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輝煌戰狼] 末世圖騰 (全文完)

大頭寶珠

卷十三　大地行者　第二十一節　天網

　　收起雷錘後，鐵渣又問起了當年的往事，諾爾塞斯家到底遇到了什麼災難？海格卻搖了搖頭，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我和渡鴉曾經在爺爺面前發過誓，永遠不會再提起那件事情，爺爺說過，我們諾爾塞斯不應該背負著仇恨而活著。」海格說道。

　　「爺爺？」鐵渣疑問道。

　　「我們的爺爺還活著，他叫灰岩•諾爾塞斯，是一名强大的源力者，目前被囚禁在十三號銀城的狼牙監獄。」海格停了停，繼續說道，「二十年前，十三號銀城八大貴族中的彼得家、彭斯家、雷淩家、蔣家和我們爺爺達成了協議，他們負責將我們送到安全的地方，爺爺替他們出謀劃策，發展家族。」

　　「你還有其他幾名兄弟，渡鴉是我們的老大，但他已經不在了……」

　　「我是老二，老三原名叫獠牙，後來被一家朱姓的遠東人收養了，現在叫朱永年，嚴格來說，他已經不算是諾爾塞斯了。」

　　「為什麼？」鐵渣不禁插嘴問道。

　　「真正的諾爾塞斯，指的是擁有諾爾塞斯血脈和處世準則的人，一旦失去了家族的傳統精神，就不再是諾爾塞斯了。」解釋完，海格朝鐵渣擺了擺手，示意他先別問話，「關於老三的事情，我一時半會說不清楚，有機會我帶你去他家做客，你就明白了。」接著，海格繼續說起了其他兄弟的事情。

　　「老四叫洛奇，被中部大陸的一個普通家庭收養了，後來他和他的養父母在無底深淵的靈石礦洞中挖礦時，遭遇了礦難，已經不在了。」

　　「老五就是你，當年你是被渡鴉送走的，所以我不知道收養你的人是誰，渡鴉死後，我曾經去過一次鐵山鎮，但沒有打聽到你的消息。」

　　「老六叫赤努，老八叫天暢，他們被戰熊大宗師收為徒弟，目前都在戰熊神廟。」說到這裡，海格還强調了幾句，「老六和老八都有靈蟲血脈，老六現在是四階，老八是七階，十年之內，老八有希望衝擊聖階。」

　　「老九當年還沒有滿月，沒能熬住嚴冬，在半路上就不行了……」

　　「老七沒有蟲化基因，是個純靈能者，我不知道叫他什麼名字，當年他被雷淩•莫頓送到了西部大陸的一位戰友家中。莫頓曾經向我承諾，他的戰友沒有孩子，會把老七當成自己的孩子撫養，爵位也會傳給他。我沒法去西部大陸，所以無法確認他是否還活著。」

　　聽到海格對老七的敘述，鐵渣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個人影。

　　「希爾德布蘭•蘇佳……該不會是你？」鐵渣暗自說道。牧千鶴就曾經打趣他，說希爾德布蘭和他長得太像了，或許他們就是失散多年的兄弟。現在看來，還真有這個可能性。不過這傢伙實在太狡猾了，他任職沉思者要塞指揮官的期間，希爾德布蘭就千方百計地在他手中弄錢，各種各樣的理由層出不窮，還讓人找不到任何不愉快的地方。

　　聽完海格的敘述，鐵渣說起了他在鐵山鎮的生活，又說了他是怎麼和雷淩家的人起了衝突，又是怎麼去了世界盡頭，又是怎麼到了學院，然後又是怎麼到了這裡來。

　　不知不覺中，晨曦透過窗戶灑在了小屋裡，一夜就這樣過去了……

　　天亮後，鐵渣帶著海格出了黑水據點，沿著湖邊走了一段，在一處僻靜的地方，鐵渣取出莉娜給他的蟲笛吹了起來。

　　「嗚嗚嗚……」

　　特殊頻率的細聲遠遠傳去，沒過多久，天邊出現了一個小黑點，朝這邊飛了過來。幾天前，鐵渣發現變成甲蟲的黑豬王也能聽到蟲笛的聲音，就以此為約定的信號。

　　片刻之後，黑豬王甲蟲停在了鐵渣身邊，發出了抗議的「嘰嘰」聲。

　　「你想變回來？」鐵渣問道。

　　「嘰！」黑豬王甲蟲立即回應道。

　　「那就變。」鐵渣隨意地說道。

　　「嘰……」黑豬王甲蟲鳴叫了一聲，隨即轉過身，退後了好幾步。緊接著，它發出一聲長鳴，然後渾身抖動了起來。

　　「咯啦啦……咯啦啦……咯啦啦……」

　　「啪嚓！啪嚓！啪嚓！」

　　先是一陣骨骼運動的聲響，然後是甲殼開裂的脆響。

　　「噗嗤……噗嗤……噗嗤……」

　　隨著聲音的加劇，黑豬王甲蟲渾身噴出了一道道綠的粘液。在鐵渣的注視下，甲蟲的背部突然炸裂開來，一條人影從中爬了出來。

　　走進看去，正是渾身赤裸的黑豬王。此刻，黑豬王的身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血絲和粘液。爬出來後，他直接「撲通」的一聲，跳進黑水湖裡洗了個澡。

　　「這個能力不錯。」見多識廣的海格稱贊道，結繭進化並不是轉變蟲化者的身體，而是在身體的外部長出甲蟲的軀體，就和蟲化甲殼是一個原理，但前者是活生生的生物，而後者只是角質層。

　　洗完澡後，黑豬王換上了一身新衣服。鐵渣打量了他一會，說道：「你好像瘦了點。」

　　「那當然了……」黑豬王很不爽地白了下眼，然後說道，「我要吃回來。」

　　接著，三人卸下了甲蟲背上的物資，隨後鐵渣吐了口唾液，指揮偵查兵蟻將甲蟲的屍體吃得乾乾淨淨，然後卸下甲蟲的鞘翅用來拖運物資。片刻之後，三人回到黑水據點，將物資搬進了二樓的客房。

　　做完事情後，黑豬王就嚷嚷著要去吃東西、找女人。鐵渣給了他十枚贖罪幣，讓他到樓下解決。

　　「太少了……」黑豬王略顯侷促地表達了他一次性要找三個女人的需求，鐵渣只好再給了他十枚贖罪幣。

　　黑豬王走後，兩兄弟商量起了下一步的計劃。

　　「先去找我朋友，然後一起去遠東。」海格說道。

　　「怎麼去遠東？」鐵渣問道。

　　「坐船……」說著，海格在小床上攤開地圖，然後指著西北面和東北面的兩處海港說道，「到葬月灣或污水灣找艘深海貨船。」

　　「我被通緝了。」鐵渣說道。

　　「哪一方？」海格問道。

　　「整個世界。」鐵渣淡淡地說道。

　　「呃……」海格被噎了一下，隨後抓了抓頭髮，說道，「先找船，然後找個地方上船，實在不行，就讓你朋友變成甲蟲，到海上匯合。」

　　「不能在海上飛行……」鐵渣搖了搖頭，說道，「我來之前查過資料，世界議會為了控制南部墓園的人口流動，在沿海區域布置了大量的衛星雷達，專門監控海上的動向，除了葬月灣和污水灣兩處港口外，船隻和飛行載具禁止在任何區域靠港或是離港，若是不能從港口出去，我們很快就會被發現。」

　　「嗯……」海格沉思了一會，說道，「你的懸賞金是多少？實在不行，我們就想辦法賄賂管理港口的流放貴族。」

　　「我的賞金……」鐵渣想了想，說道，「懸賞我的人恐怕不缺錢。」

　　「是有錢人嗎？」海格問道。

　　「聖殿公主。」鐵渣回答。

　　「呃……」海格再次被噎了一下。

　　「可能還有靈蛇聖女。」鐵渣補充道。

　　海格頓時摸了摸額頭，感嘆道，「老五，你真是我們這一代諾爾塞斯中最厲害的……」他看了鐵渣一眼，强調道，「沒有之一。」

　　「謝謝。」鐵渣頷首致意。

　　接下來，兩人又商量了一會，沒討論出什麼頭緒來，就只好暫時放下，轉而討論搜尋海格的朋友的問題。

　　「你身負雷錘，最好不要以身涉險，給我些福特靈和武器，我自己去就行了。」海格說道。

　　「你這位朋友，很重要嗎？」鐵渣問道。

　　「他是我從風沙堡帶過來的，並肩作戰十幾年了。」海格回答。

　　「他有什麼能力？」鐵渣是個典型的實用主義者。

　　「泵式回路，多種毒囊，蠍尾刺，擅長隱秘作戰。」海格簡單地說道。

　　「嗯……」鐵渣想了一會，說道，「我們一起去，如果裡面有活死人，我們就立即撤退。」

　　「除了活死人外，墓園深處還有很多其它的危險。」海格反對道。

　　「你不是說，我比你强嗎？」鐵渣忽然咧嘴一笑，反問道。

　　「呃……」海格忽然發現，這個老五比他想像中難纏多了，就和當年的渡鴉一樣，反應迅速，頭腦清晰，話裡話外都很難找到破綻。思緒之間，他轉頭看了眼堆在四處的物資，攤開雙手說道，「好，你是老闆，你說了算。」

　　就在這時，鐵渣留意到海格背後的大劍，就提出要看看。

　　「這是我們諾爾塞斯家的三把劍之一。」海格一邊抽出來遞給鐵渣，一邊說道。

　　接過手，只見那劍柄上方鐫刻著兩個古體字——光牙。

　　光耀、鋒耀、光牙，狼咬三劍，諾爾塞斯。

　　光耀在永恒之城上城區的戰爭博物館裡，鋒耀插在深淵魔龍的頭骨上，想要找齊三把劍，可真有點難度……

　　見鐵渣望著手中的光牙發呆，海格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這是獨眼•諾爾塞斯傳給你父親，然後傳給渡鴉，再傳給我的，今天，我就將它傳給你。」

　　「不用……」鐵渣搖了搖頭，將光牙推還給了海格，說道：「我有鋒耀。」

　　「在哪？」海格看了眼鐵渣背後的直砍刀，問道。

　　「放在無底深淵了，有空再去取。」鐵渣淡淡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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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三　大地行者　第二十二節　招募

　　「酒，肉，女人！」黑豬王在空無一人的酒裡大聲吼著，酒老闆很快就被吵醒了，匆匆忙忙地套了件外衣就趕了下來。

　　「這位客人，真早啊。」老闆睡眼朦朧地問候道。

　　「啪！」看到老闆後，黑豬王二話不說，直接拍出兩枚贖罪幣，然後喝道，「快去弄吃點的來！」

　　「馬上馬上……」老闆眉開眼笑地收起錢，去廚房準備食物了。沒過多久，老闆就切好牛肉和麵包，以及一大杯麥酒端了上來。

　　「女人。」黑豬王吃著東西，又拍出了兩枚贖罪幣。

　　「好好好……」老闆點頭哈腰地說道。幾分鐘後，他就將三名睡眼朦朧的酒吧女郎從樓上叫了下來。

　　面對三名身著睡衣，相貌姣好，皮膚油光發亮，身材凹凸有致的年輕女孩，黑豬王卻搖了搖頭，皺著眉頭說道：「不行，換一批。」

　　老闆頓時大吃一驚，她們三個是他這間酒中最漂亮的了。他是看這位黑大胖出手闊綽，才將三人同時叫了下來。

　　「哼」「切」「呸」三位女生都對黑豬王表示了鄙夷，然後扭著屁股上了樓，回房補覺了。

　　不一會，老闆又將三名酒吧女郎叫了下來，黑豬王只看了一眼，就評價道：「太瘦，換一批。」接著，老闆又叫了幾批女郎下來，黑豬王依然不滿意。最後，老闆實在無人可叫了，只好將三名在這裡蹭飯吃的胖妞叫了下來。結果歪打正著，三名胖妞一下來，黑大胖就看得眼都直了，「噹啷！」的一聲，連叉子都沒抓穩。酒老闆再次見識到，什麼是「青菜蘿蔔各有所好」。

　　數分鐘後，黑豬王吃完東西，抹了抹嘴，就摟著三名胖妞上了二樓，開了個房間大戰起來。

　　聽著隔壁厚重的呻吟聲，鐵渣和海格對視了一眼，同時摸了摸額頭，隨後關好門窗，下了樓。吃過早餐後，海格找酒老闆要了塊小黑板，用粉筆寫上人員招募信息，然後掛在了酒吧門口。

　　「這裡的人可靠嗎？」鐵渣壓低聲音問道。蟲化者的壞名聲並不是毫無根據的，身為蟲化者自然瞭解蟲化者的缺陷。

　　「比北邊好。」海格回答，接著又詳細解釋了一番。

　　雖然這裡位於高輻射區的中部，是個典型的罪犯者聚集地，但相較於污水河流域，蟲化者之間的關係反而沒那麼緊張。

　　其原因有三個：第一，能到這裡來的蟲化者都不簡單，至少有白銀中階以上的戰力，不然早就死在半路上了。而正常情況下，人們都不願意找實力相當的對象下手，因為這樣會增加失敗的風險。

　　第二，戰力高的蟲化者通常都會擁有多項蟲化能力，這就意味著，掠奪他的能力會産生極大的風險。因為一次性吸收多種變異基因片段不僅會增加基因鏈絮亂的概率，還會被迫吸收到不合適自身的能力，所以蟲化者一般都會找能力單一的對象下手。

　　第三，擁有「傳承」屬性，能提高基因鏈穩定性，並覆蓋其它蟲化能力的史詩級和傳奇級的能力通常隱蔽性很高，不易被覺察。

　　說著說著，一位四十來歲的壯漢走進酒，在桌旁坐了下來。不過他不是來應徵的，而是海格從風沙堡帶過來的朋友，昨天就約好了。

　　「漢克，這是我兄弟鐵渣。」海格介紹　道。

　　「你好，兄弟。」漢克朝鐵渣問候道。

　　「嗯。」鐵渣點了下頭。昨晚海格就跟他說過了，漢克是一名傳統與蟲化的複合型進化者，但由於長年吸食杰克，所以肌肉有些萎縮，相貌也顯得比實際年齡蒼老。

　　「你留在這裡看守物資。」說完，海格就將樓上房間的鑰匙丟給了漢克。後者拿過鑰匙，什麼也沒說就上了二樓。

　　又過了一會，一個身著第二代靈能動力甲的壯漢推門走了進來。他也是海格的朋友，叫唐德，是一名五階靈蟲使，也吸食杰克。互相介紹完，唐德主動和鐵渣握了下手，然後就一言不發地坐到了一旁。

　　接下來，直到酒正式開門營業，再沒有人進來過，看來這個時節很難招募到狩獵者。

　　時至上午十一點，服務生們陸續返回酒工作。莉莉絲看見門口的招募信息，就來到桌前要求加入。她昨晚回去後思考了很多，決定嘗試一下偷竊以外的賺錢方式，畢竟一直偷下去也不是辦法，總有失手的時候。

　　「小朋友，墓園的深處很危險，不適合你。」海格直接就拒絕了。

　　「我的能力你們見過，可以作為隊伍的偵查員。」莉莉絲說道。

　　「我想你應該明白，很多生物不需要眼睛。」海格提醒道。

　　「除了昨晚，我從未失過手……」莉莉絲嘆了口氣，說道，「運氣不好，碰上了兩隻怪物，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啊」

　　「我們需要戰士，不需要哨兵。」海格攤開雙手，說道。

　　「你們總需要有人守夜～」莉莉絲說道。通過昨晚的事情，她覺得這兩個人的人品都不錯。若是換成其他人，恐怕不會輕易放她離開，蹂躪一番肯定是少不了的。

　　「讓你守夜？」一直沒說話的鐵渣忽然轉過頭，注視著莉莉絲問道。

　　「是啊～～」「那我們還得派個人監視你，多累啊。」「我……我不會打你們主意的。」「給我一個相信你的理由？」

　　莉莉絲想了想，叉著腰說道：「因為我長得可愛」

　　「再見。」鐵渣淡淡地說道。

　　「你們讓我失業了，總應該給份新工作。」莉莉絲說道。

　　「嗯……」鐵渣沉吟著，轉頭看了海格一眼，後者立即接過話，說道：「我們的隊伍不需要女人。」

　　被拒絕後，莉莉絲失望地垂下了頭，卻沒有馬上離開。只見她猶豫了好一會，忽然抬起頭，遲疑道：「其實……」她顯得有些扭扭捏捏，半天也沒將後半句話說出來，彷彿內心正在天人交戰，進行著一場重大的抉擇。

　　最後，她咬了咬牙，下定決心般說道：「其實我是男的。」

　　「什麼！」

　　霎時間，海格整個人都石化了，就連正在喝茶的鐵渣也差點噴出一口水來。

　　「我是男的，跟你們一樣。」莉莉絲平靜地說道。

　　「這……」海格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答覆。過了一會，他面向唐德，吩咐道，「你去看看她說的是不是真的。

　　「頭兒，你就放過我……」唐德一臉鬱悶地說道。

　　海格見狀，只好說道：「這樣，如果實在招不到人，我們就帶上你。」

　　話音剛落，莉莉絲就笑嘻嘻地鞠了個躬，甜甜地說道：「謝謝老闆」

　　「你要感謝就感謝他。」海格看了鐵渣一眼，說道，「你們年輕人可以多交流點。」

　　「謝謝老闆～～」說著，莉莉絲又朝鐵渣鞠了個躬，顯得異常乖巧。

　　看著這個滑頭的小妖精，鐵渣沒好氣地說了句：「老實點就行了。」

　　接下來的時間裡，三人繼續等待應徵的人，可過了好幾個小時，依然沒有人來。午餐的時候，酒老闆趁著端食物上來的空檔勸道：「海格，這個時節就別想招到人了，還是儘早想點別的辦法。」一方面，沒有多少狩獵者願意在冬天出門；另一方面，這次行動的目標是搜救，不是賺錢，沒幾個人願意在明知有危險的情況下去做盈利不大，還可能賠上性命的生意。

　　「再看看。」海格說道。

　　然而，彷彿印證了酒老闆的話一般，時至深夜時分，他們依然沒有招到一個人。

　　第二天，海格就帶著鐵渣去了黑水湖據點的議事大廳。這裡的最高領導者是「緋紅之雨」血鷹•贊格威爾，他是火種家族「傾城之雨」的大地行者。

　　「他不是一名合格的大地行者。」來這之前，海格就評價道，

　　就著火光望去，血鷹穿著一身金邊紅袍，蓋著頭套，顯得既神秘　又華貴。

　　「朋友，我希望能獲得你的幫助。」海格上前請求道。

　　「很抱歉，你的搜救行動不在我們的責任範圍內。」血鷹直接就拒絕了，海格已經過兩次，他的答覆依然如舊。

　　「你身為大地行者，有義務挽救身處險境中的人們。」海格義正言辭地說道。

　　「我們不是救世主，只是喚醒者，更何況……」血鷹頓了頓，說道，「我的職責不是由你來定義的。」

　　「你是個自私自利，只顧著自己的人。」海格指責道。

　　「你說得沒錯，我就是這樣的人，怎麼了？」血鷹沒有生氣，只是微笑著反問道。

　　「你！」海格握緊拳頭，朝前者怒目而視。

　　「自私是人類的天性，我只是循著本心做事，有錯嗎？」血鷹繼續反問道。

　　聽著誅心的話，海格憤怒地咆哮了起來：「你已經忘了我們的傳統，你根本不配做一名輝煌火種！」

　　「我是或者不是，還輪不到你來評價！」血鷹咬著牙吼了回去。

　　霎時間，議事大廳裡弩張劍拔，氣氛變得異常緊張起來。

　　「老朋友，給我提供些幫助，我只要二十人。」對峙了一會，海格的口氣軟了下來。

　　「除非你以雷錘名義徵召我，否則永遠也別想對我指手畫腳。」血鷹語氣强硬地說道，說完，他就甩了甩手，下了逐客令，「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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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三　大地行者　第二十三節　蟻獅

　　海格頓時眯起眼睛，和血鷹對視了一眼，然後就帶著鐵渣離開了。

　　「海格，你們還剩幾個諾爾塞斯？」

　　可他們剛走到門口的時候，身後又響起了血鷹的聲音。只見海格停了停，卻沒有作出任何回應，又繼續朝前走。可這時候，一直默不作聲的鐵渣終於忍不住了，反身回到血鷹面前，注視著他的眼睛說道：「我們的人雖然很少，但從來都不懼怕任何一方的勢力。」

　　「你是誰？」血鷹綳緊著臉問道。

　　「我是鐵渣•諾爾塞斯，聖狼的守護者。」鐵渣同樣綳緊著臉回答。

　　「鐵渣，既然你們這麼厲害，為什麼還要來向我請求援助？」血鷹冷笑一聲，問道。

　　「血鷹，你說話不要太過分了。」海格陰沉著臉，上前說道。

　　「你們不敢回答我的問題嗎？」血鷹盯著海格的眼睛，緩緩說道，「如果我是你們，就會先找個角落藏起來，保住家族的血脈，然後再來做什麼大地行者。」

　　「這點不需要你擔心。」海格停頓了一會，又說道，「別說那麼多廢話，你願意幫忙就幫忙，不願意就算了。」

　　「為了救那二十個冒失鬼，卻讓另外二十個人陷入危險，憑什麼？」血鷹問道。

　　「世上有很多事情是不能用利益去衡量的。」海格說道。

　　「所以你做了大地行者，完全不考慮你們的實際情況。」血鷹評價道。

　　「我來這裡不是為了聽你說廢話的。」海格皺起眉頭，不耐煩地說道。

　　「我不會幫你的，你們走。」說完，血鷹就背過身，望著牆上的紋飾。

　　片刻之後，海格和鐵渣離開議事大廳，回到了黑水酒吧。經過一番商量，兩人決定明天再等一天，實在沒人加入就先過去看看，等瞭解完情況再做打算。

　　可到了第二天早上，海格剛將寫著招募信息的小黑板掛出去，就有數名狩獵者前來應徵。他們一個不多，一個不少，剛好二十人。海格見狀，立即高興地笑了起來，因為他們明顯就是血鷹派過來的。不過，除了正常的雇傭金外，這些人都提出了「不進入地下避難所，只在地面提供支援」的要求。儘管條件有些苛刻，但這樣的結果對他來說已經很滿意了。

　　集齊人員，將物資堆上雪橇後，搜救隊就出發了。

　　離開黑水湖要塞的兩小時後，隊伍就進入了高輻射區。整個黑水湖呈「U」字型，開口朝北，底部朝南，而黑水湖據點就位於「U」字的底部，三面環水，一面陸地。因為地形的關係，黑水湖據點的周圍屬低輻射地帶，可以讓蟲化者長期居留。

　　由於目標地點位於黑水湖南面約三百公里處，隊伍必須繞一個大圈，先向北行，再沿著湖畔向南行。從路線上不難看出，直接穿行黑水湖是最快的途徑，但沒有人敢在湖上行船。因為在南部墓園，水中的變異生物比陸地上的危險得多。據說湖中還有「水蟲」，水蟲和冰蟲一樣，都是沙蟲的近親，不過相較於沙蟲，水蟲的體型非常龐大。

　　根據科學家們的分析，最初的沙蟲來自於五號沙漠的深處，進入銀城世界時間大概在bdr2200年左右。它們喜好流質的環境，比如說沙漠、雪地、湖泊，但奇怪的是，它們並不喜歡海洋。

　　走在湖邊，望著平靜的湖面，鐵渣忽然萌生出狩獵水蟲的想法。黑豬王看著他的表情，很快就猜出了他的意圖，於是低聲說道：「別想再讓我變成任何東西。」

　　「你的意思是說，你可以變成水蟲？」鐵渣問道。

　　「天啊……我到底在說什麼……」黑豬王頓時拍下了額頭，顯得異常痛苦。

　　「你可以一直維持昆蟲形態嗎？」鐵渣問道。

　　「一兩個月可以，但時間長了身體受不了。」黑豬王回答。

　　兩人聊著聊著，莉莉絲靠了過來，笑嘻嘻地問道：「兩位大帥哥，在聊什麼呢？」

　　「叫叔叔。」黑豬王板著臉說道。

　　「你們先聊，我休息一會。」說完，鐵渣就跳上一輛火騾拉的板車，躺靠在物資上假寐起來。

　　五天後，隊伍來到黑水湖的邊緣，繼續朝南進發。離開湖畔，進入城市的廢墟後，周圍的環境變得危險起來。遭遇了幾次蟲群的襲擊後，隊伍的行進速度慢了下來。

　　空氣中彌漫著霧狀的孢子，能見度很低，黑蘚布滿了入眼可及的每一個角落，到處都長滿了半人高的菌類植物。在遠古大核戰前，這裡曾經是南部大陸最大的城市之一——新裡洛，因此這片區域又被狩獵者們稱之為「新裡洛黑暗迷霧森林」。

　　顧名思義，這裡黑蘚遍布，菌類叢生，長年積蓄著氣霧狀的孢子雲，到處潛伏著危險的變異生物，是個當之無愧的黑暗之地。

　　不過，隊伍裡的狩獵者都是經驗豐富的老手，所以一路走來，雖然危機不斷，但都有驚無險，順利地解決了。

　　進入迷霧森林的第四天，隊伍遭遇了一隻潛伏在淺土層裡的變異蟻獅幼蟲。蟻獅又名「沙牛」或「沙猴」，是一種肉食性昆蟲。學術上屬脈翅目，蟻蛉科，以其它昆蟲為食，幼蟲生活於乾燥的地表下，在沙質土中挖掘漏斗狀的陷阱來誘捕獵物。

　　這只變異蟻獅幼蟲的頭部很大，前端有鐮刀狀大齶，沙灰的腹部呈卵形，上面布滿了鬃毛。當時莉莉絲正哼著小曲，歡快地走在隊伍的側面，結果一不留神，一腳踩進了蟻獅的陷阱。霎時間，她才剛來得及尖叫一聲，就被拖進了土層裡。由於害怕誤傷她，衆人不敢輕易開槍，都蹲在陷阱的上方觀望。

　　以變異蟻獅幼蟲的習性來說，莉莉絲暫時不會有危險，只會受到一點折磨。蟻獅幼蟲通常會吐出帶有粘液的泥土，將獵物做成土殼繭儲蓄起來。

　　觀察了一會，一位狩獵站了起來，說道：「讓我去，我有地蟲潛藏。」得到海格的同意後，這名狩獵者一聲低喝，全身立即長出光滑的如鏡的蟲殼，隨後俯身一蹬腿，鑽進稀鬆的土層裡。

　　此刻，被拖入淺土層中的莉莉絲正扭動著身軀，雙手拼命地抓爬著四周的泥土。然而，她的所有掙扎都是徒勞，蟻獅幼蟲下腹部的數十根節足緊緊地箍住了她的身體，更有些細小的節足刺入了她的胸腹，緩緩地注入著麻痹毒素。

　　隨著時間的推移，莉莉絲的掙扎越來越無力，就在她絕望地睜大眼睛時，上方的土層忽然傳來一陣湧動。莉莉絲心頓時中一喜，知道有人來救她了。可她還來不及高興，就感覺到蟻獅幼蟲仰了起頭，腹部急速膨脹起來。

　　「嘰！」

　　黑暗之中，隨著一聲刺耳的尖嘯，蟻獅幼蟲朝上方猛噴出一條沙柱！

　　「洶！」

　　下一個瞬間，剛摸近的狩獵者就被沙柱迎面撞上，直接被噴出了地面，從十幾米的高度落下。就在沙柱沖出地面的瞬間，海格眼明手快地躬身一躍，接住了落下的蟲化者。

　　「別……別過來。」莉莉絲絕望地慘叫起來。

　　趕跑入侵者後，蟻獅幼蟲興奮地叫喚起來，伸出一根針狀的口器，扎進了獵物的頸側，貪婪地吸起了血。

　　「我來。」黑豬王見狀，渾身一發力，長出蟲殼鑽了進去。

　　可沒過多久，隨著一聲尖嘯，一道沙柱沖天而起，將黑大胖噴了出來。漫天的沙雨中，摔在地上的黑豬王大駡一聲「弄死你」，又鑽了進去，結果幾秒鐘後，又被噴了出來……

　　「這東西真麻煩。」黑豬王看著地上的沙土洞，無奈地搖了搖頭。

　　與此同時，被連續打斷進食的蟻獅幼蟲發出一聲憤怒的嘶鳴，收緊了箍著莉莉絲的節足，頓時勒得她渾身骨頭咯吱作響。頃刻間，莉莉絲就疼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完全沒辦法靠近啊。」剛才鑽進去的狩獵者附和道。

　　「你們能確定它的大致方位嗎？」鐵渣思索了一會，起身問道。

　　「大概在……」狩獵者比劃了一下，向他說明了蟻獅幼蟲的深度和位置。

　　「我們一起下去，分不同的方向鑽。」鐵渣說道。準備好後，三人同時長出蟲殼，一頭扎進了沙土層。

　　黑暗之中，鐵渣動作輕巧地扒開沙土，像游泳一樣，在鬆軟的淺土層中爬行。

　　「洶！」右側傳來一聲悶響，黑豬王被噴了出來。趁著蟻獅幼蟲後力未繼的空檔，他加速了爬行。

　　「洶！」沒過多久，左側也傳來了一聲悶響，看來就只剩下他了。眼看還有幾米的距離，下一次噴射前肯定到不了，鐵渣就立即停止了動作，匍匐原地一動不動。安靜了十來秒鐘後，上方再次傳來了動靜，看來黑豬王他們反應很快，又鑽下來吸引注意力了。

　　「洶！」「洶！」「洶！」「洶！」「洶！」

　　鐵渣趁著每次噴發的空隙，一點點地前進，終於在五次噴發之後，爬到了蟻獅幼蟲的一米開外。只見他深深地吸了口氣，突然一聲暴喝，一根節足從背後猛躥了出來，穿透土層，扎進了目標的體內，大量的寄生細胞隨即傾瀉而出。

　　一擊得手後，鐵渣就被沙柱噴出了地面。只見他在半空中一個後空翻，穩穩地落在了地面上。

　　當上方的一切都平靜下來的時候，蟻獅幼蟲發出了一聲愉悅的嘶鳴，正要享用美食，卻感到渾身劇痛起來，彷彿有成千上百隻螞蟻在體內撕咬著。

　　「嘰嘰嘰嘰嘰嘰嘰……」撕裂的痛苦猶如潮水般噬咬著它的神經，它頓時鬆開獵物，在土層裡翻滾掙扎起來。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片刻之後，一隻隻紅大螞蟻鑽出地面，抖落身上的細砂，振翅而起。

大頭寶珠

卷十三　大地行者　第二十四節　蚜蟲

　　被救上來的莉莉絲像喝醉了酒一般，傻呵呵地笑著，似乎感覺不到身上的傷痛。衆人將她丟上物資板車後，就繼續出發了。畢竟能到這裡來的人都不簡單，就算是女人也擁有極其强韌的生命力。只要還活著，還能喘氣，就沒什麼大問題了。

　　幾個小時後，莉莉絲爬了起來，蟲毒的麻醉效果過去了，但體內還殘留著其它毒素，胸腹之間彷彿有千百隻小蟲在肉縫裡鑽來鑽去，癢得她快要瘋掉了。於是她向海格討要解毒劑，卻被當場拒絕了，理由是蟻獅幼蟲的毒素不致命，不能浪費藥劑。

　　無奈之下，莉莉絲只好抽出短刀，實在癢得不行了，就割自己一刀。

　　「啊……好痛……好痛啊……」每次割完，她就嚶嚶嗯嗯地叫個半天。

　　躺靠在一旁休息的鐵渣被聲音吵醒，看著她將自己割得慘叫連連，一時有些不忍，就從包裹裡取出一劑從學院帶來的解毒血清，隨手丟給了她。可她剛接過手，就發現是稀有的濃縮型解毒血清，隨即露出一臉無所謂的表情，哼著小曲將藥劑收了起來，寧可繼續忍受瘙癢，也不願使用……

　　看著這個小守財奴，鐵渣忍不住翻了下白眼，就沒再理會她了。

　　「啊……啊啊……好痛……」可沒過多久，莉莉絲又慘叫了起來。

　　正在打瞌睡的鐵渣煩不勝煩，隨手撕下一塊蓋著物資帆布，背著手朝莉莉絲說道：「來，張嘴。」

　　莉莉絲以為他要給她餵藥吃，就乖乖地張開了櫻桃小嘴，於是鐵渣就將布團塞了進去。

　　「唔……唔唔……」嘴巴裡曬著布團的莉莉絲立即叫不出聲來，她正想吐出來，眼前卻出現了一枚閃閃發光的贖罪幣。

　　「別吐出來，這個就給你。」帶磁性的聲音誘惑道。

　　「唔……唔唔……」莉莉絲連忙點了點頭，然後一把搶過錢幣，塞進了衣兜裡。而此刻，坐在另一輛物資板車上的黑豬王正好轉過頭，碰巧看到了這一幕，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莉莉絲聽到笑聲，立即循著聲音望去，並朝黑豬王吐了吐舌頭，隨後扯起覆蓋物資的帆布，鑽了進去。

　　第二天，莉莉絲的傷口就結痂了，看來她也擁有恢復類的蟲化能力，否則傷口不會癒合得這麼快。鐵渣旁敲側擊地問了一下，莉莉絲卻毫無隱瞞地告訴了他。

　　「我有蚜蟲再生的能力。」莉莉絲趁著周圍沒人的時候，小聲說道。

　　「稀有級的再生能力？」鐵渣遲疑了片刻，禁不住問道，「和蟲化再生有什麼區別？」碧青藍就有這項能力，只是當初烏木長者只告訴了他名稱，卻沒說具體的效果。

　　莉莉絲隨即解釋道，蟲化再生是基礎級的能力，所以恢復速度比較快，但無法修復永久性創傷，比如失去某個器官，或是肢體斷裂。而蚜蟲再生則可以做到器官再造、斷肢重生。

　　「聽起來很不錯。」鐵渣評價道。

　　「其實……」莉莉絲猶豫了小一會，接著咬了咬嘴唇，下定決心般說道，「蚜蟲再生有個很討厭的缺陷，而且變異的基因片段只能存在於女性蟲化者的基因鏈中，對男性蟲化者完全無效。」

　　在蟲化能力中，有部分能力是有性別限制的，比如鐵渣的雄蟻腺體，就只能由男性吸收，女性即使吸收了，也不會産生任何效果。

　　「什麼缺陷？」鐵渣隨口問道。

　　「啊……」面對他的問題，莉莉絲小臉一紅，低聲說道，「這是女生的秘密，不能告訴　你。」

　　鐵渣面無表情地取出了一枚贖罪幣。

　　「真的不能說……」莉莉絲垂下頭，漲紅著臉說道。

　　鐵渣又取出了一枚贖罪幣。

　　「死也不能說……」只見她用力地扯著衣角，堅持道。

　　鐵渣隨即收起錢幣，沒再問下去。

　　「你不想知道嗎？」見煮熟的鴨子飛了，莉莉絲連忙抬起頭，問道。

　　鐵渣咧嘴一笑，卻什麼也沒說，因為他已經猜到了……

　　看著他的表情，莉莉絲沉默了一會，最後幽怨地嘆了口氣，說道，「或許你以為自己猜到了，但事情並不像你想得那麼簡單。」

　　面對她的誘惑，鐵渣無動於衷，身體向後一靠，倒在物資堆上睡了起來。

　　「哼～」莉莉絲看了眼假寐中的鐵渣，自言自語地嘟嚷道，「就算你給再多的錢，我也不會告訴你……」

　　實際上，鐵渣只猜到了其一，卻沒有猜到其二、其三……

　　一直以來，擁有蚜蟲再生的女性蟲化者都是男性蟲化者們，甚至所有男性人類夢寐以求的伴侶。

　　蚜蟲又名蜜蟲，和螞蟻有著和諧的共生關係，能分泌出含有糖分的蜜露。此外，雌蚜蟲不僅繁殖力强，一年能繁殖十至三十代，而且擁有「孤雌繁殖」的能力，不需要雄性就能懷孕。而「蚜蟲再生」的特殊性就在於，除了肢體和器官的再生能力外，還繼承了蚜蟲的其它特性。

　　不過，擁有蚜蟲再生的女性蟲化者極為稀少，絕大部分人都不知道這項能力的好處，再加上聖殿和世界議會全面禁止蟲化能力方面的研究和討論，知情者就更少了。就算是當年的碧青藍，也是查閱了大量的古籍才得知這項能力的特性，而她當場就將這些古籍撕成碎片，投進了火爐中。於是，這個世界上又少了一份記錄蚜蟲再生的資料，至少在靈蛇一脈的神廟中已經絕跡了。

　　大約半小時後，隊伍途經一處開闊地，四周的迷霧忽然湧動了起來，彷彿發生了空間扭曲。見到這般景象，走在隊伍最前端的幾名狩獵者驟然臉大變，一邊奔向後方，一邊大聲吼道：「快跑！快跑啊！前方出現大量墓園行軍蟻！前方出現大量墓園行軍蟻！」

　　吼聲剛落之際，窸窸窣窣聲音就如同鋪天蓋地的巨浪般撲面而來，彷彿一股颶風般卷席著整片區域。霎時間，就連一向鎮定的海格也露出了一絲驚懼的神色。

　　墓園行軍蟻，南部墓園中最可怕的存在之一，位於食物鏈的最頂端。雖然它們個體的强度有限，但數量極其龐大，行動的時候就像一股決堤的洪水般，衝擊之處寸草不生，白骨遍地。即使是蟲化狼群，也要退避三舍。

　　看著拋棄物資，拔足狂奔隊員們，鐵渣不退反進，張開膜翅躍空而起，飛向了前方。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頃刻之間，密集到無法形容的嘶鳴聲從下方傳來。透過淡淡的霧氣，只見地面上爬滿了密密麻麻的明紅大螞蟻，宛如傾斜的流水一般，直看得人頭皮發麻。

　　鐵渣之所以沒逃，是因為他已經查閱過墓園行軍蟻的資料，有了應對的方法。若是單論數量，沒有生物能比得上他的偵查兵蟻。

　　「老五！老五！」

　　思緒之間，身後傳來了粗獷的聲音。轉頭看去，海格正鼓動著膜翅，朝他急速飛來。

　　「快走啊，萬一掉下去就沒命了。」海格急促地說道。

　　「沒事，我有辦法對付它們。」說完，鐵渣就摘下一顆破片手雷，「鏘」的一聲，咬開拉環砸了下去。

　　兩秒鐘後，下方驟然火光一閃，「轟！」的一巨聲，無數殘肢斷臂夾雜著沙土與汁液沖天而起，氣浪迎面撲來，掀開了大片迷霧。緊接著，鐵渣一口唾液吐進了爆炸中心。

　　片刻之後，無數體型較小的紅帶翅螞蟻從墓園行軍蟻的屍體堆中鑽了出來，紛紛鼓動著膜翅，飛向了空中。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幾分鐘後，數以百計的偵查兵蟻在行軍蟻群的上空形成了一股紅雲。

　　看著前方驚人的景象，海格不由自主地張大了嘴巴。

　　「上！」

　　集結完畢後，鐵渣心念一動，指揮著兵蟻發起了進攻。相較於家貓般大小的墓園行軍蟻，偵查兵蟻的體型小得多，但正因為體型小，雙方的角色調換了過來。

　　獵人變成了獵物。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兵蟻群由上方俯衝而下，撲進了行軍蟻群。戰鬥從一開始就是一面倒，墓園行軍蟻根本拿背上偵查兵蟻沒辦法。

　　戰鬥的某處，數隻偵查兵蟻高高抬起尖長的前足，猛刺進行軍蟻的腹部。固定好身體後，它們張開鋒利的口器，俯身一口咬住身下的甲殼，然後拼命地扭動著脖子，最後用力一甩，撕開了大片創口，然後一邊吞噬著血肉，一邊注入新的寄生細胞。下一刻，這只行軍蟻發出慘烈的嘶鳴，渾身抽搐著，在地上縮成了一團。沒過多久，一隻隻新的兵蟻從它腹部的創口鑽了出來，撲向了下一個目標。

　　撕咬，吞噬，孵化！

　　短短不到一刻鐘的時間裡，紅潮就百化千，千化萬，形成了鋪天蓋地之勢，卷席著整個行軍蟻群。

　　慘叫、掙扎、潰散！

　　站在墓園食物鏈最高端，俯覽著芸芸衆生的墓園行軍蟻，此刻卻像一塊肥美的蛋糕，被切得七零八落，吃得片甲不留。

　　它們亂成一團，四處逃竄，惶惶不可終日，直到最後，除了部分逃入迷霧深處的，其餘全部陣亡。

大頭寶珠

卷十三　大地行者　第二十五節　榮耀

　　當衆人回到原地，看著四周堆積如山的行軍蟻屍體，立刻就驚呆了。許久過後，他們艱難地挪過目光，彼此對望了一眼，全都深深地吸了口涼氣。這群不可一世的墓園夢魘，就這樣被清理掉了，若不是親眼所見，根本無法相信。而且這一切，都只是出自一個人的手。

　　此時此刻，他們的心中都有了相同預感，一顆耀眼的星辰正在徐徐升起。或許用不了多久，「蟻王」之名就會像風暴一樣卷席整個南部墓園，乃至整個世界。這是魔神才擁有的能力，假設這些行軍蟻都是普通人類，那麼屠城對他來說，也只是舉手之勞而已。

　　想到這裡，衆人都不壺栗，望向鐵渣的目光也充滿了難言的意味，有恐懼、有敬畏、有擔憂、有迷茫……

　　幾天後，隊伍來到地下避難所的附近，但由於地圖只提供了一個大概的範圍，所以進入這片區域後，隊伍就駐扎了下來，並將狩獵者分成三人一組，在四周進行地毯式搜索。

　　這天上午，黑豬王親自下廚，為了鐵渣做了一頓早餐。看著黑糊狀的食物，鐵渣皺了皺眉頭，又聞了聞，感覺比老牛做的東西還難吃。

　　「放心，這東西很好吃，吃過你還想吃。」黑豬王信誓旦旦地說道，鐵渣只好拿起湯匙，勉為其難地吃了一口。可剛一入口，他就精神一振，鮮美清甜的味道縈繞舌尖，美味得難以形容。

　　「這是什麼東西？」吃了幾口後，鐵渣抬起頭問道。

　　「你見過的。」黑豬王搓著手說道。

　　不知為什麼，鐵渣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結果黑豬王的下一句，就讓他把剛吃進去的東西全部吐了出來。

　　「食屍菌啊……」黑豬王得意地說道，「這可是我一路上辛苦採集的，花了好多時間……」

　　嘔吐完，鐵渣看了看手中的食盆，又看了看黑豬王，正考慮著是否將食盆扣在他腦袋上。而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忽然從他右側閃過，一把搶過他手中的食盆，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你幹嘛！這是給老大做的，我自己都捨不得吃。」黑豬王頓時瞪圓了眼睛，朝莉莉絲吼道。

　　「唔唔……唔唔……」莉莉絲一邊狼吞虎咽地吃著，一邊向後退卻。

　　「拿過來！」黑豬王咆哮著，大步沖了過去。就要及身之際，莉莉絲忽然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隨即身形一晃，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小婊砸！快出來！」黑豬王氣得滿面通紅，一腳跺碎了地上的石塊。他怎麼也想不到，為了搶吃的她竟然動用了隱身能力。

　　片刻之後，伴隨著一陣輕微的空氣波動，鐵渣的身旁逐漸顯現出一個嬌小的身影，從虛無到半透明，再到實質化。放下空食盆的同時，莉莉絲朝黑豬王吐了吐舌頭，然後在他沖過來之前緊緊地抱住了鐵渣的手臂，就像一隻拼命往主人身上蹭的小貓。

　　「過來！」黑豬王噴著熱氣，指著莉莉絲沉聲威脅道。

　　「我不要～～」莉莉絲朝黑豬王做了個鬼臉。

　　「過來，不要騷擾老大，我們好好談談。」「我不要～」「你吃光了我的東西，至少要給點錢。」「我不要～我不要～～」

　　就在兩人吵吵鬧鬧的時候，一名狩獵者跑了回來，朝不遠處的海格大聲喊道：「找到了，我們找到了！」

　　發現地下避難所的入口後，衆人迅速收拾東西，將營地遷移到了附近。

　　這是一處矮山腳下，四周都是遠古城市的廢墟。避難所的入口位於矮山的一側，被倒塌的建築物掩埋了起來，不過現在已經被掘開了。

　　走近看去，圓形的金屬門正緊閉著，上方鐫刻著一行工整的印刷體標識：「第八百九十六號地下避難所。」

　　海格上前查探了一會，找到了開關，用力一拉。金屬門頓時發出「吱呀吱呀」的摩擦聲，先是上下開啓，然後左右開啓，最後四塊金屬板旋轉開啓。一連縮進三道金屬板後，一條深遠的隧道露了出來。

　　從入口處的情況看來，這裡保存得相當完好。地上有些新鮮的腳印，應該是上一批人留下的。站在隧道口，可以聽見裡面傳來「嗚嗚嗚……」的風聲，看來通風系統也是完好的。觀察了一會，兩人回到營地，商量起了下一步的計劃。

　　「我和唐德先進去看看，你們在外面等我們。」海格說道。

　　「不行，要去就一起去，要走就一起走。」海格的計劃簡單而粗暴，自然就被鐵渣否決了。

　　「你身負雷錘……」「別老拿雷錘說事。」海格剛開口，就被鐵渣打斷了。

　　「不……」海格注視著鐵渣，誠懇地說道，「鐵渣•諾爾塞斯，聖狼的守護者，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雷錘對於輝煌信仰的意義，我們不能再讓聖物流落世間，這是我們的責任，也是我們的使命。」

　　聽著海格的話，鐵渣沉默了。

　　「我和唐德只是進去看看，如果真有危險，我們肯定會馬上撤退。」海格說道。

　　最後，海格說服了鐵渣，收拾好裝備，就帶著唐德進入了地下避難所。

　　可他這一去，就了無音訊了……

　　三天過後，心情煩躁的鐵渣來到入口處，望著黑漆漆的隧道陷入了長久的沉思。據他所知，地下避難所的規模一般不會超過直徑三公里，這就意味著，海格很可能出事了。

　　沒過多久，他回到營地，正想找黑豬王商量，卻發現其他人正在收拾行裝，準備離開這裡。

　　「怎麼回事？」鐵渣抓過一個人問道。

　　「海格動身前就跟我們說了，如果他第三天還回不來，就讓我們返回黑水湖。」那人說道。

　　「什麼！」鐵渣驟然一驚，大聲質問道，「我怎麼不知道？」

　　「他……他讓我們別跟你說。」那人回答。

　　就在這時，莉莉絲走了過來，將一柄單刃劍、一封信和一枚徽章交給了鐵渣。

　　「海格大叔說，如果他沒回來，就……就將這些東西給你。」莉莉絲帶著幾分怯懦說道。

　　「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鐵渣强壓著怒火，厲聲問道。

　　「我……我……」莉莉絲目光閃爍著，卻不知該如何回答。

　　「如果還有下次，你就死定了！」鐵渣眯著眼睛，齜著牙沉聲說道。

　　面對這頭暴怒的凶狼，莉莉絲驚慌失措地向後縮了縮，彷彿快要哭了出來。

　　打開沾滿塵土信箋，一行行歪歪扭扭的字跡浮現在眼前……

　　「親愛的弟弟，請允許我這個不稱職的哥哥這樣稱呼你。」

　　「如果三天後，我沒能回來，就請你帶上我們的光牙和族徽，繼續你的旅程。」

　　「也請你原諒我和渡鴉的自私……」

　　「二十年前，我們沒有盡到身為兄長的責任，二十年後，我們依然無法陪伴你的前行。」

　　「因為我和渡鴉都是天賦有限的人，我們能走的路並不多。」

　　「倘若有一天，你，或者其他諾爾塞斯想要組建自己的軍團。你們將可以自豪地站在風沙堡的最高處，以渡鴉•諾爾塞斯的名義徵召來自沙漠的英雄，你們也可以自豪地站在黑水湖的酒裡，以我海格•諾爾塞斯的名義徵召來自墓園的追隨者。」

　　「我們不曾玷污諾爾塞斯的威名，我們從未遺忘先祖的訓誡，這是我們唯一能給你們留下的。」

　　「願聖火輝煌！」

　　「願蒼茫之劍永沐榮光！」

　　「——深愛你的海格•諾爾塞斯。」

　　看完信，鐵渣抬起了頭，仰望天際，久久不語。直到衆人收拾完東西，準備離開的時候，他才逐漸回過神來。

　　看著狩獵者們轉身離去的背影，鐵渣緩緩拔出了光牙，雙手持劍，沉聲吼道：「擅自離開者，死！」海格正以自己的鮮血澆灌諾爾塞斯的榮耀，為了他們的未來鋪就勝利之路，他不能什麼都不做，他不能再失去這個兄弟了……

　　聽到他的聲音，衆人紛紛停下腳步，轉頭望了過來。

　　「我再說一遍，擅自離開者，死。」鐵渣面無表情地重複道。

　　狩獵者們頓時面面相覷，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離去。就在這時，黑豬王悄然無聲地出現在他們後方，擋住了去路。

　　沉默了一會，一名狩獵者越衆而出，走到鐵渣面前，沉聲說道：「我是阿爾瓦，黑水湖第二守備隊隊長，請問有什麼問題嗎？」

　　「我要求你們，和我一起下去救人。」鐵渣說道。

　　「很抱歉，你無權指揮我們。」阿爾瓦冷著臉說道。

　　「那就只能死。」鐵渣眯起眼睛，沉聲說道。

　　面對赤裸裸的威脅，阿爾瓦卻毫無懼意，平靜地反問道：「你認為我們不下去，是因為怕死嗎？」

　　鐵渣沒有回答，只是盯著他的眼睛。

　　「我知道你很厲害，或許我們都不是你的對手，但如果你想强迫我們，那就儘管來試試。」說完，阿爾瓦轉身回到隊伍中，帶著狩獵者們繼續前行。

　　黑豬王見狀，頓時眉頭一皺，雙手握拳，蟲殼加身，只見一對烏黑髮亮的鞘翅「唰」的一下，從背後伸展開來。

　　阿爾瓦卻好像沒看見似的，只是淡淡地注視著前方，帶著身後的衆人直直地走了過去。

　　無比壓抑的氣氛中，衆人都下意識地綳緊了肌肉，眼看衝突就要一觸即發，身後忽然響起了一個沉穩的聲音。

　　「我是鐵渣•諾爾塞斯，我現在以雷錘的名義，徵召你們！」

　　霎時間，整個世界都彷彿安靜了下來。

　　在這一刻，時間靜止了，畫面定格了……

　　凜冽的寒風帶著冰渣劃過臉龐，吹得衣角獵獵作響，卻沒有人發出一丁點的聲音。此時此刻，佇立於冰雪之中的人們，就像一幅千年不變的風景畫。

　　恒古至今，未曾改變。

　　淡淡的晨曦中，古老的戰錘彷彿一位安詳的長者，正平靜地注視著茫茫的大地，那古樸滄桑的氣息撲面而來，宛如浩瀚的大海，無盡的星辰。

　　「鏘！」

　　萬籟寂靜之中，一聲清亮的錚鳴響徹了天地。

　　「我誓將獻上我的血與劍與榮耀，永遠追隨，至死方休！」阿爾瓦雙手捧劍，單膝跪下，凝望著晨光中的戰錘大聲宣誓。

　　「願聖火輝煌！」

　　「鏘！」「鏘！」「鏘！」「鏘！」「鏘！」「鏘！」「鏘！」

　　「願聖火輝煌！」

　　「願聖火輝煌！」

　　頃刻之間，嘹亮的喊聲激蕩於廢墟的上空，遠遠傳去……

大頭寶珠

卷十三　大地行者　第二十六節　探索

　　半小時後，衆人卸下行裝，整理好裝備，留下兩人看守營地後，來到了地下避難所的入口處。鐵渣之所以敢冒險用雷錘徵召他們，一方面是因為情況緊急，即使他和黑豬王戰力强橫，但始終是勢單力薄，難以下去救人；另一方面是因為這些人都是血鷹的手下，他相信一名大地行者的追隨者，不會是那些毫無信仰的人。換個角度來說，這些人若是膽小怕事之輩，他反而不敢亮出雷錘。

　　望著幽暗深遠的山體隧道，曾經有過兩次探索經驗的阿爾瓦搬來一個木箱，取出紙和筆，就地畫了一張草圖，並向鐵渣說明了地下避難所的大致結構。大多數情況下，避難所的設計都大同小異，雖然也有特殊結構的，但畢竟是少數。

　　進入隧道後，第一個區域通常是隔離區，然後是裝配室。隔離區的主要功能是檢查和消毒，避免進入者攜帶病毒或是其它有害物質；而裝配室作用就是穿戴防輻射衣，整理裝備，檢查武器的地點。

　　裝配室過去就是行動大廳，主要功能是集結人員，辦理手續，分配任務等一系列事項。行動大廳通常都會連接著電梯、發電室和空氣過濾中心。其中，發電室是地下避難所的核心所在，沒有電力，整個避難所都會陷入癱瘓。所以發電機組一般都會設在淺土層，以便於維修和防潮。

　　而首層的下方，通常都是活動室，居住艙，餐廳，醫療艙，物資倉庫等一系列生活設施。再往下就是工廠區，有水源淨化中心，食物處理中心，藥劑製造中心等。

　　通常情況下，探索隊會優先進入發電室，並嘗試啓動發電機組。如果能獲得電力，就能開啓照明系統和通風系統，以降低探索的難度。

　　因此，這次行動的路徑是通過隧道進入隔離區，再進入裝配室，然後進入行動大廳，最後進入發電室。

　　講解完地下避難所的結構，阿爾瓦又分析起活死人的特點。

　　活死人的力量極為强橫，煎組織也異常堅韌，接近於鋼鐵之軀，火藥子彈能對它們能造成的傷害很有限。活死人中最弱的也有黃金初階的戰力，但它們行動較為緩慢，視力也比較差，只有聽力還算不錯。只要不靠近，不發出聲音就不會驚動它們，所以探索過程中，很多人都會選擇繞開。

　　不過，由於這次的行動目標是救援，不是探索，所以最好能清理掉沿途的活死人，以免撤退時節外生枝。

　　阿爾瓦的建議得到了鐵渣認可，商量完後，衆人就出發了。

　　幾秒鐘後，數道光束從手電筒中射了出來，在隧道中來回掃動，將幽暗的空間照得通亮。這是一條平直的隧道，頭頂和兩側是嵌滿柳釘的合金鋼板，腳下是鏤空的鐵網。沿路看去，這裡保持得相當完好，幾乎看不見銹跡。

　　前行大約一公里後，衆人來到了一扇圓形的金屬大門前。此刻，大門已經被開啓了，借著手電筒的光束，可以看見裡面是個大圓柱形的空間。在門口觀察了一會，兩名敏捷傾向的蟲化者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經過一番查探，確定沒有危險後，就招呼衆人進來。

　　地上躺著兩具皮膚蒼白的人形屍體，走近細看，屍體的肌肉異常發達，皮下的青筋高高隆起，上面滿是烏黑的彈痕。它腦袋上沒有一絲毛髮，呈現一種鉑的光滑，眼睛則深陷在骨窩內，顯得十分可怖，而口中長滿了不規則的尖牙，就像個布滿晶體的黑洞。

　　這就是活死人，它們長年沉睡在避難所中，既不走動，也不進食，就這樣靜靜地等待著獵物上門。

　　鐵渣隨意地翻動了一下屍體，趁衆人不注意的時候，吐了口唾液上去。等了一會，屍體沒有任何動靜，而他也漸漸失去了唾液中寄生細胞的聯繫，看來活死人的屍體並不合適孵化兵蟻。

　　就在這時，在前方查探的人員返回隔離區，說找到了裝配室的入口。鐵渣有些不甘心地看了眼地上的屍體，正想起身離去，腦內忽然靈光一閃，想到了某種可能性。緊接著，他眼睛一眯，背肌驟然發力，一條節足即刻「嗖」的一聲，從背後躥出，扎進了活死人屍體的腹部。

　　在腸臟中注入大量寄生細胞後，鐵渣終於感受到了兵蟻幼蟲的悸動。沒過多久，一隻隻紅大螞蟻從圓形的創口中鑽了出來，鼓動著膜翅飛了起來。

　　有了偵查兵蟻的協助，就不需要狩獵者冒險上前查探了。將所有人撤離到隔離區後，鐵渣就獨自一人帶著蟻群，先行進入了裝配室。頃刻間，上百隻偵查兵蟻掠過了房間的每一個角落，由於螞蟻是用味覺感知環境的，所以連照明都省了。

　　幾秒鐘內，鐵渣就通過兵蟻將裝配室的一切盡收眼底。室內有三具活死人和一具人類的屍體，通過兵蟻的視線，死亡的人類看起來大約三十來歲，不是他見過的人，應該是之前探險隊的成員。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不適，鐵渣只讓兵蟻吞噬了活死人的屍體，沒有去動人類的屍體。

　　確定安全後，鐵渣把人叫了過來，讓他們原地戒備，然後在行動大廳的門前拉下了開關。

　　伴隨著一陣綿長的泄氣聲，圓形的金屬門開出了一條縫隙，蟻群隨即蜂擁而入，飛進了行動大廳。這是個巨大的山體空間，足有上萬平方米大小。進來後，兵蟻群四散紛飛，查探著大廳的每個角落。

　　「嗡……」

　　細微的嗡鳴聲中，一隻兵蟻盤旋而下，輕巧地落在了一張金屬臺上。只見它轉動著三角形的小腦袋，頭上的觸角擺來擺去，嗅著空氣中的氣味。

　　突然之間，一陣厲風自上方襲來！它才剛抬起頭，就被「啪！」的一聲，拍成了汁液四濺的碎片。

　　「咯咯咯……」一隻蒼白的手將臺上的兵蟻屍體抓了起來，放進嘴裡，用力地咀嚼起來。

　　與此同時，鐵渣的腦海中傳來一絲輕微的刺痛，那只兵蟻的視線就消失了。幾分鐘後，鐵渣指揮著兵蟻群將大廳查探得一清二楚。

　　除了十來隻藏在角落裡的活死人外，地上還有五具活死人和兩具支離破碎的人類屍體。在兵蟻的視線中，那兩名人類的死狀極為慘烈，由肩膀至腰部被硬生生地撕開，滿地都是粘稠的血漿和臟器。

　　偵查完，鐵渣取下靈能武者步槍，從彈帶上扯下一枚靈能空彈，緩緩推進彈艙，然後端起槍，積蓄靈能，並指揮幾隻兵蟻逐步將一隻活死人引到大廳中間的空曠處。

　　活死人的行動十分遲緩，但力量卻奇大無比，一旦被它們近身，就面臨著被撕裂的危險。之前這些進來的人和他不同，他們沒有偵查兵蟻的幫助，只能依靠手電筒有限的照明進行探索，稍有不慎就會被潛藏在暗處的活死人偷襲。

　　當星沙充滿彈頭之時，鐵渣瞄準著光滑的頭顱，扣動了扳機。

　　「嘭！」

　　一道藍光勁射而出，擊穿了活死人的頭骨，帶著大片的血肉從側面噴射出去。活死人左右搖晃了一下，然後倒在了地上。兵蟻群立即飛撲上去，鑽進它的頭部，瘋狂地吞噬著腦內的軟組織。

　　接下來，鐵渣以同樣的辦法，擊殺了七隻活死人。雖然他現在的進化度很高，但八發靈能穿甲彈打出去，他也感到了些許疲倦。為了後續的行動，他必須保持足夠的體力。隨後，他將活死人一隻隻地引到裝配室，讓衆人集火射擊。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丁零噹啷……丁零噹啷……丁零噹啷……」

　　密集的子彈聲和彈殼掉落地面的聲音交織在一起，渾身冒著火花的活死人緩緩前行了十幾米，又在地上爬行了幾米，這才垂下頭顱，停止了爬動。

　　清理完行動大廳，衆人原地待命，阿爾瓦四處查探過後，和鐵渣分析起了他的推測。從目前的狀況看來，之前的探險隊沒有進入發電室，而是直接從樓梯下去了。開啓入口處鐵門所需的電力是來自於備用電源，在拉下閘杆時，內部的兩種化學藥劑就會混合在一起産生電流。

　　探險隊的首要探索目標，肯定是位於避難所中下層的倉庫，如果他沒猜錯的話，之前的人在缺乏電力的情況下冒險急進，可能被困在了地下的某處。因此，他們不能重蹈覆轍，必須先想辦法啓動發電機組。

　　聽阿爾瓦分析完，鐵渣命令所有人自行尋找掩體，保持戒備，隨後來到大廳東側，拉下開關，開啓了發電室的大門。

　　「吼！」

　　閘門剛剛升起，就有幾道黑影猛撲了出來。站在門前的鐵渣立即向側面連續翻滾，接連避開了幾隻活死人撲咬。與此同時，守在他幾米外的黑豬王三並作兩步，抱著肩膀直接撞了過去。

　　「哐！」隨著一聲金屬撞擊的悶響，沖在最前面的活死人被碩大的身軀迎面撞上，頓時倒飛出去，砸翻了跟在身後的幾隻同類。

　　就在這時，滾地而起的鐵渣手中多了一把大號左輪，只見他連續扣動扳機，朝著活死人堆轟了過去。

　　「嘭！」「嘭！」「嘭！」「嘭！」「嘭！」

　　剎那間，爆裂彈撞活死人宛如鋼鐵的皮膚的上，帶起大量的火星的同時，猛然炸裂開來。

　　「後退！」打完五發子彈，鐵渣一邊碎步後撤，一邊朝黑豬王喊道。

　　眨眼間，至少有十隻活死人沖進大廳，在手電筒光束的照射下，它們面目猙獰地張大著嘴巴，留著粘稠的口水，喉嚨裡發出「咕嚕嚕……咕嚕嚕……」的聲響，雙手朝前，搖搖晃晃地緩慢走來。

　　「射擊！」等鐵渣和黑豬王退開一段距離後，阿爾瓦下達了命令。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霎時間，槍聲四起，明亮的火舌從槍口噴吐而出，打得前方的活死人渾身火花四冒。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兩輪射擊過後，走最前面的三隻活死人倒地不起，趴在地上繼續　向前爬行。

　　「散開。」

　　隨著阿爾瓦一聲令下，衆人立即四散開來，利用速度和地形，圍著行動遲緩的活死人繞圈射擊。

　　「啊！啊啊！」

　　眼看形勢趨於平穩，用不了多久就能將這些活死人耗死，人群之中突然響起了一聲慘叫。

　　衆人迅速向四周退開，並舉起手電筒照了過去。只見一隻孩童般大小活死人的正抓在一名狩獵的背上，咬得他頸脖之間血花四濺。衆人一下就呆滯了，不知該怎麼應對。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一掠而過，只聽見「嗤」的一聲輕響，一陣耀眼的火花閃過，小活死人淩空斷成了兩截，飛灑著血花摔落在地上。

　　下一秒，鐵渣收劍回鞘，然後一腳踩碎了在趴地上嘶吼的腦袋。

大頭寶珠

卷十三　大地行者　第二十七節　兄弟

　　消滅完沖入大廳的活死人，並安排人手將唯一的重傷員運走後，鐵渣心念一動，潛伏在四處偵查兵蟻隨即振翅而起，飛進了發電室中。它們在低空中飛舞，在器械上爬行，很快就將室內的情形反饋到鐵渣腦海中。

　　透過厚厚的石牆，鐵渣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一群聚在一起的活死人，大約有二十來隻。他不敢貿然用兵蟻引誘它們，因為阿爾瓦說過，聚堆的活死人會集體行動，牽一髮而動全身。

　　幾分鐘後，鐵渣退回了大廳，將發電室內的情況告知了阿爾瓦。

　　「炸死他們。」在一旁的黑豬王粗聲粗氣地建議道。

　　「不……不行。」阿爾瓦連忙擺了擺手，解釋道。雖然活死人的聽力有限，但如果發生大規模的爆炸，位於下層的活死人就會被驚動，循著聲音沖上來。且不說他們是否能一次性對付整個避難所的活死人，萬一爆炸造成了塌方，救援行動馬上就會變成坑害行動……

　　「那怎麼辦？我們的子彈不多了。」黑豬王雙手抱胸，皺著眉頭問道。剛才為了殺幾隻活死人，每人至少進行了五輪射擊，若是再把彈藥耗費在這上面，恐怕用不了多久，他們就要進行肉搏戰了。

　　「走一步算一步吧。」鐵渣很快就做出了決定。隨後，他安排好衆人的隊形，並將活死人引出大廳，然後利用開闊的地形和速度上的優勢耗死了它們。

　　清理完發電室後，阿爾瓦就立即帶上幾名有電力知識的隊員進去檢修發電機組，並嘗試啓動。

　　期間，鐵渣來到樓梯的入口處。這是條盤旋向下的石梯，在他的控制下，兵蟻像流水般傾斜而下，流向了地底的深處。靜謐之間，千百隻細小的節足輕敲打著石面，發出「沙沙沙……」的輕響。

　　他在每層留下五十只，鑽入各處縫隙之中，剩下的則繼續深入。不過，他的行動很快就收到了阻撓。第三層到第四層之間的樓梯塌方了，兵蟻群無法通過。緊接著，一隻遊蕩在三層的兵蟻發現電梯口被人强制撬開了，於是鐵渣調集蟻群，從三層的電梯井下去。可蟻群剛出四層的電梯口，就遇上了大批的活死人。它們呆呆地堵在四層的電梯口，鐵渣的五十多隻兵蟻剛湧出去，就遭到了圍殺。

　　幸好有幾隻兵蟻躲過了活死人的拍擊，飛上了天花板。透過它們的視野，可以看到電梯的出口是一條狹窄的通道，大概只有五到六個成年人並肩通行的寬度。一眼看去，通道內擠滿了活死人，密密麻麻的，至少有五十來隻。不過這還不是最驚人的，仔細觀察，就能發現這群活死人中有一個特別高大粗壯的，它身高大約有三米，腦袋都頂到天花板了，所以只能佝僂著背部。按照阿爾瓦的介紹，這應該是活死人中的領袖，俗稱「屍王」，具有一定的智商。活死人一般都會聚集在它的身邊，和它統一行動。

　　通道的一側盡頭是餐廳，另一側盡頭是一道緊閉的金屬門，大部分活死人都面向著這道門，似乎裡面有什麼它們感興趣的東西。

　　鐵渣指揮著天花板上的兵蟻悄然爬近，想要尋找通往金屬門後方的縫隙。忽然之間，幾道黑影不知從哪裡躥了上來。覺察到空氣的異常流動，匍匐前進的兵蟻驟然觸角一竪，警覺地飛了起來。可它還沒飛出半米，就被一隻橫空出現的黑手一把抓住！

　　「吱！」下一秒，它僅發出一聲慘叫，就被密集牙齒絞成了碎片。

　　鐵渣腦內一痛，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這些敏捷的小東西，俗稱「屍猴」，是活死人的另一個變種，雖然身體强度不高，但十分靈活，很難被瞄準。

　　眼看前路不通，鐵渣停止了强行偵查，撤回兵蟻，然後指揮它們鑽進與電梯井相連的通風管道。可沒爬出多遠，前方的管道就斷裂了，從現場的痕跡來看，可能不久前被手雷炸過。

　　多路不通，鐵渣只好暫時放棄第四層，重點偵查第二、第三層。沒過多久，他就發現第二第三層完全沒有人類行動的痕跡，除了第三層的電梯門前聚集著一堆活死人外，其它地方都毫無動靜。看來，探險隊沒有探索第二第三層，而是直接下了第四層。為了印證這點，他又派遣兵蟻回到了石梯的塌方處。

　　這裡的碎石有些鬆動，而起兵蟻在上面爬過時，會帶起些許的塵埃，所有的跡象都表明，塌方是最近才造成的。由此可見，探險隊在走第三層到第四層之間時，遭遇了屍群的攻擊，以至於他們無意或是有意地炸塌了石梯。而通風管道那裡，則可能是為了阻止屍猴的追趕。

　　想清楚情況後，兵蟻也死得七七八八了，鐵渣就返回發電室，詢問起阿爾瓦檢修的進度。

　　「發電機組的狀態還不錯，只是有些電路板老化了，要進行手動焊接，可能還需要半個小時。」阿爾瓦彙報到。

　　「快點，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鐵渣催促道，隨後又將下面的情況告知了衆人。

　　「啓動電力系統後，我們可以乘坐電梯下去，不過……」阿爾瓦遲疑了片刻，分析道，「按你的偵查情況，電梯口聚集著一群由屍王帶領的活死人，我們恐怕不是對手，而且地方又狹窄，我們只能硬沖出電梯，在通道和它們近身搏鬥，這對我們完全不利。」

　　「嗯。」鐵渣點了下頭，表示了贊同。他和野豬王或許還能和活死人硬碰硬，但其他人就難說了。

　　「我不知道你們的近戰能力有多强，但我這些兄弟，能殺十個就不錯了。」阿爾瓦估算道。

　　「你們太弱了，這些破東西，我一個人就能幹掉十個。」一直在旁邊沉默不語的黑豬王開口了。

　　「我……我能幹掉一隻屍猴……」莉莉絲蹲在地上畫著圈圈，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我和黑豬王差不多。」鐵渣說道。雖然他可以利用潛伏寄生快速擊殺活死人，但前提是他的節足能刺入活死人的腹部，直接注入寄生細胞才有效果。而且他也沒有完全的把握，因為之前的目標都是已經死亡的屍體。此外，以活死人的蠻力，如果採用這樣的作戰方式，他的節足很快就會被折斷。

　　以目前的狀況看來，除去屍王外，他們滿打滿算也只能對付三十只，剩下的那二十只，該怎麼辦呢？

　　就在鐵渣陷入苦思的時候，位於地下四層的居住艙中，海格正坐在角落裡閉目養神。那天他和唐德下來，很快就發現三層到四層的樓梯被堵住了，於是他們撬開電梯門，從三層下到了四層。

　　再次撬開電梯門後，他們立即發現居住艙的門前聚集了大量的活死人，無法通行。眼看四周的痕跡，他迅速推斷出，探險隊被困在了裡面。

　　為了救人，他和唐德決定分頭引開屍群，將屍王帶到其它地方。可實際行動中，他們不小心驚動了三層和五層的活死人，結果它們蜂擁而至，堵在了三層和五層的電梯入口。無奈之下，他們只好放棄計劃，鑽進通風管道躲藏。其後，大批活死人尾隨而至，為了截斷後續的追趕，他用破片手雷炸毀了身後的管道，然後逃進了居住艙。

　　探險隊的成員基本都在這裡，不過他們水和食物就快耗盡了。

　　他也被困在這裡三天了，帶來的水和食物也分完了。按照他之前的安排，鐵渣這時候應該在回去的路上了。想到這點，他安心了許多。

　　其實，從來到南部墓園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沒想過要活多長時間。他只是不能死得毫無價值，他是戰士，是諾爾塞斯，如果不能追尋聖火，不能延續血脈，那就為諾爾塞斯的榮耀增添一份光彩。

　　二十年過去了，他的心依然無法平靜下來。那天所發生的一切，他還歷歷在目，美好的家園，最親愛的人，一夜之間就全沒了……

　　他背負著血海深仇，卻又無能為力，撕心裂肺的痛苦每晚都在煎熬著他。彷彿受到了詛咒般，他無法過上平常人的生活，也無法愛上任何人。而自從渡鴉死後，他就更孤獨了，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人能分擔他的痛苦。他不能向任何人傾訴，也不能遺忘，更不能不恨，所以他活得越久，就感到越痛苦。

　　「頭兒，接下來怎麼辦？」思緒之間，一名三十多歲的高瘦漢子在他身邊蹲下，小聲地問道。他叫奎恩，外號「毒牙」，是他從風沙堡帶過來的朋友。

　　「還能怎麼辦？實在不行就沖出去，和它們拼了。」海格輕描淡寫地說道。

　　「對不起，是我拖累了你。」說著，奎恩深深地低下了頭，將消瘦的臉埋進了雙膝之間。

　　「別忘了，你也救過我。」海格摟了摟奎恩的肩膀，說道。

　　「可是……」「沒什麼可是的，我們是兄弟，要死就死在一起。」奎恩剛一開口，就被海格粗暴地打斷了。

　　「嗯。」奎恩抬起頭，注視著老朋友，堅定地點了下頭。他這一生做過很多後悔的事情，但唯一不曾後悔過的，就是交了這個朋友，鐵骨錚錚，肝膽相照。

大頭寶珠

卷十三　大地行者　第二十八節　追隨

　　「差不多是時候了……」海格看著屋內二十名或站、或坐、或靠著牆的探險隊員，自言自語地說了句，然後站了起來，深深地吸了口氣，沈聲說道，「朋友們，兄弟們……」

　　聽到他的聲音，衆人紛紛擡起頭，望了過來。

　　他環視了一眼，那沈穩的目光在衆人的臉上逐一掃過，最後他大聲說道：「一起殺出去！」

　　「好！」「幹！」衆人同聲應道，簡單而乾脆。他們原本已經絕望了，但海格•諾爾塞斯到來，給他們帶來無盡的勇氣。

　　至少……

　　他們不需要　在怯懦中死去。

　　「能追隨你，是我此生最大的榮幸。」唐德大步上前，朝海格行了個標準的騎士禮。他曾經是一名恪守戒律，以榮耀為生命的聖殿騎士。可上天給他開了個殘酷的玩笑，他的蟲化基因忽然覺醒了，無論他之前有多虔誠、多正直，這都毫無意義，他的信仰無情地拋棄了他，就像扔掉一塊破布。當雄鷹失去了方向，就只能麻木機械地活著。在風沙堡的酒裡，他喝酒、吸傑克、找女人，如同一具腐爛的屍體，只想快點結束這可笑的一生。

　　直到有一天，這個男人出現了，認真地告訴　他，他依然可以追尋世人認可的榮耀。於是，他就有了第二次的生命。他生來就是一名騎士，他的血可以流盡，但不能沒有榮耀。

　　「能成為你的朋友，也是我此生最大的榮幸。」海格鄭重地回禮，頷首說道。

　　惜別聲中，黑暗的居住艙裡亮起了一陣刀光劍影。他們已然彈盡糧絕，是勇赴黃泉，還是坐著等死，並不是個艱難的選擇。

　　「準備開門。」海格雙手握劍，面朝奎恩說道。後者點了下頭，來到了大門的開關前。

　　最後的時刻就要到來了，衆人緊握手中的武器，死死地盯著大門，吞咽著口水。

　　緊張的氣氛中，海格忽然自言自語地說道：「我要把它們的屎都打出來。」

　　衆人先是一怔，隨即哄笑起來，就連平日裡不苟言笑的唐德，也露出了一絲微笑。

　　過了一會，等衆人恢復了平靜，海格沈聲說道：「兄弟們，一路好走。」

　　「一路好走！」衆人齊聲回應道。在這一刻，他們不分彼此，親如手足，共赴生死。

　　「開門！」隨著海格一聲令下，奎恩「哢！」的一聲，用力地拉下了開關。

　　「哐……哐哐……」晃動聲中，居住艙的金屬門緩緩上下開啓，然後左右開啓，最後旋轉開啓。

　　「殺！」

　　當第三道閘門開啓之時，海格一聲暴喝，蟲殼加身的同時，一往無前地沖向了張牙舞爪的屍群。

　　「殺！」頃刻間，豪情萬丈的戰吼響徹了幽暗的艙房，回蕩在深遠的通道之中，人類和屍群猛撞在一起，殺得血肉橫飛，卻只有低沈的咆哮，沒有痛苦的哀嚎。

　　衆人士氣高昂，一鼓作氣地將屍群擊退了數十米。激戰中，只見海格一馬當先，雙手掄起著大劍，大步跨前，一劍劈開了擋在身前的頭顱。

　　「吼！」

　　眼看屍群節節敗退，屍王發出一聲震天動地的咆哮，推開身邊的活死人，擠到最前方，然後雙手十指交叉，握成錘狀，身體大幅度後仰，緊接著一挺胸，畫著大圓弧朝身前的人類猛砸了下去。

　　「哢嚓！」只聽見一聲清脆的裂響，血漿噴濺而起，那名人類的腦袋被砸得四分五裂，深深地陷進入了胸骨之中。

　　屍王加入團戰後，人類節節敗退，很快就被逼回了艙房入口。快要退到門口之際，海格突然一聲沈喝，輪圓大劍朝屍王沖了過去，一劍斬下！他們不能再退了，屍群的數量比他們多，若是沖進開闊的居住艙，形勢就會急轉直下，他們將面臨著屍群的包圍夾擊。

　　「鐺！」

　　隨著一聲巨響，海格的雙手震得發麻，只見屍王交叉著雙臂，擋住了他斬擊。身體僵直的剎那間，屍王一腳猛踹了過來，他頓時像顆炮彈般直射後方，撞翻了兩名隊友才停下來。

　　眼看屍群就要衝破防線，海格吐出一大口血，喘著粗氣，艱難地站了起來。就在這時，又一名隊友被屍王硬生生地撕開身體，咬斷了脖子。頭顱噴濺著鮮血落在他腳邊，滾向了後方。

　　「啊！哇啊啊啊！」循聲望去，一隻屍猴正抱著一名隊友的頭部，瘋狂地撕咬著，那血肉四處飛濺，慘叫聲淒厲無比。

　　隊友的慘狀直看得海格目眥欲裂，暴怒之際，他咬緊牙根，掄起大劍，邁著沈重的步伐猛衝了回去。

　　「哇哇哇哇哇哇！」前方的一名隊友發了瘋似地吼叫著，揮舞著手中的武器，拼命地砸向洶湧而來的屍群。就在這時，一條黑影忽然從屍群的後方躥了上來，踩踏著一顆顆猙獰的頭顱，朝他臉上飛撲過來。

　　恍然間，漆黑的瞳孔中倒影著利爪的寒光。他已經來不及防禦，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屍猴迎面撲來。電光火石之間，後方突然響起一聲暴喝，一把大劍自耳邊擦過，刺向了淩空飛來的屍猴。

　　下一秒，只聽見「噗！」的一聲悶響，那劍鋒透體而出，將屍猴紮了個對穿。

　　「殺！」海格將穿刺在劍上的屍猴甩開，剛轉過頭，就看見屍王一腳踹飛了唐德，頓時一聲怒吼，沖了上去。此刻的他不求勝利，只求問心無愧。

　　「吼！」看著迎面沖來的人類，屍王一聲巨吼，掄起爆滿青筋的大手，橫掃過去。

　　只見海格大步跨前，雙手舉劍過頭，迎著屍王手臂一劍斬下！

　　「鐺！」的一聲巨響，一條粗壯手臂飛旋而出，撞倒了一大排活死人。屍王捂著殘缺的肩膀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與此同時，海格也在反作用力震開，噴著鮮血倒飛了出去。

　　當他再次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隊友們已經被屍群逼到了門口。眼看防線馬上就要被突破　了，海格閉了閉眼睛，重重地呼出一口氣。

　　「是時候結束嗎？」

　　「或許，我該休息了……」

　　「爺爺，對不起，海格盡力了。」

　　「渡鴉，我來了……」

　　這樣想著，他的手不自覺地放鬆了劍柄。

　　「殺啊！」「殺啊！」「殺啊！」「殺啊！」「殺啊！」「殺啊！」「殺啊！」

　　可就在這時，屍群後方忽然響起了震天動地的喊殺聲。

　　此時此刻，在那屍群的後方，兩道身影正沿著狹長的通道全速奔來！一時間，屍群彷彿受到驚嚇般，全都停止動作。眨眼之間，兩道身影就奔哮至，只見他們肩並著肩，勢如破竹般撞進了屍群之中。

　　「嘭嘭嘭嘭嘭嘭嘭！」兩人長驅直入，撞翻了一大片活死人，就連高大的屍王也被撞倒在地。

　　沖進屍群後，其中一人揮舞著兩柄短斧，像台旋風絞肉機般，瘋狂地砍殺身邊屍群，而另一人雙手持劍，大開大合，那劍鋒所至，所向披靡，直殺得屍群節節敗退。

　　看到從天而降的援軍，衆人頓時士氣大增，彷彿所有的力量都回到了身上，那疲倦的感覺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渡鴉，老五不讓我走，你就再等等。」自言自語著，海格重新舉起劍，大步殺向了屍群。

　　通道內形勢瞬間就逆轉了，屍群在兩股力量的前後夾擊下，腹背受敵，很快就堅持不住了。混戰之中，鐵渣和黑豬王同時撞向少了一條手臂的屍王，將其撞進了居住艙內，然後圍著它瘋狂地砍殺。

　　「吼！」單手的屍王倒在地上，胡亂地揮舞著手臂，四處砸擊，卻徒勞無功。

　　「哇哇哇！」黑豬王兩柄短斧掄得呼呼生風，砍得它斷骨碎肉四處飛濺。

　　「吼吼！」狼狽無比的屍王發出憤怒　的咆哮，捲縮起身體，趁著黑胖人類高舉雙斧，門戶大開的空隙，猛然蹬出一腿，將其踹飛了出去。

　　「嘭！」可它剛想掙紮著想爬起來，胸口就忽然一沈，重新倒了回去。

　　「嘭！」「嘭！」「嘭！」「嘭！」鐵渣單手持槍，一槍槍地將它轟回了地面。

　　「吼！」屍王不甘地掄起手臂，一掌掃了過去。

　　鐵渣立即向後翻滾，躲過橫掃後，雙手持劍，弓身曲臂，原地彈射而出，朝它腦袋猛刺了過去。

　　屍王本能地擡起手，抓向了鐵渣。

　　「去死！」只聽見鐵渣一聲爆喝，劍鋒帶著風雷之勢，「噗！」的一聲，直接刺穿了屍王的手掌。與此同時，從側面沖回來的黑豬王掄起雙斧，砍在了屍王的手關節上。

　　「哢嚓！」伴隨著一聲裂響，屍王的另只手臂砸在了地上。

　　「嗷！」屍王在地上掙紮著，發出痛苦的哀嚎，已然失去了戰鬥力。

　　最後鐵渣雙手倒持劍柄，跨前一步，一劍紮進了屍王的頭顱，那劍鋒透骨而出，插入了地面。

　　片刻之後，屍群被斬殺殆盡，鐵渣來到海格身前，將手中的光牙推了過去。

　　「你似乎落下了某些東西。」鐵渣面無表情地說道。

　　海格憨憨一笑，接過了光牙。

　　「下次別再弄丟了。」鐵渣板著臉，教訓　道。

　　「是……」海格抓了抓頭髮，傻笑著說道。

大頭寶珠

卷十三　大地行者　第二十九節　墓園

　　戰鬥結束後，衆人乘坐電梯返回了行動大廳。此刻，電力機組已經運轉起來，整個大廳都通上了電，不過大部分光管都短路了，只有一小部分能點亮，但提供基本照明已經足夠了。

　　接著，鐵渣分出部分人員將大廳裡的屍體清理到外面去，然後又安排了幾個人在樓梯間站崗。海格則帶著唐德等人整理出一塊區域，以供傷員休息。

　　一切都安排妥當後，鐵渣和海格一起清點了人數。這次從風沙堡帶來的人無一死亡，只受了些輕傷，而困在居住艙裡的探險隊員死了九個，包括之前的三個，一共失去了十二名同伴，目前連奎恩在內，還剩十五人。

　　清點完人數後，阿爾瓦上前提出了建議。這座地下避難所保存得相當完好，大部分設備都能正常使用，只要下層的水源淨化器能修好，就能占領下來，作為長期的據點。

　　這個建議當場就得到了鐵渣的認可，他有偵查兵蟻，再加上現在又有電力，探索將會變得輕而易舉。休息了一會，鐵渣回到四層，利用活死人的屍體孵化出數以千計的偵查兵蟻，將整個地下避難所都翻了個底朝天。

　　這座避難所共分六層，每層都有數萬平方米，能居住大量人員。經過徹底的查探，地下還有三百多隻活死人，不過它們都很分散，其中也沒有特別強橫的「黑血活死人」，清除它們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回到大廳後，阿爾瓦又帶來了一個好消息。他將鐵渣等人帶到發電室，從電腦上調出了整個地下避難所圖紙，指著五層的一個大型艙房說道：「這裡是武器庫房，裡面應該藏有大量遠古核戰前的槍械和子彈。」

　　聽到這個消息，鐵渣興奮異常，修整了兩個小時後，他就帶著海格、黑豬王、唐德、奎恩等人乘坐電梯下到五層，然後指揮偵查兵蟻將隱藏各處的活死人逐一引到通道中，由他們直接圍殺。他和黑豬王的戰力直逼黃金高階，而在場的人中，最弱的就是海格，但至少也有黃金初階的戰力。

　　有驚無險地殺了三十只活死人後，衆人來到武器庫前。眼前的艙門不大，直徑只有一人高，中間是個類似於船舵金屬圓盤。黑豬王上前試了試，發現轉不動，而四處也沒找到類似於開關的拉杆。氣急敗壞的黑豬王踹了幾腳，厚重的金屬門卻紋絲不動，顯得異常堅固。

　　「炸藥也未必能炸得開。」海格端詳著圓門說道。

　　正在犯愁之際，阿爾瓦乘坐電梯來到了五層，對他們說：「這道門是由主控電腦控制　的，給我一點時間，我很快就能破解。」說完，他就上去了。

　　三小時後……

　　坐在通道裡的幾個男人大眼瞪小眼，他們都是話少的人，所以氣氛十分沈悶。

　　「不等了，我上去了。」黑豬王站起來，伸了伸懶腰，說道。

　　就在這時，嵌在圓型艙門上的轉盤忽然動了。

　　「咯啦……咯啦啦……咯啦……咯啦啦……」

　　一陣齒輪轉動聲從內部傳來，衆人立即站了起來，和艙門保持著數米距離。

　　「嗤嗤嗤……」

　　轉盤停止運動的瞬間，四周響起了一陣綿長的泄氣聲。大約十分鐘後，金屬門「哐當」的一聲巨響，朝內開啓了。開門的同時，艙房內的燈也跟著亮了起來，將房內照得如同白晝。

　　黑豬王低著頭，率先走入武器庫。只見地上光潔如鏡，在燈光的照射下，正倒映著他們的鏡像。房間的四處擺滿了槍架和各種槍械，一箱箱塑料盒封裝，印著「彈藥」字樣的彈藥箱堆滿了大半個房間。

　　「火神炮！」黑豬王瞪大著眼睛環視了一圈，發現了角落裡的一排滾筒式重機槍，立即大步沖了過去。

　　「天啊，M4A1，AK47，這裡是古代博物館嗎？」進門後的唐德四處張望，嘆息道。

　　片刻之後，阿爾瓦也下來了。看著各類保存完好的槍械，他禁不住感嘆道：「無氧保存技術，真不簡單啊……」要知道，這些東西已經存在了一千七百多年，竟然都完好無損。

　　「哢嚓！哢嚓！」鐵渣擺弄著一把桃木柄的突擊步槍，很快就學會使用，畢竟槍械都大同小異。

　　獲得充足的彈藥後，鐵渣立刻召集所有作戰人員，大開殺戒，從二層開始，一層層地掃蕩下去。大半天後，整個地下避難所再無一隻活死人。

　　就這樣，鐵渣等人在這裡駐紮了下來。

　　一周後，阿爾瓦用倉庫裡的備用零件修好了水源淨化器和大部分燈管，接著又修好了空氣過濾器，然後帶著所有人員上下清理了一番，整座避難所頓時煥然一新。

　　這天早上，衆人洗過澡，換上新衣服，來到了避難所前的空地上。

　　天空萬裏無雲，和煦陽光照在白雪皚皚的大地上，為一張張沈靜的面孔鍍上了一層金沙。十二具探險隊員的屍體正靜靜地躺在雪地中，緊閉著雙眼。

　　「感謝你們的犧牲和付出，為我們開拓了新的居住點，為紀念你們，以後這裡的名字就叫十二號據點。」說完，海格邁前一步，垂下火把，點燃了澆上燃油的屍體。

　　「嘭嘭嘭嘭嘭嘭嘭……」

　　大夥熊熊燃起之際，鐵渣一聲令下，衆人整齊地端起槍，以六十度角朝天鳴槍射擊。

　　三輪鳴槍禮過後，海格從懷中摸出一個小口琴，吹奏了起來。

　　隨著悠揚的琴聲遠遠傳去，狩獵者們低聲唱起了古老的歌謠……

　　我們從墓園醒來，

　　披上斑駁的戰甲，

　　凝望枯萎的大地。

　　我們一無所有，

　　只剩下勇敢和自由。

　　我們在黑暗中漫步前行，

　　獵殺一切邪惡的存在　，

　　為人們帶來安寧和平靜。

　　心愛的人啊，請在墓前點盞燭燈，指引著我們從黑暗中歸來。

　　我們將滿載墓園的寶藏與榮耀，回到你的身邊，

　　在那溫暖的火爐旁，為你戴上最閃亮的鑽石。

　　如果有一天，

　　我們沒有歸來，

　　請你不要傷心，

　　我們只是回到了大地的懷抱，

　　安靜地睡著了……

大頭寶珠

卷十四　輝煌的寶藏　第一節　暗探

　　一個月後，時至dr37140310。

　　漫長的冬季終於結束了，溫暖而濕潤的季風從海上吹來，為荒蕪的土地來帶了些許的生機。那逐漸消融的冰雪中，冒出了星星點點的嫩芽。

　　此刻，在黑巷西南面的泥石道路上，兩名灰袍人正騎著機車並排而行。他們的車速很慢，大約在每小時三十公里左右。其中一名身材較為高瘦的灰袍人騎著一輛長柄的巡航機車，車身沒有刻印任何品牌標簽，而另一名身材較為矮小的則騎著一輛半新不舊的長城大鐵騎。

　　「快到黑巷了，我們就此分開。」高瘦的灰袍人說道。

　　「嗯～桃心木酒吧見。」矮小的灰袍人點頭說道。那嗓音輕快而明亮，一聽就知道是個十六、七的女孩。

　　「好，那我就先走一步了。」「回頭見。」互相道別後，高瘦的灰袍人用力一擰油門，在巨大的轟鳴聲，加速向前沖去，不一會就消失在後車的視線中。

　　「呼……」大約二十分後，女孩掀開頭套，露出了一張嬌俏的小臉，只見她如釋重負般呼出一口氣，自言自語地嘟嚷著，「古板的大叔終於走了，一天到晚蓋著頭套，真不舒服。」這名女孩正是莉莉絲，三天前，她奉鐵渣的命令和奎恩一同前往黑巷查探情況。

　　按照她和奎恩商量好的計劃，她到桃心木酒吧應聘女服務生，以便於隱藏身份和打聽情報，而奎恩則四處查探消息。

　　半個多月前，鐵渣等人占領八百九十六號地下避難所，成立十二號據點後，他們就返回黑水湖將剩餘的物資運了回來。接著，鐵渣安排唐德作據點的負責人，阿爾瓦作後勤官，然後帶著她和海格、黑豬王、奎恩、漢克和五名隊員離開號據點，前往黑巷找船出海。半路上，鐵渣帶著他們來到之前藏好的物資點，讓漢克領著五名隊員將物資運回據點，然後帶著剩下的人繼續前行。大約三天前，他們來到黑石山脈的北部，鐵渣原地駐扎下來，隨後派遣她和奎恩前往黑巷查探情況。

　　抵達黑巷後，莉莉絲駕輕就熟地來到桃心木酒吧，順利地應聘了女服務生。桃心木酒吧是整個黑巷最大的酒吧，有數千平方米大小，分三層，需要大量的工作人員。

　　原本莉莉絲以為，打探消息需要一段時間，結果剛穿上服務生圍裙不到半小時，她就看到了鐵渣的畫像。經過一番旁敲側擊的打聽，她得知有好幾撥人在尋找鐵渣。

　　而當天晚上，奎恩就來到酒吧，假扮客人和莉莉絲交流信息。與此同時，在他們的不遠處的角落裡，一名身著暗紅大衣、頭戴船形帽的中年男子正和一名身著灰棉衣的矮胖男子低聲討論著問題。

　　「你看，這不是我們的老朋友嗎？」紅衣中年男子看著桌上的兩張素描畫像說道。

　　「嗯……」矮胖中年男子點了點頭，又說道，「似乎有不少人在找他。」

　　「今天剛下船，就有三個人向我打聽他，其中兩人留了畫像，一人只是給我看了一眼，估計是兩個大組織和一個小組織。」紅衣中年男子推測道。

　　「都是些什麼人？」矮胖中年男子問道，由於他不是船長，所以問話的人沒找他。

　　「第一個的口吻很正規、態度很禮貌，有點像銀城官方的辦事員，第二個帶遠東口音，態度有些高傲，第三個人帶北荒口音，打聽的時候顯得十分客氣。」

　　「看來，我們的老朋友惹上大麻煩了。」矮胖中年男子說道。

　　「正確的說法，應該是很大很大的麻煩。」紅衣中年男子說道，下船的時候，他還納悶為什麼海關的檢查忽然變得嚴格了，以至於他連卸貨都不敢。雖然他有些通行手段，但那是在正常的情況下，而非現在的特殊情況，看來這一趟可能白跑了。思緒之間，他忽然發現　不遠處有一位年輕漂亮的女服務生……

　　「我想，我們應該找到他，然後提供點幫助。」矮胖中年男子說道，可這時候，他卻發現對方正在望著別處，似乎沒有在聽他說話。他順著對方的目光望去，就看見一位青春靚麗的女生，頓時翻了下白眼，提高音量說道，「喂～喂～喂～你在看什麼呢？」

　　「美妞啊……」紅衣中年男子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對面的女生，說道。

　　「我正在跟你說話，你就不能尊重一點嗎？」矮胖中年男子很不爽地說道。

　　與此同時，感知敏銳的莉莉絲覺察到紅衣中年男子正在望著她，就壓低聲音對奎恩說道：「有人在關注我，我走了。」說完，她就抱著餐盤，若無其事地離開了。

　　看著美妞離去的身影，紅衣中年男子略有所思地低下了頭。

　　「老色棍，怎麼了？」矮胖中年男子問道，他們正是剛下船不久的胖廚師馮雲和船長夏一涵。

　　「你不覺得……」船長沉吟了片刻，忽然抬起頭，問道，「她長得很像一個人嗎？」

　　「你是說鐵鈴？」胖廚師仔細想了一會，遲疑道。

　　「嗯。」船長應道。

　　「相似的人到處都有，很奇怪嗎？剛才我還看見一個跟你長得差不多的……」胖廚師說道。

　　「嗯……」船長摸了摸下巴，考慮了一會，說道，「我決定了，今晚留在這裡過夜。」

　　「拉倒你！」胖廚師實在忍不住了，抱怨道，「我在跟你說正經事，你就不能認真點嗎？」

　　「你剛才在說什麼？」船長一臉茫然地問道。

　　「你……」胖廚師一時間憋紅了臉，彷彿一口氣喘不過來，就要暈倒了。

　　「哦，你是說他的事。」說著，船長望向了桌上的畫像。

　　「是……」胖廚師點了點頭，隨後又問道，「你怎麼看？」

　　「和我有什麼關係？」船長淡淡地說道，「那是你朋友，又不是我朋友，我是來做生意的，不是來惹麻煩的。」

　　「你……你怎麼能這樣說，你們好歹也並肩作戰過。」胖廚師憤慨地說道。

　　「首先，我跟他又不是很熟，其次，就算我跟他很熟，也得收費……」船長冷哼一聲，反問道，「他有錢嗎？」

　　「他既然能惹這麼大的禍，就肯定賺了不少好處。」胖廚師說道。

　　「你這是什麼邏輯？」船長鄙夷地看了胖廚師一眼，就像在看待一個傻子。

　　「那傢伙可不傻，你覺得，沒好處的事情他會幹嗎？」胖廚師反問道。

　　「唔……」他這次的問話，讓船長陷入了長久的沉思。

　　就在兩人沉默不語的時候，位於不遠處的奎恩正用眼角的餘光觀察著他們。從這兩人的裝束上看，應該是黑海那邊的深海漁人，因為只有那邊的人，才會穿得像個古代海賊。

　　這些人說是深海漁人，但私底下做什麼勾當，也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但恰恰就是這類行走於邊緣地帶的人，才是他此行的合作目標。不過，這類人很少出現在黑巷，除非對方擁有一定的官方渠道，否則不會輕易離開黑海，跑到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此刻，他們身前的桌上放著鐵渣的通緝頭像。這就意味著，他們已經知道鐵渣的懸賞金高達五千贖罪幣，但從他們談話的表情來看，不僅沒有多少對賞金的期盼，反而有點擔憂的味道。

　　難道……他們是鐵渣的朋友？

　　不過，即便他有些懷疑，也不敢貿然和對方接觸。要知道，黑巷最不缺的就是裡表不一的商人和海賊。

　　沉思之中，莉莉絲端著盤子了走過來，然後從他身邊擦過，走向了不遠處的船長和胖廚師。期間，他微微抬起頭，兩人的目光從彼此的臉上一掠而過，然後就分開了，顯得稀鬆而平常。

　　「兩位客人，晚上好，這是您要的黑巷麥酒。」穿著紅女僕裝，綁著白圍裙的莉莉絲脆生生地說道。

　　「叮叮叮……」說話間，三枚進金幣依次落入了餐盤中。

　　「客人，您這是？」莉莉絲略顯緊張地望向船長，訝異地問道，那臉微微泛紅，顯得更加嬌俏可人。

　　「這是您的小費，請收下。」船長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語氣謙和地說道。與此同時，坐在桌對面的胖廚師看了他一眼，露出了一臉鬱悶的神色。

　　「這……這會不會太多了……我只是為您送了杯麥酒……」莉莉絲目光閃爍地問道，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來自遙遠的北方，在海上漂泊了近三個月，剛下船就能遇見如此美麗的女孩，讓我忘卻了旅途的疲勞，航海的艱辛，所以……」船長微微頷首，說道，「美麗的女孩，這是你應得的。」

　　「謝……謝謝……」霎時間，莉莉絲臉上泛起了大片紅潮，從頸部開始蔓延到耳根，彷彿一顆熟透的紅蘋果般。

　　「您先忙您的，我們這邊還有點事情要處理。」船長微微頷首，禮貌地說道。僅在短短的幾秒鐘內，他就接連打出「出手大方」「溫和有禮」「尊重女性」「欲擒故縱」和「保持神秘感」五張王牌。若是一般女孩，早已有了初步的好感。

　　然而，莉莉絲並不是一般的女孩……

　　「那……我先走了……」說完，莉莉絲就收起金幣，轉身離開了。

　　「他想泡你？」經過奎恩身邊的時候，她稍微停頓了一下，身邊隨即傳來了低語。

　　「嗯。」她微微點了頭。

　　「我覺得你可以趁機接觸一下，我們需要深海漁人。」奎恩低聲說道。

　　「我可不是酒吧女郎。」莉莉絲提醒道。

　　「我會保護你，以生命為誓。」奎恩說道。

　　「好。」莉莉絲微微一笑，點了點頭，然後返回了櫃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