥。

  誰想要坐收漁翁之利,自然誰最可能是無面人。

  那就先打一場再說吧。

  先制服了這位背著新娘子的新船長,確認了之後,再說其他。

  只要不是自己被圍攻就好。

  秦陽一步步走向小魔佛,心裡很清楚現在是什麼情況。

  小魔佛言語引導,裹挾眾人,能這麼容易,自然是將眾人的心裡揣摩透了。

  誰都不想讓自己被懷疑。

  那只能隨大流,畢竟,死道友不死貧道。

  死的是別人,對與錯,有什麼區別麼?

  對錯都是收穫。

  秦陽也不知道這裡的人是不是都是真的。

  小魔佛和枯血道姬,可能倒是不大,佛骨入魔,這種特別的氣息,很難偽裝,那是一種映入心田的感覺。

  而重新獲得肉身,神魂與肉身之間的不和諧,也是一種冥冥之中的感覺。

  剩下三人之中,血祭也好,燃壽也好,都是肉眼可見,可是若無面人真的有這麼厲害,偽裝的可能也不小。

  斷長空的嫌疑是最大的,他只是說,誰也沒見過替身神像,現在死無對證,誰能證明他說的就是真的?

  站在旁觀者的角度,斷長空比自己的嫌疑還要大。

  畢竟,斷長空才是真正的毫髮無損!他背上可沒有一個嫁衣!

  秦陽行走之間,腳步越來越快,到最後,肉身力量爆發,化作一道殘影,直奔小魔佛。

  雙拳之上,一拳黑火繚繞,散佈著冰冷灰敗的氣息,一拳雷霆盤踞,瀰散著毀滅的絕望力量。

  「小魔佛,你不是想知道我怎麼逃的麼,現在就讓你知道!」

  秦陽厲喝一聲,雙拳同時揮出,雷火交錯,冰冷、肅殺、絕望、毀滅的力量,交錯著爆發開。

  小魔佛面色凝重,雙手合十,向前躬身一拜。

  霎時之間,他身後神光匯聚,化作一尊百丈高的黑佛虛影,凌空一掌拍出。

  神光凝聚而出的巨掌虛影,凌空推來,發出陣陣轟鳴,數百丈之地,如同被這一掌鎮壓。

  而手掌飛來之時,速度越來越快,大小卻在不斷凝聚縮小。

  最後化作人掌大小,卻凝聚如黑玉,如黑鐵,栩栩如生,直奔雷火!

  就在這時,異變突起。

  洶湧的雷火,驟然消失不見。

  黑玉一般的手掌,毫無阻礙的直奔秦陽面門而來!

  秦陽面無表情的站在原地,對於拍向自己腦袋的黑玉手掌,毫不閃躲。

  眼看著手掌就要直接印在他的臉上時,面門已經一陣生疼,鼻樑骨都被先發而至的威壓震斷……

  卻根本不見嫁衣有什麼反應。

  這讓秦陽明白了,感情自己之前的猜測是對的,嫁衣只會對她自己有威脅的東西有反應。

  關鍵時刻,秦陽望著小魔佛,鼻血流淌著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

  腰身一振,強行在鎮壓之下,扭轉了一下身子,將嫁衣的擋在那黑玉手掌前面。

  小魔佛面色大變,低吼一聲,身後神光凝聚的烏色大佛,驟然變得面目猙獰,而後低吼一聲,轟然崩碎。

  同時,那只已經快要拍到嫁衣後腦勺的黑玉手掌,也隨之崩碎消散。

  「哇……」

  小魔佛張口一吐,泛著金烏二色的鮮血,噴出數丈遠,周身如同被人千刀萬剮,體內鮮血噴湧而出,化作一團血霧飄散開來。

  小魔佛噔噔的後退幾步,跌坐在地上,面容慘白如紙,皮膚上滿是龜裂,如同一件瀕臨破碎的瓷器。

  驟然出現的變化,讓其他人一驚,全部頓在原地……

  根本沒人敢貿然出手了。

  秦陽毫不抵抗,小魔佛卻在最後關頭,硬是拼著反噬自身,強行收手……

  大家都看不懂了……

  「小僧低估你的……無恥了。」小魔佛又吐出一口心血,滿臉苦相,雙手合十低聲唸了一聲魔號。

  「小魔佛,我都不反抗了,你怎麼還不趁機打死我?說實話,我還挺好奇嫁衣到底長什麼樣子的,你別收手啊,來啊,繼續,快點,我若是還手就算我輸了。」秦陽咧嘴笑了笑。

  轉頭看向其他人。

  「現在你們誰還覺得我是無面人?」

  其他人沉默不語,現在傻子也能看出來,小魔佛早就看出來秦陽不是無面人。

  「沒人懷疑了?那好,現在輪到我懷疑你們了,小魔佛雖然陰損了點,可他不是倒是真的,我這人就不打妄語,是什麼就是什麼,你們其他人,誰是真,誰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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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四章 亂戰起,誰才是無面人

  在場的沒人是傻子……

  小魔佛心裡有什麼小算盤,之前可能不太清楚,他們也只是順水推舟,將關注點轉移到別人身上,只要不是自己就行。

  可是現在,小魔佛明明已經以佛入魔,施展出魔佛大手印,擺明了是根本不管秦陽是不是假的,朝死裡打就對了。

  偏偏最後關頭,為了不讓那隻神光凝聚的黑玉之手,轟在嫁衣身上,寧願強行崩碎魔佛虛影,讓自身遭到反噬,如同自己挨了這麼一擊。

  這時候,再想起之前聽說小魔佛的雙目是自己戳瞎的、

  誰還能不明白怎麼回事?

  秦陽肯定是真的,因為他背上背著的那位,氣息晦澀,難以感知的新娘子,根本就是一個強到可怕的頂尖高手。

  見多識廣的,能猜出來嫁衣是以為迷失的強者,不認識的,也能知道什麼能招惹,什麼不能。

  那位無面人雖然也不弱,可一直沒有正面交鋒,硬碰硬過,想來是絕對不可能強到不可敵。

  現在問題來了,既然新來的秦陽不是無面人,而小魔佛大打出手,這很顯然也不是無面人能偽裝的。

  剩下的人裡,斷長空、枯血道姬、燈宗宗主丁冬、燈宗大長老丁三眸。

  誰是無面人?

  能進入這裡的人,所有人活著的都在這裡。

  而且無面人已經間隔很久沒有再襲擊誰了,按照之前的規律,無面人有極大的可能就在這裡。

  秦陽掃了一眼遭受反噬,受傷不輕的小魔佛,悄悄的向他挪了挪。

  然而,枯血道姬,卻咧著嘴笑著,挺了挺胸脯,擋在了秦陽與小魔佛之間。

  「小弟弟,你也是體修吧,我最喜歡的就是體修。」

  她的這具身體,明顯比上次那個嬌小女孩成熟多了,前凸後翹,穿衣大膽,大片大片的雪白肌膚裸露在外,此刻刻意半遮半露的,晃秦陽眼睛……

  秦陽估計,上次那具身體,也不是枯血道姬本來的肉身。

  「我對年紀大的老女人不感興趣。」秦陽毫不客氣的拒絕。

  只是這腳步卻也停了下來。

  小魔佛和枯血道姬之間的關係,看起來不怎麼樣,但很明顯,在關鍵時刻,他們也是一致對外,不會互相拖後腿。

  見到秦陽有痛打落水狗的意思,枯血道姬就攔住了秦陽。

  「小弟弟,你這麼說話,到現在還沒被人打死,可真是走運了。」枯血道姬拉長著臉,冷笑連連,卻也強忍著沒動手。

  剛才小魔佛的遭遇,她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以小魔佛的性子,寧願自己受傷,也不願意碰到那位紅嫁衣新娘子分毫,只說明一個問題,碰到了絕對會死的很慘。

  她只是有些心理扭曲,又不是白癡。

  冷笑了一聲,枯血道姬便不再理會秦陽,跟一個屬刺蝟的傢伙,有什麼好說的。

  打又打不成,殺又殺不掉,敢忍不住出手了,以這位的無恥,絕對會拿紅嫁衣新娘子當擋箭牌。

  到時候肯定會被坑死。

  從第一次見面,秦陽就引誘她解開蓋頭就能看出來。

  秦陽頗有些失望,枯血道姬竟然就這麼認慫了?

  看來傳聞她脾氣暴躁,弒殺成性,動輒殺人,放到浮屠魔教裡,那也是一等一的戾氣重。

  傳聞果真只能當參考……

  不可信。

  秦陽站在一邊打醬油看熱鬧,小魔佛也跌迦而坐,垂目調息。

  剩下的人,也已經忍不住了。

  最簡單的辦法,打一場就能判別是真是假。

  「斷家後輩,這裡唯有你嫌疑最大,出手辨真偽吧!」丁三眸肩膀上一盞魂燈輕輕搖曳,光暈瀰散開之後,頓時將其周身扭曲幻化。

  化作一條土路,一路從他身前,延伸到斷長空腳下。

  「魂燈引路,魂歸來兮,魂歸來兮……」丁三眸手捧油燈,口中喃喃自語。

  斷長空面色微變,他立身土路之上,周遭化作一片陰暗,唯有土路前方,能看到一盞油燈微弱的光輝。

  神魂被光暈籠罩,慢慢的陷入迷濛,心中剛剛生出一絲跟著光暈,踏上土路走過去的想法。

  斷長空的眉心便裂開一條血痕,神魂搖曳,直欲破體而出。

  「嗡……」

  劍鳴聲起,斷長空身前一柄木劍懸浮,神光瀲灩,柔和的光暈掃過,斷長空失神的雙目,驟然恢復了焦距。

  手捏印訣,木劍在身前一盞,這黑暗虛無,連同其中唯一的一條土路,瞬間被斬成兩段。

  光明重新出現,斷長空手握木劍,面色凝重,雙鬢隱有冷汗墜落。

  「魂燈引路,引歸途,引深淵,名不虛傳!」

  「斷空島的斬空秘法,年輕一輩之中,無人能比你更強。」丁三眸也沉聲讚嘆。

  而另一邊,枯血道姬摒棄了枯血道兵,輕輕搓了搓手指,右手食指上的指甲,便連帶著血絲,跌落下來,隨著她輕輕一彈,化作一道血光,直奔丁冬面門。

  丁冬伸手輕輕沾了沾燈油,屈指一彈,一滴燈油飛出,與血光碰到一起。

  「轟!」

  熾藍色的火焰炸開,指甲與燈油一起,消失無蹤。

  「燈宗,不是做魂燈的麼,沒想到你們利用魂燈,還能有如此實力,若是打死你,肯定會很有意思,不,我要將你也製成枯血道兵。」枯血道姬滿眼的躍躍欲試,拔掉指甲的手指上,已經長出來新的指甲。

  「盡可來試試。」丁冬面色平靜,伸手虛托,掌中油燈,慢慢的失去了光彩,變得更加深邃,搖曳的火苗,顏色也變成了深藍色。

  剩下四人,相繼出手,誰都沒有留手,若真能斬殺對方,至於對方是不是無面人,無所謂的事情。

  秦陽在一邊看熱鬧,餘光瞥向小魔佛。

  可惜小魔佛身邊有兩尊枯血道兵守護著……

  想要找機會弄死他吧,又琢磨著會引來其他變化,要事為重,先不理他。

  轉身走向一旁,燈宗三人組之中的那位不知名的中年人,屍身就在那裡。

  有人暴屍荒野,死的慘不忍睹,連口棺材都沒有,秦陽覺得,還是發揚自己一貫的好心腸,送他一口棺材吧……

  走上前細看,秦陽暗暗嘆息,這人死的可真慘,看他臉上殘留的震驚和意外的表情,似乎是被無面人化作了他最信任的人,近身之後,忽然將他插死的。

  細想一下,他死的一點都不意外。

  這裡的其他人,可能都只信任自己,唯獨丁三眸,人老奸馬老滑,可能是發現了什麼破綻。

  若無面人變成丁三眸或者丁冬,給這位中間人什麼東西,他怕是根本不會有絲毫懷疑就會接住。

  秦陽拿出一口金絲楠木的棺材,擺在一旁,伸手觸碰到中年人的手臂……

  先摸屍,後安葬,一條路服務。

  抓住中年人手臂的瞬間,秦陽瞳孔微微一縮,表情卻沒有絲毫變化。

  只是體內真元卻已經到了隱而不發的階段,氣血如同即將爆發的火山,隨之可能爆發。

  技能毫無反應!

  只有三種可能。

  一,他已經變成一具徹徹底底的屍體,所有的一切痕跡,都隨著時光流逝,被磨滅的一乾二淨,這種情況,秦陽很少見到,至少眼前這個才死的,根本不可能是這種情況。

  二,他毫無特點,毫無特長,根本沒有被摸屍的價值,也凝聚不出任何一本技能書,但這也不可能。

  就算是一個普通凡人,有些也能摸出來一本菜譜,有些也可能摸出來種韭菜的竅門,什麼都摸不到的都不多。

  他也不可能是這種情況。

  那就只有最後一個可能了。

  這人沒死。

  但秦陽已經觸碰到了,感覺的清清楚楚,他體內死氣沉寂,肉身已經快要僵硬,屍斑都浮現出一些了。

  這是個死的不能再死的屍體。

  秦陽微微閉著眼睛,隱藏目中異樣的光芒,小心翼翼的,將屍體搬起來,放到棺材裡。

  然後自言自語著,慢慢的蓋上棺材蓋。

  「等下讓燈宗的人帶走好了,總不能客死他鄉。」

  蓋上棺材蓋,秦陽壓住心頭跳動,緩緩的長出一口氣。

  思來想去,秦陽想到了最大的一個可能。

  無面人。

  這具屍體可能就是無面人所化。

  可自己明明已經靠的這麼近了,他為什麼不出手?

  是有別的想法麼?

  還是因為,也太靠近嫁衣的原因?

  他能察覺到嫁衣的底細麼?

  瞬息間,秦陽腦筋急轉,越想越覺得這個是最可能的。

  誰都不能確定,無面人一直偽裝別人,惟妙惟肖,熟識的人都無法分辨,那誰又能確定,無面人不能偽裝成一具屍體?

  以對方的偽裝能力,偽裝成屍體,可比偽裝成活人還要簡單。

  思維慣性……

  若自己的猜測是真的,那所有人都走入了岔路,只是看到活人的時候,懷疑對方是假的。

  誰都不會去多看這具死屍一眼。

  既然都是遭到襲擊,那一群人裡,自然可能有一個是假的。

  最後的結果是什麼?

  秦陽看著大大出手的四人,本來只是試探,可是不知不覺之間,戰況就愈發激烈。

  枯血道姬到底還是有些神經病,她近乎以一種搏命的打法,糾纏著丁冬,然後戰場又將斷長空與丁三眸波及進去,徹底變成了四人混戰。

  最後的結果,說不定就是四敗俱傷。

  再加上重傷的小魔佛……

  還有自己。

  秦陽心裡更加覺得猜測是真的,無面人不是不出手,他是一個耐心的獵人,黑暗裡的毒蛇,他在等著最好的機會。

  甚至之前偽裝襲擊眾人,秦陽都懷疑,這到底是不是一個鋪墊的局。

  不管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錯了也沒有損失,若猜對了,那所有人都會度過一劫。

  這種時候,若是一聲不吭,任由這些人統統被幹掉,自己十有八九不會死,可想要完成最後的目標,怕是會橫生波瀾,變得困難很多。

  相比無面人,還不如跟這些人相處,起碼這些混蛋不可能莫名其妙的,只為了幹掉他,別的什麼都不要。

  利益對於他們才更加重要。

  秦陽揉了揉眉心,做出了決定,轉頭看向小魔佛。

  似是察覺到秦陽的目光,小魔佛緩緩的睜開眼睛,與秦陽對視到一起。

  秦陽沒說話,指了指棺材,然後在臉上抹了一把。

  小魔佛有些疑惑,這什麼意思?

  只是一個呼吸,小魔佛的面色卻驟然一變,眼神閃爍不定,既有懷疑,又有些恍然。

  「道姬,你那裡還有黑血膏麼,分我一些。」小魔佛稍稍沉思,立刻沉聲一喝。

  「你先等等,讓我先打死這個小白臉再說!」枯血道姬交戰正酣,滿面猙獰,頭也不回的一聲厲喝。

  「道姬,你忘了出來的時候怎麼答應的了。」小魔佛再次一喝。

  瞬間,枯血道姬臉色一變,腰身一扭,退出戰團。

  這是離開宗門時,她師尊特意交代的,關鍵時刻,必須聽小魔佛的,而一路行來,小魔佛也只這麼說過一次而已,那一次她沒聽,差點就死了。

  「我的黑血膏就只剩下一點了,剛換了具肉身,我還要用呢!」枯血道姬的語氣極為不滿,目光卻帶著一絲疑惑看向小魔佛。

  小魔佛指了指棺材,又學著秦陽在臉上抹了一把。

  枯血道姬沒看明白,卻老老實實的停止了戰鬥。

  而另一邊,失去了枯血道姬這個瘋狗,交戰的三人也慢慢的停手,分立在一旁。

  「丁宗主,免費送你們一口棺材,你們將這位道友帶回去吧,親眼見著同門慘死,肯定不好受。」秦陽指了指棺材,然後拿出一張紙,寫上無面二字,讓對方看到。

  這是問燈宗二人,他們是否親眼見到同門慘死。

  丁三眸和丁冬對視了一眼,二人面色凝重,同時對秦陽搖了搖頭。

  「若我能早點來,說不定能救下丁輝,可惜晚了一步,來的時候,他已經死了……」丁三眸唉聲嘆氣,只是眼中神光閃爍,肩膀上魂燈搖曳,燈火暴漲了一些。

  他這是回答秦陽的問題,他們誰都沒見到身死的那一刻,只是見到了屍體。

  此話一出,眾人心中了然,秦陽的推測,九成九是真的了。

  想到眾人互相懷疑,打生打死,差點幾敗俱傷。

  真正的無面人,卻裝成一具屍體,在一旁躺著看熱鬧,等著大家都殘血了來收人頭?

  敲裡嗎。

  一群人火氣上湧,無聲無息的圍過來,將棺材圍在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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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五章 演技狂飆無面人,出乎意料的來客

  小魔佛重傷在身,剛調理了一會,恢復了些,此刻雙目通紅,一半面孔仇恨,一半面孔暴怒,整個人如同失去理智的魔頭,欲將敵首斬落當酒杯。

  此前意外窺視到嫁衣,他自戳雙目,卻也只是雙目暫時失明而已,想要恢復,並不是很難。

  可是以佛骨入魔,這可是幾乎再也無法逆轉的過程,以佛入魔易,以魔成佛難。

  從此之後,走的道路都會截然不同,心性也有些變化,過往計劃,盡數化為雲煙。

  枯血道姬,境界跌落,縱然她修行法門,對於是不是自己的肉身,影響並不是很大,可屍解奪舍之法,縱然修行法門特別,奪舍重生的次數也會有極限的。

  而且每一次,都不只是境界跌落,而且會耗費自己的潛力,讓前路變得更加艱難。

  丁冬血祭血肉,心臟周遭那些包含僅次於心血的血肉,盡數消失,想要血肉衍生極為困難不說,還莫名的多出來一個巨大的破綻。

  丁三眸已經步入老年範疇,憑空少了三百年壽元,想要補回來,只有一些天材地寶,或者是以天材地寶煉製而成的延壽丹。

  可少了三百年壽元,他的氣血,他的生機,甚至是真元,都會如同一般老人一樣,陷入到年老體衰的境界,實力也會跌落一些,更進一步的可能,變得更低。

  而斷長空,損失一尊替身神像,這等寶物,無論是握在誰的手中,都可以算是多了一條命。

  尤其是替身神像,連同一些波譎雲詭,難以察覺,難以防護的惡毒詛咒,都能防得住。

  這等寶物,縱然在黎族之中也是極為稀少,只有手指頭能數的清的強者,才有製作的能力。

  一群人,各個都是損失慘重,如何能不恨。

  秦陽只是點出了自己的猜測。

  丁冬和丁三眸,也只是確認了他們根本沒見到同門是如何死,只是見到了屍體,便毫不猶豫的將死屍當作無面人對待。

  原因就在這裡。

  哪怕是猜錯了,最壞的結果,也只是毀了同門屍身。

  可若是對的,那就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無論對錯,此刻都關乎到所有人的生命安危。

  一群方才還在打生打死,就算是現在,怕是也都在互相提防的傢伙。

  此刻,只是眼神交流了一下,立刻默契的同時出手。

  丁冬與丁三眸分立東西,手捧魂燈,光暈逸散之下,交錯著將棺材周圍化作一條圓形的土路,只要踏上土路,便會一直陷入到無限循環之中,不破開秘法,根本無法逃脫。

  枯血道姬雙手貼在地上,七竅流血,順著面頰,流入雙臂,沒入大地之中,轉瞬之間,棺材之下的大地,便像是被鮮血侵染,逸散著刺鼻的血腥味。

  一隻隻像是被剝了皮的血手,從大地之下伸出,將棺材舉起,不少手爪,甚至刺入到了棺材之內,將棺材撕成了碎片。

  「轟!」

  棺材炸成了碎片,裡面的屍身,被一隻隻血手抓住,毫無動靜。

  眾人略有些疑惑,難道猜錯了?

  秦陽也有些納悶,若不是無面人,豈不是說,這位是真的沒死?

  難道他也跟張正義那個混蛋一樣,擁有什麼神奇的神通秘法?

  不應該吧,這種神通,不應該是這麼容易得到吧。

  張正義後來說了實話,他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學會的,也就是死了一次,才發現自己可以消耗壽元,死而復生。

  這個叫丁輝的傢伙,真的會類似的法門?

  那他這麼大年紀了,怎麼還混成這樣?

  眾人疑惑,可是枯血道姬這個不穩定的傢伙,卻根本不管是真是假。

  枯血道姬眼中戾氣沸騰,面上猙獰一片,低聲一喝。

  那些抓住屍身的血手,驟然發力,想要將屍身撕碎。

  是無面人的話,就能試探出來。

  可若不是?

  她壓根沒考慮過撕碎一具屍身能有什麼後果。

  然而,血手發力,如同五馬分屍一般,想要將屍身撕碎的時候。

  卻見屍身四肢完好無損,唯有薅住屍身頭髮的那隻血手,嘶啦一聲,將屍身頭頂的頭髮,硬生生的薅掉了大半。

  失去了頭髮的地方,卻沒有預料之中的血淋淋。

  唯有明光錚亮,看不到髮根,甚至有些纖塵不染的頭皮……

  看到這一幕,眾人一怔。

  難道真的猜錯了?

  亦或者是,這位丁輝生前修行過體修法門?

  「他生前輔修過體修法門……」丁三眸嘆了口氣。

  可憐的傢伙,死了也被硬生生的薅成了禿子……

  此情此景,眾人不信也沒轍了……

  丁冬微微蹙眉,望向枯血道姬的眼神,略有些不善……

  然而,就在丁冬分神的一瞬間。

  卻見屍身驟然睜開眼睛,周身不祥之氣爆發,陰冷之中帶著死寂的氣息,似是暴風驟起,化作利刃萬千,向著四周爆發開來。

  束縛住屍身的血手,瞬息之間便崩碎了泰半,屍身直挺挺的立起,而丁三眸與丁冬,也被萬千利刃及身,不得不催動法寶,護持自身。

  可他們若是一動,原本的秘法,便會不攻自破。

  正在這時,棺材上空,一柄生機勃勃的木劍,懸而不落,神光逸散之後,凌空一斬,目光所及,棺材周圍一圈的空間,如同出現了斷層扭曲,被分割開來。

  萬千肉眼不可見的利刃,衝擊而過,卻似撞到了堅壁一般,盡數消失不見,不知去了哪裡。

  死屍抬頭望天,身體如同炮仗,一躍而起,抓住他雙腿的血手,轟然炸碎,化為齏粉。

  「我魔慈悲!」小魔佛低喝,雙手合十。

  只見一尊通體烏黑,面目猙獰,甚至肢體有些殘缺的佛陀,驟然出現,凌空一掌拍出。

  神光化作遮天大蓋,壓向死屍的頭頂。

  「轟!」

  手掌崩碎,殘缺的神光佛陀虛影,再次崩碎,小魔佛口中發出一聲悶哼,跌坐在地上,氣息瞬間弱下去大半,剛才的傷勢還沒好,現在又傷上加傷……

  死屍沖天而起,尚未落地,就見他的面容慢慢崩壞消失,面控制平坦一片,五官盡無,腦袋上殘留的頭髮,也隨之脫落消散……

  看起來極為詭異。

  「他若逃走,我等只能放棄探索這裡了。」斷長空沉聲一喝,再次操控木劍,凌空斬出。

  不用他說,大家心裡都清楚。

  無面人恢復原樣之後,氣息外洩,實力的確不弱。

  可此刻誰都不敢讓他逃走,只能齊心協力,無論最後結果如何,誰會隕落,無面人肯定是必死無疑。

  無面人墜落而下,一掌伸出,硬撼斷長空一擊斷空秘法。

  右手半個手掌,如同被利刃斬過,驟然斷開,切口平滑一片,卻一滴鮮血都沒有溢出。

  無面人身子一扭,頭下腳上,卻如同凌空踏步,狂奔而起,逃出了包圍圈。

  然而,就在他落下的地方,卻見秦陽正站在那裡,抬起頭望著他,咧著嘴對著他笑了笑。

  無面人伸出左手,凌空拍下。

  重壓落下,秦陽腰身一矮,身上如同背負一座大山,渾身骨頭都在發出一陣陣卡嚓卡嚓的聲音。

  秦陽佝僂著腰身,暗暗嘆了口氣。

  這貨可能是真的察覺不到嫁衣的異常……

  而遠處,小魔佛感應的清清楚楚,秦陽如同鞠躬一般彎下腰,而無面人從天而降,一掌拍下……

  率先要拍到的,就是嫁衣。

  一時之間,小魔佛面上的表情頗有些微妙。

  這等毫無廉恥之人,竟然又來這一招!

  也幸好這位迷失的強者,早已經沒有了清醒的意識。

  若是等她有朝一日,清醒個一時半刻,若是能想起之前發生的事情,說不得就會一巴掌拍死此無恥之人!

  若是哪日正好在被利用的時候清醒,就更妙不過了。

  一念至此,小魔佛猙獰的臉色,都變得平和了一些。

  跟秦陽較什麼勁,爭什麼一時之長短,且讓他猖狂一些時日,過些時日再且看他。

  總有他死的淒慘的一天。

  而無面人也中招在即,小魔佛的神態愈發平和。

  甚至覺得入魔之後怒氣魔念,不斷衍生的情況,都有些改善了……

  這邊,無面人的一隻手,終歸還是沒落在嫁衣身上。

  似是超過了某個閾值,一直安安靜靜的當淑女,連氣息都沒有絲毫外洩的嫁衣。

  忽然抬起手,輕輕一揮大袖。

  朱紅繡金的大袖,如同被一陣大風吹動,就這麼簡簡單單的甩起……

  甩在了無面人的手臂上。

  「卡嚓……」

  無面人落下的左臂,轟然炸開,化作齏粉!

  大袖去勢不減,輕輕的掃到了無面人胸口。

  時間如同凝固。

  無面人的胸口當場塌陷下去,稍稍一頓之後,身體驟然消失在所有人面前。

  下一刻,才見三里之外,一面高牆之上傳來一聲悶響。

  無面人如同壁畫一般,鑲嵌在牆壁上,四肢都扭曲成古怪的形狀,周圍一絲絲蛛網一般的龜裂,密密麻麻的分散開來。

  眾人一看,就明明白白,怕是無面人渾身的骨骼,都已經碎的不成樣子。

  一滴滴冷汗墜落,所有人都面帶驚悚。

  此刻,莫名的,都對小魔佛有種感同身受的感覺。

  小魔佛寧願反噬重傷,也不願意觸碰到嫁衣,簡直不要太明智。

  秦陽現在就是個刺蝟,背著一個可以被動反擊的人形大殺器,誰碰誰死!

  「他死了麼?」斷長空嚥了嚥口水,鬢角一滴冷汗吧嗒一聲摔在地上。

  「此地乃是一位封號道君的道宮,渾然一體,堪比寶器,我等實力,在這裡留下一點痕跡都是千難萬難……」小魔佛話沒說完,大家都懂了。

  無面人被鑲在了牆上,甚至牆壁都已經到了崩碎的邊緣。

  而他們,卻連在牆上留下一道白痕都做不到。

  無面人這樣都不死,那他們也沒轍了。

  「去看看吧。」秦陽邁步而出,走向那邊。

  不知為何,手有些發癢,此刻看著無面人,心裡莫名的覺得順眼了不少。

  秦陽心裡一個咯噔,我這不會是變態了吧?

  看到屍體竟然會覺得順眼?

  閉上眼睛緩了緩,再次睜開眼睛,再看無面人。

  果然,都是錯覺。

  無面人還是面目可憎,長的真醜。

  一路走來,無面人都毫無聲息,秦陽卻沒放鬆警惕。

  這貨可是有前科的,裝死的演技,比裝活人的演技還要高。

  只是不待秦陽靠近,耳邊卻忽然聽到一聲……

  「嗡……」

  聲音落下,半空中便浮現出兩輪血色的彎月。

  沒有頭顱的血月死侍,憑空出現在牆壁邊,單手抓住無面人的肩膀,如同扯下一根麵條一樣,將全身骨頭碎裂,生死不知的無面人,從牆上扯了下來……

  血月死侍,面對著秦陽,頓了一頓,身形一晃,瞬間消失不見。

  而半空中浮現的兩輪血色彎月,也隨之消失不見。

  秦陽心裡一個咯噔,清楚的感覺到,血月死侍剛才看了他一眼……

  不,也不是,是看了嫁衣一眼,也不太對……

  血月死侍怎麼會在這裡?

  他什麼意思?

  他在救無面人麼?無面人到底死透沒有?

  無面人也是鎮守陵寢的守衛?

  他之前去了哪?難道不是阻攔眾人不成,去找自己的頭顱,裝在脖子上開掛?

  一連串疑問,瞬間浮現在心中。

  而其他人,也被驟然出現的變化驚住了。

  「血月死侍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斷長空驚呼出聲,滿臉驚疑。

  秦陽轉身看向其他人,大家似乎都很詫異。

  「褻褲兄,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秦陽擰著眉頭,腦袋裡亂成了一鍋漿糊。

  血月死侍那明顯是救無面人,也就是說,無面人十有八九可能沒死。

  總不至於是為了無面人的腦袋吧?

  從進入這裡開始,跟預料的一直完全不一樣。

  禿頂老祖宗、嫁衣、無面人……

  這些都是意料之外的。

  而現在,唯一沒跳出預料,鎮守陵寢入口的血月死侍。

  按理說,是絕對不可能進入這裡的。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為什麼?

  秦陽抬頭望著道宮深處,望著那裡的陰影。

  總覺得那裡可能也會是意料之外。

  跟葬海道君握手的事,怕是不好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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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六章 蓋棺定論,破界而來

  無面人的威脅,基本上算是解除了,起碼大家表面上都是這麼覺得。

  結果便是,各自去找各自的機緣。

  丁冬和丁三眸一起離去,看他們去的方向,應當是祠堂所在的地方,一般情況下,那裡除了供奉歷代先輩的牌位之外,也是存放魂燈命燭的地方。

  想來他們就是為了在這裡,找到那些無頭燈籠出現的原因。

  只要找到這個,說不得他們就能窺得命燈的三分真諦。

  一般門派裡,魂燈命燭的最大作用,也只是分辨門下弟子的生死而已,而燈宗,卻可以以魂燈交戰,擁有諸多詭異的秘法。

  看他們根本不管別的東西,一門心思的只想找到已經失傳的命燈製作之法,秦陽就暗暗猜測,燈宗的傳承之中,說不得就有一些關於命燈的秘法。

  想想當初海上出現的諸多無頭燈籠,嚴格說其實就是命燈。

  若無製作之法,怎麼可能出現這麼多。

  另一邊,浮屠魔教的小魔佛和枯血道姬,也結伴離開,小魔佛身受重傷,又招惹了大刺蝟秦有德,他們根本不敢分開行動……

  最後剩下的褻褲兄斷長空,不等秦陽一句「褻褲兄」喊出聲,人已經一溜煙的消失不見……

  大家一句話不說,就這麼散了。

  秦陽站在原地,張了張嘴,好半晌才嘆了口氣。

  竟然沒人願意跟我一起走?跟著我才是最安全,他們心裡沒點逼數麼?我又不會去搶他們的收穫。

  可惜了一群稱職的淌雷勇士……

  最後能當作底牌的,醜雞、黑影、嫁衣。

  黑影可以忽略不計,這貨已經是驚弓之鳥,醜雞尚未恢復,而且單憑醜雞自己,操控昊陽寶鐘,也無法發揮出最強的威能,唯有修士親自操控才能做到。

  那最後最不靠譜,不受控制,卻又實力最強,最靠譜的嫁衣,就是壓箱底的底牌了。

  「嫁衣姑娘,這次是我最後一次跟你掏心掏肺了,我馬上就要去最中心那尊九層黑塔了,我要找的人,應該就在那裡,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死透了,若他死了,還能保留意識,保留一部分實力,請你幫幫我,只要這件事搞定,我一定拼盡全力,弄清楚你到底想要幹什麼,然後幫你完成願望。」

  「若是不成功,我可能就會死在這裡,你重新找個人嫁……哦不,重新找個人背你吧。」

  秦陽語速不快,滿臉的深沉,如同做最後的告別。

  可是他說完之後,嫁衣連手指頭都沒有動一下……

  秦陽鬆了口氣……

  「好吧,我明白了,既然我這麼跟你說,你都沒反應,那麼,想來你肯定也不會介意,關鍵時刻當一下人形大殺器。」

  判別了一下方向,秦陽正準備繼續前進,忽然神色一動,低頭看了一眼手腕上化作紋身的儲物手環。

  手環裡傳來一陣異樣的波動。

  伸手一番,一個木盒出現在手中。

  木盒微微跳動了一下,表面有一層微弱的神光,如同滲透了木質,從木盒裡溢出。

  木盒拿出來不過一個呼吸,就見那一層神光,緩緩的擴散開,木盒被神光瓦解,化作虛無消散。

  一張黃紙,從中飄出,懸於半空,層層神光交疊,一層一層的蕩漾開。

  黃紙之上,蒼勁有力,稜角分明的四個大字。

  奸佞小人。

  逸散出的神光,便是從這四個字上浮現。

  秦陽掃了一眼,雙目中就淚如泉湧,雙目刺痛,遍佈著血絲,那意念橫掃而來,讓他全身每一個毛孔,都像是被細針猛刺一般難受。

  最為純粹的恨意,撲面而來。

  那是傾盡死海之水,也無法洗刷掉的恨意。

  而一直毫無動靜的嫁衣,感受到這股恨意,身上也浮現出一絲絲怨氣和恨意。

  秦陽寒毛炸立,驚恐的爆退里許,這時候周身毛孔裡,才忽然噴出一股血霧。

  嫁衣身上浮現出的恨意,也隨之慢慢的消散了一些……

  秦陽面色發白,簡直是心驚膽顫。

  上次紫霄道君給自己這張小紙條的時候,也只是覺得字中意念很強而已,卻也不至於這麼誇張。

  而嫁衣平時安安靜靜的,秦陽倒是想要跟她交流一下。

  可此刻多出來一點意念反應,秦陽反而嚇到了。

  若嫁衣的恨意和元氣爆發開,力量逸散,他便是首當其衝的炮灰。

  嫁衣十有八九不會顧及到他……

  之前就曾經隱隱察覺到手環裡有什麼動靜,可是當時察看了一下也沒發現有什麼問題。

  知道方才,木盒的反應越來越大,才終於找到哪裡有異樣。

  懸在半空中的黃紙,綻放出刺目的神光,隱約之間,似是聽到一聲鏗鏘有力,恨的咬牙切齒的嘶吼。

  「奸佞小人。」

  黃紙化作一道流光,飛入中心的那片陰影裡。

  金光照耀之下,陰影逐漸消散,似是朝陽,驅散了黑夜的陰暗。

  陰影之下,一尊三千丈高的九層黑塔,懸立在道宮之上。

  黃紙所化的神光,飛躍到黑塔頂端,重新化作一張黃紙,貼在上面,如同鑲嵌在塔身之上,渾然一體。

  相隔甚遠,按理說早已經看不到貼在那裡的一張尺長的黃紙。

  可一眼望去的時候,腦海中卻瞬間浮現出那四個大字,如同親眼所見,本能的反應。

  連心中那點懷疑和不確定,都隨著消失不見。

  如同那四個字就是不容置疑的天地至理。

  秦陽眼神顫動,心中生出一絲寒意。

  他現在無比確認一件事,那便是葬海道君乃是一位奸佞小人。

  連懷疑這件事是不是真的念頭,都根本無從升起。

  彷彿,天生就該如此。

  秦陽將意識分出一絲,沉入體內。

  醜雞正站在昊陽寶鐘上,對著被鎮壓在海眼魔石之下的魔手,揮舞著翅膀,瘋狂念叨。

  「你出來的,我跟秦有德不一樣,我也是被他拐來的,我們同病相憐,我不會坑你,出來啊!」

  「你跟他有什麼不一樣?」

  「怎麼可能一樣,秦有德缺德冒煙,滿肚子壞水,眼睛一轉,就能想出來百八十個坑人的法子,我……我……」醜雞喋喋不休,正說著呢,看到秦陽的身影在一旁顯化出來,頓時卡殼了……

  「哎呀,秦有德,你什麼時候來的,我幫你看著黑影呢……」醜雞乾笑不斷,假裝秦陽沒聽到。

  「呵呵……」秦陽扯了扯嘴角,懶得跟醜雞計較。

  「我有事情問你們倆……」秦陽將黃紙的事情說了一遍,尤其是黃紙貼上去之後,他心中原本的一絲懷疑,都隨之消失的詭異事情,更是著重說了一遍。

  「這麼詭異,聽起來像是神朝的東西,大嬴神朝的大帝法旨,的確有這種威能,只是這個明顯不是……」秦陽沒揪住小辮子不放,醜雞連忙把自己知道的說出來。

  「蠢貨。」魔手裡,黑影不屑一顧。

  「黑影,你知道這個東西是什麼?」

  「我的見識過時了,跟不上時代了,我怎麼可能知道。」黑影斷然否認,只是這話裡話外,透著的嘲諷味道,傻子都能聽得出來。

  「你意思是這東西是上古時期的?」

  「哼。」

  「黑影,你這就沒意思了,萬一別人也有這個東西,隨便寫上去幾個字,就能把我洗腦了,你不想想,到時候,我的想法變了,你會有好日子過?」

  「孤陋寡聞。」黑影的話裡依然是帶著濃濃的嘲諷味:「這東西叫論,蓋棺定論的論,對活人是沒什麼用的,唯有死人,才會被蓋棺定論。」

  「洗腦活人?」

  「差不多吧,只要被蓋棺定論,在活人心中的印象,就會被徹底定格,縱然是至親之人,也無法扭轉想法。」

  「這除了發洩一下之外,還有別的作用?」

  「誰說沒有作用?論乃是上古天庭的秘傳寶物之一,縱然是在上古時代,也是珍貴無比,你太弱了,根本不知道真正的強者,從來不只是力量強大而已,有些修行法門奇特的強者,縱然身死道消,意識湮滅,可只要還有人誦他之名,心中虔誠祈願。

  天長日久之下,這等強者,就可能在願力之中,重新凝聚意識,從虛無之中誕生,重新歸來人世,宛如新生,再活一世。

  但若是被蓋棺定論,尤其是被定上『奸佞小人』這種論,就絕無重新復活的可能了。

  我當年都沒惹下這麼大的仇,你說的這位葬海道君,可真是倒了血霉了,對方手裡竟有一副空白的論……」

  秦陽暗暗鬆了口氣,這種恐怖的洗腦,倒是勉強能接受。

  起碼不是針對自己的,反正心裡怎麼看葬海道君,無所謂的。

  想到當年接到小紙條的時候,還曾在心裡誹謗,紫霄道君跟個小孩子一樣,都死了還要寫個小紙條罵人。

  現在終於明白了。

  這可不止是小心眼,瞎胡鬧,出口惡氣。

  而是死了都不休的大仇,非要將葬海道君那一絲可能復活的希望,都給徹底堵死。

  這世上,怕是沒多少會全身心,從內到外,都認同自己是奸佞小人,也認同葬海道君這個奸佞小人,繼而誦他之名的人。

  縱然是真小人,也沒多少會覺得自己是小人,奸臣也沒多少會認為自己是奸臣。

  葬海道君這次是真的徹底涼了。

  回想起來,秦陽暗暗感嘆,到底還是年輕,竟然會認為紫霄道君會玩無用的兒戲……

  不過也好,現在也算是完成了紫霄道君的囑托。

  而且,剛才黃紙飛過去,也未見黑塔之中有什麼反應,這也是一件好事。

  若葬海道君還有清醒的意識在,他絕對不會任由這張黃紙貼上去的。

  畢竟,就算是不知道黃紙是什麼,上面蘊含的力量和字跡,卻是屬於紫霄道君的,葬海道君不可能不知道。

  他沒炸毛……沒詐屍,就是一件好事。

  後面去摸屍,應該會順利一點。

  意外的多了一次試探,秦陽心情大好,也沒計較黑影翻舊賬冷嘲熱諷的態度,還順勢吹了黑影兩句……

  「黑影,你果真是見多識廣,這些東西,現在的人,怕是沒幾個知道的了,若我還有什麼問題,定然來向你請教。」

  這話說的真心實意,黑影雖然是個不穩定因素,可翻不了天,當個上古百科大全書,絕對可以算是絕版了。

  好不容易被秦陽戴了高帽,黑影反而有些不知道說什麼了。

  心裡總覺得秦陽這是話裡有話,而且不是什麼好話……

  卻一時之間想不明白到底是什麼。

  秦陽卻沒想這麼多,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醜雞,秦陽剛才那話是什麼意思?是不是再罵我?」黑影想不明白,問了句在一旁裝死狗的醜雞。

  「嗯,秦有德嘴裡沒好話,他肯定是在嘲諷你。」醜雞隨口回了一句……

  「果然,我就知道!」黑影長出一口氣,然後咬牙切齒的大罵:「秦陽這傢伙,現在連罵我都要拐彎抹角的!」

  ……

  而另一邊,秦陽可不知道黑影的驚弓之鳥狀態,比想像的還要嚴重點……

  得到了好消息,步子都變得輕快了不少。

  一路繼續前行,兩日之後,黑塔已經有種近在咫尺,觸手可及的感覺了。

  「轟!」

  天空中傳來一聲轟鳴,響徹整個秘境。

  只見天空中,一道漆黑的裂紋,貫穿數百里地,天穹如同被撕裂,露出後方漆黑的星空。

  群星或是閃耀,或是暗淡,隨著裂縫越來越大,那些閃耀的星辰之中,有兩個輕輕一閃,化作一道流光,向著大地墜落而來。

  裂縫邊緣,神光湧動,雷火交鳴,如同一汪炙熱狂暴的雷火之海,環繞著中心浮現的星海,盤旋著化作一方覆蓋大半天空的巨大漩渦。

  而慢慢的,裂縫變成了一個圓形,此時也能看到,那是一座一圈套一圈的巨大天輪,只是遠遠望去,色入星空,點綴在其上的東西,如同閃耀的星辰而已。

  秦陽抬起頭,呆呆的望著天空中出現的異象。

  整個人都傻了。

  多寶天輪!

  紫霄道君的多寶天輪!

  他不是流入虛空,永遠的消失了麼?

  瞬間,腦海中閃過一道靈光,秦陽望向黑塔頂端的黃紙。

  信標,這張黃紙本身就是信標!

  秦陽面色發綠,嘴裡發苦,差點哭出來。

  紫霄道君,你可太不講究了,死了就好好的死著吧,費這麼大勁,難道就是為了再回到這裡?

  他不就是搶了你的秘境麼,人都死了,也蓋棺定論了。

  你怎麼還要親自下場。

  尼瑪啊,你若是將葬海道君挫骨揚灰……

  老子去哪摸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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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七章 大佬都不單純,眾人再被匯聚

  以目前來看,紫霄道君的記仇勁,縱然葬海道君死透了,他可能也會不顧一切的去鞭屍……

  這可把人愁死了……

  這些大佬,到底想要幹什麼,誰都猜不到。

  秦陽自己也沒料到,自己竟然也被利用了。

  現在越想越覺得,紫霄道君當年能這麼強,絕對也不是什麼單純人物,印象裡對紫霄道君的印象,只要不牽扯到葬海道君,他一直都是很和氣。

  現在看來,將他當成一個正面角色,十有八九是有失偏頗了。

  既然紫霄道君不放心,死了也要給葬海道君蓋棺定論,絕了葬海道君可能用某種法門復活的希望。

  反過來想,紫霄道君意識未散,只是生機絕滅,境界化作烏有,他重新來過,再活一世的可能,是不是更大一些?

  那麼,他重來一世,主修的法門,必然是紫霄道經。

  諸多經典之中,若論奠基法門,無能出其右。

  可若是想要鑄就完美無雙,無可撼動的絕世道基,必然是需要那一縷先天鴻蒙紫氣。

  此等先天之物,不提其他大世界裡是否有,可此方大世界,絕對不可能有第二縷。

  他會放棄不要麼?

  順著這個思路一想,秦陽心裡就有一陣寒意升騰。

  雖說覺得以這種惡意去想,總覺得有些不太好,畢竟目前來說,紫霄道君也沒做出什麼對自己不利的事情。

  先天寶物送給自己,也給自己指出了明路。

  但心裡卻還是忍不住朝這方面想。

  萬一,是真的呢?

  若只是想要葬海道君死無葬身之地,再無重新來過的希望,現在豈不是已經做到了?

  他為何還要利用自己,佈置出信標,橫渡虛空而來。

  紫霄秘境,進入之法極為古怪,九條瀝血魔龍,化作秘境之路。

  換個思路,反過來想一下,豈不是更像是九條魔龍,糾纏著化作繩索,牽引著紫霄秘境,不讓紫霄秘境墜入虛空。

  以這種狀態,沒有依附在大世界的枝幹上,卻偏偏沒有脫離。

  再加上九層黑塔,鎮壓在道宮正中,鎮壓在整個秘境的氣脈核心之上。

  這麼一想,紫霄道君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也就說得通了。

  因為哪怕是他自己開闢的秘境,他也找不到紫霄秘境了!

  當年遁入無盡虛空,不是自我放逐,陷入永恆的安眠,而是為了在合適的時候,方便直接從無盡虛空之中,撞入紫霄秘境。

  這也解釋的通。

  但還有更多的,卻解釋不通了,想不明白的。

  最後匯聚成一個猜測。

  若這一切,從當年的地圖開始,再到陵寢出世,一切的一切……

  若從最開始就是一個局呢?

  越想,疑惑越多,因為最初的時候,那個地圖,現在回想起來,都帶著疑點了。

  地圖最初從哪來的?

  誰製作的?

  最初是誰散佈出來的?

  完全不知道。

  越想秦陽越是心驚膽顫,總覺得自己一路莽過去,無意之中成了人家的一顆棋子了。

  再想想當初紫霄道君詫異自己為何修成了紫霄道經……

  最後卻又不問了。

  若這真是一個局,可能那個時候,紫霄道君就忽然覺得,眼前這個人實在是再適合不過的棋子。

  秦陽揉了揉腦袋,緩緩的深呼吸,放空自己的思緒。

  實在是越想越有轉身就逃的想法……

  定了定心神,望著尚未從虛空之中鑽進來的多寶天輪,再回頭看了一眼九層黑塔,秦陽一咬牙。

  無論如何,都到了這裡了,先去看看能不能先搞到葬海秘典再說。

  縱然一切都是假的,「葬海秘典乃是最適合的法門」這句話,也是假的。

  那得到一部經典,總歸是沒壞處的。

  到頭來,才發現,嫁衣這樣,反而是最靠譜的……

  反正只要不牽扯到我,我才不會管你死活,我也懶得搭理你……

  想想也挺好的,起碼自己心裡有數。

  加快了速度,直奔黑塔。

  來到黑塔邊緣的時候,就見一根根漆黑的鎖鏈,從黑塔邊緣垂落,落在道宮之中。

  黑塔之下,一座九層玉樓,被烏光鎮壓覆蓋,其內光澤盡失,如同歷經多年時光腐朽,岌岌可危。

  而黑塔,高高在上,卻氣息深沉,如淵如獄,無神光耀眼,也無魔氣滔天,只是懸在那裡,便讓人覺得自己莫名了挨了三分,心中率先會生出一股懼意和敬意。

  秦陽嚥了嚥口水,抬起頭仰望著高聳的黑塔,這座樣式頗有些樸實無華的黑塔,在他心裡已經留下一個不可磨滅的印象。

  尚未踏足,心中的忐忑和懼意,已經自然而然的浮現,根本無法磨滅。

  心中思索著,葬海道君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這倆大佬當年到底因為什麼反目成仇,變得仇深似海。

  只是這個思索的念頭剛剛浮現,心頭就立刻浮現出答案。

  奸佞小人。

  如同自己十分堅信的真理,不容懷疑。

  秦陽暗暗苦笑,忘了自己已經被洗腦了……

  再怎麼思考,也是以葬海道君是「奸佞小人」為基礎,來思考後面的問題……

  放棄了思索和猜測,秦陽輕輕吸了口氣,踏足到鏈接黑塔的粗大鎖鏈上。

  一絲魔氣,從鎖鏈內浮現,順著他的湧泉直衝而上,只是轉念間,葬海修髓典自動運轉,這一絲魔氣眨眼便被消化的乾乾淨淨。

  煉化的速度,甚至比吃獸肉還要快的多,似乎這一絲魔氣,本來就是自己的。

  同根同源。

  秦陽腦海中瞬間浮現出這個念頭。

  葬海道君曾經也修行過葬海修髓典!

  但為什麼煉化的這麼輕鬆,甚至可以說是完全沒有煉化的過程。

  因為之前煉化魔手的力量麼?

  壓下心中的猜測,這一點目前來看已經不重要了,沒必要分神。

  順著鎖鏈踏步走上去,到了黑塔第一層,再抬頭望去的時候,卻見黑塔第一層的大門。

  竟然是打開的。

  大門洞開,卻只看到黑暗一片,半點大門內部的東西都看不到,如同一片黑影覆蓋在上面。

  秦陽眉頭一蹙,回想了一下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卻是明確的記載著,自從葬海道君的屍身葬在其中之後,黑塔便已經封閉。

  那麼,門是怎麼開的?

  前面有人打開了大門麼?

  是小魔佛他們?

  他們怎麼打開的?

  楊帆留下的技能書裡,留下的開啟之法,也只有修成了葬海修髓典的人,才能打開這扇門。

  從裡面拿走葬海道君留給後人的東西。

  秦陽踏步走上前,除了腳下緩緩滲入的魔氣之外,再無別的東西。

  只是走到黑塔第一層大門前的台階時,秦陽停下了腳步,轉身開始向著黑塔的側面走去。

  環繞了小半圈之後,就見邊緣的黑鎖鏈上,小魔佛步步生蓮,邁步而來。

  而他身後,枯血道姬被一個渾身冒著黑色魔氣的枯血道兵扛著,踩著鎖鏈狂奔而上。

  再次在這裡見到二人,秦陽眉頭一蹙,心裡卻沒什麼可意外的。

  浮屠魔教的人,來這裡必然是因為葬海道君,只是具體的,就不知道了。

  「我魔慈悲。」小魔佛低聲吟了一聲魔號,垂首不言。

  「呵呵……」枯血道姬冷笑一聲,眼中閃爍著戾氣和殺機,看了看秦陽背上的嫁衣,也不多言。

  秦陽點頭示意,繼續向前走,而小魔佛和枯血道姬,卻直接向著黑塔的正門方向走去。

  待秦陽環繞著黑塔走了一圈之後,確認這裡的確只有一個入口,重新回來的時候。

  大門前已經多了好幾個人。

  小魔佛、枯血道姬、斷長空、丁冬、丁三眸。

  而且還有一個被鎖鏈束縛著,腦袋上頂著一盞無頭燈籠的傢伙,被丁三眸用鎖鏈牽著。

  環顧一周,秦陽對著幾人點頭打招呼。

  小魔佛和枯血道姬不用說什麼,只是想到方才他們那果斷的樣子,就知道,他們的目的,就在這座黑塔裡。

  而斷長空,面上陰沉之色不在,眼中多了一絲異樣的神采,整個人看起來如同脫胎換骨,精氣神都有些不一樣。

  「褻褲兄,別來無恙啊,看起來收穫不小啊。」

  「托福,略有所得。」斷長空輕輕一笑,心情似乎也不錯,連秦陽的稱呼都不在意了。

  秦陽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他很清楚這種狀態是怎麼回事,這是人在專心做一件事,終於到了快要完美結束的時候,才會表現出的樣子。

  當年自己第一次即將成功製成一張符篆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

  他即將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可是找到了延壽之法?」秦陽神色一動,想到斷空島現在最需要的東西,隨口問了一句。

  「不錯!」斷長空頓了頓,知道瞞得過別人,瞞不過秦陽,再說,斷空島的事情,現在怕是根本瞞不住人了,大大方方的承認好了。

  「恭喜。」秦陽拱了拱手,又瞥了一眼變成無頭死侍的傢伙:「丁宗主,這位是?」

  「他就是無面人之前偽裝的丁輝,只是我們找到他時,他已經變成這樣了。」丁三眸哀嘆一聲,神色有些複雜,只是手中抓住的鎖鏈,又緊了緊。

  腦袋變成無頭燈籠的丁輝,似乎對他的名字極為敏感,聽到「丁輝」倆字,立刻開始了掙扎,渾身顫抖著,喉嚨裡發出一聲聲癲狂而壓抑的嘶吼。

  「丁輝!記得之前給你說的一切!」丁冬厲喝一聲。

  掙扎低吼的丁輝,似是強忍著一般,顫抖著身體,慢慢的恢復了平靜。

  只是秦陽卻看得真切,方才丁輝要發狂的時候,無頭燈籠裡,竟然有兩朵火苗一閃而逝,只是眨眼間就又融為一體。

  被無頭燈籠,吞掉了腦袋,竟然還能保持一部分自己的意識?

  想到那兩朵火苗,秦陽暗暗猜測,這說不定是因為燈宗的某些秘法的原因,才僥倖這麼苟延殘喘著。

  畢竟命燈、魂燈、命燭,都是一脈相承的東西。

  只是看丁冬和丁三眸的樣子,他們似乎也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秦陽打量著眾人,心頭否認了這個猜測。

  他們都來到了這裡,目光都盯著黑塔的正門,他們都想要進去。

  也就是說,他們都只是得到了自己最想要得到的東西的線索而已。

  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這裡。

  秦陽望著黑洞洞的大門,心中生出一絲警惕。

  巧合麼?

  哪有那麼多巧合。

  浮屠魔教兩人想要的是什麼,不知道,可小魔佛與枯血道姬,分為兩脈,修行之法天差地別。

  他們想要的是什麼,可能都不一樣。

  他們卻來了這裡。

  斷長空想要的延壽之物或者延壽之法,也在這裡。

  燈宗想要的命燈相關,也在這裡。

  尼瑪,葬海道君是機器貓麼?

  棺材裡面什麼都有?

  這座黑塔嚴格說,可不就是葬海道君的棺材麼。

  可是,怎麼每個人都能找到線索?

  看他們的樣子,明顯不是一般的線索,都是實錘。

  那自己怎麼沒找到什麼線索?

  不……

  自己早就找到了。

  自己需要的只是葬海道君的屍身而已。

  望著那洞開的黑暗大門,秦陽心中莫名的覺得,那就是一張吞噬生命的巨口,等著他們跳進去送死。

  想到之前對紫霄道君的猜測,秦陽總覺得,這裡也是一個局。

  敲裡嗎……

  這些大佬都不怕禿頂麼?

  一個個這麼玩命的用腦……

  就不能有一個能死了之後,能好好的死了的?

  死了還在這跳什麼跳,跳了半晌,你倒是詐屍啊。

  殭屍這種東西,又不是沒有,雖然不招人待見,可終歸也算是再來一次。

  挖個坑,坑後來的弱雞年輕人,算什麼本事,封號道君的逼格呢?

  秦陽暗暗誹謗,站在一旁默不作聲,悄悄瞥了一眼其他人,繼續在一旁安靜的裝死人……

  誰愛先進誰進,反正沒人淌雷我肯定是不去。

  就算進入就是死,那我也要最後一個死。

  「諸位,塔門既然洞開,就不必謙讓了,我等目的,應當是沒什麼衝突的。」小魔佛低聲念叨了一句,大步邁出,進入一層的大門。

  「呵,男人……」枯血道姬不屑的冷笑一聲,眼神微微下移,剜了幾人的下三路一眼。

  斷長空他們幾個面帶尷尬……

  而秦陽冷笑一聲。

  「看什麼看,沒見過帥哥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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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八章 遍地靈田,道姬出嫁

  枯血道姬的胸口微微起伏了一下,眉宇間戾氣暴漲,只是看到嫁衣,壓下了火氣。

  跟一個不要臉的刺蝟較什麼勁,腦子有問題……

  轉過身,枯血道姬扭動著腰肢,向著大門走去。

  秦陽暗暗嘆了口氣,果真是拳頭大就是真理。

  自從背上嫁衣之後,也算是一個拳頭大的人了,與人交流的時候,氣氛也變得和諧了不少。

  看看,枯血道姬這種就愛跟人唱反調的叛逆老女人,被嗆了一句之後,竟然也不敢昧著良心說老子不帥。

  前面有人淌雷,後面的人自然都一個接一個的進去。

  秦陽走在最後面,踏入進大門的時候,摸了摸腦袋……

  所有進入這裡的人,只要還活著的,似乎都被引到了這裡,不過為什麼總覺得哪怪怪的……

  踏入黑暗的大門的時候,眼前一黑,身子也好似失去了重量,意識也陷入了停滯。

  再次感覺到腳踏實地的瞬間,秦陽才忽然想到哪不太對了。

  既然所有活著的都被引到這,那顏景昌呢?

  顏景昌怎麼沒來?

  之前顏景昌說他在道宮之下,借助這裡的氣韻溫養法寶。

  但疑似機器貓口袋的九層黑塔,很顯然也會有更好的東西,來幫助顏景昌溫養法寶。

  他為什麼沒有被引來?

  還是他已經死了?

  不可能吧,這貨正處於初次出山們的小萌,到行走江湖的老油條的過渡階段,本身實力不弱,連褻褲兄都沒被弄死,他怎麼可能死了?

  現在想起來,總覺得哪怪怪的。

  可一時半會又想不明白。

  周圍的黑暗慢慢消散,模模糊糊看不真切,就像是在無月的凌晨,眼上蒙著一層輕紗,只能看到一絲微弱的光暈,一圈一圈的變幻著。

  不過,卻率先嗅到一陣混雜著青草香氣的生澀麥香,耳邊也有一陣嘩嘩,似是風吹草地的浪潮聲,身邊也能感覺到有毛穗隨著風搖擺著,不時的擦過他的身體。

  眼前的一切,慢慢的變得清晰,由虛幻變得真實。

  只見周遭是一望無際的麥田,隨著微風吹過,一浪又一浪的綠浪,波瀾起伏,尚未成熟的麥子,密密匝匝的遍佈其間,每一次風吹過,麥穗就會搖曳著,散發出一陣略帶生澀的清新麥香。

  秦陽輕輕吸了口氣,眉宇也舒展開了不少,隨手摘下一串麥穗,放到嘴巴裡,生澀之中略帶著一絲甘甜的味道浮現,還有一縷醇厚平和的靈力,沁入他的肉身。

  「看來不是幻覺,尚未成熟,靈力便如此充沛……」

  秦陽喃喃自語,一眼望去,根本望不到這片麥田的邊際在哪裡。

  尋常靈麥,一株結出十八粒就算是不錯的了,而這裡每一株,都結出了八十一粒,每一粒都要比尋常靈麥大了一倍不止。

  這需要的可不只是靈田品階高一兩個檔次,這片靈田,按照品階,起碼有五品。

  俯下身,抓了把土,土色泛黑,肥沃的幾乎能捏出來油,而且裡面靈氣充沛,近乎化作靈液。

  「真尼瑪奢侈,五品靈田種麥子……」

  頭頂沒有日月星辰,只有不知從哪墜落的天光,灑遍大地,也無從辨別東南西北,秦陽只能按照自己面對的方向,直直的向前走。

  進入黑塔的第一層,竟然是一片麥田,這讓秦陽頗有些始料未及。

  沒有恐怖的鎮墓獸,也沒有死氣充盈在天地之間,甚至連危險的氣息都沒有,反而是讓人神清氣爽,心裡的雜念都被掃去了不少的麥田。

  而且,之前進來的那些人,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順著麥田一路前行,一個時辰之後,才走出了麥田的範圍,轉而是一片玉稻的田地,同樣也是漲勢旺盛,植株完美之極,連蟲子病害都沒有見到。

  再向前走,各種靈氣四溢的靈植,分佈在大地上,還有各種靈藥,最普通最常用的人參,至少都是三四百年藥齡,而且如同一般的玉稻靈麥一般,一種就是一大片……

  秦陽甚至在一片參田裡,挖出來一株至少八千年藥齡的紫參,紫參已經長出了人形,只是面目全無,證明這是一株完全沒有誕生意識的紫參。

  「這裡是葬海道君的藥園麼?」秦陽只是採集了一些藥齡最高的靈藥,大部分根本不動。

  因為太多了,多到根本採集不完。

  綿延百里為基礎的藥田,只是想想就感覺頭皮發麻。

  再行一日之後,才見涓涓細流在大地上靜靜的流淌,順著溪流的下游前進,尋到一條不過二三十丈寬的河流。

  河水不深,流速慢到感覺不到河面上有起伏,如同一條翠綠的玉帶,點綴在大地上。

  順著河流前進不久,秦陽就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一艘看起來還挺新的竹筏,被綁在岸邊,旁邊還有一桿撐船的竹篙,斜倚在岸邊的歪脖子樹上。

  秦陽微微蹙眉,環顧四周,卻再也沒發現別的什麼痕跡。

  既然有竹筏,而且頂多用過三四年時間,說明這裡還有別的人。

  之前見到那些長勢不錯,卻無人採摘的靈植,還以為是以前種植的,花開花落,歲歲年年之下,才在那等高品階的靈田裡,變成了雜草一般不值錢的東西。

  解開繩子,踏上竹筏,也不撐船,任由竹筏在流速緩慢的河流裡,順流而下。

  兩岸死一般的寂靜,蟲鳴鳥叫皆沒有,偏偏生機勃勃,濃烈到要溢出來。

  秦陽站在竹筏上,面色越來越凝重。

  這地方初見之時,賞心悅目,彷彿心中的煩惱都被掃除。

  可是越走越覺得詭異,明明靈田肥沃,明明靈藥遍地,為什麼卻連個活的蟲子都找不到?

  河水很清澈,可以一眼看到河裡的水草,可是連個魚苗都找不到。

  秦陽盤坐在竹筏上,微微耷拉著眼皮陷入了沉思,而嫁衣趴在他的後背上,腦袋像是擱在了他的肩膀上,盤隨著微風竹筏,水波瀲灩,倒是頗有些意境。

  順流之下,這一晃就又是三天的時間過去,河流變寬,兩岸也多了起伏,山巒也隨之出現。

  兩岸鬱鬱蔥蔥,植被茂盛,秦陽打定了主意不撐船,也不管方向。

  再過半日,路過一個河流分叉口的時候,才見竹筏竟然沒有順著大流走,而是拐入了側面不過三四丈寬小分流。

  順著蜿蜒的河流再行數個時辰,才見前方河流的盡頭,是一座不到四五丈高的山洞。

  河流流速依然緩慢,絲毫沒有加速的跡象,說明裡面不是流入了地下暗河。

  進入山洞,短短一刻鐘,就見前方河面上,有微弱的光暈被反射過來。

  山洞竟然還有另外一個出口。

  飄出了山洞,眼前驟然多了一些不似外面那明明生機勃勃卻死寂一片的鮮活的氣息。

  河流兩岸,平坦的地方,種滿了玉稻,便是山坡上,也有一層層梯田錯落有序。

  遠處裊裊炊煙,飄飄蕩蕩的沖天而起,隱約間還能見到一座村莊的一角。

  舉目遠眺,還能看到河流裡飄著幾艘漁船,粗狂的號子,收穫的歡笑聲,隨風飄來。

  秦陽低頭一看,這河流裡,魚蝦不少,而且看起來,無論紅燒還是清蒸,都是肥美之極。

  「汪汪汪……」

  再飄下去一段,便聽到一陣犬吠聲。

  岸邊一隻體型消瘦,通體漆黑,唯有爪子是明黃的黑狗,黑狗的兩隻眼睛上,還有兩個明黃色的斑點,看起來就像是這隻狗長了四隻眼睛。

  黑狗對著秦陽狂吠,不多時,就有一個老農從田裡走出來察看。

  看到秦陽之後,臉上滿是溝壑,皮膚黝黑的老農,頓時一驚,而後再看秦陽背著的嫁衣,連忙笑著對秦陽揮了揮手。

  秦陽掃了一眼,這就是一個普通的凡人老農,雙手上滿是幹農活留下的痕跡。

  只是這個老農的態度,是不是太熱情了點?

  「大爺,打擾了,這裡是什麼地方?」上了岸,秦陽客氣的問了一聲。

  「沒想到我們這多少年都沒人來過了,這些天又有外鄉人來了,還是個背著婆姨的後生,娃喲,老泰山不許得你娶親喲……」老農哈哈大笑……

  顯然這是把秦陽當成了老丈人不同意,他就把新娘偷偷拐走的臭窮酸……

  「啊……」秦陽滿臉尷尬,這話怎麼接?

  我說不是麼?那背著的是誰的新娘子?

  「娃喲,你來的正好,我們村子今天也要辦喜事,王二家的崽子,好不容易才討到個婆姨,姑娘娃可是漂亮著呢,走,吃喜酒,全村子的人都要來,王二那老東西,說是捕一條龍魚,也不知道捕到了沒有……」

  「應該是捕到了吧,我剛才過來的時候,聽到捕魚的幾位似乎挺高興的……」秦陽隨口回了句。

  「哈哈哈,那快走,龍魚啊,王二這老東西,多少年都沒去捕過一次了,娃喲,你可有口福咧。」

  老農熱情的領著秦陽,回到了村子裡。

  村子裡張燈結綵,一條條桌案,排成一排,一路延伸出去上百丈。

  村裡人看到秦陽,老農就上去解釋一番。

  於是,不畏老丈人,背著新娘子出逃的秦陽,莫名其妙的得到一堆的讚嘆……

  秦陽一頭霧水,這裡的人都這麼開明麼?

  遇到私奔的,竟然還稱讚?

  若這裡是別的地方的村子,秦陽絕對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對的。

  可這裡在黑塔裡啊,都什麼情況啊。

  可怎麼看,這些人也全部都是凡人,半點靈力都沒有。

  被老農帶到一張桌子上,他們也不問秦陽為什麼不放下嫁衣。

  一切都好像很正常一樣。

  過了約莫一個多時辰,一聲呼嚎響起。

  「新娘子來嘍。」

  敲鑼打鼓,聲樂響起,一隊身披喜慶紅衣的莊稼漢子,吹著各種古里古怪的樂器,在前面帶路。

  後面有四個粗手粗腳的大漢,抬著個沒有絲毫精緻感覺的轎子,一路來到農家小院的外面。

  小院內走出一個一身喜慶,胸前佩著紅花的新郎官。

  這傢伙長的普普通通,手上滿是老繭,一臉忠厚老實相,甚至還有些畏畏縮縮的感覺。

  「新郎官,接新娘嘍!」

  轎子落地,新郎官連忙走到轎前,背對著轎子弓著腿。

  「新娘入新戶嘍……」

  轎簾拉開,新娘身披簡單的紅布製成的嫁衣,頭上蓋著帶毛邊的紅步蓋頭,一躍而起,落到新郎的背上。

  只是新郎傻乎乎的,侷促的根本不敢伸手抱住新娘的大腿……

  新娘身子一歪,差點翻下來。

  「笨死了!」新娘嬌喝一聲,自己一把揭掉了紅蓋頭,一巴掌拍在了新郎的背上。

  「嘭……」

  一聲悶響,新郎被拍的一巴掌趴在了地上。

  而另一邊,秦陽微微張著嘴巴,呆呆的看著這一幕。

  那位脾氣不小的新娘子,可不就是枯血道姬。

  她……竟然在這裡嫁人了?

  再低頭看了看那位趴在地上的新郎,竟然紅著臉爬了起來,還侷促的整了整胸前有些歪的大紅花。

  剛才那一巴掌,便是金鐵,也能被拍的瞬間變形。

  這明明是凡人的新郎,竟然跟個沒事人一樣……

  再看周圍的村民,哄堂大笑……

  「哈哈哈,王二的小崽子,太蔫慫了,就得找個厲害點的婆姨。」

  「對,不找個厲害點的婆姨,這小崽子,自己都管不好家。」

  「娃喲,小崽子不老實了,你就揍他,王二這老東西,肯定不會管的。」

  新郎手忙腳亂的將新娘背回去,宴席也隨之開始……

  秦陽望著這一派喜慶的村子,一腦門的問號。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這些人到底是什麼人。

  枯血道姬怎麼會在這裡嫁人了?

  還嫁給一個看起來就慫的一批的老實人……

  唔,這是從良找個老實人嫁了?

  還是,她陷入到什麼古怪的幻覺裡,亦或者被人洗腦了?忘了之前的事情了?

  秦陽一頭霧水,再看著上來的菜……

  竟然全部都是靈氣四溢,甚至最中央的那盤魚肉。

  隱約之間,還能察覺到裡面濃烈的氣血力量,還有一絲奇特的波動。

  之前在龍血龍髓裡,都感受到過這種波動。

  這些村民,抓來的竟然真的是龍魚?

  秦陽神色有些呆滯,真的龍魚,會被這些人抓到?

  一肚子疑問,現在就等著問問枯血道姬了。

  看看枯血道姬是不是還認得自己。

  等到酒席過半的時候,才見枯血道姬換了一身衣服來敬酒。

  敬到秦陽這一桌的時候,枯血道姬看到秦陽,頓時拉長著臉,冷哼了一聲。

  「哼,怎麼到哪都能見到你?」

  「你還認識我?小魔佛呢?」秦陽沉默了一下,試探性的問了句。

  「今天是我大好的日子,你來喝喜酒我歡迎。」枯血道姬臉上竟然露出一絲幸福的笑容,只是再看秦陽的時候,眉宇間立刻生出一絲戾氣:「其他的就別廢話,我不想跟你多說話!」

  秦陽默不作聲,整個人都有些傻了。

  她竟然還記得之前的一切?

  而且,她現在是玩真的?

  真的要嫁人?

  什麼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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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1 02:18:3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八九章 收禮收的一臉懵,我們來握個手吧

  秦陽喝著玉稻釀製的喜酒,感受著其中醇厚綿長,又特別容易吸收煉化的靈力,再看看桌上賣相不怎麼好卻很實在的菜餚……

  整個人越來越不好了……

  這些菜餚,尤其是中間那塊龍魚肉,自己吃了都會感覺到身體發熱,其中蘊含的力量實在是太高了。

  然而,周圍這些看起來都是天天跟土地打交道,怎麼看都是凡人的農民,卻大快朵頤,吃的不亦樂乎。

  吃下龍魚肉之後,他們連臉都沒有紅一下。

  「啪……」

  一聲悶響傳來,秦陽扭頭望去,就見那忠厚老實的新郎官,又被枯血道姬一巴掌拍的趴在了地上,夯實的土地,硬生生被其咋的凹陷下去一個人形印記。

  不出所料的,新郎官畏畏縮縮的站起身,小心翼翼的給枯血道姬道歉,讓她消消氣……

  他連皮都沒擦破一點。

  秦陽面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幕,已經有些麻木了。

  這個怎麼看都是凡人的農家子,想要硬抗下這一擊而沒有一點反應,肉身起碼也要比得上自己。

  轉過頭,枯血道姬去給公公婆婆敬酒,眉宇之間的戾氣,都隨之消散了七分,巧笑嫣然的怎麼看都只是個對長輩挺尊敬的潑辣媳婦而已……

  秦陽喝著喜酒,腦子都快短路了。

  這特麼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枯血道姬明明沒失憶,也沒失去意識,什麼都記得,他怎麼會這麼輕易就從良了。

  要說她另有所圖也還罷了,可看了這麼久了……

  這個喜形於色的女人,怎麼看都是真心實意,真的願意嫁給那個畏畏縮縮的農家子。

  換做其他人,秦陽絕對不會想這麼多,只會堅定的認為對方在演戲。

  可這是枯血道姬啊,她根本不可能有這麼高的演技。

  退一萬步說,她就算是有這種恐怖的演技,她十成十的也不會去演。

  一頓靈酒佳餚,甚至還有一塊擁有龍族血脈的龍魚肉,秦陽卻吃的味同嚼蠟。

  喜宴結束,秦陽被最開始遇到的那位老農,熱情的安排到他家裡。

  老農叫王五,被村子裡稱之為王老五,就住在王二家隔壁。

  天色剛黑,村子裡就陷入了黑暗,各家各戶也都各自回去休息,燈油稀少,都不捨得點燈。

  住在廂房裡,秦陽看了一眼剛曬的熱乎的被褥,再看了一眼嫁衣交錯著環繞著他脖子的雙手,暗嘆一聲。

  睡個蛋,沒法睡……

  打坐吧……

  「嘭!」剛閉上眼睛,隔壁就傳來一聲悶響,跟著就聽枯血道姬一聲嬌喝:「笨死了!」

  不用猜就知道,倒霉的新郎官,又挨打了……

  「啊……」

  過了沒一會,就又傳來枯血道姬的浪叫聲。

  一浪接一浪的不歇火……

  秦陽睜開眼睛,非但沒有因為這個分神,心裡反而愈發的疑惑和凝重。

  枯血道姬這是玩真的啊……

  太不對勁了。

  這村子太不正常了,不對,在這種地方,不正常才對。

  可這到底怎麼回事啊?

  但凡修士,大都是意志堅定之輩,說白了就是固執。

  一些觀念只要形成了,就很難改變,那到底是什麼東西,能讓人在短時間內做出這麼大改變?

  想不明白……

  聽著枯血道姬愈發高亢的浪叫,秦陽也沒心思去瞎琢磨了。

  第二天天亮,秦陽背著嫁衣出來轉悠,村子裡的人,十之八九都已經起來了,有的扛著鋤頭出去,有的背著漁具離開村子。

  隔壁的大門洞開,枯血道姬換個身粗布衣裳,滿面紅光的抱著個簸箕,從隔壁的院子裡走出來。

  看到秦陽之後,枯血道姬的立刻收斂,板著臉冷哼了一聲,扭頭望向另一側。

  「道姬,留步。」秦陽也不管枯血道姬是不是不待見自己,有些話不問問,心裡會長毛的。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我還要去磨豆子。」枯血道姬滿臉不耐。

  秦陽砸吧了下嘴,想想算了,不跟一個已經不是自己的傢伙計較,若是她正常著,說不定就不會這麼說了。

  「不知小魔佛在哪?數日不見,甚是想念,也不知道他眼睛好了沒有?」

  「小魔佛沒來,他去探尋前往上一層的路了,你若是無事,快點走吧,別在這裡……」枯血道姬依然是沒什麼好臉色。

  聽她這口氣,明顯是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知道自己為什麼來這裡。

  她這話沒說完呢,院子裡走出來一位扛著鋤頭,戴著斗笠的老者。

  「哎喲喂,昨天聽王五那老不死的說,來了個外鄉人,沒想到你認得我家新過門的婆姨啊,昨個怎麼不早說啊,你看看這事鬧的,後生,你吃飯了沒,來家裡吃吧……」

  「誰跟他認識……」枯血道姬滿口否認……

  秦陽連忙上前一步,一隻手抓住老農的手臂,滿臉笑容。

  「老伯,我算是娘家人,這是我二大爺家裡的親孫女,跟我鬧著呢,怎麼可能不認識。」

  「原來是娘家人啊,快屋裡請。」王二一驚,連忙丟下鋤頭,拉著秦陽就往裡面走。

  「咱一家人,別客氣。」

  「秦陽!」枯血道姬尖叫著喊出聲,娥眉倒豎,眉宇間戾氣升騰。

  「老伯,我這大妹子,從小就脾氣不好,我小時候不懂事揍過她,誰想到她還記仇的很,都嫁人了,也不收斂點,可真是的……」秦陽跟著王二往裡走,樂呵呵的滿嘴胡扯。

  「沒事沒事,我家就喜歡這樣,崽子性子軟,找個潑辣的好管家。」王二滿臉笑容,枯血道姬越是火大,他就越是信了。

  怎麼不信?新過門的媳婦,這才一天時間,就揍了新郎七八次了,若是假的,新媳婦早就擼袖子砍人了。

  現在這明顯是認識,氣的眼裡都冒殺氣了,卻也沒動手……

  那不用想了,肯定是小時候被揍怕了,打不過這位娘家大表哥。

  在枯血道姬滿臉不爽的情況下,秦陽在王二家吃了頓也不知道是早飯還是午飯。

  娘家大表哥的身份,算是坐實了,枯血道姬否認都沒人信。

  尤其是她那位一言不合就被揍的男人,更是對秦陽的身份深信不疑。

  一頓飯過後,枯血道姬賢惠的收拾了碗筷,擦桌子洗碗刷鍋,一切都忙完了之後,等到家裡男人都出門幹活了,她才抽空出了門,找到了坐在門外樹下消食的秦陽。

  「秦陽,你走吧,回去好好當你的船長吧,這裡沒你想要的東西,你想要上二層,出了村子,繼續順著河流向裡走就行了,想要離開,原路返回,我知道你想的是什麼,不就是覺得我的變化有些意外麼?」

  「嗯?」秦陽一怔,她還知道自己的變化有些怪?

  「我挺喜歡這裡,屍解一次之後,我的境界跌落,已經累了,在浮屠魔教裡,不狠就是死,這種日子我也不想過了,多少年下來,也沒聽說過誰最後真的成仙得道,曾經威震大荒的絕世強者,最後都死了,我現在就想在這裡安安穩穩的,跟個不嫌棄我的老實男人過下去,要是能生個一兒半女的就更好了……」

  枯血道姬眼中帶著一絲疲憊,認真的不能再認真了。

  秦陽張了張嘴,一時無言。

  老子被人掏心掏肺了?

  怎麼感覺這麼怪?

  「行吧,是我想多了,那我祝你在這裡過的幸福吧。」秦陽嘆了口氣,然後指了指枯血道姬手指上佩戴的一枚青銅戒指:「既然你準備找個老實人過平凡的日子,這個東西對你也沒什麼用了,你要是送我,我也只能勉為其難替你斬斷和過去的聯繫吧。」

  枯血道姬摸索著手指上戴著的青銅戒指,面色有些複雜,良久之後,她取下戒指,伸手一揮,上面一道光暈浮現,屬於她的印記沒抹去。

  「這是我當年斬殺十七個競爭的同門,成為真傳之後,師尊送我的,你說的對,這是我跟浮屠魔教之間的聯繫,留著也沒什麼好處,送你了,你走吧。」

  秦陽神情有些呆滯的接住戒指,下意識的施展技能拾取。

  瞬間,拾取成功,煉化完成。

  好半晌,秦陽才一個激靈回過神。

  尼瑪,老子跟你開個玩笑而已啊,玩笑啊!

  你怎麼真的送人了?

  抬起頭,枯血道姬已經走了,秦陽握著青銅戒指,一臉懵逼。

  行走江湖這麼多年,頭次遇到這種事。

  沒多少發了意外財的欣喜,反而感覺毛骨悚然。

  走吧,還是快走吧,這地方怎麼看怎麼邪門。

  下定了決心,秦陽就準備離開,什麼疑惑不疑惑的,算逑吧,枯血道姬從不從良,關自己屁事。

  這邊剛走到村口,王五扛著鋤頭回來了。

  「後生,你這是去哪?」

  「我隨便轉轉……」

  「那你等會再轉,村長要見你。」王五不由分說,拉著秦陽就走。

  「村長?」

  「是啊,王二家的新婆姨,就是村長同意了,她才能來我們村,你背著你婆姨逃到我們這,想要落腳的話,也得先見見村長,村長說了,一些心術不正的可不要,我看你就挺好的,看起來還像是讀書人,哦對了,你讀過書麼?」

  「讀過不少……」

  「那不得了!」王五一拍大腿,眉飛色舞:「讀書人好啊,村長就說,要多讀書才好,村長肯定會同意你落腳的,到時候村裡人,幫你蓋個屋子,你也在村裡成婚……」

  秦陽點了點頭,沒說話,王五手上的勁兒不小,只是拉著他走,他都有種很難抵抗的感覺。

  而且最重要的,這兩天接觸的人,技能都沒反應。

  這些人是不是假的,是不是活人不確定,但肯定不是死人。

  自己要走了,本來去田裡幹活的王五卻忽然在村口攔住自己。

  秦陽琢磨了一下,正主要來了。

  跟著王五一起,沒進村子,反而來到了外面的田裡。

  「村長,外面來的後手來了,還是個讀書人。」王五一聲吆喝。

  田地裡一位赤著腳,褲子挽到膝蓋,衣袖挽到手肘的老農,從田地裡走了出來。

  老農看起來約莫六十來歲,皮膚黝黑,臉上滿是風吹日曬的痕跡,一雙手上長滿了幹農活留下的厚繭子。

  「老夫王啟年,是王家村的村長,後生,你姓甚名誰?」

  「姓秦,單名一個陽字。」秦陽也沒隱瞞,有枯血道姬在,也隱瞞不了:「實不相瞞,我準備走了,不知村長找我來要幹什麼?」

  「秦小哥要走啊?我們這裡不好麼?」村長一直笑呵呵的,似乎並不意外。

  「這裡啊……」秦陽環顧四周,一派祥和,鼻尖嗅到這裡靈植的清香,心中不由的生出一種很放鬆的感覺:「這裡的確挺好的,不過,不適合我。」

  「行吧,秦小哥不想留下,也勉強不來,若是他日秦小哥累了倦了,就來這裡吧,這裡隨時歡迎。」村長似乎很好說話,也不勉強。

  末了村長指了指遠處山腰上的一塊田。

  「秦小哥,走之前去採點藥材吧,每個外來的人,離開村子,我們都會送點什麼,你採摘了什麼,再重新種上種子就行。」

  「不用了,村長無須客氣。」

  「去吧,之前跟著王二家的新媳婦一起來的人,走之前都採摘了不少,那些藥材都是祖祖輩輩傳下來的,我們也不認識,聽之前那位眼睛失明的後手說,那是什麼明神果……」

  「明神果?」秦陽一怔,頗有些意外。

  明神果,據說以前是南蠻特產,生長在毒氣瘴氣遍佈的沼澤裡,擁有明心見性,溫養神魂的功效,乃是極少數對於神魂有幫助的靈藥。

  而且最主要的,這東西完全可以直接吃,不用煉製成丹藥。

  可是據說數千年前,這東西數量銳減,沒有徹底滅絕,也跟徹底滅絕差不多了。

  「那我就卻之不恭了。」秦陽客氣了一句,跟著村長來到對面山坡。

  果然,一塊梯田裡,長著數十株半人高的明神果樹,上面掛著一顆顆絳紫色的果子,都是已經成熟,而且至少有上千年藥齡。

  「摘吧,摘完一顆,再給種下一顆就行。」

  秦陽站在田邊,盯著明神果樹,怎麼都看不出來這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只是輕輕嗅著清香,便有一種神清氣爽的感覺,意識也變得很是清晰。

  寶物在前,別人硬要送給自己,不接受吧,實在是說不過去……

  可拿之前,還是再確認一下,這位明顯有些不太一樣的村長……

  「村長,多謝厚賜。」

  說著,秦陽伸出一隻手到村長身前。

  「這是?」村長有些疑惑。

  秦陽呲牙一笑,一臉的純真。

  「握個手吧,這是我們家鄉的禮儀,尤其是長輩賜予禮物的時候,都要握個手表示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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