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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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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輝煌戰狼] 末世圖騰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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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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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21 00:21:20 |只看該作者
卷十三 大地行者 第一節 牆角

  天空下起了細雪,為古老城市的廢墟鍍上了一層銀沙。一座座倒塌的樓宇,就像側臥著的巨人般,安靜地沉眠著。在這裡,殘破的牆壁、歪斜的石柱、銹蝕的鋼鐵隨處可見。

  站在高處望去,薄薄的淺雪掩蓋不住文明的殘骸,露出了一片片黑色的油污,在晨曦中反射著透亮的白光。如果此刻靠近觀察,就會發現這些不是一般的污漬,而是一種粘附在倒塌建築物上的黑色苔蘚。

  黑蘚,學名「墓園苔蘚」,是一種因輻射污染而變異的蘚類植物,它們只會生長在輻射濃度中等以上的區域。相較於水分,它們更喜好各種油脂、瀝青。

  在南部墓園的輻射區中,黑蘚是一切生命的基礎,有它們的地方,才會有伴生的菌類植物。有菌類植物,才有動物食物鏈的最底層——墓園鼠。不過,這些植物對人類是有毒的,食用它們會大量提高體內的輻射濃度。當這個濃度達到一定峰值時,皮膚就會開始腐爛、脫落,而各個器官也會隨之衰竭。

  生活在這裡的人們,必須經常檢測自己體內的輻射濃度,並且通過服用藥劑來中和體內的放射性元素。

  南部墓園的南方,有一條由東北至西南走向的大河,名叫「污水河」,源起黑風群山,出海口在大陸的西南面,流經數十個地面鎮後,匯入與中部大陸相鄰的修羅海。

  此刻,在污水河上游的「水車鎮」以北,一百六十公里處的古代城市廢墟中,一堵殘牆的轉角處,正躺靠著一名渾身血污的年輕人。只見他喘著氣,微微挪動著身體,似乎想要卸下背後的帆布背包。

  這名奄奄一息的年輕人,正是剛從黃金號戰列艦上跳傘的鐵渣。

  數分鐘前,位於半空中的他遭到了數名聖殿騎士的集群射擊。幾秒鐘內,他就身中數槍,降落傘也被打得千瘡百孔。慌亂之中,他用小刀割斷了降落傘繩,直接墜落了下來。在距離地面還有五十米的時候,他堪堪張開了膜翅,向前滑行一段,就合身撞在了一堵磚牆上。還好這堵磚牆風化得嚴重,一撞即潰,不僅沒對他造成多少傷害,反而還減緩了衝力。不過,他也付出半邊肩胛骨開裂的代價。

  「尤歌•隆巴爾,我們扯平了……」他自言自語地說著,艱難地卸下軍用背包,取出一個鋁制的應急醫療盒。

  拉開封條,裡面是幾支顔色不同的藥劑和一些小巧的手術器械。他一共中了六槍,腰部的一槍透體而出,頭部的一槍則劃出了一條大口子,燒焦了一片頭髮。射入大腿和手臂的彈頭停滯在肌肉纖維裡,很輕易就取了出來,射進左手小臂的彈頭則嵌入了骨頭裡,取得十分費勁。最後一處槍傷是在胸口處的肋骨上,更是弄得四處都是血。

  濃濃的血腥味彌漫在空氣中,鐵渣取完彈頭,倒了一大罐雙氧水在傷口上消毒,然後上了點白色粉末狀的止血藥,再歪歪扭扭地給自己包扎了一下。接著,他取出藍色的液態抗生素和明紅色的濃縮營養劑,給自己扎了一針。最後,看著淺黃色的麻醉藥劑,他反復猶豫了一會,決定還是不打。畢竟這裡屬低安全區域,處於麻醉的狀態中的他無法應對未知的危險。

  處理完傷口,收拾了東西,他擰開水壺蓋,喝口水,然後看了看多功能腕表。現在是上午十點,體溫是三十九點八度,他必須休息足夠的時間,等高燒褪去才能行動。這塊腕表,是他找哈雷工業的超級vip客戶專員山姆•尼科爾斯委託RC公司定制的,除了看時間,檢測體溫和體內輻射濃度外,還有海拔、溫度、濕度等一系列檢測外部環境的功能。

  此外,表上還附帶了强光手電筒和紅外線距離探測器,以及太陽能及機械動能雙向充電。表身錶鏈由工業級的高密度合金製造,並做了表面老化處理,防水防震防高溫,能適應絕大部分惡劣環境。

  擺弄了一會腕表,鐵渣放下衣袖,半眯起眼睛,準備休息一會。可剛他閉眼沒多久,就聽見一陣低沉的**聲從牆壁後方傳來。

  「嗾嗾……嗾嗾……嗾嗾……嗾嗾……嗾嗾……嗾嗾……嗾嗾……」

  他眼睛一眯,緩緩拔出麥林左輪,仔細地聽著後方的動響。隨著時間的推移,**聲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清晰。他初步判斷,這應該是某種大型犬類動物,而且聲源有大有小、有遠有近,應該是一群。

  墓園食屍犬?蟲化狼?還是黑血獒?他翻著心中的圖冊,以他現在的狀態,若是前者還好,後兩者就麻煩了。

  「吼……」

  隨著一聲低沉的吼叫,一條烏黑的身影竄上牆頭,修長矯健的四肢,線條流暢的肌肉,鋒利的爪牙、油光發亮的黑色毛皮,正是一頭被血腥味吸引過來的墓園食屍犬。

  「嘭!」

  鐵渣想也沒想,就一槍轟了過去。剎那間,一發大號手槍彈爆射而出,在食屍犬剛跳上牆頭的瞬間,就轟碎了它的胸骨。那食屍犬還來不及攀附牆頭,就噴著血倒飛了出去。

  「吼!」「嘭!」「吼!」「嘭!」「吼!」「嘭!」「吼!」「嘭!」

  緊接著,一道道黑影從後方撲上牆頭,發出低沉的嘶吼,而鐵渣就像剛才一樣,一槍槍將它們轟了回去。

  看著同伴們破碎的屍體,食屍犬群很快就意識到這只獵物比它們想像中的要難纏,於是分散開來,在不遠處對峙著。

  眼看著一條條躲進四處的廢墟中的身影,鐵渣不禁暗自叫苦。和它們耗時間,他可受不了。隨後,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忍著痛,一躍翻上了牆頭,騎在半壁斷牆上,環視著四周的食屍犬。

  「嘭!」

  一隻食屍犬不幸露出了後半截,被他一槍轟斷了腿,頓時在地上翻滾掙扎,咽嗚了起來。

  鐵渣沒有補槍,只是放任它在那裡痛苦掙扎,以此震懾其它食屍犬。

  「嘭!」

  又一隻食屍犬露出了部分身體,鐵渣抬手一槍,轟飛了它的尾巴。

  「嚶嗚……嗚嗚……嗚嗚……」失去尾巴的食屍犬低聲哀鳴著,其它食屍犬卻一動不動地藏在障礙物後方,似乎不打算放棄。看起來,這群食屍犬是有頭領的。

  鐵渣見狀,一口唾液吐在了斷牆下方的犬屍上。他原本是想留著離開的時候探路用的,可現在的情形,不允許他有所保留了。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數秒鐘後,一隻隻紅色大螞蟻從食屍犬屍體的血肉中鑽了出來,發出密集的蟲鳴聲,同時抖落身上的血塊,張開膜翅,朝四面八方飛了過去。

  頃刻間,鐵渣獲得了四周的立體影像,所有潛藏在廢墟中的食屍燃顯露無疑。在偵查兵蟻的幫助下,鐵渣很快就發現不遠處的石塊後,藏著一隻體型如成年奶牛般大小的食屍犬。

  「嘭!」「嘭!」「嘭!」

  一連三槍,第一發爆裂彈炸裂了石塊,第二發在裂縫中炸出了一個大洞,而第三發緊隨其後,轟進了食屍犬的腹部!

  「噗!」隨著一聲悶響,食屍犬的腹部炸裂開來,血肉和臟器四處飛濺。

  然而,這只巨大的食屍犬的生命力極為强悍,它竟然一邊悲鳴著,一邊拖著粗大的腸子想要逃離。

  「嗡……」

  細密的嗡鳴聲中,數十隻偵查兵蟻鼓動著膜翅,尾隨著巨犬俯衝而下,一隻接一隻地鑽進了它的腹部。

  「嗷!」巨大的悲鳴聲中,更多的兵蟻從食屍犬的腹部飛了出來。

  驚心動魄的場面中,其餘的食屍燃嚇破了膽,紛紛咽嗚著,逃離了現場。幾分鐘後,追趕食屍犬的兵蟻忽然從空中墜落,只見它深紅的甲殼中透出一層綠色的熒光,隨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溶解成一灘瑩綠色的液體。僅在數秒鐘內,成群結隊的偵查兵蟻就死得一乾二淨。

  看著反常的現象,鐵渣不由得皺了皺眉頭,生命周期為三十分鐘到六十分鐘之間的偵查兵蟻,居然五分鐘不到就全部死光了。不過他很快就想明白了,這些食屍犬身上的輻射濃度很高,會破壞兵蟻的細胞組織,從而導致存活時間的降低。

  趕走食屍犬後,鐵渣翻落牆頭,在原先的角落裡捲縮著身體,閉目養神。

  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數分鐘後,他就聽見了幾個輕微的腳步聲,仔細辨識,應該是三個人。南部墓園是個弱肉强食的地方,低安全區域更是如此。鐵渣隨即放緩了呼吸,用行軍背包遮住握槍的手,然後保持著高度的警覺。

  「剛才的槍聲,應該是在這裡。」一陣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聲過後,斷牆的另一面傳來了含糊的說話聲。

  「噓……小聲點,如果是個硬茬,我們就走……」「嗯。」

  聽著三人的對話,鐵渣輕手慢腳地爬了起來,然後將槍口對準聲音傳過來的地方,隔著磚牆,連續扣動扳機,一槍槍轟了過去!

  確定對方的意圖後,先下手為强,這是他的一貫準則。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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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21 00:21:36 |只看該作者
卷十三 大地行者 第二節 肥羊

  「嘭!」「嘭!」「嘭!」「嘭!」「嘭!」

  五槍過後,殘牆轟然倒塌,牆後頓時煙塵彌漫,夾雜著幾聲哀號慘叫。

  打完子彈的同時,鐵渣一邊上子彈,一邊迅速後撤,拉開了數米的距離。轉眼間,三條人影滾出了煙塵。定眼看去,他們都穿著半皮半帆布的衣物,滿頭滿臉都是血。爆裂彈雖然沒有直接命中他們的身體,但濺射而出的高熱彈片,也打得他們半死不活。

  「投降,我們投降!」「饒命!饒命啊!」「不要殺我們!」

  待到看清雙手持槍,躲在一塊石頭後面的鐵渣,三名墓園拾荒者連忙跪在地上,高舉著雙手求饒。

  「一。」鐵渣數起了數字,當他數到「二」的時候,三名拾荒者同時起身,朝來的方向跑去。其中有一個跑得特別快,他的皮膚正透出淡淡的幽光,估計是一名擁有「泵式回路」的蟲化者。

  鐵渣原本想和他們交流一下,以瞭解附近的情況,但考慮到自己的狀態過於虛弱,不能讓對方有所覺察,就直接趕走了他們。然而,他的仁慈很快就換來了危機。

  三人跑出一段路後,就停了下來。

  「嚇死老子了。」「真是個狠人啊,沒見面就動手了。」速度最快的,身材勻稱的中年男子和身材最高大的那個說道。

  「他負傷了,身上還有不少裝備。」最瘦小的那個說道。

  「狗鼻子,你是怎麼判斷的?」中年男子問道。

  「他身上的血腥味很濃,很新鮮……」說道一半,小個子駡了起來,「什麼狗鼻子,是王蝶嗅覺!」

  「狗鼻子就是狗鼻子,快說,不然揍你。」中年男子威脅道。

  「我聞到了,他身上有不少子彈,還有麻醉劑,還有……還有女人的味道……」小個子說道。

  「她是女的!」壯漢驚呼道。

  「他是男的……」小個子白了壯漢一眼,說道,「只是他身上沾染了雌性的氣味,身邊應該帶有女人。」

  「肥羊啊,受了傷,有彈藥,又有藥劑,還有女人,哈哈哈。」壯漢憨憨地笑了起來。

  「女人就別想了,走吧,去找稻草人,把這個情報賣給他,按規矩,我們可以拿到三成。」中年男子臉色一沉,說道。稻草人是這一帶的流民首領,以殘暴陰險而聞名。

  數分鐘後,三人靈巧地在布滿黑蘚的遺跡中穿梭,一路飛奔,來到了一棟倒塌的建築物的入口處。這裡是大核戰前的一處警署,地面部分已經倒塌,但地底的停車場依然完好。這個地下空間是分三層建造的,結構極為穩固,外層由大塊的花崗岩砌成,中間部分是鋼筋混凝土,而內層還是花崗岩,雖然歷經一千七百多年的歲月,卻沒有多少風化的痕跡。

  幾年前,稻草人帶著手下趕走了居住在這裡的流民,收拾一番,作為他們的據點。

  走過一小段漆黑的隧道,三人來到一座簡陋的大門前。

  「咚咚咚!」中年男子敲了敲門,然後立即退開了。

  「嘎吱……」伴隨著一聲刺耳的摩擦聲,門上開了個圓洞。

  「什麼人?」裡面粗聲粗氣地問道。

  「我們得到了一點消息,想和稻草人分享一下。」中年男子聲音平和地說道。

  「什麼情報?」裡面問道。

  「我們會直接告訴稻草人。」中年男子說道。

  裡面冷哼了一聲,隨即打開一扇小門,放了他們進來。

  「你最好祈禱,你的消息有用。」看門的大漢雙手抱胸,盯著中年男子的眼睛,威脅道。

  「用不著你操心。」中年男子回敬了一句,然後一招手,帶著壯漢和小個子走了進去。

  沿路有幾盞昏暗的羊油燈,勉强能看見地上有不少破碗、破布、破棉被之類的東西。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動物油脂的香味,這些羊油燈所用的油不是真正的羊油,而各種輻射變異獸的脂肪提煉而成的火油。它們的肉不能使用食用,只能拿來煉油。至於毛皮製成的衣物,依然存在微量的輻射,只有蟲化者才敢穿。

  沒過多久,三人走出盤旋向下的隧道,來到一處地底空間。抬頭望去,數道陽光從上頂的小窗戶中照射進來,為這個漆黑的地方帶來了些許光線。左右望去,這裡有數千平方米大小。昏暗之中,人們三三兩兩地坐在地上,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大廳的正中間點著數盞羊油燈,一張大石椅擺在其中,四處鋪滿了動物毛皮。搖曳的火光中,一名高瘦中年男子正叉開雙腿坐在石椅上,他懷裡抱著一名女子,而左邊的扶手上還坐著另一名女子。

  「稻草人,我給你帶來了一個好消息。」中年男子上前說道。

  「知道錯誤的後果嗎?」稻草人逗弄著懷裡的女人,頭也不抬地問道。

  「知道。」中年男人不動聲色地說道。而他身邊的壯漢,從靠近後就直勾勾地盯著稻草人身邊的兩名女子,已然陷入了痴呆。在南部墓園的輻射區裡,女人無論老少美醜,都是有權有勢的人才能占有的。當然,在安全區的鎮子裡,漂亮女人可不少,但需要金幣或贖罪幣,才能讓她們張開大腿。

  贖罪幣是南部墓園特有的錢幣,得到的途徑通常有幾種,一是獵殺高輻射區內的强大變異生物,二是撿到聖殿和世界議會投放在高輻射區內的物資,三是完成地面鎮警長發布的各種任務,比如說追捕逃犯、或是搜集某種特定的材料,或是前往某處偵查等。

  南部大陸中,有百分之九左右的土地是無輻射污染或輕度污染的,主要集中在污水河以北,還有百分之二十三的土地屬中度污染的,主要集中在污水河以南,而剩下的區域,都是高度污染的。

  在高輻射污染區內,身體每天都會增加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不等的輻射濃度,即便是擁有「甲蟲耐力」或是「蟲化再生」能力的蟲化者,也支持不了多長時間。

  不同類型的進化者的,對輻射的抗性也不同,低階靈能者和普通人一樣,無法抗拒輻射的侵蝕,傳統進化者則擁有一定抗性,而蟲化者的抗性不高,但就算體內輻射濃度過高,壞死的器官和皮膚也能恢復過來,這點比其他進化者强得多。至於九階以上的靈能者,則是完全免疫輻射的。

  靈能是遠古大核戰的伴生物,其本質上也是輻射的一種,只是對人體無害。簡單來說,靈能就是純淨的高聚合能量,而輻射是飽含雜質的高聚合能量。遠古核戰爆發後,純淨的高聚合能量逸散在空氣中,而飽含雜質的能量則積澱了下來。

  由於九階以上的靈能者掌握了「物化星沙」的能力,能將有害物質分解成有利於自身的能量,所以完全免疫了輻射。。

  過了一會,稻草人將懷中的女人推開,並示意中年男子繼續說。於是,後者就將剛才遇到的情況說了一遍。

  「會不會是西邊投放過來的監察者?」稻草人有些擔心地問道。所謂監察者,就是世界議會每隔一段時間投放在南部墓園,偵查當地情況的特種人員。若是發現「邪惡組織」,他們就會派遣黎明遠征軍或是學院團隊過來清掃。而邪惡組織的定義很廣,可以是「邪教萌芽」,也可以是「血親亂倫」,或是「道德淪喪」等等,差不多就是監察者說了算。

  「不像……」中年男子搖了搖頭,分析道,「他穿著黑色防水布軍服,使用一種大號的左輪手槍,監察者一般都是制式裝備,而且都會穿銀色的防輻射服。」

  「消息正確,你拿三成,消息錯誤,死!」說完,稻草人站了起來,拍了拍手掌,大聲喊道,「兄弟們,抓肥羊了。」

  二十分鐘後,三十名男子來到鐵渣剛才逗留的地點。此時,鐵渣已不見蹤影,只是地上的血跡依然清晰可見。

  「人呢?」稻草人問道。說話同時,數支長槍短炮對準了中年男子。

  「等等……」中年男子一邊說,一邊朝小個子做了個手勢。後者立即會意地點了下頭,然後趴在地上的血跡旁,緊接著,只見他的額頭上緩緩伸出了兩條觸角,靈敏地擺動著。

  過了一會,小個子爬起來,指著一個方向說道:「在那邊。」

  「這狗鼻子不錯啊。」稻草人認出了這個蟲化能力,稱贊道。

  「稻草人,別忘了規矩。」中年男子提醒道。

  「這破能力有什麼用,能殺人嗎?能幹女人嗎?」稻草人不屑地說道。

  片刻之後,衆人在小個子帶領下,來到一片倒塌的建築物群中。

  「他就在這附近。」小個子說道。

  「搜!」稻草人一揮手,三十來人立即四散開來,搜尋每一個可能藏身的地點。

  「叮!」

  忽然之間,一聲清脆的金屬撞擊聲傳來。緊接著,只聽見「轟!」一聲巨響,兩名男子在一處拐彎角被炸飛了起來。

  與此同時,藏身於數米外一個坑洞中的鐵渣睜開了眼睛。他在三處必經之路用破片手雷設下了陷阱,就是為了休息一會。結果睡不到半小時就被弄醒了,頓時火上心頭,眼白染上了一層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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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三 大地行者 第三節 辭職

  「啊啊啊!」「哇啊啊!」

  鐵渣剛沖出坑洞,就看見不遠處兩個渾身冒著青煙,躺在地上哀嚎的男子。緊接著,十餘道身影出現在殘牆斷壁之間。眼看對方人多,鐵渣立即摘下掛在胸前的閃光彈,一咬拉環,叮的一聲,砸了出去。

  「蓬……」

  剛才沖過來的人只看見白光一閃,就什麼都看不見了。而丟出閃光彈的同時,鐵渣轉身就跑,一邊跑一邊彈出背後六根節足,手腳並用地在廢墟中急速爬行。

  「追!」幾秒鐘後,從致盲中恢復過來的稻草人大喊一聲,同時綳緊背部,兩條節肢頓時衝破衣物,張開成一大一小兩對膜翅,「嗡……」的一聲,鼓動著膜翅,飛向了逃竄的獵物。與此同時,兩名男子也張開膜翅,一左一右地追了過去。

  劇烈運動中的鐵渣,傷口再次被撕裂,鮮紅的血即刻染紅了乾淨的綳帶。然而,他還來不及顧及傷口的疼痛,就聽到後方鼓動膜翅的嗡嗡聲,頓時眉頭一皺,一邊向前爬行,一邊拔出手槍,朝後方轟了過去。

  「嘭!」「嘭!」「嘭!」「嘭!」「嘭!」

  霎時間,左側的男子應聲而止,噴著血倒飛了回去。

  「殺了他!」眼看同伴墜落,稻草人大吼一聲。右側的男子立即端起突擊步槍,一梭梭子彈掃了過去。

  「叮叮噹當……叮叮噹當……」

  下一秒,十餘發子彈擦破了空氣,激蕩而出,打得鐵渣渾身火花四冒,卻毫髮無傷,就連停頓一下都沒有。在利刃甲殼面前,一般的火藥子彈根本沒用,除非紅綢穿甲彈這種大口徑的狙擊彈,才能擊穿他的防禦。

  「別浪費子彈了!」稻草人見狀,連忙阻止手下繼續射擊。在資源匱乏的南部墓園,每一發子彈都是珍貴的。隨後,鐵渣在地面飛速逃竄,兩人在空中緊追不捨。

  「他受傷了,耗死他。」幾分鐘後,稻草人看出了鐵渣的傷勢,再度發出了命令。

  逃了十來分鐘,鐵渣的血越流越多,身體也越來越虛弱,而身後的兩名飛行蟲化者卻不遠不近地跟著,和他保持著百米以上的距離,既甩不掉,又超出了麥林左輪的有效射程。

  再跑了一段,前方忽然出現一棟倒塌了大半建築物,鐵渣立即爬了進去。四周一片昏暗,看不清裡面的景象,鐵渣隨即一抬手,一道白光從腕表中射出,照亮了前方。

  一眼掃過,這是一個五、六十平方米的拱形空間,四周有些糜爛的破布和白森森的動物骨架。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腐肉的味道,有些難聞。進來後,鐵渣立即收縮節足,一手抽出直砍刀,一手拔出麥林左輪,藏身於入口處的石塊後方。

  「丁零噹啷……」

  沒過多久,一陣金屬塊滾動的聲音由遠至近地傳來。鐵渣瞳孔一縮,立即沖了出去。正如他所料般,一枚橢圓形的爆破手雷正朝他緩緩滾來。他當即一腳抽過去,將翻滾中的爆破手雷踢了回去。

  此刻,稻草人正和一名男子躲在門口朝內張望。

  「丁零噹啷……」然而,他們沒有等到預想中的爆炸聲,而是眼睜睜地看著剛丟進去的手雷滾了回來……

  「轟!」

  驟然間,火光一閃,緊接著一聲巨響,兩人都被炸飛了出去。不過他們很快就渾身冒著青煙爬了起來,只見他們身上都浮現出布滿黑斑點的紅甲殼,正是和鐵渣類似的蟲化甲殼,只是顔色、硬度和覆蓋面有所不同。他們身上的甲殼都是常見的「瓢蟲甲殼」,而鐵渣的甲殼是罕見的「兜蟲甲殼」。兩者之間的硬度和覆蓋面原本就有一定差距,再加上鐵渣的甲殼變異出了關節絨毛和尖刺,防護能力的更是相差甚遠。

  兩人才剛穩住身形,鐵渣就沖了出來,迎面就是一刀!

  「鐺!」

  伴隨著一聲巨響,稻草人手肘處猛竄出一根骨刺,堪堪擋住了鐵渣的雷霆一擊。

  「嘭!」「嘭!」「嘭!」「嘭!」「嘭!」

  直砍刀被格開的瞬間,鐵渣左手一抬,連續扣動扳機,把剛從側面沖來的男子轟飛了出去。打完五發子彈,鐵渣一刻也沒停留,順勢向後一撲,在稻草人反應過來之前,就張開節足飛竄而去。他負傷過重,體力不支,在無法保證擊殺對方的情況下,只能撤退。

  看著迅速逃離視線的鐵渣,稻草人大駡一聲,正想鼓動膜翅,身後卻傳來了漏風的聲響。結果轉頭一看,膜翅已經被爆破手雷炸得千瘡百孔,無法再飛行了。他只好停了下來,等後續的人員趕到後,就咬了咬牙,吐了口痰,大聲喊道,「繼續追,我就不信他能跑多遠。」

  接下來,他們放慢了行進速度,在小個子的指引下,一路追了過去。

  跑出幾公里後,極度虛弱的鐵渣忽然一個不留神,被亂石絆了下,頓時一頭栽倒在地。

  他爬起來,用力地甩了甩頭,隨後從背包裡取出一支類固醇興奮劑,給自己打了一針。雖然等會他就要面臨更虛弱的藥物後遺症狀態,但現在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

  打完興奮劑,他恢復了部分精力,就繼續逃離。

  不知過了多久……

  紅色的視野中,四周的景物越來越模糊,他忽然感到肺部傳來一陣灼熱的刺痛,頓時停下腳步,左右張望了起來。

  四周彌漫著白的霧氣,能見度只有二、三十米。相較於剛才的地方,這裡黑蘚的分布為更密集,而伴生的菌類植物也更多。環眼望去,一叢叢說不出名字的各蘑菇正散發著慘綠的幽光,顯得十分滲人。他很快明白過來,他進入了高輻射區域。但此刻他別無選擇,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前行……

  大約半小時後,稻草人帶著手下追到了邊緣地帶。看著前方焦黑城市廢墟和彌漫其間的濃霧,稻草人嘆了口氣,揮了揮手,說道:「算了,是個硬茬,追到了也沒多少好處。」說完,他就帶著人離開了。

  與此同時,鐵渣在迷霧中穿行著,很快就迷失了方向。他的呼吸越來越沉重,興奮劑的藥效逐漸褪去,他的眼皮越來越重。沒過多久,他在一處亂石堆中找到一條可供藏身縫隙,就鑽了進去。可他剛躺下,還來不及處理開裂的傷口,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數天後,時至dr37131220,諸神禮贊節的前夕,一則關於聖殿的新聞引起了整個銀城世界的轟動。

  《銀城日報》的頭版頭條赫然寫著:

  「雷錘遺失,荒野騎士莫名失蹤,其中到底有什麼聯繫?」

  其後,各大知名報刊也紛紛報導。

  《西部周刊》

  「關於雷錘遺失事件的猜測……」

  《一號郵報》

  「警惕潛藏於的黑暗中的敵人……」

  《世界商報》

  「關於某信仰死灰復燃的可能性,以及對世界股價的影響……」

  雖然新聞的內容含糊不清,但誰都能看得出,矛頭直指當今的聖殿公主——尤歌•隆巴爾。

  第二天,在聖殿的長老會上,尤歌摘下金絲串著寶石吊墜的後冠,依次在發言臺上放下聖劍、聖盾、聖十字架,然後向衆長老請求辭去黎明遠征軍總司令的職務,並自願放棄聖殿公主的頭銜。

  「由於我的失誤,導致了雷錘的遺失,影響了聖殿的聲譽,為此,我將引咎辭職……」尤歌平靜地說道。

  「這才多大點事啊,一個小破錘子而已,丟了就丟了,你想辭職,老布魯諾第一個不同意!」話音未落,雷歐•布魯諾就站了起來,情緒激動地說道。

  「雷錘只是個擺設,又沒實際作用……」「退一步說,就算弄丟了也是你外公家的東西,除了老莫德萊頓,你不需要跟任何人交代。」老格雷沙姆和老克裡曼斯起身附和道。他們都是西部大陸的老牌貴族,自然是抱成團,無條件地支持尤歌。

  但是,反對的聲音很快就出現了。

  「雷錘是輝煌信仰的象徵,我們必須找回來。」珀金家的長老站起來說道。

  「我同意珀金長老的觀點,輝煌餘孽拿回了他們的象徵,或許就會再次團結起來。」拉姆家的長老附和道。他們兩家都是中部大陸的老牌貴族,自然互相支持。不過,除了他們兩家,中部大陸的其餘大貴族都沒有表態。畢竟與莫德萊頓家為首的西部大貴族為敵,會導致世界格局的動蕩。

  世界十一大貴族中,莫德萊頓、隆巴爾、格雷沙姆、克裡曼斯、布魯諾五家被統稱為西部大貴族,其標誌分別是紅龍、紫荊花、灰麻雀、大鯨魚、馬蹄鐵;而奧蘭多、朱利安、索羅、拉姆、珀金五家被統稱為中部大貴族,其標誌分別是大榕樹、麋鹿、鐵砧、巨猿、電鰻;至於最後一家,則是萊因哈特,被稱之為新大貴族,其標誌是金獅子。

  目前,西部大貴族和中部大貴族在蟲化者的問題上産生了分歧。中部大貴族希望能組建蟲化者軍團,並使用杰克加以控制,但西部大貴族卻年年投反對票。

  而西部大貴族又是聖殿的實際掌控者,如果將聖殿類比為一間公司,那西部大貴族就是大股東,中部大貴族就是小股東,教皇就是ceo。因為西部大陸最為富庶,而且大部分土地都控制在大貴族手中,根基十分深厚。而中部大陸的土地不僅不夠肥沃,而且超過半數以上的土地在中小領地貴族或是各個勢力手中,政治格局極為複雜。如果得不到西部大貴族的支持,他們將無法單方面啓動這個計劃。

  因此,他們才會拿雷錘來做文章,以此獲得西部大貴族在政治上的讓步。不過,他們只是要求找回雷錘,並沒有要求替換神聖仲裁者,等於變相地表明瞭挽留的態度。可是,面對他們的寬容,尤歌卻一點也不領情。

  只見她微微頷首,堅持道:「我受到了心魔的誘惑,已經無法再擔任真神的代言人,如何可以的話,請允許我卸任,回歸平凡的真神信徒。」

  「尤歌表妹,請慎重考慮,我們需要你。」威廉•萊因哈特起身說道。尤歌是有史以來最强大的源力者,如果失去她,聖殿的前路將一片黯淡。

  「我不同意!」雷歐•布魯諾怒氣衝衝地吼道,「除非我死了!」

  「布魯諾爺爺,我……」尤歌停頓了一會,環視著全場,最後下定決心般閉了閉眼睛,緩緩說道,「我愛了上一名輝煌餘孽,而且還是個蟲化者,他從我手中騙走了雷錘,然後棄我而去,我想……你們都應該知道 他的名字……」說到這裡,尤歌望向了別處,似乎不想讓人看見她的淚光,「我為我的天真和愚蠢感到羞愧,身為聖殿公主,卻被一名蟲化者誘惑,我想我已經沒有資格站在這裡,成為聖殿未來的領導者了……」

  尤歌的獨白,讓全場陷入長久的寂靜。不知過了多久,珀金家的長老緩緩站了起來,語重心長地說道:「我的公主,我的驕傲,請不要自責,誰都有年輕的時候,這只是成長的代價,誰也避免不了……」

  「我的孩子,你沒有錯,錯的是那些該死的輝煌餘孽,在這件事上,你是受害者,不應該受到任何指責。」拉姆家的長老跟著起身勸慰道。

  他們原本以為尤歌只是以退為進,借此推卸責任,可沒想到她是鐵了心要離職,而且還不惜自曝污點,將事情的始末全盤托出。然而,失去聖殿公主是任何聖殿內部勢力都無法承受的損失。這些傳承千年的家族,在大是大非的問題上,在短暫利益和長遠利益的選擇上,還是很清醒的。

  「失敗和挫折也是學習的一種,通過這件事情,我們的繼承者能切身體會到輝煌餘孽和蟲化者的邪惡本質,我相信,在未來的日子裡,她的信念會更加堅定,帶領我們、帶領聖殿走向光明和勝利。」接著,奧蘭多家的長老也作了表態。

  「可憐的孩子……」「愚蠢的蟲化者……」朱利安家的長老和索羅家的長老也起身附和道。

  不一會,各大勢力的長老們紛紛起身表態,都是一派義憤填膺,馬上就要帶人去南部墓園屠城的架勢。最後,聖殿公主在衆長老的勸說下,重新戴上後冠,收回聖劍、聖盾、聖十字架。

  「謝謝爺爺奶奶們的信任,尤歌一定會竭盡所能,以真神的光輝淨化世間的一切邪惡。」尤歌舉劍宣誓,下面隨即響起了熱烈的掌聲。收劍回鞘後,她又補充道,「如果明天的報紙還能見到關於雷錘和荒野騎士的新聞,我就罷工。」

  翌日……

  各大知名報刊的頭版頭條:

  《銀城日報》

  「徐女洪慧慧猝死家中,是自殺?還是謀殺?」

  《西部周刊》

  「驚爆!剛出道不久的徐女竟然死於居所的浴缸之中……」

  《一號郵報》

  「某明星裸死家中,浴缸的四周散落著被撕裂的衣物,屍體的眼神痛苦而絕望,根據警方的描述,自殺的可能性極低……」

  《世界商報》

  「吉姆探長拒絕回答案情相關的問題,其中是否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頃刻之間,銀城世界的街頭巷尾都熱議著徐女的離奇死亡事件,雷錘和荒野騎士很快就淡出了人們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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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三 大地行者 第四節 旅人

  這天早上,雪停了,一張露在地面的報紙碎片隨風而動,漸漸飛離了淺雪,飄進了洶湧的灰河流中。數秒鐘後,喘急水流將報紙的碎片帶進了河邊一個大水車輪中,在銹跡斑斑的鐵桶裡打著漩。

  沒過多久,水車轉了大半圈,將鐵桶帶到制高點,然後「嘩啦」的一聲,倒進了水槽。接著,河水沿著鐵皮和竹筒構成的水道一路向下,流進了不遠處一座石屋的水池中。

  隨後,一隻長滿老繭的大手伸進水池,將報紙的碎片撈了起來。

  「來自地面鎮的荒野騎士其實是個幽默的紳士……唔……去年的報紙……還紳士……騙誰呢……」隨著自言自語的聲音,大手將報紙碎片揉成一團,隨意丟進了房間角落裡。

  借著昏暗的光線,可以看見大手的主人是一位鬍子拉渣的胖大叔。他穿著吊帶工作服和短筒橡膠靴子,挺著圓鼓鼓的大肚子,看起來十分憨厚老實。他叫啊諾,鎮上的人都喜歡管叫他諾大叔,他是水車鎮唯一一間酒的老闆。

  扔完報紙,諾大叔從另一個水池中打了桶水。由於污水河的河水裡面有很多泥沙,所以必須經過一個晚上的沉澱才能飲用。提著水,諾大叔輕輕推開側面的木門,來到一間狹小的廚房。此刻,煤爐上煮著一鍋粥,正冒著騰騰的熱氣。諾大叔先用清水洗了點菜和蔥,然後切成碎片倒了進去,再放了點鹽,接著用木勺子攪拌了一番。

  最後試了試味道,感覺差不多了,他就用個大木碗盛了半碗,放上把木湯匙,然後推開廚房的另一扇門,來到了酒窖中。這是一個二十平方米左右的小空間,一眼就看完了。左側是一個楔,台對面是個石砌火爐,裡面正燒著柴火,而中間擺著三張圓木桌和一些小板凳,火爐側面角落裡放著一張小床,床邊有個老舊的小櫥櫃。

  此刻,床上有一條人影,從頭到腳都蒙在被子裡,只能判斷出是個身材勻稱的人類。

  諾大叔端著菜粥來到床前,輕輕敲了敲床沿的木板,輕聲說道:「年輕人,早餐好了。」

  「嗯。」捲縮在被子裡的人應了聲,然後就沒了反應。

  「趁熱吃,對身體好。」諾大叔勸道。

  「嗯。」被子裡的人依然沒動,諾大叔見狀,只好搖了搖頭,將大木碗放在小櫥櫃上,然後回了廚房。這位年輕人,是他兩天前在路上遇到的。當時,對方躺靠在路邊的石塊上,全身浮腫,皮膚大面積潰爛。看情形,是體內的輻射濃度過高所致。他原本以為是一具屍體,就想上去搜索一番,順便埋了。結果他一靠近,那人就睜開了眼睛,而且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拔出了槍,並將槍口對準了他。

  經過幾句簡單的交流,那人摸出一枚金幣丟給他,讓他找個安全的地方落腳。於是他就將對方帶了回來,反正他是開酒吧的,什麼人的生意都能做。不過,南部墓園的酒吧一般都很小,他的酒吧也不例外,只在角落放了張小木床,以供過往的旅人留宿。回到來後,那人蒙頭就睡,除了偶爾吃點東西外,就捲縮在床上一動不動。若不是還會發出聲音,他肯定以為對方已經死了。

  接著,他又打了半碗菜粥,通過台裡的小木梯,爬上了閣樓。這是一個三角形的狹小空間,一左一右地擺著兩張小床。此刻,左邊的小床上正躺著一位身材嬌小的女孩。走近看去,女孩相貌姣好,臉上還帶著淺淺的笑容,似乎睡得很香甜。這是他的女兒蘇姍,今年十四歲,再過兩個月就滿十五歲了。

  看著呼吸平穩的女兒,諾大叔輕輕地嘆了口氣。再過一段時間,他就要按約定將女兒送到水車鎮北面的「灰塔鎮」,給那裡的流放貴族做女僕。灰塔鎮是個大型地面鎮,有三十萬的常住人口,由銀城世界派來的流放貴族管理。水車鎮是灰塔鎮的六個附屬鎮之一,主要任務是儲蓄、輸送和利用水資源,相當於灰塔鎮的水庫和水力發電廠。

  對於女兒的未來,他充滿了憂慮。成為女僕後,若是她運氣特別好,能嫁給一位流放貴族做妻子,當然是件好事,不過這個概率很低。這些被流放的銀城貴族通常怨氣很重,再加上蟲化者嗜虐的天性,他們的性格普遍殘暴,甚至還有些扭曲。

  如果蘇姍運氣不好,很快就會被他們折磨致死。而且就算能活到服務期滿,恢復自由民的身份,她也只能到酒吧裡做墓園流鶯。除非能遇到合適的人結婚生子,否則這一生都會很悲慘。只不過,在這片殘酷的土地上,能活著也算是一種幸福了……

  蘇姍是普通人類,沒有蟲化者天賦。五年前,她誤入重輻射區,為了救她,他欠下了「灰狼傭兵團」很大一筆錢,足足有三十個金幣。利滾利到去年,已經翻了兩倍有多,連本帶利高達九十三金。為了償還債務,他只好向一位名叫「布朗•喬爾」的流放貴族借錢,並承諾今年冬天過後,如果無法償還債務就讓蘇姍前往灰塔做五年的女僕。

  可是,他根本沒有辦法在一年內湊到足夠的錢。他之所以借這筆錢,只是為了延緩債務的時間,拆東牆補西牆罷了。在他看來,灰狼傭兵團的人和流放貴族之間並沒有什麼本質的區別,蘇姍無論落到誰手裡,迎接她的都不會是什麼好的命運。

  他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寄望於一位過路的旅人。幾個月前,他曾經和一位留宿的男子一見如故。兩人喝醉酒的時候,他向陌生的朋友哭訴了他的困境。

  結果,那位旅人聽完他的事情,就摸出一個鐫刻著狼頭的徽章給他看,聲稱自己是大地行者,願意幫助他,並和他約定好,明年冰雪消融之前,他就會趕回來替他償還所有的債務。雖然他對此不抱有多大希望,畢竟他們只是萍水相逢,但有希望,總好過沒希望……

  每當他想起那位朋友的話,心裡就莫名地升起了一股暖意。

  「我是行走於蒼茫大地的火,善良的人們最忠實的朋友,等我回來。」走的時候,那人用力地摟了摟他的肩膀,讓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不由得相信了這個虛無縹緲的承諾。

  然而,冬天已經過去大半了,卻還不見那人的蹤影。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愈發地擔憂起來。或許,該是夢醒的時候了,在這個冰冷的世界裡,從來就沒有奇跡……

  不知不覺中,淚已滿襟。片刻之後,他從思緒中恢復過來,擦了擦眼睛,然後輕輕敲了敲床沿,輕聲說道:「小懶蟲,起來吃早餐了。」

  女孩的睫毛動了動,卻沒有睜開眼睛。

  「小懶蟲,太陽曬屁股囉。」諾大叔微笑著說道。

  「不嘛~我要再睡一會~~」女孩緩緩睜開眼睛,伸了伸懶腰,打了個呵欠,然後翻過身,賴在床上不肯起來了。如果放在西部大陸,她長得不算特別漂亮,鼻尖上還有些雀斑,只能算得上是清秀。但仔細看去,她那眉宇之間還有幾分淡淡的嫵媚,再加上豆蔻年華的水靈青嫩,小小年紀就別有一般風情。

  「再給你睡十分鐘,然後來起來吃東西,幹活了。」諾大叔板起臉說道。

  「幹什麼嘛?大冬天的,又沒客人。」女孩懶洋洋地說道。

  「那位客人等會要換綳帶,你去幫幫忙。」諾大叔說道。

  「他不是不要別人幫忙嗎?」女孩坐起來說道。

  「他那包扎技術,每次都把自己包成個木乃伊,我看著可憐。」諾大叔說道。

  「那是他自願的呀」女孩嘟著嘴說道。

  「我們做人不能這樣,要多點替別人著想,別人才會對我們友善。」諾大叔語重心長地說道。

  「諾大叔……」女孩故意 拉長聲音,像其他人一樣稱呼自己的父親,接著又說道,「難怪別人都叫你老好人,一點也不像個蟲化者。」

  「蟲化者怎麼了?蟲化者就不能是好人了?我可認識很多善良的蟲化者……」諾大叔說到一半,就被女兒打斷了。

  「那是少數,好嗎?」女孩有些不屑地說道。

  「其實很多蟲化者的內心都是善良的,只是艱苦的生存環境讓他們不得不……不得不……」諾大叔想了好一會,也沒有想到合適的形容詞。

  「自私一點。」女孩提醒道。

  「對,自私一點……」接著,諾大叔大手一揮,說道,「好了,快起來洗漱,吃東西,然後幹活。」

  「遵命,我的老爸。」女孩站起來,垂著雙手,有氣無力地說道。

  大約半小時後,女孩刷牙洗臉,吃完早餐,然後穿著寬鬆的睡衣,踩著拖鞋,懶洋洋地爬下閣樓,耷拉著肩膀來到酒角落的床前。只見她隨意地踢了踢床腳,叫了聲:「喂」

  從頭到腳蒙在被子裡的人紋絲不動,沒有任何反應。

  「喂!」她提高音量,又叫了聲。

  「嗯?」床上的人終於有了動靜。

  「起來,幫你換藥。」她有些不情願地說道。

  「不用。」被子裡傳出冷淡的聲音。

  「好,我尊重你的決定……」女孩聳了聳肩,又說道,「但我必須告訴 你,如果不好好處理傷口,就會發炎、化膿、發臭,然後我和父親就會把你丟出去……」

  過了好一會,床上的人終於動了動,掀開被子,露出了一張纏滿綳帶,只露出兩隻眼睛的臉。

  「你叫什麼?」女孩好奇地打量著眼前的年輕男子,問道。只見後者的眼睛動了一下,似乎瞄了她一眼,然後就蒙上被子轉過身,繼續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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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三 大地行者 第五節 壞人

  眼看對方不領情,女孩只好撅了撅嘴,轉身離開了。可沒過多久,她換了一身亞麻的棉布衣,扎上一條小皮帶,穿上一對獸皮靴,提著一個藥籃,又走了回來。

  「叔叔,該換藥了。」她耐心地說道,語氣謙和了不少。或許是因為換了稱謂,年輕男子隨即掀開被子,坐了起來。只見他渾身上下都纏著綳帶,就和父親說的一樣,像個木乃伊。想到這點,女孩不禁露出了笑容。

  「笑什麼?」年輕男子看了她一眼,語帶不善地問道。

  「沒……可能是眼睛進沙子。」女孩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只是這個理由實在牽强了,以至於對方覺得智慧被侮辱了,忍不住翻了下白眼,沒再理會她。

  接著,年輕人自行拆開綳帶,一圈圈地繞了下來。隨著綳帶的落下,大片大片潰爛的皮膚露了出來。最裡層的綳帶全都濕透了,上面沾滿了半透明的粘液,半濃半血,看起來非常噁心。不過女孩的表情沒什麼變化,似乎已經習慣了,因為在南部墓園,最不缺的就是渾身潰爛的人。

  幾分鐘後,年輕人乾脆利落地拆下了一大堆帶血粘肉的綳帶,露出了半身糜爛的皮膚。

  「弄點醫用酒精給我擦身,做好了給你一枚金幣。」年輕人說到。

  「一枚金幣!」女孩吃了一驚,一臉不可置信地重複道。在南部墓園,一枚金幣相當於普通人家數天的伙食費了。

  「嗯。」年輕人點了下頭。

  「好的,先生。」女孩興奮地說道,隨即丟下手中藥籃,跑向台。幾秒鐘後,她又跑了回來,强調道,「不准騙我哦!」

  年輕人卻什麼也沒說,直接一抬手,就彈出了一枚金幣。只聽見「叮!」的一聲脆響,那金幣劃過一條弧線,穩穩地落在幾米外的臺上,並停在原地飛旋了起來。

  「哇!叔叔好厲害~~」女孩眼前一亮,頓時大呼小叫起來。直到金幣停止轉動後,她才欣喜異常地收進口袋裡。接著,她在台底下找到兌酒用的醫用酒精,然後用大木盆裝好,再倒入大量的清水稀釋,最後端到了床前。

  年輕人伸手撈起稀釋過的酒精聞了聞,感覺滿意後,就下了床,蹲在地上對她說道:「沖一下。」

  「啊?你……你不怕疼嗎?」女孩遲疑道,直接把酒精淋上去,一般人怕是要疼瘋了。

  「別囉嗦。」年輕人說道。

  「哦……」女孩應了聲,隨後端起大木盆,朝年輕人頭頂緩緩淋了下去。

  「嘶……」當冰冷的酒精水觸碰皮膚的瞬間,年輕人渾身一抖,猛吸了口涼氣,顯得十分痛苦。她剛想停止,就被對方用眼神制止了,只好繼續倒下去。

  搖曳的火光中,混合著膿液和血絲的酒精水沿著腳踝流到地面,逐漸滲入了地下。數十秒後,女孩倒完了一大盆水,又在年輕人的要求下,重新調配了一盆,繼續淋下去。

  「咯咯咯……」第二盆酒精水倒完,年輕人不知是因為冷,還是因為疼,牙齒不停地打著顫,過了好一會才平靜下來。接著,她從藥籃裡取出一個小玻璃瓶,將消炎止血用的白藥粉均勻地撒在對方潰爛的皮膚,然後替他纏上了綳帶。

  等她做完這一切,年輕人就爬回床上,並從角落裡背包中取出一支半指長的淺黃藥劑,給自己扎了一針。隨後又端起小櫥櫃上的菜粥,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

  轉眼間,年輕人就喝完了菜粥,然後將木碗遞給了她。

  「還要嗎?」她問道。

  「嗯。」年輕人點下了頭。

  隨後,看著女孩消失在廚房的背影,年輕人從枕頭底下摸出一把石工錘,看了幾眼,又塞了回去。這位年輕人正是鐵渣,那天他迷失在高輻射區的濃霧裡,像只無頭蒼蠅般亂竄,花了五天時間才走出迷霧。通過指南針和簡易地圖找到最近的道路後,他已經體力不支,就只好躺在路邊裝死,碰碰運氣。沒想到情況還不錯,半天之後,倒楣了這麼多天的他終於遇到了一位老實人。

  為此,他在心裡學著當年的科贊說了一句:「感謝先祖的庇佑。」

  這段時間,他只要一有空,就拿著雷錘反復琢磨,卻找不到一絲頭緒。他只好暫時放下,著手考慮 眼前的問題。首先,他必須生存下來,然後找到補給彈藥和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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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三 大地行者 第六節 冰封

  時至dr37131223,諸神禮贊節的前一天,水車鎮如往年一樣,家家戶戶一早就在門前掛上了彩旗。在古老的傳說中,諸神的山巔將會在這天晚上舉行一場盛大的宴席,在慶祝上一年收穫的同時,迎接新的一年。

  上午九點,和煦的陽光照在冰雪覆蓋的地面上,為這個冬日帶來了些許暖意。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

  寧靜的早晨裡,一陣硬物摩擦積雪的聲音由遠至近地傳來,打破了小鎮的寂靜。沒過多久,一位身著靈能動力甲的男子出現在鎮口,踏著積雪,一步步走向鎮上的酒。

  他叫布朗•喬爾,是一名流放貴族,同時也是一名三階靈蟲使。顧名思義,流放貴族就是突發性蟲化變異,或是因犯下了重罪被流放到這裡管理地面鎮的銀城貴族。

  布朗今天來這裡,是為了確認他的投資是否值得。十一個月前,一位帶著女兒的酒老闆來灰塔找他,希望能借一筆錢償還債務,並提出,如果還不起錢,就讓女兒給他做五年的女僕。他見那女孩發育得還不錯,相貌也過得去,就答應了這個條件。

  「咚咚咚……」

  片刻之後,他來到酒門前,敲了敲陳舊的木門。等了一小會,門開來,正是那個名叫阿諾的酒老闆。

  「先生,您怎麼來了?」阿諾吃驚地看著他。

  「明天就過節了,來看看你們。」說著,他就越過阿諾,走了進去,自顧自地張望起來。沒有看見目標,他就坐了下來,朝阿諾問道,「你女兒呢?」

  「她……她還沒起來……」阿諾雙手下垂,唯唯諾諾地說道。

  「叫她起來。」他看了阿諾一眼,以命令的口氣說道。

  「可是……」阿諾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可是什麼?」他皺起眉頭,沉聲提醒道,「別忘了,你還有一個月的時間。」身為銀城貴族,在面對這些底層民衆的時候,必須保持足夠的强勢,否則就會被輕視。

  「是……是……我馬上去叫她……」阿諾連忙點頭說道,隨即爬上閣樓,把女兒叫了起來。

  不一會,蘇姍就穿戴整齊地來到布朗•喬爾面前,頷首問候道:「先生,早上好。」與此同時,諾大叔帶著歉意的目光,最後看了眼女兒,無奈地嘆了口氣,走進了廚房。

  看著眼前皮膚白嫩,帶著些許怯懦的女孩,布朗不由得張大了眼睛,下意識地咽了口口水。自從來到這鬼地方,他已經很久沒碰過女人了,一方面是心情不好,另一方面是沒有找到合適的對象。

  「轉過去。」呆滯了數秒鐘後,布朗忽然開口命令道。

  「啊?」女孩張著嘴巴,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轉過去。」布朗重複道,並做了個轉身的手勢。

  面對他的强勢要求,女孩先是呆了呆,然後就照他說的,緩緩轉過身去。

  看著玲瓏的曲線,想到了其中的溫軟,布朗再也控制 不住自己,一把將女孩摟了過來,上下撫摸起來。

  「啊!別!救命啊!」女孩驚叫起來,像只被狼牙咬住的兔子,他卻更加興奮地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大人!請自重!」就在這時,女孩的父親從廚房裡沖了出來,將女孩拉離魔爪,護在了身後。

  布朗見狀,冷哼一聲,說道,「記住,你還有一個月的時間。」說完,他就離開酒吧,返回了灰塔鎮。

  這位不速之客走後不久,鐵渣就醒了過來。他的傷勢已經有了些好轉,但還需要一個月的時間才能完全恢復過來。

  粗略地檢查完身體,他掀開被子,坐了起來。轉眼間,他看見阿諾兩父女低垂著頭坐台旁,都是一臉愁容。

  「怎麼了?」鐵渣開口問道。通過幾天的接觸,他知道這兩父女是好人,所以才會出聲詢問。

  「沒……沒什麼……」諾大叔抬起頭,略顯猶豫地說道。

  雖然看出了酒老闆的言不由衷,但此時此刻,鐵渣也是自身難保,既然對方不願意說,他也就沒追問下去了。

  過了好一會,女孩起身來到床前,默默地替他清理傷口,然後用乾淨的綳帶包扎好。做完後,鐵渣給了她一個金幣。女孩頓時眉開眼笑,大聲地說了聲謝謝,然後就一蹦一跳地跑到父親面前,將金幣塞進了那長滿繭子的大手裡。

  「蘇姍,爸爸對不起你……」諾大叔看著手心裡的金幣,忍不住低聲說道。

  「老爸……」女孩輕聲安慰道,「當年是我不乖,到處亂跑,你也是為了救我,才……」

  說著說著,兩父女相擁而泣,鐵渣看在眼裡,卻感覺有心無力,只好蒙上被子,繼續 睡覺。對他來說,儘快恢復過來才是最重要的。不然,拖著這殘破之軀,什麼也做不了。

  與此同時,就在酒兩父女低聲啜泣的時候,在遠東五大都城之一的靈蛇天都中,前靈蛇神廟,現太陽蛇殿的偏廳外,兩名身材相貌一模一樣的女生正踱步而入。

  她們正是碧青藍的心腹,趙子櫻和趙子桃。

  此刻,偏廳的門廊下正站著四名身材玲瓏有致,相貌甜美動人,明眸皓齒,清純如鄰家女孩的女性護衛。她們四人長得一模一樣,相似度竟然比身為同卵雙胞胎趙子櫻和趙子桃還高,彷彿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人。

  見到兩女後,四名女性護衛整齊地向後退了一步,讓開了通道。走進偏廳,兩女來到沙發前,朝主人單膝跪下。

  「小櫻領命前來。」「幸領命前來」兩女一前一後地報告道。

  「黃金戰列艦去了一趟南部墓園,接著鐵渣就消失了,我猜……」碧青藍露齒一笑,說道,「他肯定是騙了公主的雷錘,然後在中高輻射區跳了傘……」小櫻幸同時露出疑惑的表情,碧青藍轉頭望向壁爐中搖曳的火焰,繼續說道,「倘若上代輝煌大先知期望後人能東山再起,肯定會留下一筆巨額的啓動資金,當年的輝煌神廟,可是很有錢的哦……」說到這裡,她臉一沉,命令道:「小櫻、幸!」

  「在!」兩女同聲應道。

  「安排一批靈蛇武者,去南部墓園碰碰運氣。」碧青藍吩咐道。

  「是!」兩女再次應道,然後退了下去。

  望著她們離去的背影,碧青藍端起雪白的瓷杯,喝了口黃橙橙的碧海清茶,自言自語地問道:「鐵渣同學,你到底藏在哪呢?」

  就在趙子櫻、趙子桃前往武者殿堂挑選人員的時候,在冷訫湖畔的暮光莊園中,鋪設了描金地毯的奢華大廳裡,尤歌•隆巴爾正斜靠在綉滿鮮花和藤蔓的布沙發上,慵懶地撐著扶手,和她的助理談論著事情。

  「為了降低影響,我們不能公開尋找雷錘,等過段時間,風波過去了,我們再派人到南部墓園找他。」尤歌緩緩說道,這是自那天以後,她首次提起那個負心人。

  「找到以後呢?」伊娃•格林平靜地問道,臉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

  「殺了。」尤歌淡淡地說道,就像在說一件多麼微不足道的事情。

  「是。」伊娃點頭回應道。這種時候,往往越簡單的言辭,就代表著越高的執行度。從這一刻開始,對於鐵渣•諾爾塞斯,她將徹底執行公主的命令——格殺勿論。既然他選擇了站在她們的對立面,就不能怪她們冷酷無情。縱然心中有萬般不忍,她也會堅決執行。

  離開暮光莊園後,臉漠然的伊娃回到了巴比倫花園大街的家中。剛進門,老管家就上前告知:牧千鶴來了。

  換了鞋,她來到客廳,見到了正在等她的牧千鶴。隨後,老管家端上茶點,兩位好朋友相視而坐,聊了起來。

  「是什麼樣的風,把你帶來了?」她然然一笑,注視著好友問道。

  「我是來送信的。」牧千鶴開門見山地說道,接著取出一封信,交給了她。

  看著信封上歪歪扭扭的名字,她已經猜到了是誰。能把她的名字寫得這麼醜的人,她只認識一個。

  「好了,為了不打擾你看信,我先走了。」牧千鶴笑了笑,隨後婉拒了她共進晚餐的邀請,離開了小別墅。

  好友走後,伊娃呆呆地望著雪白的信封,陷入了長時間的思緒。

  不知過了多久,她緩緩站了起來,走到壁爐邊,將信放在火上點燃,然後放進純銀的餐盤裡,靜靜地看著它燒成灰燼。她瞭解他,不需要 看也知道他會說什麼。既然已經是敵人了,就沒必要再讓他擾亂自己的心。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但她知道,她這一生都無法再愛上任何人了。失去了愛的能力,她就只能冰封的自己的心了。

  或許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兵戎相見。她希望到了那時候,她能坦然面對,痛下殺手,而她也希望他,不要對她手下留情,該殺則殺。

  遠東有句俗語,說戰場無父子,更何況情人?

  要知道,聖殿和輝煌,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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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三 大地行者 第七節 新年

  就在伊娃•格林燒信的同一天早上,十三號銀城祈雨神殿的偏廳中,剛吃過早餐的沐雨鈴蘭和沐雨琴心談起了鐵渣的事情。

  「我們現在就派人去找他,會不會違反了你和公主的約定。」沐雨琴心疑問道。剛才在餐桌上,沐雨鈴蘭要求她到鐵山鎮招募人手,讓這些人前往南部墓園尋找鐵渣的下落。

  「小晴,在男人的問題上,千萬別和女人講信用。」沐雨鈴蘭一本正經地教育道。

  「好……」沐雨琴心聳了聳肩,歪斜著腦袋,攤開雙手說道。

  「還有啊,記得準備一下,明天的諸神禮贊節,你要作為雨神的神官為人們送去新年的祝福。」

  「哎呀,好煩啊……」沐雨琴心伸了伸懶腰,嘟嚷道,「讓小妖兒去好嗎,我是暗影神官,要保持神秘感。」

  「哦~原來你是暗影神官啊~不說我還差點忘記了~~」沐雨鈴蘭注視著妹妹,緩緩問道,「前些天,我在看暗影分部的行動記錄時,發現四年前,你帶著兩名紅衣武士去了鐵山鎮,我稍微算了一下時間,正好是鐵渣當年離開的一個多月前,對此,你不打算解釋一下嗎?」

  「我……」沐雨琴心遲疑著。

  「我什麼!」沐雨鈴蘭竪起眉毛,沉聲問道。

  「我就是去殺他的,怎麼了?」沐雨琴心抬起下巴,輕哼了一聲,說道,「可惜他運氣好,沒被我殺掉……」

  「記錄中,目標中了一發靈能破甲彈,還被長劍刺穿了胸口,是嗎?」沐雨鈴蘭逼問道。

  「是又怎麼樣?」沐雨琴心倔强地說道。

  「他一定流了不少血……」沐雨鈴蘭推測說道。

  「我……我已經償還他了。」沐雨琴心爭辯道。

  「償還?」沐雨鈴蘭側過臉,問道。

  「我也為他流了不少血,扯平了。」沐雨琴心漲紅著臉說道。

  「真是個不要臉的小妖精。」沐雨鈴蘭評價道。

  「你才不要臉呢!」「還敢頂嘴了?」「我說得是事實。」

  兩姐妹吵了一會架,隨後沐雨琴心穿上裝備,帶著兩名紅衣武士出了祈雨神殿。坐上車,來到關卡,換乘浮空艇抵達地面後,她又坐上吉普車,前往鐵山鎮,找到了守備隊的副隊長老笛。

  「聽說你是鐵渣朋友?」沐雨琴心問道。

  「鐵渣?鐵渣是誰?」老笛裝起了傻,他知道對方是銀城上的人,卻不知道是敵是友,自然是否定的。

  「雞笛?」沐雨琴心加重語氣,强調道,「他說你的代號是雞笛。」

  老笛頓時一驚,呆滯好一會才回過神來,說道,「這位朋友,是吉笛,吉祥的吉,不是雞。」

  「雞笛,我要求你組建一支隊伍前往南部墓園,尋找鐵渣的下落,人數在十二人左右,資金和飛行器由我們提供。」沐雨琴心强勢的說道。

  老笛想了一會,問道:「找他幹嘛?」

  「確定他是否安全,然後給他提供幫助。」沐雨琴心說道。

  「好,我馬上就去辦。」老笛點頭說道,有人出錢出力,又是尋找自己的朋友,他當然不會拒絕。

  就在沐雨琴心返回十三號銀城的時候,在千里之外的落雁鎮碼頭上,一位中等身高、體型微胖、滿臉鬍子拉渣的中年男人正和一位矮胖的中年男子爭辯著什麼。此刻,前者神情淡然,後者卻面紅耳赤,顯得十分憤怒 。

  「你憑什麼要我的北斗號!這是我的船!」馮雲激動地喊道。

  「這本來就是我的船,我在武裝飛雁買回來的,我還有正規手續,要不要去查查?」船長說道。

  「你三年前就已經還給我了。」馮雲說道。

  「我什麼時候說給你了?我只是借用,知道嗎?借用,不是給。」船長輕描淡寫地說道。

  「你……」馮雲指著船長,半晌說不出話來。過了一會,他嘆了口氣,問道,「你的船呢?你不是有艘軍艦嗎?還要我這艘破漁船幹嘛?」

  「我喜歡,這是我的船,我要拿回來,就這麼簡單。」船長蠻橫地說道。

  看著船長囂張的態度,馮雲氣得直跳,一摔帽子,回了廚房。

  片刻之後,馮雲在會計烏從雲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始末。

  「那天在冰島,他和魚洛喝了一晚上的酒,後來也不知發生了什麼,總之第二天早上的時候,我們就只剩下一艘小艇了……」會計回憶道。

  「她的魚龍號呢?她開走月海號,總會留條船給你們。」馮雲問道。

  「據說……」會計摸了摸額頭,說道,「魚龍號被司馬家的大小姐開走了。」

  「好啊,他被女人搶了船,就回來搶我的,這是什麼道理啊!」馮雲忿忿不平地說道。

  「說實話,我也覺得挺噁心的。」趁著船長不在,烏從雲說起了壞話。

  「他這次來要船幹嘛?留在冰島混日子不挺好的嗎?或是跟他的女人在一起,不也挺好的嗎?」馮雲喋喋不休地說道。

  「他說要去南部墓園做生意,那天他看了份半年前的報紙,就說那邊有商機,要過去闖一闖。」會計說道。

  「那邊能有什麼商機?」馮雲問道。

  「他好像是說要去炒贖罪幣,還說可以走私藥品。」會計說道。

  「折騰,真會折騰!」馮雲敲著大鐵勺,非常不爽地說道。

  半小時後,就在船長開始指揮大副接手北斗號控制權的時候,在落雁鎮北方的砂城,尾巷一個偏僻的角落裡,一間二手槍械店中,一位老人正和一位少年拭擦著槍械零件。

  悄然無聲間,一個又黑又瘦,骨架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店門口。覺察到動靜,老人緩緩放下了手中零件,回頭望了過去。霎時間,老人呆了一下,隨即扶著桌面站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迎了上去。

  「師傅,我來了。」只見那黑瘦的年輕人張開雙手,擁抱了滿身油污的老人。

  「牛崽,來了啊。」老人注視著年輕人,欣喜地說道。過了一小會,老人從重逢的喜悅中回顧神來,將桌旁的少年拉到年輕人面前,說道,「歆雲,這是你的師兄,阿牛。」

  這位年輕人,正是鐵渣的好朋友,鐵山鎮雙雄之一的老牛。相較於四年前,他顯得更高大、粗壯,渾身上下多了幾分磅礡的氣勢,只是他的樣子沒有多少變化,看起來還是有點憨傻。

  「師兄你好,我叫葉歆雲。」少年乖巧地說道。

  「好!」老牛伸出大拇指說道,隨後從背上的帆布袋中取出一把銀幣,放在少年的手心裡,說道,「拿去,師兄給你買吃的。」

  接著,老牛和老師傅坐了下來,拉起了家常。

  「太師祖的身體還好吧。」「很好,一頓能吃三碗飯。」「那就好,那就好……對了,這次你來砂城幹什麼?」

  「太師祖讓我找一名叫秦鋒的工程師,讓我到長城公司幹活,學點本事。」老牛認真地說道。

  「也對,我們都是野路子出身,學點科班的本事也好。」老人感嘆道。

  接下來,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近況,畢竟老牛的話不多,來來去去都是那幾句:「身體還好嗎?」。「吃得怎麼樣?」「衣服還夠不夠穿?」

  數小時後,夜幕降臨,就在老牛帶著老師傅和葉歆雲前往商業街吃晚餐的時候,鐵渣被蘇姍叫醒了過來。

  「今晚是諸神禮贊節的前夜,一起吃晚餐吧。」蘇姍邀請道。

  沒過多久,諾大叔就端著熱氣騰騰的玉米湯來到壁爐旁的圓桌前,一邊放下,一邊朝鐵渣招呼道:「朋友,今晚過節,好好吃一頓,迎接新的一年。」

  「嗯。」鐵渣點頭應道。他已經好幾年沒過過諸神禮贊節了。去年的時候,他在黑暗叢林,前年和大前年的時候,他在世界盡頭,而更早的時候,他在逃亡的路上。

  片刻之後,鐵渣和酒吧的兩父女坐了下來,桌面上有半隻烤雞、一大塊乾麵包、一盆玉米骨頭湯,還有幾個煎雞蛋和兩個略微生銹的午餐肉罐頭。這些連以前在鐵山鎮的時候都看不上的晚餐,就成了鐵渣今年諸神禮贊節的晚餐。不過他一向對吃沒多少講究,好的也能吃,差的也不介意。

  坐下後,諾大叔用木杯子替鐵渣倒了些麥酒,然後說道:「你的傷還沒全好,別喝太多了。」隨後,兩人碰了下杯,喝上了口暖暖的酒。

  這天晚上,諾大叔和蘇姍都顯得特別開心,他們笑個不停,讓這個小小的酒吧裡,充滿了節日的氣息。

  鐘敲十二點,新年來臨之際,他們許下了來年的心願。

  「希望我的蘇姍快高長大。」諾大叔摸著女兒的頭說道。

  「希望明年有很多很多的肥羊光臨我們的酒吧,給我好多好多的小費。」蘇姍雙手互握,虔誠地許下了願望。

  「抱歉,我們聖狼守護者不信諸神,我就不許願了。」鐵渣暗自說道。

  歡快的一晚過去了,可從第二天開始,兩父女又恢復了以往的愁容,似乎心事重重,每天都悶悶不樂。鐵渣問了幾次,兩父女卻守口如瓶,什麼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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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三 大地行者 第八節 同根

  一個月過去了,鐵渣的身體逐漸恢復過來,除了貫穿性的槍傷,基本都痊癒了。這幾天,酒吧兩父女的情緒愈發地低落起來,他們有時候目光呆滯地坐在台裡,一坐就是幾個小時,既不說話,也不走動,像木頭一般。

  這天晚上,諾大叔和往常一樣,獨自呆坐在台裡,雙眼無神地望著對面的爐火。明天就是最後的期限了,如果還不上錢,女兒就要被那個衣冠禽獸糟蹋了。從那天的情形看來,布朗•喬爾絕不會善待蘇姍,只會把她當成泄欲的工具。

  那個人,或許不會來了。在這個冰冷而殘酷的世界裡,每個人都自顧不暇,誰還有精力去管別人?即便那人是騙他的,他也不會感到怨恨,相反,他還會感恩對方給他帶來的些許暖意。儘管是個謊言,那也是個善意的謊言。

  可不知為什麼,他此刻的心中,還留存著最後一絲期盼。他還記得那個人的眼睛,是多麼的清澈、真誠,讓人生不出一點疑惑。

  思緒之間,酒的門忽然開了,一陣冷風灌了進來,吹得爐火搖曳不止。牆上的影子瘋狂地晃動起來,諾大叔茫然地抬起頭,只見一道風塵僕僕的身影出現在門前。

  霎時間,彷彿有一道曙光照了進來。

  諾大叔頓時瞪大了眼睛,全然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緊接著,他連滾帶爬地撲了過去,張開滿是老繭大手,用力地擁抱了對方。

  「你……你終於來了……」諾大叔喜極而泣。

  「我是行走於蒼茫大地的火,善良的人們最忠實的朋友。」搖曳的火光中,一名體型微胖,身著獸皮衣,相貌溫和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只見他一抬手,「嘩啦」的一聲,將一袋錢放在了壁爐旁的圓桌上,然後自顧自地走進櫃台,為自己倒了杯水。

  諾大叔見狀,連忙上前打開錢袋,倒在圓桌上數了起來。裡面有金幣、有銀幣,還有印著教皇頭像和鐵十字架的贖罪幣。經過一番清點,總值有一百多金幣,足夠償還他的債務了。

  「謝謝,謝謝你。」諾大叔抬起頭,望著微胖的年輕人,感激地點了點頭。

  「小事一樁。」年輕人喝了口水,然後擺了擺手,隨意地說道。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諾大叔說道。

  「我叫伊桑•洛倫菲爾。」年輕人說道。

  聽到這個名字的同時,蒙在被子裡的鐵渣眯起了眼睛,心情不由得激動了起來。難道對方和他一樣,也是一名輝煌火種?不過,長久以來的謹慎讓他迅速冷靜了下來。這位名為伊桑•洛倫菲爾的年輕人是敵是友,還有待觀察。

  拿到錢後,諾大叔就背上挎包,連夜出了門,趕往灰塔鎮。畢竟明天是最後的期限了,他想儘快償還借款,以免夜長夢多。

  諾大叔走後,伊桑一連喝了幾杯水,然後打了個飽嗝,正想到小床上休息,卻發現 已經睡了個人,只好反身回到櫃台旁,拉過兩張椅子,拼湊在一起,躺靠了上去。

  猶豫了片刻之後,鐵渣爬了起來,走到中間的圓桌旁,坐了下來。下床的時候,他就感覺到伊桑眼角的餘光掃了過來。悄然無聲中,兩人都沉默不語地關注著對方,誰也沒先開口說話。

  過了好一會,伊桑最先耐不住性子,轉頭看著鐵渣,問道:「有事嗎?」

  「我想請教一下,行走於蒼茫大地的火,是什麼意思?」鐵渣問道。

  伊桑頓時眯起了眼睛,淡淡地說道:「沒什麼別的意思,就是一句聽起來很威風的話,僅此而已。」

  「我叫鐵渣•諾爾塞斯。」見對方敷衍了事,鐵渣只好自我介紹道。

  話音剛落,伊桑立即站了起來,一臉警惕地望著鐵渣。霎時間,空氣好像凝固了一般。靜謐之中,伊桑的手緩緩地伸向了背後,而鐵渣也綳緊了肌肉,像一頭毛髮竪起,準備撲咬的狼。

  弩拔劍張之際,鐵渣忽然背部肌肉一緊,六根節足即刻沖了出來。只見那蜘蛛般的身影,在搖曳火光中張牙舞爪,煞是可怖。

  看著鐵渣的節足,伊桑放緩了動作,隨後一聲低喝,背後彈出了一對烏黑髮亮鞘翅。確認了雙方蟲化者的身份後,伊桑退開一步,動作輕慢地從內袋裡摸出一枚徽章,朝鐵渣拋了過去。

  鐵渣接過手,只見徽章上鐫刻著一個咬著卷軸的狼頭,正式皓月之詩的族徽。接著,他緩緩從內袋中摸出戰歌口琴,放在身旁的圓桌上,然後退開了幾步。科贊的口琴,他可不願意拋過去,萬一對方接不住,摔在地上肯定會磨出劃痕。

  伊桑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只看一眼,就大驚失地叫道:「聖火守護者的口琴!」接著,他抬頭望向鐵渣,神凝重地問道,「朋友,你來自哪裡?」

  「世界的盡頭。」鐵渣緩緩說道。

  「你拿著科贊•血狼的口琴,他是不是已經……已經……」伊桑瞪大了眼睛,目光有些呆滯,卻沒有把話說完。

  「我是他的繼承者。」鐵渣平靜地回答。

  聽到科贊隕落的消息,伊桑眨了眨眼睛,想要張口說些什麼,卻又發不出任何聲音。轉眼間,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只見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氣,然後面朝北方,單膝跪下了去,低聲誦念:「願你回歸聖火,永遠照亮黑暗中的道路。」

  「願你靈魂不滅,永遠指引我們的前行。」鐵渣也跪了下來,低聲誦念。

  確認完彼此的身份後,兩名輝煌火種面對面地坐了下來。

  「重新認識一下,我是皓月之詩,洛倫菲爾,大地的行者。」伊桑向鐵渣伸出手,鄭重地說道。

  「我是蒼茫之劍,諾爾塞斯,聖狼的守護者。」鐵渣緊握住伊桑的手,鄭重地說道。這是他第一次遇見同為輝煌信仰的人,心情自然激動得無以復加。至少他現在知道,在這個世界上他並不孤單,行走於蒼茫大地的人,不止他一個。

  鬆開手後,伊桑像是想起了什麼事情,仔細思考了一會,說道:「對了,幾個月前,我在南邊碰到了一位諾爾塞斯,他和我一樣,也是一名大地行者。」

  「啊?」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鐵渣不由得露出了驚愕的表情,他根本不知道 這個世界上還有其他諾爾塞斯。

  「他叫海格•諾爾塞斯,你們不認識嗎?」伊桑疑問道。

  聽著似曾相識的名字,鐵渣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卻沒想出什麼頭緒來,就解釋道:「我是孤兒,從來沒見過其他族人。」

  「我聽他說,你們諾爾塞斯還有好幾個人。」伊桑說道。對此,他並不感到奇怪,兩百年來,火種家族東躲西藏,親人失散,可以說是常態。

  「你在哪遇到他的?」鐵渣問道。

  「我最後一次遇見他,是在黑水湖據點。」伊桑回憶道,接著又補充道,「不過,大地行者居無定所,不會長期駐留在一個地方。」

  「什麼是大地行者?」鐵渣問道。

  伊桑隨即解釋道,大地行者就是每個火種家族選出來的,行走於世間的輝煌火種,肩負傳播信仰,喚醒民衆的重任。

  「我們不是救世主,而是喚醒者,喚醒沉睡在人們心中的火種。」伊桑說道,接著,他又想了想,說道,「你們諾爾塞斯家已經有大地行者了,你完全不需要來南部墓園,隨便找個地方藏起來,結婚生子,培養下一代的諾爾塞斯,這才是你應該做的。」

  「我是聖狼守護者,不是大地行者。」鐵渣說道,雖然他不知道兩者的區別,但他下意識地認為他們不是一回事。他的任務是尋找上代輝煌大先知留下的指引,不是傳播信仰。而他之所以沒有將雷錘拿出來,不是因為他不相信伊桑,而是因為雷錘事關重大,他不能冒這個險。

  「嗯,你說的也是,但……」伊桑先是點了下頭,表示了贊同,接著又遲疑了一會,說道,「我聽海格說,你們諾爾塞斯家只剩幾個人了,如果不優先延續血脈,恐怕……」他沒有說完下面的話,但意思已經很明確了。

  「為什麼我們只剩下幾個人了?」鐵渣疑惑道。

  「我不清楚,我曾經問過海格同樣的問題,但他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說當年遇到了一些災難,具體的細節,他不願意提及。」伊桑回答,接著又問道,「朋友,你接下來準備去哪裡?」

  鐵渣想了想,說道:「前往南邊,找那個叫海格的諾爾塞斯。」直到這時,他已經想起來了。這位海格•諾爾塞斯,或許就是他在風沙堡遇見的那位鬍子拉渣的賞金戰士。他曾經聽酒吧女郎小月說過,海格去了南部墓園,說要代替他大哥渡鴉,成為一名大地行者。

  想到這裡,許多線索重合在了一起,變得清晰起來。海格的大哥,肯定也是諾爾塞斯,而老瞎眼說自己長得和渡鴉很像,就不難推斷出,當年到鐵山鎮幫他消滅對手的神秘人,正是渡鴉•諾爾塞斯。可沒有想到是,他們素未謀面,卻已經天人永隔了……

  他原本沒什麼計劃,但聽說自己還有其他親人,那就一定要去看看。

  渡鴉已然成了風沙堡裡的雕像,他可不希望見到海格的時候,這位只有一面之緣的兄弟,也長眠在了某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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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三 大地行者 第九節 命運

  淩晨四點,天空一片漆黑,月亮和星辰都藏在了雲層裡。依稀的路燈照在泥土和積雪混雜的街道上,一名身寬體胖的中年男子正氣喘吁吁,步履瞞珊地前行著。

  數分鐘後,他走進鎮中心的一處空地,來到一座石塔的圍牆前。仰頭望去,這座石塔約三、四十米高,直徑二十來米,上窄下寬,由全灰石砌成,夜之下,顯得冰冷而神秘。這就是灰塔鎮的標誌性建築物——通天灰塔。

  灰塔的外圍是一圈石砌的圍牆,此刻,黑漆漆的鐵柵欄大門正緊閉著,諾大叔在門邊的階梯上掃出一小塊乾淨的地方,坐了下來,然後出神地望著前方,陷入了呆滯。

  時間悄然而逝,天邊漸漸出現了一抹魚白,隨後旭日東升,萬丈陽光喚醒了大地。前方的鎮區裡,逐漸熱鬧起來,有賣烤麵包的廚師,有賣烙餅的小販,還有賣牛奶和果醬的大嬸……

  在南部墓園中,污水河以北的少量土地能勉强種植一些農作物,為這裡的居民提供一點萎焉的蔬菜和水果。這裡的大部分糧食,都是從西部大陸空運過來的。世界議會和聖殿狼狽為奸,將蟲化者趕到這片荒蕪之地,利用他們控制 重輻射區內變異生物的數量,並借此收集變異生物的能量結晶,提煉出珍貴的「鐳2315」,以供他們製作高端的藥劑。著名的生命之火,其主要成分就是鐳2315。

  污水河以北,由貴族流放者和親近銀城勢力的蟲化者控制,他們是世界會議和聖殿的爪牙。從西部大陸運來的資源,基本都是由他們進行管理和分配的。雖然他們殘暴而自私,但也為這個混亂的地方帶來了一定的秩序,讓老實肯幹的人有了一線生機。不過,也就是一份沒有尊嚴的生存而已,猶如遠古時期的農奴,和幸福無緣,和快樂無關。

  污水河以南,則是中等輻射區域。在那城市的廢墟裡,人們體內的輻射濃度會逐漸增長,只有蟲化者才能長期生存在那裡。那是一塊無序的土地,各種各樣的聚集地錯落其中,有掠奪者構成的據點,有狩獵者構成的部落,還有一方勢力控制的大型蟲化者聚集地。

  在那裡,拳頭就是一切的法則,每時每刻都在上演著血腥和暴力,弱者只能成為强者的所有物。不過,那裡也相對自由些,不少蟲化者為了呼吸到自由的空氣,寧可投身於危險的環境中,其中不乏善良的領導者。他們通常會組建自己的據點,建立自己的規則,强者保護弱者,弱者為强者提供服務。

  中等輻射區再往南,就是連綿萬里的高輻射區,那裡黑蘚遍布,菌類叢生,帶著輻射的孢子彌漫於空氣中。在那種地方,即便能力强大的蟲化者,也無法長期駐留。不過,高輻射區內有些位置的輻射量較低,可以作為人類的聚集地,比如黑水湖據點,就是其中之一。

  思緒之間,太陽逐漸升到了當空。上午十點,住在灰塔裡的流放貴族們陸續醒來,洗漱完畢,吃過早餐,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十點五十分,諾大叔終於等到了衛兵的通知:「喬爾男爵出外辦事了,回頭再來。」

  「我……我是來還……」諾大叔捏著衣角,有些結巴地說著。

  「你沒聽明白嗎!我說喬爾男爵不在,讓你回頭再來!」衛兵不耐煩地說道。

  「我……」「走開!」

  在衛兵的叫駡聲中,諾大叔垂頭喪氣地離開了灰塔,坐在不遠處的一間石屋腳下,目不轉睛地望著大門,想要尋找布朗•喬爾的身影。

  可是,數小時過去了,時至傍晚時分,太陽下山,卻依然不見對方的蹤影。諾大叔不敢離開,只是問屋子的主人要了點清水,然後買了一塊乾麵包,蹲在牆角一邊吃,一邊注視著灰塔的大門。

  一天一夜過去了……

  時至第二天早上十點,他依然沒有見到那位貴族老爺,他只好再次上前諮詢衛兵。可沒想到的是,那衛兵竟然開了門,告訴他喬爾男爵回來了,讓他到三層的辦公室會面。

  霎時間,一股莫名的危機感油然而生。他一天一夜沒合過眼,可以確定布朗先生沒有從門前走過。這就意味著,對方從未離開過灰塔,昨天只是故意找藉口,不願見他。而對方這麼做的目的,顯而易見,就是要拖過還款日期。

  不出所料,見到布朗•喬爾時,對方就指責他違反約定。

  「先生,我昨天一早就來了,可是他們說您出外了。」諾大叔低著頭解釋道。

  「我昨天沒有出外,一直就在這裡。」接著,布朗皺起眉頭,聲音嚴厲地呵斥道,「你沒有錢還,我可以理解,但向一名貴族撒謊,就是重罪!」

  「可是……可是守門的衛兵,說你……說你出去了……」諾大叔唯唯諾諾地說道。

  「哪個衛兵,你把他叫過來,我們當面對質。」布朗黑著臉,沉聲說道。

  「我……」一時間,諾大叔不知該如何解釋了。且不說他能否找到那個衛兵,他就連對方的樣子都記得不清楚了,而且就算找到了,別人只要一句「我沒說過」,就直接敷衍過去了。

  見諾大叔一臉緊張侷促,布朗忽然笑了笑,溫和地說道:「其實也沒什麼,讓蘇姍小姐來這裡工作,來這裡學習,對她的人生是有幫助的……」他張開雙手,說道,「你看,這裡的環境多舒服,來來往往的人多體面,她每天還能吃上新鮮的蔬菜、水果,和各種美味佳肴,你應該為她感到高興,她真是個幸運的孩子……」

  布朗循循善誘地說著,走到諾大叔的身旁,搭著他的肩膀,將他帶到酒櫃前,開了瓶李奇•vsop,用水晶杯盛了半杯,給他遞了過去。

  「來,試試昨天剛從西部運過來的美酒。」布朗微笑地說道,就像一頭看著獵物的狼。

  「可是……」諾大叔小心翼翼地抿了口酒,正想開口,卻被對方打斷了。

  「阿諾先生,我以貴族的名譽向你保證,我一定會善待蘇姍小姐的,請你放心。」布朗臉一板,態度認真地說道。

  「先生,我已經……已經湊到足錢了……我想……」諾大叔咬咬牙,喝了一大口酒,濃烈的酒漿頓時淌入喉間,他頓時精神一振,鼓起勇氣大聲拒絕道,「我希望蘇姍能留在我的身邊,謝謝你的好意!」

  「你確定?」布朗目光一凝,問道。

  「先生,我確……」諾大叔剛一開口,就眼前一黑。只聽見「啪」的一聲悶響,他肥碩身體橫飛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面上,手中的錢袋也掉了出來,各種錢幣叮叮噹當地撒了一地。

  「根據合同,違約金是一千金幣,如果明天之內你湊不齊這個數目,就把你女兒帶過來,否則……」布朗面露凶光,惡狠狠地威脅道,「死!」說完,布朗扯著諾大叔的衣領將他拉了起來,拍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道,「好了,你可以滾了。」

  片刻之後,目光呆滯、精神頽萎的諾大叔走出了灰塔。不知過了多久,他如同行屍走肉般回到了酒門前。這一路上,他都不知道 自己是怎麼走回來。他不敢去想,迎接蘇姍的,將會怎樣悲慘的命運。

  推門進去,女兒正和伊桑玩鬧著,就和上次一樣,央求著他講冒險的故事。看到父親回來,蘇姍笑嘻嘻地推了推伊桑,轉身迎了上去,替父親取下背包和大衣,掛到了台裡的衣架上。

  「怎麼了?」似乎看出了諾大叔的憂鬱,伊桑帶著關切的目光,問道。

  「沒……沒什麼……」諾大叔擺了擺手,在圓桌旁坐了下來。不是他不想說,而是說了也沒用,除了徒增對方的煩惱,沒有任何意義。更何況,他們只是萍水相逢的朋友。就算對方願意,他也不可能要求伊桑去對抗一名流放貴族,乃至對抗整個灰塔,以及灰塔背後的銀城世界。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認命,將一切都寄望於貴族老爺的仁慈。或許,他只是太久沒碰過女人了,所以才會這麼急躁。聽說貴族老爺們的修養都很好,謙和有禮,如果蘇姍能嫁給他,或是成為他的情人,也不是一定是什麼壞事。

  或許,她還能學到許多有用的知識,將來成為一名灰塔鎮的小職員,甚至是小官員,做著體面的工作,有著穩定的收入,還有一個安定的居所。即便是情人、僕人,也沒什麼不好的,至少比這裡大多數女孩都過得好。

  生活在這裡,萬一哪天運氣不好,被流民搶到南面去,她就活不了幾天。在這裡,姣好的相貌既是優勢,也是痛苦的根源。南面的那些蟲化者,對女人的渴望遠遠高於普通人類,若是蘇姍落在他們手裡,很快就會被吃幹抹淨,連骨頭都不剩。

  若是生活在灰塔裡,她至少不用擔心這樣的命運。

  如果運氣好的話……

  就這樣,諾大叔漸漸地說服了自己,接受這個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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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21 00:23:39 |只看該作者
卷十三 大地行者 第十節 認命

  晚上的時候,諾大叔弄了盆野菜煮牛肉,邀請伊桑和鐵渣一起喝酒。鐵渣基本痊癒了,再加上和伊桑見面,感到十分開心,就喝了不少。可喝著喝著,醉醺醺的諾大叔忽然抽泣了起來。伊桑問他怎麼了,他也不回答,只是拿出袋錢塞了過去。

  掂了掂錢袋,伊桑眼睛一眯,問諾大叔是不是對方故意拖延時間,讓他違約了。諾大叔擦了擦眼睛,又點了點頭。

  聽到這個消息的同時,伊桑和鐵渣都不約而同地轉過頭,對視了一眼。此刻,兩人的眼中都充滿了平靜,無喜無悲、無愛無恨,正是聖狼守護者的氣質。

  沉默了片刻,伊桑開口問道:「你不希望蘇姍前往灰塔做女僕嗎?」

  諾大叔點了點頭,哽咽道:「她才十五歲,還是個孩子,卻要侍奉那群野獸,他們……他們一定會把她糟蹋了……」一想到女兒將要面對的命運,他的淚水又忍不住地湧了出來。

  「朋友,你覺得那位流放貴族,有可能通過勸說,使他回心轉意嗎?」等諾大叔的情緒平復後,伊桑就語速輕緩地問道。

  「應該不可能……」諾大叔搖了搖頭,說道,「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蘇姍,他的眼神就像一頭饑餓的狼。」

  「如果不能被說服,就只有依靠武力了。」伊桑淡淡地說道。

  「唉……」諾大叔嘆了口氣,卻什麼也沒說。他原本就不想提這件事情,可他又禁不住幻想,或許這位大地行者,能再次挽救他的生活。

  「朋友,你為什麼不願意讓蘇姍去灰塔呢?」伊桑問道。

  「為什麼不願意?」諾大叔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大聲吼道,「我耗盡心血,養了她十五年,明天卻要親手將她送給別人糟蹋,身為父親,誰會願意!」

  「朋友,請別激動,憤怒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伊桑面無表情地勸道。

  「這不公平……這不公平……」諾大叔搖晃著腦袋,自言自語地呢喃著,頽然坐了下來。伊桑靜靜地看著他,等他完全平復下來後,就從衣兜裡取出兩件圓筒狀的東西,擺在了桌上。透過依稀的火光,可以看到那是兩枚破片手雷。

  「一枚送給你,一枚送給蘇姍,帶上它們,找機會在他身邊引爆,即便炸不死他,也會讓他永遠記住你們的尊嚴。」伊桑平靜地說道。

  諾大叔頓時睜大了眼睛,一臉驚愕地望著前者,彷彿遇見了怪物般。眼前的男子,竟然勸說他與那名流放貴族同歸於盡。冷汗當場就浸濕了他的背部,他隨即酒醒過來,本能地吸了口涼氣。

  看著臉陰晴不定的諾大叔,鐵渣起身告辭,隨後放下兩枚金幣,拍了拍了伊桑的肩膀,就背著包裹離開了酒吧。他知道,伊桑說得沒錯,就算他們能出手殺了那名流放貴族,阿諾和蘇姍的生活也毀了,其他流放貴族是不會放過他們兩父女的。他和伊桑可以進入輻射區躲避,但他們不行,如果去到那裡,他們的命運或許會比現在還要坎坷。

  既然幫不了什麼忙,就眼不見為淨了。

  「朋友,祝你好運。」最後,伊桑•洛倫菲爾留下一句話,也背著包裹離開了。他是大地行者,不是救世主。在這個蒼茫的世界裡,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如果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簇火,觸碰他們的尊嚴,不僅得不到好處,還會付出沉重的代價。那麼,這樣的事情,將不會再次上演。

  倘若尊嚴的重量不及生命,那就會失去尊嚴,而失去尊嚴同時,也會失去榮耀,因為尊嚴就是榮耀的基礎,沒有尊嚴的榮耀就像空中的樓閣,瞬間就會崩塌。

  兩位旅人走後,諾大叔望著桌面上的兩枚破片手雷,陷入了長久的沉思……

  生,或者死,對大多數人來說都一道艱難的選擇題。試問這個世界上,有誰願意放棄自己生命?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是人……

  第二天早上,吃過一頓菜粥,諾大叔就將蘇姍帶到灰塔,送進了布朗•喬伊的辦公室裡。

  「很好,你終於想明白了。」布朗•喬爾對阿諾說道。雖然說話的對象是後者,可目光卻停留蘇姍的剛發育好的胸脯上。自從上次試過手感後,他就一直期待這一天的到來。

  觀察了好一會,他這才起女孩的父親還是在這裡,於是就皺著眉頭問道,「你怎麼還在這裡?」

  「我……我……」諾大叔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半晌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布朗見狀,回身走到辦公桌前,打開抽屜,取出一個錢袋拋了過去,說道:「這裡是三百金,她今年的工錢,你就先拿回去。」說完,他揮了揮手,示意對方離開。

  「謝謝……謝謝……」諾大叔面露驚喜地抱著懷中沉甸甸的錢袋,不停地向布朗點頭哈腰。他怎麼也想不到,對方還會另外給他錢,而且還是一年三百金的巨額酬勞。霎時間,他忽然覺得自己做了出一個正確的決定,若是聽信那旅人的話,他現在就可能在地獄熔岩裡受苦了。人的思想一旦轉變,就會像決堤的洪水般,一發不可收拾。

  看著父親唯唯諾諾,又沾沾自喜的樣子,女孩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絲絕望的神情。她渾身微微顫抖,下意識地抓緊著衣角。只見她由於用力過度,以至於指節都發白了。

  「明年這時候,再給你發第二年的錢。」布朗一邊說,一邊走到阿諾身邊,搭著他的肩膀送出了們,然後讓一名路過的守衛,將其帶走。

  「哐……」

  隨著一聲輕響,厚重的辦公室木門關上了。他不需要鎖門,因為這裡不會有人來打擾,能在這裡工作的人都很識趣,而且隔音效果很好,即便是槍聲,也會化作敲門的輕響。

  關門聲響起的同時,女孩彷彿受到了驚嚇,只見她渾身一顫,似乎差點站立不穩。

  「你叫什麼?」布朗走到酒櫃前,為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後一邊喝,一邊問道。到了這時候,他反而不著急了,她就像一隻關在籠子裡,腳上綁著小紅繩,沒有翅膀的小鳥,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她也逃不掉了。所謂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說的正是她現在的處境。

  「我……我叫……蘇……蘇姍……」女孩由於緊張過度,漲紅了臉,說話結結巴巴,彷彿快要暈了過去。

  「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女僕了,知道女僕該做什麼嗎?」布朗注視著女孩,緩緩問道。

  「知……知道……」女孩低著頭說道。

  「抬頭看著我,回答我。」布朗沉聲命令道,聲音不大,但口氣不容置疑。

  「我……我知道……」女孩怯懦地抬起頭,由於她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睛,所以低垂著眼簾,望著貴族先生的身側說道。

  「知道什麼?」布朗追問道。

  「知道……女僕的……工作。」女孩斷斷續續地說著,此刻她的手心,已經被汗水濕透了。

  「什麼工作?」布朗繼續追問道。

  「打掃衛生,清理家具,整理東西,端咖啡,倒水,燙衣服,曬衣服……」

  布朗耐心地等女孩一項項地說完,然後又問道,「還有呢?」

  「還有……還有……」女孩漲紅了臉,擠出了幾個字,「侍奉主人……」

  「知道就好。」說完,布朗了一口酒,然後走到辦公桌前,命令道,「過來。」

  女孩頓時渾身一顫,顯得有些害怕,但還是走了過來,站到貴族先生的面前。

  「轉身。」布朗命令道。

  女孩怯生生地低下頭,猶豫了一小會,然後慢慢地轉過身體。她知道,此刻她只能配合對方,否則她的境遇只會更糟糕。就在剛才,她的父親已經徹底地將她賣給了這位貴族先生,接下來無論會發什麼,她也只能認命了。

  看著隱藏在寬鬆衣物下的曲線,布朗再次開口說道,「再轉。」

  女孩轉了一圈。

  「再轉……再轉……再轉……再轉……再轉……再轉……再轉……」

  隨著布朗輕緩的命令聲,女孩一圈接一圈地轉著,只感到越來越眩暈。

  過了一小會,就在她感覺自己快要倒下的時候,貴族先生停止了命令。

  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裡,女孩被迫和貴族先生牽起了手。然而,今天的遊戲,僅僅是序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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