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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開荒] 妖女哪裡逃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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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8 00:19:49 |只看該作者
第0480章 千刀萬剮隨你心意

  朱明月宣佈朱雀堂尊的人選結果之後,李軒就從自己的座位上起身了。

  後面還有罷黜『唯真方丈』的元老職位,以及神翼都報功與撥款的議案,可李軒推斷它們被否決的可能微乎其微,也就沒有繼續參與的興趣。

  這兩樁事,哪怕李軒不發力,朱明月也會全力保障它們通過的。

  堂上坐著的那位伏魔天尊,可不是泥胎木偶。

  那好歹是在六道司內深耕了十二年之久,又是歷代伏魔天尊當中最強的幾人之一,在元老會中可不是一點力量都沒有。

  不過與朱明月交好相善的幾個元老,與李軒這邊高度重合。儒法兵墨四家都是經世致用的學問,也就與朱明月理念相近。只有道佛二門,是主張出世。

  這次的風波,說到底還是這些元老,對於朱明月可能會擠壓排除在六道司內部,『佛道儒法兵墨』六道弟子與影響力的擔憂。

  畢竟現在的六道司,已不是當年草創的時候了。他們兵強馬壯,哪怕沒有六道的支撐,也能活的很好。反倒是六道,需要反過來依賴六道司。

  一直以來,朱明月也是有意無意的在扶植六道司內部那些非『六道』出身的人才與派系,只是手段較為收斂,隱蔽。

  可這位年後北上,與蒙兀國師的一戰,卻加重了六道的擔憂。

  以至於這次,連朱明月的幾位好友都選擇與他背道而馳,也就間接連累到了李軒。

  當李軒經過旁邊皇甫玄機坐席的時候,發現這位前任右軍都督同知的臉色鐵青一片,一雙手青筋暴起,眼神裡則猶自含著不信與不甘。

  李軒對此人忽然有了些許興趣,在皇甫玄機身側駐足:「一直聽說河間王妃是一位聰慧睿智的奇女子,可結果這位還是晚節不保,在這天人五衰之年做了一件蠢事。」

  皇甫玄機就不禁對李軒怒目以視:「你說什麼?你敢口出惡言,侮辱家母?」

  如果不是知道打不過,這裡又是六道司重地,此時他恨不得立時撲過去,噬咬李軒的血肉。

  「實話實話而已。」李軒的神色漠然:「河間王妃救你出來,想必是出於舔犢之情。可她卻不知道,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你皇甫玄機老老實實的服罪,或許還有些許生機。現在嘛--」

  說到這裡,李軒一聲輕笑,直接從皇甫玄機身邊走了過去。

  之前李家為皇甫玄機羅織的罪名,一是勾結王振,二是出征期間在軍中淫亂,姦殺苗女。

  至於此人釋放巫支祁一事,李軒一直在查,卻都沒有實證。

  而僅僅這兩項罪名,還要不了皇甫玄機的命。

  畢竟這個時代,可不是什麼法治社會。

  皇甫玄機之父皇甫玉,乃是靖難功臣第一,救過太宗的命,其兄初代輔國公皇甫神機,更是宣宗與正統年間的國朝第一名將。

  朝廷怎可能因這些罪名,就將皇甫玄機處死?

  所以此人最多也就是被奪職下獄,然後發配邊疆。

  即便李軒再怎麼憎恨此人,也不能不顧忌北方將門,靖難勳貴的反應。

  全面激化矛盾,絕不是一個成年人的做法。

  不過如今皇甫玄機出了獄,情況就又截然相同了。

  如果這位從此之後老老實實,夾著尾巴做人,李軒還有可能手下留情。

  可此人這般的不知死活,不識好歹,李軒也就只能讓此人真正的萬劫不復了。

  等到李軒走出了元老堂,羅煙與樂芊芊二女就一起迎了上來。

  其中樂芊芊還好,羅煙的眼神卻熾熱到讓李軒感覺肌膚發燙。

  李軒也看出這妖女正有無數的問題要問,他直接搖了搖頭:「接下來我們還有一樁事要辦,煙兒你有什麼問題,可以稍後再問我。」

  他帶著羅煙二女匆匆走出了六道司,來到了一條小巷中等候。

  就在片刻之後,左僉都御史韋真與繡衣衛千戶魏白龍,也帶著一群人走入了這條小巷。

  唯真和尚也在其中,此人坐在一輛囚車之內,渾身上下已插滿了鎮元釘,又被數十條黑色鎖鏈纏繞困鎖。

  以魏白龍為首的繡衣衛,對此人的武力警惕異常,在唯真的身上竟用了不下七種封鎮手段,用於確保這位偽天位級的佛修,沒有反抗能力。

  魏白龍一行人在李軒身前停步之後,唯真就臉色冷凝,用死灰色的眼看著李軒:「冠軍侯好手段!唯真佩服。」

  「好說!卻是及不上唯真方丈你,身臨如此絕境,都能鎮定如常。」

  李軒笑了笑,眼中含著幾分異色的詢問:「方丈如此鎮靜,想必是自認為還有從牢獄脫身之望?」

  唯真聽了之後卻眼瞼微斂,神色默默。

  他的確是這樣想的,巡鹽御史夏廣維一案,哪裡有那麼容易翻得過來。

  如今的李軒確實可稱得上是武力強橫,勢力廣大,可當年的那樁案子卻涉及一位親王,二位郡王,十三位在職朝官,還有山東與北直隸兩地十七位身家數百萬的豪商。

  此人針對巡鹽御史夏廣維一案下手,只會是捅一個馬蜂窩。

  此外他這些年在京城中經營,編織著一個極其廣大的人脈網絡,不但上可通天,甚至還掌握著不少官員的命門要害。

  李軒要以此案將他釘死,談何容易?

  唯真自度,只需他在大理寺牢獄安頓下來,就可調度起他的人脈關係與廣大財力,為自己脫罪,甚至是逆轉乾坤。

  護國寺方丈與六道元老的身份他大概是保不住了,可依舊能做一富家翁,未來頤養天年。

  不過這些話,他自己心裡清楚就可,卻沒必要在李軒面前承認。

  可接下來,唯真方丈卻見李軒隨手將一把造型奇異的刀,放入到了羅煙的手中:「去宰了他,千刀萬剮都隨你的心意。」

  羅煙頓時一陣發愣,她下意識的接過刀,卻不解的看著李軒:「軒郎你是說,就在這裡殺了他?」

  「不在這裡在哪裡?」李軒的唇角微揚,眼神則冷酷如刀:「難道要等他入獄後,調動起他的人脈財力,繼續與我們為敵?

  何況我答應過煙兒你的,盡可能讓你手刃仇人。」

  羅煙的瞳孔頓時微微一張,然後就捏著手中的刀,往唯真看了過去。

  唯真方丈同樣面色大變,他發現魏白龍為首的繡衣衛,還有那十餘位京營禁軍,此時竟都退出到了二十丈之外,面朝外側。

  這令唯真眼中,首次現出了慌亂之意,他在囚車之內奮力掙扎,將那些鐵鏈掙得鏗鏘作響:「李軒,你要做什麼?你敢殺我?你別忘了,你可是六道司的伏魔中郎將,中軍斷事官,你敢知法犯法?

  還有,你當天下人都是蠢貨,查不出來嗎?大理寺與刑部會放過此案,會縱容你胡作非為?」

  羅煙就有些擔心的看著李軒,她恨不得現在就將唯真碎屍萬段,可如果此事牽連到李軒。那這個仇,她寧願多等待一段時間。

  「方丈這話就奇怪了。」李軒背負著手,神色平靜的回應:「殺死你的,是黑榜第十二位『唯利是圖』梅情書,與我可沒關係。

  此人半途襲擊,意圖殺人滅口,魏千戶與韋御史一時不慎,被其得手。又因此人的獨特功法,唯真方丈你的屍身連同囚車都被瞬間化為齏塵。

  還有,今日這裡所有的繡衣衛與禁軍,也將死於梅情書之手。」

  實則是從北京脫身,改名換姓去南方。他甚至還會動用秘術,洗去這些人關於今天的記憶。

  此時他在朝中的那些敵人,勢力也都極端可怕,他不會給自己留下任何可以被利用的破綻。

  唯真的瞳孔,已經收縮成了針狀,面容死灰:「荒唐!你以為這能瞞過六道司,瞞過大理寺與刑部?京城中神捕無數,他們會查不出來?」

  「他們查不出來的,只因這本就是事實。」

  此時一個黑色身影,驀然出現在李軒與羅煙的身後。

  他手中持著的刀,赫然與羅煙手中的一模一樣,現身之後就朝著唯真一抱拳:「『唯利是圖』梅情書,見過唯真方丈!方丈你的案子,梅某頂下了。」

  望見此人,唯真的身軀頓時如遇重擊,一股絕望之意衝擊心靈,他已經語無倫次:「可這不對,不合規矩,不合王法!你怎麼敢?怎麼能?你可是理學護法,是六道司的伏魔中郎將,是朝廷的中軍斷事官,豈能知法犯法?」

  李軒聽了之後,就不禁冷笑:「你唯真將朝廷王法視如無物,卻指望別人對你守規矩嗎?何況還有夏御史前車之鑒,試問李某豈會重蹈覆轍?」

  十二年前,羅煙的父親夏廣維收羅了大量的罪證,幾乎就已將唯真釘死。可這位就是過於循規蹈矩,才給了唯真翻盤的機會。

  「還有,我知道唯真你有兩房外室,十幾個子孫。」

  此時李軒竟用最輕柔淡定的語氣,說著最無情狠絕的話:「所謂始作俑者,其無後乎。你們當初斬絕夏御史一家上下七十五口,本人也就不與你講什麼道義仁義了。

  最多一個時辰之後,他們都會陪你一起去黃泉地府。都是一家人,當然得整整齊齊。」

  「畜牲!」唯真當即發出了一聲狂吼,那形象就彷彿是憤怒的獅子。

  可此時羅煙手中的刀,已經洞穿入唯真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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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8 00:20:05 |只看該作者
第0481章 財帛動人心

  羅湮沒有將唯真千刀萬剮,她捅了這和尚二十七刀,最終滿眼嫌棄的一刀斬下唯真的人頭。

  此時她的心胸之內,只覺是念頭通達,暢快莫名。

  可隨後羅煙就發現,自己的一顆心都完全繫在了李軒的身上,她轉頭看著李軒:「這會不會影響你的浩氣純度?」

  這畢竟是幹犯法度的事情,她擔心會影響李軒。

  羅煙知道『浩氣』的純度,對李軒來說極其重要。

  對於純粹的儒修來說,這可是相當於『魂』級武意,與李軒掌握的任何一種武意結合,都能夠將之拔升一到兩個層次。

  「怎麼會?」答話的是左僉都御史韋真,他背負著手笑吟吟的走過來:「金科玉律,嚴刑峻制,那是法家的學問。聖人誅少正卯,可不講什麼證據。我等效仿的,便是所謂的春秋決獄。」

  少正卯是春秋時代魯國大夫,這位也開辦私學,招收學生,有教無類,期間多次嘲諷孔子的學問。

  可等到聖人任魯國大司寇,上任後七日就把少正卯殺死,還暴屍三日。

  至於春秋決獄,是儒人在審理案件過程中,拋開朝廷律法,引用《春秋》等儒家經典作為依據來處置。

  「還有,昔日子夏問於孔子,曰:居父母之仇,如之何?

  夫子就說,我們當睡在草墊上,枕著盾牌,時刻以報仇雪恨為念,誓不與仇人並存於世。不論到什麼地方,武器都不離身。即便在集市或公門碰到,拔出武器就和他拚命。

  我儒家的信念,是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可人若犯我,我必以直報怨!」

  羅煙還是用詢問的目光看著李軒,這事別人說了都沒用,李軒的話才能讓她放心。

  李軒懶得解釋,直接將自己的精純浩氣展現出來。依舊是純紫之色,核心發白,那琉璃色非但沒有減退,反到比幾個月前精純了些許。

  相較於儒,李軒其實更篤信法家。

  如果是在真正的政治清明,律法森嚴的法治社會,他自然會謹守法律。

  可現在是什麼樣的社會,李軒心中有數,這個時候,還是儒家的學問更舒服。

  且世間『儒法佛道』的幾家修行之法,關鍵都在一個『信』字。

  只需堅守自己認定的『道』,信之無疑,那就是浩氣精純,佛法高深。

  唯真方丈都是偽天位級的佛修呢,昔日王莽篡位時更是浩氣精純,天下無匹。

  直到王莽自己的信念動搖,對自己的『道』懷疑,心虛了,一身浩氣就崩塌垮掉,被世人視為邪儒。

  『文山印』鑒定偽儒的方式,其實是李軒以自身的『道』為基準,去衡量別人的『道』,道不同的,自然是偽的。

  且那些偽儒大多對自己的學問與作為心虛,浩氣自然就無法精純。

  李軒的目光,更多在唯真的屍身之上。此時的『唯利是圖』梅情書,已經在用陽火之力,燒灼唯真的屍身與囚車。

  不過李軒的『護道天眼』,卻望見這囚車周圍,依然有一絲絲的殘靈游蕩。

  「怨氣還真不小。」

  李軒啞然失笑,隨後又運用起了他的『臂甲饕餮』,將唯真方丈的殘靈吞噬殆盡。

  佛修的武意,他用到的可能性不大。可唯真的『貪』,倒是很適合饕餮的,可以增強這件凶器的威力。

  眼看著唯真的屍身車體都化為齏粉,不留半點殘餘之後,李軒就朝著左僉都御史韋真與繡衣千戶魏白龍一抱拳。

  「此間諸事,就拜託韋世叔與魏兄了。」

  魏白龍當即微笑著點了點頭:「冠軍侯放心,魏某可是繡衣衛出身。」

  他也是查案的好手,知道現在該怎麼做才能不留破綻。

  此時與李軒同時離開的,還有那些禁軍與繡衣衛,這些人也已『死』於梅情書刀下,屍體都化成渣了。

  不過接下來,還有一些手尾需要處置。

  李軒得安排他們到南方改名換姓,洗去記憶,加入南京的繡衣衛與禁軍,然後每一家都得給點銀錢田畝。

  不過此事無需他親自處理,自有李大陸與李四海父子接手,遁法超絕的玄塵子負責以武力監護。

  等到李軒把這些禁軍與繡衣衛都交給李四海帶走,他又轉過馬頭,往承天門前的方向行去。

  「我們現在去哪?」羅煙不由好奇的問道:「這是要去兵部?」

  「去找兵部尚書于傑,兵部左侍郎商弘與戶部尚書蕭磁。」李軒解釋道:「要想給你父親翻案,我們還得找一些盟友。」

  羅煙就不懂了:「找于少保我理解,為何要找商弘與蕭磁?」

  于少保此人嫉惡如仇,如果得知夏廣維一案真相,那一定會鼎力相助。

  可兵部左侍郎,左春坊大學士商弘,卻是廢太子一黨;蕭磁上任之後,則與高谷走得較近。

  李軒就唇角微揚:「問題是,兵部與戶部現在都沒錢了,之前兩個月甘肅大旱,朝廷都拿不出錢財賑濟,接下來幾天,還得給朝廷眾臣發這一季的工資。

  你說這幾位看著十幾家良田阡陌,富可敵國的大鹽商,腦裡面會怎麼想?蕭磁的確與高谷親近,可是屁股決定腦袋。他要是拿不出錢,滿朝眾臣都會與他過不去。

  甚至高谷,太后,對於這些鹽商的私產,你當他們不心動?」

  羅煙的眸中,頓時現出了一抹璀璨亮澤。

  直到這一刻,她才真正看到了為父親翻案的希望。

  如果朝中形成大勢,那麼她那些仇敵勢力再大,財力再強,也不堪為李軒之敵。

  樂芊芊也笑道:「這就是中郎將,為何要先除去唯真方丈的緣由了。此人若還在,這滿朝大臣顧忌禪宗,六道司與他的關係網,都會三思而後行。

  可是現在,那些被證實有罪的鹽商,就是他們眼中的待宰羔羊。即便夏伯父的案子證據不足,他們也會幫忙翻過來,將這些鹽商定罪。

  貪墨軍糧,販賣私鹽,誣陷大臣,勾結王振,還導致土木堡大敗,這些罪名,足以將他們抄家滅族。如果上皇得知究竟,也一樣會恨之入骨的。」

  「別高興得太早。能不能說動這幾位,還是兩說。除此之外,我們的速度,還得盡量快點。」

  李軒用腳後跟踢了踢玉麒麟的屁股,試圖讓它加快速度。不過這似乎將玉麒麟給激怒了,帶著李軒往前瘋跑。

  「其實是十拿九穩的。」樂芊芊怕羅煙擔心,她一邊加快了馬速,斜目看了過去:「韋御史稍後就會入宮,請旨抄拿唯真的兩家外宅。我預計他家裡,光是現銀就有一二百萬兩紋銀。

  中郎將大人說只需拿唯真的這些家產做見面禮,不愁陛下與幾位大臣不入彀。」

  羅煙就心想這兩個傢伙,瞞她瞞得真緊,事前居然一點口風都不漏。

  她隨後略有些不解的問:「之前李軒不是說,一個時辰之後就會將唯真全家斬絕?」

  「氣他的。」樂芊芊的神色淡淡道:「中郎將說此事該由朝廷處置,沒必要髒自己的手。」

  羅煙先是疑惑,可轉瞬就明白過來,心想這的確沒必要髒自己的手。

  她想到十二年前,自己的全家七十五口,就因涉及權閹王振之故,在朝廷律法下人頭落地。

  而如今這些人的罪名,只會比自己的父親更重。

  樂芊芊又神色複雜的看向了不遠處的承天門:「中郎將還說,朝中的許多人,甚至唯真的那些朋友,都不會容許他們還活著。」

  羅煙則看著遠處李軒的背影,此時的心情卻是難以言喻。

  她心裡有大仇即將得雪的澎拜與激盪,有父親清白有望的興奮與欣喜,還有著無法形容的感激,以及『些許』的崇拜。

  最終羅煙輕吐了一口氣,再次握住了手中的紅袖刀。

  不同的是,之前她是因殺意澎拜之下的舉動,而現在,羅煙卻只是想借助紅袖刀的冰寒,來幫助她平復體內如熔漿般炙熱的情緒。

  ※※※※

  於此同時,在紫禁城中,景泰帝正坐於御座之上,看著他的繡衣衛都指揮使同知左道行:「也就是說,十二年前,夏愛卿確係被人誣陷。唯真等人為掩蓋罪行,所以炮製了這一貪贓案?使朝廷忠直蒙冤,全家橫死。

  而這樁案件,我那位王叔也牽涉其中?』

  「就目前的證據來看,確係冤案無疑!」

  左道行神態恭敬的抱拳躬身:「冠軍侯偵緝此案時,多次與魏白龍合議,曾數次借重我繡衣衛之力。所以屬下對此案前後經歷,都了然無遺--」

  景泰帝聽了,就一聲哂笑:「他手裡又不是沒人,為何要借重你們繡衣衛?是欲釋朕之疑嗎?」

  「想必是如此,冠軍侯行事頗有章法。」左道行抬頭看著景泰帝:「也可能是因我繡衣衛的偵緝手段,與六道司不同。」

  六道司講究法度,他們繡衣衛則更看重結果。

  景泰帝點了點頭,繼續看手中的卷宗,他的臉上,漸漸浮起了一層青氣:「這些國蠹,罪該萬死!」

  他隨後神色一動,看向了左道行:「冠軍侯說這些人的家財,可能達四千五百萬兩?」

  「陛下,這只是最保守的估計,」左道行搖著頭:「以臣的預估,僅是他們手中的良田,地產,店舖,就不止此數。

  最終數目,還是得看人,如得清正之臣主持此事,預計絕不會低於七千萬。」

  景泰帝臉上的青氣,頓時轉為興奮的紅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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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8 00:20:19 |只看該作者
第0482章 聞風而動

  李軒與羅煙見到戶部尚書蕭磁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這是因他們在兵部于傑與商弘那裡耽誤了一段時間,兩位大人都扯著李軒,把事情問清楚了之後,才肯放人。

  于傑當即架起了遁光,直接趕去了刑部,去尋刑部尚書俞士悅;兵部左侍郎商弘則直接入宮,準備尋他的兩位內閣同僚商議。

  此時大晉的內閣地位,才剛剛崛起不久。

  最初的內閣,創於建靈年間,是大晉皇帝的咨政機構,最初並無實權,由翰林院中選員兼任。

  直到仁宗、宣宗時期,內閣地位日益受到尊崇。尤其宣宗三楊輔政的時代,內閣的權力疾速膨脹,初步主導六部。

  可到了正統年間,權宦王振主政,正統帝更多依靠王振治理朝政,這規矩又廢除了。

  直到景泰帝,內閣的地位再次上升。

  天子因舊傷纏身,所以治政時更多依靠內閣。

  為了加強內閣的地位,景泰帝甚至特意將兵部左侍郎商弘,戶部尚書蕭磁,吏部尚書王文這樣的六部實權人物拉入內閣。

  他甚至想要將少保于傑,也納入內閣當中,卻為滿朝群臣阻撓。

  而如今真正主導內閣事務的,是陳詢與高谷,其餘的人,平時都在外直管部務。

  商弘想要說服的內閣同僚,正是這兩位。

  李軒在兩人離開之後,才去了旁邊的戶部。

  幸運的是,近日戶部事務繁忙,蕭磁還在這邊處理公務。

  這位聽李軒說了案情之後,神態語氣都與商弘相仿。

  蕭磁初時都不明白李軒為何會到他這裡,與他說這麼一件陳年冤案,戶部與這樁事就不搭界。

  他甚至還有些不耐,只是顧忌李軒的身份與權位,強自忍著。

  可當聽到涉案的銀錢,可能達到四千餘萬兩時,蕭磁就從座位上振衣而起。

  「竟有此事?」

  蕭磁拿起了李軒遞過去的卷宗,一頁頁的仔細翻看,遇到一些看不明白的地方,就又一條條細細詢問。

  他對案情沒有太多疑問,主要是涉案的鹽商,是哪裡的人士?家財幾何?貪了多少銀錢。

  最後蕭磁神色暴怒,猛地一拍桌案,將其中一片桌角,都拍成了粉碎。

  「一群貪得無厭的蠹蟲,萬死難贖其罪!」

  說完之後,蕭磁又一聲嘆息:「可惜了夏御史,如此清正的人物,竟然隕於一群貪官蠹役之手。冠軍侯,不知這位夏御史,可還有後人在世?」

  同樣的話,于傑已經問過,李軒也就沒有去看羅煙了,他搖了搖頭:「夏御史一家七十五口,都因勾結王振之罪,全家罹難。僥倖逃離的母女,也都在不久之後亡故。」

  羅煙的眼圈發紅,眼神有些自傷。

  她不是不想認祖歸宗,可她知道這事繞不開自己的義父,也繞不開黑榜大盜『紫蝶妖女』。

  羅煙不想自己昔日的盜賊身份,玷污了父親的身後清名。

  以往她偷盜灑錢時有多痛快,現在就有多痛悔。

  李軒對此是不以為然的,感覺羅煙就是腦抽。

  換成是他,才不管別人怎麼看。

  不過這時代的人都是這樣,對名聲看得極重,羅煙也不能免俗。

  「竟如此慘烈?」蕭磁無限唏噓的搖了搖頭:「此為朝廷之過,我當奏請陛下洗清夏御史冤屈,明旨為其正名,並給予厚贈。最好是由禮部從夏御史族中擇一忠厚近支子弟過繼,承夏御史之嗣,保夏御史香火不絕。」

  蕭磁此時已坐不住了,他朝著李軒抱了抱拳:「事態緊急,我得速速入宮一趟。失禮之處,還請冠軍侯見諒,他日再向侯爺賠罪。」

  說完這句,蕭磁的腳下就像是安了一對風火輪,匆匆走出了戶部衙門。

  李軒也沒打算在這裡逗留下去,他從容自若的起身:「我們回斷事官衙門,煙兒你父親的事已差不多定了。如果我所料不錯,今晚天子多半還會召我進宮,面陳此事。」

  中軍斷事官衙門就在五軍都督府的內部,而五軍都督府就在戶部的斜對面,兩地距離極近。

  這裡距離承天門也很近的,就只是幾步路。

  可不知是否李軒的錯覺,在返回斷事官衙門的途中,他發現羅煙渾身的熱度驚人,整個嬌軀像是著了火一樣。她眼中水汪汪的,含著迷幻之色,一張俏臉也泛著紅潮,顯得無比嬌艷,那是一種讓人驚心動魄的美,璀璨奪目,美艷到無以復加。

  李軒就幾乎挪不開眼,一路時不時的往羅煙方向偷望。

  不過接下來就果如李軒的預料,在他們返回到斷事官衙門的時候,都知監首領太監王傳化已經在此處等著了。

  這位是奉旨前來,向李軒傳達讓他緊急入宮的旨意。

  ※※※※

  這個時候,京中襄王府已經是滿佈華燈,將這座華麗的王府映襯的風雅端然,厚重大氣。

  襄王世子虞祁鏞神色微白,腳步匆匆的走入到襄王府的中堂之內。然後他就望見自己的父親襄王虞瞻墡正在主位上,神色淡然的茗茶。

  襄王世子虞祁鏞不由微微揚眉,在望見襄王這副鎮定如常的神色之後。他胸中的幾分燥亂之意,頓時就平復了下來。

  他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襟,這才走到堂中一禮:「父王!關於唯真方丈被刺殺一事,父王您應該已經聽說了?」

  「下午的時候就聽說了。」襄王虞瞻墡一聲嘆息:「京城中出了這麼大的事,我豈能不知?冠軍侯好手段吶,唯真他輸得有點冤。」

  襄王世子虞祁鏞就苦笑道:「唯真死後不久,六道司與順天府的人就去了案發現場,刑部與繡衣衛的人也隨後趕來。據說現場的證據,樁樁件件都指向『唯利是圖』梅情書。

  可以孩兒預測,此人必是受了李軒僱傭。這位冠軍侯真是心狠手辣,唯真那麼多的關係,上千萬的家財,一身偽天位級的修為,甚至還有兩位伽藍尊者為奧援。結果一點都沒用上就魂歸黃泉,這輸得實在太冤。」

  此時他又語聲一頓,神色凝然的看著襄王:「父王,此人一死,夏廣維一案怕是有點麻煩,不過這對我們家來說,卻是一個機會。」

  襄王卻一聲哂笑:「你認為唯真一死,我家正好可以接過他手裡的人脈關係,還有他家的鹽業生意?」

  「孩兒是這麼想的。」襄王世子虞祁鏞就凝然道:「唯真這些年在朝中的經營,非同小可。夏廣維案也與十數位朝官牽涉,與他們切身相關。如果他們能成為孩兒的助力,孩兒必定大業可期。

  而如今這樁案子,正是機會,只需我襄王府願意向他們伸出援手,不愁他們不傾心效力--」

  虞祁鏞的語聲卻戛然而止,只因他發現襄王已經嘆息著放下了茶盞。

  襄王苦笑著看他:「那麼你可知,就在唯真事發之後不久,李軒又去拜訪了兵部的于傑與商弘,還有戶部的蕭磁?而如今天子就在太和門,召集內閣諸臣議論?

  於此同時,左僉都御史韋真與繡衣衛都督同知左道行,已經率人查抄了唯真的兩家外宅?」

  襄王世子虞祁鏞不由蹙起了眉,這兩樁事他就不清楚了,虞祁鏞一時也沒想明白其中究竟,含著什麼玄機。

  「你難道忘了?如今的朝廷,可是連薪俸都發不出來了。與蒙兀那一戰,不但將戶部銀庫搬空,陛下的內庫,也是一分錢都沒有了。」

  襄王見虞祁鏞的瞳孔驟然收縮,顯然是已經想明白了,就搖著頭:「所以我才說這位冠軍侯,真是好手段。這個時候,無論誰擋在天子與于少保他們的前面,都將粉身碎骨。」

  他隨後站起了身,沉聲吩咐:「來人!速將本王的朝服取來。」

  襄王世子虞祁鏞當即回神:「父王這是要入宮?」

  「不然呢?雖然此案與我襄王府關係不大,可為父還是得盡快尋天子解釋一番究竟。」

  襄王隨後用森冷的目光,往虞祁鏞看了過去:「你去尋秦庸仁,賜他一杯毒酒。一介宮奴,為了區區幾萬兩紋銀,就敢蒙蔽主家,真是不知死活!」

  襄王世子虞祁鏞眸色微變,隨後卻毫不猶豫的躬身一禮:「孩兒這就去送他上路。」

  秦庸仁是襄王府的副總管,一位為他們家效力了幾十年的老人了,對於虞祁鏞也一直都恭敬有加。

  虞祁鏞知道昔日此人收納唯真的賄賂,其實是經過他父王默許的。

  那時他父王的考量,一是襄王府需要做的事也不多,只需出面站個臺就可以,甚至都不需要他們動手做什麼,二是唯真孝敬的錢財極有誠意,襄王府可直接拿到那些鹽商生意的一份乾股,每年二三十萬兩紋銀的收入。

  然後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唯真經營的人脈網絡。這位禪宗首座,有資格成為襄王府在朝在野的奧援。

  虞祁鏞心中萬分不捨,他既心疼唯真供奉給府裡的銀錢,也痛惜唯真手裡經營的那些人脈。

  可如今這情況,也就只能丟車保帥了。

  他知道朝廷大勢碾壓下,這一切都將潰為齏粉。對他們來說,唯真曾經擁有的一切,都已毫無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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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83章 你要提神小心

  皇甫玄機是傍晚歸家的時候,得知唯真已死的消息。

  他在原地愣了半晌,回過神後就第一時間將幾位第四門的供奉招來身邊護衛。然後他神色匆匆,往國舅會昌伯府匆匆行去。

  皇甫玄機發現此時的國舅孫繼宗,也是發懵的狀態。

  「怎麼就死了呢?死的這麼容易?」孫繼宗神色恍惚的看著皇甫玄機:「唯真是何等人物?他在京中上百年都屹立不倒,基業雄厚,居然就這麼被那傢伙給玩死了。」

  皇甫玄機也是唏噓不已:「只能說此子不愧為將門之後,深知兵法之要,一擊就正中要害,沒給唯真任何反擊的機會。他也絕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並不拘泥於手段。」

  他隨後語聲一轉,眼神幽然;「不過這一次,卻可能是你我的機會。」

  孫繼宗一聽其意,就知道皇甫玄機是盯上了唯真的那些黨羽。

  對於此事,孫繼宗也大為心動。

  他其實更在乎錢,之前被李軒敲詐勒索,他最近過得極其艱辛,家裡的奴僕都裁掉不少。

  「沒有了唯真,這些人就是一盤散沙,只會被李軒各個擊破。」

  皇甫玄機咬著牙道:「哪怕只為讓李軒難受,我們也不能讓他得逞。巡鹽御史夏廣維案牽涉極廣,據我所知,就有兩位當朝侍郎,一位已經致仕榮養的尚書--這些人只需保存一半,對於太后上皇,都有極大的助益。」

  國舅孫繼宗頓時就心動,陷入了沉思。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位鐵面文士走了過來。此人身軀雄壯,卻做文士打扮,臉上則戴著鐵質面具,不露真容。

  不過其行走步履,舉手抬足間,卻自有一股儒雅之韻,他語聲平靜道:「皇甫將軍想法很好,可惜已沒有實施的可能了。」

  皇甫玄機與孫繼宗,就神色錯愕的看了過去。

  「為何?」皇甫玄機不解的問:「鐵先生,唯真方丈的那些同黨,絕不可能坐以待斃。一樁十二年前的案子,哪裡能輕易把他們釘死?」

  此時他對鐵面文士說話的語氣,卻還是很尊敬的。

  只因不久之前,他皇甫玄機正是因這位國舅府智囊的指點,才得以從牢獄中脫身。

  這位鐵面文士智慧絕倫,料事如神。斷定了那位鎮朔大將軍,是個極好面子的人,讓他主動向大將軍梁亨示好。

  梁亨對於他這個河間王三子,當世第一流勳貴的投靠果然得意之至,所以親赴宮中向天子求情。

  此人乃景泰帝的親信大將,此時又負責整個京城的防務。

  天子可以不賣河間王妃的顏面,卻不能不對自己的親信大將妥協,在極不情願的情況下,只能被迫允其所請。

  孫繼宗同樣神色疑惑的問:「鐵先生,這是何故?」

  那鐵面文士卻苦笑道:「國舅就沒有看到暗衛傳遞過來的最新消息嗎?李軒先去拜訪了兵部,然後去了戶部,在那邊都待了足足半個時辰。」

  他隨後搖頭:「二位等等吧,或許不久之後,太后的懿旨也會到來。」

  果然他坐下之後沒過片刻,就有內侍過來傳達孫太后的口諭:「太后的意思是,唯真等人合該萬死,罪不可赦!這些王振遺毒,必須除惡務盡。

  太后命國舅您務必協助刑部,清查昔日唯真主導的軍糧案,並將此案詳細宣之於眾。」

  孫繼宗神色微動,已經摸清楚了太后的心意,可他隨後還是問道:「除此之外,太后還說了什麼?」

  「倒是沒說什麼。」那位內侍凝神想了想:「不過太后發了很大脾氣,摔碎了幾隻她最喜歡的茶盞。說正是這些奸邪小人,國之蠹蟲,才令上皇淪入敵手。

  又訓斥了國舅你,說你怎麼能與這些人攪合在一起?是嫌他們母子被這些人禍害得還不夠嗎?問你是否與此案有涉?讓你近日盡快入宮一趟。」

  孫繼宗汗顏惶恐之際,皇甫玄機則若有所悟的看向鐵面文士:「鐵先生,之前李軒拜訪兵部與戶部,可是為最近朝廷缺錢一事?」

  「正是。」鐵面文士一聲輕笑,他抬起手掌往下一壓:「以強力破其核心,再以重利誘之,以大勢壓之,這便是冠軍侯的手段。這個時候,所有人意圖抵抗,都會被壓得萬劫不復。不得不承認,這一次,他確是算無遺策。」

  他隨後搖著頭:「如今我們只能指望,主導此案的不是于傑或李軒。」

  皇甫玄機當即就明白其意,即便唯真及其同黨全數覆滅,他們也不是沒有辦法謀利。

  他們依然可在此案中上下其手,獲取巨量錢財。

  可前提是主持此案之人,不是剛正不阿,眼珠裡面揉不得沙子的少保于傑;也不是同樣浩氣純正,與他們有仇怨的李軒。

  ※※※※

  李軒入宮的時候,遇見了襄王虞瞻墡。

  這位仁宗的第五子,當今天子與上皇的『皇叔』素有賢王之稱,在朝野內外有著極大的聲望。

  他不但曾在仁,宣年間數次『監國』,甚至三次有望繼承皇位,卻被襄王堅辭。

  在正統帝被俘之後,孫太后就想立襄王虞瞻墡為帝,甚至命人取來襄王金符,欲召其入宮,襄王卻上書請立皇長子虞見深為太子,請郕王虞祁鈺監國,並招募勇智之士,來營救皇帝。

  所以這位襄王深得天子與太后信重,不但打破了大晉藩王必須就國的循例,還在京中擔任大宗正一職至今。

  由於修行成就,虞瞻墡面貌只有四十歲許,長相則與老虞家差不多,方面大耳,五官方正,穿著一身朝服,謹肅嚴毅,威儀極重。

  不過見到李軒之後,襄王虞瞻墡卻是和顏悅色,兩人先寒暄了一陣,虞瞻墡就主動說起了夏廣維案:「這次如非是冠軍侯,寡人險些就被奸人蒙蔽,下午的時候,我家一個名叫秦庸仁的副總管因惶恐之故,到寡人面前哭告,寡人才知這畜牲為了區區幾萬兩銀錢,居然敢擅用我襄王府名號,與那唯真勾連,竟使寡人成了幫兇,令夏御史這樣的忠直之臣闔族含冤而死。」

  他隨後又詢問道:「冠軍侯,不知夏御史可有後人在世?寡人知曉此事之後痛悔不已,愧疚難安,想要對其後人稍作補償,以贖前過。」

  他神態誠懇,情真意切。

  李軒如果不是對此案知之甚深,也差點被其迷惑。

  其實襄王府在此案中做得不多,無非就是為唯真站個台,暗中放個風聲。

  這位襄王殿下的想法,事情能成,那就白拿幾十萬兩,不成的話也容易撇清。

  可這卻很關鍵,使得很多與案的官員,都認為唯真方丈有襄王府為後盾,這才肆無忌憚的參與此事,上下其手。

  襄王府每年從唯真手中得來的幾十萬兩銀錢,更是沾滿人血。

  「襄王何需如此?所謂人無完人,襄王久居王府深院,難免有被人阻塞耳目的時候。」

  李軒假裝相信,還神色肅然的提醒道:「不過襄王殿下還是得多提神小心的好,我之前訪查此案的時候,發現唯真常與他同黨說起,土木堡之變前後,他其實是在給您賺銀子。昔日的夏廣維案,殿下您才是主使之人。

  此事如果傳出去,天子與上皇多半是不會信的,卻對王爺殿下您的名聲有礙。畢竟涉事的那些糧倉,都在懷來附近,可能會令有心人聯想到土木堡。」

  襄王虞瞻墡原本的鎮定,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渾身上下都冒出了冷汗。

  他驚疑不定,心想唯真他真敢這麼說?

  看李軒這副情真意切,一副為他著想的模樣,似乎不像有假。

  可就在虞瞻墡想要問個究竟的時候,李軒已經被過來傳喚的內侍,先一步領進了太和門。

  太和門的議政殿內,此時不但聚集了幾位內閣大臣,還有刑部尚書俞士悅,新任的大理寺卿,繡衣衛都督同知左道行,內緝事監的首領太監等等。

  這個時候,左僉都御史韋真與繡衣衛千戶魏白龍也在這裡。

  二人已查抄唯真方丈外宅歸來,韋真舉著一張清單,神色興奮的宣讀:「--共有京城左近田契三千五百餘頃,店舖一百九十七間,宅院與別業九間,現銀五十三萬兩,黃金九萬兩,銀票二百七十四萬兩,各種珍寶首飾三千四百多件--」

  韋真足足報了大概一刻時間,才停了下來,然後他拱著手道:「具體價值幾何,還得詳細評估,可臣預計這些資產的總價,不會低於千萬,此外魏千戶的人,也在拷問唯真的子嗣與管家,以臣料度,唯真一定還有私藏。」

  而此時這議政殿內的群臣,都已是面面相覷,各自面現異澤。

  戶部尚書蕭磁最為激動,他的面上已泛著紅潮:「陛下!此案既然涉及開中法,那就與我戶部有涉,臣請由我戶部與刑部聯合辦案,將此案調查個水落石出。」

  于傑雖是面無異色,神態從容,卻有一股無比厚重的殺氣,卻從他體內直透而出:「關於夏廣維與懷來糧倉虧空一事,臣昔日也有懷疑。可那時臣受命清肅邊防,事務繁重,給了這些人沆瀣一氣,蒙蔽朝堂的機會。臣請嚴查夏廣維一案,撥亂反正,肅清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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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84章 裝什麼正人君子

  「有意思,真有意思,一個和尚光靠著套取鹽引販鹽,就聚斂了千萬資財!」

  御座上的景泰帝顯然是怒極了,他脖頸上微顯青筋,冷笑不已:「朝廷的開中法,究竟被他們敗壞到什麼地步了?」

  兵部尚書于傑就神色一肅:「陛下,臣可以性命擔保,景泰三年之後,北方邊境的一應糧倉,都是實數。」

  「朕知道。」景泰帝微一頷首,于傑此言是經過驗證的,之前與蒙兀一戰,朝廷就沒有為大同宣府一帶的糧草發過愁。

  當時的情況,即便宣府與北京的聯繫被割斷,宣府城中的糧草,也依舊足夠于傑轄下的四十餘萬大軍支撐數月。

  可景泰帝怒意非但未減,反倒更增三分。他的語音驟然拔高,如洪鐘大鼓似的震盪殿堂,「若非是于少保整軍,我大晉邊疆早已千瘡百孔。整個朝廷,就要被這些蛀蟲給吃垮了!」

  他隨後又望向李軒:「冠軍侯,朕看你的卷宗,這些鹽商中家財不遜於唯真的,就不下七位?」

  李軒就面色平靜的一躬身:「陛下,確有七家鹽商,豪富不在唯真之下。不過臣不知這些商人,在套取鹽引一案上涉事多寡,也不知他們的一應家財,是否歷代經營所得。」

  堂上的吏部尚書王文就一聲冷笑:「這些人都敢在軍糧上做手腳,甚至勾結蠹官,構陷御史,想必都不是什麼良善之輩。他們家中的錢財,又能乾淨到哪裡去?

  陛下,臣請現在就遣幹員前往,抄查緝拿,絕不能給這些東西藏匿財產的機會。」

  景泰帝就神色微動,他正是這麼想的,可還是有點顧忌。

  兵部左侍郎商弘對此事卻有些抗拒,他微蹙著眉:「這似乎不合朝廷法度?冠軍侯掌握的證據,雖然足以為夏御史翻案,卻沒能證明這些鹽商與此案有涉。」

  「可至少能確定,這些人與唯真這惡徒過從甚密!」

  戶部尚書蕭磁冷笑著回擊商弘,感覺自己的同僚實在過於迂腐:「陛下,這些鹽商人人都富可敵國!如果沒有參與套取鹽引,那麼他們的巨額家財究竟從何而來?

  臣以為,即便他們是真的與此案無關,也該拘拿起來問一問,他們的這些錢財究竟是什麼來路?」

  「陛下!」新任的大理寺卿叫馬煜,他的臉色沉冷:「唯真案發之後,必定會打草驚蛇。如果再拖延下去,確實會給這些奸商藏匿資產的機會。

  臣以為如今事急從權,朝廷當引春秋之例來決斷此案。」

  李軒就側目看了一眼這位新任的大理寺卿,心想這真是個狠人吶,什麼叫春秋之例?那就是春秋決獄,自由心證,說你有罪就是有罪。

  次輔高谷也當即響應:「陛下,董子曾言,《春秋》之決獄也,必本其事而原其志。意思是如果有邪惡犯罪動機的,即使作惡未遂,也應該重罰。何況此等貪婪成性,人面獸心之輩?

  朝廷確可援引春秋,可以將這些鹽商先行緝拿,再拷問其罪!」

  兵部左侍郎商弘就苦笑不已,心想這滿朝重臣,都已被唯真那上千萬兩的資財刺激到瘋了。

  竟連高少保也不例外,這位一向看重朝廷法度規矩,可如今竟然連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

  此時商弘又眼神異樣的,看了旁邊的李軒一眼。

  心想這位冠軍侯看似忠直純良,實則是老謀深算。

  商弘看過李軒提交的那份卷宗,雖然在夏廣維案的案情上務求詳盡,可重點還是唯真等人的家財。

  整個卷宗兩萬三千餘字,其中有一小半都在介紹這些鹽商的身份,來歷,資產,字裡行間都在強調他們的豪富,引得天子與諸臣虎視耽耽。

  這位也著實抓了一個好時機,數日前兩廣報災,有颶風登陸廣東與廣西一帶,使得朝廷的財政益發窘迫。

  那些雲南土司也有了叛意,眼前朝廷的西南疆土,又有一場大戰在即。

  如今的朝中眾臣,是難得的有志一同。

  這個時候,任何一個能夠緩解朝廷財政危機的機會,天子與諸位大臣絕不會放過。

  不過他也沒有再出言阻止之意,春秋決獄本就是儒家推崇的斷案方式,現在的朝廷,也確實缺錢。

  這個時候,反倒是兵部尚書于傑眉頭大戰,出言辯駁了幾句。他並非是維護這些鹽商,而是與商弘一般,認為這不合《大晉律》。

  可天子與眾多朝臣,都已默契地將于傑之言無視。

  事關鹽引套取與夏廣維案,自然是以內閣,大理寺與刑部的意見為主。

  「那麼此事就這麼定了。」景泰帝拍著扶手,一言而決:「夏廣維案由刑部與大理寺負責,唯真虛報軍糧,套取鹽引案則由三法司會同戶部、繡衣衛、內緝事監合辦此案,由于少保、冠軍侯二人監督。

  關於此案,朕有一言告於諸卿,此案絕不可累及無辜之人,也不可縱放了那些禍國凶頑!所有賬目需得清清楚楚,也務必得審個明明白白,示天下以公。」

  于傑本是面含不滿的,可聽到景泰帝這句,就神色一舒:「微臣遵旨!」

  李軒也唇角微揚,毫不猶豫的躬身應命。

  此時景泰帝又看向了李軒:「朕聽左道行說,夏廣維尚有後人存世,且與冠軍侯交情甚篤?不知冠軍侯能否將他帶入宮中,朕的意思是給他一個出身,稍作補償。」

  李軒則下意識的看了左道行一眼,知道此人對羅煙的真實身份也瞭如指掌。他稍作凝思,就苦笑道:「陛下,此事多有不便。那人的情況,陛下想必也清楚。她幼年失怙,長成之後,做了不少任性妄為的事,所以不願牽累其父清名。」

  他隨後又抱拳躬身:「只需朝廷能夠還夏御史清白,能夠讓夏御史香火得繼,就可讓夏御史的後人心願得償了。」

  景泰帝就又嘆了一聲:「十二年前,是朕失查,對不住夏御史!」

  之後他就問刑部尚書俞士悅與大理寺卿馬煜:「二位對於夏御史一案,可還有什麼疑義?」

  大理寺卿馬煜就抱著拳道:「陛下,臣這裡沒有疑問。冠軍侯提供的證據,證人,卷宗記錄等等都極其詳實,其實已可直接定案。」

  俞士悅就眼神一凝,心想這距離定案,還是差了點。

  可隨後他就搖頭,雖然這不合規矩,可他並非是不知權變之人。那些許的小問題,並無大礙,不過就是在棺材板上多釘幾顆釘而已。以他的能耐,輕易就就可做到。

  且這個場合,他也說不出反駁的話。

  「那麼就由制敕房擬旨,內閣副署,將夏御史一事告諭天下,咸使聽聞。再令禮部商議夏御史的謚號,追贈事宜,朕意以為,當從寬從重,以慰天下忠直!」

  景泰帝隨後神色定定的看著李軒:「再麻煩愛卿一事,卿可至夏御史的族中,選一純良忠厚的子弟為其繼嗣,世襲繡衣衛百戶之職!」

  李軒頓時瞭然,景泰帝說是讓他負責夏廣維繼嗣一事,其實是間接的將這權利給予羅煙。

  他不禁暗暗感慨,這位天子雖然沒有大晉太祖太宗的狠辣果決,雄圖大略,卻是一位真正的仁厚之主。

  ※※※※

  關於夏廣維的聖旨,制敕房只用了一刻時間就擬就,內閣諸臣也很乾脆的給予票擬。

  這份聖旨會交由通政司抄寫,不久後以邸報的形式,傳遞給天下州縣。

  李軒則在離宮的時候抄了一份副本,返回中軍斷事官衙門。

  羅煙早就在這裡等得望眼欲穿,當她從李軒手中接過那份聖旨,眼裡的淚水頓時就像是斷落的珍珠一樣掉下來。

  李軒花了小半刻時間,才將她哄住。

  這個時候,他已經很疲憊了,也就不打算返回冠軍侯府,準備就在這斷事官衙門裡面住下。

  大晉的各個衙門,通常也是主官的住處,這斷事官衙門的整個後院都是屬於他的。

  可就在李軒走到自己房門前的時候,卻發現羅煙並未走向旁邊的廂房,她臉泛紅潮,面色嬌艷,顧盼生姿,一身都是驚心動魄的美。

  「煙兒?」

  李軒正怦然心動,就見羅煙直接撲入到了他的懷中,然後扯著李軒的衣襟,迫不及待地吻住了他的唇。

  李軒愣愣神,然後本能的就轉守為攻,轉瞬間就將羅煙打擊到丟盔棄甲。

  李軒也失去理智,只因兩人才剛接觸,那顫慄感就直擊靈魂。

  雙方心有靈犀之下,似乎有著雙倍的快感。

  這讓李軒就一瞬間沉醉其中,與羅煙抵死纏綿。

  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李軒感覺舌頭有點痛,才把羅煙放開。他齜牙咧嘴道:「煙兒你咬我幹麼?」

  羅煙就有些臉紅,她剛才被這傢伙撩撥得受不了,情不自禁就咬了。

  此時她眼睛裡,卻含著迷濛之色,滿蘊春意,一張小臉彷彿桃花綻放。

  「好舒服,這就是男女之間的滋味嗎?怪不得--」

  可能是心境不同,羅煙感覺這一次,與他們以前的那幾次親密接觸,是完全不同的滋味,

  --怪不得眼前這個傢伙,以前天天往薛雲柔那邊跑。如果每次是這樣的感覺,她也一樣會沉迷其中。

  李軒這個時候才想起樂芊芊,他有些擔心的往旁邊張望。他記得剛才芊芊是一起進來的。

  羅煙見狀微微一哂:「你在找芊芊?她剛才走進院子後就又往回溜了,紅著臉,像是兔子一樣,應該是猜到我想要做什麼。」

  此時羅煙的眼眸,又有了些許幽沉:「這個時候,軒郎你還有心思想別的女人?」

  李軒發現羅煙一邊說話,一邊把他往房間裡面推。

  李軒就不禁「咕咚」一聲,嚥了口唾沫。他心裡竊喜,臉上卻是面色微肅,苦笑著道:「冷靜點煙兒,我知道你現在的想法,可如果煙兒你只是為了報恩--」

  此時他的唇,卻已被羅煙的手指按住。

  「矯情!這個時候,你裝什麼正人君子?如今你身邊的人,誰不知道你是個花心大蘿蔔?當我會信?」

  羅煙的眼裡放著光,她呼吸灼熱無比的把螓首靠在了李軒的胸膛上:「就是現在,李軒你要還是個男人,現在就要了我。」

  李軒就再不說話,猛得將少女的嬌軀一把抱起,往內間那張床的方向大步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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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85章

  清晨的時候,李軒從入定中甦醒時,只覺精神抖摟,心胸大暢。

  而此時在床另一邊的羅煙,也是盤膝坐著,周圍圍繞著無數由『光』、『火』編織而成的絲線,它們就彷彿蠶蛹一樣包裹著羅煙。

  怎麼說呢?他們昨天做著做著,修為就各自突破了。

  李軒的浩氣修為與真元修為,從一月與閏一月到現在,足足修行了四個多月,早就積蓄到了頂點。

  這個時候,他心裡念頭暢達,元神舒展,一身浩氣真元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就雙雙跨過了八重樓境的門檻。

  這一夜,他體內積蓄的陰煞業毒,也被排除了至少四分之一。

  這令李軒著實鬆了口氣,之前他的命,始終在兩個月左右徘徊。完全是依靠各種丹藥,依靠『大日觀想』,依靠與江含韻的『神天雙元法』等等吊著。

  直到今日,李軒修為突破,才算是在陰曹地府的門前往回踏了一步。

  日後李軒驅逐陰煞業毒的速度,也會快得多。陰煞業毒總量的減少,意味著它們總體的力量減弱,大日觀想的效果也就會相應的增強。

  然後他又有命可以氪了--

  羅煙遲了他片刻時間才醒了過來,然後那光焰編織的絲線,又化成四片羽翼散開。那就像是一隻光焰凝聚的蝴蝶張開翅膀,格外的燦爛美麗。

  李軒就蹙了蹙眉:「煙兒你這是九陽天蠶變?這是幾陽幾變了?

  直到今天,李軒才知羅煙修行的根本功法。

  這令李軒心內,不禁微微一緊。

  『九陽天蠶變』非常的強大,也很極端,不是普通人能修行的功體。

  它有九陽,九變,九命--九陽是九層陽境,每一個陽境的攀升,都可以讓人的陽火之力更加的酷烈。

  九變是九次蛻變,『九陽天蠶變』在修行過程中,會經歷九次『蠶蛻』。每一次的『蠶蛻』,都會提升一層陽境,帶來大量的真元法力。

  九命是指『九陽天蠶變』可以借助九次『蠶蛻』,獲得九次生命,九次由死復生的機會。

  且每一次的復活,修行者的真元法力就會更強大不少。陽境的攀升,則會讓他們的陽炎之力,更加的不可阻擋。

  可如此強大的功體,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九陽天蠶變』修行者的壽命,都極其的短暫。

  在這個世界,一個偽天位武修的正常壽命,一般是二百年左右,可『九陽天蠶變』的修行者,哪怕沒有經歷過『死亡』,都活不過三十七歲。

  每一次的由死返生,都會消耗他們至少一年的歲壽。

  他們的生命軌跡通常都燦爛無比,卻都異常的短暫。

  「已經四陽四變了。」羅煙睜開了眼,用那長而魅的眼斜睨著他:「放心,由死返生的機會,我一次都沒有用。你的大日觀想,對我的幫助極大。」

  這意味著她的壽命還很充足,她現在才二十歲,距離三十七歲的大限還早著呢。

  她現在的修為,已經十一重樓境,距離天位已經不遠。

  羅煙自忖,自己怎麼都能跨過『天位』這個門檻。

  她的小天位境依然短暫,可百年歲壽還是有的。

  李軒還是無法釋懷:「以你的天賦,修行什麼功體不好,為何要選這九陽天蠶變?」

  羅煙避而不答,轉而有些失神的看著窗外。

  她想十年前,自己一個除了仇恨一無所有的孤女,還能有什麼別的選擇呢?

  唯有『九陽天蠶變』可以確保她大仇得雪,確保她與敵偕亡。

  九次蠶蛻,可以讓她的修為法力,拔升到這世間的絕巔。無論什麼樣的仇敵,都可以除去。

  她就從沒想過要活著,在這個世界,她除了義父與祖母之外已別無眷念。

  而即便是義父與祖母身邊,她也待不下去--

  那個時候,羅煙可從沒想過,會有李軒這麼一個貪花好色,卻又正氣凜然的男孩來到她身邊。而自己心心唸唸,準備拼了性命去報復的仇敵,在李軒的手腕下,會是那麼的簡單,那麼的脆弱,那麼的不堪一擊。

  也就在這個時候,門外響起了一陣敲門聲,然後樂芊芊那嬌柔軟糯的語聲,也傳入到了房內:「那個,中郎將大人,外面有人來找你。」

  李軒就神色不爽道:「是什麼人來找?讓他在外面等著。」

  這個時候,正是他與羅煙你儂我儂,難捨難分的時候,天王老子都得靠邊站。

  樂芊芊的聲音沉寂了一陣兒,才猶猶豫豫的說道:「那人看起來挺急的,我覺得你還是盡快出來見一見。」

  李軒皺了皺眉,心想以樂芊芊的性情,如果不是什麼迫不得已的急事,絕不會在這個時候過來找他。

  他又看了看天色,發現天色確實不早了,外面已經是艷陽高照。

  於是李軒就用含著詢問的目光,望向了羅煙。

  羅煙也不疑有它,她也知道樂芊芊的性格,只有萬不得已的情況,才會過來打擾。

  「你去吧,我給你穿衣。」

  她像是小妻子一樣,幫助李軒穿戴起來,從裡到外,一件件都很仔細。

  李軒不太適應,卻任由羅煙施為。

  等到羅煙將他的金魚袋與玉珮,也掛在他的腰間,李軒就又想起了一事:「對了,煙兒,前陣子我讓富來找人去承德府,給你父母與兄長,都重修了陵墓。

  估計這個時候已經完工,我們可以一起找個時間去那邊拜祭你的父母,告慰他們的在天之靈。還有,這次禮部還會給你父母賜下牌坊,正好一起過去修了。」

  羅煙微微愣神,然後就覺胸中的情緒激盪,快被李軒的話給暖化了。

  不過在李軒推門離去之後,羅煙卻走到了梳妝台前,眼神癡怔的看著眼前銅鏡中,那花顏月貌,艷麗無雙的少女。

  良久之後,羅煙黑白分明的眼中,就又無聲的掉下了一滴滴豆大的淚珠。

  很早之前,她就知道自己與李軒之間,絕不可能修成正果。

  堂堂的大晉冠軍侯,豈能娶一個罪人之女,江洋大盜?

  可如果,如果自己幾年前沒有任性妄為,沒有成為紫蝶妖女,自己依舊是巡鹽御史夏廣維的女兒,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

  李軒從後院出來之後,就很奇怪的問樂芊芊:「究竟怎麼回事?是什麼人來找我?」

  「是雲柔姐身邊的那個女道童。」樂芊芊紅著臉道:「她問中郎將你今天空下來沒有?如果還沒有空,雲柔姐她就過來找你。我聽她的口氣,雲柔姐她似乎很生氣。」

  她剛才都不敢在羅煙面前說實話,怕今日這中軍斷事官衙門,會直接爆發一場天位大戰。

  薛雲柔從龍虎山回歸之後,修為就已經十重樓了,一身神通大法,更勝往昔。

  至於羅煙,自從她閏一月的時候離去了幾天,歸來之後就顯得深不可測。

  李軒也不禁頭疼,心知薛雲柔那邊,怕是拖不下去了,必須得盡早排雷不可。

  於是他就朝樂芊芊伸出了手:「芊芊你先借我點錢,十二萬兩。」

  樂芊芊一陣愣神,隨後就微嘟著嘴道:「十二萬兩?你怎麼就不尋煙姐借?」

  她也不是一點脾氣都沒有的。

  「我這也是沒辦法。」李軒訕訕一笑,然後雙手合十,神色凝重的拜託:「芊芊你再幫我一次!拜託了。等到這次朝廷抄查完那些鹽商,我就還給你。」

  他當然不是要貪墨銀子,而是因朝廷抄完家之後,就有錢找神器盟買『神威無量大將軍炮』了。

  之所以不尋羅煙,是因他才剛與羅煙有了一夕之歡,他不能轉背就從她那裡借錢安撫別的女人,那實在渣的有點過份了。

  雖然現在向樂芊芊借錢,也很無恥,可現在的情況逼不得已,只能兩害相權取其輕。

  樂芊芊無奈,只能從乾坤袋裡面數了一疊銀票給李軒。

  此時綠綺羅的身影,出現在了李軒的頭頂,這位用含著鄙視的目光看著他。

  「李軒你真是個人渣。」

  她昨天選擇自封,封閉了一晚上的感觀,然後一恢復過來就看到這一幕。

  李軒神色大喜,他對綠綺羅的鄙薄之言置之不理,匆匆往前院公堂走了過去。

  此處沒有江家與虞紅裳的侍女在場,李軒單獨面對薛雲柔的女道童,就顯得和顏悅色:「讓你家女主人在道觀裡等著,我上午還有點事情,忙完了就去找她。」

  接下來他確實有許多事要忙,羅煙的事還有不少手尾要處理,比如禮部,今天就得定謚號,追封。

  他得送一點錢過去,讓那邊給夏廣維定一個好一點的謚號。

  這件事,即便皇帝發了話,也沒太大作用。

  也不知太祖是怎麼想的,大晉朝官員的薪俸極低,禮部又是清水衙門。禮部祠祭司的那些官員,就靠這個吃飯,哪裡會管皇帝會怎麼想。他們也不怕皇帝生惱,你皇帝有本事就把他們貶斥到地方?

  等到李軒把這些事處理妥當,就匆匆來到冷雨柔的工坊。

  --孔雀山莊最近也在他的冠軍侯府側對面買了一大片地皮,在這邊造了一個規模不小的工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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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86章 柳宗權的恨

  李軒在進入冷雨柔地下工坊的時候,冷雨柔正將她的『孔雀千機』拆得七零八落。

  這段時間,她一直在研究怎麼讓機關傀儡突破天位。李軒也在關注她的進度,似乎進展不大。

  然後李軒第一眼,就看到了旁邊小桌上擺放的幾個人偶。

  它們外表都處於粗胚狀態,無論面貌衣飾,都只有一個大概的雛形。

  不過李軒只一眼,就看出這些人偶裡面的各種機關都已完成,就只等雕刻外觀,將之上色,就可完成最後一步。

  李軒大喜過望,大步走了過去:「雨柔你都已經做好了?速度好快。」

  前一陣子,他為討虞紅裳歡心,結合八音盒與機關木偶,給虞紅裳製作了一個小人偶。

  小人偶的面貌,就是虞紅裳的模樣。不但能唱歌,還能跳舞,美輪美奐。。

  歌曲還是他曾在現代世界聽過的古風歌《上邪》,說的是一位古代將軍與一位皇室公主的故事,歌曲也還不錯,把虞紅裳感動得稀裡嘩啦。

  可當時的他把虞紅裳哄得多開心,現在就有多無奈,心想以後再不能給自己挖坑了。

  就在李軒伸手,想要將這些人偶都拿到手裡的時候。冷雨柔卻閃身而至,一把將李軒的手給拍開。

  然後她就伸出了手:「給錢!先錢後貨。你答應過的,每一個人偶一萬二千兩,說話得算話。」

  李軒眨了眨眼,然後神色誠懇道:「先欠著,雨柔你該知道,朝廷正在查抄那些鹽商。很快就有錢了,等到他們下訂單,你要多少錢都有。」

  冷雨柔就冷冷道:「那就等朝廷下訂單的時候,我再把它們給你。」

  李軒很無奈,厚著臉皮道:「雨柔,我們之間是什麼關係?不就是一點錢嘛!」

  可冷雨柔已經將那些木偶,一個個收入到自己的乾坤袋裡了。

  「行!行!我給錢,我給錢還不行?」

  李軒無奈,只好從兜裡面數了十萬八千兩出來,遞給了冷雨柔。

  他定了九個人偶,每一個都是不同的舞蹈,不同的音樂。

  可能用不到這麼多,可李軒深悉兵法,知道有備無患的道理。

  只可惜,從樂芊芊那裡借來的銀子,又花得河乾海盡。剛才在禮部,他也數了好幾千兩銀子出去。

  「借我一把雕刀!你這裡應該有那種幻漆吧?我要最好的,立馬能幹的那種,我趕時間。」

  拿到人偶之後,李軒就開始現場製作起來。

  他以前沒研究過雕工,可前幾個月,李軒在綠綺羅的建議下,開始練習雕刻。

  認為這不但可增強他全身的協調力與控制力,還有利於他的武意修行。

  綠綺羅認為他在快、狠、準上達到了當前階段的極致,現在就該在技巧上下功夫。

  李軒照章修行,發現這個方法還真的很有效果。於是他從雕刀開始,工具逐漸變大,匕首,菜刀,腰刀,最後他哪怕是用門板一樣的大斧,也能雕刻出惟妙惟肖,神形皆備的人像。

  給虞紅裳的那個人偶,就是他練習雕刻的作品之一。

  不過今天李軒趕時間,就直接使用他最有把握的雕刀。

  冷雨柔將雕刀與幻漆給了李軒,就沒去管李軒了。她依舊專心致志的,研究著她的『孔雀千機』。

  不過李軒卻有一搭沒一搭的與她說著話。

  「你的孔雀千機,還沒有進展嗎?」

  「嗯。」

  「之前不是改造了動力爐與動力驅動系統嗎?是不是提升不大?」

  「嗯。」

  「我感覺關鍵不在動力爐,墨家造出的那些動力機爐,在動力輸出上肯定不如你。天位機傀的關鍵,應該與天位武修一樣,可以借助天地之間的偉力。」

  「可能吧。」

  「實在不行,可以試試我說過的核裂變爐,不過這難度有點大,對材料的要求也比較高。」

  「我會考慮的。」

  「對了,你不是要給我的伏魔金剛,裝兩枚第四階的大五行陰陽滅絕神針嗎?大概還要多久?」

  「等著,還得幾天。」

  「這兩天,我會與墨家的鉅子以及魯班見一面,到時候帶你一起過去,向他們討教一二。」

  冷雨柔的神色,這才微微一動:「可以,大概什麼時候?」

  「我現在也不確定。」李軒笑了起來:「等約好時間,再通知你。」

  此時他已將薛雲柔的人偶雕好上色,一個一尺長短,身負長劍,亭亭玉立,傾城傾國般風姿的龍虎山少天師,已經出現在他的身前。

  活靈活現,栩栩如生。

  李軒直接用法力,將那幻漆烤乾,然後如風一樣的離開了這座地下工坊。

  「我走了,你自己悠著點。千萬別耽擱了修行,正好可以讓你休息養神。你要追尋機關大道,可身體卻是本錢--」

  冷雨柔置若罔聞,依舊專心於手中的零件。直到許久之後,工作告一段落,她才舒了一個懶腰。

  這個時候,冷雨柔卻忽然一愣,發現有另一個小號『冷雨柔』,被擺放在了旁邊的木台上。

  此時李軒的雕工已經極好,將冷雨柔清麗的五官,冰冷的氣質,都惟妙惟肖的展現出來。

  「呵!」

  冷雨柔見狀卻不屑一顧的微哂,隨手將這人偶往旁邊的角落一丟。

  --那邊是她用來放置廢棄零件與工具的地方,可以說是一個垃圾堆。

  可就在片刻之後,冷雨柔卻還是忍不住探手一招,又將這人偶召回到身前。

  隨著冷雨柔按動機關,這人偶就在音樂中翩翩起舞。

  這首樂曲,冷雨柔其實已經聽過了四十幾次了,是李軒給她的八首曲子之一,叫做《牽絲戲》。

  因與機關傀儡有關,所以冷雨柔多關注了一下。

  而機關人偶的舞姿,更是她親自設計的。

  可隨著那小號的『冷雨柔』,在那淒婉的曲調中輕歌曼舞,冷雨柔還是不禁手托著下巴,逐漸入神。

  ※※※※

  李軒不知道的是,他才剛從冷雨柔的工坊裡面出來,就被人盯上了。

  那是吏部右侍郎柳宗權,他正御劍藏身於雲空當中,臉色難看無比。

  任何人好端端的被扯入到一件欽定大案中,心情都會很糟糕。

  柳宗權現在就是怒火攻心,又微含憂色與無奈。

  就在今日清晨,他被刑部尚書俞士悅傳召,去刑部解釋當年夏廣維案的究竟。

  當時的他,正在通政司任職,擔任通政司副使。

  昔日的夏廣維曾經在七日內連續上了三份奏折,又試圖將部分鹽商的罪證,遞送至御前。

  可這三份奏折連同罪證,雖然有著檔案記錄,可它們都在事發前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當時在通政司值守的,正是他柳宗權。

  讓柳宗權心煩意燥的是,那位俞尚書對他的態度很不客氣。雖未將他立時拘押,可一應言行舉止,都已將他當成犯官對待。

  更讓他糟心的則是朝廷都不等此案查清楚,就已下達明旨,給巡鹽御史夏廣維平反。通政司那邊已經在緊急趕製邸報,下達給天下官府與官學。

  柳宗權明白天子與內閣諸臣的想法,夏廣維案如果沒有冤情,那麼朝廷哪來的藉口,去抄查唯真等眾多鹽商的家財。

  可此舉也將柳宗權,逼到了極端險惡的境地。

  既然夏廣維是清白的,那麼天子與內閣諸臣,也需要有人來承擔責任。

  除了那些主審夏廣維的官員之外,還有奸邪小人阻塞了聖聽,使得聖明的天子與賢德的大臣,都未能知悉此事。

  這也讓柳宗權難以置信,怎麼形勢突然就急轉直下,到了這個地步?

  他在朝廷三十多年的經營,此時竟有一夕奔潰,付諸東流之勢。

  其實近日唯真與李軒之間的衝突,柳宗權一直都在關注。他雖然沒有直接出面,卻都有暗中出力,幫助唯真。

  就比如『大隆善佑護國寺』侵佔田產的案件,就因他明裡暗裡的干擾,在順天府,刑部,拖了足足四十多天。

  又比如昨天六道司的元老會,他甚至親自下場,幫助唯真說服儒法二家的元老。

  而在柳宗權的預計中,即便他們在元老會失敗,這場交鋒還要持續許久,可能要在朝堂中糾纏個三五年才能分出勝負。

  可結果李軒不但直接取了唯真的性命,隨後還連消帶打,一日之間就為夏廣維翻案,並將此案直接釘死。

  此時柳宗權唯獨慶幸的是,他當初留了一手,支使了一個部屬去做下此事,現在還有棄車保帥這個選擇,否則現在就得被刑部直接拘拿。

  可即便如此,他也依舊難逃一個失查之責。

  如今好一點的情況是被貶外任,壞一點的是被逼致仕。

  這令柳宗權恨火狂燃,他好不容易才爬到吏部侍郎的位置,距離當朝『天官』,或者內閣的位置就只差一步!

  可如今,一切都被這個豎子給毀了!

  不過此刻,柳宗權卻在努力平復著情緒,他擔心自己的殺意,會驚動正在他視野當中的李軒。

  眼見李軒走到了街上,柳宗權就悄然將自己腰間的長劍拔出了些許。

  夏廣維案毀了他的謀劃,也讓他失去了許多顧忌。

  他準備尋個合適時機對李軒出手,如果能夠直接擒拿的話最好。不行的話,那就試探一下此人現在的能為,給他一個教訓!

  柳宗權手中有一件頂級的法器,可以短暫的將人拉入臨時生成的虛空。雖然只能維持短短片刻,可以他的天位修為,足以解決問題了。

  只是接下來,柳宗權卻一陣蹙眉,他發現街上一個做道袍打扮的少女,走到了李軒的身邊。

  那個少女他很熟悉,正是龍虎山天師府的少天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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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8 00:21:43 |只看該作者
第0487章 他就沒有空下來的時候嗎?

  「那個女人,似乎是龍虎山的少天師。」吏部右侍郎柳宗權的身邊,一位少女意味不明的出言提醒道:「李軒本人也曾在外力幫助下擊敗數名天位,你不是他們的對手。」

  她正是柳宗權的師侄女,昔日蜀主王建的後人。

  由於某種緣故,柳宗權不放心她獨處,任何時候都會將她帶在身邊。

  此時她就立在一隻紙鶴之上,懸浮於柳宗權的身後。

  「我知道!不用你說。」柳宗權一聲輕哼,將拔出的劍又重重的插回鞘內。

  少女此時又以怪異的目光看著他:「師叔你受命潛伏朝堂,一是因那位大人交給你的重任,二是為樂山大佛的寶藏。可如今看來,這兩樁事,師叔你都沒法完成。」

  少女的面上雖然是毫無表情,心裡卻是一陣快意。

  她雖然不知道柳宗權,以三百多歲的年齡偽裝成一個年紀六旬的大儒,潛伏於朝堂是意欲何為,卻知道他們必定所謀甚大。

  可如今,這一切都被李軒毀掉了。

  「給我閉嘴!」柳宗權的臉上,果然浮現出一抹青氣,握劍的手上更是青筋暴起。

  李軒不知上空正有人盯著他,他被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的薛雲柔嚇了一跳:「不是讓你在道觀裡面等著嗎?」

  薛雲柔就「呵」的冷笑,然後指了指天上已經快要掛在正中央的太陽:「我從太陽剛升起來的時候就開始等,然後直到現在。再這麼乾等著,是不是要等到明天?」

  她雙手抱胸,看李軒的目光很是不善:「你這幾天很忙的嘛,連見你一面都難。三天中十七張信符,我還讓我的道童找了你至少五次。」

  其實她自己也來找過幾次,可李軒要麼是在處理公文,要麼是騎著玉麒麟在京城內到處奔波,確實沒空陪她。

  李軒則神色訕訕道:「我最近在忙什麼事情,雲柔你又不是不清楚?那是能耽擱的?從禮部出來,我就急急往這邊趕。」

  然後他就假裝生氣,直接往自己侯府的方向走:「算了,我今天累了,想要休息。」

  薛雲柔當然知道李軒這幾天做的事,那雖然是在為羅煙復仇,可也確是朝堂正事,澄清世道,大快人心之舉。

  重審夏廣維案,恢復這位巡鹽御史的清白,於國於民,都是極有益處的。

  她也知道唯真為首的那群人,在朝野內外都有著極大勢力。

  在塵埃落定之前,李軒片刻都不能鬆懈。

  可薛雲柔明白歸明白,卻還是忍不住生氣。

  不過這時候,她見李軒一副神態疲憊,心灰意冷的樣子,就又有些心疼。

  「你還有理了?」

  薛雲柔嘟著嘴,看似很生氣,卻伸手扯住了李軒的衣袖:「明明是軒郎你理虧,怎麼還對我甩臉色?」

  李軒就暗暗給自己點了個讚,又轉過身苦笑道:「就是有點生氣,你不是讓你的火雲凰盯著我,我在做什麼你還不知道嗎?這幾天哪裡有一刻閒下來?偏偏雲柔你還說這種話。」

  他不說火雲凰還好,一說起這鳥兒,薛雲柔就來氣。

  她是讓火雲凰打著尋情郎的名頭,去李軒的身邊盯梢。可結果這兩隻鳥兒胡天海地,在中軍斷事官衙門的屋頂上不知做了多久。

  等到火雲凰回來,薛雲柔問它李軒做了什麼,結果都是一問三不知。

  此時立在李軒肩上的神血青鸞,則是雙腿打顫,眼神幽怨的看著李軒。

  它心想自己這次算是對得起它這主人了,為了給李軒提供掩護,它奮戰了整整一天半時間,為此還吃了至少三顆壯陽類的藥物。

  薛雲柔懷疑李軒瞞著自己做了什麼,卻又沒有證據。

  「算了。」薛雲柔深深一個呼吸,平復住了自己的情緒。

  她心想自己回頭還是得在六道司那邊掛個術法供奉的名頭,以後遇到這種情況,可以名正言順的跟著。

  之前她出任少天師,來北京之後,就沒在六道司掛名了。

  既然李軒沒時間陪自己,那自己陪他也是一樣。

  此時她又眸色微動,冷哼道:「那你現在忙完了沒有?」

  「差不多了,這樁事應該不會有變故。」

  李軒就笑瞇瞇的帶著薛雲柔,往她道觀的方向走:「走,雲柔我們去你的房間。」

  薛雲柔的俏臉,就不禁微紅:「這大白天的,去我房間做什麼?還有,你現在不顧忌虞紅裳了?」

  按照她以往的經驗,只要他們兩人到她房間,不是翻雲覆雨,就是覆雨翻雲。

  李軒就心想這個時候,虞紅裳哪裡有空管他?為太子是否中毒一事,紅裳這幾天都在宮中,沒空管他的事情。

  他面上卻是神色疑惑的看著薛雲柔:「你在想什麼呢?什麼大白天的?我只是帶你去看一件東西,我為你親手做的。」

  ※※※※

  當柳宗權再次看到李軒的時候,已經是接近夜晚時分了。

  他心中暗恨,這對狗男女,居然大白天就在房裡面鬼混了半日,讓他等了這麼久。同時又心神一舒,心想這個傢伙可算是出來了。

  柳宗權的眼神微微一凝,腰間的長劍就出鞘了半截。

  可就在柳宗權的殺意,漸漸攀升的時候。他望見街對面,有一個銀甲少女,正從街道另一側走了過來。她望見李軒,頓時眉眼一揚,絕美的臉上現出了喜意。

  柳宗權皺了皺眉,拔出的長劍,又收回到鞘內。

  「怎麼不出手?」他身邊的少女好奇的問道:「那只是一個伏魔校尉,是叫江含韻,修為應該只是九重樓吧?」

  柳宗權睨了她一眼,然後哼了一聲,沒有答話。

  那確實只是一個伏魔校尉,可按照他收集的情報,此女的戰力非常可觀。這半年當中,此女曾經獨自斬殺三位第四門,且都很輕鬆,一兩招內就解決。

  此時的六道司,已經準備將赤雷都指揮使朱赤靈調往南京擔任副堂尊,由江含韻接手赤雷都。

  而他這一次的出手,最重要的就是『快』字。哪怕被耽誤片刻,這附近的江雲旗、薛雲柔都會被驚動。

  柳宗權冒不起這個風險,他寧願多等待一點兒時間。

  可這一等,就又是足足兩個時辰。李軒隨著那銀甲少女走入到江氏醫館,然後兩個時辰都沒出來!

  這讓柳宗權的臉微微扭曲,他心想這個李軒,人生當中除了做就是做嗎?

  此時在江含韻的閨房內,兩人正面對面的坐著。一股陰陽交纏的神魂之力,在他二人的眉心間搭成橋樑。在窗外月色的映照下,就彷彿是一條銀鏈,含著讓人驚艷的美。

  在李軒的修為跨過七重樓境之後,他們修行神天雙元法的時候,已經不需要銀汞的助力了。

  不過這個時候,兩個人的修行已經到了尾聲。

  李軒將自己的神魄之力,從江含韻那邊收了回來:「你應該快了吧,還要多久?」

  他指的是江含韻的修為突破,她現在已經到了十重樓境的門檻前,突破在即。

  這速度慢了薛雲柔不少,薛雲柔比江含韻年輕半歲,卻已後來居上。

  可薛雲柔是借助天師府獨有的秘法,而江含韻一步步走得極為扎實。

  此時也只有李軒知道,江含韻的戰力,已經極端的可怕。

  尤其她突破第十重樓,進入第四門之後。她與薛雲柔兩人真正打起來,只怕是難分勝負。

  江含韻自得到那件仙寶之後,現在對『力』的運用,對『雷』的掌控,都非常的可怕。

  李軒就不禁自慚形穢,他已經通過雙修,得到了江含韻的『力』。

  可江含韻都已經開始初步掌握引力與強相互作用力了,他還沒摸到『雷與力合』的門。

  江含韻那可以將一身力量,融入雷霆當中的能耐,讓李軒極其羨慕。

  想想他如果也掌握了『雷與力合』,不但擁有『玉樞神霄雷』與『先天雷晶』本身強大的破壞力,還能以雷霆為媒介,傳導自身的力量,那將是何等地可怕?

  「就在這兩天了。」江含韻說起此事,也很開心:「你幫我的話就兩天,不幫我就五六天左右。」

  李軒知道她指的是『神天雙元法』,他當即笑瞇瞇的說著:「雙修的話,其實更快,早兩個月就突破了,我們究竟什麼時候開始第三階段?」

  江含韻就紅著臉,啐了一聲:「滾!」

  隨後她又有些憂意的看著李軒胸前:「那些殘餘的刀意,真不需要我幫你?」

  李軒不禁失笑:「我都已經八重樓境了。」

  江含韻想想也對,李軒的修為既然能夠突破,那就說明問題不大。

  且以他現在漸趨全盛的真元法力,要驅除那些碎散刀意也很容易。

  於是江含韻就紅著臉,下逐客令:「那你還呆在這裡幹麼?都快凌晨了。如果被人知道了,會被人說閒話的。」

  可其實她現在早就沒有閨譽可言了,這幾個月李軒只要有空,每天在這裡待到深更半夜。

  她的父母,也早已默許。

  「等等。」李軒笑瞇瞇的從乾坤袋裡拿出一個小人偶:「送你一個禮物,我自己雕的。」

  江含韻初時沒在意,可隨著音樂聲響起,她只看了一眼就被迷住了。

  於是當柳宗權再次看見李軒的時候,已經是子時八刻,午夜時分。

  他當即就按住了劍,準備出手,心想這一次,總應該可以了吧?

  可下一瞬,他就面皮微抽,又把手放了下來。

  只因這個時候,他看到了高空上飛來一條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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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88章 突如其來的見岳母

  「那是水德元君敖疏影。」

  吏部右侍郎柳宗權身邊的少女,看著天上的那條黑龍。心想這位龍君,莫非也是來找李軒的?

  柳宗權則很謹慎的招來雲霧,凝聚出一個小雲朵,把他們兩人全都遮蔽了起來。

  不過敖疏影完全沒在乎他們,她從雲層之上探出龍頭,聚精會神的看著李軒。她似乎在猶豫,又似在羞澀,片刻之後,敖疏影龐大的龍軀才往地面墜落了下去,化作了人形。

  「李軒。」敖疏影也是一副全身戰甲,英姿颯爽的形象,落在李軒的面前:「我有急事找你。」

  李軒看到她,是又無語又奇怪:「疏影你怎麼總是在午夜之後出現?」

  敖疏影是閏一月的二十號破封的,李軒已經與她見過幾次面了,每一次都是深更半夜,甚至凌晨時分。

  敖疏影看了看天色,就尷尬一笑:「我都沒注意過,那我下次盡量白天來找你。」

  他們龍族大多時間都生活在水裡,所以沒太多白天黑夜的概念。。

  「算了,沒事,不用改,不過疏影你最好事先打一聲招呼。」李軒心想這樣也挺好的,反正他現在的修為也不需要每天睡覺。

  身為一個感情豐富的人,必須把所有的時間都利用起來。

  現在他白天需要處理無數的公務,還要處理辦公室戀情,晚上回冠軍侯府,也面臨著被包圍的處境,已經沒多少空餘的時間了。

  李軒已經仔細考量過了,還是決定把分身術練起來。

  分身這東西,用在與女孩的約會上,那是很沒誠意的,也一定會翻船。可他把分身丟在衙門裡面處理公務總是可以的吧?

  到時候,中軍斷事官衙門丟一個,六道司衙門丟一個,完美!

  如今就不知綠綺羅提供的秘術,究竟靠不靠譜。

  「是我不對。」敖疏影的臉色更羞愧了:「我在上面看你好像空下來,就下來找你了,這次是真有急事。李軒你現在有時間吧?」

  她見李軒沒有拒絕的意思,就帶著李軒騰雲而起,飛到了空際,然後一起乘著她的赤雷神輦,從南面飛馳而去。

  「這次是怎麼回事?又哪裡發大水了?或者要行雲布雨?」

  幾個月來,敖疏影每次來找他,都是為了這事。

  這是因小半年當中,這天下間信仰水德元君夫婦的信眾,愈發的廣大起來,數量已到了五百萬到七百萬之間,甚至還因四個月前的居庸關之戰,擴大到了北方地帶。

  僅僅這四個多月,天下間又修了一百多座水德元君廟--與以前朝廷出錢修建供養不同,這次完全是信徒自發之舉。

  這給敖疏影帶來了大量的神力,可也造成了新的麻煩。

  在許多信徒的眼中,水德元君與她的『王夫』在一起,這尊神明才是完整的。

  所以當兩人在一起的時候,他們擁有的神力,才能夠最大程度的發揮。

  這事其實很容易解決,由朝廷給李軒一個正式的冊封,二神並立就可以。

  之前禮部得知之後,也有過這樣的打算。可在得知水德元君的『王夫』就是冠軍侯李軒之後,就沒了下文。

  活人封神,朝廷自然得慎而又慎。

  「不是,」敖疏影不知何故,臉色更加紅潤,嬌艷似火:「你去了就知道了,反正李軒你這次得幫我這個忙。」

  她已發動起了赤雷神輦,風馳電掣一樣飛向了南面。

  此時在他們的後方,吏部右侍郎柳宗權已神色陰沉的散開周圍雲層。

  「不追上去嗎?」他身邊的少女,面色平靜的詢問:「都用上了赤雷神輦,我看他們一時半會可能回不來。」

  柳宗權則冷冷道:「等!」

  他現在已經是上表請罪,在家待勘的狀態,有的是時間等待。

  ※※※※

  一個時辰之後,李軒與敖疏影,一起出現在揚州的龍宮。

  說來敖疏影破封之後,到現在都沒有建立起她的龍宮。

  她是戀舊的人,原本準備選在鄱陽湖建宮。可由於李軒的緣故,敖疏影現在都沒能決定在何處安家,處於四海為家的狀態。

  幸在她的兄弟多,四處都可以借居。

  讓李軒奇怪的是,他進入龍宮之後,發現有許多龍君聚在這裡,還有很多人在趕過來。

  他們來自天南地北,其中還有許多李軒的熟人,接二連三的跑來與李軒打著招呼。

  「姐夫,許久不見,我敖無病給您請安了!」

  「姐夫,之前武清河口決堤一事,小弟多謝了。幸虧您與二姐出手,否則小弟這次麻煩大了。」

  「您應該就是姐夫吧?總算是見到面了,果然是豐神俊朗,一表人才,難怪能降得住我家二姐。請受小龍一拜!」

  「姐夫,近日可還安好?我給您送的那瓶『鐵槍油』,可曾用了?不知道怎麼用?我教你,此物顧名思義,這東西抹在槍上面,保準槍身化為鋼鐵,堅韌不敗,此為我龍族不傳之秘。」

  「姐夫您且安心,我最近尋思出一計,可以讓朝廷認可您的神位。我這幾天就會號召兩江五湖的龍族眾兄弟一起聯名上書朝廷,請朝廷賜給您一個封號。」

  李軒心想你這傢伙,到底是想要幫我還是要害我?他一邊應付,一邊很奇怪的問旁邊臉色忽青忽白變換的敖疏影。

  「疏影你咋還不動手?話說回來,你這次將我召來,到底是要幹麼?」

  按照他以往的經驗,以前這些龍敢這麼說,敖疏影早就拿鞭子抽過去了。

  敖疏影就面紅似血道:「我大哥與我母親來了,說是要看看你。」

  「是東海太子與東海王后?」李軒就不禁身軀微僵,錯愕的看著敖疏影,心想怎麼就變成見家長的情節了?

  他是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啊!

  敖疏影微一點頭,然後支支吾吾道:「這次讓你過來,就是要向他們證明你我之間是清清白白的。什麼王夫一說,其實是這些傢伙傳言所致,我們是逼不得已。」

  她之所以不動手抽龍,是有緣由的。

  如果只是她大哥,東海龍宮的太子還好,她在自己大哥面前從來不遮掩什麼。可她的母親,敖疏影卻很無奈。

  她這母親受人族腐儒的影響荼毒,很認可儒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還有那『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那一套。

  敖疏影其實能夠理解,龍族諸龍素來都是任性自由,沒規矩慣了的。所以她父王立主引進儒家這一套,穩固東海龍宮的地位,在最近兩千年中對天下水族的控制力大增。

  可她的母親似乎當了真,日常都是一副賢妻良母的做派,平時對她『以妹凌兄』、『以姐欺弟』的舉止很是不滿,認為這不合儒家綱常。

  還有,這次如果她母親,將她二人的『婚事』當了真,回去之後說不定又會鬧什麼麼蛾子。

  說不定就真的如了她這些兄弟的意,說動她的父王,取消她監察『兩江五湖』諸龍的權柄。

  敖疏影其實對這權柄並不眷戀,可她擔心自己如果放任不管,堂堂的四海龍族,就真的會變成一團爛泥。

  還有,她的母親是『中天位』境界的真龍,她打不過。

  「原來如此!」李軒明白了,然後就問道:「那麼疏影你可知太子與王后喜歡什麼東西?有什麼特殊的喜好?」

  他乾脆伸出了手:「你還是直接給我吧,得上檔次一點兒的。初次見面,總不能空手過來,讓你兄長與母親笑話。」

  敖疏影就心想也對,這事怨自己,她該早說的,害李軒現在一點禮物都沒帶,這確實不是見長輩的禮數。

  可她卻不知自己說了也沒用,李軒兜裡早就沒錢了。

  在兩人身後,綠綺羅就再次用鄙薄的目光看著李軒。

  心想這傢伙的無恥已經到了新的高度,正不斷的刷新下限。

  兩人不知的是,這個時候,在揚州龍宮的深處。東海王后『敖竹君』與東海太子『敖夢生』,也正在議論著李軒。

  「太子,你說這個李軒,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敖竹君在上首處肅容端坐,她面貌與敖疏影有幾分神似,只是年紀稍大,約是三旬左右,氣質則格外的端莊。

  此時這位,正皺著眉頭:「按照敖智慧他們的說法,此人貌似潘安,金相玉映,且智勇雙全,德才兼備,氣度非凡,無論才華還是德行,都如在世聖人一般,可這世上真有如此完人?」

  東海太子敖夢生知道是怎麼回事,他的眾兄弟為促成這樁婚事,在他母后面前死命的為李軒吹噓。

  問題是他們吹得實在太過,也就難免引發他母后懷疑。

  且東海王后是一個極重規矩的人,對於李軒未經正式嫁娶,就成為敖疏影王夫一事,也是很不滿的。

  敖夢生自然是不願得罪眾兄弟的,也不確定母親見到李軒後會是什麼樣的態度,所以他的回答很謹慎:「母后這一問,可難倒兒臣了。兒臣沒見過冠軍侯,又哪裡知道他是什麼人?

  不過從此人的事跡來看,倒是當得起大智大勇,德才兼備之稱。此人以前雖然劣跡斑斑,可自一年前開始,他曾數次力挽天傾,救無數百姓於水火當中,對我龍族也是幫助巨大。且此人是理學聖人問心鈴認可的護法,一身浩氣精純,達到了『紫氣東來』的境地,一身功績才德,其實並不辱沒我家疏影。」

  「哦?」

  敖竹君就凝著柳眉,陷入凝思。

  她知道『紫氣東來』,是接近聖人的水準。

  傳說老子過函谷關之前,函谷關尹喜見有紫氣從東而來,就知道將有聖人過關。果然不久之後,老子就騎著青牛過關。

  那位練氣士的祖師,古時候的聖人,一身紫氣可散到千里之外。

  「此人究竟如何,母后您親眼看看就知道了。」敖夢生說到這裡忽然神色微動:「他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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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8 00:22:14 |只看該作者
第0489章 越看越愛

  「大晉冠軍侯,中軍都督府都督僉事,六道司中郎將李軒到!」

  隨著一隻看門的蟹將大喊,李軒大步走入到揚州龍宮的主殿內。

  他看了上首的東海龍後與太子一眼,就大步往前方走去。

  「人族李軒,見過--」

  就在李軒準備向二人俯身行禮的時候,他就聽旁邊有人「嘿」的一笑:「你就是李軒,民間謠傳的『水德王夫』?你們人族都是這麼不要臉的嗎?沒有明媒正娶,就敢自認是疏影的夫婿,誰給你的膽子?」

  李軒當即皺起了眉頭,循著聲音的來處看了過去,然後他就見一位龍君正目光不善的看著他。

  李軒頓時面現疑惑之色,心想這是誰呀?以前沒有見過啊。

  這條龍的氣息很陌生,是他以前沒有見過的。

  下一瞬,就有人為他解惑了,敖智慧的聲音傳入到他的耳旁:「這是東海第四龍部,第五龍領的敖野蠻,跟我們不是一路龍,姐夫你不用管他。」

  李軒明白了,他知道東海龍宮治下,共有二十四個『龍部』,就好像是陸地上的行省。每個龍部下屬,又有一百零八個『龍領』,就是大晉的州縣。

  傳聞這二十四個『龍部』,都由天位與偽天位級的『龍將』統領。

  然後在下面的龍領中,排名越靠前的,戰力也就越強。

  這敖野蠻能夠擔任第四龍部,第五龍領的領主,想必在龍族中的地位不低,實力也是較為了得的。

  「家姐在東海那邊,還是頗有些戀慕之人的。」敖袞的聲音,也在李軒的耳旁響起:「這個敖野蠻就是其中之一,可我們的疏影姐,怎麼會看得上這些都沒有凝聚真龍血脈的傢伙?

  姐夫您不用在意,他要敢做什麼,就動手揍他,到時候我們幫你。」

  敖袞語氣裡咬牙切齒,竟是暗恨不已。

  他想這些東海的龍不用受敖疏影的管轄,又怎麼能體會他們這些江河湖泊之龍的痛?

  李軒就沒再理敖野蠻,不卑不亢的繼續俯身一禮:「人族李軒,見過王后殿下,見過東海太子!在下來的匆忙,沒有時間準備。區區薄禮,不成敬意--」

  「你沒聽我說話嗎?」那敖野蠻感覺自己被無視。當即一聲怒吼,直接從案席中衝出,往李軒大步走了過來。

  此時上首處的東海王后敖竹君先是眉頭大皺,神色不悅,可她的眼中隨後閃現異澤,沒有出手阻止。

  東海太子敖夢生則坐在殿中左上首處,眼含深意的看著李軒,似笑非笑。

  旁邊的敖疏影,則一聲輕哼,本能的就欲將這敖野蠻給轟飛。可接下來,她就感覺軀體一滯,一身龍元稍稍停頓。

  她頓時萬分惱火的,往東海龍後敖竹君的方向睨了一眼,卻又無可奈何。

  她的母親不但是一位真正的『中天位』,還執掌一件偽神寶,千載以來鎮壓過無數深海妖魔,經歷過成百上千次血戰,敖疏影絕非她的對手。

  不過敖疏影心裡也並不如何擔心,李軒雖然只有八重樓境,可僅他本身的修為法力,武意修養,就已勝過絕大多數的第四門。

  這位還有兩件仙器在手,又有一身的極品法器,豈是那敖野蠻能夠應付的?如今非是真正的天位,都沒法壓得住李軒。

  這些人想試探李軒的能耐修為,只會自取其辱。

  李軒果然眸光微冷,就在敖野蠻探手抓過來的時候。他的手,就如電光一樣的閃動。

  他在四個月前入手的極品法器『陽炎神手』,讓他的身法與手速再上層樓,變得更加迅捷,如光似電。

  殿中諸龍只覺眼前一花,那本是一身戰甲的敖野蠻,就忽然間被剝光了。敖野蠻身上那什麼戰甲,肩甲,頭盔,手鐲等等法器,都「叮鈴哐啷」的掉落在了地上。

  敖野蠻就不禁一愣,心想自己怎麼就變成赤身裸體了?然後他就感覺到自己如騰雲駕霧一樣,被直接丟到龍宮大殿之外。

  這整個殿堂中,頓時一片死寂。

  就連揚州龍君敖袞都驚異無比,心想這誠意伯家的孩子,實力居然就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

  敖野蠻可是修為十二重樓,站在真龍門檻前的大龍,修為更勝於他,居然就被李軒這麼乾脆利落地解決了,而且是以這種近乎羞辱的方式!

  之前李軒在宜昌也擊敗了相繇,可那時候有好幾名天位從旁牽制,李軒又凝聚了數千儒生的浩氣,大晉三大行省,十數萬大軍之『勢』。

  那時李軒本身的戰力,雖然也很了得,可還沒到如今這地步,竟讓他感覺深不可測。

  下一瞬,整個殿中響起了一陣哄笑聲。

  東海龍族與江湖龍族素來都不對付,此時他們看到一向鄙視他們的敖野蠻出了一個大醜,頓時快意無比。

  上方的東海龍後敖竹君,卻沉下了臉:「冠軍侯,你竟敢當著本宮面,羞辱我龍族大將,你就是這般當客人的?」

  李軒失笑,他袍袖一拂,毫不相讓的與敖竹君對視:「我倒也想問問王后與太子殿下,為何要縱容部屬挑釁客人,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是你們有意如此,還是你們龍宮,一直都是這樣沒規矩的?」

  東海龍後敖竹君的眼卻微微一亮,眸中深處現出了一抹欣賞之意,可她面上,卻更顯沉冷,似含不善:「你竟敢這麼對我說話?你與疏影私定婚姻,在本宮面前,還有理了是嗎?」

  此時敖竹君的瞳孔,已經變化為豎瞳。一股浩瀚龍威,覆蓋住了整個殿堂,使得在場所有龍族的軀體,都為之一僵,甚至是瑟瑟發抖。

  那些蚌女與蝦兵蟹將,則都是臉色慘白的跪伏於地。

  李軒則首當其衝,那覆蓋在殿堂內的龍威,只是散出的一小部分,其餘絕大部分,都被敖竹君凝聚在一起,鎖定於李軒一身。

  那威勢就彷彿是整個磅礡東海,在向李軒傾瀉而來。

  李軒卻半步不退,他腳下的石板已在一寸寸開裂,渾身骨骼都在哢嚓嚓的作響,卻依舊挺直著軀體,與敖竹君對視。

  「所謂有理不在聲高,王后殿下這是準備以力服人嗎?」

  隨著他的語音,一股純紫色的浩氣,驀然從李軒體內衝出,那氣柱在敖竹君高達中天位境的龍威壓迫下,竟還是強韌無比,搖撼龍宮。

  「李某自問這天下間,還沒有人能讓我做違背自己心意的事情,即便王后殿下也不例外。至於『王夫』一說,不過是外人謠言,李某從來沒認可過,何來的私定婚姻?」

  他後面的敖疏影當即猛點著頭,可不知怎的,她心裡又微微有一點失望。

  就在兩人龍威浩氣遙相對抗之際,東海太子敖夢生則無聲一笑。所謂知母莫若子,他知道這位大晉冠軍侯,多半是對上他母親的脾性了。

  「母后您息怒!說來二妹之事,確實是我龍宮理虧。敖野蠻所為,也確非是待客之道。來人,將這混賬拖下去,重責二十鞭!」

  他知道二人都需要個臺階,接下來又轉頭向李軒致歉:「也請冠軍侯勿要見怪,母后她久在深海。這次是因牽掛疏影,這才過來看看,她並不知其中詳情。」

  李軒就面色轉暖,朝著二人抱了抱拳:「原來如此,是在下失禮了。」

  東海龍後敖竹君則看著他紫氣當中的一點琉璃之色,面色凝然的微一頷首:「果然是人中龍鳳!」

  敖袞他們這群小混蛋,這次倒是難得的沒有胡吹大氣。

  敖竹君隨後竟微拂袍袖,把旁邊坐在右手邊的敖袞直接揮開到一邊,面含笑意道:「你的表字是『謙之』對吧?來,請過來這邊坐。」

  敖袞就一陣發懵,心想他以前可一直都是坐在自己母親邊上的。

  他囁嚅著嘴唇想要說話,可最終只能灰溜溜的走下去,與堂兄弟敖智慧拼了一個座位。

  李軒也不推卻,直接就坐了過去。

  敖疏影則在她兄長敖夢生對面坐了下來,可她大半的心思都還是在母后與李軒身上。

  她既擔心自己母后嚴肅冷硬的態度,會引發李軒不滿,也擔心李軒的應對過於剛強,會得罪母后,所以完全無心飲宴。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兩人之間交談不過幾句,她印象中素來端莊嚴肅的母親,就開始面現笑意。

  二人討論的是儒家經文,恰好最近李軒為提升浩氣,坐穩理學護法的位置,也下功夫研究了一陣兒,說得頭頭是道。

  他並不照本宣科,結合現代人的一些見解,使敖竹君頗感驚艷。

  李軒的性格,可遠比敖疏影以為的要圓滑。他不過與這位東海龍後聊了幾句,就知道這位是非常看重規矩的人,於是言辭中也著重於禮法,規則,法度。

  而就在討論了一陣兒學問之後,敖竹君忽然神色微動,面色凝然的問:「冠軍侯不愧是當世大儒,極有見地,本宮佩服。就不知在冠軍侯眼中,我東海龍族是什麼樣子的,請冠軍侯暢所欲言,不用顧忌。」

  敖疏影與太子敖夢生聞言一愣,當即側目看了過去。

  李軒本能的感覺東海龍後的這一問,頗有深意,他仔細凝思了一陣兒,就搖頭道:「規矩散漫,一盤散沙,不知上進,放縱奢靡,耽於享樂。」

  「誠哉斯言!」敖竹君不禁擊節讚嘆,隨後就又滿含誠意道:「冠軍侯,我家夫君最近有感於此,近日正準備外聘一位『龍族執令』,整頓我龍族散漫之風。我觀冠軍侯人品方正,浩氣凜然,正好合適,不知冠軍侯你可願意?」

  李軒下意識的就欲拒絕,他才不想去管這一群龍的下半身。自己的時間,本來就不夠用呢。

  可此時東海太子敖夢生,卻笑瞇瞇的說了一句:「父王還準備了豐厚的聘金,其中就有一件極品法器,每年還會供奉價值黃金五萬兩的各種靈藥珍寶。」

  黃金五萬兩,那就是白銀五十萬兩。

  李軒當即就把到了嘴邊的話吞了回去,現出了興致盎然,捨我其誰之態:「還有這回事?龍王陛下真是英明,龍族的風氣,確實該整頓一下了。龍後既有此意,李某義不容辭!」

  於是這殿中又一次沉寂了下來,諸龍紛紛側目,往幾人的方向紛紛看了過去。

  敖袞與敖智慧兩人,則是瞠目結舌,這個展開與他們想像中的劇本不對呀!

  他們的目的是想通過這婚事,把自家這礙事的姐姐給嫁出去的。可就今天的結果來看,卻似乎是反過來給他們自己挖了個坑?

  可能還是深不見底的那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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