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輝煌戰狼] 末世圖騰 (全文完)

大頭寶珠

卷十七　狼行四野：第六十八節 號角

    「你們有三十分鐘的時間考慮……」警長下達了最後通牒，「時間一到，我們就會發動進攻。」

    「警長大人，您給這群叛逆三十分鐘，會不會太長了點？」尤迪思低聲問道。他真的很想直接下令開火，把這群人都殺了。

    一方面，爬地虎是親近他的組織。如果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被人屠滅，卻什麼也做不了，而事後，他又不能讓對方付出足夠的代價。那麼，他以後在烏鴉鎮的工作，就別想展開了。因為一個毫無權勢的主子，是沒有人願意服務的。

    另一方面，若是放任這群暴徒接受法院的審判，指不定他們會在堂上說出什麼話來。萬一讓部分有心人抓住小辮子，情況就會變得很糟糕。比如像新月聯盟那樣的偽善派，又比如遠東蛇族，都在對獅心家族虎視眈眈。雖然最終以上頭強大的關係網，能解決一切問題，但他也會因此而得到「能力不足」的評價，從而失去晉陞的機會。

    因此，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他都想促成這場戰鬥。

    「告訴你背後的主子，如果他願意親自撥通我的語音，並作出承諾，願意負擔我們的一切損失，我可以馬上下令進攻。」警長朝尤迪思怒目而視，「如果不行，就請你立刻閉嘴！」

    尤迪思頓時臉色一白，半晌都說不出一句話來，最後咬了咬牙，退到一旁。

    片刻之後，在四十七號大樓的天台上，天暢、阿傑特等五十八人聚在了一起。之前的戰鬥中，沒有人陣亡，但有六個負傷，不過都是輕傷，不影響行動。

    此刻，大部分人都低垂著頭，面帶愧色。

    「你們這群兔崽子，光顧著錢，就不顧著命了嗎！」阿傑特氣急敗壞地教訓道。剛才他們若是聽到他的命令，能及時撤退，怎麼會落入現在這般絕境。

    「我們賤命一條，死就死了，還要連累一名大地行者，跟著我們一起陪葬，你們好意思嗎！」阿傑特越說越激動，拚命地跺著腳，就像個瘋子。

    「老大，我們錯了。」「對不起……」「我們不該貪小便宜的。」年紀較小的狩獵者擦著眼睛，年紀較大的則把頭垂得更低了。

    「不用道歉，你們都沒有錯……」天暢大步上前，說道，「你們都是來幫我的，就算有錯，也是我的錯，就算陪葬，也是我害你們和我陪葬的。」

    眾人都抬起頭，注視著他，眼圈不由自主地紅了。

    「兄弟們，一起衝出去，為大地行者開路。」說話的是那名失去女兒的狩獵者隊長。

    「就讓我們用實際行動，償還錯誤。」那名失去新婚妻子的狩獵者隊長也跟著支持道。

    「你們都是好樣的！」阿傑特捶打著胸口，大聲吼道，隨即做出了安排。所有會飛的人都留在天台，等地面上的人衝出去，就趁著混亂，掩護大地行者撤離。

    「我不會走的。」天暢淡淡地說道，目光平靜如水。

    「為……為什麼？」阿傑特問道。

    「你們都是跟我來的，要走就一起走。」天暢閉了閉剩下的那隻眼睛，說道。

    「不行，你是大地行者，你不能死在這裡。」阿傑特勸道，一臉焦急。

    「瘦猴說得對，你不能死在這裡。」「老大，我們都是自願的。」「對，這是我們的榮耀。」其他人也跟著勸說。

    「正因為我是大地行者，所以我更不能拋棄同伴，苟且偷生！」天暢大聲說道。

    「我們遠東有句話，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用之所趨異也。」

    「就用我們的血，鑄就聖火輝煌。」

    「一起殺出去，跑一個，算一個！」

    「好！」眾人面帶決然，齊聲吼道。

    快到約定時間的時候，五十八名狩獵者都下到大樓一層，最後檢查了一次武器，向大廳兩側散開，蹲伏在樓道裡，望著外面密密麻麻、黑洞洞的槍口，隨時準備衝出去。

    大戰的前夕，凝重的氣氛瀰漫於眾人心頭，就連平日裡嘻嘻哈哈的阿傑特，也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容，精神繃得緊緊的，下意識地鬆開又握緊槍托，只感到手心裡全是汗。

    常規的衝鋒陷陣，和必死的衝鋒陷陣，完全是兩碼事。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不怕死，哪怕是剛才熱血激昂，口號喊得最響的人，也不由自主地渾身顫抖起來。

    渴望生存，是每個物種的本能，沒有人能超脫。

    壓抑的，死一般的寂靜中，時間的流速變得極為緩慢，彷彿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地漫長。

    「最後一分鐘。」外面的警長拿起擴音器，宣佈道，然後數起了倒計時，「五十九……五十八……五十七……五十六……五十五……」

    外面傳來的每一聲報數，都像一柄重錘，擊打在所有狩獵者的心上。

    沉悶，冰冷，絕望。

    「三十六……三十五……三十四……三十三……三十二……」

    天暢皺起眉頭，正要下令衝鋒，卻在這時，遠處傳來了一陣陣發動機的轟鳴聲。密如鑼鼓，聲勢浩大，正急速逼近著，有如萬馬奔騰，勢不可擋。他不禁有些失落，沒想到除了外面的守軍，對方還有後手。看來這次，真是在劫難逃了……

    然而，身為遠古戰熊的他，從加入的那一天起，就在貫徹一個信念：

    「血流盡，身破碎，魂飛滅，此生不言悔！」

    想到這裡，天暢望向了身旁的阿傑特。後者用力地點了下頭，眼中一片寧靜。

    是時候了……

    他站起來，做了個深呼吸，然後緩緩地抬起了手。

    曇花紛飛落，一念轉千年，三千大世界，眨眼生死間。

    一生如煙雲，三生如花雨，萬物朽成灰，唯有豪情留。

    突然之間，就在這生死存亡之際，一聲嘹亮的呼喊響徹了天際。

    「老八！」

    這一聲呼喊，彷彿吹響了戰爭的號角。霎時間，天地色變，電閃雷鳴，狂風暴雨，傾盆而下！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密集的子彈從側面襲來，將外面的守軍打得人仰馬翻，抱頭鼠竄。

    「洶洶洶洶洶洶洶！」

    下一秒，一道道火光從樓前呼嘯而過，轟然炸響。

    「轟轟轟轟轟轟轟！」

    炎熱的氣浪捲席著四面八方，吹得人衣衫飛舞，獵獵作響。劇烈的爆炸聲震耳欲聾，整棟大樓都在搖晃著、哀鳴著，石膏天花板稀里嘩啦地落下。原本就已經破損不堪的玻璃窗戶，粉碎得更加徹底，在超聲波的震盪下，乒呤乓啷地爆裂開來。

    「老六！」天暢面露狂喜，朝狩獵者們大聲吼道，「我哥來救我們了，衝啊！」

    狩獵者們頓時士氣高漲，三步並作兩步，衝到大樓前沿，朝守備隊的陣地瘋狂射擊。

    前來救援的部隊，正是赤努帶領的。那天他殺完泰格的弟弟，就想法設法，弄了套通訊設備，聯繫上遠在五號沙漠的海格。

    瞭解完情況，海格就讓他前往黑水湖據點，尋求「緋紅之雨」血鷹·贊格威爾的幫助，並到十二號據點找唐德、阿爾瓦、漢克等人，組建復仇軍團，萬里奔襲，斬殺泰格，摧毀爬地虎。

    得到援助後，他立即組建了一支由五百多名狩獵者、二十餘輛卡車和兩百多輛機車構成的機動兵團，再經過數天的日夜趕路，終於在昨天回到了鎮上。可他才剛開始偵查，就發現有人已經開打了。於是他躲在陰暗的角落裡，靜觀其變。隨後在警長和襲擊者對話時，他一眼就認出了天暢，急忙趕回去召集部隊，隨時準備增援，然後就有了現在的這一幕。

    兩面夾擊之下，大樓正面的守軍迅速潰散，連稍微像樣點的反抗都沒有，就丟盔棄甲，拋槍扔炮，連滾帶爬地逃進後方的小巷裡。

    當然，不能說他們不勇敢。只能說，驟變實在來的太快，他們根本反應不過來。同時應對兩個方向的攻擊，幾乎是不可能的。更何況，他們的對手都是些身經百戰，與墓園變異生物搏殺多年，長期行走於生死線上的狩獵者。和他們這些養尊處優，吃公糧，僅靠軍事訓練的守備隊員相比，戰力有著天淵之別。就像野狼和家犬一樣，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除非在數量上有著非常大的優勢，或是用上機甲，不然就只有被屠戮的份。不過這裡是鎮上，他們不可能開著機甲到處跑。而數量上，這次出動的人員，也就幾百人，比對方還少……

    尤迪思帶著幾名靈能動力甲戰士想衝過去救援，可他們剛一露頭，就被密集的子彈打得渾身火花直冒。緊接著，前方飛影疊疊，又有數枚火箭彈迎頭射來。

    僅一個照面，他們就被打得落花流水，跑得比兔子還快。尤迪思心有不甘，懸停在半空中，正猶豫著去留。卻在這時，一聲怒吼，自下方傳來，宛如雷鳴灌耳。

    「尤迪思！」

    低頭看去，只見兩道身影正朝他急速奔來，快如流光電火。瞬息之間，就已到了二十米開外。雖然兩人都沒穿動力甲，但其中一人，渾身爆發著璀璨的藍光，如同塵埃般的光點，正朝後方飛散，正是靈化星沙的景象。尤迪思頓時嚇得魂飛魄散，雙眼溢出藍光，全速催動靈能轉換器。

    而就在尤迪思發動噴射器的瞬間，極速奔跑的赤努和天暢兩線相交。前者將光牙甩向空中，直射尤迪思，並衝前三步，身體微微一沉。後者隨即踏上他的肩膀，兩人同時發力。天暢即刻像顆出膛的炮彈般，直射懸停在空中的尤迪思。

    「鐺！」光牙撞得尤迪思一個踉蹌，噴射器的運轉延遲了半秒。

    當藍焰噴出的瞬間，天暢如流星追月，一把抓了尤迪思的小腿，旋身扭腰，甩向了地面。

    「咚！」的一聲巨響，尤迪思撞塌了下方半面屋頂，落入了屋內。

    赤努踹開門，在煙塵瀰漫的房間裡找到尤迪思，拽著他的小腿，渾身紅潮爆現，猛砸在牆壁上，頓時砸得尤迪思眼冒金星，氣血翻湧。

    緊接著，他將尤迪思拖到屋外，掄圓了手臂，「哐當」的一聲，狠狠地砸在地上。而在這時，天暢雙手緊握光牙，從天而降，一劍斬下。

    「鏘！」超密度合金的肩甲上爆發出一道徇爛的火花，一個刺眼的裂口映入眼簾，鮮血噴湧而出。

    天暢手腕一轉，將光牙拋給了赤努。

    「死！」後者接過光牙，大步跨前，一劍斬下，然後手腕一翻，拋回給了前者。

    「死！」天暢接過手，凝神蓄力，一劍斬下。

    「鏘！」「鏘！」「鏘！」「鏘！」「鏘！」「鏘！」「鏘！」

    在兩兄弟的輪番斬擊下，尤迪思連人帶甲，被大卸八塊，已然死得不能再死了。

    「走。」「嗯。」

    沒過多久，兩人一前一後，跨上機車，然後一招手，帶領部隊全速撤離烏鴉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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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七　狼行四野：第六十九節 故土

    在天暢和赤努抵達長角大峽谷的數天後，於世界的另一端，溫暖的季風吹過無盡的沙海，將初春的暖意帶到了一個破爛不堪，卻又人口眾多的小鎮。

    街邊的積雪正緩緩融化著，銹蝕的屋簷滴著水珠。四處流淌的雪水，混合著油污和土灰，匯聚成小溪，流向鎮外的荒原。那荒原中，青嫩的草葉鑽出了土層，點綴著灰白兩色的大地。縱然有些稀疏，但也依然生機勃勃、綠意盎然。

    此刻，和煦的陽光照在大街上，鐵山鎮的居民們三三兩兩地聚在街邊，一邊曬著太陽，一邊拉著家長裡短，好不熱鬧。

    一名身材高瘦，穿著沾滿了黑色污跡的白色帆布服，廚師模樣的男子從小巷子裡走出來。他哼著小曲兒，悠然自得地走向街邊的人群。他是鎮上的西餐廳「遠山旅人」的老闆，名叫「楊切」，今年三十二歲。他有一張修長白淨的臉，眼睛略小，又由於性格的緣故，表情有些木訥，看起來很像馬的臉。因此，相熟的客人都喜歡叫他「白馬王子」。

    「老扎克，早啊。」楊切向一位看起來十分憨厚的老人打了聲招呼。

    「早啊，年輕人。」老扎克點頭回應道。他鎮上酒吧「荒野旅人」的老闆，有個非常彪悍的妻子。

    「啊……」楊切伸了伸懶腰，打了個呵欠，然後說道，「等雪融得差不多，就該去沙城進貨了。」

    「是啊。」老扎克歎息道。在北荒大陸，無盡沙海以南的地方，都是無法種植作物的荒原。所有的糧食，都產自於北部平原，隆巴爾家族領地內的種植場，或是從南部沿海的碼頭，由中部和西部大陸運過來的。

    鐵山鎮裡的商販，可以從北面的沙城進貨，也可以從南面的南城進貨。但由於南城在聖殿的教區內，商販中又有不少蟲化者，所以他們更喜歡到相對中立的沙城進貨。只不過，雖然從地圖上看，沙城的距離相對於南城更接近鐵山鎮，可實際上，繞行沙海的時間會更長一些，而且道路破損不堪，來回差不多要一個半月時間。

    一般來說，鐵山鎮的商販一年有兩次進貨，一次在初春，一次在秋末。通常都是七到八個小老闆組織在一起，聘請車隊以及護衛隊。

    鐵渣以前在鎮上，算是比較熱門的護衛隊隊長人選。他行事低調，寡言少語，警覺性又高，戰力也相當可靠，只是僱傭費較高，相當於五六名普通護衛。可儘管如此，還是有不少人願意請他。畢竟出門在外，安全第一，有個靠譜的護衛隊長，才能保證生意的安穩。

    「您看，今年還一起搭伙嗎？」楊切試探性地問道。

    「行啊。」老扎克乾脆地答應道。去年的時候，兩人搭伙進貨，合作還是蠻愉快的。

    「轟隆隆……」兩人正說著，一陣巨大的轟鳴聲由北面傳來。他們不由自主地伸長了脖子，朝街頭望過去。

    沒過多久，一輛輛重型卡車出現在視野中。它們統一蓋著土黃色的帆布，車身漆塗著一個白色的標誌。那標誌很簡單，就一個圓圈，中間有個「滄」字。

    「大清早的，還讓不讓人活了。」「雪都還沒化，怎麼就開始運東西了。」「哪家的車隊，真是腦子進水了。」車隊低速行駛著，灼熱的廢氣湧向街道兩側，紛紛惹得站在旁邊曬太陽的鎮民抱怨不已。

    不過他們的聲音都很小，因為這些重型卡車都是長城公司的「蠻荒鐵牛」，俗稱「大後十六輪」，比普通的後八輪卡車大了一倍不止。而且看起來很新，應該是有錢人家的車隊。可是，鎮上並沒什麼大戶人家，就是最有錢的，也雇不起這樣的車隊。

    數分鐘後，車隊的行進速度越來越慢，最後停在了路邊。車上跳下一個個身形挺拔的漢子，他們都穿著土黃色的軍大衣，腰板很直，動作很幹練，一看就知道是些訓練有素的軍人。他們下車後，全都站在車旁，默默地望著四周。

    「這些都是什麼人啊？」「說真的，看不出來。」「該不會出什麼事了吧？」「哎喲……」人們小聲議論著。

    「會不會是……」說話的人望向了遠處空中的十三號銀城，「那邊的守備隊？」

    「很有可能。」另一個人小聲回答。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這群漢子，正是從世界盡頭取完裝備，停靠於落雁鎮，日夜兼程，行駛數千公里，歸來的滄狼軍團。

    望著滿目蒼夷的故土，守護者們悲從中來，不知不覺中，已是淚流滿面。

    記憶中繁花似錦的街區，寬敞整潔的道路，古樸敦厚的樓房，變成了眼前又髒又亂的平民窟。低矮的房屋東倒西歪，木板和鐵皮拼湊而成的牆面千瘡百孔、銹跡斑斑。曾經美好的家園，此刻卻衰敗成這個樣子，教他們如何能不悲慼。

    當四周的鎮民們，看到他們臉上的淚水，都紛紛面露驚詫。因為沒有人懷疑，這群銅澆鐵鑄的漢子，不夠勇敢，不夠堅強。他們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強大的氣息，令人心生敬畏。然而此刻，卻黯然淚下，這究竟是為什麼？

    長久的沉靜之中，守護者們忽然緊握雙拳，仰天長嘯。

    「我們回來了！」

    那齊整的吼聲，雄渾浩蕩，磅礡恢弘，直衝雲霄，響徹大地，震得屋簷上的冰柱，紛紛滑落。

    霎時間，鎮民們都呆滯了，彷彿心中的某根弦被觸動了。雖然他們不知道為什麼，卻能感覺到身上的血在沸騰，在燃燒。這份久違的感覺，彷彿來自於靈魂的最深處，潛藏於遙遠的血脈中。

    「我們回來了！」

    守護者們用盡全力地嘶吼著，那低沉渾厚的聲音，久久迴盪於雜亂破舊的小巷中，遠遠傳去……

    （卷十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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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八　位面戰爭　第一節　條約

　　天空萬里無雲，地上沒有一絲風吹過。

　　遠遠望去，地平線有些扭曲，像一條微微抖動的波浪線，那是徐徐升騰的熱氣，在視網膜上造成的錯覺。

　　天氣悶熱無比，灼熱的陽光焦烤著紅色的戈壁灘，稀稀落落的枯草低垂著頭，沒有一絲生氣。草團旁邊的淺沙裡，正趴著一條蝰蛇，卷成一團，吐著信子，顯得有些無精打採。

　　而在它的南面，紅色大地的盡頭，一座高地上，有個人類的要塞，黑曜石砌成的外牆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此刻，在要塞的堡壘之中，一間寬敞明亮的辦公室裡，一台紅木外殼，復古風格的收音機正播放著悠揚的音樂，

　　半寸厚的玻璃茶几上，擺著一支標簽老舊泛黃，印刷字體潦草卻線條優美流暢的紅酒。酒瓶旁邊是個精緻的高腳玻璃杯，杯中的酒漿殷紅如血，粘稠剔透，一看就知道是好東西。

　　現在是銀城時間點，賽特時間下午52點。黑狼軍團的大團長鐵渣·諾爾塞斯，剛醒來不久，正翻閱著今天的報紙。

　　「時隔六周，新月聯盟對紅杉、阪田事件做出回應，對相關部門、公司，表示强烈譴責。公關部發言人趙玲瓏表示，在實行世界公約的區域內，一家數千人規模的實業公司和另一家數萬人規模的集團公司，在沒有經過合法程序的審判下，直接被剝奪了權利，有悖於世界公約的公平公正精神……」

　　「中部大陸北方領地貴族同盟——中土同盟會召開記者招待會，同盟會會長雷納德發表了近二十分鐘的演說。他說道，銀城世界已進入對外戰爭時期，各大勢力、各大集團公司，應該放下成見，一致對外。」

　　「昨天下午，中部重工副總裁在記者招待會上公開承認，黑油動力甲或許更適於某個特殊的群體，短期內量産化有可能引起社會動蕩。因此，董事會決定延緩相關研發。據聞，早在兩周前，中部重工已下令解散黑油動力甲研發小組，無限期推後研發計劃。」

　　看到這裡，鐵渣不禁心生疑惑，明明在數周前，中部重工還和聖殿長老會叫板，怎麼一下就讓步了？

　　眼看午餐時間快到了，他放下報紙，一口飲盡杯中紅酒，接著塞上橡木塞，將剩下的半瓶酒放進酒櫃，然後下到了三層的餐廳。

　　沒過多久，他就見到來吃午餐的趙文可，於是兩人一同進餐。席間，他向對方問起了中部重工停止研發黑油動力甲的事情。

　　趙文可略微思考了一下，就說道，「其實……這件事情跟我們有點關係。」

　　「啊？」鐵渣面露詫異，大為不解。

　　「這個……怎麼說呢……」趙文可遲疑了一道，「我們把紅杉和阪田瓜分了，而世界議會態度曖昧，至今沒有發表過任何官方意見。不僅如此，他們還依照常規流程，同意了我們的權屬轉移申請。」

　　「簡單來說，中部重工將這兩個公司的覆滅，視為聖殿和聖母院對他們的聯合警告。」

　　「如果單單是聖殿，他們還敢唱唱反調，因為他們的根基在聖母院的教區，完全可以不買聖殿的賬。但如果他們的大靠山也加進來了，那他們就只能低頭認錯了。」

　　「這麼說來……」鐵渣略顯鬱悶地說道，「我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也不能這麼說……」趙文可嘆息道，「我們目前的規模還太小，無論黑油動力甲是否量産，對我們的影響都不大。」他接著又說道，「而且，從宏觀的角度上看，聖母院不可能長期默許中部重工和聖殿長老會唱對臺戲，這樣會影響他們兩大信仰之間的平衡。敲打中部重工，幾乎是勢在必行的，所以說……」他最後總結道，「你也不用太當一回事。」

　　鐵渣沒有說話，但他身為蟲化者，自然是希望自己種群能得到强化。或許有一天，星火繚原時，黑油動力甲的存在，必將舉足輕重、意義非凡。只是這方面的問題，他也不想多說了，因為這不是他和趙文可能插手的。不過，他很快就要去見一個人。對方有這個能力，只是看她願不願意幫忙而已……

　　就在鐵渣一邊思考，一邊進餐的時候，在西部大陸與中部大陸之間，峽海的上空，一艘通體金燦燦的超大型飛行器，正在雲層中游弋著，彷彿一頭吞天噬海的上古鬚鯨，緩緩游向了東方。

　　黃金戰列艦的艦橋上，伊娃·格林連通了紫瞳魔族大元帥——赫馬西斯·鋼輪的視頻通訊。沒過多久，一名身材高大壯碩，渾身包裹在秘銀重甲中的艾爾塔人出現在屏幕中，朝伊娃頷首行禮，然後用力地捶了下胸甲，粗聲粗氣地問候道：「索羅蘭在上。」他的紫瞳呈紫紅色，鬍子斑白而整齊，頭髮又平又短，形象威武卻不失溫厚。

　　「希帕斯在上。」伊娃頷首回禮。

　　這兩句問候語，源自於六百多前人類與魔族簽訂的，魔族尊稱促成兩族和平的人類先賢索羅蘭·贊格威爾，而人類則尊稱魔族的先賢希帕斯·鋼鐵之心。但由於後來輝煌信仰的覆滅，而贊格威爾又是輝煌大家族之一的「傾城之雨」。於是，雙方都默契地隱去了兩位先賢的姓氏。

　　而兩族高層進行交涉時，誦念兩位先賢的名字，就代表著本次的交涉，將以遵守條約為基礎。六百年來，人類和魔族的戰爭，基本沒有超出條約的約束。

　　「希帕斯在上，我們將不施以包括末日審判、無盡瘟疫、血肉獻祭、精神摧毀等三百七十八個禁咒。」赫馬西斯·鋼輪說道。

　　「索羅蘭在上，我們將不動用包括核子武器、生物武器、化學武器、超遠程武器等一百九十七個禁忌科技。」伊娃說道。

　　「你提前了整整二十七個小時零三分鐘，伊娃女士。」念完基礎條約後，赫馬西斯提醒道，按照雙方的約定，交涉會議應該在明天。

　　「很抱歉，但我想……」伊娃微微一笑，說道，「我們不需要太多思考的時間。」

　　「好吧……」赫馬西斯攤開雙手，接著又笑了笑，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明天應該有個重要的約會。」

　　「您的目光，一如既往的銳利。」伊娃沒有否認。

　　「噢，巨靈神在上……」赫馬西斯認真地說道，「老鋼輪真的很好奇，究竟什麼樣的人能比極光位面的命運更重要？」

　　「這是個秘密。」伊娃笑著說道。

　　「好吧，我從你的目光裡，看到了屬於小女人的幸福。」赫馬西斯說道，隨後臉色一板，莊重地說道，「那麼，可以開始了嗎？」

　　「你們必須退出極光位面，否則我們將全面開戰。」伊娃收起笑容，不容質疑地說道。

　　「你們太貪心了。」「這個位面是我們先發現的。」「根據索羅蘭與希帕斯條約，無論哪一方率先進入，另一方都擁有百分之三十的土地。」

　　「你們占領了不凍河的南面，控制區域已經超過百分五十了。」伊娃說道。

　　「整個位面只有一條河，我們有什麼辦法。」赫馬西斯說道。

　　「退一步說，你們只能代表七大氏族之一，控制區域不能超過百分之四點二。」伊娃又說道。

　　「我們內部怎麼分配，用不著哈夫林管。」赫馬西斯咧著大嘴說道。

　　「你們要戰爭，我們可以給，但我必須提醒你，上兩場大戰，你們都輸了。」伊娃說道。

　　被戳中痛處，赫馬西斯立即漲紅了臉，青筋直冒喝道，「那是你們耍賴！」

　　「如果你們肯退出極光位面，我們可以給你們相應的補償。」伊娃不為所動地說道，「比如說，整個位面百分之五的收益……」

　　「百分之三十，一個鏰都不能少。」赫馬西斯冷靜下來，說道。

　　「那我們還談什麼？」伊娃冷著臉問道。

　　「百分之二十，這是我們的底線，巨靈神的子民從不喜歡討價還價。」赫馬西斯乾脆地說道。

　　「不可能。」伊娃平靜地說道。

　　「哈夫林，我會碾碎你的腦袋……」赫馬西斯齜牙咧嘴地說道，「雖然它看起來很美麗。」然後就啪的一聲，切斷了通訊。

　　艾爾塔人通常沒什麼耐心，而紫瞳魔族更是其中的佼佼者。雙方談判，來來去去就幾句話，相當簡單粗暴。伊娃一直覺得，和他們交流，會被拉低到小學生課外打架的水平。

　　基本上就是，行不行，一句話，不行開打。

　　既然談判失敗，接下來就是戰爭了。伊娃叫來助手雪麗·克裡斯蒂娜，簽發了極光位面的戰爭動員令。其實這個議案，早就定下來了，她只是執行而已。

　　這次談判的目的，只是雙方重申，形式多於實際意義。若是紫瞳魔族肯退出，早就退出了。而這種級別的戰爭，雖然看起來規模很大，但實際上，層次非常低，主要是利用雇傭兵團和魔族小部落打長期消耗戰。畢竟位面太大，而雙方的主要目的都是採集資源。互相破壞騷擾，才是位面戰爭的主旋律。

　　至於雙方的大部隊，都只是震懾作用，非到萬不得，是不會開戰的。核心戰力受損，無論對人類來說，還是對魔族來說，都會威脅到內部統治。而且，雙方還有個共同的威脅——蜂蟻蟲群，所以不可能把戰爭打得太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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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八　位面戰爭　第二節　火車

　　「咚嘁咚嘁……嗚……」

　　兩天後，於中午時分，一列深紅色的，樣式古老的蒸汽火車，吞雲吐霧，緩緩地駛入了流沙鎮火車站。這是環游中部大陸的觀光火車「花園一號」，採用復古風格，力求重現兩千多年前，工業革命時期的古典奢華。

　　只不過，中部大陸沒有多少景色可看，不是一望無際的麥田，就是草木稀疏的荒地和光禿禿的石頭山，要不就是工廠區的大煙囪。雖說中部大陸的降雨量排在世界第一，卻都集中在東面的黑暗叢林，西面較為乾旱，所以植被並不茂密。

　　此刻，在青石板鋪成的月臺上，紅磚砌成的柱子之間，站著一名孤零零的旅人。他穿著灰白色的便服，戴著大墨鏡，等火車停穩後，就走進了車廂。火車隨即開動，彷彿是為了他一個人而停下。

　　這名旅人，正是剛從赤峰要塞趕來赴約的鐵渣。

　　環眼望去，車廂內裝飾豪華，地上鋪著綉滿金線的紅毯，上方吊著一盞盞樣式古樸的水晶燈，左邊的車窗下，擺著一籃籃鮮花和各色各樣的工藝品，右邊是一張張鋪著潔白桌布，擺著亮銀燭臺，放著白瓷盤子的餐桌。桌旁是四張紅色皮墊的橡木座椅，古樸敦厚，盡顯奢華。車廂的中間則是通道，站在這裡，彷彿時光倒流，回到了油畫中的時代。

　　「叮鈴鈴……」

　　一陣輕巧的鈴聲從後方傳來，回頭看去，一位穿著深藍色女僕裙的老女人正推著小餐車，緩緩走來。鐵渣側過身，讓到旁邊。老女僕經過時，朝他微微頷首，表示謝意。

　　隨著鈴聲遠去，鐵渣整了整衣裝，走進通道。

　　前方的不遠處，一名身著米黃色連衣裙，相貌端莊的女人正坐於桌前。修長的手上戴著薄紗手套，正支著小巧的下巴，望著車窗外發呆。

　　她身材高挑，雙肩開闊，脖頸頎長，鎖骨鮮明。從側面看去，背部的線條優美流暢，坐姿優雅幹練，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味道。既知性，又强悍，既溫婉，又不失莊重。這些相對矛盾氣質糅合在一起，卻沒有絲毫不協調，彷彿她天生就是這個樣子。

　　這份獨一無二的氣質，正屬於聖殿的白薔薇——伊娃·格林。

　　鐵渣剛走近，伊娃就轉頭望了過來。四目相交的瞬間，畫面彷彿了定格一般，兩人都沒動，只是靜靜地看著對方。心中的千言萬語，都化作了無聲的凝望。

　　伊娃漸漸回過神來，離開座位，站了起來。

　　看著眼前清減了不少的伊人，鐵渣只覺得眼眶一熱，大步上前，一把抱住了她。對方先是渾身一顫，呆了呆，隨即張開雙臂，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脖子。

　　「對不起。」鐵渣低聲說道。

　　「怎麼了？」伊娃柔聲問道。

　　「不知道。」「可是，你並沒有什麼對不起我的啊……」她疑惑道。

　　鐵渣緩緩地呼出一口氣，說道，「我只是……想對你說這句話。」

　　「那好吧～」伊娃輕輕揉弄著他的頭髮，過了一小會兒，嘴角微微翹起，在他耳邊低聲說道，「小男人，我原諒你了。」

　　「謝謝。」鐵渣鬆了鬆手，望著她，忽然壞壞一笑，朝晶瑩的紅唇壓了上去。

　　「唔……」纏綿的一吻持續了好幾分鐘，直到伊娃臉色緋紅，推開了他。

　　隨後，兩人面對面地坐下，伊娃搖了搖鈴鐺，一名老女僕很快就推著小餐車，叮叮噹噹地走過來。

　　沒過多久，她送上一支開了橡木塞，包裹著餐巾的dr3651年份的希瑞斯莊園海妖紅酒和一瓶泡在冰桶中的聖·奧古斯曼·羅亞白蘭地。接著，另一位老女僕送來了餐前的開胃菜，其中有紅醋泡的薑絲，産自西部大陸的小青瓜，還有幾種鐵渣說不出名字的菜式。

　　然後就是主菜，有熬湯的深海藍劍魚鰭、香煎的遠山松茸、橡木烤的雪山犛牛小肋骨、冰鎮的大西洋蝦肉刺身、山泉水白灼的西部生菜……

　　兩人靜靜地吃了一會兒，鐵渣拿出一本雜誌，放在桌上推了過去。

　　伊娃只掃了一眼，就笑著說道，「說吧，我的小男人。」

　　「不翻開看看嗎？」鐵渣示意道。這本雜誌，正是他前段時間，在麋鹿城的貝麗卡特醫院門口的便利店買的。裡面詳細敘述了黑油動力甲和惡魔動力甲的優劣和適用性，還有中部重工的觀點，以及各種先進的理論知識。

　　「中部大陸的軍事雜誌，看封面就知道裡面說什麼了。」伊娃喝了口紅酒，評價道。

　　「說什麼？」鐵渣考問道。

　　「黑油動力甲量産化的好處，黑油的性價比問題，位面戰爭的需要……」伊娃舉例道。看著鐵渣呆呆的，一副「你怎麼知道的樣子」，她噗嗤一笑，說道，「不就是一些有利於他們的觀點嗎，除了這些，他們還能說什麼？」

　　「但他們說得挺有道理的。」鐵渣認真地說道。

　　「是嗎？」伊娃側臉問道，隨即拿起桌邊的鈴鐺，搖了搖。一名老管家很快就過來了，伊娃吩咐道，「拿本西部大陸的軍事雜誌過來。」

　　「尊敬的代元帥大人，您要的是哪個出版商的？」老管家問道。

　　「都可以。」伊娃說道。

　　片刻之後，老管家去而復返，送來來了一本嶄新的雜誌。鐵渣拿起來，只見封面上印著一款沒見過的機甲，還有些做工精細，布滿花紋的槍械。

　　「惡魔概念機甲，源力者的新時代——阿基米德理工學院惡魔技術研究室最新消息。」

　　「黑油動力甲全面分析——北方軍事學院未來科技分析評論組。」

　　「誰搶了我的蛋糕，並踹了我一腳——中部重工股票大跌之謎，專席評論員賈斯丁為您解析。」

　　「符文槍械，靈能武者的福音——中央銀城軍事學院靈能研究中心技術報告。」

　　鐵渣翻開黑油動力甲相關的文章，粗略地看了下，發現全是負面分析。比如說，黑油燃燒時，釋放出來的輻射會影響使用者壽命，長期使用，活不過五十歲，還會帶來殺滅精子和卵子的活性，導致絕育。又比如說，黑油的精煉過程中，會産生三倍於核電廠的輻射污染，等等……

　　鐵渣越看越尷尬，乾脆雜誌一合，不看了。

　　「指揮官大人，您有什麼看法，不妨直說。」伊娃認真說道。

　　「這個……你能不能……啊……」鐵渣一副猶猶豫豫的樣子，直看得伊娃忍俊不禁，咯咯直笑。鐵渣被她笑得渾身都不舒服，眯起了眼睛，只見那漆黑的眼眸中，寒芒迸射，透出了危險的意味。

　　「好了好了，別生氣，我不笑了。」伊娃收起笑容，一本正經地說道，「你是不是想讓我，暗示中部重工，讓他們繼續黑油動力甲的研發？」

　　「嗯。」鐵渣點頭。

　　「唔，這件事情聽起來，怎麼有點……」伊娃做出一副略有所思的樣子，「把我賣了還要求我幫忙數錢的意思。」

　　「呃……」一時間，鐵渣說不出話來。

　　「雖然很過分，但誰要你是我的小男人呢～」伊娃話鋒一轉，鐵渣頓時面露驚喜，「你同意了？」

　　「首先……」伊娃竪起一根白蔥般的手指，說道，「我必須表揚你，沒有在床上提出這個要求。」

　　鐵渣摸了摸額頭，顯得有些局促。

　　「其次……」她竪起第二根手指，說道，「我們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就能達到你所希望的效果。其實，只要中部重工還存在，他們就會繼續研發，直到解體的那一天，無論他們在此之前，說過什麼，做過什麼。」

　　「什麼意思？」鐵渣沒聽懂。

　　「很簡單啊，商人們為了利潤，可以冒任何風險。」伊娃解釋道，「中部重工為了研發黑油動力甲，投入了數千萬金幣。」她停頓了一下，反問道，「親愛的指揮官大人，您覺得他們會放棄嗎？」

　　「為了利潤，他們不惜與真神為敵嗎？」鐵渣又問道。

　　「商人信仰的是金幣，只要利潤合適，他們隨時都可以出賣他們的財富之神。」對此，伊娃進行了一番詳細的講解。

　　這幾年來，隨著中部重工生産規模的擴大，人類的擴張速度已經無法滿足他們的需求，所以他們需要更多的戰爭和更多的地盤。

　　然而，擴充軍備，永遠都是一把雙刃劍。為了對抗新式的武器，蟲群很可能進化，魔族也可能解封一些禁咒。簡單來說，戰爭只是一種雙方約定好遊戲規則的比賽。但如果人類單方面改變規則，原本潛藏在深處的不穩定因素，將可能浮出水面。到了那時候，誰也無法預料到戰爭會往哪個方向發展。

　　魔族被逼急了會解封毀天滅地的禁咒，人類被逼急了會製造清掃一切的核彈，蟲群被逼急了會肆無忌憚地破壞生態環境。可戰爭的最終目的，不過是為了爭奪資源和生存空間，而不是互相毀滅。

　　因此，保持相對的平衡，才是目前銀城世界的主旋律。

　　「謝謝。」聽完伊娃的分析，鐵渣舉杯說道。前者和他碰了下，然後兩人一飲而盡。

　　「那麼……」鐵渣放下酒杯，輕描淡寫地問道，「你吃完了沒有？」問話的時候，他眼中寒光閃爍，殺意凜然。

　　「我……我還沒吃完……」伊娃頓時臉色一紅，低頭說道。

　　「那就吃吧。」鐵渣說完，不等對方回答，又補充道，「吃飽點，後面的時間會很漫長。」

　　「我是一名聖光審判者……」伊娃小聲說道。

　　「然後呢？」「已經立下三絕誓言……」「接著呢？」「不能和任何人發生關係。」「是嗎？」鐵渣問道。

　　「是的。」伊娃咬了咬牙，說道。

　　「但這和我有什麼關係？」鐵渣咧嘴一笑，提醒道，「在你們真神的眼中，我只是一名異教徒。」不得不說，放眼整個人類歷史，敢當著黎明遠征軍代元帥的面，理直氣壯地說出自己是異教徒的，估計就他這麼一個了。

　　「不，不行……」伊娃顯得十分慌亂，雙手緊拽著裙擺，由於用力過猛，以至於指節有些發白。半個月前，她才在教皇聖·奧古斯曼·莫德萊頓，以及大修女的見證下，宣讀三絕誓言，加入了審判所。

　　「你就當……」鐵渣試圖安慰她，「被敵人俘虜了。」

　　「你……」面對這名可惡的異教徒，她只感到渾身無力。

　　「快吃。」鐵渣催促道。

　　「嗚……」伊娃叉起一塊牛肉，放進嘴裡，細嚼慢咽。目前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儘量延長午餐的時間，但前提是，她有個足夠大的胃。再加上那名異教徒，還熱情地替她切牛肋排，她真的沒有信心能堅持多久。

　　大約一小時後，她的肚子微微鼓起，已經吃下了數斤牛肉，再也撐不進去了。

　　真神在上，您的信徒已經盡力了……

　　伊娃閉上眼睛，在心中默念道，酸軟的手再也拿不住餐叉，「乓啷」的一聲，掉進盤子裡。緊接著，她就像掉進驚濤駭浪的大海中，輕薄的連衣裙瞬間就被撕成碎片，然後像一條無助的小船般，在狂風暴雨中沉沉浮浮，來回翻滾，承受著一輪又一輪的猛烈衝擊。

　　「可……可惡的異教徒……快……快放了我……聖光將清洗世界一切邪惡……」為了減輕罪孽感，她把自己想像成落入敵手的虔誠信徒，在幽暗的牢房中，承受著異教徒的淩辱。

　　「你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行。」鐵渣配合地說道，但不知為什麼，心中竟然升起了一股難言的恨意。從小到大，他都在躲避聖殿的清洗，只要遠遠看見聖殿的鐵十字架，就得落荒而逃。

　　「燒……燒死你們這群邪惡的蟲化變異體，是……是聖光的意志。」伊娃咬著牙說道，眼中充滿了挑釁。雖然她內心的深處，並不討厭蟲化者。但此情此景之下，或許是想入戲更深，忘卻煩惱，又或許是感受到鐵渣對聖殿的恨意，神使鬼差地說出了這句誅心的話。

　　霎時間，鐵渣雙眼泛紅，怒火被徹底點燃了，衝擊的力量越來越大，差點讓伊娃昏厥過去。

　　眼看他情緒失控，伊娃掙扎著，從項煉裡取出三支生命之火，扎進了頸動脈。

　　「放開我，邪惡的蟲子！」感受到濃郁的生命力泵入心房，伊娃挺起胸部，睜大眼睛，直勾勾地注視著鐵渣，一邊承受著沉重的撞擊，一邊語帶輕蔑地挑釁著。

　　鐵渣默不作聲，但眼中的恨意卻更深了。

　　「啪！」「啪！」「啪！」

　　每一下撞擊，都凶猛無比，清脆透徹，伊娃只感到快要被扎穿了。

　　「因神之名，審判異端。」

　　「啊……呃……」

　　「蟲化變異體，我將執泯滅之刃，抹殺你的存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承認自己的罪行，不然弄死你。」鐵渣低吼著。

　　「呃……咦……」她已經失去了叫喊的能力，只能默默承受。連續衝刺之下，第一回合終於結束。

　　「我……我認罪……」伊娃連忙軟聲求饒。

　　然而，這僅僅是開胃菜而已，下面還有配菜三盤，主菜兩盤，水果沙拉一份，蔬菜沙拉一份，外加甜品一份，酒水若干……

大頭寶珠

卷十八　位面戰爭　第三節　醉酒

　　第三天晚上，蒸汽火車「花園一號」環游大小麋鹿城一圈，回到了流沙鎮。火車進站前，伊娃提早下了車，並在數名聖殿鐵衛的護送下，返回了黃金戰列艦，而鐵渣則獨自坐到終點。

　　過了賽特之門，走進風沙堡商業大街，戰爭來臨的氣息頓時撲面而來。環眼望去，街上出現了不少身材異常高大的艾爾塔人男女。他們正拖家帶口，開著裝滿貨物，或是堆著鍋碗瓢盆、帳篷鋪蓋等生活用品的卡車，行色匆匆地朝城外奔去。

　　這些都是和人類做生意的謝比特人。得到消息後，為了避免被戰爭波及，他們迅速撤離人類的領地。雖然艾爾塔人中，和人類開戰的只有紫瞳魔族，可戰爭一旦打響，誰也說不準有沒有暴民趁機作亂，搶掠他們。而風沙堡的高層，也會懷疑他們中間藏有紫瞳魔族的奸細，會對他們進行監控和詢問。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儘快離開。

　　回到赤峰要塞後，鐵渣立即召來了鋼澤，讓他儘早離開，返回部落。

　　鋼澤是當年受鑄火錘之托，來人類世界學習的艾爾塔人勇士。鐵渣離開後，他就一直留在朱雀團，跟著白小雲混。經過兩年多的學習，鋼澤逐漸掌握了人類的語言。雖然還有些磕磕絆絆，但日常的交流和閱讀，已經沒有問題了。

　　「朋友，非常遺憾，我們兩族之間發生了戰爭，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你必須儘快離開。」鐵渣對鋼澤說道。

　　「謝謝你兩年來的關照，艾爾塔人的朋友。」鋼澤躬身說道。鐵渣的身上頓時一暗，那小山般的身影遮擋了不少光線。

　　「代我向鑄火錘問好。」鐵渣回禮說道。

　　「艾爾塔人永遠不會忘記友誼。」鋼澤用力地捶了下胸口，然後離開了。

　　次日清晨，白小雲為鋼澤準備了一輛長城皮卡和大量的生存物資，以及一些書籍。兩人還沒道別，他的眼淚就落下來了。

　　「大個子，路上保重。」白小雲低聲抽泣著。兩年多的相處，讓他們結下了深刻的友誼。

　　「你也保重。」鋼澤眼圈微紅，張開大手，用力抱住了身前的矮個子，就像大人在抱小孩。

　　忽然之間，原本摯友之間，依依惜別的氣氛，卻被一個不怎麼和諧的聲音打破了，「喂，那個……我知道你們很有激情，但我覺得你們並不合適。」那語調輕佻不羈，讓人恨不得沖上去把聲音的主人揍一頓。

　　說話的正是希爾曼·希羅斯，只見他摟著碧琪·小莫德萊頓，悠然自得地從旁邊走過。鋼澤和白小雲對視一眼，同時朝希爾曼比了下中指。

　　鋼澤走後的當天晚上，鐵渣和海格在小月的酒吧裡喝酒。

　　海格像往常一樣，喝著價格低廉的朗姆酒。鐵渣不禁有些奇怪，這種酒不僅非常烈，而且很難喝，比李奇·VS差多了。上個月，他們剛收繳了德田大智的私人酒庫，雖然那裡沒有頂級好酒，但也不需要再喝這種廉價酒了，於是他開口問道，「不來點別的酒嗎？」

　　「不用，我習慣喝這個。」海格大大咧咧地說道。

　　「現在礦區都開了，不用省這點錢。」鐵渣說道。目前，連同收繳平野要塞的五個礦點的在內，他們已經有九個礦點，另外還有兩個準備開採的，可以說是日進斗金。買酒的這點錢，根本不算什麼。再加上鐵渣剛從伊娃那裡回來，吃著山珍海味，喝著頂級美酒，回來卻看到自家兄弟喝著幾塊銅板一杯的廉價酒，不由得有些心酸。

　　「不是錢的問題，我只是……」海格低著頭，注視著菠蘿般大小的麥酒杯，喃喃自語地說道，「習慣這種味道。」

　　「沒想到……」鐵渣咧嘴一笑，說道，「馬尿也能喝習慣？」

　　「你小子……」海格捶了下鐵渣的肩膀，然後拿起酒杯，灌了一大口下去，「呼……」他吐出一口渾濁的酒氣，緩緩說道，「以前在風沙堡的時候，我和你大哥只喝得起這種酒……」他抬起頭，看著掛在牆上的煤油燈，「聞到這味道，就好像他還在身邊，和我一起喝，一起醉……」

　　聽著海格的話，鐵渣只感到眼睛有些發脹。

　　不難想像，他們兩個年紀最大，親眼看到了家族覆滅，至親死散。在那樣的絕境中，他們相依相伴，帶著屬於諾爾塞斯的驕傲，堅强地前行著。這份情誼，已經遠遠超出了普通的血緣關係。

　　是戰友，是知己，是至親。

　　「老闆，來杯朗姆酒！」鐵渣朝不遠處的小月喊道。

　　不一會兒，兩個大酒杯撞在一起，酒水灑了出來。

　　「喝！」「來！」兩兄弟仰頭對飲，咕咚咕咚地，一飲而盡。

　　「爽！」海格擦了擦嘴，忽然又嘆息道，「如果老六和老八也在這……不……老三、老六、老七、老八，還有我們爺爺，都在這，那該多好……」

　　「會有這一天的。」鐵渣用力地抓了抓海格的肩膀，目光堅定地說道。

　　「小月，再來一杯。」「乾！」

　　這天晚上，赤峰要塞的兩名指揮官，喝得酩酊大醉。這次他們是真醉，不像上次在黑水湖據點那樣，都在裝給對方看。他們痛痛快快地喝了好幾公斤朗姆酒，無論小月怎麼勸都沒用。

　　最後，鑒於兩人都有女朋友，而且他們女朋友地位還不低，小月不敢讓流鶯們接手，於是通知黑豬王和趙文可過來，把他們拖回去。

　　「我擦，喝酒都不叫我！」黑豬王大為不滿。

　　「二哥太沉，我有點背不動，換一下……」負責海格的趙文可要求道，海格的手臂比他的大腿還粗，而他只有七階初期，沒穿動力甲的情況下，力量比普通人大不了多少。

　　「行了，我來吧。」黑豬王一肩膀扛一個，將兩兄弟送回各自的辦公室，丟在沙發上，然後讓小月過來照看海格，莉莉絲照看鐵渣。

　　睡到半夜，鐵渣迷迷糊糊地醒過來，看見莉莉絲坐在對面沙發上，正全神貫注地看著一本時裝雜誌。

　　「過來……」鐵渣朝她招了下手，朦朧的燈光中，他把莉莉絲看成秦可兒了。

　　「啊？」莉莉絲挪開雜志，警惕地盯著他。

　　「過來。」鐵渣再次命令道，漆黑的眼眸中泛起了寒光。

　　「幹嘛？」莉莉絲本能地向後縮了縮。

　　「過來！」鐵渣的聲音變得粗暴起來，那狼一樣的目光，彷彿要將眼前的女孩兒生吞活剝。

　　「別，別過來……」莉莉絲丟開雜誌，快速向門口跑去。可她的動作哪有鐵渣快，剛抓住門把，耳邊就掠過風聲，然後「咚」的一下。一根節足扎在了眼前的木門上。

　　「咚咚！」接著又是兩聲輕響，兩根節足從她腰部兩側竄出，扎在門上和牆上，和貼著肩膀過去的第一根節足形成了三角控制區。

　　「我……我不陪睡覺的……」莉莉絲絕望地叫道。

　　「這樣啊……」鐵渣歪著腦袋，一副略有所思的樣子。

　　「是啊～不陪睡覺的～」莉莉絲搖晃著小手，重複道。

　　「為什麼呢？」鐵渣問道，似乎非常不解。

　　「因為……」莉莉絲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我不會。」

　　「你不需要會。」鐵渣說道。

　　「嗚……」莉莉絲急得都快掉眼淚了，鐵渣卻饒有興致地看著她，眼中充滿了難明的意味。一根肢節悄悄地從肩後繞過來，抬起了她的下巴。那冰冷的觸感，讓她渾身一顫，臀肉綳得緊緊的。巨大的壓力之下，她彷彿認命般，垂下了眼簾。

　　可數秒鐘過去了，預想中的狂風暴雨並沒有到來。

　　「給我泡杯蔘茶。」耳邊忽然響起一個淡淡的聲音，壓力隨之消失一空。

　　鐵渣回到沙發上，表情依然冰冷沉靜，但內心卻是歡愉的。其實他早就清醒過來，認出莉莉絲不是秦可兒。只是她那戰戰兢兢、如臨大敵的樣子，實在有些可愛，充分激起了他的逗弄之心。

　　沒過多久，莉莉絲泡來蔘茶，輕輕地吹了一會兒，才放到鐵渣身前的茶几上。

　　鐵渣喝了幾口，放下杯子，躺了下來。半醉半醒之間，他忽然想起那天，分別的時候，伊娃對他說的話。

　　「若是以後無法相見，也請你記得，我的心永遠在你這裡，直到世界的終點……」她輕撫著他的胸口，幽幽地說著。

　　想起他們之間的關係，心中難免有些惆悵，鐵渣爬了起來，對莉莉絲說道，「開瓶貝奧武夫，陪我喝點。」這款酒的全稱是「貝奧武夫·VS」，俗稱英雄酒，和教皇酒「聖·奧古斯曼·羅亞」是一個系列的，上面還有天使酒「彌塞拉·VSOP」和女神酒「瓦爾基裡·XO」兩個檔次。

　　一聽要喝酒，莉莉絲就悚了。看這情形，分明就是要灌醉她，然後為所欲為。

　　「要……要不要叫上姐姐？」莉莉絲試探性地問道。

　　「可以。」鐵渣倒沒她這麼多想法，只是單純地想找個人喝酒，緩解心情罷了。

　　幾分鐘後，鐵鈴來了。不知為什麼，她一進來，室內的溫度就好像降低了不少，連帶著鐵渣的酒勁，也去了七八分。隨後，莉莉絲「嘭」的一聲，開了瓶貝奧武夫·VS，倒了三杯。

　　「為了……為了……」鐵渣端著酒杯，想了半天，卻想不出什麼由頭來，最後說道，「算了，隨便什麼都行……」

　　「cheers～」「嗯。」三人碰了下杯，一飲而盡。

　　喝掉一支貝奧武夫後，莉莉絲又開了支彌塞拉。當喝完第三支酒的時候，鐵渣又開始晃晃悠悠了。

　　無意間，他的目光在鐵鈴臉上掃過，不由得停了下來。柔和的燈光映著她棱角分明的臉龐，清晰的五官宛若刀削斧刻，冰冷的眸子深邃幽暗、爍爍生輝。整張臉看上去，冷峻異常，竟然有幾分……

　　雌雄莫辯。

　　仔細看去，鐵鈴的冰冷，和沐雨鈴蘭有著很大的區別。後者安靜的時候，就像山脈和湖泊，莊重沉穩，清冷大氣；動怒的時候，則像一座寂靜的活火山，隨時都會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岩漿流火，令人心悸。而前者安靜的時候，了無生氣，讓人感覺不到她的存在，生氣的時候，則像一柄藏於鞘中的利劍，蓄勢待發，奪命封喉。後者一出手，氣勢磅礡，如山巒墜落，巨石抨擊，以勢壓人，前者則集中在一個點上，以點破面，銳氣無雙。

　　回想起七年前，那個乖巧伶俐的女孩兒，在輕輕搖擺的小船上，燈火依稀的大海邊，抱著他的手臂，央求他取名字，又送他打火機。可如今，卻變得冰冷殘酷，如同一把寒光凜冽的刺刀，殺機彌漫。他心中不禁感慨萬千，這樣的變化，究竟是好，還是不好。

　　可是，沒有人能回答他的問題，因為在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做出判斷的，只有鐵鈴自己。而他不知道的是，這位女孩兒，正是仰望著他的背影長大的。

　　想成為他那樣的人，就是她的夢想，她的一切……

　　覺察到鐵渣的目光，鐵鈴望了過來，兩人頓時四目相交。

　　「你們怎麼了？」剛取完酒回來的莉莉絲，很快就發現兩人的異狀，於是沒心沒肺地問道。

　　鐵鈴沒理會妹妹，而是「咚」的一下，站了起來，直視著鐵渣的眼睛，認真地問道：「你是想要我陪你睡覺嗎？」

　　「呃……」當事人似乎被她這句話驚到了，猛地抓了抓頭髮，連番否認道，「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哦。」鐵鈴略顯遲鈍地點了下頭，然後坐了回去。莉莉絲則一臉呆滯，剛才的那一瞬間，她差點拿不穩酒瓶。

　　短暫的尷尬過後，莉莉絲正準備開酒，卻被鐵渣阻止了。

　　「不喝了，不喝了，都回去休息吧。」不知是被嚇的，還是真的喝夠了，鐵渣只覺得，再喝下去，就要出事了……

大頭寶珠

卷十八　位面戰爭　第四節　求歡

　　銀城時間Dr3717-03-03上午9點，賽特時間下午72點。

　　鐵渣睡醒後，叫上老牛，到三樓的休息區吃了個早餐。作為修理大隊的隊長，老牛現在很忙，因為上一場戰爭損壞了不少機甲和車輛，又繳獲了一批，維修的工作量很大。

　　「說真的，大力那群人很不錯……」吃東西的時候，老牛忽然感嘆道。

　　「怎麼說？」鐵渣喝著咖啡，問道。

　　「他們提供的動力甲，雖然是二手改裝的，但性能和穩定性不比荒野重工的全新貨差多少。」老牛評價道。

　　「嗯。」鐵渣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提到魯大力，他不由得想起了春秋重工，想起春秋重工，他又想起了愛麗絲。

　　十萬噸級的懸浮核心，到現在還沒有著落。看來要找個時間，到「琪漫的夢境」碰碰運氣了。他上次之所以沒有向伊娃提起，一方面是為了保守秘密。說穿到底，她畢竟是聖殿陣營的，知道太多，對她也未必是件好事。另一方面，伊娃只是附庸貴族，沒有多少個人資産，儘管她貴為代元帥，可很多物資都是聖殿或尤歌的。就算她能拿得出來，也要顧及會不會被其他人發現，所以還是算了。

　　想到琪漫的夢境，他又想到五號沙漠這邊已經穩定下來，應該進軍鏡海了。至於極光位面的戰爭，他是不打算參加的，因為意義不大。

　　吃完早餐，他就把老安普和鐵鈴叫到辦公室。他們兩人都是深海漁人，熟悉行船，如果要去鏡海，就得靠他們。經過一番討論，老安普隨後將前往北荒的落雁鎮，委託「武裝飛燕」造船，並招募水手，組建船隊。

　　鐵鈴則前往遠東的海角鎮，尋求夏船長的幫助，順便招募點資深水手。那位玩世不恭的船長，如今已是深海漁人中的一方巨鰐，在跨位面集團公司HH公司的支持下，盤踞海角鎮，組建了「七海艦隊」。該艦隊由七支大型船隊構成，擁有近百隻武裝漁船，上萬名船員，分別巡游於中部海、天王海、冥海、修羅海、大西洋等海域，可謂聲勢浩大，睥睨七海。如果能得到他的支持，鏡海之行會輕鬆很多。

　　安排完事情，鐵鈴和老安普相續離開，鐵渣拿起辦公桌上的內部通訊器，正準備讓牧千鶴上來陪他喝茶，卻來了位不速之客。

　　抬眼看去，來人身姿窈窕，嘴角微翹，噙著一絲笑意。步履如水蛇扭腰，山貓擺尾，柔得像似無骨，媚得直入膏肓，酥軟如松糕，水嫩如果凍。彷彿隨時都會癱軟在地，卻又恰到好處，多一分，穩而不倒，少一分，潰決千里。

　　她面朝辦公桌，款款走來。那豐腴的胸部，緊緻的臀瓣，隨著腳步震顫顛簸，晃晃悠悠，有如輕風吹過，湖面水波蕩漾，樹上瓜果搖曳。

　　「鐵渣大人，下午好啊～」一個清澈透亮的聲音，伴隨著一份清純甜美的笑容，出現在鐵渣面前。然而，當事人的心情卻並不那麼好，甚至只能用鬱悶來形容。因為眼前的女生，正是他的對立面之一，太陽蛇教的十二聖女之一——碧天野。

　　「朋友，下午好。」雖然心中極為不情願，但鐵渣還是保持了相當的禮貌。

　　「見到我不開心嗎，怎麼好像有點……」碧天野的笑容愈發地甜美起來，「老鼠見到了貓的感覺。」

　　「不會吧。」鐵渣皺了皺眉頭，說道。

　　「呵呵呵～」碧天野用手背擋著嘴，肆無忌憚地笑了起來。頓時花枝亂顫，媚態橫生，清純化作了妖嬈，嬌豔欲滴，不禁讓人心旌動搖。

　　「你是來幹嘛的？」鐵渣故作鎮定地拿起茶杯，押了口茶。

　　「來和你做愛的。」碧天野輕描淡寫地說道。

　　「噗！」鐵渣猝不及防，一口茶噴了出去。

　　「是不是很驚喜？」碧天野笑著問道。

　　「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鐵渣放下茶杯，沒好氣地說道。

　　「是啊～我裡面全是水，要不要切開來看看～」碧天野一屁股坐在辦公桌上，然後抬起雙腳，翻轉去，一下撲倒在鐵渣身上，在他耳邊說道。

　　「你就不怕碧青藍有意見？」鐵渣裝出一副疑惑的樣子，其實他知道這是開玩笑，但並不妨礙他以理性的角度和對方交流。

　　「你不說，我不說，她又怎麼知道？」碧天野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媚眼如絲，波光嶙峋，白晰的臉頰泛起了淡淡的紅暈。彷彿一名春心萌動的少女，正站在蟬聲陣陣的大樹下，細碎的陽光中，鼓起勇氣，向心愛的戀人告白。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她不叫碧天野，不是碧青藍的複製體。這個屬性，會讓清純可愛透出凜冽的殺機，會讓嫵媚動人變成深淵魅魔的輕笑，讓人不寒而慄。

　　「為什麼？」鐵渣看似隨意地問道，愈發地警惕起來。碧青藍吃人不吐骨頭，這可是聖殿公主和幸福女神的評語。

　　「我喜歡你啊～喜歡得不得了～喜歡得整整夜夜都睡不著覺～喜歡得……」她在他耳邊低聲說道，「快要丟了～」

　　「呃……」面對這麼誇張的表白，鐵渣只感到渾身不舒服，卻又摸不透對方的目的，危險的感覺越發地强烈了。

　　「不敢嗎，還是不行？」碧天野挑釁道。

　　鐵渣沒回答，碧天野朝他笑了笑，目光裡透出幾分鄙夷，那俏美的臉上，彷彿寫著：「我瞧不起你。」

　　「你喜歡我，我就要喜歡你了嗎？」鐵渣半眯著眼睛，語帶不屑地說道。那樣子，囂張無比。

　　「那就是不行了……」碧天野幽幽地說道，忽然臉色一冷，咬著牙，「既然沒用了，那還留著做什麼，切掉！」嬌叱聲響起的同時，只見她抽出腰間的短刀，刀鋒泛起一層藍光，直削鐵渣下身。

　　鐵渣頓時大驚失色，一把推開碧天野，並連同大班椅向後倒去。那削鐵如泥、斬金斷玉的刀鋒，堪堪貼著那裡劃過。他稍微想深一層，不由得渾身冷汗直飈。這碧天野的歹毒，已經超越了人類，不知道是什麼怪物了。

　　「你找死！」鐵渣怒火中燒，從地上彈身而起，含憤出手，一拳毆向碧天野腹部。後者卻挺起胸，門戶大開，閉著眼睛迎上來。鐵渣頓時一驚，收減了幾分力道，但還是扎扎實實地打在了她充滿彈性的小腹上。

　　碧天野當場倒飛出去，撞得辦公桌上的文件散落一地。

　　「嘖嘖嘖～除了惱羞成怒，打女人外，你還會幹什麼？」碧天野爬了起來，咄咄逼人地說道。她的古武造詣極深，以肌肉的收放，分散了大部分力量，而且鐵渣也留了手，腸胃固然有點翻騰，但也沒什麼大礙。

　　「瘋子！」鐵渣氣急敗壞地駡道。

　　「你打啊，打死我啊。」碧天野走上前，不依不饒地說道。

　　這下鐵渣沒轍了，他原本就不願意打女人，而且對方還不還手，那就更沒意思了。

　　「你到底想怎麼樣？」他無奈地問道。

　　「和你做愛啊～」她挺著胸脯，理直氣壯地說道，然後還補充了一句，「今天你幹也得幹，不幹也得幹！」

　　「你……」一時間，鐵渣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試想，面對這樣一位年輕貌美、唇紅齒白、皮膚水嫩的女孩兒，大膽直白的求歡，要說不想幹，那絕對是不可能的，除非不是男人。但他實在不敢，一想到碧青藍的那股瘋勁，他就打起了退堂鼓。眼下的麻煩已經夠多了，再招惹個這樣的，真心吃不消。

　　他不禁有些納悶，看碧天野的態度，又不像是假的。可是，就算她們有什麼陰謀，也沒必要賠上自己吧。說穿了，幹也是白乾，難道她想生出他的後代，然後以此威脅他？雖然聽起來很瘋狂，但以碧青藍的性格，也不是不可能。只是這樣，按照遠東話來說，和肉包子打狗有什麼區別。

　　「朋友，別衝動，有話好好說。」鐵渣學起了海格的那一套，先安撫對方的情緒，然後邀請到沙發旁坐下，沏了杯茶，推到她身前，語氣誠懇地問道，「朋友，你為什麼……忽然有這種奇怪的想法？」

　　結果碧天野一開口，就嚇了他一大跳。

　　「我想和你結盟，共同對抗本體。」碧天野喝了口茶，說道。

　　「什麼？」鐵渣震驚得無以復加，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追求，不想再做本體的奴隸了。」碧天野說道，眼中透出了一絲恨意。

　　面對這樣的答案，鐵渣不由得想起了前段時間，和趙文可討論過的問題。

　　當時，趙文可就提出，是否能對碧青藍的複製體進行策反。遠東有句俗話，說一山不容二虎。一個遠東蛇族，怎麼能容得下三千名野心家？碧青藍的複製體極為優秀，放到哪裡去都是個獨當一面的人才。可問題恰恰就出現在這裡，她們的野心太大，無法分享權利的蛋糕，最終將會走向決裂。

　　碧天野的說辭，迅速勾起了鐵渣的興趣，於是他問道，「你想怎麼合作？」

　　「當然是～」她嫣然一笑，說道，「和我做愛咯～」

　　「為什麼？」鐵渣略顯呆滯地問道。

　　「這樣我們就在一條船上了，若是讓本體知道，她肯定會殺了我……」碧天野拉長聲音，强調道，「用最殘酷的手段，剝皮挖心，抽腸開肚。」然後朝他眨了眨眼睛，暗示道，「我這裡有很多本體的小秘密，想找個親密的伙伴分享，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說說看。」鐵渣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摟住了她水蛇般的腰肢。

　　轉眼間，氣氛變得旖旎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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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八　位面戰爭　第五節　矛盾

　　「有個問題我一直想不明白……」鐵渣說道，「為什麼碧青藍老揪著我不放，我跟她沒什麼怨仇啊。」他臉上寫滿了「鬱悶」二字，「就是有，那也已經過去了。」

　　「君本無罪，懷璧其罪，誰要你錢多人傻好欺負啊～」碧天野笑著說道。

　　「朋友，別逼我下手。」鐵渣陰沉著臉，輕輕地揉捏著她腰間的軟肉，語帶威脅地說道。他這一招，對付沐雨琴心相當管用。女人腰部和肋骨之間，有塊細肉，只要拿捏在手，她就得軟聲求饒，不然就會遭遇莫大的痛苦。

　　碧天野卻咯咯直笑，全然不把他的威脅放在眼裡。鐵渣見狀，齜了齜牙，手上稍稍加了點力。

　　「啊！」軟肉遭到襲擊，碧天野禁不住地發出一聲痛呼，那淚水在眼眶中打著轉，顯然已經疼得不能自己了。

　　她艱難地喘息著，聲音微微顫抖，「我……我要殺了你……」

　　「我們不是盟友嗎？」鐵渣提醒道。

　　「可……可惡……」碧天野咬牙切齒地說道。

　　「請繼續回答我的問題，謝謝。」鐵渣一邊撫弄著她的腰肉，一邊淡淡地說道。

　　「因……因為她恨你，又……又喜歡你，所以才……才會這樣……」碧天野强忍著痛楚，斷斷續續地說道。

　　「什麼意思？」鐵渣皺起了眉頭。

　　碧天野緩緩地呼出一口氣，逐漸從疼痛中恢復過來，「你應該知道，本體對你們輝煌一脈，抱有很深的成見……」

　　「她一直認為，遠東今天的困境，都是你們一手造成的。」

　　「她是個內心極其驕傲的人，可主流世界並沒有給予她相應的尊重。」

　　「她把這一切，都歸咎於你們的錯誤。」

　　「而你，正代表輝煌信仰。她的政治觀、歷史觀，都在排斥你、抗拒你。」

　　「一方面，她對你恨之入骨，另一方面，又害怕被你影響，改變初衷。」

　　「原本只要把你殺掉就行了，可偏偏你又對她産生了致命的吸引力，無論是基因層面，還是性格層面，都在吸引著她。」

　　「於是，她陷入了巨大的矛盾中，在慾望和理智的漩渦中掙扎、徘徊，靈魂恨不得把你撕成碎片，身體卻想和你上床。」碧天野總結道。

　　「聽起來很複雜。」鐵渣評價道，接著又問道，「那我該怎麼應付她？」

　　「殺了她，或者囚禁她，把她變成你的禁臠。」碧天野說道。

　　「這……」鐵渣抓了抓頭髮，顯得有些為難。可內心的深處，卻升起了一絲莫名的期待。

　　「不要對本體手下留情，她遠比你想像中的可怕。」

　　碧天野告訴鐵渣，碧青藍是世間最完美的蟲化者之一。她擁有天蟲再生、蚜蟲再生、結繭重生、渦蟲生命四項再生能力，近乎於不死不滅，只要剩下一個細胞，就能復活。

　　而她的渦蟲生命有個伴生能力，被稱為「多重複腦」。她的腦部有無數個副腦，並且每個副腦都有獨立的人格。主腦則作為信息庫，為副腦提供支援。其實，她的每個複製體，都是她其中一個副腦的人格。她的腦部就像個超大型的議會廳，無數人格在裡面爭吵。說好聽點，叫千變萬化，說難聽點，叫人格分裂。

　　由於她的思維一直處於混沌狀態，除非涉及到所有人格的利益，比如說自身的存在、蛇族的發展等等，否則就會一時一個想法。比如說對鐵渣，她很可能上一秒還在思考著如何殺掉他，這一秒就開始愛上他了，再到下一秒，她又可能重新想殺死他。

　　因此，鐵渣永遠沒法和她達成共識，只能採用强制手段，在武力層面上，征服她所有人格。

　　「然後……」碧天野朝鐵渣做了個開槍的動作，「你就贏了。」

　　「那麼，我們的合作，會給我們雙方帶來什麼樣的好處？」鐵渣問了個關鍵問題。

　　「你相當於在太陽蛇教的內部，有個位高權重的合作伙伴，而我，則多了一條退路。」碧天野說道。

　　「聽起來似乎不錯。」鐵渣說道。

　　「所以，我們可以開始了嗎？」碧天野露出潔白的牙齒，問道。

　　「現在？」鐵渣顯得有些不適應。

　　「你需要醞釀一下嗎？」碧天野笑著問道，語氣裡充滿了嘲弄。

　　「嗯。」鐵渣承認道。這種雙方約定好的遊戲，他以前從來沒試過，只覺得有些彆扭。

　　「需要我幫幫你嗎？」碧天野收起笑容，注視著他，認真地說道。

　　「怎麼幫？」鐵渣警惕起來。

　　「說服你～」說話的同時，碧天野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試試看。」鐵渣做了個請的手勢。

　　「首先，我是不是很漂亮，很符合你的審美觀？」碧天野向前挺了挺飽滿的胸部，眼珠子朝他劃過來，就像兩顆晶瑩透亮的黑玉。

　　「嗯。」鐵渣點了下頭。

　　「然後，你內心的深處，是不是很變態？」她又問道。

　　「我否認。」鐵渣說道。

　　「請正視你的內心，你是個蟲化者，嗜血又嗜虐，不可能不變態。」碧天野說道。

　　鐵渣沒說話，只是盯著她看。

　　「你眼睛很像狼……」碧天野勾著他的脖子，「據我所知，狼這種生物喜歡吃活物，在獵物還沒有斷氣之前，扯出它們的內臟，痛飲鮮血，吃溫熱的肉。」

　　「我現在就是你的獵物，在你的尖牙利爪之下，任你宰割，你卻提不起興趣。」

　　「知道為什麼嗎？」

　　「那是因為……」她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我沒有掙扎，你體會不到征服的快感。」說著，她翻過身，跨坐到他身上，雙手勾著他的脖子，低聲細語，「在這件事情上，你更喜歡主動，而不是被動。」

　　「但我偏要讓你不如意。」她咬著紅潤欲滴的薄唇，「除了本體外，我的承受能力超過你所見過的任何女人。」

　　「我保證不會向你求饒，甚至不會發出聲音，就像一具冰冷的屍體，一具只會對你笑的屍體。」

　　「你將會感到萬分痛苦，心中憋著口氣，渾身血液倒流，卻怎麼也發泄不出來。」

　　「說不定，你還會因此而失去對女人的興趣，從此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性無能。」

　　「是嗎？」鐵渣眯起了眼睛。

　　「很好，我已經成功激起你的征服欲了。」碧天野露齒一笑，甜美異常，「但是，鑒於我的身體素質不高，而你又是個窮鬼，沒有足夠的治療針劑，所以我必須，跟你約定好遊戲規則。」

　　「什麼規則？」「你不能動。」「那你呢？」「只要你還有興趣，我就不能停下來。」「如果你違反呢？」「那就任你魚肉。」

　　達成共識後，碧天野手指向下輕輕一撥，挑開了他的皮帶扣……

　　隨後，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掀開青色鳳凰旗袍的裙擺，一咬銀牙，一坐到底。

　　「呃！」她悶哼一聲，差點暈厥過去。

　　「誰在發出聲音？」鐵渣一臉戲虐地問道。

　　「不會有第二次了。」碧天野目光淩厲地盯著他，恨恨地說道。

　　「動啊。」鐵渣催促道。

　　儘管疼得渾身發抖、香汗淋漓，但碧天野還是緩緩動了起來。

　　鐵渣一邊享受著，一邊催促道，「快點，沒吃飽飯嗎？」

　　「你……可惡！」碧天野要緊牙根，眼中恨意綿綿。

　　對視之中，他忽然揚起手，一巴掌抽在她屁股上，「啪」的一聲，脆亮無比。

　　「你……你賴皮，說好了不動手的！」碧天野用力地抓著他的肩膀，那銳利的指甲劃拉著衣服，發出刺耳的聲音。只見她柳眉倒竪，鳳眼圓睜，粉面帶煞，一副又羞又惱的樣子，彷彿要生吞了他。

　　「是你先發出聲音的。」鐵渣淡淡地說道。

　　「好……好……」碧天野垂下眼簾，喘著氣說道，「這……這次算扯平，不……不准再破壞規矩了。」

　　「可以。」鐵渣點了下頭。

　　五分鐘後……

　　碧天野漸漸緩過氣過來，朝鐵渣甜甜一笑，說道，「我們來聊天吧～」

　　於是，鐵渣做了個請的手勢。

　　「我們就聊聊，你為什麼這麼無恥，好嗎？」她輕笑著問道，臉頰微微泛紅，汗水順著兩側劉海滴落，嬌媚得就像畫卷中的妖精。

　　「不好。」鐵渣拒絕道。

　　「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碧天野咬著牙，認真地說道，「很想殺了你。」說話的同時，她的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地板上。那裡躺著一把靈能短刀，正是她剛到掉落的。

　　鐵渣下意識地望了過去，卻在這時，眼前突然寒光一閃，一把短刀架在了他脖子上。他頓時汗毛倒竪，這才記起，碧天野是用雙刀的，他怎麼就忘了，還有另一把……

　　「舒服嗎？」碧天野咬著嘴唇，緩緩蠕動著腰身，問道。

　　散發著淡藍微光的刀鋒抵著喉嚨，鐵渣一動不敢動，只是眨了眨眼睛。沒想到一時疏忽，落到了這般境地。她輕輕朝前一送，他就要人頭落地，結繭重生都沒用。靈能刀具能切開超密度合金製造的動力甲，他的脖子可不如合金堅韌。

　　「我在問你話呢～」碧天野笑意然然，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難道要死在這裡了……

　　鐵渣只感到鬱悶不已，他毫不懷疑碧天野的狠辣。這女人瘋起來，什麼事情都能幹得出來。

　　「呵呵呵～」碧天野放肆地笑了起來，忽然「哐當」的一聲，丟開短刀，朝他吻了過來。

　　「嗯～」口中香氣彌漫，津液甘甜。

　　「來吧，弄死我。」她在他耳邊低聲說道，「我會叫得整個要塞都聽得見。」話還沒說完，她就瘋狂地聳動起來。

　　「啊啊啊啊啊啊！」

　　霎時間，高亢的叫喊聲響徹了辦公室，透過陽光明媚的玻璃窗，遠遠傳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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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八 位面戰爭 第六節 賢者

    一場酣暢淋漓的大戰後，鐵渣和碧天野喝起了茶。茶葉是後者帶來的碧海青茶，封裝在老竹筒裡，撬開的時候就能聞到濃郁的茶香。這茶很是古怪，當沸水沖進去後，茶香反而變淡了。

    據碧天野解釋，碧海青茶的製作工藝，講究去香留醇。普通的茶葉，是通過暴曬、干炒，或是碳烤等方式製作，其本質上是相同的，就是將茶的味道封存在茶葉中。碧海青茶則是反其道而行之，通過古老的工藝，將茶葉中較差的味道分離出來，將最好的部分留存下來。

    這也是為什麼碧海青茶不耐泡的原因。第一泡叫「天香」，濃郁芬芳；第二泡叫「醇香」，甘醇可口；第三泡叫「餘香」，韻味留存。三泡而竭，後面的索然無味。

    不過鐵渣喝茶，有點大蛇吞水的味道，雖然覺得好喝，但卻品不出三泡的區別。

    「好了，我該回去了。」喝了幾泡茶後，碧天野起身辭別。

    「這麼快？」鐵渣有些意外，碧天野才來幾個小時，怎麼說走就走。

    「怎麼，捨不得了？」碧天野笑著問道。

    「住兩天嘛。」鐵渣邀請道。不得不說，他有點意猶未盡，因為她和他其他女人都不一樣，用一句話來形容，就是媚得勾魂奪魄，浪得天下無雙。

    「來，我告訴你~」碧天野貼近他耳邊，「如果我給你的體驗是一，那本體至少是十，就看你有沒有這個運氣了~」說完，她就扭著水蛇腰，頭也不回地走了。

    碧天野離開後，鐵渣莫名其妙地煩躁起來。他在辦公室裡來回踱步，走了半個小時，終於明白過來，碧天野是來下毒的……

    這個毒並非通常意義上的毒，不是物質性的，而是精神性的。試過碧天野的滋味後，他就像注射了傑克的人一樣，會嚮往那種天堂般的體驗，從而產生依賴性。並且，她是獨一無二的，他不可能在其他女人身上獲得類似的體驗，於是只能再找她。這就等於變相地，被她抓住了把柄。

    不行，要忘掉那種感覺。

    他拍了拍腦袋，開始思考如何轉移注意力，牧千鶴、鐵鈴、莉莉絲……

    思緒之間，他的通訊器響了。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他拿起來一看，不由得啞然失笑，真是渴了有人送水喝。

    「喂啊，姐姐回來了，她說有事情跟你商量，讓你趕緊過來。」沐雨琴心在那邊說著，口氣有些急促，「塞爾瑪阿姨會在賽特之門外接你，快去。」

    「現在？」鐵渣問道。

    「對，現在，馬上，立即！」

    通訊結束後，沐雨琴心從後花園回到了神殿內。走過一段靜謐幽深的迴廊，她來到偏廳門前，理了理身上的神官袍，深深地吸了口氣，雙手推門而入。

    進門的瞬間，五道凌厲的目光齊刷刷地掃了過來，雖然一閃而逝，卻帶來了巨大的威壓。

    抬眼看去，只見五名白袍女人坐於偏廳的一側，那雪白的衣袍上繡著金絲，胸前掛著銀輝閃閃的十字架。她們的年紀看起來和塞爾瑪相仿，都在四十歲左右，端坐在那裡，氣定神閒，神色淡然，渾身都散發著淡淡的威壓。

    「琴心見過五位大賢者。」沐雨琴心走到她們面前，頷首問候道。

    「剛才那個老頭是怎麼回事？」坐在中間的白袍女人問道。

    「哪……哪個？」沐雨琴心有了不好的語感。

    「高高大大的，白髮，平頭，短鬍子，像只老怪物。」那白袍女人說道。

    「醉醺醺的，一進來就到處翻箱倒櫃，根本不把我們放在眼裡。」另一名白袍女人說道。

    「完全沒有作為強者的覺悟，雖然是弱了點，但也是聖階啊。」第三名白袍女人評價道。

    「要不是他跑得快，我早就出手教訓他了。」第四名白袍女人忿忿地說道。

    「他若是再敢出現，就別怪我們不留情面了。」第五名白袍女人威脅道。

    「他……他是我爺爺……」沐雨琴心尷尬地說道。五位大賢者所說的老頭，正是鐵渣的爺爺，灰巖·諾爾塞斯。

    「哦，那就算了……」中間的白袍女人擺了擺手，接著又教訓道，「但這裡畢竟是雨神在人間的宮殿，一個老男人到處跑，有損我們聖母院的聲譽，知道嗎？」

    「是，琴心明白了。」沐雨琴心頷首應道。卻在這時，五名大先知杏眼圓睜，齊齊望向了門口。

    沐雨琴心連忙轉過頭，就看見一張大臉從門外探進來，還朝她招手。她頓時翻了下白眼，快步走過去，將灰巖拉走。

    「爺爺，她們都是月殿的大人物，別再去招惹她們了。」出了神殿，沐雨琴心小聲地說道。

    「我就認認樣子嘛，中間那個是不是翠玉之嵐，維姬？」灰巖問道。

    「你認識她！」沐雨琴心驚訝道。

    「沒，只是在報紙上見過。」灰巖嘿嘿一笑，說道。

    作為源力者，他必須擁有足夠的信息，才能做出正確的判斷，謀劃大局。這五名大賢者都是聖母院的高層，他想趁機多瞭解點，單靠報紙和各類媒體，始終不如親眼所見。

    「翠玉之嵐」維姬，是聖母院護教部隊——月神衛隊的五十二位中隊長之一，三十七歲就步入聖階，曾經參與過九次斬殺深淵魔龍的行動，算是聖母院中激進派的頂樑柱之一，戰力非凡。至於其他幾位，他還沒來得及看上幾眼，就覺察到氣氛有些不對，趕緊出來了。聖母院的大賢者，都是些心志堅定、殺戮果斷的狂信者，素有「血腥修女」之稱，比聖殿十字軍的神聖復仇者還難相處。只是她們大多數時候都在月殿靜修，很少出外行走，所以大多數人只看到聖母院光明的一面，卻很少看到黑暗的一面。

    血腥修女的稱號，來自於dr3326年的一場大清洗。那一年被後世稱之為「神罰之年」。當時，在聖殿的暗中推動下，中部大陸北部的一些民眾開始崇拜黑暗時代的邪神，將聖母院的修女視為「受到魔鬼誘惑而墮落的女人」，簡稱「魔女」。為了避免黑暗時代的悲劇再度上演，聖母院高層在發現苗頭的第一時間，就派出月神衛隊，進行了長達十五個月的血腥清洗。據非官方統計，至少有七百五十萬人死於那場大清洗中，中部大陸的人口直接掉落了二十分之一。這個數字令人髮指，要知道，在遠古大核戰前，全世界規模大戰也才死百來萬人。

    兩天後，鐵渣抵達十三號銀城，並在沐雨琴心的接送下，來到了祈雨神殿後方的生活區。

    「為什麼不讓我進去？」路過神殿的時候，鐵渣表示了不滿。沐雨琴心只好向他解釋，月殿來了些大人物，她們都不喜歡男性，至少表面上不喜歡……

    「小雨呢？」鐵渣又問道。他這次過來，是沐雨鈴蘭要求的，可到現在還沒見到她影子。

    「兄弟，今天的火氣挺大的呀~」沐雨琴心似乎看出了異狀，大眼睛一眨，調笑起來。若在平時，以鐵渣的性格，肯定不會在意這些小事。今天卻像吃了火藥似的，完全沉不住氣。

    「是嗎？」鐵渣略顯錯愕。仔細思考，連他自己都覺得有點不正常。不知不覺中，他的**被碧天野放大了，以至於產生了巨大的煩躁感。

    片刻之後，在湖邊的小別墅裡，鐵渣見到了灰巖。相較於數個月前，剛離開地牢的時候，灰巖的身體壯實了不少，臉色也紅潤了許多，看起來生活還算不錯。

    爺孫倆喝了會酒，鐵渣忽然說道，「我和海格見過老七了。」

    「啊，他還好嗎？」灰巖握著手中的酒杯，一臉關切地問道。

    「他……」鐵渣閉了閉眼睛，說道，「加入黎明遠征軍了，現在是名中隊長。」

    「乓啷！」灰巖手一顫，酒杯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過了好一會兒，才逐漸恢復過來，長歎一聲，卻什麼也沒說。

    「需要我……」鐵渣遲疑道，「提醒他嗎？」

    灰巖沉思了許久，最後搖了搖頭，說道，「就讓他過自己的生活吧，諾爾塞斯的血，已經流得夠多了。」

    「嗯。」鐵渣點頭應道，隨後說起了近期的安排。他打算先去一趟琪漫的夢境，瞭解那邊的情況，順便看看有沒有機會弄到一塊十萬噸級的星辰寶鑽。然後前往鏡海開幾個油井，在燃油上做到自給自足。等一切都上軌後，就開始往南部墓園的高輻射區囤積戰略物質，以備不時之需。

    「你的想法很好，但千萬要小心，若是讓聖殿長老院的那群老頭子覺察，只怕會功虧一簣。」灰巖說道。

    「我會注意的。」鐵渣說道。

    「還有，戰略資源應該更分散些，除了西部大陸外，北荒、中部、遠東都應該有。」灰巖說道。

    接著，爺孫倆又聊了大半天。灰巖是頂級的源力者，這些年來，一直在幫十三號銀城的四大家族出謀劃策，對於銀城世界的局勢，可以說是瞭如指掌。而今，他也開始為自己的孫輩們謀劃未來。在他的詳盡分析下，鐵渣那些原本只具備雛形，有些模糊的計劃，也愈發地清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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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八 位面戰爭 第七節 學習

    晚上八點，鐵渣洗了個熱水澡，換了身乾淨衣服，然後在小別墅的餐廳裡，和灰巖吃了頓晚餐。大約九點多的時候，沐雨琴心來了，說沐雨鈴蘭在神殿等他。

    於是兩人出了門，在前往神殿的路上，鐵渣顯得有些悶悶不樂，一言不發地跟在沐雨琴心身後。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因為地位的轉變，亦或許是源自內心深處的驕傲，他非常不喜歡這種被操縱的感覺。

    沐雨鈴蘭在安排事情的時候，從來不告訴他為什麼，也不事先和他商量。若是放在以前，他孤身一人，自然無所謂。她要求什麼，照做就是了。反正她是他的女人，又聰明絕頂、慮事周全，無論做什麼，都會有分寸。

    可他現在是戰歌薩滿，輝煌聖火的守護者，手底下一大群兄弟，牽一髮而動全身。就算不考慮他的感受，也得考慮黑狼軍團眾人的感受。他身為大團長，說就走，連個緣由都沒有，真不知道該如何交代。就好比走的時候，趙文可問他去哪，去幹什麼，說他們知道了，也好有個照應。結果他啞口無言，說不知道嘛，簡直就是兒戲，說是祈雨祭祀的安排，大伙必須無條件信任。

    那別人就要問了，究竟誰才是他們的大團長，是他還是沐雨鈴蘭？說句更難聽的，是不是大伙都加入聖母院算了，反正區別也不大。說穿到底，他們之間信仰不同、目標不同，自然不能含混不清，否則對雙方都不是一件好事。

    「小氣鬼~」沐雨琴心忽然停下腳步，他正出神，一個踉蹌，撞在她身上。胸腹間傳來緊致的彈性，他立即反應過來，順勢向前側移，同時摟住了對方的小蠻腰。

    她靠在他身上，轉頭瞧了他一眼，然後抬起尖下巴，哼了一聲，顯得十分鄙夷。

    「你說什麼？」鐵渣瞇了瞇眼睛，問道。

    卻見她張合著小嘴，那口型分明是：「小——氣——鬼——」

    「朋友，囂張是會付出代價的。」鐵渣認真地說道。

    沐雨琴心卻一邊笑著，一邊改變口型，定眼看去，正是：「小——黑——臉——」

    這下鐵渣不能忍了，一把將她扳過來，雙手箍著她的腰，近距離地盯著她的眼睛，威脅之意浮現於眉宇之間。

    她卻不甘示弱，繼續用口型挑釁著：「快——回——家——吃——奶——」

    月光之下，她那張揚放肆的樣子，愈發地嬌蠻可愛，美得冒泡，讓人恨不得一口咬下去。

    悄然無聲間，鐵渣的呼吸變得沉重起來，那血絲如同樹根般，在眼白中逐漸蔓延開來。

    沐雨琴心慌忙摟住他脖子，在他耳邊低聲說道，「別……別在這裡，月殿來了很多人，讓她們發現就糟糕了。」

    「是嗎？」鐵渣饒有興致地問道。

    「她們會殺了你的。」沐雨琴心說道。

    「為什麼是我……」鐵渣一時驚呆了。

    「因為你是異教徒啊~」沐雨琴心理所當然地說道。在這群瘋女人的眼中，自己人就是「姊妹」，外人就是「異教徒」。如果有錯，那一定是外人的錯。

    面對如此強盜的邏輯，鐵渣完全說不出話來。

    片刻之後，兩人轉出住宅區，走進神殿的後花園。抬眼望去，皎潔的月光灑在五色斑斕的小徑上，光華流轉，宛若仙境。

    鐵渣雖然不懂材料，卻也知道腳下這些晶石價值不菲。那瑰麗的色澤，絕不是普通玻璃能比的。若是他知道真相，肯定會大吃一驚，因為這些都是貨真價實的寶石，有翡翠、琉璃、水晶、月光石、碧璽等。這條花園小徑，可以說是價值連城。

    走在上面，彷彿行走於七色光帶中，美倫美奐。兩側是由米蘭修剪而成的花圃，開著星星點點的黃色小花，正散發著淡淡的幽香。花圃內，種著各類花卉和灌木。鐵渣只認得其中幾種，有月季、杜鵑、紫羅蘭、茉莉、風信子、桔梗……

    「有時候吃完晚餐，我和姐姐就會到那裡玩，說些悄悄話。」沐雨琴心指著不遠處，一個掛在兩顆大樹中間的蔓籐搖椅說道。

    此情此景之下，不難想像出，他她們兩姐妹在樹下嬉鬧，在搖椅上竊竊私語的畫面。

    「你姐姐重要，還是我重要？」鐵渣冷不丁地問道。

    沐雨琴心先是一愣，隨即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說道：「當然是你咯~」

    「為什麼？」鐵渣一副刨根問到底的樣子。

    「我們是兄弟嘛~」沐雨琴心搭上鐵渣的肩膀，說了句遠東名言，「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

    「嗯。」鐵渣滿意地點了下頭。

    看著他囂張又傲慢的樣子，沐雨琴心小聲嘀咕道，「臭屁蟲，你搶我衣服，我斷你手足。」

    「你說什麼？」鐵渣面無表情地問道。

    「我說我愛你，愛死你了。」沐雨琴心臉不紅心不跳地回答。

    鐵渣瞇起眼睛，閃過一絲寒芒，顯然不相信她。

    「別這樣嘛~」沐雨琴心挺起飽滿的胸部，擠了擠他的肩膀，然後信誓旦旦地說道，「你隨時都可以來驗證，小晴到底有多愛你。」她那盈盈笑笑的樣子，直看得當事人口乾舌燥，恨不得馬上將她推倒在地。

    儘管內心有如火燒貓撓，可鐵渣的表情卻依舊淡漠，隨後冷哼一聲，推著她朝神殿走去。

    沒過多久，兩人沿著小徑，走上大塊白玉石砌成的石階，眼前出現一道小木門。雖說是小門，卻十分厚重，由數根粗大的木條拼成，再用三根鐵條和一些大顆的柳釘固定。鐵條上有些銹跡，看上去年代久遠，古樸滄桑。

    「嘎吱……」

    沐雨琴心推開門，刺耳的摩擦聲頓時遠遠傳去，迴盪在前方昏暗幽深的通道中。

    那通道由大塊的黑曜石砌成，上頂呈拱形，牆面斑駁粗糙，每隔數米就嵌著一盞油燈。依稀的火光中，可以看見燈盞銀光流淌，正是由高純度的秘銀製造的，千年萬載，永不褪色。行走於通道中，腳步聲傳得很遠，有幾分滲人。

    上次來的時候，鐵渣走過這條通道，所以還算熟悉。這條通道是「凵」字形的，連接著整個神殿所有的房間，兩端是主殿的偏門，兩側和後方都有小門。地位較高的女性修者居住在這裡，其餘男女修者則居住在外圍的生活區。

    快到主殿的時候，沐雨琴心拉著鐵渣拐進一條小樓梯，走下幾步，來到一個他們所熟悉的地方——祈雨神殿底部的小圖書館。

    隨著雙扇的木門的開啟，一副美麗的畫卷浮現於鐵渣面前。溫暖的燭光，古老的書本，寧靜的人兒，還有繡著月季和籐蔓的布沙發。她坐在那裡，身姿優美，神情恬靜，穿著海藍色的神官袍，胸前墜著銀輝閃閃的十字架。衣領微微開啟，露出潔白的脖頸。袖口整整齊齊，布靴乾乾淨淨，晶瑩的紐扣散發著淡淡的微光。柔順的長髮垂於腰間，束著天藍色的緞帶，烏黑發亮，宛如一股從天空落下的墨色瀑布。

    一如七年前，在鐵山鎮重逢的時候。她還是那麼的美，那麼的安靜，宛如冰山湖泊、雨後鈴蘭。只要她存在的地方，周圍的一切都會變得暗淡無光。

    不知道為什麼，當他看見她的時候，那一肚子的怨氣，忽然消散得無影無蹤，彷彿從未存在過。如果人生能停在這一刻，他一定毫不猶豫地按下停止鍵。

    「來自遠方的朋友，聖狼的守護者，晚上好。」沐雨鈴蘭起身相迎，並朝鐵渣微微頷首，行了一禮。

    如果說剛才還有那麼一絲怨念的話，現在已經踹進無底深淵，變成舒適愜意，如沐春風了。不得不說，絕色美女的軟聲細語，是世間最好的療傷藥，幾乎能化解一切矛盾。若是還不能，那就來一發，什麼深仇大恨，都會消散於風中。

    「嗯。」鐵渣點了下頭，表示回禮。

    「咯噔……」身後傳來一聲輕響，然後就是插門閂的聲音。

    「怎麼了？」鐵渣咧嘴一笑，有點明知故問的味道。

    「聽說你要去鏡海和琪漫的夢境，所以來給你上上課。」沐雨鈴蘭神色淡然地說道，「還有阿爾法位面、極光位面、銀月位面、無盡凋零位面，都給你講解一下……」她頓了頓，認真地問道，「好嗎？」

    「我自己看書就行了。」鐵渣顯得很不情願，其中還夾雜幾分失落，因為這和他想像中的情況，完全不一樣……

    「不行。」沐雨鈴蘭乾脆利落地拒絕了，沒有一絲迴旋的餘地。

    「沒有人能逼我。」「那你跑啊~」「小雨，你不要太囂張了。」「那你跑嘛~」「沒得商量嗎？」鐵渣無奈地問道。

    「在你完成功課之前，沒得商量。」說完，沐雨鈴蘭就朝沐雨琴心招了下手，後者隨即搬來一塊黑板和兩套桌椅，擺在了小圖書館中間。

    「請坐。」一切就緒後，沐雨鈴蘭對鐵渣做了個手勢。鐵渣當場翻了下白眼，搖晃著腦袋，痛苦萬分地坐了下來。若不是他實在沒信心對抗沐雨鈴蘭，肯定會奪門而出。隨後，沐雨琴心又拿來紙張和筆，在另一桌坐下。

    「從現在開始，你們要叫我老師。」沐雨鈴蘭宣佈道，接著一甩手，一根細長的教鞭就出現在她手中。

    「上課不能說話、開小差，提問要舉手，否則……」她神情肅穆，語帶威脅，「別怪我一腳踩扁他。」

    想起幾年前的那個晚上，常青籐大酒店裡發生的事情，鐵渣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位同學，你有意見嗎？」沐雨鈴蘭直視著鐵渣的眼睛，問道。

    說話的同時，湛藍的星沙從她身上逸散出來。宛如水霧，又如星雲，縈繞於她那高挑挺拔、凹凸有致的身體。忽明忽暗，載沉載浮，讓四周的一切變得夢幻迷離，仿若仙境。

    「沒。」鐵渣搖著頭，態度誠懇地說道。

    「很好。」沐雨鈴蘭轉過身，留下一陣香風蝶影。

    「啪啪啪！」只見她抬起手，教鞭敲在黑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同學們，請看黑板。」她側身說道。

    「老師，上面什麼都沒寫。」沐雨琴心舉起手，提醒道。

    沐雨鈴蘭一眼掃去，頓時臉色微紅，當她再次看向沐雨琴心時，竟然帶上了幾分薄怒。

    「老師，我……」沐雨琴心下意識地向後縮了縮，剛想解釋，卻見沐雨鈴蘭身形一晃，出現在她身邊，將她提起來，「啪」的一鞭子，抽在她翹挺的臀部上。

    「啊！」沐雨琴心捂著屁股，眼中淚花閃現，「痛，好痛！」她好心提醒，卻沒想到，沐雨鈴蘭竟然惱羞成怒，拿她出氣。

    「先舉手，得到老師同意後，再提問。」鈴蘭老師指出了琴心同學的錯誤，然後反身回到黑板前，拿起粉筆，刷刷刷地寫了起來……

大頭寶珠

卷十八　位面戰爭　第八節　上課

　　銀城世界，中低級位面，赤道周長約12萬公里。採用二十四小時制，主要有八塊大陸板塊，其中五塊合適人類居住，分別是中部大陸、西部大陸、北荒大陸、遠東大陸、南部墓園；三塊人煙稀少，分別是雪夜冰原、世界盡頭、被遺忘者的故鄉。

　　阿爾法位面，中低級位面，艾爾塔人的故鄉，赤道周長約22萬8千公里。採用四十五小時制，晝夜時長為銀城世界的一點九倍，只有兩塊大陸，東洲和西洲，但地域十分廣闊。

　　五號沙漠，中級位面，一年四季炎熱，乾旱缺水，充滿紅色戈壁灘的世界。各類礦藏十分豐富，人類、蜂蟻蟲群、艾爾塔人的必爭之地。赤道周長約50萬公里，採用一百二十小時制，晝夜時長為銀城世界的五倍。

　　琪漫的夢境，中級位面，如同夢境般的世界，星球大小未知。擁有大量懸浮於空中的島嶼，空氣中含有毒素，人類無法直接呼吸。植被十分茂密，呈現原始雨林面貌，生長著大量藤本植物、蕨類植物和榕屬植物。沒有動物，但有具備一定活動能力的植物。

　　極光位面，中級位面，冰天雪地的世界，dr3710年發現的新位面，經初步勘探，擁有一定儲量的稀有礦藏。星球大小未知，採用七十二小時制，晝夜時長為銀城世界的三倍。

　　銀月位面，中級位面，只有黯淡月光的荒蕪土地，無礦藏，各種厭光生物橫行。星球大小未知，採用六十小時制，晝夜時長為銀城世界的二點五倍。

　　無底深淵，高級位面，一條無窮無盡的大裂縫，各類礦藏極為豐富，而且分布密集。但環境十分惡劣，棲息著各種强大的黑暗生物，蜂蟻蟲群的誕生地。終日沒有陽光照射，採用銀城時間，無晝夜之分，並且空氣中含有微量的興奮毒素，長期吸入會造成過度亢奮，容易陷入瘋狂。

　　鏡海位面，高級位面，整個位面都是遼闊無邊的大海，終日有陽光照射，採用銀城時間，無晝夜之分。燃油儲量極為豐富，只有一座人工島嶼「孤島」。

　　無盡凋零，高級位面，荒蕪之地，時間流速異常……

　　沐雨鈴蘭寫字的速度很均勻，不緩不急、有條不紊。字體工整大方、四平八穩，筆劃敦厚有力，宛若樑柱，正如她的性格一樣，沉穩淡定、大氣蓬勃。

　　正所謂相由心生，字如其人，每個人的字，都反應著他們的內在。尤歌的字靈動優雅，筆劃鮮明活潑。若是單個看去，可能有些東倒西歪，但整體上看去，卻靈氣洋溢，仿如一個個躍然紙上的精靈。碧青藍的字狂野不羈，筆劃龍飛鳳舞，勁透紙張，宛如嶙峋山峰，刀削斧刻，透著一股淩厲而瘋狂的氣息。

　　伊娃的字則簡潔明快，筆劃清晰流暢，典型的速寫字體，既高效便捷，又不失優雅。沐雨琴心的字圓潤透徹，活力盎然，透著一股嬌憨。秦可兒的字，精緻小巧，乾淨整潔，彷彿一個個端坐在課堂裡，認真聽課的小學生。

　　莉娜則寫得一手好鋼筆字，筆劃優美，字形飽滿，賞心悅目。唯有牧千鶴的字，只比鐵渣好一點兒，大大咧咧，筆劃粗獷，十足的傻大姐派頭。至於鐵鈴和莉莉絲，由於沒受過正規教育，寫字就和鐵渣一樣，東倒西歪。那字裡行間，還穿插著一些小圖畫，代替不會寫的字。

　　「我要o，買卅，謝謝。」這是前段時間，莉莉絲留給鐵渣的紙條，o代表金幣，卅代表連衣裙。

　　思緒之間，沐雨鈴蘭的目光掃了過來，隨即敲了敲黑板，提醒道，「不要開小差。」

　　「哦。」鐵渣非常不情願地應了聲。

　　「在所有的異位面當中，哪個對人類的意義最為重大？」沐雨鈴蘭提問道。

　　鐵渣低頭看著紙張，只當做沒聽見。且不說他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可能舉手回答。看到鐵渣的反應，沐雨鈴蘭轉頭望向了沐雨琴心。後者吐了下舌頭，但還是舉起了手。

　　「說吧。」沐雨鈴蘭用教鞭敲著手心，淡淡地說道。

　　「五號沙漠。」沐雨琴心回答。

　　「為什麼？」「因為五號沙漠合適於人類生存，如果能驅逐蟲群，並和魔族的大巫師合作，開啓鏡海的空間大門，引入水源，那麼，人類百萬里莊園，將不再是夢。」

　　「很好。」沐雨鈴蘭點了點頭，表示贊許。

　　「耶～」沐雨琴心做出一個勝利手勢。

　　「驅逐蟲群，不太可能吧。」鐵渣質疑道，他在守衛提爾要塞的時候，曾經遭遇過大型天蠍集團的攻擊，那毀天滅地的威勢，絕不是人類能抵擋的。它們僅在眨眼之間，就將整個要塞的防禦系統摧毀殆盡。

　　「現在是不可能，但數千年以後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清呢？」沐雨鈴蘭反問道。

　　「唔……」鐵渣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好了，下一個問題。」沐雨鈴蘭教鞭一甩，指著琪漫的夢境的那一項說道，「每塊星辰寶鑽都是浮空島嶼的支撐核心，那麼，應該如何探測，又該如何開採？」

　　沐雨琴心主動舉手，沐雨鈴蘭點頭示意。

　　「使用反重力物質探測儀進行探測，其最大深度可達地下三千百米。」沐雨琴心說道，「開採方式大致上有兩種，有限安全開採模式和極限安全開採模式，兩者前期一致，後期成本不同。當懸浮核心鬆動後，浮空島嶼將迅速崩塌。這時候，使用大量浮空艇拖拽探井主體支架，能達到安全開採的目的。」

　　「聽清楚了嗎，鐵渣同學。」沐雨鈴蘭面朝鐵渣，問道。

　　「她沒說有限安全開採模式是怎麼操作的。」鐵渣馬上指出了遺漏的部分。

　　「由幾個綁著繩子的人下探井操作，並祈禱在崩塌的時候，別被大石塊砸中。」沐雨琴心補充道。

　　「下一個問題，在鏡海旅行的時候，需要注意哪些事項？」沐雨鈴蘭又問道。

　　「由於鏡海位面位於碳素區間的高段位，其形態近似於單元宇宙，無窮無盡、無始無終，而磁場又十分不穩定，既無法發射衛星，也無法進行遠距離通訊。因此，必須使用古老的六分儀，通過陽光的折射角度，判斷出自身和位面大門的距離來確定航行方向。」沐雨琴心回答，就像在背教科書一樣。

　　「請解釋一下，極光位面的戰爭，能為第三方軍團，也就是民間的雇傭軍團帶來什麼樣的好處。」沐雨鈴蘭用教鞭點了點沐雨琴心的桌面，說道。

　　「好處在於世界議會制定的軍功兌換系統，通過完成各戰區司令發布的任務，或擊殺敵對方戰鬥人員，並取得有效憑證，可積累戰功點數，兌換非民事戰略物資。」沐雨琴心解答道，「例如，C級戰略資源庫中，有男爵頭銜、浮空城房産、各地莊園、名家藝術品、各類定製版靈能動力甲及武器、定制型機甲、機械動力甲生産批文、小型核子熔爐等；B級戰略資源庫中，則有子爵頭銜、永恒之城皇冠區房産、下城區莊園、大師藝術品、惡魔靈能動力甲、超級定制型機甲、星辰寶鑽……」

　　「等等！」鐵渣忽然打斷沐雨琴心，問道，「你是說，有星辰寶鑽？」

　　「有是有，但需要很多戰功。」沐雨琴心回答。

　　「有十萬噸級的嗎？」鐵渣追問道。

　　話音剛落，兩女同時一驚，互相對望著。沉靜了好一會兒，沐雨鈴蘭率先開口問道，「你想做戰列艦？」

　　「差不多吧……」鐵渣下意識地抓了抓頭髮，他沒想到兩女的反應會這麼大。

　　「沒想到……」沐雨鈴蘭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語帶幽怨地說道，「你藏得還挺深的。」

　　沐雨琴心則雙手抱胸，斜看著他，臉上寫滿了鄙夷。

　　「這……」鐵渣略顯局促地笑了笑，然後向她們解釋道，「不是我的錢……」

　　沐雨琴心哼了一聲，沐雨鈴蘭則繼續看著他，都沒有說話。

　　「不是給了你們兩百萬嗎？」鐵渣無辜地說道。

　　「還剩多少？」沐雨鈴蘭單刀直入，直指核心問題。

　　「呃……」鐵渣摸了摸額頭，猶豫著要不要告訴她們。畢竟這是上代輝煌大先知留給火種們的遺産，本質上，並不屬於他。

　　當初拿到錢的時候，他就分成了三份。其中一千萬給了戰熊神廟，另外一千萬存入銀行，用於發展，剩下的一千萬則留在遠古神廟，以備不時之需。

　　而取出來的一千萬中，兩百萬給了沐雨鈴蘭，讓她幫忙投資管理，三十萬給了王虎和牧千鶴。建造赤峰要塞、招募人員、購買軍械和生活物資，又花了一百多萬，再給了春秋重工一百萬的預付款，就剩下五百多萬了。

　　另外，他們還訂購了三百名改造人，交貨的時候，又是一大筆支出。至於愛麗絲那邊，更是個大窟窿，足足要三百多萬。所幸的是，兩個要塞的礦區已經全面運作，每天都有錢進賬。雖然數量不大，但也是細水長流，不用坐吃山空。

　　見他有些遲疑，沐雨鈴蘭「咻」的一聲，甩了下教鞭，帶著幾分火氣說道，「算了，別說了，我不想知道。」

　　「啊？」鐵渣略微吃驚，張了張嘴。

　　「那兩百萬，就當我們姐妹倆的生活費了。」沐雨鈴蘭冷著臉，沉聲宣布道，口氣不容置疑。

　　「好……好吧……」鐵渣艱難地說道。那兩百萬金幣，原本只是放在她這裡，委託她進行投資管理的，卻被她輕飄飄的一句話，瞬間改變了性質，從公款變成了私房錢。

　　不過話又說回來，若是能得到這對姐妹花，別說兩百萬了，就是兩千萬，甚至兩個億，也大有人願意出，那收益絕不是用數字能形容的。再說了，錢在她手上，想要她吐出來，幾乎是不可能的。就算抗議，也是白費功夫，還不如送個順水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