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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開荒] 妖女哪裡逃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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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9 00:15:15 |只看該作者
第0520章 威伏高原

  虞紅裳早在李軒到來之前,就在巴蛇王庭這裡等著了。她望見這幾具封在冰層中的屍體之後,臉上頓時覆蓋上了一層白霜。

  「你的意思是他們是在你面前自殺身亡的?可你怎麼證明不是你們殺人滅口?」

  她的心情很糟糕,這四具屍體,意味著從李軒找到兩個喇嘛的異常開始直到現在,他們將近一個月的努力都付諸流水。

  巴蛇女王則是咬了咬牙,她就是猜到了自己會被懷疑,才不願把這四人的屍體交出去。

  她掃了一眼那些盤踞於各大山頭上的法王,就又稍稍斂住了怒意:「當時他們四人死亡之後,身軀無火自燃。是我以『萬古冰絕』之法,將他們的身體凍結,才沒有燒成灰燼。」

  羅煙聽了之後,就微微錯愕:「還有人能在巴蛇王庭內部,一個堂堂天位面前用法術殺人?」

  「他們用的不是法術。」巴蛇女王一聲冷哼:「人絕不是我殺的,信不信隨你們。」

  李軒也懷疑此事真假,不過他沒有妄下結論。而是身影一閃,來到其中一具喇嘛的屍體前。。

  他先上下仔細觀察了一下,然後眼中就顯出了異色:「時序之力?」

  這個巴蛇女王的寒冰之法,居然接觸到封凍時空的領域。

  可巴蛇一脈,在冰法上並無專長,它們精通的是水、毒與力量。

  巴蛇女王下巴微揚,眼含傲意:「如果不是我有這樣的力量,他們的身體會在一瞬間燒成灰燼。把這幾個傢伙送到我面前的人,他們低估了我。」

  李軒則是一聲寒笑:「那你就更不該瞞著不說。」

  雖然這四具屍體大致還保存完好,可在拖延十幾天之後,鬼知道他還能查到什麼?

  巴蛇女王則是臉色清冷,她之前以為這樁事,自己能夠壓下去的。

  還有--

  「為什麼要責怪我?你如果早答應我交配,我早就把他們交給你了。」

  從這位冠軍侯縱橫捭闔,十數日間降服吐蕃的過程來看,此人是有真本事的。

  --這是一個很強大的雄性。怪不得她的兄長,會栽在對方的手裡。

  巴蛇女王不由舔了舔唇,渾身發熱。

  李軒聽了之後卻是無言以對,心想自己真是蠢了,人怎麼能跟一條蛇講道理?

  他搖了搖頭,開始破開冰層,仔細檢查著屍體。

  這屍體的表面毛髮都被燒乾,渾身大面積的燒傷。那就像是脫了皮的蛤蟆,讓人噁心欲吐。

  李軒卻還是一絲不苟,一寸寸的仔細檢查著,他很快就在此人的耳內找到了一些藍色的冰渣。

  他鼻尖嗅了嗅,然後就問羅煙:「煙兒你能不能認出這是什麼?」

  羅煙看了一眼,就點了點頭:「這是一種特殊的助燃劑,用焱冰的粉末為主材料,夾雜白糖等等混雜而成。如果將這些助燃劑覆蓋人的身體引燃。一旦引燃,威力可相當於十二重樓境術修的火系法術,確實可將一個強大武修的身體一瞬間燒成灰燼。

  應該也是一條線索,世間掌握這種助燃劑配方的,絕不會超過二十個人。」

  李軒當即就拿了一個瓷瓶,將這些冰渣放入進去保存。

  之後他從頭找到腳趾,都沒查到其它的異常。唯獨此人殘餘的部分皮膚,讓李軒皺起了眉頭。

  接下來他又破開了此人的五臟六腑,著重觀察起了此人的胃部與腸道。

  當他再次抬起頭,眼中就現著異色。

  「胃部與腸道都是空的。」羅煙全程旁觀,也察覺到異常之處,她微微驚異:「這人有多久沒飲食了?」

  江含韻就很不解的問:「這很奇怪嗎?此人的修為,明顯已到了九重樓,辟榖一兩個月都沒問題的。」

  「問題是,他的腸胃都已被胃酸燒穿。還有--」

  李軒指了指此人表面殘存的肌膚:「他的肌膚上有著屍斑,時間已超過兩天,無法估測時間。也就是說,從他在自燃的兩天前,甚至是他們抵達佛輪寺之前的時候就已死了。」

  巴蛇女王頓時神色一鬆:「我說過的,人不是我殺的。」

  李軒沒理她,繼續給屍體解剖,他破開此人手足臂膀的肌肉,隨後就發現此人的肌肉裡面,都有著奇怪的空隙,甚至有被啃噬的痕跡。

  旁邊虞紅裳的眼,漸漸銳利:「這是蟲道。」

  那分明是蟲類在此人的肌肉內,反覆挪動形成的痕跡。

  李軒則一言不發的破開了屍體的腦顱,果不其然,這屍體的小腦部位已經被吃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細小的血紅色蟲屍。

  虞紅裳與羅煙等人都不認得這種蠱,樂芊芊卻是僅稍作凝思,就神色凝然道:「這應該是牽絲血蠱,久遠以前盛行於湘南,被一個名叫『血蠱教』的教派掌握,據說可將第四門修為的大高手煉為蠱屍。

  後來『血蠱教』被朝廷剿滅,牽絲血蠱也就許久未見於江湖。不過最近的黑榜第二十三的『蠱母』,手中掌握有大量第四門修為的蠱屍,有人就猜測她掌握了『牽絲血蠱』。」

  她稍作凝思道:「此人自從十二年前出現於黑榜之上,排位就再沒上升過。據說她已投靠京中的某家權貴,常在京城現蹤,且修為日增,已至偽天位的境界。」

  這個修為,遠遠超出昔日的黑榜第五夏南煙。

  不過六道司的黑榜,從來都不是以修為境界來定名次,而是結合一個人的罪名與對朝廷百姓的威脅程度來排名。

  「蠱母?」李軒瞇著眼,然後將這些牽絲血蠱,也放入到一個瓷瓶。他唇角含笑,心想這線索又接上了。

  那些人還是可以殺『蠱母』滅口,可蠱母背後的那家權貴卻跑不掉。

  蠱母為這家權貴效力多年,不可能不留一點蛛絲馬跡。

  巴蛇女王也很高興,她雙手抱胸:「真相大白,你可以把圍在這裡的人都撤走了吧?」

  李軒卻斜睨了她一眼:「如果你能夠在一開始的時候把它們給我,就能真正擺脫嫌疑。現在嘛,我怎知這幾人你是否做過手腳,所以還是得請巴蛇女王隨我去一趟京城,做一個交代。」

  在六道司總堂有一件特殊的器物,可以對天位境界的高人測謊。

  這樣的器物,內緝事廠與繡衣衛也有。

  「你!」

  巴蛇女王的神色惱怒,狠狠盯著李軒:「我絕不可能去京城!」

  她想這豈非是羊入虎口?

  「那本侯就在這裡一直封鎖下去,這些法王,他們在哪裡修行都是一樣的。」

  李軒語聲冷漠的說到這裡,又放緩了語氣道:「如果女王擔心安全,大可不必。我可以性命擔保,六道司與朝廷,絕不會以太子暴病一案之外的罪名入罪。

  只需證實了女王與此事無涉,朝廷就會放你回歸。甚至如果女王願意,我可以為你向朝廷討要一個神號冊封。」

  巴蛇女王就心想鬼才會信你!到了大晉的地面,自己的生死豈非任由對方宰割?

  可她隨後神色一動,定定的看了李軒一眼:「你等等,我得與我的部屬商量一陣兒。」

  她隨後就一揮手,化成一團水液消散開來。她的那些部屬,也紛紛化光離去,返回巴蛇王庭。

  此女離去之後,虞紅裳就狐疑的看著他:「你準備招撫巴蛇?」

  李軒則笑道:「朝廷連巫支祁都能冊封為淮河水神,何況這一個罪孽不大的小小巴蛇?朝廷在高原上的影響力實是弱了,需要更多的力量,制衡這些喇嘛與土司。」

  他說到後面一句時,語聲卻是凝冷嚴肅:「麓川的那位大土司野心勃勃,十幾年來一直都在擴軍備戰。如果此人再掀反旗,那麼日後這巴蛇王庭對朝廷裨益巨大。」

  自從大晉宣宗以來,三次征討麓川從來都沒真正贏過,都是雙方撕咬得頭破血流,元氣大損,不得不議和停戰,稍作喘息。

  虞紅裳眼神當即一亮,心想的確如此。巴蛇王庭的勢力覆蓋朵甘思全域,觸角遠及雲南。

  只需戰起之刻,巴蛇王庭影響部分妖族不與朝廷為敵,都能減少朝廷許多壓力。

  「可這位女王會降嗎?」

  「我不知道,反正她不降的話,我會一直將這裡封鎖下去。」

  李軒一邊說著,一邊將另一枚信符拿了出來,朝著幾個女孩晃了晃:「在這期間,我們可以先去一趟烏斯藏,把那位烏斯藏繡衣衛千戶並其同黨拷回京城審訊。

  那位俺布羅汗是識時務的,他傳信於我。說是可以先分出四萬戶,讓嫡次子立一『領司奔塞宣慰使司』;不過他的嫡三子年紀還小,可以等他成年之後,再分立宣慰使司不遲。」

  羅煙就不屑的一哂:「緩兵之計!」

  李軒就笑了笑,他當然知道這是緩兵之計,可他暫時也無奈其何了。

  俺布羅汗的態度很恭敬,所以那些法王不可能支持他進一步施壓,逼迫過甚只會適得其反;關鍵是這位知道李軒不好說話,所以直接求到了朝廷禮部與理藩院。

  不過這俺布羅汗既然低了頭,那麼此人也就再沒法庇護背叛了朝廷的『烏斯藏繡衣衛千戶所』。

  也就在這時,巴蛇女王再次凝聚水液,化形於王庭之外:「我可以隨你們去京城,不過李軒你得立誓,一定要保證我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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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9 00:17:00 |只看該作者
第0521章 塵埃落定

  日光之城(拉薩),烏斯藏繡衣千戶指揮所,繡衣千戶畢天容通體生寒,臉色發白的將一張張問卷,還有一張張的獸皮,丟入到火爐當中燒燬。

  他一邊以木系真元催發,使爐內燃起熊熊大火,一邊低聲咒罵:「該死!該死!那個傢伙,他怎麼能這麼做?他怎麼就能做到這個地步?

  土木堡之後,朝廷明明就是日薄西山的,怎麼會冒出這樣的能臣?且為什麼不早點讓他來青藏?哪怕他三年前過來,我都不會落到這地步的。」

  此時一個中年婦人,也神色倉惶的從後堂裡走出來:「老爺,後面的行李已經在收拾了。不過我們在日光之城的幾家店舖,到現在都還沒轉手,是不是再等幾天再走?」

  「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思在乎那些錢?」

  繡衣千戶畢天容黑著臉看著自己的夫人:「快滾回去收拾東西!記得,別什麼東西都帶上。那些大件的家什就不要了,行李盡量簡省。晚間我們就出發,再耽擱下去,我們可能就走不了了!」

  那中年婦人的臉,頓時煞白一片:「夫君,還沒到這地步吧?俺布羅可汗可是答應您的,他會保我們一家平安。

  還有,那位大汗勵精圖治,才略兼備,手裡現在經制之兵就有七萬,如果按戶征發,有雄兵二十萬。。兵勢之盛冠絕高原,豈會怕了那個什麼大晉冠軍侯?」

  --這都是她夫君日常對她說的,也是她夫君最終決定投靠俺布羅汗的緣由。

  她的夫君,認為那位俺布羅汗雄才大略,父子都武力超絕,定可在高原之上,重現昔日的吐蕃帝國。

  繡衣千戶畢天容聽了之後,卻破口大罵:「你懂個屁!那個俺布羅汗他就是軟蛋。再不走,我們一定會被他賣了。」

  也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傳來了一個清冷的聲音。

  「畢千戶這是在燒燬證據嗎?可這有什麼用?三木之下,你該招的還是得招。」

  畢天容的身軀頓時顫了顫,驚慌失措的看向了門口的方位。

  來者共有六人,為首是一位青年男子,面容清雋,大約二十歲許,內穿明黃色飛魚服,外罩六道伏魔甲。

  畢天容當即就知道了來者的身份--大晉冠軍侯,中軍都督府都督僉事,伏魔中郎將李軒!

  「冠軍侯!」畢天容的臉,已經煞白一片:「卑,罪人參見冠軍侯。」

  他想自稱卑職,可在李軒那刀一樣的目光逼迫下,知趣的改了稱呼。

  李軒神色淡漠的隨手一揮,直接將從巴蛇女王那裡得來的兩具喇嘛屍體,丟在畢天容面前:「你可認得他們?」

  繡衣衛千戶畢天容看了冰層中的兩具屍體一眼,發現那都是陌生的面貌。

  不過他已猜到這兩人的身份,額頭上冒出了豆大的冷汗:「罪人不認得。」

  「他們是頂替多吉才仁與扎西貢布身份入京的兩個喇嘛。」

  李軒冷笑著:「我問你,是誰給你這麼大的膽子,讓你向朝廷瞞報多吉才仁,扎西貢布已死這件事?」

  金瓶法王之前說他座下這兩個弟子早已被他處決,此事李軒並未全信,令朵甘繡衣千戶王猛暗中查證過。確證了大半年前,這兩人就已死亡。

  也就是說,這兩個喇嘛上師確實是被頂替了身份。

  「罪人,罪人--」

  畢天容說不出話,他滿頭大汗的往俺布羅汗王府的方向看了一眼,卻漸漸的現出絕望之意:「侯爺,這是俺布羅汗的吩咐。」

  他意識到,當李軒出現在這裡,就代表著那位可汗,已經向這位冠軍侯低眉折腰。

  李軒聽了這句,就唇角一挑:「王子,你不該出來解釋一下嗎?」

  「天國上使面前,不敢自稱王子,上使喚我央宗就可。」

  此時又有一人從院外走入了進來,那正是俺布羅王子德吉央宗。

  他面上已無初次見面之態,走入堂中之後,先是略有些愧疚的看了繡衣千戶畢天容一眼,然後嘆息著微一拱手:「此事確係我父親請托畢千戶,可藩臣並無歹意。此事緣由是因天朝鴻臚寺卿『邦正義』的拜託,我家大汗不知此事的厲害,又因昔日受過邦大人的照拂,所以順手為之。」

  德吉央宗朝著李軒俯身一拜:「我們有邦大人的手書與信使為憑。」

  「邦正義?」李軒不由愣了愣神。

  鴻臚寺卿是小九卿,主掌外賓、朝會儀節之事,這是清貴之職,歷來都由鴻學大儒擔任。

  這樣的人,怎的也牽涉入太子案?

  後面的虞紅裳,則是直接瞇起了眼。

  李軒稍作凝思,就凝神看著德吉央宗:「這樁事情,少都司還是得隨我去京城交代究竟,以證清白,或者你父親俺布羅汗親自進京解釋也可以。」

  德吉央宗就微微苦笑,他就知道這樁麻煩事,不是那麼容易解決的。

  他卻毫不猶豫的躬身一禮:「藩臣敢不從命?」

  ※※※※

  拿下繡衣千戶畢天容之後,李軒與虞紅裳就有了回歸京城之意。

  他們在青藏查到的兩條線索,都指向了京城,只能等回京之後再繼續查探。

  如今高原之上,還有不少的手尾需要處理。比如幾個宣慰使司的建立,還有法王們正在議論的轉世之制,都需要人主持。

  幸在朝中在幾日前就已應李軒所請,已經派遣了一位禮部侍郎與兵部侍郎,還有一個完整的使團前來,主持青藏後續諸事。

  無論是新建的宣慰使司,還是法王轉世之制,由這些專業的人來做才更周全,更妥當,也更名正言順。

  他們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乘坐的是朝廷在南口關繳獲的兩艘『雲中戰艦』之一,距離這邊只有半日行程。

  這艘『雲中戰艦』雖然被李軒重傷了動力系統,可艦體大致完好。

  戰後朝廷兵部以三百五十萬兩紋銀的價格,分期付款的形式委託神器盟修復這艘戰艦。

  在少保于傑看來,這艘戰艦在某些方面的軍事價值,甚至更在超電磁炮之上。

  不過朝廷雖然下了訂單,卻一直拿不出現錢出來。所以神器盟將這艘戰艦修復到一半之後就撂桃子不幹了。朝廷也沒辦法,這事總不能讓人白幹?

  所以當知道朝廷使團將搭乘『雲中戰艦』前來的時候,李軒還是很驚訝的。

  心想這次的夏廣維平反案,朝中抄得的錢財,怕是超出了他的預計。

  冷雨柔那丫頭素來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除非朝廷將尾款都付清,神器盟才可能痛痛快快的交船。

  除此之外,李軒他們也將乘坐這艘雲中戰艦返京。

  李軒這也是沒辦法,這次他得從高原帶許多人證入京,其中還包括兩個天位。可那輛赤雷神輦內空間狹小,實在裝不下這麼多人。

  幸在雲中戰艦的速度雖然不及赤雷神輦,可如果全速航行的話,從高原至京城的時間也不過是三天左右。

  京城之中,繡衣都督同知左道行也非無能之輩,其實不耽誤什麼。

  除此之外,他們還得負責押送將近三百九十萬兩紋銀的各種財貨珠寶入京。

  --這都是各大喇嘛寺與地方土司的貢品,可能是為換取朝廷諒解,這次他們的進貢都極有誠意。

  尤其俺布羅部,這次他們一家就拿出價值八十萬兩的財物。

  就在李軒他們返回朵甘思汗王府之後不到半日,那艘雲中戰艦果然如期抵達。

  李軒發現這艘船其實遠沒到修復如初的地步,讓他哭笑不得的是,這艘船的幾個破口,居然都是由一些木板橫七豎八的釘上去的,看起來就像是打了幾個大號補丁。

  隨行的兵部右侍郎是李軒的熟人,他很無奈道:「沒辦法,你家那女僕實在了得。于少保他還扣著一百二十萬兩銀子沒給,神器盟也就這樣交貨了。

  現在除了動力爐修復好之外,船體與防護陣還是殘缺的,冷盟主說是什麼時候朝廷把錢給全了,他們什麼時候把船補好。

  這幾天于少保沒少為此事吹鬍子瞪眼,不過這船雖然看起來難看,用起來是沒問題的,一路上都很穩當。」

  李軒就好奇的問:「這樣的船你們也派來吐蕃?就不擔心朝廷威儀有損?」

  那兵部右侍郎卻無所謂的道:「禮部與御史台是有人這麼說,不過朝廷缺錢一事,早就眾所周知。且這次除了搭乘使團,我們兵部還要緊急運一批物資到雲南都指揮使司於黔國公府。

  你知道少保這人,他只重實利,從來都不在乎虛的。」

  黔國公府,也是就世所俗稱的木王府。太祖年間,大將伏友德於蘭御討平雲南之後,太祖留黔國公木英世鎮雲南。

  麓川之戰,木王府一直都是征戰的主力,數代國公都因此戰亡。

  李軒心想這南邊的形勢,看來比他預計的還要險惡。幸虧半年前蒙兀南侵的時候,那位麓川大土司還沒準備周全,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接下來是交割各項事務,搬送那些財貨上船。

  此處的諸法王得知李軒要走,都紛紛前來送行。

  李軒卻從他們的眼中,看到如釋重負之意。顯然是認為與朝廷使團談,好過於與他這個冠軍侯打交道。

  李軒暗暗哂笑,他想這些法王實在過於天真,他們還不知道此事落到兵部手裡的後果,以那位少保大人的一絲不苟與較真程度,這吐蕃的後續之事不到盡善盡美的程度,兵部是絕不會鬆口的。

  所以當一應人員物資都被送上船,李軒也毫不留戀的登上了這艘雲中戰艦。

  李軒原本是準備在這趟北行途中,煉出他那具分身法體的,結果他一上船,那位巴蛇女王就纏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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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9 00:17:20 |只看該作者
第0522章 要學會保護自己

  對於巴蛇女王,李軒還是很防備的。

  他心想自己一個男孩子出門在外,一定要學會保護自己!

  不過巴蛇女王尋到他房間的時候,卻是一本正經,鄭重其辭的問起了冊封的事情。

  李軒這才放下了幾分戒備,將巴蛇女王放入了進來。

  只因這樁事,正是他極力促成的。

  只需朝廷對通天河的那幾十萬妖族有了主臣的名份,那麼他們遲早有一日,可將這些妖類馴服。

  不過李軒還是留了個心眼,他雖然把這位女王放入了進來,卻將房門敞開著。

  他想眾目睽睽之下,想必這位巴蛇女王不敢造次。這樣一來,也不會被幾個女孩誤會。

  兩人各自落座,李軒就開始將冊封一事,說得天花亂墜。

  「女王可以從朝中求得通天河神之位,甚至瀾滄江、湄公河與怒江神位。有這些神位,女王便可名正言順,號令青藏與雲南等地的妖族,朝廷則可借女王之力安靖地方,豈非是彼此兩利的事情?」

  巴蛇女王聽了之後,卻不屑的一聲嗤笑:「可我不用朝廷冊封,也可號令一河兩江的水妖。你說的神位冊封,我只看到朝廷得利,對我族沒有任何好處。」

  李軒就一聲失笑:「怎麼能沒好處?這好處之一就是延壽。巴蛇女王如能得此神位,那麼你在高原雲南一帶不但將法力大增,還可延壽至少五百年。」

  說來奇怪,人族如果結合信願之力修行,不但會污染真元神魄,還會折損歲壽。

  可妖族卻沒這問題,信願之力不但能讓它們的壽命增長,還可使它們的修行速度大大加快。

  前代道家高人曾考究過此事,最終認定是與妖族的肉身構造及神魄的缺陷有關。

  它們修煉出的妖元龐大卻駁雜混濁,比之來自於信願之力還要更駁雜數倍。

  這一點,就連龍族也不例外。

  所以來自於數千,數萬,甚至數十萬人類的神力,非但不會污染它們的妖元,反倒可在一定程度上幫它們提純妖元。

  此外它們的神魄,似乎也缺少了某種靈性,來自於人族的信仰,正可補全此點。

  「--且據我所知,你們巴蛇王庭一直都很窮困吧?可你們如能從那些喇嘛手裡奪得信徒,光是每年信徒的敬獻,就是一大筆財富。

  還有雲南,越國,甚至雲南的南面諸地,那邊可是有一兩千萬人口,這得有多少個山神神位與土地神位?」

  李軒正循循善誘,說得興起,卻忽然發現巴蛇女王的人,已經湊近到他的面前。

  李軒就微微一愣:「女王你這是?」

  然後他就見巴蛇女王對著他吹了一口白氣,李軒見狀心內一驚,暗道不好。

  他當即屏絕呼吸,又用真元封閉了身上所有的毛孔。

  可即便如此,他的意識內也是一陣暈沉。

  幸虧李軒在樂山大佛一事之後,吃一塹長一智。

  他現在吞納天地靈元,都是以『六合誅仙劍圖』為中介。簡而言之就是將天地元氣在劍圖中過濾一遍,這才吸入到身體內,所以只是將那麼一丁點的白煙吸入身體。

  之後李軒又以法力鎮壓驅除,很快靈智就恢復了清明。

  此時的巴蛇女王已經顯露出一半蛇軀,上半身還是人,下半身卻是蛇。她將蛇尾一擺,就將那木門一甩。就「哐」的一聲將之關上了。

  然後她整個人往李軒撲了過去,以強達天位的無儔巨力,將李軒重重的拍在了牆上。

  李軒的力量很強,卻完全無法對抗,心想我操,自己這是被『壁咚』了吧?

  「這個氣味--」

  巴蛇女王把頭湊到李軒的脖頸間,努力嗅著:「你的氣味果然不一樣,都是雄性,但你比其他人好聞多了。你的血脈,一定很強。」

  李軒已經在試圖施展雷遁,從對方的魔爪中逃離。不過巴蛇女王的手,卻死死的將他抓攝著。

  「你還想反抗?哼哼,這就是你們人類所說的欲拒還迎?我們蛇類就沒這麼多虛的,想要就是想要,我聽說做那種事情很舒服的。放心,你是我經歷的第一個雄性,事後我不會吃了你--」

  巴蛇女王一邊說著,一邊在李軒的耳旁伸出了舌頭。

  李軒萬幸那不是蛇信,是正常的形狀,不過那舌尖還是分叉的。

  就在李軒努力籌謀著脫身之法的時候,巴蛇女王的神色一凜,身影化作水液散開,然後一道赤紅色的光束,從李軒的鼻尖劃過,將旁邊的船舷燒出了一個巨大的孔洞。

  此時虞紅裳就站在門口處,臉色鐵青的看著他們。

  「你們兩個在做什麼?」

  巴蛇女王的身影,在二十步外重新凝聚,她用憤恨與埋怨的目光看著虞紅裳:「我們當然是在交配,你這個人好壞,幹麼打擾我們?」

  虞紅裳頓時就臉色一青,她揮手之間又是數十道赤紅色光束,密密麻麻的轟擊過去。

  巴蛇女王也毫不含糊,她一瞬間就在身前凝聚出數面冰鏡,將這些『極陽神光』反射向四面八方。

  「--我知道了,你這是在嫉妒,爭奪交配權對嗎?我們蛇族裡面,優秀的雄性也會被雌性爭搶,能夠理解。放心,等我懷了孩子,我就把他還給你,我不是非得霸著他的。」

  虞紅裳差點氣瘋了,她當即換成了『太陰太陽兩儀神光』,陰陽之力交沖震盪,瞬時將那冰鏡震成粉碎。

  就連巴蛇女王化身的水液,也被震成粉碎。

  「停!」

  就在巴蛇女王凝聚了數十面含有劇毒的風刀,準備反擊的時候,李軒的身影驀然插入到了二人之間。

  他一個法訣,就將獨孤碧落身上的那尊『渾天鎮元鼎』的力量招至此間,扛住了虞紅裳的赤紅火雲,也頂住了巴蛇女王的酷烈毒刀。

  這兩人還打算隔著李軒交手,可隨後這船艙裡面又響起了雷震一樣的炸響。

  「都給我住手!」

  這混雜浩氣的神夔雷音,總算是震懾住了兩個女人。

  李軒也暗暗舒了口氣,這兩個人才交手兩招,就拆了船上好幾十個房間。再打下去,就要波及那邊的動力爐了。

  一想到高達三百五十萬兩的修復費用,李軒就一腦門的冷汗。

  他知道以少保于傑的德性,一定會把這筆錢賴在他身上。

  驚魂稍定之後,李軒就怒瞪著巴蛇女王:「麻煩女王回房去吧!本侯無意與你交配~呸!是絕無與你苟合之理。本侯對你也絕無任何男女之情,以後也不可能,女王還是死心吧,總之你我絕無可能!」

  巴蛇女王很委屈:「你說過要保障我的安全,為何失信?還有,我們只是交配,要男女之情做什麼?」

  「我是說過要保障你的安全,卻沒打算縱容你用媚毒來算計於我。」

  李軒一聲輕哼,眼神冷厲:「念你初犯,這次我就不與你計較。可如果再有下次,我定會讓女王你付出代價。還請女王回房吧,途中的這幾天為免誤會,你就不要再出來了。」

  巴蛇女王還想說什麼,可她隨後就發現幾個陸續趕來的女孩,也都在用冰冷的眼神看著她。那些眸光當中,都含著森冷殺機。

  巴蛇女王氣息一窒,只能一聲輕哼,身影當即散化成水液,消失在了原地。

  虞紅裳則是直接一個拂袖,面色清冷地往遠處的廊道走過去。

  李軒急忙解釋:「裳兒,你別走啊,裳兒我聽我解釋,這次我是被強迫的,她這次都對我用上了媚毒!裳兒你得相信我的人品。」

  虞紅裳沒理他,她已經走入到一間房內,然後重重的把門關上。

  此時的李軒,卻是毛骨悚然。他發現面前的幾個女孩,都用冰冷的眼神看著他。

  李軒意識到自己面臨的麻煩,不止是虞紅裳一個。

  他當即探手一攝,從六合周天劍圖裡面抽取出一團白色的毒霧,放在身前展示。

  「你們別這麼看著我,這是什麼眼神?人長得帥有錯嗎?沒有!我只是沒想到這位巴蛇女王連這種手段都能用出來,疏於防備而已。」

  他心想這六合周天劍圖裡面還保存了一些證據,沒有被虞紅裳燒掉。否則他這次是跳到黃河裡都洗不清。

  羅煙雙手抱胸,仔細看了那白煙一眼,那冷冽如冰的眼神,這才稍稍緩和了幾分。

  不過她還是板著臉:「我只知道一句話,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這都是你自己不檢點。」

  她語出之後就感覺不對,心想這不是把自己也給罵進去了?於是語音一轉:「下次你要與她說話,記得一定讓我在場。」

  她想那條蛇如果再敢做什麼,自己就直接斬下她的蛇頭。

  江含韻也感覺心中那股郁氣消散了幾分,剛才得知李軒可能與巴蛇發生了什麼的時候,她心中難受極了。

  江含韻心裡明白這情緒的來由,卻無力排解。她也不止一次下定決心,從此專心一意投入六道司與武道,將男女之情忘於物外,可總是在李軒面前破功。

  自己得冷靜,冷靜--

  「轟嚓!」

  這船艙內驀然傳出了一聲震響,那是江含韻,她隨手將旁邊一面木牆拍碎:「李軒你要敢與她發生什麼,我一定打斷你的腿。」

  李軒看著那被江含韻直接轟成齏粉芥塵的木牆,不由頭皮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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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9 00:17:34 |只看該作者
第0523章 搖動的水晶宮

  不久之後,羅煙與江含韻也各自離去了。

  這次的高原之行,她們隨著李軒來回奔波,耽誤了日常的修行,此時正想趁機補上。

  她們兩人一個是武癡,一個也感覺到了危機,急於突破天位,最近對武道的關注更勝於李軒。

  樂芊芊則是留了下來,鼓足勇氣對李軒道:「中郎將大人你要是與那條母蛇發生什麼,芊芊也不會原諒你的!」

  李軒的臉頓時一陣青黑:「你再說,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拉到床上去?」

  樂芊芊的小臉瞬時紅得像是蘋果一樣。整個人兔子一樣跑掉了。

  最後現場留下來的,只有獨孤碧落與玉麒麟。

  玉麒麟用滿含無奈的目光看著李軒,雖然這次不是這傢伙的錯,可她預感到未來自己很可能會不止一次看到這場面。。

  這個傢伙,不但慣會招蜂引蝶,且還來者不拒。

  可清梵又想,自己有什麼立場這樣想?自己也不過一個坐騎。

  接下來她就唉聲嘆氣的往旁邊自己的房間走,李軒對她這個坐騎還是很不錯的,給她單獨安排了一個房間。

  可在進入自己的房間之後,夢清梵卻是無精打采,心中自憐的在地面俯趴了下來。

  心想命運弄人,自己怎就與這傢伙有了那樣的關係?

  獨孤碧落則是看了看李軒,又掃了眼幾個各自離去的女孩,然後就嘆著氣道:「她們都是好女孩,你可別辜負她們。」

  她很不解,心想羅煙,江含韻,虞紅裳這些女孩無不是出類拔萃的天之驕女,怎麼都看上了這傢伙?

  李軒則已滿頭的黑線,朝著獨孤碧落張牙舞爪:「少管閒事,回房去喝你的藥!我教你的那門秘法,你練完了沒有?沒練完,你還有空在這裡杵著?」

  這門秘法來源於綠綺羅,可以幫助獨孤碧落固本培元,還可打破她體內煉成的鼎爐元胎,將裡面封禁的元力疏導出來,溫潤滋養獨孤碧落。

  訓走了獨孤碧落,李軒先整理了一下散亂的袍服,這才來到了虞紅裳的房門前。他先敲了敲門,見裡面沒有任何聲息,就直接推門而入。

  走入之後,他就見一襲大紅宮裝的虞紅裳正背對著他,臨窗而立,渾身散著一股孤寂清冷的氣息。

  「裳兒!」

  李軒本能的就感覺到眼前的虞紅裳,大不同於往日。他也第一時間就想起那日在『赤雷神輦』上,虞紅裳展現出的異常。

  當時他就很在意,可之後虞紅裳就恢復了常態,李軒就沒再往心裡去。

  李軒心中一悸,就直接走到了虞紅裳的身後,去抱她的腰:「裳兒你還真生氣了?你不會真以為我與她會發生什麼吧?」

  「沒有,我還不至於為一條發情的母蛇生氣,也看到那些魅毒了。」

  虞紅裳任由李軒從後面將她抱住,她語聲平靜無波:「就只是有些事想不開,心裡有些悶。」

  李軒的心神一舒,就笑著問:「什麼事想不開?不妨與我說說,別悶在心裡。」

  「果真?」

  虞紅裳驀然回頭,那盈盈秋水般的眸子,無比認真的看著李軒:「軒郎,我如果請父皇下旨給你我賜婚,軒郎你願不願意?」

  李軒的眼神頓時就游移不定起來,本能的避開與虞紅裳的對視。

  他心想景泰帝給他與虞紅裳賜婚,那不就是尚主當駙馬嗎?

  隨後李軒就心知不妙,自己真是蠢了,這船可能要翻。

  就在他想要說話挽回的時候,腳尖處就驀然傳來一陣劇痛。

  虞紅裳狠狠的一腳踩在了李軒的足尖上,然後又將李軒的手一把拍開。

  「果然是這樣,李軒你這個人渣,給我出去!」

  李軒極力試圖挽回:「裳兒,別這樣,你聽我說--」

  可接下來虞紅裳卻是將一大堆的雜物迎面丟了過來:「走開,快給我出去!現在我不想看到你。」

  雖然那些雜物,都是如木梳、妝鏡之類的東西,可在虞紅裳的天位力量加持下,也變得殺傷力十足。

  李軒只能狼狽萬分的閃躲,往門口方向抱頭鼠竄。

  他才剛剛逃出門,那木門就「哐」的一聲重重關上了。

  李軒不由唇角微抽,愁眉苦臉,意識到事態已經是到了異常棘手的地步。

  雪上加霜的是,當他回到自己那間已經被虞紅裳與巴蛇女王兩人交手餘波,震到千瘡百孔的房間時,他眼前地板轟的一聲垮塌,連著周圍幾間房都塌陷下去,外側的船舷也被扯下一塊足有五丈方圓的巨大孔洞。

  外面的狂風吹拂而來,刮得李軒髮絲凌亂。

  李軒嘆了一聲,開始施展法術,嘗試修復這些房間。

  他不是專業的術修,在木系法門上也不是很擅長。可好歹神魄內有一株木系先天奇珍『先天葫蘆籐』,所以李軒在這方面,還是有一點自信的。

  大約半刻時間之後,這艘雲中戰艦的右側舷長出了一株虯結蒼勁的巨樹。它的大部分樹體在船的內部,還有一小部分延伸到了船外。鬱鬱蔥蔥,為這艘造型精緻雄壯的戰艦,平添了一抹綠色。

  李軒看著自己房裡面那虯結的樹幹,心想等到回京城的時候,于少保看到這艘雲中戰艦的模樣,會不會把我給手撕了?

  這術法的問題到底出在哪呢?自己就只是想讓那些木板自然生成,從而複製出更多木板出來,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早知如此,剛才就去請樂芊芊出手幫忙了。

  李軒隨後就搖了搖頭,心想好歹外面的風是堵住了,頂多在抵達京城之前,把這些樹給拆掉。

  他還是走入進去,在一根樹幹上盤膝坐下。

  而就在李軒釋放出『六合周天劍圖』護法,又取出『七竅玲瓏爐』,準備祭煉金身法體的時候,他卻心神微動,看向了自己的身側。

  就在他眼前,一團金光凝聚。

  僅僅片刻,金瓶法王的身影,顯化在他的眼前。他的身體虛幻不實,卻佛光縈繞,寶相莊嚴。

  這位現身之後,先四下掃了一眼,然後就神色一愣:「侯爺真是好興致,您這是在種盆栽?」

  李軒則是萬分訝異的看著這位:「法王以分神法體來此,是有何事見教?」

  他不奇怪對方是怎麼進來的,這艘雲中戰艦的防護法陣還沒有修復,防禦能力非常薄弱。

  李軒只驚奇於對方這麼做的目的,需知他與這位金瓶法王才分離不到兩個時辰。

  且對方現身之後,就張開了一層層的梵文法禁,密宗結界,封鎖住了外部的一應靈機,將他們二人間的這小片空間隔絕於外。

  金瓶法王聞言就神色一肅:「有一些話,一直想要提醒侯爺。可此事牽涉我佛門的大因果,小僧猶豫萬分,直到此刻,才有了決斷。」

  說到這句,金瓶法王的語聲一頓,看向李軒的眸光飽含凝重之意:「侯爺得小心你身邊的羅煙,此女與我佛門某位大士,有著極大因果。」

  他早看出那位長相俊俏之極的伏魔校尉,其實是個女孩。

  李軒頓時就心神一凜:「請問法王此言何意?究竟是何因果?」

  所謂『大士』,是『菩薩』的異稱,等同於武修的極天位境界。

  金瓶法王搖著頭:「詳情我也不太清楚,不過侯爺可聽說過觀音法身?我偶然間看到了她神魄之內的蓮華聖印,佛印元胎。我猜她很可能是被某位大士看上,準備將之作為未來行走於此界的法身。」

  李軒當然聽說過,佛經謂觀音菩薩有三十三個不同形象的法身行走於世。

  他不禁氣息微變:「煙兒手中,確實有一件聖器,名為『佛門千手大慈悲,觀音三十三法身』。」

  金瓶法王就很訝異道:「這件中土佛門的聖器,居然在羅校尉的手裡?」

  他隨後搖了搖頭:「不是觀世音,那位菩薩素以慈悲為念,不會侵奪他人肉身。她的法身也足夠用的,不會這麼做,我猜是另有他人。

  當然,也有可能是我猜錯了,那位大士可能另有用意。不過侯爺還是得小心,那佛印元胎目前已成氣候,可能一個契機,就會導致元胎成熟,使得羅校尉靈識渙散,肉身被奪。」

  李軒的臉色,已經凝冷異常:「法王可知是哪一位大士所為,我又該如何化解?」

  「這我就不清楚了,也不敢窺覷,以免打草驚蛇。我勸侯爺日後也得小心行事,一旦將他驚動,可能會致事態失控。」

  金瓶法王一聲苦笑後,又凝思著道:「至於化解之法,這很難。我猜羅校尉一定是以前經歷過什麼,導致她在懵懂無知的情況之下,自願將這『佛印元胎』接納入元神深處。

  所以侯爺你想要將之化解剝離,額外艱難,會傷及羅校尉的元神。我的建議是你先尋一件鎮壓元神的仙器,或可緩解一二,可這治標不治--」

  說到這裡的時候,金瓶法王卻就神色微動:「小僧之言已觸動了那人的靈機感應,不敢再多言半字,總之侯爺你得萬分小心。」

  他語聲落時,這具分神法體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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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9 00:17:48 |只看該作者
第0524章 琉璃無瑕玲瓏心

  金瓶法王離去之後,李軒坐於原地凝思了片刻,就詢問旁邊顯形的綠綺羅:「前輩,請問你那邊可有什麼化解之法?」

  綠綺羅則手托著下巴陷入凝思:「蓮華聖印,佛印元胎嗎?這喇嘛說得很可能是真的。」

  李軒心想金瓶法王之言,當然很有可信度。

  以這位的身份,不至於大老遠的把分神法體派過來信口雌黃,無事生非。

  綠綺羅又接續道:「你如果想要化解驅散,短時間內絕無可能。無論什麼樣的方法,都會損及羅煙的元神,也一定會招致那位佛門大士的反噬,甚至是魚死網破。唯一可行之策就是自強,羅煙的元神修為到了,就可一步步抽絲剝繭,循序漸進的將之瓦解。」

  接下來她卻語聲一轉:「你也不用太擔心,我不知這位算計羅煙的佛門菩薩究竟是誰,可他想要奪取羅煙的肉胎,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如果我沒猜錯,這『佛印元胎』應該許久都沒動靜了,否則我不可能一點異狀都沒察覺。佛印元胎的沉眠也多半與你有關,讓她的意志神魄有了依托,有了錨點。

  該怎麼說呢?她以前像是一艘洪水惡浪中穿行的船,不由自主,只能隨波逐流,可她現在卻有了一根很堅固的繩子,繫在你的身上。簡而言之,就是求生意志與執念變強了,那位佛門大士想要再侵奪她的神識,談何容易?」

  李軒的神色,這才微微一鬆:「既然沒法化解驅散,那麼緩解之策呢?」

  「除了金瓶所說的仙器鎮壓之外,你也可以嘗試與她神魄雙修,強化你們兩人之間的靈識羈絆。我還可以教你一門咒印之法,在你與羅煙做那種事情的時候施展,在他們沒有知覺得情況下逐步封禁佛印元胎。」

  綠綺羅說到這裡,臉色有些不自然:「其實這些都只是治標之策,作用不大,關鍵還是在你們兩人自身的修為。

  如果羅煙的元神境界到了中天位,即便佛門大士也拿她無可奈何。如果李軒你修為強大到可對抗諸天神佛,那位大士更不敢造次。」

  李軒心想也對,自身的修為才是根本。

  不過他對綠綺羅所說的『咒印之法』也很感興趣,誠心向她討教。

  在片刻之後,李軒的臉上也現出了幾許異色。

  怎麼說呢?這咒印之法其實挺簡單,可有一個前提條件,必須在羅煙的心神遭遇巨大衝擊,神智失守的時候才能使用。

  他已經明白綠綺羅說的『那種事情』是什麼事了,不過這很有難度啊。

  難度不在於羅煙,雙倍的快感下,羅煙是扛不住了,問題在於他自己也一樣扛不住。

  李軒隨後就收攝心神,開始祭煉起了分神法體。

  他取出了那枚『七竅玲瓏爐』,隨後元神化火,開始將此物煉化。

  這過程持續了半日,直到這『七竅玲瓏爐』內生成他的元神印記,李軒就又將自己的一滴本命精血,滴入到了『七竅玲瓏爐』中。

  然後他親眼看著大量的血肉從『七竅玲瓏爐』的外部滋生,一步步生成了五臟六腑,骨骼筋膜,最終形成了一個完整的人形。

  --那正是李軒的模樣,赤裸著軀體,五官俊美清雋,身姿頎長,肌肉健美,英姿勃勃。

  李軒上下看了一眼,心想這人可真帥,真不愧是自己的分身法體。

  接下來的最後一步,就是『元始神照大法』。

  元始二字原本是指『萬物的本原』,用在這裡是指靈魂的本質。

  元始神照的優勢,就在於此法可將自身的元神本質,原原本本的複製到第二元神。

  然後還有『神照』,第二元神生成之後,只要在能夠互相感應的距離內,就可以時時刻刻與第一元神之間相互『映照』。

  這不但可以幫助修復靈魂上的損傷,還可保持神魂的一致性。

  很多修煉分身化體的修士,就因分身化體生出自我意識,練著練著就把分身給練沒了。

  『元始神照大法』就能確保這種事不會發生。

  原本這『第二元神』的凝練,需要至少兩到三個月的時間。

  可此時『七竅玲瓏爐』的神妙之處就顯露出來,李軒在此物的內部複製元神的時候,竟然無比輕鬆,全程都沒費什麼功夫。

  唯獨魂力損耗得厲害,李軒只能拿各種恢復元神的靈藥補。

  大約兩日之後,在這艘雲中戰艦抵達京城的一個時辰前,他的『第二元神』終於初步成形。

  當另一個『李軒』睜開眼與他對視,李軒先是略覺彆扭,可隨後就適應了過來。

  這是因這具分身一應的意識與想法,他都瞭然於胸。

  可此時的李軒卻發現些許的異常,他的眼中現出了幾分惑然之意:「我怎麼感覺這第二元神的浩氣,比我自己的還要強不少?」

  他的浩然正氣,只是核心的一小部分,開始轉化為琉璃之色。

  可自己的第二元神,不但浩氣更加宏大,其中還有至少七分之一,已經轉化為『琉璃無瑕』之色。

  還有,他感覺自己的心臟與分身的七竅玲瓏爐之間,有著特殊的聯繫。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綠綺羅解釋道:「但凡浩氣琉璃之人,必定擁有『七竅玲瓏心』。『七竅玲瓏爐』則是仿造七竅玲瓏心煉成。」

  她隨後用蔥嫩的手指點了點李軒的心臟:「這七竅玲瓏心,不但于傑有,文忠烈公有,李軒你的玲瓏心,也正在生成。

  這就是我為何讓你以七竅玲瓏爐來修煉分身法體的原因,它的好處,日後等你玲瓏心生成之後,你就能感受到了。玲瓏爐的存在,可以讓你的玲瓏心與浩氣,得到幾倍的增強,彼此相映生輝。」

  李軒不禁茫然,他心想這七竅玲瓏心,不是商朝大臣『比干』的心臟嗎?

  相傳可以與世界萬物交流,能使人的雙目破除一切幻術。本身還是一種極好的靈藥,可以讓重傷垂死之人恢復如初。

  這東西對於浩氣,也有增幅的效果?而且是浩氣進入『琉璃無瑕』階段的附帶品?

  李軒沒有糾結太久,他很快拿出了一整套的高階法器,給自己的分身法體換上了。

  他對這具身體的定位,是代替他日常『修煉』與『辦公』,除此之外這還是一個重要的戰力。

  雖然這具分身既沒有仙寶,也沒有極品法器,可僅其本身的戰力與橫練霸體,也足以壓制絕大多數第四門。

  以後他就靠這具分身坐鎮六道司了,只有一些分身處置不了的事務,才會由本體出面。

  接下來,李軒卻又嘗試著與自己的分身法體,一起施展『正反兩儀天擊地合戰法』。

  最後李軒無奈的搖了搖頭,雖然他們真元法力得到了極大的增幅,卻沒法做到如他與羅煙那般,真正的步調一致,默契如一,也就達不到『陽陽神刀』的威力。

  李軒就心想自己與紫蝶妖女到底有幾世的姻緣,才能有現在這樣的造化?

  ※※※※

  於此同時,北京城明照坊豹房胡同,一間低矮的木屋內,繡衣百戶宮小舞正神色凝重的勘察著一具中年女子的屍體,她將這屍體來回翻看,柳眉則越皺越深。

  可她這番舉動,顯然是把旁邊的幾位死者家屬給激怒了,全都是面色鐵青,眼蘊怒火。不過都顧忌著旁邊人高馬大的張岳,還有宮小舞腰懸的繡春刀,敢怒不敢言。

  「怎麼了?」張岳也感覺宮小舞有點過分了,他湊到了自己的女友耳旁:「只是正常的中暑而已,沒有什麼問題吧?」

  宮小舞就斜睨了他一眼:「岳郎你沒發現?今天你的轄區一路走過來,這已經是第七戶掛白幡的。之前蒙兀南侵的時候,都沒死這麼多人。所以不只是這一家,前面幾家我們也得問一問。」

  張岳聞言一愣,他仔細回思,發現確實如此。

  今日街道上在辦喪事的,竟有好幾家。

  宮小舞隨後就回望身後的死者家屬:「你是這家的戶主,請問你的夫人病倒之前的幾天,去了哪些地方?吃了些什麼東西?」

  那戶主是個中年男子,此時他從兩人的言辭中感覺到了不同尋常:「回大人,賤內她素來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平時都在家裡整理家務與織布,日常的吃食也與家裡人一起。對了--」

  中年男子的神色微動:「只有三天前的時候,賤內與幾個相熟的婦人一起去了一趟都城隍廟,拜祭了文忠烈公。」

  「都城隍廟?」

  宮小舞記下此事之後,就帶著張岳一起,往另一家掛著白幡的房子走了過去。

  可就在此時,她聽見前面一個女子喊了一聲:「喂,看這裡!」

  兩人循著聲音側目看了過去,就發現孫初芸正騎著一匹地行龍,立在十步之外。

  按說這樣的秀麗美人,這樣威猛的坐騎,該很醒目才對,可他們直到現在才注意到。

  「孫都尉!」

  兩人不以為意的拱手一禮,只因這種情況他們以前已經遭遇過許多次了。

  孫初芸卻神色凝然的看著他們:「張岳你的轄區是不是有很多人中暑死亡?而且都去過都城隍廟?」

  宮小舞不由心神一凜,與張岳互視了一眼,兩人都感覺到了此事的不同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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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25章 你打算用他來幹麼

  雲中戰艦才剛至京城,都知監首領太監王傳化就匆匆前來,傳喚李軒與眾人入宮。

  與他們同行的還有巴蛇女王與『俺布羅王子』德吉央宗。

  李軒感覺這位王子也算是個知情識趣的人。這傢伙自登船之後就一直沒有露面,哪怕巴蛇女王與虞紅裳差點將雲中戰艦拆掉,都是不聞不問。直到抵達北京,此人才走出房間。

  一行人下船的時候,李軒的分身化體果不其然的被圍觀了。

  「這就是你這幾天煉出來的分身法體?怎麼會這麼快?」羅煙好奇的繞著李軒的分身打量:「怎麼感覺他比你俊多了?」

  她忽而在另一個『李軒』的臉蛋上捏了一捏,忽而又戳了戳他的胸膛:「唔~肉肉的,感覺還是有點不一樣。。兩個李軒,這感覺還蠻新奇的。」

  李軒就冷冷的睨著她,心想你會不會說話?分身而已,能比得過本體?

  還有,能不能別揩我分身法體的油?有什麼事你衝我來!

  虞紅裳也很好奇,她走了過來之後,也同樣抓住另一個『李軒』的臉蛋揉了揉,搓了搓,然後一聲驚咦:「這是你的第二元神?看起來就像是真人一樣。有意思,你們兩個不站在一起,我都認不出這是你的分身。李軒,你打算用他來幹麼?」

  --這第二元神的一身氣機,幾乎與李軒本體別無二致。

  這意味著李軒的這具分身,有著與『李軒』同等的修為。

  這無疑是最頂級的分神秘法,可虞紅裳很懷疑李軒祭煉這尊『第二元神』的用心。

  所以接下來,虞紅裳又用力捏住了另一個『李軒』的腰肉,來了一個七百二十度的旋轉。

  虞紅裳感觸了片刻,才心滿意足的放開:「橫練霸體上還是有點差距,不過也差不太多。」

  她感覺這肉捏起來,沒有李軒本體那樣緊致。

  李軒不由面色發苦,齜牙咧嘴。

  『元始神照大法』唯一不好的地方,就在於兩大元神聯結緊密的同時,也共享了痛覺。

  如果分身法體被人修理,他這邊也得遭罪。

  其實他分身的『橫練霸體』與他本體別無二致,差的只是臂甲『饕餮』護體,尋常的女子根本就捏不動他的肉。

  可誰讓對他出手的,是一名天位呢?

  此時江含韻也在圍觀,她的手腳不比前面兩位乾淨多少,卻純粹是就武道修行的角度觀察李軒的分身法體。

  在另一個『李軒』的通體上下摸索了一陣之後,江含韻眼裡面就發著光:「李軒你這是什麼秘法?這第二元神還挺厲害的,能不能教我?」

  她一眼就看出這分身法體的神妙之處,兩個元神之間高度共感,協調一致,遠遠勝過她之前見過的那些分身法體。

  江含韻心想如果自己能修成此術,那完全可以在主體修煉雷法的同時,指使第二元神去練習冰法,從而獲得雙倍的修行效果。

  樂芊芊在後面也躍躍欲試,很想去捏李軒第二元神的臉。

  可李軒分身那威嚴的目光,阻止了她的衝動。

  幾個女孩的圍觀,直到都知監首領太監王傳化忍再次出言催促,才告一段落。

  入宮面聖這樁事,是不好帶著分身化體一起去的。所以李軒就乾脆讓自己的第二元神,帶著獨孤碧落與伏魔金剛,先行返回他的冠軍侯府。

  李軒已經準備將獨孤碧落托付給江夫人,此事他在幾天之前,就用信符取得江夫人的同意。

  這位岳母對於獨孤碧落的身世經歷頗為同情,願意幫助這女孩化解心結。

  然後是伏魔金剛,這具機關傀儡也得交給冷雨柔修復。

  之前與柳宗權一戰,伏魔金剛的機體內外都損傷不小。除此之外,李軒還想讓冷雨柔幫他再填兩發『大五行陰陽元磁滅絕神針』進去。

  他得先把這傀儡送過去,讓冷雨柔先評估一下損傷程度,再就修復費用報個價。

  李軒希望這個價格,不會讓他肉疼。

  ※※※※

  半個時辰之後,太和門議政殿內,景泰帝面色沉冷的高坐於御座上。

  按說他該高興的,冠軍侯李軒出使吐蕃不過一月,就降服了所有十二位法王,將吐蕃一地的兩個強大土司肢解,使大晉國威重臨於那片高原之上。

  這位甚至創出了全新的法王轉世之制,使得大晉對吐蕃的控制進一步增強。

  作為君王,他確實該愉悅,甚至是為這一功業興奮。不過李軒的這次吐蕃之行,還涉及到太子暴病一案,景泰帝的心情就很難愉快得起來。

  此時他的獨子虞見濟還被封於冰棺之內,至今都見不到修復元神的希望。而朝中諸臣,已經在做著天子無嗣的準備,讓他更覺郁恨。

  此時殿中的幾位大臣,臉色也大多都是青黑難看。

  次輔高谷的臉上就一點血色都沒有,他只覺頭疼不已。

  高谷原以為李軒前往青藏,怎麼也得在那邊耽擱一年半載,甚至可能會在地方土司的反噬下鎩羽而歸。

  可結果這位僅僅用了一個月,就乾脆利落的將那邊的事情都處理妥當。

  朝廷再次威伏吐蕃,他身為次輔,也是與有榮焉的。

  可太子這樁案子兜兜轉轉,竟又重新指向了朝中。

  讓高谷心驚的是,李軒查出的這一線索,很可能會指向『前太子,沂王』虞見深。

  鴻臚寺卿邦正義與前太子虞見深並無直接聯繫,可此人是翰林院出身,是清流一脈。

  而朝中清流,大多都與沂王虞見深親近。尤其在太子虞見深腦瘤發作,險死回生之後,如今清流之議,大多是認為該由沂王虞見深入繼大統。

  年前沂王虞見深的聲望,雖因玉麒麟跪闕一事遭遇重挫,被迫辭讓太子之位。

  可自新年以來,虞見深都深居簡出,專心於學業,戒奢寧儉,事親至孝,待下寬仁。

  這使朝中眾多清直大臣都讚嘆欣賞有加,他們認為年前冠軍侯被困大理寺,都是會昌伯孫繼宗所為。

  沂王虞見深不過是被這位橫行不法的國舅爺,以及禍國亂政的孫太后牽累而已。

  據高谷所知,那位前任鴻臚寺卿就曾在公開場合,數次表達過對沂王虞見深的讚賞。

  記得當初他聽聞此事後還很高興,認為這是沂王德行深厚,深孚人望所致。

  可這個時候,次輔高谷卻只覺通體發寒:「德吉央宗,你確定是鴻臚寺卿邦正義的請托,不是他人仿用仿冒筆跡,栽贓陷害?」

  德吉央宗畢恭畢敬的立於堂中,面色冷肅道:「回大人,那封信絕無可能是他人仿冒,我父親認得邦大人的字跡,那信中還另有證偽之法。您可以看第七行到第十五行,裡面都有一個『得』字,這個特殊印記,是只有他與邦大人才知道。

  除此之外,帶這封信前來的下人,也是邦大人府上的老僕。此人我已帶入京城,盡可由朝廷審訊!」

  高谷就皺起了眉頭,深深驚異的與對面戶部尚書蕭磁,兵部左侍郎商弘對視了一眼。

  三人都覺棘手,就以德吉央宗拿出的證據來看,鴻臚寺卿邦正義是絕難從此案脫身了。

  少保于傑則凝聲問道:「央宗閣下,我想知道你們俺布羅部何時將『領司奔塞宣慰使司』所需的土地民戶交割?」

  相較於太子暴病一案,他更關心吐蕃的形勢時局。

  德吉央宗更加恭敬:「回稟少保,此事我父親已經在著手處理,最多今年八月左右,就可將所有四萬民戶全數遷徙至領司奔塞。」

  于傑皺了皺眉,卻再沒說什麼,他聽出這位俺布羅王子有拖延之意,不過三個月時間也不算慢了。

  景泰帝見眾人再無疑問,就朝著德吉央宗微一頷首:「德吉愛卿退下吧,外面會有鴻臚寺與禮部官員等候。朕已有旨,讓他們好生接待,盡量使德吉愛卿賓至如歸。不過在犬子暴病一案查清之前,德吉愛卿最好不要離開京城。」

  他知道這位俺布羅王子與他的父親都是野心勃勃之輩,不過在李軒將之壓服之後,這對父子無論是給朝廷的奏章,還是明面上的禮儀,都是恭敬有加。

  考慮到俺布羅部被肢解之後,對朝廷的威脅已微乎其微,景泰帝也就不為已甚了。

  他也用同樣的態度對巴蛇女王道:「女王這邊也是一樣,禮部與鴻臚寺會有專人接待。此外女王在京中如有所需,盡可告知宮中。一應丹藥靈材,日常用度,朕會盡量滿足。」

  景泰帝對巴蛇女王更加和善,他知道巴蛇王庭如能臣服朝廷,對於大晉的意義額外重大。

  巴蛇女王聞言就眼珠一轉,看向了李軒。

  她在想自己如果向天子求與李軒交配,天子是否能如她所願?實在不行,李軒的那個分身法體也可以,應該不影響孕育後代的,她剛才看了就很眼饞,

  李軒猜到她的心思,當即狠狠的瞪了回去,阻止了這條母蛇的妄想。

  他心想這巴蛇女王如果真敢在朝中提出這件事,自己哪裡還有臉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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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9 00:18:35 |只看該作者
第0526五章 公主監國

  這一人一蛇離去之後,議政殿之內的氣氛,就更顯沉冷肅殺。

  哪怕少保于傑,也是神色肅穆。

  太子暴病一案涉及國本,某種程度上比之所有的國務都更重要。

  次輔高谷的眼神,就更是凝然森冷:「陛下,因鴻臚寺卿邦正義一案,朝中謠言紛起,眾議紛紛。邦正義此人原為清流,在國子監任教多年,期間交遊廣闊,弟子門生廣佈朝堂內外,又有眾多的同年與同僚。

  故而此案事發之後,群臣都惶恐不安。故臣請陛下將此案交由三法司主持審理,以釋外朝群臣之疑。如果邦正義確實涉案,朝廷也可明正典刑,以儆傚尤。」

  吏部尚書王文聽了之後,就一聲冷笑:「交由三法司?臣記得年初太子腦瘤發作時,整個朝野上下所有人都認為太子暴病,一是因身體先天不足,二是因逆賊真如所致。

  那個時候,三法司上下人等可有半句質疑?如非冠軍侯鍥而不捨,查得真相,太子暴病的真相,幾乎就被那些狼子野心之輩瞞過!陛下,您如將此案交由三法司,臣恐永無真相大白之日。」

  他不提此事還好,一提到這事,在場的刑部尚書俞士悅,大理寺卿等等,面色都羞愧不已。

  半年來天子一直沒放棄查探太子暴病真相,他二人都是不以為然的。甚至是在心中腹誹,認為這是景泰帝愛子心切下的昏聵任性之舉。

  其實以俞士悅私心,也不願涉入此案。事涉皇統,豈能不慎?

  他知道次輔高谷的用意,是欲通過三法司將此案的主導權掌握在手。

  可吏部尚書王文這話說出來,還是有點羞辱人了。

  景泰帝則臉色沉冷:「冠軍侯偵辦太子一案以來,所有行止深合朕心,何需換人?高谷你無非是顧慮群臣惶恐,可朕倒是以為,讓他們惶恐一陣沒什麼不好。」

  他對高谷的用意也是洞若觀火,豈會令清流之人插足此案?

  高谷的面色頓時微微蒼白,他聽出了景泰帝的郁恨之意與強烈不滿。

  「陛下!」那是兵部左侍郎商弘,他在堂中微一躬身:「此案交由冠軍侯偵辦,臣是放心的。不過僅繡衣衛與內緝事廠的力量略有不足,也為穩定朝堂計,臣請由刑部尚書俞士悅協辦此案。」

  在場的眾臣都神色微動,如陳詢、于傑等等,都紛紛向商弘投以欣賞的目光。就連高谷,在片刻愣神之後,也同樣神色微鬆。

  他知道刑部尚書俞士悅雖是帝黨一員,可畢竟是出身士人,性情又忠直耿介,剛正不阿。

  一旦這位參與進去,絕不會容許他人借鴻臚寺卿邦正義一案大肆株連。

  景泰帝則稍作凝思,就微一頷首:「可以!」

  隨後他又怒目微睜:「偵辦鴻臚寺卿邦正義謀害太子是一樁,還有一樁是那所謂的『蠱母』,此當為第一要事!

  傳朕旨意,即刻將『蠱母』的懸賞提高到二百萬兩,但凡能生擒這孽障者,無論是何出身,都可領繡衣衛世襲鎮撫使之職。四品以上,則官升三級!」

  繡衣衛與內緝事廠數日前從李軒那裡得知『蠱母』涉案,就已在全力追查此人的蹤跡。

  然而就目前的線索來看,『蠱母』最後一次在京城中現身,是在將近六個月前,太子病發的當夜。

  這又是另一樁讓景泰帝惱恨之事,甚至對左道行都生出了些許不滿之意。

  首輔陳詢聞言微微苦笑,卻還是當即俯身一拜:「臣陳詢領旨!」

  他這一句,也堵住了後方群臣的口舌,同時也召來幾位大臣不滿的目光。

  陳詢卻不以為意,他知道時候什麼該勸誡天子,什麼時候該由其心意。

  而就在景泰帝怒意稍息之際,中軍都督府左都督,封城侯郭聰就從群臣中出列道:「陛下,臣為冠軍侯李軒請功!冠軍侯出使青藏不過一月,為朝廷逼殺朵甘思可汗等叛逆,又懾服十二法王,迫降諸土司,其功之大,不下於拓土!

  如今右軍都督府都督同知缺員,以冠軍侯之功,正可升任此職。」

  李軒聽了之後就神色錯愕的,往這位天下武官之首看了過去。

  封城侯郭聰是北方將門的首腦之一,他與這位雖然沒有正面衝突過,可彼此間交情也不怎麼樣。

  此人今日怎就這麼好心,主動為自己請功?

  首輔陳詢則是眸中精芒微閃,冷冷的看了封城侯一眼,然後不屑的一聲哂笑。

  這封城侯玩的無非是明升暗降的戲碼,大約是最近幾個月以來冠軍侯借助『中軍斷事官』之職在軍中影響漸增,所以坐立難安了。

  他卻毫不在意,也沒出面去駁斥。

  果然下一瞬,景泰帝就冷聲道:「冠軍侯李軒出使吐蕃之功,確該厚賞,然則『右軍都督府都督同知』一職尚難酬其功。以朕之意,就不需要遷調了,直接升任中軍都督府都督同知。」

  滿朝大臣頓時都變了顏色,中軍都督同知一職雖也是從二品,卻是執掌軍務的實職,地位遠在都督僉事之上,是衛所軍中僅次於中軍左都督的第二人。

  關鍵是中軍都督同知一職與中軍斷事官一職,完全可將中軍左都督架空,那將是事實上的軍中第一人。

  次輔高谷就皺了皺眉:「陛下,臣知陛下對冠軍侯的愛重,然則『中軍都督同知』一職也實在是拔擢太過了,冠軍侯畢竟才只弱冠之年,臣恐諸軍不服。」

  於是朝中包括陳詢等人幾無例外,無不俯身拜倒:「請陛下三思!」

  景泰帝似乎很不情願,他稍作凝思,就無奈道:「罷了,中軍都督同知一職可以暫罷,冠軍侯封賞一事也可由內閣再議。

  不過所謂能者多勞,冠軍侯善文能武,奇材偉略,世所周知,朕倚之為乾城。中軍都督府的典農中郎將不是缺員嗎?可以先由冠軍侯暫時兼署,輔助于少保清查衛所屯田。」

  首輔陳詢聽了之後,毫不意外的笑了笑。

  天子但凡還有一點理智,就絕不會將李軒從中軍斷事官一職調離。

  封城侯郭聰的臉色卻是一陣青黑。

  最近因清查天下衛所屯田一事,他正領著北方將門與天子,與少保于傑明爭暗鬥,打著擂台。

  原任中軍典農中郎將,就是在近日的朝堂爭鋒當中,被少保于傑另調他職。

  這一職至關重要,掌握節制著天下所有屯田事務。

  郭聰也有一小半權柄都因此而來,景泰帝的這一任命,無疑是釜底抽薪。

  他知道李軒其人的立場,這位理學護法素來與北方將門不對付,也一定會偏向於清查屯田。

  可此時群臣,竟無一人再有反對之意。

  即便次輔高谷,這次也保持了沉默。

  他對於李軒主掌五軍斷事官一事,最初是懷有疑慮,甚至是深深戒備的,所以當時極力反對。

  可他現在卻看到了好處,少保于傑其人固然能力傑出,忠直耿介,可性格卻過於強勢,有攬權專斷之嫌。

  然而天子因信重于傑人品,又需借助其能,所以任之由之。以至於這天下諸軍,如今只知兵部于少保,而不知有朝堂與內閣諸臣。甚至這位的權柄,還在向戶部,吏部拓展延伸。

  這是包括他在內的朝堂諸臣都深深憂慮的,所謂『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向使當初身便死,一生真偽復誰知?』

  于傑其人固然浩氣無瑕,可焉知這位不是另一個王莽?

  這一局面,直到李軒坐鎮中軍斷事官衙門才得到改善,兵部已經很難繞開中軍都督府,直接干涉衛所軍的事務。

  李軒本人則一陣發懵,他原本只是來宮中敘職,結果身上又多了一個職司。

  關鍵是這典農中郎將對他本人的權位沒有太多增益,反倒會給他帶來一大堆的麻煩。

  衛所軍的屯田,那就是一個馬蜂窩。

  據他所知,如今太祖年間分撥給衛所的田地,已經剩餘不到五成。

  那消失的五成田地,要麼是落入了地方衛所官的口袋,要麼就是被地方大族侵佔。

  這也是地方衛所軍戰力大減的主要緣由,沒有足夠的田地耕種,連飯都吃不飽,哪裡還有心思為朝廷打仗?

  朝廷要清查田地,勢必要遭遇極大阻力。

  李軒稍稍糾結了一陣,然後就慨然一揖:「臣領命,必定竭盡所能!」

  他通體上下,已是浩氣勃發。

  李軒很奇怪,明明他一身『捨生取義套裝』已經更換了大半,怎麼腦子還是不聽使喚?

  難道是這些捨生取義套裝被他換到了第二元神身上,依舊在影響著本體?

  「冠軍侯從來都無負朕望。」

  景泰帝說到這裡,忽然一陣劇烈的咳嗽。

  良久之後,這咳嗽聲才平息下來,隨後他臉色青白道:「近日朕傷勢復發,必須坐關調養。這期間朕無暇理政,欲以長樂長公主代朕監國。」

  他這一句道出,這議政殿中的諸多大臣都是身軀微震。

  「陛下不可!」

  「陛下,國中還有年長皇子在,何需以長公主監理國事?」

  「陛下,此事不合禮法。」

  「不過兩月之期,諸卿何需如此大驚小怪?朕也只是坐關養傷,不是外出征戰。朝中如有大事不決,還是可以請朕出關。」

  景泰帝卻冷冷一哂:「朕決意已定,諸卿勿需再勸。還有,朕坐關期間,由長樂公主掌管繡衣衛,內緝事廠與宮中一應禁軍,另調冠軍侯轄下『神機左營』所有部眾入宮值守。」

  之後他完全不給群臣勸諫的機會,直接拂袖離開了這間議政殿。

  李軒則第一時間望向立於御座之旁的長樂公主,他發現虞紅裳的臉上,也全是錯愕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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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27章 你的軒郎

  從太和門走出來的時候,李軒特意在石階上等了等,直到虞紅裳也從門內走出來。

  此時虞紅裳的神色還帶著幾分恍惚,她的旁邊則跟著一位內侍,此人手托著天子委託監國的聖旨與大寶印信,亦步亦趨的隨在虞紅裳的身後。

  江含韻與樂芊芊、羅煙幾個女孩見狀,都是神色微肅,朝著微一她躬身:「見過監國長公主!」

  之前她們都能將虞紅裳平等視之,沒怎麼把長公主的身份地位放在心上。可此時虞紅裳授命監國,其勢一人之下萬人之下,情況到底是與往日不同。

  即便羅煙,這次也裝模作樣的行了禮。

  「無需多禮,不過是兩個月時間的監國。你我如姐妹一般的交情,別因此生分了。」虞紅裳說活時長吐了一口濁氣,使自己的心神清明了幾分。

  她看著李軒,有千言萬語想要說。身處此境,她也本能的想要尋一個可靠的依托。

  可當虞紅裳想到那天雲中戰艦上,李軒展現出的猶豫遲疑,她就又咬了咬牙,把心裡的話吞了回去:「李軒你們先回去吧,從今日起,我都得留宿宮中。父皇令我監國期間在文華殿處置政務。」

  文華殿在太和門的左邊,自太宗以來,都是皇太子的觀政之所。

  李軒就心想瞧瞧,這丫頭居然連軒郎都不叫了。

  李軒只覺萬分無奈,原本他還想著這次回京,就想辦法彌補前過,哄虞紅裳回心轉意呢。

  現在他有『第二元神』代勞處理公務,這時間一下就寬裕了起來。

  可如今虞紅裳需要留宿宮中監國,他該怎麼發力?怎麼著手?

  無奈之餘,李軒也為虞紅裳擔憂。

  如陳詢,高谷,于傑,商弘那些大臣,可沒有一個是唯唯諾諾之輩。

  天子雖然強行將虞紅裳推了出來,可這些大臣未必就會認,即便是顧全大局捏著鼻子認了,也不可能沒有一點想法。

  且虞紅裳年少,又是個女子,難免會被人輕視。

  李軒嘆息了一聲,就神色無比認真的看著虞紅裳:「裳兒,你在宮中如果遇到什麼難事,或者那些大臣,他們如果敢難為你,都儘管來尋我,你的軒郎絕不會讓你失望!」

  虞紅裳就「哼」了一聲,心想這傢伙臉皮可真厚。

  不過李軒的言語,到底是讓她心裡一暖,感覺腳下原本棉花一樣軟綿綿的地面,突然就變得堅實起來,腦海裡雜亂的思緒,也被驅走了大半。

  「我知道了,我的事你少管。」虞紅裳感覺自己的話有些生硬,又放緩了語氣:「我好歹是帝女,當朝長公主,你當我是蒙昧不知事的柔弱女孩?」

  她在宮中耳濡目染,權謀機變一樣不缺,只是平常用不到而已。

  李軒微微苦笑,隨後又看向了宮中深處,眉心逐漸深鎖。

  這次景泰帝敕令虞紅裳監國,讓他感覺到了不安,還有一股森冷的寒意。

  李軒不知道的是,在他往神宮眺望的時候。在坤寧宮內的東暖閣,景泰帝也正背負著手,以靈視之法遠遠看著他們。

  而此時在景泰帝的身後,則端坐著一位身著鳳袍,頭戴十二龍九鳳冠,氣質異常華貴的女子。

  那正在景泰帝的皇后汪氏,景泰帝的長女與皇子,皆為杭貴妃所生,可他的皇后卻是汪氏,她為景泰帝育有兩女,卻都在早年夭折。

  此時汪氏,正眼含嘲弄地景泰帝:「可憐,可嘆,可惜,可笑,堂堂的天子,天下人的帝王,竟然淪落到這個地步。眾叛親離,無人可信,只能將自家的性命安危,一國重任,都寄托於女兒身上,豈非可笑?」

  景泰帝面目森冷,看著宮外默默無語。

  汪皇后則微微冷笑:「不知如今,陛下你可已後悔當日?」

  景泰帝眉眼微揚:「梓潼你說的當日,是冊立虞見濟為太子一事?」

  「我是指你繼位的那一天。」汪氏的目光複雜:「你那時初登天位,繼嗣皇統,躊躇滿志,自命不凡。可曾會想到十年之後,你的獨子見濟會因你暴病垂死?

  可曾想到你虞祁鈺堂堂天位之身,繼位不過十載就已性命難保,壽元堪憂?可曾想到自己的身後之事也將不保,從此血脈斷絕,無人祭祀,甚至是被廢除帝號?」

  景泰帝皺了皺眉,回頭看了她一眼:「梓潼你今日說得有點多了。」

  汪皇后面目清冷的回應:「有人告訴我,你為冊立見濟未太子一事,已經擬好了廢后的詔書。如果不是麒麟叩闕,讓沂王見深他聲望大損,想必我現在已在冷宮當中?夫妻情份至此,我還有什麼好顧忌的?」

  景泰帝就瞇起了眼,目中微現精芒:「告知你此事的,是太后吧?」

  年前他欲廢立太子時,汪皇后極力反對,讓他生出了廢黜皇后之心。

  這樁事原本極為機密,知道此事的絕不超過十五人,結果還是在半年之後洩露了消息。

  景泰帝心知這是自己身邊的親信動搖之故,太子虞見深暴病不醒,後果竟至於斯--

  他沒打算從汪皇后那裡得到答案,隨後就又轉頭看向了前方,臉上的神色變得複雜起來:「朕確曾後悔過,可如果時間回到十年之前,讓朕再做一次抉擇,也絕不會有第二個結果。國家傾覆,社稷危難,朕身為宣宗之子,自然當仁不讓!」

  汪皇后楞了一楞,她看著氣概豪邁英武,昂揚磊落的景泰帝,半晌之後才悠然道:「你不該廢除沂王見深的太子位,沂王忠厚英明,本可托付你的身後事。」

  景泰帝則啞然失笑:「見深他確實是個好孩子,可朕為這大晉社稷苦心孤詣,櫛風沐雨,如今不但落到一身重傷難返,就連天位壽元也都損耗近半,豈能甘心由我那無能兄長的後裔繼承皇統?」

  他哼了一聲,手按著腰間的長劍看向天空:「梓潼不看好朕嗎?可朕以為,勝負還在未定之天。」

  ※※※※

  李軒在宮中面聖的時候,他的第二元神已經帶著獨孤碧落來到江氏醫館。

  恰好薛雲柔也在,她就陪坐在江夫人的身邊。

  原本這對姑侄由於某種緣故已經生分了的,可自從薛雲柔入嗣天師府,她們就又和好如初了,緣由未知。

  薛雲柔搬入到冠軍侯隔壁道觀之後,也時常過來混飯,

  「她是誰?」

  兩人進來之後,薛雲柔先是狐疑的上下看了一眼獨孤碧落,又轉而望向李軒的『第二元神』,本能的懷疑這兩人間的關係。

  她眼中幾乎噴出火來,心想這傢伙去青藏不過一個月,居然又勾搭了一個女孩回來!他有完沒完?

  「她是獨孤碧落,我的器奴。」

  『第二元神』的神色肅穆,朝著江夫人與江雲旗一禮:「此女就拜託二位了--」

  此時的獨孤碧落,不但需要江夫人照顧,也需江雲旗幫助她固本培元,破解她身上的鼎爐與靈傀秘術。

  不過他的話音未落,就感覺腰肉一疼。

  薛雲柔的捏腰大法,較之虞紅裳更勝一籌。

  虞紅裳心疼他,氣急了也就是七百二十度旋轉,薛雲柔卻是至少七百二十度起,憤怒的時候可以達到一千度,兩隻手接力施為,可以旋轉整整三個圓圈。

  其實正常人的皮膚筋肉頂多就是旋轉個一百八十度,可誰讓他有橫練霸體呢?柔韌得很,

  「誒?不對!你身上的肉沒以前緊了,你不是李軒!」

  薛雲柔蹙了蹙眉,凝神看著『第二元神』,然後釋然道:「這是你的分身法體,第二元神?」

  她這句話,也吸引了江夫人與江雲旗的目光,尤其是江雲旗。

  這位江南神醫上下掃望了『李軒』一眼,就拂鬚而笑:「你這具分身,倒是有些門道。」

  第二元神則神色平靜的看著薛雲柔:「薛小姐,所謂冤有頭,債有主,你有什麼不滿,該尋正主才是,沒必要找我這個池魚出氣,

  還有,我雖然是分身化體,可也請你尊重我的基本人權,這很痛的!」

  「還人權!」薛雲柔就「呵」的一聲冷笑,反倒加重了力道。

  她想痛了才好,李軒的『第二元神』明顯是與主體聯結緊密,息息相通的。她正想讓李軒的本體感受一下,什麼叫做痛不欲生。

  江夫人則是看了一眼就沒在意了,李軒早就發過信符過來,說是會由分身法體將獨孤碧落帶過來。

  此時江夫人神色和藹的拉著獨孤碧落的手:「你就是獨孤碧落?」

  她上下看了獨孤碧落一陣,眼中就現出了心疼之意:「可憐的孩子,我聽含韻來信說起過你的事,當時看了就為你落了眼淚,這個世間怎就有懷璧與柳宗權那樣狠毒凶殘,喪心病狂之人?

  碧落,容我冒昧的問一句,你可願做我的義女?」

  獨孤碧落原本是面容冷漠的傾聽,可當聽到此處,她卻不禁微愣,詫異的看著江夫人。

  江夫人則是微微一笑,握緊了獨孤碧落的手:「我家韻兒來信時,我就有了此意,原本是打算將你留在身邊,相處一陣再提此事的。可今日見了碧落你,卻感覺特別的親近投緣。」

  獨孤碧落卻是慌張失措起來,她感覺這位夫人的笑容特別的溫暖,特別的和藹可親,她想要答應,心裡卻又本能的防備與牴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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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9 00:19:02 |只看該作者
第0528章 你不如去搶

  傍晚時分,李軒操控著自己的『第二元神』,從江氏醫館告辭離開的時候,獨孤碧落也陪著他走了出來。

  她的神色有些沉寂,短短的幾十步中幾次欲言又止。

  直到李軒帶著伏魔金剛往冷雨柔工坊的方向走,獨孤碧落才神色複雜的開口道:「你沒必要為我這麼費心的。」

  李軒看了獨孤碧落一眼,心想這女孩倒是心思玲瓏,可為何就沒能察覺到懷璧的真面目呢?

  應該是不願往那方面去想吧?

  他微一搖頭:「這話你該對我本體說才是,不過我這裡倒是想多嘴一句,獨孤小姐你連死都不怕,又何必將我本體那些小手段放在心上?」

  其實他的主副元神,都是一個意識主導,李軒這些話只是假裝自己的副體有自我意識,這可以方便他的主副體在某些場合下相互甩鍋。

  眼見獨孤碧落啞然無言,李軒就笑著朝她擺了擺手,繼續帶著伏魔金剛走向冷雨柔的工坊。

  讓李軒訝異的是,冷雨柔居然第一眼就認出他是分身化體。

  「你們主副體的差別還是很大的。」冷雨柔一邊檢查著伏魔金剛的損傷,一邊面無表情的說著:「我到夫人身邊的時候,你還在穿開襠褲。李軒你化成灰我都認得,何況一具分身化體。」

  然後她開出了一個讓李軒的第二元神,也為之心悸的價格。。

  「二百二十萬兩?」李軒瞠目結舌:「冷盟主你不如去搶!這未免也太黑心了!」

  「搶劫可沒有我製作機關暗器來錢快。」冷雨柔看了他一眼:「兩百萬兩是第四階大五行陰陽元磁滅絕神針的價格,你要知道,這東西市面上有人出資二百萬收購,卻有價無市,我們神器盟內部都不夠分。

  還有,由於超電磁炮的緣故,五色磁鋼的價格漲了,我給你的只是成本價。剩餘二十萬兩,才是修復伏魔金剛的價格,還不包括那兩面大伏魔盾,有問題嗎?」

  李軒不禁一陣凝噎,他知道第四階的『大五行陰陽元磁滅絕神針』,確實非常昂貴。

  畢竟是能夠威脅到天位的東西,許多人哪怕耗盡家產,都想謀得一發。

  李軒存神凝想了片刻,就無奈道:「行吧,我本體問你什麼時候能夠修好?還有,銀錢他稍後就給你送來。」

  幸虧這次吐蕃之行,他狠狠賺了一筆。

  光是朵甘思可汗府與佛輪寺,他的收入就高達三百六十萬兩;之後又陸陸續續,從各家法王那裡收穫了價值二百多萬兩銀錢的各種『禮物』;離開吐蕃的時候,贊布羅汗也奉上了一份價值六十萬的厚禮。

  這些財貨都被李軒一個人獨吞了,羅煙她們對他都很體恤,知道他最近窮,都一意堅辭,沒有拿錢。

  不過那樂山大佛的寶藏,李軒卻沒分到什麼現銀。

  李軒也沒臉分錢,他都已經取了一件神寶器胚,又幫江含韻拿了一件仙器,再拿錢的話,就過於無恥了。

  所以李軒除了那塊可以助他凝練劍氣的『天外秘辰神庚』之外,其餘都分毫不取。

  李軒原本以為這筆錢,夠他花好一陣子的。

  可如今看來,搞不好連還賬都不夠。

  「五到六天!」冷雨柔揮了揮手,示意李軒的第二元神可以走了:「不過這次填裝的滅絕神針用完,你就得再等四個月。神器盟的熟手匠師還是少,我們這次總共才製作了四枚。

  還有,你再敢罵我黑心,下次我就按市場價收費!別以為你用副體說話,我就不把你當李軒!」

  說到這句的時候,冷雨柔可能是用錯了力量,用鐵鉗「哢嚓」一聲,將『伏魔金剛』跨步的裝甲,整個拆卸下來。

  李軒就通體微寒,再不敢說話了。

  而就在李軒踏出這工坊,準備前往六道司坐鎮當工具人的時候,他忽然皺了皺眉。

  這是因本體那邊,接到了一張來自於彭富來的信符。

  今日整個明照坊,南薰坊與澄清坊範圍,竟有百餘人中暑暴斃。

  李軒先是神色微凝,看向了南面方向。然後他毫不猶豫,化光一道雷霆閃逝而去。

  ※※※※

  半刻時間之後,李軒來到了明照坊內的豹房胡同。他的身後,則是除羅煙之外的神翼都一眾人等。

  他的『神翼都』其實並無實際的轄區,負責的是整個北方地區的大案要案。

  不過最近半年來,天下各省道州府都安寧得很,『神翼都』沒有大案可辦。李軒就受了青龍堂主請托,把注意力放在了京城治安上。

  由於年初蒙兀大敗,遼東奴兒干都司的大片領土都回歸大晉轄下。

  所以朱雀堂尊『靈佑真人』準備下大力氣,清掃一番遼東地區的妖魔,改變遼東一帶群魔亂舞的現狀,故而將大量青龍堂的精銳調至遼東,也就導致青龍堂在京城內的力量大減。

  『神翼都』也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接手明照坊,南薰坊與澄清坊的巡守事務。

  「這家的人也是中暑而死?」李軒看著眼前的一座三進的四合院,還有門口的白幡,然後就大步走了進去。

  在他的身後,彭富來與張岳等人,無不都是神色凝然肅穆。

  四合院的這戶人家顯然是早就得到消息了,戶主與一眾家人,都恭恭敬敬的候在門口,將李軒等人請入了門。

  這家的死者是戶主的母親,一位年近九旬的老太太。在中暑身亡之前,也去都城隍廟上過香。

  除此之外,還有老太太的一位婢女,也是中暑暴病,處於瀕死狀態。

  李軒首先看的是那婢女,表面看來,這個年輕婦人就是平平常常的中暑,只是病情比較嚴重,導致五臟衰竭而已。

  可當李軒以『護道天眼』觀望,卻在此女的身上發現一絲隱約的黑氣。

  值得一提的是,李軒首次感受到『七竅玲瓏爐』的妙處,有此物配合他的『護道天眼』,洞真破幻之能更加凌厲。

  當李軒聚靈於目,就連那些髮絲上的鱗片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人類頭髮的最外層,通常都由兩到四層鱗片構成,分佈著無數微小的鱗片。

  而人的髮絲直徑,大約是五到六萬奈米。而三個氧分子的直徑,接近於一奈米。

  李軒感覺自己再努力努力,這『護道天眼』就可以當顯微鏡用了。

  隨著李軒抬手一招,那抹黑氣就被他強行抽到手裡。

  李軒仔細看了一眼,就轉身走出了屋外。

  「老彭,餵她一粒破靈除煞丹,一粒五香正氣丸!人應該還能救活。」

  他大步往老夫人的棺槨走去,開始仔細翻查著棺內的屍體。

  良久之後,李軒收回了視線,然後就定立原地,凝眉不語。

  「中郎將大人。」那位戶主神色惶恐的看著李軒:「請問家母可是妖魔所害?」

  他在京城中是殷實人家,消息還算靈通。知道六道司早在一個時辰前,就開始全面盤查這兩天內『豹房胡同』的所有死者。

  戶主雖然不知詳情,可既然驚動了六道司,想必是與妖魔有關。

  李軒卻沒有解釋,他掃了在場人等一眼,然後交代道:「稍後封住棺槨,老夫人的屍體,別讓任何人接觸。你們再買點烈酒回來,所有人都要用雄黃酒擦身。」

  之後他就出了大門,往街道的另一側行去--就在這街尾處,距離四十步的另一戶人家,也死了人。

  此時孫初芸卻踏前數步,攔在了李軒的面前:「中郎將大人,請問那位老太太的死因為何?既然你給那婢女用了破靈除煞丹,想必不是正常的中暑。」

  面對孫初芸,李軒倒是沒再做隱瞞:「是日氣!」

  「日氣?」張岳抬頭看著天空:「今年的太陽確實很大,我沒想到北京的夏天也會這麼熱。」

  「你不懂就別亂說。」宮小舞搖著頭:「中郎將大人說的日氣,不是太陽,而是一種特殊的毒煞。是文忠烈公《正氣歌》的前序裡面提到過的。蒙兀人以七種毒煞折磨文忠烈公的身軀神魄,試圖逼他降服,文忠烈公則以自身浩氣敵之。是謂『彼氣有七,吾氣有一,以一敵七,吾何患焉』!」

  孫初芸就默誦道:「余囚北庭,坐一土室。室廣八尺,深可四尋。單扉低小,白間短窄,污下而幽暗。當此夏日,諸氣萃然:

  雨潦四集,浮動床幾,時則為水氣;塗泥半朝,蒸漚歷瀾,時則為土氣;乍晴暴熱,風道四塞,時則為日氣;簷陰薪爨,助長炎虐,時則為火氣;倉腐寄頓,陳陳逼人,時則為米氣;

  駢肩雜遝,腥臊汗垢,時則為人氣;或圊溷、或毀屍、或腐鼠,惡氣雜出,時則為穢氣。疊是數氣,當之者鮮不為厲。而予以孱弱,俯仰其間,於茲二年矣,幸而無恙,是殆有養致然爾。」

  她忽然一驚,想起當今的北京城『都城隍』,正是文忠烈公。

  「這樁案子,與文忠烈公有什麼關聯?」

  「我暫時還難下結論。」李軒已經走到了街尾那一戶插著白幡的四合院前方,他的目光幽冷:「如果這一戶的死者,也與這『日氣』有關,那我們就得去都城隍廟看看究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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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9 00:19:15 |只看該作者
第0529章 順逆天機

  神翼都眾人前往都城隍廟的時候,李軒的本體匆匆趕來,替換了自己的第二元神。

  與他同行的,還有羅煙與樂芊芊。

  他們是一個時辰前出的宮,可在這之後,李軒又帶著二女往繡衣衛詔獄走了一趟,去提審了『前鴻臚寺卿』邦正義。

  他原本是打算回京之後一鼓作氣,盡早將太子暴病案查明,可神翼都轄區的這樁案子,已不是他的第二元神處理得了的。

  這邊一百多戶人家,死於日氣中暑的就高達八十多位。

  從六道司其它轄區反饋過來的消息,就更讓李軒心驚不已。

  比如江含韻所在的青雷都,那邊也死了上百人。死因卻並非中暑,而是死於『背瘡』。

  都是背部出現大規模的腫脹化膿,最終五臟衰竭而死。

  李軒本能的想,這是否正氣歌『七氣』中的土氣?

  塗泥半朝,蒸漚歷瀾,時則為土氣--

  李軒已經感覺到事態險惡,而他的第二元神,雖然也有著強大的智能,可在李軒的主體意識沒有直接降臨分身的情況下,在許多方面還是不如本體。

  也直到這個時候,彭富來與張岳他們才意識到之前領著他們查案的,竟是李軒的分身法體。

  兩人驚訝難以置信之餘,都飽含艷羨。

  他們都想自己如果有這麼一個分身,那就有太多的好處啦!

  都城隍廟就在北京城的西面,接近城門的位置。

  李軒帶著一眾部屬趕至這邊的時候,發現赤雷都指揮使朱赤靈,青雷都指揮使木薔薇等人,都已趕到了此間。

  李軒暫時無心與這幾位同僚寒暄,他從坐騎上飛空落下,看向廟牆的前方。那裡橫七豎八躺著二十多具乞丐,卻都是面部青腫,沒了任何聲息。

  李軒大步走過去翻看著這些屍體,然後眸色沉冷如冰。

  這些乞丐又是不同的死法,都是渾身青腫,下肢的水腫尤其劇烈。其中最嚴重的,大腿幾乎就有象腿粗細。

  「雨潦四集,浮動床幾,時則為水氣。」木薔薇走到他身後:「我們查證過了,都城隍廟所在的金城坊,基本都是這個死法。這邊的死人更多,除了都城隍廟前的乞丐與手藝人,足有三百餘戶。」

  李軒就皺眉問:「赤雷都那邊呢?」

  「也是一百多戶,死於高燒風寒,死者也有拜祭過都城隍廟的經歷,或者從這邊經過。」

  木薔薇苦笑著道:「或圊溷、或毀屍、或腐鼠,惡氣雜出,時則為穢氣。傳說文忠烈公身亡之前,依舊七毒纏身,所以世人為他塑造的形象,都是身穿鎖鏈,以鎖鏈象徵七毒。」

  李軒又睜開了『護道天眼』仔細觀望,他本體沒有『七竅玲瓏爐』,目力要稍差些許,不過他依舊能夠望見這些屍體內隱藏的些許黑氣。

  李軒眉心深鎖,又往都城隍廟內部走入了進去。

  這座都城隍廟的廟祝與所有道人,都被集中到了都城隍廟的神殿前方。

  一共有百餘號人,在神殿前方的廣場中盤膝坐著。

  除了那廟祝與廟內的幾位掌事還算鎮定之外,其餘的道人無不是神色惶恐茫然無措。

  李軒從內到外走了一圈,眼中的惑然之意更增。

  他的護道天眼,沒有在這都城隍廟內部看到任何異常。

  那些道人,也沒有一位身染煞毒。

  「沒有找到毒源?」羅煙觀察著李軒的神色,眼神不解:「這就奇怪了,既然都城隍廟內部沒有毒源,那麼這些拜祭都城隍廟的人,是怎麼沾上的七毒?」

  李軒也覺疑惑,他轉頭問樂芊芊:「芊芊,能不能將我送入地府?」

  他在南京的時候,之所以能夠出入地府幽冥,是因聽天獒的幫助。

  在北京這邊,李軒的修為雖已進入第三門,一身神通大法等同於偽天位,卻無力打通幽冥。

  此事只能依靠術師,樂芊芊正是其中的佼佼者。

  樂芊芊則神色遲疑:「我試試吧,不過得先佈陣,大概需要五到六萬兩銀子的材料--」

  她最近看上了一件仙寶,是她現在的修為就能夠使用的,且額外適合降神之法。

  問題是前次她雖然在樂山大佛中分了價值二百多萬兩的各種奇珍異寶,可她手裡的錢還不夠。

  樂芊芊不準備在那把『仙鑭』中占分子。

  樂芊芊語音未落,遠處就傳來了一個清冷的聲音:「不用試了。」

  李軒側目往聲音來處看了過去,然後就見一個身形頎長,一身白袍的身影凌空飛至。

  李軒的面色微凝,朝著此人遙空一禮:「副天尊!」

  來者正是左副天尊,此時他眉心中竟張開了一隻青色眼睛,往都城隍的神殿看了過去。

  「北京地府已經對外封閉,即便是我與天尊,也暫時無法出入。」

  然後他又把目光望向李軒:「李軒,這樁案子你們神翼都就不用管了。此案涉及文忠烈公,你身為他的再傳弟子,當知避嫌之理。」

  李軒當即心緒一沉,本能的就覺抗拒。

  ※※※※

  與此同時,在北京城地府。

  一位渾身穿刺著七條巨型鎖鏈的偉岸身影,正立在北京地府的西城城頭。

  --那正是『北京都城隍』,大晉『承天鑒國司民升福明靈王』的文忠烈公。

  此時這位的渾身上下,都是毒火狂燃,幾乎將他整個神軀吞沒。

  在他的眼前大約二十步,則是一位來自於地府之外的不速之客。

  此人三十歲許,穿著一身黑色戰甲,五官清雋,額前有一道從髮際直到眉心的紅痕,頜下留著一縷長鬚,氣質孤傲冷峻。

  他的右邊衣袖雖是空空蕩蕩的,可那壁立千仞,拔地參天般的氣勢,足以與文忠烈公分庭抗禮。

  獨臂中年就站在城碟之後,背負著手望向城內,口裡則嘖嘖讚嘆:「不愧是你文忠烈,這地府中的氣象與元庭之時已經大不相同。我還記得那個時候,這城內有四座血海屍山,九處怨靈火海,可如今都被你治平了,各處也都井井有條。」

  文忠烈公凝神看向此人,元神中微覺劇痛。

  那是被對方的凌厲意念,刺激心神所致。

  「閣下!」

  文忠烈公的眼中,現出了一抹無奈與痛心之意:「也就是說,你終究是要走出這一步?你可知你之所為,會使這天下間多少生靈塗炭?」

  「那又如何?」獨臂中年聞言失笑,渾不在意:「按照佛門的說法,這天下間的生靈,都逃不過生死輪迴。反正都要死,早死晚死有何區別?所謂不破不立,不如此,我等又如何粉碎那所謂的天意?

  你可知在千秋筆書寫的歷史當中,數百年後他們的後裔會更慘,大晉淪亡,神州陸沉。而這一次,這天下依然會毀於異族之手。我無非是將這段歷史,提前一段時間。」

  文忠烈公蹙了蹙眉:「閣下你過於極端了,天意固然可畏,可人定勝天。千秋筆書寫的未來,就一定是未來?閣下就沒有聽說,金闕天宮的那些所謂『史書』都已被粉碎?」

  「小有變故,可大勢滔滔,大晉依舊難逃淪亡之劫。這天下間分分合合,王朝興衰更替,皆有定數。」

  獨臂中年神色淡然道:「文忠烈,力挽天傾這種事,你只在幾百年前做過一次。我卻試過無數次,試圖讓我炎黃血裔擺脫這數百年興衰的天道輪迴,可每一次都是功敗垂成。

  直到如今,我才領悟了一個道理,破壞遠比守護容易。要毀去大晉的國運,也遠比守住它更簡單得多。」

  「荒唐!」

  文忠烈公面色冷凝,目中流露出強烈的不滿之意:「所以十三年前,你不惜親自介入,使大晉第四門以上的軍將,十折其九?年初又令張觀瀾等人協助蒙兀,打破山海,居庸與獨石諸關?」

  千秋筆雖然書寫歷史,卻從不究細節。它書寫出的文字,只涉及名臣大將,還有那些有足夠力量,搖動天下大勢之人。

  然而那些未見於史書的升斗小民,還有那些底層的武將文臣,他們的『命運』,卻不在千秋筆與金闕天宮的監管當中。

  這就是獨臂中年的聰明處,他看似沒有改變歷史,改變命運,卻一點點的將『未來』掰向了另一個方向。

  可文忠烈公對於獨臂中年的想法,卻無法認同:「你可知你此舉,會使此世無數的無辜子民陷入浩劫?即便被你成功了又如何?神州陸沉,龍蛇起陸,中原板蕩。

  蒙兀人卻有著瓦剌大汗也先這樣的英主,他們必將再次入主中原。這與數百年後有什麼區別?無非是又一個輪迴的開始。」

  「誰說蒙兀會再次入主中原?」獨臂中年神色平淡的與文忠烈公對視:「也先此人確實可慮,可我早有安排。

  如今蒙兀新遭重創,隱患極多,脫脫不花與也先之間的矛盾已不可調和,韃靼部與瓦刺部也水火難容。事後我自有良策,拒蒙兀於中原之外。好友你盡可做壁上觀,看我如何逆轉乾坤。」

  毒火中的文忠烈公則是微微一嘆,言辭懇切:「閣下,天意之外的變數已經降於人間,你何不給他一點時間,也給這天地,給萬民一次機會?」

  「變數?你說得是那個冠軍侯李軒?」

  獨臂中年冷然哂笑:「可我更願意將這個人,視做為天意對我的反制。天降此人,大約是為撥亂反正,壞我之謀。我豈能讓這諸天神佛如願?」

  此時他又眉眼微凝,看向了遠處虛空。他望見一個細小的白色身影,正在文忠烈公的神力遮護下,試圖從這地府空間中脫離。

  「它想去哪裡?」獨臂中年探手一招,就將那有著六隻耳朵,彷彿獅子一樣的靈獸強行抓攝到了身前。

  獨臂中年好奇的看著它:「你想這個小傢伙去找誰?這是何苦?如今整個京城中除了你,還有誰能阻止我?無益的抵抗,只會導致更多的死亡。」

  那隻小靈獸已神色暴怒,直接往他的手臂咬了過去。

  獨臂中年卻全不在乎,他用燃著白焰的森冷目光,注視文忠烈公:「文忠烈,你可不要逼我!我不願在京城中大造殺孽,可如果形勢所逼,不得不然,本人也不會吝於殺戮。」

  說完這句,他就隨手將那靈獸丟到了文忠烈公的懷中,同時一個揮袖,身影消失於城牆上。

  此時的文忠烈公則是眉頭微皺,此時他渾身上下,赫然裂開無數縫隙,七種色彩的毒火從內噴湧而出。

  它們甚至破開了地府空間,往陽世之中飛灑蔓延。

  可僅僅須臾,這些毒火就被文忠烈公的神力強行收束到了他的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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