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輝煌戰狼] 末世圖騰 (全文完)

大頭寶珠

卷十一　無底深淵　第十八節　雞肋

　　簡單地參觀了一會後，衆人在辦公室的會客區裡坐了下來。隨後，公主衛隊副隊長奧利弗•巴特、翠鳥部隊副大隊長凱爾•拉金和斯巴達勇士團團長希爾德布蘭•蘇佳三人依次向要塞的最高指揮官鐵渣，彙報了駐扎在本區域內的兵力情況。

　　沉思者要塞下轄十六個邊緣哨站、三座靈石礦、一座黑油礦、一座秘銀礦和一座礦石精煉廠，以及七處待開採礦點。其中秘銀礦和礦石精煉廠及兩處未開採礦點為尤歌所有，其餘的為聖殿所有。

　　公主衛隊方面，一共駐扎了三個小分隊，第一小分隊駐守於要塞，第二、第三小分隊則分別駐守於秘銀礦和礦石精煉廠。公主衛隊的編制和黎明遠征軍有些相似，每個小分隊由一名小隊長、十二名靈能戰士和二十四名靈能士兵組成，每隊共三十七人。

　　而翠鳥部隊方面，一共駐扎了三個中隊，負責所有邊緣哨站和聖殿礦點的駐防工作。

　　由於黎明遠征軍的編制體系為「十二進制」，因此又被人們私下戲稱為「一打軍」，其最小戰術單位為「黎明小分隊」，最高戰術單位為「軍團」。每個黎明小分隊由一名少校或上尉軍銜的小隊長、十二名少尉或中尉軍銜的聖殿騎士（聖殿騎士最低級為少尉）、十二名戰鬥扈從、十二名後勤扈從組成，每隊共三十七人。

　　然後十二個黎明小分隊編為一個遠征中隊，由一名少校或中校軍銜的中隊長、一名副中隊長和一名參謀官指揮；十二個中隊再編為一個獨立大隊，由一名大校或少將軍銜的大隊長、兩名副大隊長和一名參謀長統御。再往上則視實際情況而定，通常三至六個獨立大隊為一個軍團，但也有十二個大隊組成的大型軍團，再由「軍團作戰指揮部」統一指揮。

　　除了駐扎在沉思者要塞的三個中隊外，翠鳥部隊的其餘人員都駐扎在要塞下方三十八公里處的「落水橋」要塞。

　　聖殿長老會之所以將沉思者要塞封賜給尤歌，其最大的原因就是落水橋要塞的建成。

　　沉思者要塞是個「單邊要塞」，戰略價值較低。顧名思義，所謂的單邊要塞就是指單獨建立某一側峭壁上，無法建造引橋連接另一側峭壁的要塞。聖殿最初選擇這裡，是因為要塞上方有一條連接著「鏡海」位面，水流量極大的空間裂縫，只要占據這處水源，就能將生活用水輸送到後續的要塞之中，因此沉思者要塞又被稱之為「水庫」。

　　而隨著聖殿的發展，沉思者要塞已經無法滿足他們向外擴張的需求。於是十五年前，聖殿就在要塞下方的三十八公里處，兩側峭壁較為靠近的區域中，以「落水橋」兩側橋墩為基礎，開始興建大型軍事要塞。

　　至於落水橋的命名，是源自於沉思者要塞上方三公里處，從空間裂縫中噴湧而出、飛流直下的瀑布。由於湍急的水流在高速下墜的過程中化作了綿綿的水霧，以至於下方的橋樑上常年煙雨朦朧，橋面濕漉漉的，因此而得名——落水橋。

　　時至去年年中，落水橋要塞建成並投入使用，沉思者要塞就徹底地變成了不折不扣的「雞肋」。聖殿長老會完全是為了縮減經費，才將其分封出去。這也是為什麼在接到封賜文書後，尤歌的第一反應就是質疑自己是否教皇奧古斯特的親外孫女。長老們看似慈祥溫厚，分給了她其中最好的、收入最高的秘銀礦，但實際上卻一個比一個狡猾，那秘銀礦馬上就要枯竭了，不僅沒有多少收入，還要處理後續的設備拆除工作。

　　不過來這之前，伊娃就對鐵渣說過，若是遇到合適開採的礦點，即便是聖殿所屬的礦區，也不用管，直接開就行了。尤歌是黎明遠征軍的最高統帥，再加上第一軍的軍官多數是由莫德萊頓、隆巴爾、布魯諾、格雷沙姆、克裡曼斯等五家老牌大貴族派遣，尤歌對第一軍的控制力快抵得上她的私人武裝了。且不說有沒有軍官會去長老會告自己最高統帥的狀，就是長老們知道了，估計也會裝著不知道。若不是盤算著這點小便利，尤歌早就拒絕封賜了，出錢又出力地去維護一個水庫，那不是傻子的作為，就是瘋子的行徑。

　　此外，伊娃還做了許多叮囑，比如說：維修設備，要找遠征軍「幫忙」，燃油要找遠征軍「借用」，遇到危險要請遠征軍「協助」，然後「不要請他們吃飯，不要給他們一分錢好處，他們有的是軍費……」等等。總而言之，就是要將遠征軍當成「傻大個、冤大頭」來對待，吃他的、用他的，還不用給他好臉色看。

　　隨後，彷彿和格林助理心有靈犀一般，翠鳥部隊的副大隊長凱爾•拉金在彙報完駐軍情況後，還補充道：「我們的後勤團就駐扎在這裡，若是鐵渣大人有什麼器械維護、燃油補給等方面的需求，就請直接吩咐他們，他們一定會全力配合的。」

　　「嗯。」鐵渣點了下頭，表示了知曉和感謝。

　　接著，希爾德布蘭•蘇佳也彙報了團隊駐扎的情況。斯巴達勇士團全員到齊，合共九十五人，其中靈能動力甲戰士十七名、陸戰隊員三十一名、戰地醫生一名、戰地護士三名，其餘都是後勤人員。

　　彙報完駐軍情況，奧利弗又簡單地說了一下投資商的情況。這裡有六家投資公司進駐，其中最大的是HH公司旗下的「奇美拉風險投資有限公司」，最小的是「鐵山鎮荒山實業投資有限公司」。

　　「什麼鐵山鎮？」鐵渣禁不住瞪大了眼睛，失聲問道。他從未聽說過鐵山鎮還有什麼跨位面的公司，這是他這段時間以來，聽過的最令人震驚的消息。

　　「您是說……」奧利弗顯得有些遲疑，不太確定地問道，「鐵山鎮荒山實業投資有限公司？」

　　「嗯。」鐵渣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收起驚詫的表情，轉而輕描淡寫地解釋道，「沒什麼，就是名字有些奇怪。」

　　「噢……」奧利弗恍然大悟般抬起了頭，但實際上他什麼也沒弄明白，只是裝裝樣子而已，免得新上任的指揮官尷尬，接著他又介紹道，「這是間新開小公司，前年年初才註冊的，主要經營礦業設備拆卸、礦難救援、邊遠地帶勘探等高危業務。」

　　「嗯。」鐵渣點了下頭，沒有再問下去。他雖然有些好奇，但現在明顯不是瞭解情況的時候，反正他是這裡的最高長官，以後再找機會私下問問就行了。

　　等奧利弗彙報完要塞的基本情況，鐵渣就看了白小雲一眼，示意他將深淵白蟻的情況說一下。後者領命上前，將之前在平臺上發生的情況告知了衆人。

　　聽完白小雲的敘述，奧利弗和其餘兩人都陷入了沉思。深淵白蟻是人類在深淵中的頭號大患之一，有時候指揮官們寧可面對一頭深淵大惡魔，也不願意面對一窩深淵白蟻。一方面，深淵白蟻的甬道十分狹窄，無法容納人類的通行。另一方面，那甬道四通八達，巢穴連綿數十公里，想要根除的難度非常之大。經常那頭剛滅了，這頭又冒了出來，煩不勝煩。可大規模地使用炸藥，又擔心會引起大面積的塌方。

　　沉默了好一會，眼看暫時提不出什麼有效的意見，奧利弗就起身請辭，說白蟻禍患不是一兩天能解決的，還是等勘察情況出來了，再做進一步的討論。而且鐵渣今天才到，應該好好休息一番。

　　奧利弗走後，凱爾和希爾德布蘭也起身告辭，離開了辦公室。他們走後，白小雲找來茶具和茶葉，煮了熱水，替鐵渣砌了壺茶。由於西大陸的人鮮少喝茶，多以喝咖啡為主，所以這裡沒什麼好茶葉，只有一些品質中等的紅茶。不過鐵渣向來不怎麼講究，能喝且喝下去沒病就行了。

　　兩人喝了一會茶，大約半小時後，杰羅姆、牧千鶴、巨阿木等三人上來彙報，狼族軍團的全體人員已安頓完畢。

　　三人彙報完就告退了，畢竟他們連續趕路，又經歷了一場生死大戰，都有些累了。臨走前，鐵渣叫住了牧千鶴，問她住在哪裡。牧千鶴頓時臉一紅，說自己住在主堡第三層的女性宿舍區，那裡很方便。她知道鐵渣這麼問的意思，就是變相地詢問她要不要和他一起住在這裡。

　　雖然她十分願意，但考慮到鐵渣的身份已不同以往，有很多雙眼睛在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必須注意個人形象了。而且這裡是公主殿下的地盤，眼線衆多，估計她和鐵渣的事情很快就會傳到公主的那裡。往來太過於親密，肯定會引起各種眼紅病，且不說公主的態度，就是伊娃•格林、沐雨琴心等人，估計也不會輕易放過她。而她這麼回答，就等於委婉地拒絕了鐵渣的邀請。後者自然能聽出其中的意思，隨意地揮了揮手，放她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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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一　無底深淵　第十九節　戰蟻

　　牧千鶴走後，鐵渣先到要塞停車場的移動裝配室卸下動力甲，然後回到辦公室洗了個澡，就在休息區的大床上睡了起來。

　　十一小時後，時至dr3713-04-29，十九點（由於無底深淵沒有白天和黑夜之分，因此採用24小時制），鐵渣醒了過來。來到休息區，白小雲已經沏好了茶，並遞交了一份人員清單給他。

　　團隊名稱：狼族軍團

　　團長：薩喳喳，配置「荒野騎士」機械動力甲

　　團長助理：白小雲

　　動力甲突擊隊：隊長杰羅姆、拓跋三、馬庫斯，配置標準型機械動力甲，偵查員火柴，配置偵察型機械動力甲

　　陸戰隊：隊長牧千鶴，原隊員20名，減員8人，餘12人。

　　後勤大隊：隊長巨阿木，原後勤人員35人，減員18，餘17人。

　　醫療隊：隊長希爾曼•希羅斯，戰地護士2人。

　　滯留晨曦要塞傷員：4名陸戰隊員，1名後勤人員。

　　鐵渣呆呆地看著清單，不禁嘆了口氣。他的隊員來自於原本的學院小偵探、戰獸軍團、北方黑騎士以及尼克•瓦格納團長臨終前，請求他代為照顧的殘部。一路走來，前後經歷了三場大戰，已然死傷過半，所剩無幾了。不過，這些活下來的人都經歷了血與火的考驗，可以作為團隊未來的基層軍官了。他計劃著，這次從深淵回去後，就招募一批新隊員，擴大狼族軍團的規模。

　　接著，他又想起了豪豬的事情，沉思了片刻，他抬起頭，對白小雲說道：「你通知秦可兒，讓她送三千金幣到烏木長者那裡，就說是撫恤金，讓他代為轉交給豪豬的家人。」

　　「這……」白小雲猶豫了一小會，懇切說道，「老大，按照約定，遠古一脈會負責照顧他的家人，我們不需要另外支付撫恤金。」

　　「就當……」鐵渣深深地吸了口氣，說道，「是我的一點心意。」他聽王虎說，豪豬出身於遠東南部一個偏遠的小山村，家裡很窮，從小就被選入戰熊神廟。多年以來，豪豬一直都沒回過家，據說家裡還有兩個弟弟和兩個妹妹。雖然這筆錢不能撫平失去親人的傷痛，但至少能讓他們過得好一些。

　　「好。」白小雲鄭重地點了下頭。

　　安排完事情，鐵渣隨便吃了點東西，然後就到停車場移動裝配室穿上動力甲，開著紅色彗星，獨自一人出了要塞。

　　出要塞大門的時候，守門的士兵要求鐵渣出示通行證。鐵渣有些愕然，隨即想起他昨天才剛到，要塞的士兵們都還不認識他。

　　無奈之際，他正想轉身離開，卻碰上了剛從外面巡邏回來的希爾德布蘭。後者見到他，立即走上前，微微一笑，問候道：「指揮官，晚上好。」

　　「你好。」鐵渣回應道。

　　聽到兩人的對話，守門的幾名士兵頓時臉色一變，隨即醒悟過來，其中一名慌忙上前問道：「請問……您……您就是鐵渣大人嗎？」

　　「嗯。」鐵渣點了下頭。

　　「對不起……我們……我們……」那士兵緊張地解釋起來，而鐵渣卻擺了擺手，說他沒帶通行證，不讓通過是合理的。見新上任的指揮官沒有追究的意思，士兵們頓時鬆了口氣，急忙放下吊橋，讓他通行。

　　告別希爾德布蘭，離開要塞後，鐵渣騎著紅色彗星，沿著開鑿在峭壁上的道路行駛了半小時，回到了之前發現白蟻的平臺上。

　　「愛麗絲，照顧自己。」鐵渣從車上翻身而下，一邊朝懸崖走去，一邊頭也不回地說道。

[遵命，我的隊長]紅色彗星的車頭燈閃了閃，傳出了一個機械合成的少女聲音。

　　「洶……」

　　隨著一聲綿長的噴氣聲，鐵渣在平臺的邊緣一躍而出，飛向了懸崖的上方。大約幾分鐘後，鐵渣頭盔上的生命探測儀在一條長滿蕨類植物的石縫中，掃描到一隻轎車般大小的鍬形蟲。

　　他立即飛了過去，抬起手臂，扣動扳機，將一發應急散彈轟在了扁平的蟲殼上，綠色的粘液頓時濺射而出。鐵渣先側過身，避開了粘液，接著一口唾液吐了進去。

　　片刻之後，石縫中接連不斷地飛出一隻隻渾身紅色甲殼，節足尖長的大螞蟻。頃刻之間，它們就在半空中彙聚成一股紅雲，鼓動著膜翅，發出密集的「嗡嗡」聲。眼看差不多了，鐵渣就掉轉身形，俯衝直下，帶著蟻群飛回了平臺。緊接著，他心念一動，數以百計的偵查兵蟻即刻紛紛褪下膜翅，擠在一起，迅速爬進了深淵白蟻挖掘的甬道之中。

　　進入甬道後，兵蟻群逐漸分成了三股。它們高頻率地擺動著節肢，在甬道中急速前行，鐵渣的視野隨之開闊起來，前方石壁就好像透明了一般，在虛空中浮現出一條條錯綜複雜的甬道。

　　沒過多久，其中一股兵蟻遭遇了第一隻深淵白蟻。此刻，由於兵蟻的數量不少，再加上甬道的寬度和牛犢般大小的深淵白蟻相差無幾，那圓鼓鼓的奶白色腹部將身後的通道堵得死死的。鐵渣見狀，幾乎沒什麼猶豫，直接就指揮兵蟻撲了上去，

　　就在這時，鐵渣發現偵查兵蟻的力量和速度都提高了不少，沖在最前的幾隻被深淵白蟻咬碎後，餘下的潛伏後續地撲上了白蟻的背部，瘋狂地撕咬起來。數秒鐘後，兵蟻群一哄而散，繼續前行，只留下了一地破碎蟲殼和散亂的節肢。期間，鐵渣又發現了兵蟻的另一個變化。它們在撕咬獵物的同時，竟然注入了新的寄生細胞。這些寄生細胞很快就孵化成型，從白蟻肥碩的身軀中鑽了出來，加入了蟻群。鐵渣很快就作出了判斷，這是他的新能力「雄蟻腺體」所帶來的影響，兵蟻也具備繁殖的能力了。

　　還未來得及細想，鐵渣又發現了第三個變化，在吞噬了足夠量的白蟻血肉後，部分兵蟻的甲殼上竟然散發出淡淡的藍色微光。這明顯就是吸收和運用了靈能星沙的結果。在靈能的影響下，這部分兵蟻的力量和速度得到了極大的提升，數倍於剛孵化時的狀態。那行進的速度之快，動作之迅猛，遠超普通兵蟻，只在轉眼之間就拋離了大部隊。

　　其後的數十分鐘裡，凶猛兵蟻群猶如一股紅色風暴般，卷席著整個白蟻巢穴。它們宛若潮水，無畏生死地湧向敵軍，在撕裂對方的同時，注入了大量寄生細胞，孵化了一批又一批新的友軍。

　　深入蟻穴腹地後，它們很快就遭遇了一群體型更龐大、甲殼更厚、戰鬥力更强的深淵白蟻。根據教課書上的介紹，這是深淵白蟻中的兵蟻，全面負責蟻穴的守衛工作，因此又名「深淵白衛蟻」。然而，普通的偵查兵蟻雖然不是白衛蟻的對手，但那些吞噬過白蟻血肉，被鐵渣當場命名為「深藍戰蟻」的高級偵查兵蟻，卻勢如破竹般地撕裂厚厚的蟲殼，撲殺著數以百計白衛蟻。

　　眨眼間，占據地利優勢的白蟻群節節敗退，而紅色的兵蟻卻越來越多，已成了鋪天蓋地之勢，每一隻倒下的深淵白蟻，都會孵化出更多的紅色兵蟻。由於數量過於龐大，鐵渣已經失去對大部分蟻群的控制，只能由著它們依照本能行事。

　　酣暢淋漓的殲滅戰中，鐵渣沒由來地心頭一凜，無意間想到了一個問題，頓時渾身冷汗直冒。這些偵查兵蟻擁有了自我繁殖的能力，並且數量越來越龐大，已然出現了失控的趨勢。若是再這樣發展下去，它們徹底失控後，是否會就此變成一個新的物種……

　　不過，他的擔憂很快就消失了，因為他發現，所有兵蟻自行産生的寄生細胞都比上一代弱，無論在存活時間上，還是軀體强度上，都有一定程度的下降。繁衍至七、八代之後，新生兵蟻的生命周期就會縮短至幾分鐘，難以再向下繁衍了。

　　大約半小時後，連綿十餘公里的白蟻巢穴被偵查兵蟻清洗了一遍，甬道之中到處都是殘破的蟲殼和白色的粘液。在清掃剩餘白蟻的期間，鐵渣做了個簡單的總結。

　　其一，在深淵的環境中，他的蟲化能力明顯地得到了强化，原本他只能同時控制三百來隻兵蟻，現在卻直接翻了一倍，能同時控制六、七百隻了；

　　其二，從越强大的物種中孵化出來的兵蟻，其初始强度就越高。這批兵蟻的行動速度、咬合力和生命周期都有明顯的提高。十幾隻剛孵化出來的兵蟻就能輕易咬死一隻牛犢般大小的深淵白蟻，若是放在以前，肯定是不可能的；

　　其三，偵查兵蟻在吞噬了攜帶靈能星沙的物種之後，就會全面升級，進化成深藍戰蟻，戰力水平直線飈升；剛才它們在屠殺白衛蟻的時候，簡直就像斬瓜切菜般輕鬆。

　　思緒之間，一群兵蟻湧進了一處較為開闊的地底空間。從兵蟻頭頂觸角的味覺感知中，鐵渣「看」到了一片奶白色的、半人高的橢圓形蟲卵。隨著他心念一動，兵蟻洶湧而上，撕開半透明的蟲卵，大口大口地吞噬著其中的養分和剛成型的幼蟲。

　　就在這時，黑暗中傳來一陣波動。雖然螞蟻沒有聽覺，但擁有良好的感知能力。從空氣的諧振中不難判斷出，這是一個尖銳的，帶著憤怒的嘶鳴聲。

　　看來，討伐的大軍找到了這座地下王國的皇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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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一　無底深淵　第二十節　驟變

　　兵蟻群隨即停止了進食，紛紛抬起三角形的腦袋，擺動著小巧的觸角，辨識著空氣波動的方位。…幾秒鐘後，它們確定了方向，立即湧了過去。隨著兵蟻群的行進，空氣波動忽然變得微弱起來，從剛開始的憤怒，逐漸變成了怯懦……

　　下一刻，兵蟻群的感知中出現了一座緩緩挪動的「小山包」。靠近後，那小山包的全貌逐漸清晰了起來，那是一隻腰身粗壯，拖著碩大無比的奶白色腹部，節足卻十分纖細的巨型白蟻。

　　「看」到白蟻皇后的瞬間，兵蟻群頓時就像炸開鍋了一般，在本能的驅使下，興奮地朝它發出「吱吱吱」的叫聲。此刻，它們就像一群眼泛紅光，嘴角留著涎水的流氓，正目不轉睛地盯著驚恐萬分的亡國皇后，吹響著口哨。

　　覺察到兵蟻群的躁動，鐵渣即刻心念一轉，指揮著它們撲了上去。霎時間，數百隻兵蟻一擁而上，爬到白蟻皇后肥碩的腹部，張開尖牙利齒，瘋狂地撕咬了起來。奶白色的粘液頓時四處飛濺，凄厲的嘶鳴聲隨之響了起來，久久回蕩在空曠的甬道之中。

　　沒過多久，慘痛的悲鳴聲逐漸被無力的哀鳴聲所代替，鐵渣透過兵蟻群，似乎感應到某種哀求的信號，就像當初在沙海遇見黃金沙蟲「吱吱羅」的時候一樣。感覺到有交流的可能性，鐵渣就指揮兵蟻群停止了撕咬，蟻群頓時像潮水般退了下去。

　　接著，鐵渣指揮一隻兵蟻單獨上前，釋放出代表友善的分泌物。可白蟻皇后才剛緩過氣來，就發出一聲高亢的嘶鳴，然後俯身一口咬碎了眼前的兵蟻。鐵渣即刻眉頭一皺，指揮著兵蟻群撲了上去，最終將小山般的白蟻皇后撕成了碎片。看來，教課書上說得沒錯，深淵的物種基本都是凶殘成性、無法溝通。

　　根據生物學家們的研究，無底深淵的特殊環境會使生物趨於狂暴和嗜血的本能，往往那些智商越低級的物種，所受到的影響就會越大。而且不僅如此，隨著生物位階的提高，它們所受到影響也會成倍地增加。

　　在多元宇宙中，追求强大的力量，並逐步向高等級的位面進化是物種的本能。而物種的進化，一直存在著兩個大方向，分別是「喪失智慧的進化」和「保留智慧的進化」。前者的方式較為簡單粗暴，就是瘋狂地吸收能量，以「量變」産生「質變」，而在這個過程中，絕大部分生物都會迷失心智，淪為依照本能行事的非智慧生物，深淵魔龍和深淵大惡魔就是其中的典範；而相較於前者，後者的難度較大，必須循序漸進，學習能量的運用，感悟生命的奧秘，由「頓悟」産生「質變」，人類之中的聖階靈能者就是其中之一。

　　然而，由於深淵的空氣中蘊含著極高密度的能量，而這些能量可以被高階的物種直接吸收和利用，就會誘使他們沉溺於深淵的環境，並萌生無止境追求力量的貪念，從而迷失心智，淪為力量的囚徒。總而言之，在深淵之中，越强大的物種就會面臨越多的誘惑，因此人類中的聖階强者，一般不會長期駐留在無底深淵，以免被狂暴嗜血的情緒所控制，從而喪失靈魂，墮落為依靠本能行事的生物。

　　清掃完白蟻巢穴後，鐵渣扭了扭脖子，騎上紅色彗星，返回了要塞。

　　與此同時，在中央銀城軍事學院古巴比倫花園大街，一棟別墅的客廳裡，學生會會長助理伊娃•格林正和一位年輕帥氣的銀髮男子一邊喝著紅酒，一邊看似隨意地閑聊著。這名男子劍眉星目、英氣逼人，正是當今聖殿公主的大哥——尤金•隆巴爾。

　　「美麗的格林小姐，聖殿的薔薇，您的朋友遇到了一個小小的麻煩，不知能否冒昧相求？」尤金放下紅酒杯，認真地問道。

　　「我不記得我什麼時候……」伊娃看了尤金一眼，略有所指地說道，「有了一位騙子的朋友。」

　　尤金隨即訕訕一笑，說道：「上次的事情，讓您見笑了，請原諒我的……」他停了停，想到合適的措辭後，才繼續說道，「無知……」

　　「是無知嗎？」伊娃反問道。

　　「我想……」尤金語氣誠懇地說道，「應該是的。」

　　「好吧……」伊娃嘆了口氣，用眼角的餘光瞄了他一眼，强調道，「看在四年同窗的份上。」

　　「謝謝～～」尤金微微一笑，端起酒杯示意道，「預祝我們合作愉快。」

　　「有什麼吩咐就請說吧，雖然我覺得愉快的可能性很小。」伊娃沒好氣地說道。

　　「事情是這樣的……」尤金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暮光莊園的方向，說道，「我的父親，也就是尤歌•隆巴爾的父親，讓我調查鐵渣的身份，排除他是蟲化者的可能性。」

　　聽完尤金的敘述，伊娃頓時心下一驚，但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地拉長聲音說道：「於是……」她微微一笑，問道，「你想請我代為調查？」

　　「噢……格林小姐，您真不愧於聖殿智囊的名聲，在我看來，您的智慧完全不亞於您的美貌……」尤金露齒一笑，贊嘆道。

　　「少來……」伊娃柳眉輕蹙，神色認真地說道，「我是公主殿下的人，同時也是荒野騎士的人，你就不怕我給你提供錯誤的信息？」

　　「我相信來自於聖殿薔薇的智慧，退一步說，如果連你都包庇他，那麼……」尤金收起笑容，同樣認真地說道，「他就算是一隻怪物，也應當是一只有價值的怪物。」

　　「如果黃金大公的擔心只是這點的話，我想你們可以放心了，他既不是蟲化者，也不是什麼怪物，只是一名普通的靈能武者而已。」伊娃說道。

　　「你是如何判斷的？」尤金追問道。

　　「我要對我自己負責，明白嗎？」伊娃身體微微前傾，低聲暗示道。

　　「我的天啊……」尤金頓時露出一臉驚詫的表情，禁不拙息道。

　　「別告訴你妹妹，謝謝了。」伊娃嫣然一笑，補充道。

　　而就在尤金還未從震驚中恢復過來的時候，他的通訊器忽然響了起來。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打開屏幕一看，卻是尤歌的語音通訊。沒想到小妹的消息這麼靈通，他才剛下飛行器，她就知道了。

　　「哥，過來一下，有事找你。」接通後，那邊傳來了小妹清脆的嗓音。

　　「好。」尤金乾脆地回答，對這個小惡魔他可不敢怠慢，特別是前段時間，他們兄妹之間還因為鐵渣的事情起了間隙。

　　「好事情哦～讓你護送一位美女回家～」尤歌補充道，「你以前不是很嚮往她嗎？現在給你機會了，可要好好把握哦～」

　　「沐雨鈴蘭？」尤金猛地一下竄了起來，失聲問道。

　　「bingo！」尤歌打了下響指。

　　「好，我馬上就過去！」尤金面露驚喜，急忙說道。

　　隨後，望著尤金•隆巴爾匆匆離去的背影，伊娃忍不住低聲嗔駡道：「真是一大一小的兩隻妖精！」

　　一小時前……

　　夏日的涼風輕輕地吹過靜謐的花園，穿過那幽深的小徑，帶起了花瓣微微的顫動。夜幕之下的輕語莊園一如既往的平靜，彷彿一切都在安睡之中。

　　「蹬蹬蹬……蹬蹬蹬……」

　　悄然無聲間，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忽然由遠至近地傳來，並很快就消失在門廊之間。

　　數秒鐘後，一封加急再加急的信件送到了莊園主人的手中。在這個通訊極為發達的時代，卻用這種原始的方式送信，可見事情之重大，諱莫如深。

　　打開信件，雪白的紙張上只有一行字，一句話。

　　「祭祀病重，請速歸來。」

　　看到消息的瞬間，向來沉穩如山的沐雨鈴蘭竟然腳下一軟，差點站立不穩。一時之間，失去親人的悲痛，以及紛繁雜亂的考量，宛如排山倒海般向她壓了過來……

　　數十個呼吸之後，沐雨鈴蘭逐漸恢復了平靜，隨後她叫來沐雨琴心，將信箋遞了過去。

　　「母親……」沐雨琴心接過手，只看了一眼，那淚水就不受控制地流了出來，沿著她嬌俏的臉龐，大顆大顆地滑落地面。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有如千鈞之重。因為這就意味著，她們的養母即將離世。

　　「小晴，安排好雨澤號，隨時準備出發。」等沐雨琴心的情緒平復下來，沐雨鈴蘭就沉聲吩咐道。

　　「嗯。」沐雨琴心含淚應道。

　　「另外，我還要去一趟暮光莊園……」沐雨鈴蘭幽幽地說道，彷彿自言自語般。

　　「怎麼了？」沐雨琴心疑惑道。

　　「我要向公主……」說到一半，沐雨鈴蘭停了下來。沉思了好一會，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握緊拳頭，下定決心般說道，「借兵。」

　　母親的驟然離世，已然打亂了她所有的節奏，而十三號銀城原本穩定的格局，也在這一瞬間破碎了。她只能放棄現在所有的一切，重回祈雨神殿。然而，此刻的她尚未步入聖階，能否順利入主祈雨神殿，卻還是個未知數。

　　多年以來，祈雨神殿的武裝力量摻雜了十三號銀城的各方勢力，即便他們忠誠於祈雨祭祀，也會在繼承者的內部鬥爭中保持中立。而這種情況下，她和沐雨琴心除了修女們的支持外，就一無所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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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一　無底深淵　第二十一節　降臨

　　和沐雨琴心分開後不久，沐雨鈴蘭出現在暮光莊園前。通報完守衛，她走進高聳的鐵柵欄門，穿過白玉石砌成小徑，繞過古樸的噴水池，來到一個裝飾奢華，鋪著深紅地毯的大廳，見到了她的手帕交。

　　環眼望去，那曾經熟悉的擺設，曾經熟悉的好友，卻在此刻蒙上了一層陌生的面紗。彷彿在轉眼之間，就已時過境遷，物是人非了。沙發依然是那張沙發，公主依然是那位公主，可她卻不再是原來的她了。

　　「公主，鈴蘭需要你的援助。」沐雨鈴蘭微微頷首，開門見山地請求道。

　　「親愛的，請說。」尤歌注視著沐雨鈴蘭的眼睛，認真地說道。從對方進門的那一刻開始，她就感覺到了氣氛的凝重。好友的神不同以往，那眉眼之間少了一份安然淡定，卻多了一份莊嚴肅穆。

　　「我的母親大人，祈雨神殿的祭祀，即將隕落凡塵，我必須返回北荒，並獲得武力上的支持，才能讓母親的基業，不落入他人之手。」沐雨鈴蘭簡短地說道。

　　「沒問題。」尤歌不假思索地回答，接著她又想了一會，問道，「二十四名鐵衛，夠嗎？」

　　「夠了，謝謝。」沐雨鈴蘭微微躬身，向好友致以謝意。鐵衛是聖殿最精銳的護教騎士，選拔極為嚴格，不僅要求出身良好、品行端正，還要求信仰極為堅定，並且擁有六階以上的戰力。放眼整個聖殿，也不過兩百多名鐵衛。尤歌一次性就借給了她二十四名，其戰力不容小窺，足以應對眼下的情況了。

　　然而，就在她準備再次表達謝意的時候，尤歌忽然微微一笑，說道：「作為此生唯一手帕交，我當然會全力支持你，你的地位越高，對我越有利，可是……」她故意拉長聲音，說道，「我還有個條件。」

　　「公主殿下，請直說。」沐雨鈴蘭頓時柳眉輕蹙，沉聲應道。

　　「我不許你再見那個人……」尤歌臉一凝，盯著沐雨鈴蘭，一字一句地說道，「永——遠！」

　　「不可能，除非鈴蘭死了……」沐雨鈴蘭淡淡地說道，那絕美的臉上無喜無悲，卻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然。

　　「三年。」尤歌見狀，立即降低了標準，伸出三根玉蔥般的手指說道。她此刻的神態，像極了一名老奸巨猾的商人。

　　「不可能！」沐雨鈴蘭朝尤歌怒目而視，那星眸之中彷彿快要噴出火來。

　　「一年，這是最後的底線了，不然就別談了。」尤歌不甘示弱地盯著沐雨鈴蘭，聲音冰冷地說道，「你！還有你妹妹，一年之內都不許聯繫他！」

　　聽著好友無情的話語，沐雨鈴蘭緩緩地閉上了眼睛。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她逐漸恢復了平靜，隨後睜開眼睛，凝望著她的手帕交，輕聲問道：「我們還是朋友嗎？」

　　「親愛的女神，我們永遠都是好朋友，可你讓我插手聖母院的內部鬥爭，卻一點好處也不給我，你這樣做還算是朋友嗎？」尤歌毫不客氣地回敬道。

　　沉默了好一會，沐雨鈴蘭終於嘆了口氣，略顯無奈地說道：「好……」她看了她的手帕交一眼，說道，「你贏了。」一想到母親寄予的厚望和姐妹們的未來，她就感到渾身無力。其實，剛才尤歌若是堅持那「永遠」的條件，或許她最後還是會答應的，因為上蒼給她的選擇從來就不多。

　　「才一年而已，難道你還怕他會忘了你？或是忘了你妹妹？」尤歌嘟起小嘴，輕哼一聲，嗔駡道，「兩個不要臉小騷蹄子，別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　……」她停了停，又忿忿不平地說道，「他早就中你們兩姐妹的毒，估計都已經深入骨髓，快要毒發身亡了……」說到這裡，她眉毛一竪，反問道，「你覺得，被你們兩姐妹粘上的男人，還能跑得掉嗎？」

　　她再次哼了一聲，咬牙切齒地說道：「你們肯定已經……已經……」她漲紅著臉，卻半晌也說不出具體的內容來。

　　「別說了！我答應你就是……」沐雨鈴蘭連忙打斷手帕交的話，霎時間，只見她蒼白的臉上泛起了微微的紅潮。

　　兩女談成條件後，尤歌就開始調遣鐵衛，並聯繫了剛剛抵達學院的大哥。沒過多久，尤金•隆巴爾就趕到了暮光莊園。

　　「親愛的哥哥，我們的幸福女神需要你的守護。」尤歌似笑非笑地說道，那暗示的意味一覽無遺。

　　「遵命，我的公主。」尤金躬身說道，全然忘了自己身為大哥的身份。接著，他又信誓旦旦地保證道，「我必將全力以赴，即便前方是刀山火海、十九層地獄，我也要將我們的女神安全地送回家中。」

　　聽著兩兄妹的對話，沐雨鈴蘭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頭。自入學以來，尤歌就經常在她面前提起尤金，說自己的大哥對她一見如故，希望她能給予相處的機會。而她卻一直以「終身侍奉諸神」為由，拒絕了手帕交的好意。

　　然而，在鐵渣出現後，尤歌就時常拿這件事情來嘲諷她，說什麼：「難道那個人就是諸神的化身嗎？」「噢～我想明白了或許他是神祗降臨在人間的替身，可是……那高高在上的諸神，為什麼都降臨在了同一個人的身上呢？難道是因為他長得比較帥嗎？」「我的女神，我好想請教一下，諸神的口頭禪是不是……你的虔誠能當飯吃嗎？你的祈禱能當飯吃嗎？」

　　想到這裡，她不禁看了尤歌一眼。星眸流轉、四目相交的瞬間，後者朝她拋了個媚眼，那玩味的笑容直看得人牙齒發癢。這只小惡魔，一面切斷她和鐵渣的聯繫，一面派哥哥來攻略自己，真是一肚子壞水，可惡至極。只是她現在有求於人，敢怒不敢言。

　　隨後，在尤歌的安排下，二十四名鐵衛卸下烈日動力甲，換上非聖殿定製版的量産型第二代靈能動力甲，並在尤金的帶領下，登上了雨澤號。

　　數分鐘後，一架白塗裝，兩側畫有銀十字架的小型飛行器騰空而起，飛向了北方……

　　起飛後不久，在飛行器的客艙裡，沐雨鈴蘭和沐雨琴心並排而坐，正緘默不語地平視著前方。此時此刻，她們的心早已飛到了燭火搖曳的神殿之中，來到了養母的床前。這位歷經百年風霜的老婦人，用她的慈祥和善良撫育了她們，又用她的智慧和嚴厲教導了她們。

　　在這個殘酷而冰冷的世界裡，她張開臂膀，撐起了昏暗的天空，為她們帶來一個溫暖的家，並賜予了她們第二次的生命。

　　她既是母親，又是恩師……

　　愛似深海，恩重如山。

　　默然無聲中，尤金正想上前交流幾句，表達心中的傾慕之情。可他轉念一想，現在事情還沒辦成，若是在此刻表白，就會有乘人之危的嫌疑。他身為銀城大貴族，隆巴爾家族的長子，做這樣的事情不僅有失家族的體面，也和他一貫做人的原則不符。想到這裡，他就此打消了念頭，靠在位置上閉目養神，稍作休憩。

　　數小時後……

　　初夏的陽光照在鐵山鎮街區的鐵皮屋頂上，四處悶熱無比，人們懶洋洋地坐著地上，吹著燥熱的風，昏昏欲睡。這時，一陣轟鳴聲由遠至近地傳來，受到驚擾的人們紛紛抬起頭，只見一架飛行器掠過上空，朝十三號銀城的方向飛去。

　　「大白天的飛來飛去，還讓不讓人活了。」「要飛就去別處飛嘛，難得午覺就這麼被毀了」「這幫鳥人，在上面一邊吹著冷氣，摟著小妞，一邊以折騰我們為樂，真不是東西。」有的人抱怨道。

　　「你們看清楚點，銀十字架啊，那是聖母院的飛行器，上面裝的可都是漂亮小妞。」「你們說，要是她們忽然墜機了，就落在這裡，那該多好啊！」「哈哈哈，那就爽了。」「要是能把她們打下來就好了……」有的人議論道。

　　幾分鐘後，雨澤號飛臨十三號銀城上空，正準備盤旋而下，飛往停機坪，卻在這時收到了十三號銀城方面的通訊廣播。

　　「來訪的飛行器，我們無法識別你們的身份，請立即飛離十三號銀城領空，否則我們將會視為敵對的行為。」

　　「重複，我們將會視為敵對的行為。」聲音傳出的同時，數道藍光沖天而起，攔住了飛行器的航道。

　　第一波的阻撓如期而至，沐雨琴心側過身體，面朝沐雨鈴蘭說道：「姐姐，我們直接飛回祈雨神殿。」

　　「不，我們就要降落在這裡……」沐雨鈴蘭沉聲說道，「告訴他們，我們回來了！」緊接著，她眼睛一眯，對著曠音器沉聲喝道，「我是聖母院的沐雨鈴蘭，我現在鄭重聲明，凡阻擋諸神光輝降臨者，殺無赦！」

　　說完，她一聲令下：「準備作戰。」

　　「是！」而回應她的，是鐵衛們整齊的吼聲。

　　下一刻，雨澤號的後艙緩緩開啓，一道道深藍的弧光激蕩而出，劃破了天際，只在轉眼之間就逼退了地面飛來藍光。

　　「轟！」

　　伴隨著一聲巨響，一道粗大的光柱從天而降，直直地轟在停機坪的地面上，頓時掀起了一圈滔天氣浪。與此同時，堅硬的水泥地面被巨大的衝力撞得分崩離析，震得四分五裂。待到煙塵散去，只見地面上凹陷了一大片，而那凹陷的中心，正是一襲沉穩如山的身影。一個照面之間，駐守在停機坪附近的動力甲戰士就被逼得節節敗退，最終四散而去。

　　片刻之後，雨澤號穩穩地落在了停機坪上。

大頭寶珠

卷十一　無底深淵　第二十二節　輓歌

　　敗退的靈能戰士們，很快就將沐雨鈴蘭回歸的消息帶到了十三號銀城第一家族的書房裡。

　　此刻，書房的長桌前正圍坐著四名老者。其中，坐於首位的老者身材高大，面色紅潤，他正是彼得家的當代家主——布蘭登•彼得，今年九十六歲，是十三號銀城中僅次於祈雨祭祀的聖階强者；而坐於布蘭登左側，身材幹練的老者，名叫科林•彭斯，是十三號銀城第二家族的家主，同時也是一位步入聖階多年强者；至於布蘭登右側的乾瘦老者，則是十三號銀城第三家族的家主——莫頓•雷淩；而最後一名，坐於布蘭登對面，頭髮花白的老者，名叫蔣曉，是十三號銀城第四家族的家主，今年六十歲，尚未步入聖階。

　　聽到消息後，布蘭登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說道：「小丫頭回來也沒用，據我所知，她還沒有步入聖階，只要得不到我們四大家族的支持，她就別想入主祈雨神殿。」根據聖母院教區的規矩，若是前代祭指定的繼承者在當地的支持率低於百分之六十五，就會取消她的權利，再由祈月神殿另行派遣祭祀。

　　「老彼得，我們決不能讓她成為下一代的祈雨祭祀，這小丫頭向來目中無人，做起事來心狠手辣，從不留餘地，若是讓她上位了，我們以後的日子可就難過了。」第二家族的科林恨恨地說道。兩年前，他的大曾孫子在中央銀城軍事學院進修時，不小心招惹了沐雨鈴蘭，結果被她設計謀害，抓住把柄，直接打斷了脊椎骨。至今還躺在病床上，生活不能自理。

　　「我贊成，如果她上位了，肯定會支持八大家族聯合執政，從而降低我們的影響力。」莫頓附和道。十三號銀城歷來有八大貴族，但第五到第八家族日漸式微，已被他們排擠出決策圈。然而，他們若是得到祈雨神殿的支持，說不定就會死灰復燃，重歸十三號銀城的議會。

　　「嗯。」蔣曉點了下頭，卻沒說什麼。蔣家源自遠東，世代以經商為主業。相較於其他三家北荒的原住民，他們之間的關係沒有那麼密切。再加上家主蔣曉只有五階靈能者的實力，所以大多數時候，蔣家都保持著低調和中立的態度，這也是為什麼蔣家在武力匱乏的情況下，還能作為十三號銀城四大決策家族之一的緣由。

　　「除非……」布蘭登環視了眼，說道，「她肯定交出那件東西，並拿出足夠的誠意來，向我們表示臣服。」

　　「那件東西……」莫頓遲疑道，「真的存在嗎？這麼多年來，我從未看見祈雨祭祀拿出來過。」

　　「我曾經聽家裡的長輩說過，應該是不會錯的。」布蘭登說道。

　　「嗯……」科林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表示了贊同。

　　而就在四位家主討論事情的同時，沐雨鈴蘭帶著沐雨琴心和尤金•隆巴爾及二十四名武裝到牙齒的鐵衛來到祈雨神殿前。

　　她目光平視著高聳的入口，踏上殿前的階梯，一路直行，正要走入神殿，卻被一名紅衣守衛攔住了去路。

　　「請表明身……」

　　「啪！」對方剛一開口，就被沐雨鈴蘭一掌抽飛了出去。剎那間，只見紅衣守衛吐著血和牙齒橫飛出十餘米外，又在地上翻滾了幾圈，才停了下來。一時間倒地不起，不知死活。她如此强勢，就是為了告誡那些蠢蠢欲動的人，讓他們不要急於表明立場。否則她入主成功，就會毫不留情地進行內部清洗。

　　穿過大門後，當她走進燭光昏暗的神殿，凝望著熟悉的雨神神像，孩童時期的一幕幕湧上心頭。恍然間，她彷彿看到了年幼的自己，正跪在神像前小心翼翼地祈禱著，而她的身後，是那位慈祥的老婦人……

　　繞過神像，走進後方拱形小門，穿過一段石砌的通道，她和妹妹來到了一間小屋前。輕輕推開門，只見小屋裡點著數盞燭燈，一幅寧靜祥和的景象。只是空氣裡彌漫著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讓人不由得心中一緊。站在門口望進去，那忽明忽暗的火光中，一位老婦人正躺在小床上，渾身插滿了透明的軟管。

　　兩姐妹頓時放輕了腳步，悄聲無息地來到床前，默默地注視著這位養育她們長大的老婦人。此刻，她的眼窩已經深深地陷了進去，到了燈枯油盡之時……

　　微微晃動的燭火映著養母慈祥而平靜的臉龐，心痛、不捨、思念、無奈、憐憫紛紛湧上心頭，讓人難以自己。

　　時間靜靜地流淌著，不知過了多久，祈雨祭祀悠悠醒來。當她看見兩位女兒佇立於床前，那原本無神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母親，我們回來了……」沐雨鈴蘭輕聲喚道。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老婦人輕輕地點著頭，虛弱地說道。這時，兩姐妹正要上前，卻被她用眼神制止了。隨後，她吃力地掀開被子，從身側取出一柄纏繞著破布條的長劍，交給了她的大女兒，並說起了一段塵封的往事……

　　「這把劍……是當年的一位朋友的遺物……他派人送到南城……求我幫他……把戰友的遺骸……送回世界的盡頭……他是一名聖狼守護者……也死在了那場殘酷的戰爭中……這把劍……是他留給我的……唯一的念想……也象徵著……北方遺民和我們祈雨神殿的……情誼……」

　　「我這一生……從未使用過它…因為每當我看見它……就會想起他……禁不住那份思念的煎熬……今天……我就要去見他了……他曾經說過……他會在天堂裡等我……」

　　「現在……我將它傳給你……請你記住……它代表著情誼……而非殺戮……」

　　如同迴光返照般，老婦人忽然掙扎著坐了起來，一圈圈地解開了纏繞於劍身的布條。昏暗的小屋內頓時銀光爍爍，噌亮劍鋒映得牆面一片雪白。仔細端詳，這是一柄華美而精緻的銀劍，劍柄上鑲嵌著紅黃藍三色的寶石，正散發著淡淡的微光。

　　「它叫天空的輓歌，是北方遺民用伊甸號的動力核心所製作的三神器之一，同時也是威力最大的一件，代表著撕開天空的力量。」

　　「請善用它……」將劍交給沐雨鈴蘭後，老婦人重新躺了下來。彷彿疲倦了一般，她沒有再說話，只是安靜地望著天花板。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老婦人轉過頭，注視這兩位女兒，輕聲喚道：「鈴蘭……琴心……」

　　「媽媽……」兩姐妹異口同聲地應道。

　　「你們要好好生活……姐妹之間要謙讓……互愛……請你們記住……鈴蘭代表幸福……琴心代表快樂……媽媽希望你們……永遠幸福……永遠快樂……幸福……快樂……幸福……快樂……」老婦人重複著，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歸於了平靜……

　　她的愛就像她的一生，如湖泊般寧靜，又如溪水般綿長，如高山般肅穆，又如爐火般溫暖。

　　當她們從呆滯中回過神來，終於意識到至親已經永遠地離開了，頓時腳下一軟，撲倒在床沿，小聲地抽泣起來……

　　世間最殤的殤，最痛的痛，也莫過於此。

　　第二天清晨，哭紅了眼睛的兩姐妹將修女們叫了過來，讓她們逐一和祈雨祭祀道別。知道最後，她們再看了一眼彷彿安然入睡的母親，替她掩上的白色的被單。接下來，她們召集了所有的修女和工作人員，安排了後續的事宜。

　　祈禱，入殮，守夜，迎靈……

　　葬禮期間，十三號銀城的各大貴族、各大勢力、城市官員、民間團體，紛紛派人前往神殿，悼念這位守護他們多年的老婦人。與此同時，十三號銀城降下半旗，舉城同喪。

　　當祈雨祭祀隕落的消息傳到鐵山鎮時，拾荒者、流浪漢、攜販、鎮民們也紛紛靜坐默哀，畢竟大夥都吃過她的起司麵包，或多或多地受過一點恩惠。雖說不是很多，但在這昏黑黯淡的世界裡，卻有如一絲火苗，讓人心裡暖烘烘的。

　　此刻，在鐵山鎮大街的一處拐角裡，一名小男孩正小聲哭泣著，而他的身後，一名瞎了一隻眼睛老頭正輕撫著他的背部，低聲嘆息著。

　　「唉……哭哭哭，就知道哭，真沒出息！」

　　「嗚嗚嗚……祈雨祭祀死了，我們……我們今年還有起司麵包吃嗎？」小男孩一邊抽泣，一邊問道。

　　「應該會有吧……」老頭猜測道，可小男孩卻哭得更厲害了。

　　「嗚嗚嗚……你說應該……那就是沒有了……」「或許有呢？」「我要吃起司麵包，我要雨神的祝福。」「唉……好人不長命哦，禍害活千年哦。」

　　「我真希望祈雨祭祀能永遠活著，這樣我們就永遠都有起司麵包吃了。」小男孩忽然說道。

　　「她還活著啊，她是去了天堂，那裡一定有許多老朋友在等著她。」老頭說道。

　　「等她幹什麼啊？他們也想吃起司麵包嗎？」小男孩好奇地問道。

　　「天堂裡的起司麵包隨便吃，他們不需要。」老頭解釋道。

　　「那他們為什麼等她啊？」小男孩追問道。

　　「或許……」老頭猥瑣地笑了笑，說道，「他們想吃點別的。」不知不覺中，老頭就想歪了……

大頭寶珠

卷十一　無底深淵　第二十三節　條件

　　祈雨祭祀下葬後的第二天，布蘭登•彼得就登門造訪，除了吊唁前代的祭祀外，還私下向代理祭祀沐雨鈴蘭提出了一些建議。

　　「如果你想得到彼得家的支持，就請將寶劍交由十三號議會保管，我們會物盡其用，將其交給我們之中最强大的戰士，並借助它的力量來守護我們的家園。」

　　「尊敬的長者，您的建議我記下了，我會認真考慮的。」沐雨鈴蘭微微頷首，說道。

　　「那就好……那就好……」布蘭登點了點頭，隨後又露出一個慈祥的笑容，語重心長地說道，「小姑娘啊，我是看著你長大的，你小時候我還帶你去過游樂場，你還記得嗎？」

　　「布蘭登爺爺，小雨一直都沒忘記，那天您還讓我坐在您肩膀上呢~」沐雨鈴蘭淺淺一笑，回答道。

　　聽著沐雨鈴蘭乖巧的嗓音，布蘭蹬呵呵一笑，抬手摸了摸鬍子，說道：「你從小就很優秀，很懂事，是我們十三號銀城的驕傲。」接著，他話鋒一轉，又說道，「噢……對了，你妹妹若是有意向回歸俗世，就請考慮一下我的二曾孫子，他目前在暗夜叢林第十一守備隊任職，領大校軍銜；如果他們能在一起，我相信他們的未來一定會很美滿。」他停了停，繼續說道，「讓我們來設想一下，你是下一代的祈雨祭祀，而你妹妹是彼得家未來的繼承者之一；第一家族和祈雨神殿之間有了緊密的紐帶；到了那時候，你覺得在這片土地上還有能與我們抗衡的勢力嗎？」

　　沐雨鈴蘭想了一會，說道：「好的，稍後我就會向琴心轉達您的心意。」

　　「那麼……」布蘭登站了起來，摸著鬍子說道，「我就在家中靜候佳音了。」

　　布蘭登•彼得走後不久，科林•彭斯又找上門來，在會客廳裡吹鬍子瞪眼睛地說著威脅的話。

　　「小丫頭，只要老頭還活著，你就別想入主祈雨神殿。」科林恨意十足地說道。

　　「長者，請息怒……」沐雨鈴蘭微微頷首，帶著幾分歉意說道，「小雨年輕氣盛、不諳世事，若是從前做錯了什麼事情，也請長者多多包涵，小雨願受責罰。」

　　科林隨即哼了一聲，說道：「你若真有誠意，就去醫院裡跟我的大曾孫子說吧。」

　　「好的，等守靈過後，鈴蘭必將登門致歉。」沐雨鈴蘭虔誠地說道。

　　「人都已經殘廢了，道歉還有什麼用？」科林皺著眉頭，沉聲問道。

　　「那您說，鈴蘭該怎麼辦？」沐雨鈴蘭反問道。

　　「嫁給他，照顧他一輩子。」科林不假思索地回答。

　　「可是……」沐雨鈴蘭面露為難之色，說道，「鈴蘭若是接任了祈雨祭祀，就將終生侍奉雨神，無法……」

　　「別拿你們那一套來忽悠我！」科林粗暴地打斷她，說道，「難道我活了這麼多年，還不知道你們聖母院內部的小把戲嗎？」

　　「這……」沐雨鈴蘭欲言又止，顯得有些局促。

　　「這樣吧……」沉默好一會，科林嘆了口氣，擺了擺手，說道，「罷了罷了，別說我們這些老頭子欺負小輩，只要你能為他生個後代，我們之間就算扯平了。」

　　「啊……」沐雨鈴蘭頓時俏臉一紅，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怎麼？不願意嗎？還是看不上我們彭斯家？」

　　「不是……」沐雨鈴蘭連忙否認道。

　　科林冷哼一聲，繼續說道：「我們傳承了數十代人，前後出過三位聖階，難道還配不上你嗎？」

　　霎時間，只見沐雨鈴蘭絕美的臉上陰晴不定。猶豫了好一會，她彷彿接受了這樣的命運一般，低垂著頭，嘆息道：「好吧，我會考慮的。」

　　「小丫頭，好好考慮吧，反正……不管你願意還是不願意，都和我沒關係，我是說，如果你不介意將母親辛勞一生，創下的基業拱手讓人的話。」最後，科林丟下一句話，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而科林•彭斯前腳剛走，莫頓•雷淩後腳就來了。這兩個老頭在神殿門口擦肩而過的時候，都彼此相視一笑，那心神領會、意味深長的模樣，看得守在神像前的沐雨琴心咬牙切齒，恨不得上去一刀劈了他們。

　　然而，在見到沐雨鈴蘭後，莫頓•雷頓卻只是表達了他對祈雨祭祀的懷念之情，並和她拉起了家常，說了一大通毫無營養的話。既沒有表態，也沒有提出意見。直到離開的時候，他依然保持著「相當於什麼都沒說過」的狀態。

　　看著莫頓離去的背影，沐雨鈴蘭不禁暗駡了一句：「老狐狸。」不得不說，現今十三號銀城的三位聖階中，莫頓雖然是最弱的一位，卻也是最狡猾的一位。

　　彷彿約好了一般，莫頓走後沒多久，十三號銀城第四大家族的家主蔣曉就來到了神殿之中。

　　憑吊完前代的祈雨祭祀後，蔣曉走進靈堂側面的偏廳。剛見到沐雨鈴蘭，他就開門見山地表態了。

　　「我們蔣家上上下下六十七口人，都將全力以赴地支持你入主祈雨神殿，成為新一代的祈雨祭祀。」蔣曉鄭重地說道。

　　「能告訴我原因嗎？」面對前者的示好，沐雨鈴蘭卻波瀾不驚，語氣平淡地問道。她必須問清楚其中的緣由，因為有些時候，莫名的支持比苛刻的條件更可怕。

　　「蔣家源自遠東，祈雨祭祀同樣源自遠東，多年以來，蔣家承蒙祈雨祭祀的關照，才得以立足，所以我一定會支持祈雨祭祀指定的繼承者。」蔣曉說道。

　　「理由不夠充分。」沐雨鈴蘭面無表情地評價道。

　　「幾個月前，我的六弟蔣雲被彼得家的人害死了，只因為他們嫉妒他的才華，就將他置於死地……」說到這裡，蔣曉眼圈一紅，說不下去了。

　　「逝者往已，請節哀順變。」說完，沐雨鈴蘭停頓了一會，接著又說道，「很抱歉，如果這是你支持我的條件，我就只能拒絕了；面對教區家族之間的紛爭，祈雨神殿會一如既往地保持中立；而且以現在的時局看來，我不認為是個內鬥的好時機。目前，西部大陸和中部大陸的利益衝突越來越嚴重，戰事一觸即發，我們必須儘早做好應對的準備，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我不是要你介入我們之間的恩怨，我只是不想支持布蘭登•彼得而已。」蔣曉頓了頓，又說道，「我只有一個請求，但無論你答應與否，都不會影響蔣家對你的支持。」

　　「請說。」沐雨鈴蘭認真地說道。朱唇輕啓之間，她絕美的容顔上彷彿蒙了一層莊嚴肅穆的面紗。

　　「我有一位年輕的朋友，名叫小妖兒，我希望她能加入聖母院，接受你們的訓練。」蔣曉說道。

　　「這算是請求嗎？」沐雨鈴蘭疑惑道，教區內的年輕女性想加入聖母院，其實並不難。

　　「不，這是請求，因為……」蔣曉躊躇了一會，說道，「她是一位靈蟲使。」

　　話音剛落，沐雨鈴蘭就眼睛一眯，陷入了沉思之中。所謂的靈蟲使，就是靈能與蟲化的複合型進化者，簡稱「EB2型」進化者。雖然聖母院一向對蟲化者保持中立的態度，但在祈雨神殿中收容蟲化者，卻有一定的風險。若是事情敗露，肯定會引起聖殿方面的抗議，也會影響她在組織中的聲譽。

　　然而，在經過一番思量後，沐雨鈴蘭最終還是同意了。在此之前，她就為鐵渣考慮過這個問題。儘管會給她帶來一些麻煩，但只要不對外聲張，聖母院的高層通常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至於聖殿方面，她有尤歌的支持，應該掀不起什麼風浪。

　　「謝謝！」蔣曉面露驚喜地感謝道，他原本不抱什麼希望，可沒想到的是，沐雨鈴蘭竟然如此輕易地答應了。

　　蔣曉走後，沐雨鈴蘭獨自一人來到神殿後方的圖書館中，坐在她經常坐的位置上，陷入了長久的沉思……

　　即使她獲得了蔣家的支持，對目前的狀況來說，依然是杯水車薪。在十三號銀城中，相較於北荒的原住民家族，遠東出身蔣家影響力有限，能獲得百分十的支持率就已經是極限了。而非涉政的那四個家族，就算獲得了他們的全力支持，也只是多了百分之十五左右的支持率，還遠遠達不到百分之六十五的需求。說到底，她想要入主祈雨神殿，還是要取得彼得家、彭斯家和雷淩家的支持。

　　可是，這三家的要求卻一個比一個過分。雖然莫頓還沒有表態，但只意味著他還在觀望她的底線。此刻的祈雨神殿和她們兩姐妹，在十三號銀城的各大勢力眼中，像極了一塊肥美多汁的肉，人人都像咬上一口，分一杯羹。

　　交出天空的輓歌？不可能，那是母親的遺物，象徵著北方遺民的情誼。

　　交出妹妹？亦或是交出自己……

　　那個人若是知道了，該會怎麼想，會恨她嗎？還是會理解她的苦衷。

　　好吧……

　　這一切都只是她身為小女人的遐想而已，她不會犧牲任何人，因為睿智的女神早已看穿了一切，並把所有的事情都謀劃好了，只等待著夜幕的降臨……

　　今晚，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大頭寶珠

卷十一　無底深淵　第二十四節　狼牙

　　時至dr3713-05-03，晚上八點。

　　夜幕降臨，星光閃爍，十三號銀城中心區一座古歐式的莊園裡，正在進行著一頓豐盛的晚餐。

　　這天晚上，布蘭登•彼得的心情非常好，他特地開了一瓶昂貴的教皇乾邑，美美地喝了起來。席間，二曾孫子湊過來，低聲問道：「太爺爺，你說沐雨琴心真能嫁給我嗎？我聽說她已經達到靈能外放的境界了，比我還高了兩個層次……」

　　布蘭登頓時哈哈大笑，隨後摸著曾孫的腦袋，疼愛地說道，「當然可以了，你可是我們彼得家的人，若是真計較起來，她還未必配得上你呢。」

　　「那太好了！謝謝太爺爺！」布蘭登的二曾孫子高興地說道。

　　與此同時，在他們數公里外的一所醫院裡，科林•彭斯正坐在病床前，握著大曾孫子的手，輕聲撫慰著。

　　「我的寶貝曾孫兒，那小丫頭很快就會來跟你道歉了。」科林笑眯眯地說道。

　　「我不要！我不要見到她！不要讓她來！她是個惡魔！」躺在床上的病人驚恐萬分地叫道，他已然被沐雨鈴蘭的嚇破了膽，只要聽到這個名字就會情緒失控。

　　「你怕什麼！有你太爺爺在，她還能拿你怎麼樣！我告訴你，祈雨祭祀已經死了，她沒有靠山了。」科林連忙安慰道。

　　「真的嗎？她不會再打我了嗎？」病人小聲地問道。

　　「小丫頭還沒步入聖階，還不是你太爺爺的對手。」科林自信滿滿地說道。不過他也只是在吹牛而已，據他瞭解，沐雨鈴蘭的靈能天賦極高，作戰方式又極為剛猛，若是真打起來，他還未必是她對手。若不是抓著這個新舊更替的契機，他還真拿她沒辦法。

　　「哦……」病人恍然大悟般應了聲，隨後想了想，臉色一沉，叫道，「她來道歉有什麼用！我都站不起來了」

　　「她不僅僅是來道歉的……」科林意味深長地說道。

　　「那她來幹什麼？」病人皺著眉頭問道。

　　科林看著他的曾孫子，笑而不語。

　　「太爺爺，快說啊，求你了。」病人口氣一軟，央求了起來。

　　科林頓時哈哈一笑，神秘兮兮說道：「她是來……」他故意拉長聲音，最後才說道，「幫你生娃娃的。」

　　「啊！」病人先是驚叫一聲，隨即面露狂喜，揪著老人的衣袖，興奮無比地問道，「真的嗎！是真的嗎？太爺爺，您沒騙我吧？這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科林微笑著說道。

　　「我……我……我……」一時間，病人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呆滯了好一會，他忽然「啪」的一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並失神地呢喃道，「這是真的嗎？我是在做夢嗎？難道我已經在天堂了……嗚嗚嗚……」說著說著，他竟然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

　　「我的寶貝曾孫兒，這是真的，太爺爺沒騙你，她不僅要給你生娃娃，還要生很多很多個，組一個籃球隊，噢……不，組一個足球隊……」科林緊緊地握著曾孫的手，情緒激動地說道。

　　「包括板凳隊員嗎？」病人抬起頭，含淚問道。即便在這樣激動人心的時刻，他也沒忘記為自己爭取更多的「福利」。

　　「當然包括，那是最基本的！我們還要預備隊、少年隊……」科林信誓旦旦地說道。

　　「太好了！謝謝太爺爺，太爺爺對我最好了。」病人興奮地說道。

　　就在彭斯家的爺孫倆激動不已的時候，雷淩家的宅子裡卻比往常還安靜。此刻，莫頓•雷淩正在書房中來回踱步，顯得有些煩躁不安。

　　過了一會，他忽然停下腳步，對候在一旁的老管家說道：「老朋友，我總感覺哪裡出了問題。」

　　「老爺，您指的是哪方面的問題。」老管家問道。

　　「沐雨鈴蘭是個比狐狸還狡猾，比蛇還陰險，比獅子還凶狠的女人，怎麼可能就此坐以待斃，心甘情願地任人宰割，她從小是那種吃不得一點虧的人，就算死到臨頭也會咬對手的一塊肉下來。」

　　「嗯，確實如此。」老管家點頭附和道。

　　「可是，她會怎麼做呢？她還有什麼底牌呢？按理說，她應該是一無所有才對，她是孤兒出身，背後沒有家族，除了我們，她自己完全沒有辦法獲得足夠的支持率，除非……」莫頓沉吟著，卻沒有繼續說下去。

　　「她有什麼籌碼，能迫使我們支持她，譬如說，她抓到了什麼把柄，足以威脅到我們的……」老管家接著分析道。

　　「我明白！」莫頓驟然抬起頭，瞪大眼睛，一臉驚懼地叫道，「狼牙監獄！」想通這個環節，他立刻指著老管家命令道，「快！快去通知布蘭登和科林！不然就晚了！」

　　可是，正如他所說的，一切都晚了……

　　當十三號銀城的三位聖階强者趕到時，狼牙監獄已經淪陷了。環眼望去，地上橫七竪八地躺著守衛們的屍體，而剩下的一部分，也被控制了起來。

　　此刻，監獄的大門前佇立著一批全副武裝的靈能戰士。他們身材高大，動作沉穩，站在那裡，就像一堵鋼鐵鑄造的城牆。

　　「你們是什麼人？屬哪方勢力？為什麼要進攻十三號銀城？你們想發動戰爭嗎？」布蘭登氣勢恢宏地踏前一步，沉聲問道。那聲音洪亮無比，震得人耳膜發疼。

　　然而，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他們只是站在那裡，穩若磐石。

　　「既然你們不肯表明來意，就別怪我們下手太狠。」話音剛落之際，只見布蘭登雙眼綻放藍光，雄渾氣浪頓時激蕩四方，周圍的物件紛紛浮空而起。

　　眼看聖階的雷霆一擊就要轟然而出，一直站在後側觀察對手的莫頓連忙上前阻止道：「等等！他們都是些聖殿鐵衛，問清楚再打。」在這個世界上，只有鐵衛才擁有這樣的氣質。

　　布蘭登頓時收起了氣勢，沉聲喝道，「你們誰是負責人，出來說話！」

　　「我是。」尤金當即越衆而出，摘下來頭盔，露出了一頭標誌性的銀髮。既然身份已經被對方揭破，就沒什麼好掩飾的了。而且同時面對三位聖階，他們的勝算很低。若是真的打起來，吃虧的還是他們。

　　「你們身為聖殿鐵衛，卻插手聖母院的內部事務，就不怕我們投訴嗎？」布蘭登問道。

　　「這……」尤金顯得有些猶豫不決。

　　「別問了，他們是在拖延時間。」莫頓面向尤金，說道，「隆巴爾家的小子，我現在要求進行實力換算。」

　　「沒問題，但我要先請示上級。」尤金說道。對方提出的「實力換算」是銀城貴族之間為了避免無謂的戰鬥傷亡而約定俗成的規則。就是直接對比雙方實力，估算出戰鬥的結果，並以此分配戰後的利益。

　　「可以，但時間要從現在開始算起。」說完，莫頓看了一眼手錶，現在是八點四十二分。隨後，他又補充道，「另外，我建議你最好不要超過十分鐘，這是你們能阻擋我們的最大時間。」

　　尤金見狀，立即開啓了通訊功能，接通了尤歌的語音。經過短暫商討後，尤金掛斷了通訊，對莫頓說道：「十五分鐘，這是我們的底線。」

　　「笑話！你們憑什麼阻擋我們十五分鐘。」科林上前一步，大聲喝問道。

　　「這是最後的底線，如果不行，那就戰鬥吧。」尤金不甘示弱地說道。

　　科林眼睛一眯，正要發作，布蘭登卻拍了拍他的肩膀，勸慰道：「老朋友，就給他們十五分鐘吧，我相信，幾分鐘改變不了什麼。」科林隨即點了下頭，退回了布蘭登的身後。

　　時至八點五十七分，鐵衛向兩側退開，讓出了道路。三位聖階立即化作流星，沖進了燈火昏暗的狼牙監獄之中。

　　望著三人轉瞬即逝的背影，尤金自言自語地說道：「朋友，我只能幫你到這一步了。」

　　大約二十分鐘前……

　　就在十三號銀城三位聖階趕往狼牙監獄的時候，沐雨鈴蘭一路橫衝直撞，來到了關押灰岩•諾爾塞斯的牢房前，輕輕地敲了敲木質的房門。

　　「誰？」裡面傳來一個渾厚的聲音。

　　「我是沐雨鈴蘭，祈雨神殿的繼承者，來到這裡，想尋求您的幫助。」沐雨鈴蘭畢恭畢敬地說道。

　　「我不認識你，你走吧。」有如實質般的聲音從厚厚的木門裡傳了出來。

　　「可我認識您的一位後代，他叫鐵渣•諾爾塞斯。」沐雨鈴蘭平靜地說道。

　　裡面沉默了好一會，再次傳出了聲音：「你如何證明？」

　　「讓我進去，如果您真是源力者，就能感應到。」

　　她話還沒說完，厚重的木門就開了。只見一位高大粗壯的老人站在門口，雙眼中正綻放著璀璨的紫光。

　　冥冥之中，灰岩在這個陌生女孩的身體裡，感覺到了一絲親切的氣息。那是源自血脈的共鳴，源自靈魂的親和。霎時間，灰岩百感交織，眼圈一下就紅了。他激動地抓著女孩的肩膀，顫聲問道：「你說的……說的那個……那個叫鐵渣的孩子……是在哪裡長大的？」

　　「就在我們的下方，鐵山鎮。」沐雨鈴蘭注視著老人，輕聲回答。

　　聽到最後一名孫兒的下落，灰岩頓時老淚縱橫。緊接著，他面朝北方，緩緩地跪了下來，然後雙手合十，虔誠地說道：「感謝先祖的庇佑，感謝上蒼的憐憫，又有一名諾爾塞斯逃過劫難，長大成人了。」

　　看著這位身陷牢獄、鐵索纏身、終年不見天日，卻無時無刻不掛念著後代的老人，素來清冷淡漠的沐雨鈴蘭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滾燙的淚速時湧了出來。

　　她上前扶著老人的手臂，哽咽著說道：「爺爺，鐵渣他過得很好，很幸福，也很安全，請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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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一　無底深淵　第二十五節　大軍

　　過了好一會，灰岩逐漸恢復了平靜，就邀請沐雨鈴蘭進屋，並挪過自己常坐的那張靠背椅，熱情地說道：「坐坐坐……孫媳婦，坐這裡……」

　　其實，關於眼前這位女孩的名字和事跡，他早就略有所聞。雖然他被困在這地底的深處，但三位老狐狸為了發揮他身為源力者的作用，每天都會遣人送報紙過來，讓他瞭解當前的時局，並以此做出一些判斷和建議。據十三號銀城多年以來的風評，這位祈雨神殿的神官歷來處事沉穩、手段狠辣，而且心高氣傲、冷若冰霜，對任何人都不假辭。不過這種女人一旦傾心，就會死心塌地，至死不渝。而對於這位忽然冒出來的，而且還特別優秀的便宜孫媳婦，身為長輩的他自然是欣喜異常。

　　「嗯。」沐雨鈴蘭漲紅著臉，微微頷首致意，然後就坐了下來。環眼望去，這狹小的房間裡只有一張靠背椅。雖然此刻長輩站著，而她卻坐著，有些失了體統，但此情此景之下，面對長輩的熱情懇切，她實在無法拒絕，就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接著，灰岩從床底拉出一張小板凳，在沐雨鈴蘭的身側坐了下來。由於灰岩十分高大，即便坐在矮凳上，也不比坐在靠背椅上的沐雨鈴蘭矮。

　　此刻，寧靜小屋中出現了一副奇異卻又和諧的畫面。一位氣質優雅的女孩正端坐於交椅上，而她的身側，卻趴伏著一頭體型龐大、毛髮白、彷彿守護神一般的年邁巨獸。

　　「孩子，你遇到了什麼困難？說給爺爺聽聽。」坐下後，灰岩就語氣溫和地問道。那關切之意，流於言表，其中的舔犢之情，卻不是語言能形容的。

　　「爺爺，事情是這樣的……」接著，沐雨鈴蘭就將事情的始末，以及目前所面臨的困境都告訴了灰岩•諾爾塞斯。

　　聽完沐雨鈴蘭的敘述，灰岩沉思了好一會，問道，「你希望通過我，獲得彼得、彭斯、雷淩三家人的支持？」

　　「嗯。」沐雨鈴蘭點了點頭。

　　「雖然把握不大，但我們可以試試。」灰岩微微一笑，說道。

　　「謝謝爺爺。」沐雨鈴蘭乖巧地說道，此刻的她，就像一位被長輩疼愛的小媳婦般，羞怯中藏著幾分機敏，純真裡透著一絲成熟，全然一副聽話懂事的模樣。

　　沒過多久，門外傳來了布蘭登•彼得洪亮的聲音：「小姑娘，你越界了，快點給我出來！」

　　「滾！」

　　然而，回應他的卻是一個更為洪亮的嗓門。相較之下，他剛才的聲音就如同小綿羊的叫喚，小雛鳥的啼鳴。而就在灰岩的吼聲響起的那一瞬間，三位聖階都不約而同地轉過頭，相視了一眼，全是一臉驚愕的表情。

　　「灰岩，你這是什麼意思？」布蘭登一面質問，一面推開了虛掩的門。只見灰岩和沐雨鈴蘭站在小屋內，前者稍稍靠前，下意識地用半邊身體擋住了後者，而後者正手持一件纏繞著破布條的長條形物體，目光冰冷地注視著他們。

　　「我叫你們滾，沒聽見嗎？」灰岩中氣十足地說道。

　　布蘭登頓時臉一沉，面露凶光地威脅道：「老傢伙，想想你的孫子們。」

　　一聽布蘭登的話，灰岩就怒不可恕地一腳猛踏在地板上。只聽見「嘭！」的一聲巨響，地面的磚石即刻四分五裂，彷彿整個監獄都震蕩起來。

　　「哎呀……都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有什麼事情不能坐下來好好說嗎？一把年紀了還這麼大的脾氣……」莫頓連忙上前打圓場。

　　灰岩沒有理會莫頓，只是上前一步，盯著布蘭登，沉聲說道：「布蘭登•彼得，科林•彭斯，莫頓•雷淩，這些年來，我灰岩被你們囚禁在這地底的最深處，二十年不見陽光！卻竭盡所能地替你們出謀劃策，為你們家族的發展而傾盡心血，我問你們，我有沒有對不起你們的地方？」

　　三位聖階相視了一眼，都沒有說話。

　　灰岩的目光掃過三人的臉，驟然咆哮道：「回答我，有沒有！」

　　三人依然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望著這個滿身枷鎖，卻怒髮衝冠的階下囚。

　　「可到了今天，二十年過去了，你們還想拿我的子孫來威脅我！」灰岩深深吸了口氣，沉聲說道，「我告訴你們，他們如今都已經長大成人，不會再受你們的威脅了。」

　　布蘭登頓時冷笑一聲，不屑地說道：「長大了又怎麼樣，就憑他們？幾個乳臭未乾的小傢伙？」

　　「對，就憑他們！」灰岩大聲喝道，「布蘭登，我告訴你，每一位諾爾塞斯，就是一支蒼茫大軍！」

　　「布蘭登，我奉勸你不要去招惹他們……」

　　「如果你不相信，儘管可以去試試，就讓我看看，你的聖階之威到底有多强、多厲害。」

　　「但你不要後悔有一天，諾爾塞斯帶著大軍歸來，將你的家族踏成碎片！」

　　「和我們做朋友，還是站在我們的對立面，你們想好了沒有！」

　　剎那之間，一絲細微的，卻又清晰無比的恐懼感從靈魂的最深處傳來，一貫自持武力高絕的布蘭登竟然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這是份深邃的恐懼，是來自於一百八十年前的輝煌聖戰，也是來自於二十年前蒼茫之劍的決然。

　　但凡知道那場戰爭的人，但凡見識過諾爾塞斯血性的人，都不會質疑他們的勇氣和信念。正是這份厚重的歷史，讓他不得不相信灰岩的威脅。若是換成其他人，他或許只會當作是痴人說夢，一笑了之。

　　然而，當說出這些話的人是一位諾爾塞斯的時候，那麼……

　　一切皆有可能。

　　而在場的三人之中，莫頓更是深信不疑。那名交由他戰友撫養的小諾爾塞斯，竟然以銀城小貴族的身份和微薄的啓動資金，僅僅花了三年時間，就組建了中央銀城軍事學院排行第八的團隊——斯巴達勇士團。

　　假以時日，他就是一支蒼茫大軍。至於莫頓曾經見過的其他兩位諾爾塞斯——渡鴉和海格，當年就已經是頭角崢嶸，大氣磅薄了。若是現在還活著，必然是振臂一呼，萬千響應的人物。

　　遠東有句俗話，說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莫頓回頭看看自己的孫輩，若是和別人相比還好，可若是和諾爾塞斯相比，那簡直就不堪入目了。對此，他只能時常安慰自己，說他們成長的環境不同，那些艱苦環境中長大的孩子總會早些懂事，而那些舒適環境中長大的孩子，總會依戀長輩，依戀溫暖的被窩，容易忘卻自己的責任。只不過，在這麼想的時候，他選擇性地將希爾德布蘭•蘇佳給遺忘了……

　　「再怎麼說，那也是以後的事情了，況且……」布蘭登定了定神，說道，「我們這些老傢伙之間的恩恩怨怨，完全沒有必要延續到下一代。」

　　灰岩點了下頭，算是贊同了布蘭登的說法。接著，後者又問道：「那你現在袒護這位小姑娘，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她也是你們諾爾塞斯家的人嗎？」

　　「這麼多年來，難得有個人肯來陪我說說話，我感覺她就像我的小孫女一樣，乖巧懂事，伶俐可人。」灰岩氣勢十足地說道，「今天，你們三個老頭若是想欺負她，就得先問過我，同意！還是不同意！」

　　「老傢伙，你還講道理嗎？」莫頓上前一步，質問道。

　　「他就是個老賴皮！」科林跟著附和道。

　　「我今天就不講道理了，怎麼了？」灰岩忽然咧嘴一笑，說道。

　　「你！」布蘭登頓時指著灰岩，半晌都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他咬著牙，吹著花白的鬍子，沉聲威脅道，「灰岩，不要逼我動手。」

　　灰岩當即冷哼一聲，說道：「布蘭登，我問你，如果我和她聯手，以命相搏，你們有幾成勝算？」不等對方回答，他的目光在科林和莫頓臉上一掃而過，接著又說道，「你或許能活下來，但你的兩位老朋友，可就……」他注視著那兩人，一字一句地喝道，「死——定——了！」

　　灰岩的爆喝，當場嚇得科林和莫頓臉發白，接連退後了好幾步。他們都很清楚，縱然布蘭登擁有絕强的實力，但灰岩和沐雨鈴蘭若是拼了命，別的不說，他們兩個最弱的肯定暴斃當場。

　　「爺爺，鈴蘭覺得未必。」話音剛落之際，只見沐雨鈴蘭抬手一抖，纏繞於劍身的布條即刻一圈圈地滑落地面。頃刻間，一柄華光璀璨的寶劍凜然出世，映得四壁一片寒光劍影。

　　「天空的輓歌！」布蘭登頓時瞪大了眼睛，失聲叫道。

　　霎時間，緊張的氣氛攀升到極致，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

　　沉靜了片刻之後，灰岩率先打破了僵局，說道：「老朋友們，我建議大家坐下來好好談談，或許……」說到這裡，他眼中紫光綻放，「你們會對下一任祈月祭祀的所在感興趣……」

　　當對峙的雙方有了相應實力，又有了對等的籌碼，那就能心平氣和地坐下來，愉快地討論問題了。於是，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十三號銀城的五位至强者在狹窄的小屋內圍著一張小圓桌坐了下來。一眼看去，沐雨鈴蘭正端坐在靠背椅上，而灰岩和布蘭登坐在小床上，科林和莫頓則坐在小板凳上。

　　經過數小時的討價還價，又喝了幾瓶酒，第一、二、三家族的家主逐一離去。雖然結果不是很滿意，甚至可以說和他們原本的期望相差甚遠，但本著「蚊子腿再小也是肉」的貴族原則，他們都拿到了相應的利益。

　　等三位外人都走了，沐雨鈴蘭就小聲地問道：「爺爺，您真能感應到未來的祈月祭祀的位置嗎？」

　　灰岩微微一笑，壓低聲音說道：「當然不知道了，源力又不是萬能的。」

　　「啊……」沐雨鈴蘭不禁捂住了嘴巴，露出了一臉驚訝。鐵渣的爺爺也會撒謊，實在讓她難以置信。過了一小會，沐雨鈴蘭想起其中的利害關係，不禁有些擔憂，隨即問道：「萬一他們發現了，那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灰岩露出一臉無奈之，嘆了口氣，說道，「能瞞一天算一天了……」

　　其實，他們都知道，剛才布蘭登若是真的動手，他們恐怕還不是對手。畢竟灰岩身上戴著合金鐐銬，發揮不出全力，而且在這方寸之地，也無法發揮出寶劍真正的威力。他們之所以能震懾對方，一方面是因為布蘭登年事已高，信心有些下滑了，另一方面，是因為布蘭登只知道寶劍的名氣，卻不知道具體的威能，再加上科林和莫頓貪生怕死。特別是莫頓，三年前被莉娜重傷之後，他就破了膽氣，不敢再拼命了。總而言之，在諸多因素的影響下，布蘭登的判斷力直線下滑，已然有些迷糊了。

　　臨走前，灰岩將沐雨鈴蘭送到了小屋門口，說道：「若有機會，請轉告他，他在這個世界上並不孤單，因為他還有五位和他血脈相連的兄弟。」

　　沐雨鈴蘭含著淚，鄭重地點了下頭。

　　時至dr37130505，早上十點。

　　十三號銀城裡熱鬧非凡，人們紛紛湧上大街，搖著白底銀十字架，並畫有雨雲的小旗，沿街遊行，高聲吶喊著，慶祝他們的祭祀回歸雨神的宮殿。

　　在這一天，沐雨鈴蘭正式入主十三號銀城教區的聖母院神殿，成為了銀城歷史上，第三百一十三任祈雨祭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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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一　無底深淵　第二十六節　人物

　　繼位儀式結束後的第二天傍晚，尤金•隆巴爾來到祈雨神殿的偏廳，向沐雨鈴蘭請辭。他是黎明遠征軍第三軍的統帥，由於軍務繁忙，必須趕回中部大陸的21號銀城了。

　　臨行前，他想沐雨鈴蘭表達了長久以來的愛慕之情。聽完他的告白，沐雨鈴蘭微微欠身，說道：「尤金哥哥，對不起，鈴蘭已經心有所屬，不能接受您的心意了。」

　　「啊……」得到了明確的答覆後，尤金苦澀地笑了笑，有些失落地說道：「好，我知道　了。」雖然嘴巴上這麼說，可他心裡卻還有些不甘，接著又問道：「能否冒昧的問一下，是哪位朋友如此的幸運，得到了我們幸福女神的青睞。」

　　沐雨鈴蘭淺淺一笑，意味深長地說道：「回去問你妹妹，她知道。」

　　尤金先是一怔，隨即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又被小妹坑了。而就在這時，他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性，不禁失聲問道：「該不會又是那個鐵渣！」

　　看著尤金驚愕的表情，沐雨鈴蘭臉上的笑容頓時綻放開來，就像一朵嬌艶欲滴的鮮花。過了一小會，她收起笑容，莊重地說道：「這是個秘密。」

　　「好……」尤金深深地嘆了口氣，怨念滿滿地說道，「算你們狠……」

　　兩人告別完後，尤金搭上飛行器，獨自朝中部大陸去了。二十四名鐵衛會留在這裡，直到沐雨鈴蘭地位穩固，不再需要他們。

　　與此同時，就在尤金啓程後不久，無底深淵的沉思者要塞中，幾名小貴族正在餐廳裡一邊吃著早餐，一邊竊竊私語。

　　「他就是個靠殺人越貨、取巧奪權起家的强盜，根本沒有一點貴族的風度。」尤迪思忿忿不平地說道，就好像被害人是他自己一樣。

　　「不會，今年的嘉獎儀式上，歐內斯特不是說了，他們是在執行任務的途中遭遇了蜂蟻蟲群的襲擊而陣亡的嗎？」一名小貴族問道。

　　尤迪思輕蔑地看了對方一眼，說道：「你不會連這個都相信？這明顯就是上位者之間的小把戲，利益分配而已。」

　　「可是，上位者們為什麼要支持他呢？」另一名小貴族問道。

　　「原因再簡單不過了，學院聯盟需要一位平民英雄，以此鼓勵平民學員多參與高危任務。」尤迪思說道。

　　「嗯……」「好像……有點道理……」「只能是這樣了，要不然，他一個平民怎麼可能上升得這麼快。」「唉……真是走了狗屎運。」尤迪思說完，小貴族們就七嘴八舌地小聲議論起來。

　　這時，其中一名小貴族用手肘推了推尤迪思，看著側前方說道：「你看那，要不要也告訴他這件事情，他可是我們圈子裡影響力最大的一個。」

　　尤迪思順著小貴族的目光望去，只見一名身材勻稱、衣著幹練、相貌俊朗的年輕人坐在側前方的餐桌旁，正獨自一人吃著早餐。尤迪思認識這個人，他就是斯巴達勇士團的團長——希爾布蘭德•蘇佳。他們曾經在學院小貴族圈子裡的聚會上碰過幾次面，有過簡單的交流。

　　隨後，尤迪思起身走過去，頷首問候道：「蘇佳男爵，好久不見。」雖然他一向自視甚高，但對於眼前這位年輕人，他還是很欽佩的。對方出身於傳統的小貴族家庭，家境只能算得上殷實，卻在三年時間內，就將自己的團隊打造成了學院聯盟中實力靠前的隊伍。不得不說，希爾布蘭德無論是領導能力，還是個人能力，都十分出衆。

　　「尤迪思學長，你好。」希爾布蘭德頷首回應道。

　　彼此問候完，尤迪思就坐了下來，一邊吃早餐，一邊和對方閑聊起來。過了一會，尤迪思忽然話鋒一轉，切入了主題。

　　「有個傳聞，不知你聽說過沒有……」尤迪思看似隨意地說道。

　　「嗯？」希爾布蘭德停下動作，抬頭注視著前者，表示了疑惑。

　　「關於那個荒野騎士的傳聞……」接下來，尤迪思就繪聲繪地將黑暗叢林戰爭中發生的一切說了出來。令人驚訝的是，他竟然能將猜想中的事情，說得就像身臨其境一般。

　　「噢……」聽完尤迪思的故事，希爾布萊德禮貌性地應了聲，然後一句話也沒說，就低下頭繼續吃他的早餐。

　　「蘇佳男爵，對於這樣陰險狡猾的人，你有什麼看法。」沒有得到預想中的回應，尤迪思就左右看了一眼，身體前傾，湊過去低聲追問道。

　　希爾布萊德隨即直起身體，聳了聳肩，表示他沒有觀點。

　　「你不覺得，他這樣的人應該下地獄嗎？」尤迪思微微皺起眉頭，繼續問道。

　　「你說的事情，都是親眼所見的嗎？」希爾布蘭德忽然反問道。

　　「雖然不是，但真相顯而易見。」尤迪思說道。

　　「或許你的推斷沒錯，但你要考慮到，他能同時得到三大信仰的支持，肯定有他的不凡之處。」希爾布蘭德微微一笑，說道，「這也是顯而易見的，不是嗎？」

　　「這……」尤迪思被問得語塞了，頓時覺得有些無趣，就藉口吃飽了，起身告辭。可他還沒走出兩步，就被前者叫住了。

　　「尤迪思學長，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到處散播這些毫無根據的謠言，你要知道，他是公主殿下看重的人，而這裡又是公主的領地，你說是嗎？」希爾德布蘭淡淡地說道。

　　尤迪思頓時楞了一下，皺著眉頭思考了一小會，隨後頷首說道：「蘇佳男爵，謝謝你的提醒。」

　　希爾布蘭德隨即露齒一笑，說道：「祝你好運。」

　　轉身離開後，尤迪思回到原本的餐桌旁。而就在他正準備坐下的時候，一個身材高大壯碩，相貌凶神惡煞的大肥佬和一個表情木納憨厚的年輕人從他身邊經過，走向了餐廳外。

　　「阿木，你要帶我去見什麼人？」大胖子小聲地問道。他叫陸山海，曾經是砂城守備隊的一名小隊長。一年多前，他因為喝醉酒打傷了幾個過往的商客，被守備隊開除了。眼看生活沒了著落，他只好另謀出路，返回他的家鄉鐵山鎮，召集老朋友，合夥開了間以輸送礦工和從事高危作業為主的公司——鐵山鎮荒山實業投資有限公司。他現在是公司的股東兼副總經理，前段時間他聽說沉思者要塞附近有座密銀礦快要枯竭了，需要拆卸大量的挖礦設備，就趕緊先跑過來扎點，看看有沒有機會承接業務。

　　「大人物。」巨阿木神祕兮兮地說道。

　　「哇靠！還大人物呢……」大肥佬忍不住哈哈一笑，說道，「就你還能認識什麼大人物，騙誰呢？」

　　「沒騙你，真是大人物。」巨阿木憨憨地說道。

　　「行啊，出來混了兩年，都學會吹牛了，真不簡單啊。」大肥佬感嘆道，那肥碩的臉上彷彿寫著：「你什麼貨，我還不知道嗎？」

　　「我不是吹牛，我真沒騙你！」巨阿木憋紅了臉，有些激動地爭辯道。

　　「得得得……」大肥佬見狀，連忙擺了擺手，說道，「我信你，我信你還不成。」

　　看著大肥佬一臉調侃的表情，巨阿木就氣不打一處來，那種感覺就像拳頭打在棉花上一樣，完全使不出勁來。最後他握緊拳頭，說道，「等你見了他，就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話了。」

　　「唉，我都說相信你了，你還想怎麼樣。」大肥佬似笑非笑地說道，那得意樣子實在讓巨阿木鬱悶不已。

　　說著說著，兩人來到城堡中間的電梯前，巨阿木隨即按下了最邊上的小電梯的按鈕。

　　「哦？還是vip電梯啊……」大肥佬遲疑道，隨後收起了笑容，正道，「我說兄弟，別裝過火了，這可是大人物的專屬電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坐的。」

　　「我知道。」巨阿木說道。

　　「知道你還亂來，走走走，去喝酒了。」說著，大肥佬摟住巨阿木的肩膀，想把他帶走。而後者卻掙脫開來，說沒和他開玩笑，就是要坐這個電梯。

　　兩人爭執之間，電梯到了，巨阿木搶先一步走了進去，大肥佬猶豫了片刻，也跟著走了進去。不一會，電梯來到城堡最高處的塔樓的頂部。直到這時，大肥佬才意識到，他的老朋友不是開玩笑，而是真要帶他去見一位大人物。

　　電梯門開後，前方豁然開朗，是一間寬大奢華的辦公室。出了電梯，大肥佬立即整了整衣領，扯了扯袖口。整理完儀容後，他才小心翼翼地跟在巨阿木的身後，走進了會客廳。

　　抬眼看去，只見一位衣著華貴，身姿挺拔的年輕男子正背對著他們，站在一個樣式古老，漆面反射著耀眼光澤的大酒櫃前，似乎正在挑選著酒水。

　　看著四周富麗堂皇的裝飾，高檔古典的家具，大肥佬顯得異常緊張。他從未見過什麼真正　的大人物，在此之前，他見過的身份最高的人，僅僅是砂城中的貴族少爺。像這種一眼看上去，就知道　是非富即貴的大人物，他還真沒見過。

　　就在這時，「大人物」挑好了酒，伸手取下一瓶，然後轉過身來。

　　霎時間，大肥佬瞪圓了眼睛，張大了嘴巴，全然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你是……」大肥佬呆呆地望著眼前的年輕人，失神地呢喃著。

　　「嗯？」就在這時，年輕人的眼睛驟然一眯，那眼眸之中寒光迸射，彷彿刺破皮膚的利刃般，讓人不壺栗。

　　大肥佬禁不住打了個寒顫，隨即清醒過來，連忙露出一臉討好的笑容，說道：「鐵……鐵哥，怎麼是你啊。」

大頭寶珠

卷十一　無底深淵　第二十七節　礦區

　　「陸老闆，混得不錯啊。」鐵渣咧嘴一笑，說道。

　　「鐵哥，你都混成大人物了，就別笑話我了。」大肥佬搖頭晃腦地說道。

　　兩位老朋友相認後，就在會客廳的沙發上坐了下來。隨後，鐵渣又讓巨阿木把希爾曼•希羅斯叫了上來，畢竟他們都是北荒中部人氏，就算不認識，也算得上是同鄉。

　　片刻之後，四人開了瓶酒，又讓餐廳的廚師送了些餐點過來，就圍著茶几一邊喝酒，一邊敘舊。

　　席間，陸山海說起了三年前的往事……

　　當時鐵渣委託他聯繫希羅斯家的家主，說有個十七號銀城的貴族少女迷路了，想找人送她回家。雖然他滿口答應了下來，但由於身份太低，他沒法直接聯繫上雷頓，就只好退而求其次，找大少爺希爾曼。可當他去到希羅斯莊園時，卻聽宋管家說希爾曼到西北城去了。他就只好再退一步，說明了緣由，想讓宋管家代為引見雷頓。可宋管家卻不同意，說這點小事情，用不著勞煩老爺，由他宋管家去處理就行了。當時不知怎麼回事，他就鬼迷心竅地答應了下來。結果沒想到的是，那傢伙竟然早就被十三號銀城的人收買了……

　　「你知道當年那位貴族少女，是什麼人嗎？」聽完大肥佬的敘述，希爾曼抿了口酒，微笑著問道。

　　「還能是什麼人？不就是個小貴族嗎？」大肥佬地反問道。可話音剛落，他卻發現鐵渣和巨阿木都笑而不語地看著他。他頓時眉頭一皺，仔細地回憶了起來……

　　「嗯……奶白皮膚，深褐瞳孔，銀髮……」想到這裡，他似乎捕捉到了什麼，卻又想不起來。

　　「這座要塞的主人是誰？」希爾曼見大肥佬愁眉苦臉、絞盡腦汁地想著，就提示道。

　　「銀髮……銀髮的貴族……銀髮……隆巴爾……」想到這裡，大肥佬不由得失聲叫道，「聖殿公主！」話剛說完，他就驚恐萬分地張了嘴巴。下一刻，只見他那寬大的額頭上直冒冷汗，並順著滿臉的橫肉滴落下來。

　　「鐵哥，救我……」沒過多久，精明的大肥佬就想通了其中的環節，隨即向鐵渣哀求道。他估計，鐵渣今天的地位就是這位聖殿公主所賜予的。

　　「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不過……」鐵渣安慰道，緊接著話鋒一轉，又補充道，「據說她很記仇……」

　　「鐵哥，我錯了，要怪就怪希羅斯家的大少爺，好不端端的，他去西北成幹嘛？」大肥佬慌忙推卸道。

　　「喂喂喂……這位朋友，你自己犯的錯誤，別扯到我身上來。」希爾曼臉一板，推了推大肥佬說道。

　　「反正……」鐵渣看了他們一眼，總結道，「都是你們倆的問題。」

　　「鐵哥，別……」「和我有什麼關係！」大肥佬和希爾曼同時叫道。

　　巨阿木見狀，憨憨地笑了起來……

　　大約半小時後，四人喝到了一定程度，都有了些許的醉意，大肥佬趁機拉著鐵渣，誠懇地說道：「鐵哥，你現在可是大人物了，就關照關照兄弟，多給點業務做做唄。」

　　「你想做什麼？」鐵渣隨意地問道。

　　「你們這不是有密銀礦枯竭了嗎？拆卸工作就交給我，保證給你做得漂漂亮亮的。」大肥佬拍著胸脯說道。

　　「行啊，只要你能做得來的，都給你。」鐵渣大方地說道。

　　「謝謝鐵哥，謝謝！」大肥佬臉一凝，認認真真地說道。

　　鐵渣向來就是個說一不二的人，喝完酒後，他一招手，說道：「走，去看看銀礦去。」

　　離開辦公室後，鐵渣和希爾曼各自穿上了動力甲，然後由巨阿木開車，四人出了城堡，朝銀礦方向去了。

　　在懸崖上的公路行駛了一會，道路逐漸變窄，路燈也越來越稀疏。片刻之後，隨著最後一盞路燈的遠去，整個世界裡就只剩下吉普車大燈射出的光線和懸崖峭壁上星星點點的幽光。

　　無窮無盡的黑暗，才是無底深淵真正的面貌。

　　數分鐘後，前方傳來一陣陣機械的轟鳴聲。再過了一會，吉普車駛入一處交匯點。放眼望去，只見前方峭壁的陡坡處建著一座鋼鐵構造，煙囪高聳的工廠。此刻，在黯淡的光線中，煙囪正冒著一圈圈漆黑如墨的黑煙。那正是歸屬於沉思者要塞的礦石精煉廠。

　　「鐵哥，既然到這裡來了，就去看看唄。」大肥佬指著不遠處的工廠建議道。他心裡盤算著，到工廠裡參觀一下，順便看看有沒有合適他們的業務。

　　「行。」鐵渣乾脆地說道。從小到大，陸山海可以說是他僅次於老牛的好朋友，雖然做事不及老牛牢靠，但各種稀奇古怪的主意卻不少，而且大肥佬對於人情世故有自己的一套，算得上是個難得的人才。如今他有了相應的地位，就不妨多提攜一下老朋友，好為自己的將來打基礎。

　　幾分鐘後，吉普車駛入了精煉廠的大門。現任廠長一聽到炙手可熱的沉思者要塞負責人到訪，就趕忙帶上所有管理層跑出來，親自迎接了他們。

　　隨後，在廠長、技術部總監、安全總監、財務總監等人的擁簇下，鐵渣等四人走進精煉車間，參觀了起來。

　　「這是秘銀礦石煆燒爐……」廠長指著一個數名工人正前後圍繞，忙上忙下的大火爐介紹道，「在這裡，秘銀礦會進行第一步驟的分離，去除掉矽等雜質，而熔爐所産生的熱量，將會傳遞到蒸餾室……」廠長沿著一條熱輸送管道指向了一個數米高的鋼鐵鍋爐，說道，「蒸餾室會對靈石礦進行二次解離，形成粗制液態靈能……」接著，船長又順著另一條較為細小的管道，指向了一個較小的鐵質容器和旁邊的油罐，以及正在裝箱運輸的工人，繼續解釋道，「由於粗制液態靈能的毒素含量很高，還要運回中部大陸的生化製藥廠進行微生物解離，才能用於製造加特劑……」

　　一小時後……

　　四人參觀完車間，來到了工廠的辦公室。經過廠長的一番講解，鐵渣得知這裡只能進行粗加工，其主要目的是為了降低運輸成本。畢竟路途遙遠，沿路又危險重重，只能將礦石初步提煉，減少體積和重量後，裝箱運回銀城世界，再作進一步的加工。

　　介紹完工廠的情況，廠長又拿出幾塊表面黑乎乎，卻在燈光下閃爍著點點銀光的秘銀礦石，對鐵渣展示道：「荒野騎士大人，您看，這些秘銀礦石的成分越來越差，秘銀的含量也越來越低，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我們的秘銀礦脈在兩個月內就會枯竭，所以，我們必須儘快開採新的礦點，不然工廠的生産就會出現斷層；從而導致部分工人無事做，整體效益下滑，可這些工人又不好遣散，畢竟肯到深淵來幹活的熟手技工不多，聘請的難度較大……」

　　聽完情況報告，鐵渣點了下頭，表示知道了。隨後他起身告辭，帶著人出了廠房，坐上吉普車前往銀礦視察情況了。

　　大約四十分鐘後，鐵渣等人沿著崎嶇不平的山路來到秘銀礦區。礦上的負責人親自接待了他們，並指著峭壁上，連綿數公里的礦洞介紹道：「這裡是塌方區，石頭混合著泥土，需要用大量的工字鋼條支起礦洞，才能進行深入的開採。」

　　接著，他指著一些燈光黯淡的礦洞說道，「這些礦洞大部分已經枯竭了，部分還有些尾礦，等全面開採完後，就要請人回收工字鋼條，用於下一個礦點。」

　　「這裡的土質密實度和深淵塌方率是多少？」等礦區負責人說完，大肥佬就接著問道。前者隨即帶著徵詢的目光望向鐵渣，得到同意後，就回答道：「密實度零點九七，深淵塌方率萬分之三點六九。」

　　「塌方率很低啊。」大肥佬不禁感嘆道。

　　「對礦區來說，已經不低了。」礦區負責人皺著眉頭看了前者一眼，說道。萬分之三點六九的塌方率，就意味著每年要死三、四十名熟手礦工了。

　　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不妥，大肥佬即刻哈哈一笑，拍了拍大的腦袋說道，「不好意思啊，我們這些做廢礦拆卸的人，對於塌方率不是那麼敏感。」聽他這麼一說，礦區負責人立即搖了搖頭，謙虛地說道，「不知道你們是搞礦區拆卸的，是我誤會了，應該由我來說對不起。」要知道，廢礦的拆卸工作可比挖礦更危險。稍有不慎，整個拆除隊就會活埋在裡面。這既是一個技術活，又是一個拼命的活，其危險程度不亞於上戰場拼殺。

　　接下來，鐵渣要求礦區負責人帶著大肥佬到處走走，瞭解一下這裡的情況，並吩咐道：「後續的拆除工作，就由他們負責。」

　　「遵命，我的大人。」這位身著連體吊帶工作服，皮膚黝黑，頭戴黃礦燈頭盔的礦區負責人朝鐵渣深深一躬，回應道。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就在大肥佬和礦區負責人離開後不久，鐵渣的通訊器忽然響了起來。接通語音，裡面傳出了杰羅姆沉穩的聲音。

　　「老大，黎明遠征軍的邊哨站發現一隻紅色的深淵大惡魔的蹤跡，向你請求處理建議。」

　　「等我過去看看。」鐵渣回答，隨即掛斷了語音，讓巨阿木留在秘銀礦區，並由希爾曼負責開車，往杰羅姆發來的邊哨站坐標點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