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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織朱】生存期限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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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10-3 09:35:32
第十章 新手工業園(六)

  陳達達雖然哭得毫無男子氣概,但是求生欲還算強烈,拼了命蹬腿往前跑。

  怪物的速度是快,但也不是完全不能逃脫的那種快。

  前面還有五十米左右就是他們搜索過的工藝品廠。

  工藝品廠佔地面積不算大,只有三棟樓,其中一棟樓還是食堂辦公樓包裝車間三合一,其餘兩棟樓卻是連在一起的,每個樓層中間都用走廊連接起來,原來是為了方便在制品流通,現在看來卻有甩掉怪物的可能。

  怪物的體積注定它在一些窄小的空間裡無從施展,只要他們能以現在的速度堅持住,死裡逃生是大概率事件。

  當他們衝進廠門,不知疲倦的怪物已經把距離拉近到十米以內,只要再往前一點點,就又可以遍地開花。

  「上樓!」

  千鈞一髮,怪物的爪子蹭著陳達達的屁股刮了過去,撕拉一聲布料裂開,小胖子「嗷」的一聲痛呼,屁滾尿流地跟著岳諒瘋狂往樓梯上跑。

  他發誓,他現在的速度比體育課考試的五十米短跑還要快,最開始的起跑速度差不多都能破校記錄了!

  樓梯口大概有一米五寬兩米高,對怪物來說橫向寬度都剛好,高度卻遠遠不夠,衝刺中剎不住車,狠狠地撞了個七葷八素。牆體收到一瞬間猛烈的撞擊,都似乎動搖了一下。

  「呼……是不是不、不用……呼……跑了……」陳達達實在是沒有力氣了,虎口脫險更讓他四肢酸軟,一動都不想動了。

  另外,他還想看看他可憐的屁股怎麼樣了。

  汗水順著額角打濕鬢髮,粗重的喘氣聲迴蕩在安靜的車間裡,岳諒捂著因劇烈跳動而產生痛感的胸口,甩了甩嗡嗡作響的腦袋。

  缺氧了。

  他們現在在三樓,這一層是裝配車間,擺放整齊的桌子上氣槍比比皆是。

  可惜沒氣。

  岳諒在頭暈目眩的耳鳴中再一次抓住了陳達達的肩膀:「堅持一下,到外面的走廊上去。」

  陳達達抵起厚重的雙下巴,艱難地邁了出去。

  太安靜了,真的太安靜了。岳諒的心砰砰地又開始加速,手心裡的汗流水似的往外冒,她的精神緊繃到了極點,玻璃珠子似的眼睛盯著越離越遠的樓梯口,不敢眨眼。

  她總覺得……

  驀地陰影多了一片,從黑暗中伸出兩隻暗黃色的爪子,無聲無息地落在地面上。

  「繼續跑,下樓!」岳諒變了臉色,用力地掐了陳達達一把!

  陷入麻痺的陳達達一個激靈,頭也沒回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飈著眼淚鼻涕就往樓下衝。岳諒緊隨其後,奮力甩上了樓梯口的木門。

  十秒後門被撞開,犄角下的三顆眼球滴溜溜轉動,碩大的頭顱探至樓梯中間張望,不多一會兒,靈活地將龐大的身體扭出安全門,原本直立的前肢落地,四肢並用朝下爬去。

  二十分鐘後,第一棟樓的三樓探出兩個腦袋,目送怪物龐大的身軀離開廠區。

  陳達達漏風的小內褲都濕透了,此時無暇顧及拼了老命的大喘氣:「終、終於走了——」

  天知道他們在樓裡兜了至少兩隻手圈子,幾次和怪物前後腳擦過,才讓那個難纏的大家伙放棄了。

  岳諒的心仍在無限下沉,怪物的智力比預料中高太多了。原以為怪物集速度力量耐力於一體,就正常游戲的難度層次遞進性而言,第一輪游戲的怪物已經佔了這麼大的優勢,實在不應該再有這麼高的智力。

  是她想當然了,尋常的游戲也不是拿生命去鋪墊升級的。

  收集一根犄角……也許夢裡能。

  岳諒嘆氣,一側臉就看到一顆高高撅起的大屁股。

  「……你在幹什麼?」

  陳達達倔強地往後抻脖子,企圖將自己的屁股看個明白。

  「我、我剛被它抓了一下。」

  岳諒面無表情地看著那一縷飄蕩的碎布條和不斷顫抖的白肉,覺得這小子缺心眼兒。

  原地休息了二十分鐘,岳諒一直盯著怪物離開的方向,確定它沒有折返,才帶著消停下來又開始打瞌睡的陳達達離開。

  這次就算是走在視線開闊的大道上他們都小心了很多,小胖子猴一樣三百六十度觀察四周,一邊分心問道:「岳諒姐姐,美麗姐姐他們是不是跑得很遠了啊,這附近都沒有看到他們留下的標記。」

  因為早就想過正面遇到怪物被衝散的可能,為了方便匯合,四人定了暗號,就以黃愛麗的任務為鑑,插「旗」相互指引方向。

  岳諒抬頭看了看太陽,說道:「黃艾里一定會回剛才的廠房取塗料,所以我們先在附近找吧,每一家都留個記號。」

  陳達達對她的話還算認可,繼續東張西望環視四周,小心翼翼地橫著挪進另外一家沒有搜尋過的工廠。

  比起他們,同名二人組的情況意料外的不容樂觀。

  他們的好運氣彷彿隨著岳諒和陳達達的離開消失殆盡了,剛剛鬆了一口氣就從斜後方殺出另外一頭怪物,黃艾里撲倒黃愛麗的同時肩膀被開了一個大口子,血嘩嘩的往外流。

  腥熱的液體濺了黃愛麗一臉,讓她下意識尖叫起來。

  「冷……」靜字還沒出口,黃艾里只覺身體一輕,被自己護在身下拼命尖叫的女人反過來支撐起他,以絕對強悍的力道帶他躲過了下一波攻擊。

  「醜八怪噁心胚沒屁眼的垃圾操你奶奶個腿兒啊啊啊——」

  黃艾里:「……」

  接下來完全是黃愛麗一個人的表演,因為失血過多逐漸喪失力氣的黃艾里被她或拖或拉,頑強地躲過了近十輪攻擊,隨後跌進了兩家公司圍牆中間不到一米寬的空隙。

  怪物的利爪砸下,長了青苔的地磚都出現了裂痕。

  黃艾里在裂痕往前十公分左右的位置,微弱地喘著氣,拜黃愛麗粗暴無比的動作所賜,他還沒能昏迷。

  剛想把氣喘勻,傷痕累累的身體蹭著地面,被某人往後拖了兩米。

  「……」

  黃愛麗已經停止了尖叫,她雙眼赤紅地瞪著在外掙扎的怪物,胸口劇烈起伏,「我就不信你他娘的能把牆都給弄塌了!」

  一人一怪隔空對視,在氣勢上居然打了個平手。

  良久,怪物的三顆眼球轉了轉,張開了腥臭的血盆大口,涎水順著手指粗的利齒嘀嘀嗒嗒,從喉嚨深處擠出打雷似的吼叫,往後退了幾米。

  黃艾里虛弱無比:「這種生物有一定智力,別激怒它。」

  可惜已經來不及了,後退的怪物再次咆哮,四肢著地加速衝了過來。看似牢固的牆壁在這樣的撞擊下晃了晃,居然有開裂的趨勢。

  黃艾里的臉色又白了幾分,強撐著站起來,敲了敲牆壁後低咒:「該死,是空心……」

  「跑啊啊啊——」

  黃愛麗仍然沒有給他把話說完的機會,瞪著眼睛再次拽著他在狹窄的空間裡撒腿狂奔。

  這條縫隙不長,大約二十米左右,兩人很快衝了出去,也顧不得觀察四周,直接鑽進了附近的廠房裡,隨便進入一個房間躲了起來。

  黃愛麗把背靠在門上,覺得自己快虛脫了。

  等心跳稍微平復,她抬眸看了一眼,幾乎被面前的血人嚇死。

  黃艾里在用充滿後悔與恨意的眼神回望她之後,終於暈了過去。

  太陽逐漸偏西,日光一寸寸往回收斂,天邊的雲被燒得通紅,絢爛如畫。

  遙不可及的天邊歲月靜好。

  傍晚了。

  「又找到了!」全身而退二人組其中之一舉起手裡的旗幟,小胖子笑得見牙不見眼,「沒想到我們找的這麼快,已經找到四面了!」

  一整個下午他們如魚得水,非但沒有再遇到怪物,任務進度也是瘋狂地往前推進。

  算上黃愛麗自己找到的,廠旗已經有五面,牆畫也按要求畫完了一家,卡片方面兩人也是各有收獲,還重新找到了適宜的過夜地點。

  此時怪物已經不是全然未知,所有玩家完全可以針對怪物的各項特點進行躲避。怪物的體積決定它不可能在窄小的環境中刷新,普通的房門它也無法進出,恐怕也只有車間的大門通道,才足夠他們施展。

  所以岳諒把今晚的過夜地點,定在了工藝品廠對面廠房的員工宿舍二樓。

  為了盡可能多的容納員工,這一棟宿舍樓被分割成幾十間不到十個平方的小房間,兩排房間由過道隔開,每個房間裡住四個人,帶一個只可以曬衣服的狹窄陽台。縱使上下鋪的設計節約了不少空間,當岳諒真的進入這個小空間時,仍然覺得壓抑。

  原本她也應該在學生時代習慣這種集體環境的,不過因為種種原因,她到底沒再踏進這樣的宿舍半步。

  小胖子比她適應多了,直接一屁股墩坐在其中一張床上,把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家伙鬧得吱嘎吱嘎響,在分外沉寂的環境令人毛骨索然。

  他有點兒傷感:「不知道美麗姐姐他們怎麼樣了……」

  岳諒關好門,沉默著拿出壓縮餅乾。

  乾糧真的很不好吃,咽下去都有點刮嗓子。

  「沒了艾里哥哥,我們連時間也不知道了……」

  太乾了,要是有水就好了。

  「岳諒姐姐,你陪我說說話吧,不然我好害怕。」小胖子看著一語不發的岳諒紅了眼眶,「我真的很害怕。」

  他想得到一些鼓勵和安慰,畢竟現在就他們倆相依為命了。

  岳諒艱難地吞下乾糧,抬起頭。

  「多吃點吧,不要想太多。」

  「日子會越來越難過的。」

  小胖子漲紅了臉,當場淚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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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10-4 01:02:04
第十一章 新手工業園(七)

  日子的確是越來越難過的。

  漆黑的深夜掩埋生氣,而明亮的天光總會擠破雲層,帶來希望。

  天又亮了。

  躲藏在各個角落裡的人們活動四肢,沉默而警惕地探出頭來。寂靜的街道逐漸有了人聲,又很快的,尖叫聲咒罵聲此起彼伏。

  畫完最後一面牆的時候,小胖子抬起手背抹了抹眼淚。

  「七天時間好長哦……」

  岳諒摸了摸他的腦袋,是的,從開始到游戲遠還沒有結束的現在,就已經夠煎熬了。

  這是游戲開始後的第六天,他們越來越頻繁的與怪物擦肩而過,也越來越嫻熟地見縫插針完成任務。至此,陳達達的任務已經完成,十面廠旗全部找到,黃艾里要刷的牆也已經粗糙的塗抹完畢了。

  黃艾里任務的完成是小胖子用兩張實物卡交換來的,他給卡片,那個團隊出人力,不到一天就兩清了。

  盡管岳諒並不讚同他的行為,可看著他那雙真誠又充滿擔憂的眼睛,到底什麼也沒說。

  誰也不能去阻止善良。

  似乎已經萬事俱備了,除了岳諒那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和始終沒能重新會面的同名二人組。

  「美麗姐姐他們會在哪裡呢……」

  經過這些天陳達達的體積肉眼可見地縮了一圈,原本被擠成一條縫的眼睛圓了幾分,烏黑的瞳孔裡盛滿對未知的驚慌。

  分開四天,黃愛麗他們沒有發出任何匯合信號,跟牆角的乾涸的血跡一樣悄無聲息。

  他們心中都有一個可怕的猜測。

  收拾了東西,他們縮在一個倉庫的角落裡,一點一點磨最後的一塊壓縮餅乾吃。每個人都有半瓶水,是之前遇到的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給的。雖然對方不求回報,但岳諒不願意在這種舉步維艱的環境裡佔人便宜,就將自己的壓縮餅乾分了一半給她。

  「岳諒姐姐,你的任務要怎麼辦?只有兩天不到了……」

  「嗯。」

  岳諒抬頭看了一眼在外界光線下微微發白的燈泡,她在等。

  等園區在求生欲強烈的人們手中恢復供電,等可利用的工具恢復現代化,等大家從四處逃命到發起反抗。

  「我們去找人幫忙吧。」小胖子鼓起勇氣,「跟幫艾里哥哥一樣,我還有很多卡片!」

  他的運氣無與倫比的好,就算是今天,也還找到了一張卡片。

  岳諒吞完餅乾,抬手拍了拍他的後腦勺。

  「你那點東西自己留著吧。」

  在這種金錢毫無價值的世界裡,各類卡片毫無疑問會取代貨幣成為價值流通的依據。誰也不知道未來有多長,她不能欠這麼大的人情。

  更何況陳達達太小了,他分明比誰都需要保護。

  小胖子著急:「岳諒姐姐!」

  岳諒起身,「吃完了我們就走,繼續找。」

  偌大的工業園區,只在裡面奔波幾天自然不可能有多熟悉,現在任務基本完成,他們也不再需要去陌生的區域冒險,於是依然以第一家工藝品廠為中心,在周邊搜索。

  這次岳諒留意的重點發生了變化,她開始尋找可以埋伏怪物、一擊之後又可以從容退走的地點。一口氣滅掉怪物當然是不可能的,那種恐怖的防禦力她只能想辦法一點一點磨薄。

  萬一,她這樣想,萬一沒有群體反抗行為,又或者與人任務相同,她得有一個人拿到犄角的準備。

  接連五天沒有得到好的休息,陳達達的體能臨近極限,徹底淪為一個笨拙的胖子,下樓梯的時候滑了一跤,狠狠地摔了個屁股墩,疼得淚眼汪汪。

  岳諒吃力地扶他起來,皺起了眉頭。

  「達達,去加入其它團隊吧。」

  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找到黃愛麗他們,兩個人太艱難了。陳達達的任務已經完成,年紀是小也愛哭,但能吃苦不嬌氣,又有諸多卡片傍身,願意接納他的團隊一定有的是。

  陳達達向來聽話,沒怎麼想就同意了。

  「我們要隨便找一個團隊嗎?」

  岳諒搖頭:「不能。」各團隊組成都已經有一定時間了,也都共患難過,後加入的短期內必然無法和原團隊成員那麼親密。

  但就像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被信任,也不是所有的人都無法被信任。一個整體素質相對較高的團隊,還是能夠信賴的。

  目標轉移,她帶著陳達達開始盡可能地邂逅各個團隊。

  「這個怎麼樣呀……」陳達達小聲嘀咕。

  「不行。」岳諒瞄了一眼就拉著陳達達走了,五人的團隊還並排行走,沒有任何分工意識,這很顯然是磨合失敗的產物。

  過了一會兒陳達達又拉了拉她:「那這個嘞?」

  岳諒捏著他後頸的小軟皮,一邊調轉方向一邊道:「昂首闊步走在最前面的那個人你不認識了嗎?」

  陳達達想了想,忽然抖了一下毛。

  「哦去,是第一天晚上那個人!但是剛剛只有六個人啊……」

  「所以趕緊走吧。」

  不見的那些人不是死了,就是被驅逐出隊了。

  遠遠地又走過來一隊人,前二中三後二的走位,每人都有背包,手上拿著鋼管、棍子類的武器。

  岳諒下意識地拉起了小胖子的手,開口:「我個人覺得這個團隊的明天相對敞亮。」

  小胖子:「……他們好凶哦嚶嚶嚶。」

  對方越走越近,聲音和面貌也越發清晰了。還沒等岳諒將每個人打量一遍,隊伍中「嗨」了一聲,猛然衝出一位,朝她飛奔而來。

  手持鋼管急速接近的模樣差點把小胖子嚇尿了。

  來人有力的手掌按住岳諒閃了一半的肩膀,將人掰正朝向自己!

  「果然是岳諒啊!」盧林笑起來,一如既往澎湃而洶湧的熱情令人窒息。

  岳諒往後掙開他的鉗制,表情忽然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冷淡:「你好。」

  小胖子有天生的八婆體質,他捂住嘴偷偷感嘆,哇哦,是帥哥哦~

  隊長忽然離隊狂奔,莫名其妙的成員們當然不能落下,一邊警戒四周一邊也快速跑了過來,六張面孔有序地擺在了岳諒面前。

  譚文彬、喬媛媛、小思這幾個熟面孔一個不少,多出來的三個人一女二男,都是寬和的面相。

  「還做獨行俠呢?」盧林調侃,瞅了一眼她帶著的小胖子之後改口,「你們三個人都沒碰著?」

  這三個人中的另外兩個,自然是指袁警官和丹鳳眼。

  「沒有。」

  盧林眯起眼:「那就加入我們吧,反正也只剩最後兩天了。」

  「我反對!」喬媛媛第一個出聲抗議,她不善地瞪了岳諒一眼,「我有兩個理由,一是她本人也沒什麼戰鬥力,二是她若加入這個孩子也必然要帶進來,而我想大家都應該知道木桶定律……」

  一隻水桶能裝多少水取決於它最短的那塊木板。

  其餘的團隊成員都沉默了,盧林似笑非笑地哼了一聲。

  三秒鐘後,小思弱弱開口:「但作為成年人,盡可能的保護未成年人,也是應該的吧。」

  喬媛媛呵呵:「現在是能聖母的時候嗎?大家都是泥菩薩過江,還裝高尚呢?」

  好像被她欺負慣了,小思眼中淚花閃動,咬住了下唇。

  譚文彬出聲制止:「現在是吵架的時候嗎?」

  岳諒看完這出鬧劇,轉向盧林,任憑他們怎麼鬧,真正能做主的恐怕還是這位。

  「我不加入你們。」

  盧林眼底閃過一次訝異,幽幽嘆了口氣:「是因為我太煩人了嗎?」

  岳諒奇怪:「你怎麼會這麼想?」

  「那你為什麼不加入我的團隊?」

  「我的任務還沒有完成。」

  「這個應該不是問題,我們的任務都已經完成了,可以全力去做你的任務。」盧林不覺得這是理由。

  岳諒點頭,向眾人提問:「有人願意正面挑戰一下怪物嗎?」

  喬媛媛冷笑:「你在開什麼玩笑?」

  其餘眾人也都是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

  她的任務居然和怪物本身有關。

  盧林看著岳諒,心內萬分遺憾可惜。他直覺要和這個沒什麼人氣的女孩打好關係,但不包括冒這麼大的風險去建立「友誼」。

  於是開口:「要到這個層次,我們的思想覺悟還需要時間去提升……看來只能下次合作了。」

  聽到這句話,不光是喬媛媛,譚文彬也鬆了一口氣,說實話他還真怕盧林一口答應下來。

  不過……如果盧林是這樣的人,恐怕也不會有現在這個配合密切的團隊。

  岳諒不意外他的答案,她本來也沒想借助盧林的力量。

  「這個孩子的任務也已經完成了,我希望你能暫時的接納他成為你現有團隊的一員。」

  小胖子回過味來了,他岳諒姐姐也要丟下他了!

  「不,我要跟著你,我不怕危險,我要幫助你完成任務!」陳達達抓著岳諒的胳膊,熱淚盈眶,「一直以來都是你在照顧我幫助我,我不能在這麼關鍵的時候離開你,我不想跟你分開!」

  這一番情真意切,真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哦。」面對他的聲淚俱下,岳諒同樣報以認真,「可是我想。」

  小胖子噎住,眼淚跟串了線的珠子似的,忽然拉住了。

  盧林:「……哦岳諒你不該這麼傷害一個小孩兒。」

  岳諒看向他,冰冷的目光刀一樣精準地扎進他眼裡。她的表情很淡漠,隱約又像含著嘲諷。

  「他是No.1。」

  盧林一怔,兩秒後慢慢勾起唇角。

  「行吧,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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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10-4 01:02:22
第十二章 新手工業園(八)

  在不清楚短短幾句話裡大人們做了什麼樣交易的陳達達老老實實融入新團隊時,岳諒在一個下午之內發起了三次對怪物的挑釁。

  第一次是在一家工廠的二樓的觀察室裡,怪物甩著尾巴在一樓車間裡漫無目的地巡視,被從天而降的一把斧子砸中了前肢。當然,岳諒原本的目標是它的犄角,只是因為投擲物的體積重量不易掌控,發生了偏移而已。一擊不中,岳諒果斷地撤退了,同時從怪物的嚎叫聲中大致判斷了它的防禦力。

  至少並非刀槍不入。

  第二次是在一家煉膠廠,她做好了準備後賭上老命把怪物引進去的。煉膠廠裡堆積著許多很像硫磺粉似的東西,岳諒用上吃奶的力氣把這些粉末的袋子倒掛在車間上方的冷卻水管上,繩子的另一端繫在離地面兩米多高的設備樓梯上。當她面目猙獰地趕在怪物拉近距離前爬上樓梯解開繩子後,裝滿粉末的袋子掉落下來,在怪物的利爪下被撕成碎片,然後粉塵飛揚。

  從設備樓梯通向的小門逃走的岳諒總結,怪物的眼球跟人類的眼球一樣脆弱。

  第三次是在……現在,岳諒剛剛經歷了一場徹底的失敗。

  她頂著因為著急從器械架底下鑽過去而撞起的腦門大包,靜靜反思。

  還是考慮不周,沒注意樓裡還有其他人,被他們好心的一嗓子驚動了智商不低的怪物。

  岳諒呼吸急促,腦子裡轉風扇似的,呼呼的響。她已經精疲力竭了。

  岳諒休息了一會兒,看看開始昏暗的天色,開始尋找新的過夜地點。

  供電仍然沒有恢復。

  怪物進不來的小房間比比皆是,岳諒還是選擇了二樓門窗堅固的辦公室,並且提前準備好了可以從窗口離開的逃生繩。綁好繩子後天還沒有全黑,岳諒爭分奪秒地在各個房間裡搜索起來。

  也許就能找到一張寫誰誰死的功能卡呢。

  從游戲開始到現在,岳諒一共找到了十張卡片,各色各樣的食物卡佔了其中七張,沒有水卡。往嘴裡塞了一顆巧克力,在苦澀感慢慢化開的同時又推開了一間辦公室。

  這間辦公室很顯然也已經是被翻過了,亂的跟逃難現場似的。

  岳諒一邊找一邊把東西順手摞了摞,忽然聽見人聲。

  「……怎麼辦啊?」

  「加上大家願意借的一共都有八張了,還有一天多時間,一定可以……」

  因為這個房間已經是靠近樓梯口的第一個房間了,她想避開也已經來不及,兩個女人一腳踏了進來。

  視線相對,岳諒站了起來。

  她身上背著包,身形纖細瘦弱,面色蒼白額頭青紫,看起來就是孤身一人的樣子。其中一個女人打量著,眼底鑽出一抹興奮與希望。

  另一個在與同伴對視後立刻明白了她的想法,猶豫了一下後把門關上了。

  岳諒沒有質問她們的舉動,冷冷地看著她們。

  披肩髮燙了一個半捲的女人朝她靠近,如果不看她眼中異樣的光芒,語氣還很客氣溫柔:「你好啊妹子,可以請你幫一個忙嗎?」

  岳諒往後退了一步。

  「你不要害怕呀,只是想請你幫一個小忙。」女人伸出兩根手指,「只要你借我兩張卡片就可以了,等回到安全島我就還給你。」

  「真的只是借來用用,我的任務是擁有十張未使用的卡片,只是想讓你幫我過一下任務呢。」

  「安全島上禁止爭鬥,到時你不還我,我也沒有辦法。」岳諒微微抬起下巴,眼神輕蔑,「我不借。」

  女人溫柔的假象隨機打破,眼珠子布上紅血絲,直勾勾瞪著她:「為什麼只是這樣小小的忙你們都不肯幫!真的是借而已!我一定會還給你的!」

  「可我不喜歡你們關門的態度。人權是平等的,你們在威脅我。」

  「那是因為你們都這麼冷漠!只是舉手之勞你們卻這樣漠視我的生命!你們都不借給我!除了我和琳琳自己找到的卡片,只有兩個人願意借給我卡片,還要支付利息!你們這些冷血動物——」

  女人說著就張牙舞爪地撲了上來,岳諒沒能躲開,但也和她打了一個平手。

  可惜這不是一對一公平對決的擂台賽。

  岳諒本質就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白皙的皮膚稍微用點兒力就得留下紅痕,如今雙拳難敵四手,身上各處但凡被擦到瞬間就起了成片的淤青,戰鬥結束時已經鼻青臉腫,裸露在外的皮膚還帶了數道血痕。

  最嚴重的在下巴到脖子上,足有十五公分長。

  傷口火辣辣的疼,岳諒從地上爬起來,撿起被她們掏空後扔在地上的背包。

  這是教訓,她不該一個人行走還不帶任何武器。

  出門的時候又撞見了其他人,是一個很瘦小的男人,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看見她這副慘相抽了一口氣,隨即想到了剛從樓梯下去的兩個衣衫凌亂的同伴。

  「老天,她們打你了?為什麼?」

  岳諒一瘸一拐地往她來時的方向走,拽著一個空蕩蕩的包。

  「她們搶走了我所有的卡片,一共五張,一張都沒有給我留下。」

  瘦小男人心裡咯噔了一下,這時沒空去搭理岳諒,一轉身也往樓下走。

  五張卡片……這兩個狠毒的娘們也敢獨吞?

  直到回到準備好的房間裡,岳諒鎖上門,靠著窗台慢慢坐在地上,把手伸進左邊桌子與牆面中間不到兩釐米的縫隙裡,摸出三張卡片。

  一共十張卡片,她消耗了五張,還剩五張。

  她今天做的最對的事情,就是沒有把所有的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裡。

  這麼算下來那兩個女人搶走的當然沒有五張,其實也就是兩張而已。

  岳諒垂眸,將三張卡片重新塞進背包裡。

  她不會白挨欺負。

  這是第一個獨自度過的夜晚,岳諒縮在拆卸下來的窗簾裡,身上的疼痛已經麻木遲鈍,四肢百骸發出疲憊的信號,叫囂著對睡眠的渴求。

  手電筒也被搶走了,若非窗外的月光她必將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一個人獨處的時候更適合深入的思考問題,許多看似無可辯駁的命題往往都在這樣的黑夜裡被推翻。

  岳諒自認為戒備心足夠,但從今天吃的虧可以看出,潛意識裡她還是信任人類的,不然她就不會這麼沒有防人之心,只做了躲避怪物的準備。

  她嘴上將人們的道德底線踩得極低,內心深處卻還是高估了。

  這裡是道德淪喪的地獄。

  不能相信任何人。

  鋒利的月光落在牆頭瓦上,一道矯健的身影翻過高達兩米的圍牆,靜靜地蟄伏在黑暗裡。不到半分鐘,拖著長尾的怪物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圍牆另一側,三顆眼球籠罩全局。

  在它之後,居然接連又出現了兩頭怪物,聚在一起,彷彿商量好圍攻對策的獵手,靜默著等待獵物出現。

  這場追逐戰已經持續了將近半個小時,因為還沒通電,身影的主人不敢貿然往黑咕隆咚的建築物裡跑,只能在月光能夠籠罩的相對平坦的大路上和它們周旋。

  當體力和速度的較量轉為耐心的比拼,那一方更能沉住氣,自然就贏了。

  咔嚓的響聲從距離十米左右的大門處傳來,黑暗中的身影大致判斷出三頭怪物的位置,猛地動了。他貼著牆壁朝大門的反方向躥了五米,伸出雙手一拉一撐,再次利索地翻到圍牆的另一側。

  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九顆眼珠子第一時間轉了過來,他的動向不知道第幾次被鎖定,龐大又敏捷地怪物朝他發起又一輪攻擊。

  身影的速度比怪物略快一籌,但也沒到能拉開多遠距離的程度,而且經過長時間的追逐,他的身體越來越遲鈍了。

  體力依然充沛的怪物興奮起來,發出沉悶的低吼,用力地甩開四肢,追逐著即將走投無路的獵物。

  喘息聲越來越急促,汗水將鬢髮浸透,順著下巴弧度優美的線條滴落。

  已經支撐不住了,身影一頭扎進了敞開著大門的黑暗車間內,在徹底融入黑暗的瞬間身形猛然一矮,膝蓋著地往後下腰幾乎蹭著地面滑了過去。

  衝在最前面與身影距離不到三米的怪物興奮至極,爆發出極限速度朝前撲去。

  腥熱的液體染紅刀鋒,空氣在此刻凝滯。

  四把固定在支架上的巨大鋼刀深深陷進怪物粗糙的皮膚,一時間彷彿把它釘住了,無法掙脫。

  「噢嗷——」

  怪物淒厲的吼叫令後面的兩頭怪物緊急停下,踟躕不前。

  昏暗的車間內亮起一抹幽光,這點光芒左右轉了轉,似乎瞄準了一個方向。怪物裸露在外的眼球開始顫抖,竟然流露出了恐懼!

  那一點星火拋出,劃出完美的拋物線。

  火苗竄起很快燃起一片熊熊大火,身影的主人悄然退場。

  月光輕盈落在往上翹起的丹鳳眼尾。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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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10-4 01:02:42
第十三章 新手工業園(九)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將黑夜砸了個粉碎,無數人們在爆炸的餘波中尖叫,在沖天的火光中瘋狂。

  怪物的嘶吼淹沒其中,逐漸微弱。

  爆炸前已然退至安全地帶的沈當歸面色冷凝,削薄的嘴唇微抿,良久呵了一聲,背離火光遠去。

  一團火光從熊熊燃燒的車間跌出,緊貼著地面打滾翻轉,半分鐘後怒張的橙紅色熄滅,露出一塊巨大的焦炭般的物體。

  聞聲而來的人們終於趕到,一面恐懼一面好奇地打量這漆黑的物體。

  「這什麼?」

  「是從那棟樓裡被炸出來的嗎?」

  「我覺得我們應該先想辦法滅火,不然要是一直燒過去,後果不堪設想!」

  「你還沒睡醒嗎?要是滅火的時候又爆炸了怎麼辦?我們可不是專業的消防人員!」

  「重要的是拿什麼滅火?乾粉滅火器嗎?」

  「隔離帶阻斷?」

  眾人討論熱烈,一直在觀察那塊黑色物體的女孩眼皮一跳,緊張地往後退了退。她剛才好像看到……

  「噗嚕——」一道噴氣聲夾在噼噼剝剝的燃燒聲中,幾乎不可察覺。

  黑色物體較窄一頭那三根突兀的勾狀物顫了顫,球狀物體分別從頂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出,只是一次呼吸的時間,三顆拳頭大的眼珠子骨碌碌重新轉動起來!

  女孩失聲尖叫。

  漆黑的物體搖搖晃晃站起來,短短半分公時間,它被燒掉的皮膚組織已經再生地差不多了。

  「吼——」

  怪物憤怒地抬起前肢,朝離自己最近的活物拍去。

  這是個注定無法重歸平靜的夜晚。

  爆炸聲響起的時候,迷迷糊糊中受了驚跳起的岳諒拉扯到了身上的傷,疼出了一雙眉毛疙瘩。

  她拐著走到窗邊,朝外望去。

  大火燃燒的地方離她不遠,估摸三百米左右。除了幾乎同一時間的三聲爆炸之後,暫時沒有再出現爆炸。初步判定是小規模爆炸,人為的可能性很大。

  岳諒扶著堅固依舊的窗戶,傾瀉的月光照亮她眼中濃鬱的憧憬。

  如果這是一場針對怪物展開的反擊……偉人啊。

  啪嗒。

  啪啪啪啪。

  碩大的雨點敲打窗面,岳諒的手在玻璃上輕輕滑動,佇立在原地。

  水是火天生的剋星,滂沛的雨水比連接著消防栓的高壓水槍管用,火勢在這樣的大雨中沒能支撐太久,緩緩冒起無可奈何的黑煙。

  斷壁殘垣,煙熏霧罩。

  岳諒縮回角落,閉上眼皮重返夢鄉時想:這可真是一場及時雨。

  及時到彷彿是具備自檢功能的強大系統,在發現設定偏離時緊急進行地自我修正。

  最後一個白天的清晨。

  白雲從地面上殘留著大大小小的水窪上流過,露出晴朗碧空。

  再普通不過的雨過天晴。

  乾癟的中年女人吞咽乾糧補充被怪物追逐喪失的體力,小胖子抱著一整個背包的旗幟奔向重逢,岳諒平靜地越過被怪物後肢繃斷的釣魚線。

  她本想把怪物絆倒,再一鼓作氣剁下目標的。

  雙手抓住耳垂,岳諒反思著自己的異想天開,重新開始籌劃下一輪攻擊。

  屢敗屢戰,屢戰屢敗。

  有同樣遭遇的人不止岳諒一個,為了活下去大家都在咬牙掙扎,在這樣的關頭,強大地無堅不摧。

  被怪物追多了,岳諒無師自通地學會了爬牆,尤其那種兩米左右高的鐵柵欄,雙手一抓拼命蹬腿就能過去,姿勢是不太美觀,勝在實用。

  果然實戰才能出成績,如果從前就有人這麼逼她,中考體育加試的時候她也不會只拿六分。

  曾經繃斷了釣魚線的怪物衝開又一根阻攔自己的繩子。

  一張結實的大網悶頭罩下,怪物的動作被網繩纏住,一時間四肢無措,沒有章法的掙扎使不上力,非但沒有掙開束縛,然而將自己纏的更緊。

  但也因為掙扎,以人類的血肉之軀,但凡被掃到一點,都得皮開肉綻。

  岳諒抄起手邊的大鐵壺就朝怪物衝去,目標明確地澆在了怪物的腦門上。

  「嗷——」

  雙手無法合抱的長尾甩了過來,慌亂之下岳諒砸了手中鐵壺,失去控制飛濺的液體落了一滴在衣角上,瞬間腐蝕出一個大洞。

  強酸腐蝕怪物的同時腐蝕網繩,怪物破網而出,脆弱的眼球中有兩顆已經連渣都不剩,皮膚組織炭化嚴重,但好死不死,完美躲過了醒目的犄角!

  瘋狂逃竄地同時岳諒失望無比,因為手抖錯失良機,太不應該。不過這次的濃硫酸也夠這怪物元氣大傷,再做打擊就比較簡……

  回頭一瞥,她驚懼地瞪大了眼睛。

  再生了……被硫酸澆到的部分非但沒有繼續被腐蝕,反而再生了!

  岳諒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在暴怒的怪物手裡逃脫的,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抱著頭縮在兩台機器的夾縫裡,沾了一身油污。

  裡衣早已汗濕,連指尖都汗津津的,再努力一把就能滴下水來。

  這世界瘋了。

  這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為什麼要這樣。

  為什麼她要是這種死法。

  直到前一秒她都未曾抱怨過為什麼自己要遭遇這樣的不幸,可是到底為什麼?為什麼她要經歷這樣的絕望?為什麼不能再來一場乾脆俐落的車禍,同樣乾脆利索地把她帶走?

  瘋了。

  她也真的快堅持不住了。

  「啊哈——」

  刻薄的女聲響起,岳諒鬆開叉在凌亂長髮裡的手指,慢慢轉頭。

  衣衫凌亂,眼窩深陷,嘴唇上全是翻翹死皮的女人伸出手指,一把槍似的直指著她的眼睛。

  「真是巧啊,臭婊子!」

  與她同行的另一個女人咯咯笑起來,臉上才開始乾涸的傷口再度開裂,擠出黑紅的血液。她眼底死一樣的寂靜,輕描淡寫地說道:「弄死她吧。」

  是昨天晚上跟她動手的女人。

  被她們打過的地方開始隱隱作痛,岳諒扶著機器,站起來。

  擺脫了那些雜亂無章的念頭,她清醒異常,吐出四個字:「這是報應。」

  「哈哈哈哈,報應?」臉上帶傷的女人瘋狂,「報應?!我們只是搶了你兩張卡片,而你知道他們對我們做了什麼嗎?!」

  「他們奪走了我們的全部!不但是卡片!還有身體!」

  「哈哈哈哈輪姦你知道嗎?你不知道吧?就是一群瘋狗一起撲上來,一個接一個地上你!不管你怎麼哀求,怎麼哭泣,都只會汪汪叫地在你身上聳動!」

  女人笑得眼淚都出來了,說起來真可笑啊,那些豬狗不如的東西在這種環境下都有那麼心思呢。

  不過罪魁禍首,還是這個女人!

  「我們只不過拿走了你的一點點東西,你卻令我們生不如死!」

  岳諒無動於衷。

  「無道德的行為沒有程度差別。」

  而且率先打破道德底線的正是這兩個人。

  另一個女人尖叫:「你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你撒那種謊煽動他們來掠奪我們,你就有道德嗎?!」

  岳諒冷冷地看著她們:「我當然有,請不要把無道德行為和無道德人格混為一談。」

  她沒有那麼高尚的情操可以按孔夫子的教誨以直報怨,甚至覺得以眼還眼都太輕了。

  只有加倍的欺負回去,才能彌補創傷。

  她單名一個諒,卻從未理解過這個詞。

  不能理解。

  把手伸進口袋,她往後退了一步。

  張開的十指抓過來,女人血肉模糊的臉湊到眼前,「去死吧賤逼——啊!」

  女人漲紅的臉刷的失去色彩,新鮮的血液從開了口的手掌中奔湧而出,痛得她高舉著雙手,倒地打滾。

  岳諒緊緊抿著唇,發白的手指握著一把手掌長的美工刀,滴血的刀劍對準了另外一個女人。

  偏柔細的嗓音低沉下來:「相信我,我不會手軟。」

  她不會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

  在大片的紅色面前,女人小腿打顫,頭暈目眩地退縮了,甚至以為倒地抽搐的同伴被殘忍地殺死了。

  這是個瘋子,是個劊子手,是慘無人道的殺人狂魔!

  她不想死,她不想死啊!

  岳諒看著她逐漸渙散的瞳孔,眼中閃過一絲悲哀。

  看啊,沉澱數千年的人類文明,多麼不堪一擊。

  這是動物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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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10-4 01:03:01
第十四章 新手工業園(十)

  拋棄一切的惡鬥沒有勝負。

  就算岳諒得以全身而退,也覺得萬分疲憊。汗水已將長髮打濕,嘴唇染霜,原本往好聽了說叫剔透的眼睛明明白白地展露了無生趣。

  她確實是好久沒有好好休息了。

  舔了舔乾澀的嘴唇,水瓶裡的水還剩下最後一口,她想留在晚飯的時候喝。

  「嘿!嘿嘿!」

  正在走神之際,頭頂有道聲音叫醒了她,岳諒抬頭,發現了一個掛在電線桿上的青年。

  對方見她看過來,立刻咧開一口不太整齊的牙齒:「姐妹,幫我遞下地上那個絕緣膠布唄,我剛手一抖它滾下去了……」

  岳諒找了一下,在右前方的垃圾桶旁邊發現了一卷黑色的膠帶。

  她撿起來問:「是這個嗎?」

  青年歡快點頭:「對對對,你太聰明了喂姐妹!」

  下一秒,岳諒掀開了垃圾桶的蓋子。

  青年的表情瞬間變得精彩絕倫:「啊啊啊啊啊有事好商量啊姐妹!膠帶是無辜的表醬——」

  岳諒扔了攥在手心裡的紙巾,合上垃圾桶蓋子後奇怪地打量了忽然哇哇大叫又戛然而止的青年一眼。

  青年:「……這大喘氣的感覺真令我心服口服啊姐妹!」

  岳諒踮起腳把膠帶給他遞上去,問:「你的任務是接電嗎?」

  青年捏起兩根電線,一邊講剛到手的膠帶撕開一圈圈纏上去,一邊回:「對的我整整折騰了一個星期啊姐妹!」

  「那你成功了嗎?」

  「還沒有不過馬上了啊姐妹!」

  話音剛落,青年撕斷了膠帶,彈琴似的翹著手指拉開了電閘。

  岳諒彷彿看到了電火花閃過,明暗一跳,路燈沉默地亮起,端莊地像個原地待命的衛士。

  「噢耶我牛逼了啊姐妹!」

  青年直接從電線桿上跳下來,當場給岳諒表演了一段自創版的鬼步舞,才跳三秒鐘就後腳壓著前腳跟,摔了個狗啃泥。

  岳諒鼓掌。

  青年:「……姐妹?」

  「現在全園區都恢復供電了嗎?」

  青年爬起來,恢復意氣風發的模樣:「當然啦姐妹!」

  岳諒低頭思忖片刻,果斷地跟他道別離開。

  「祝賀你,再見。」

  青年望著她瘦小的背影,撓了撓頭。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這姐妹……

  算了,就算見過又能怎樣呢,反正也不認識。

  青年很快把這段小插曲拋在腦後,轉著圈圈去找安全的地方躲起來等待期限降臨。

  恢復供電的消息讓一大批沒有完成任務的玩家喜極而泣,這不但代表他們擁有了完成任務的條件,也變相的延長了生存期限。

  要知道每一次夜幕降臨到天光乍破,也還有足足十個小時。

  人類最偉大的發明是電,沒有之一。

  路燈和盡數打開的廠區燈光將整個園區照的恍若白晝,怪物們的夜晚潛伏策略徹底失去作用,人們三五成群,將夜晚過成新的白天。

  陳達達掉著金豆豆,一邊哭一邊把沉甸甸的背包遞過去。

  「嗚……都、都在這裡了……」

  女人接過,快速翻了一下,拍拍他的腦門,壓制住語氣中的顫抖:「哎呦,可以啊。」

  陳達達一頭扎進女人懷裡,嗚嗚繼續哭:「美麗姐姐我好想你,我的任務完成後,岳諒姐姐就不要我了……」

  「久」別重逢的黃愛麗神情一滯,溫柔地摸了摸他的腦袋,又回頭看了一眼面色青白但已經能自己行走的黃艾里。

  黃艾里的聲音還很虛弱:「你幫不上忙,她離開對你來說才是最好的。」

  他們倆也是劫後餘生,好不容易才活下來。經歷了第二天的追殺和逃竄,黃愛麗還面臨了黃艾里昏迷發燒又缺水的困境,幾次想扔下他不管,最後都咬咬牙堅持下來,直到今天他恢復過來,才開始為任務奮鬥。

  黃愛麗是有過絕望的,因為時間太短了,她根本不可能完成任務。但要她扔下救命恩人不管不顧,眼睜睜看著他等死,她做不到。

  只是完不成任務,還是一個死字。

  所謂游戲的殘酷早已讓所有人對冰冷的規則沒有半分懷疑了。

  她沒想到陳達達會給她帶來這麼大的驚喜。

  陳達達哭道:「可是我想保護她,她只有我一半大呢……」

  噗嗤——

  有人繃不住笑了,第一個帶頭馬上就有第二個第三個,後來就一群人都哈哈笑起來。原來是不該在這麼沉重的時候笑的,可誰讓這一半大的比喻實在太讓人撓心了呢!

  盧林看他們團聚其樂融融的場景,又想起那個轉身就走身姿單薄的女孩,在心裡嘆了一口氣。

  通過這兩天與之前幾天的比較,以及從大家口中得出的信息,他幾乎可以確定自己心中的猜測了。

  每個人的編號不止是象徵身份對應房間號那麼簡單,還有更重大的意義。

  比如說代表每個人海選逃脫的名次。盧林曾狀似不經意地說起自己離開的時間,團隊裡的成員有記不太清楚的,但大多都能精確在分,那個終將永遠停留在噩夢裡的計時器,存在感太強烈了。

  他是0678,逃脫時間在五十一分零六秒。

  譚文彬是0450,逃脫時間為四十九分左右。

  喬媛媛為0923,逃脫時間為五十四分。

  其他人的編號也都位於後半段,逃脫時間都在五十分上下。

  而身為第一個編號的陳達達,他的逃脫時間僅為三分鐘。用他自己的話來說,他還沒有明白過來,腳銬就打開了。所以他還有足夠的時間,幫助另外一個人也找到了鑰匙。

  這是何等的幸運!

  而經過兩天的觀察結果更讓他驚訝,怪物數量更多的最後幾天,他們遇到怪物的次數居然比前五天平均起來的次數還要少!

  這太能說明問題了,這足以讓盧林懷疑編號是否還和幸運值對等!如果是這樣,那這場游戲開始就不公平……不,也不能這麼說,因為就像社會,本來就是不公平的。

  每個人的起點不一樣,接受的資源不一樣,思維方式不一樣,各自的角色也不一樣。

  所以與其說游戲開始的不公平,不如說是游戲設定強化扭曲了原本相對公平的游戲規則。幕後之人用意不明,這種不明深深地刺激著盧林,他越來越興致盎然,也越來越投入。

  多麼別出心裁的游戲啊,太好玩了。

  他又想起了岳諒,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這個女孩的心靈和她的眼睛一樣清透,當她對自己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不但已經對編號的意義有所察覺,同時也是對自己內心的一種看穿吧。

  這麼有意思的人,可千萬別死了才好。

  如果盧林的猜測正確,那麼編號為1098的某人周全布局後仍然屢戰屢敗的困局也可以解釋了。

  沈當歸的性格與岳諒完全不同,正如袁方對他面相的評價,他為人薄情到近乎無情,偶爾的助人為樂也並非善舉,只是出於構建能讓自己得益的目的性而已。

  對待怪物主張一擊必殺,跟岳諒撓癢癢似的行為截然不同,每次出手動靜極大,從不考慮是否殃及無辜。

  此刻他也再一次布下天羅地網,決心來一隻殺一隻,來兩隻滅一雙。

  經過幾次功虧一簣,他終於發現了那種皮糙肉厚疙瘩塊的致命點,所有的組織都能再生,唯獨那根犄角不能。

  那才是怪物的心臟。

  被自己用鐵鏈砸到半脫落的犄角搖搖欲墜的掛在眼球下方,撕裂的部位沒有癒合。

  另一方面,組織再生是需要的時間的,根據傷勢嚴重程度遞增,幾公分的刀口幾乎瞬間就痊癒了,類似非致命重傷休克則需要一分鐘到兩分鐘左右的時間。

  足夠了。

  電是極富力量的工具,一道細微的電流就足夠麻痺心臟,那麼對於怪物來說又如何呢。

  凌晨五點,或許可以說是清晨了。

  天邊泛起魚肚白,氣溫回升,角落裡的人們卻有不少開始發抖。

  大限到了。

  四點鐘的時候,岳諒的第十三次進攻仍然以失敗告終,還險些被不斷被騷擾卻又逮不到罪魁禍首而發狂的怪物抓到。

  她也曾試圖組隊去打,但沒有人有這個想法。

  笑話,能躲避危險為什麼要去直面危險?

  她隱隱覺得,自己可能是要死了。

  就死在沒有人收屍的這條路上,屍體經歷陽光暴曬,怪物踐踏,腐爛生蛆……

  岳諒胃中翻湧,被自己的想像刺激到直接作嘔。

  她扶著牆吐酸水,視線被激出的生理淚水模糊。

  嗒,啪。

  一個巴掌長,一端尖銳的東西從遠處彈了過來,正正落在她腳邊。

  她睜著淚眼側臉一看,定住了。

  「哦呀,你還活著呢。」

  不算熟悉也不算陌生的聲音響起,岳諒抬頭。

  來人手執長刀,渾身浴血,一道長長的血痕從下巴到眼尾,漂亮到有幾分妖冶的丹鳳眼照進天光,製造出熠熠生輝的假象。

  岳諒心中一跳,用衣袖擦了擦嘴角,原本就處於嘔吐姿勢更是連彎腰的姿勢都省了,輕鬆地就把自己送上門來的犄角撿了起來。

  她顫顫地把犄角舉起來,怎麼都忍不住問道:「你要把它拿走嗎?」

  沈當歸不置可否,反問:「你喜歡?」

  電光火石之間岳諒明悟這根犄角並非他生存所需,立即點頭表示肯定:「非常喜歡!」

  丹鳳眼一挑:「送給你倒是無所謂,只要你付出一點……」

  話音未落,岳諒的背包已然整個塞到他手裡,而她本人睜著濕漉漉的大眼睛,期待地盯住了他的眼睛。

  沈當歸摸出兩張卡片後欣然點頭,岳諒立刻把還沾著血跡犄角揣進兜裡,整個人都鬆了一口氣。

  沈當歸忽覺不對:「為什麼?」

  岳諒話中難掩喜氣:「我的任務是這個。」

  「……」

  既然說了自己的任務,岳諒剛剛得了這麼大的便宜自然要象徵性地問一問沈當歸。

  「你的任務是什麼?」

  一抬頭就被沈當歸陰沉到滴水的臉嚇了一跳,她心中覺得奇怪,明明這人剛才看起來還很清爽。

  沈當歸的聲音是從後槽牙裡擠出來的。

  「殺死一頭怪物。」

  怪物的命門是犄角,系統同時生成這兩個任務……呵呵。

  縱然是岳諒這時也覺得尷尬,她想了想得打破這種尷尬,於是開口。

  「我好想你。」

  沈當歸:「……」

  「我最近都沒吃好。」

  沈當歸:「……」

  「壓縮餅乾很難吃。」

  沈當歸眉頭一跳,岳諒的最後一句就出來了。

  「你可以給我煮麵嗎?」

  他終於氣笑了,拋棄了近三十年的淡定從容。

  「你他媽給我閉嘴!」

  叮——

  「編號0000為您服務,本輪游戲投入人數共計一千一百三十八人,死亡一百三十一人,任務未完成人數為二百三十九人,通過人數七百六十八人,開始清理。」

  「清理完畢。」

  「恭喜您順利通過第一關卡,即將載入安全島。」

  「請耐心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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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10-4 01:03:33
第十五章 安全島(一)

  安全島上風光依舊,他們離開後這裡的時光也停止了,直到他們回歸才解封。

  如果海選時僅一個小時的恐懼不算深刻,那這七天的磨難徹底讓人死心了。

  現下他們別無選擇,只能遵守「新世界」的規則。

  「編號0000為您服務,歡迎各位回到安全島~」

  「為保證游戲質量,現在為各位修復創口,修復不等於復原,受創後遺症仍然存在,請玩家理解~」

  「十天安全期正式開啟,各位玩家請注意,每天早上八點整可選擇是否提前進入下一輪游戲,請慎重選擇~」

  「以上。」

  這次回歸並不像第一次是在沙灘上,岳諒發現自己好端端地坐在房間裡,正是自己進入游戲前一秒所在的位置。遍布污垢的運動套裝也已經變回原來的米白色長裙,通身清爽……這大概就是存檔點了。

  身上到處都是的擦傷不見了,但按上去還是會覺得疼,痊癒的只是皮肉,痛覺神經仍在抽搐。

  卡片依舊是憑空出現的,泛著柔和的光芒。

  岳諒抬手抓住,果然是當初藏在身上的卡片,除開被沈當歸拿走的,最後一張。

  不等她靜思總結,薄薄的門板驀地遭受生命中無法承受之重,痛苦悶哼。

  「岳諒姐姐嗚嗚——」

  來人才開了一個頭就哭了,嚎啕不止。

  她鬆開眉頭,站起來。

  陳達達是真傷心,小升初和玩得好的小同學分開他都哭了一個禮拜,更別提和照顧自己的大姐姐死別了。

  他賣力嚎,另一名不明真相但也趕著來看小姑娘是否生還的人民警察心裡拔涼,朝夕相處整整十天的孩子,就這麼沒了嗎?

  「岳諒姐姐你別死嗚——」

  門從裡面打開,岳諒面無表情地看著手挽手的公僕和初中生。

  陳達達:「……嗚嗚嗚。」

  袁方:「……」

  悲傷結束地太突然,陳達達無法控制地抽破了一個鼻涕泡。

  岳諒沒事當然最好,這兩人半點不見外地簇擁她進了房間並且在她的椅子上坐下,纏著她講「岳諒歷險記」。

  岳諒只好挑了一小部分給他們描述,從怪物的不可戰勝到自己的屢戰屢敗,略過卡片被搶的事情。

  「很艱難,因為它們的再生能力,我對它們造成的傷害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袁方捶桌:「竟然都沒有人願意出手幫助嗎?!」

  「沒有義務,也沒有責任。」岳諒想起當初他在沙灘上的奉獻宣言,又加了一句,「強加自己的道德觀在別人身上是不合理的。」

  「那也不能就讓一個女孩子孤零零……唉!」

  陳達達的感悟和他有所不同,他以前就對這種困境逃脫的故事很著迷,因此對岳諒的行為很是欽佩:「居然可以設計出這麼多的陷阱!好厲害!」

  這就讓人慚愧了,跟某人相比,她只是在撓癢癢而已。

  岳諒語氣崇拜:「沈當歸才是偉人。」徒手幹掉了一頭怪物又會做飯還特別精明的偉人。

  陳達達、袁方:「???」

  袁方:「那個沈當歸?你碰到他了?」

  岳諒隨意地點點頭,卻也不想多說。她是覺得沈當歸出色,但也沒興趣去和其他人分享這人的種種不同,又不是吃飽了撐的和平年代。

  更何況比起這種無聊的話題,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你們對於提前進入游戲怎麼看?」

  陳達達下意識搖頭:「才不呢,好不容易可以安全地休息十天。」

  袁方想了想,得出結論跟陳達達的不假思索一模一樣:「沒有必要提前進入下一輪,一來這七天裡消耗的精力太多沒有那麼快可以復原,二來也實在沒有必要冒險。」

  岳諒不這麼想:「可以提前進入游戲,證明游戲地圖已經逐漸擴大並且分裂開了。玩過游戲的人都知道,打的怪越多,升級才越快。而在資源有限的情況下,越早開荒越有利。」

  袁方不同意:「我早年也玩游戲,開荒是需要付出很大代價的,游戲可以重來再推,我們卻沒有第二次機會。而有足夠多的信息整合出攻略後……」

  和他們探討之後,岳諒反而堅定了自己的決心,高風險代表著高收益,值得賭。

  而且,差距只會越拉越大。

  她不再說什麼,袁方以為自己的話讓她打消了那麼危險的念頭,於是鬆了一口氣道:「總之你沒事就好,經過這七天,事實充分證明團隊合作的重要性,如果有機會,我還是希望你能盡可能地跟我在一起。」

  「就算人與人間跟你說的一樣脆弱,集體的力量仍然遠遠大於個人力量。」

  是的,一個好的團隊即使沒有完全的信任,也可以橫掃一大部分阻礙。

  岳諒的想法在改變,也承認事實如此,但性格使然,她不覺得自己真的能過心思各異的集體生活。

  畢竟她連住校都不曾有過。

  話說到這裡,袁方已經掏心掏肺了,經過這七天,他自然也已經和一些人共患難,結下了深厚的友誼。這不,安全回歸才這點工夫,就有人找上門來了。

  來的是兩男一女,在袁方的房間沒見著人,稍微走幾步就在岳諒這裡發現了目標。

  兩個男人都長了和袁方如出一轍的國字臉,正氣凜然,女人很矮,比岳諒足足矮了半個頭,大概只有一米五五,五官很細膩,嬌小的身軀藏不住胸前的澎湃,堪稱美豔。

  岳諒擁有女孩們普遍具有的小毛病,在心裡讚嘆完美貌,立馬又揪出了她的瑕疵。

  五五分。

  太慘了。

  女人看見她也是一愣,目光上下一掃,最後從岳諒胸前游走一圈,也是有了決斷。

  真的太慘了。

  目光交接,兩人同時別開臉。

  找上門來當然不止袁方的隊友,同名二人組也火急火燎地趕到了,才瞥見岳諒,黃愛麗就張牙舞爪地撲了過來,直接把她按倒了。

  岳諒疼得差點叫出來,她身上無處不在的軟組織挫傷修復後遺症……還在呢。

  「我就知道你不會死的!」

  這一幕直接刺激黃艾里噩夢般的記憶,他慘不忍睹地移開視線,以表同情。

  岳諒慘白著臉。

  「所以你是來送我一程的嗎?」

  黃愛麗嘿嘿嘿笑著爬起來,順便拉了她一把,才恢復正常的模樣,打量起四周的陌生人。

  整整四個,還不少。

  「他們是你和我們分開之後的新同伴?」

  「不是。」

  大概是嫌熱鬧不夠,笑盈盈的盧林也帶著一大幫子人現身,一點也不怕擠的往房間裡湧。不算小的房間容納這十好幾人,空氣都渾濁了。

  「你沒事真的太好了。」

  袁方默默數了數前來探望的人數,忽然感受到了自己的多餘。

  令人窒息的環境絲毫沒有影響到盧林的清醒的大腦,語氣輕快地發出邀請:「岳諒,我希望你可以加入我們的團隊,有你和達達在……」

  點到為止,他笑了,轉身面向上一輪游戲結束前遇到的同名二人組,:「當然也歡迎二位的加入,合作共贏。」卻把袁四人明明白白地撇開了。

  這些人身上正氣太盛,他可不敢時不時多一事。

  就像他看不上袁方等人,袁方也是直皺眉,這一個個的怎麼都一股匪氣。

  兩人同時看向岳諒,作為中心的岳諒搖頭,不但兩邊都沒答應,索性趕人。

  「請都回去吧,我很累,要休息。」

  她的態度客氣疏離,黃愛麗張了張嘴,還是沒說什麼,帶走了依依不捨的陳達達。

  「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盧林從來不做過分的事情,一感受到她的語氣裡沒有轉圜餘地,就知情識趣先離開了,絲毫不介意自己剛露了臉。

  最後才是袁方。

  「等你休息好了我們再談。」

  他忍不住就要把岳諒當女兒看待,她說要休息自然也不好再說什麼,深深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才帶著自己的同伴離開。

  人如潮水,來得快去的也快。

  終於清靜,岳諒關上門,倒在床上。

  好累。

  想一睡不起。

  陽光,沙灘,海浪。

  半截身子入土的男人。

  不遠處三五成群,分別作堆。初臨安全島他們也這樣作堆,然而本質上已經完全不同了。上一個十天他們只是站在一起,而這一個十天,他們是團結在一起。

  人類審時度勢的能力讓他們在任何地方都能生活的很好。

  人,是萬物之靈。

  毛巾底下洩露出無法控制的嗤笑。

  那麼從群雄割據,到一統天下,又需要幾輪游戲呢。

  毛巾被忽然掀開,刺目的陽光令他反射性地閉緊了眼皮。

  「打擾了。」

  緩過來的沈當歸看了來人一眼,呵呵:「不送。」

  岳諒把毛巾對齊折了四折,端正擺好後按著裙擺在他身邊坐下,遠望泛著波瀾的海平面。

  沈當歸伸出一隻胳膊想把毛巾拿過來,卻因為姿勢問題被岳諒搶先,提前把毛巾換到了另外一邊,中間隔著一個自己。

  沈當歸:「……說。」

  「借我一點食物,下一個十天還給你。」

  「不借。」

  「算利息。」

  「不借。」

  「你借我兩天份的食物,我還你一張卡片。當然,我可能在下一輪游戲就死掉,但對於你來說,只是兩天食物這點風險,完全可以承擔。」

  沈當歸懶洋洋地把腿從沙子裡拔出來,腰部用力就這麼坐了起來。

  「小妹妹,能夠承擔風險是一回事,願不願意承擔風險又是另外一回事。」

  「兩張。」

  「哦了。」生意談成,沈當歸打了個響指,「雖然我對這樁生意樂見其成,但你何必來找我借,只要求助袁警官,你都不用還。」

  岳諒躺下,把沈當歸的毛巾蓋在臉上,許久才有沉悶的聲音從底下傳出。

  「明碼標價,不欠人情。」

  遲來的睡意終於就位,她神思一墜,睡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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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進階接力賽(一)

  傳送結束,岳諒從失重的眩暈感中調整過來,第一時間站立起來。

  四周高牆合抱,天花板鑲嵌了密密麻麻的白色燈管,巨大的LED屏幕豎立在東南角,屏幕前擺放著簇新的長沙發,沙發上搭著珊瑚絨的毯子,水和食物整齊地碼在屏幕左邊的架子上,還有六副耳麥。

  正西方向開了一道門,門裡微微泛藍,散布冷氣。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輕輕落在門把上。

  岳諒視線上移,撞進了眸色深冷的丹鳳眼裡。

  「……」

  這可真巧。

  陰魂不散。

  這是分屬於兩個主人的截然不同的心聲。

  橫七豎八躺在地上的人都起來了,岳諒數了數,發現剛好十個,五男五女。

  「啊!」有人尖叫起來,「我怎麼在這裡?!」

  「是啊這是怎麼回事?!」

  「不可能,這不可能!」

  他們驚慌失措的模樣令岳諒很是費解,首先這並不是第一次,二來提前進入游戲應該早有心裡準備,怎麼還會叫的這麼撕心裂肺。

  「叮——」

  刺耳的電子音沒有讓人久等,在所有人恢復意識後響起。

  「編號0000為您服務~歡迎各位提前進入游戲,本次自主選擇進入游戲的玩家人數為十一人,因一階段游戲地圖不存在十一人模式,故隨機抽選九人強制加入游戲~」

  岳諒:「……」

  懵圈的被迫者們爆炸了,岳諒發現,跳起來的全是女生,無論原本是什麼樣的性格,此時都漲紅了臉,崩潰喊叫。

  「嘖,女人就是拖後腿的麻煩,倒黴透頂。」倚在沙發邊鎮定自若的一個男性玩家咂嘴,看表現必然是自主進入游戲的。

  岳諒皺眉,誠然她願意承認女性普遍不如男性能扛事,但絕不認同「女人就是拖後腿」這種話。現實生活中,有多少家庭在承受了滅頂打擊之後,都是女性率先走出,將生活的重擔挑起。

  更何況這些女孩現在是驚慌失措無法接受,並不代表上場之後還一蹶不振。

  誰拖後腿,尚未可知。

  沈當歸將她譏誚的嘴角收進眼底,深覺有趣。

  這大小姐,未來又能做到哪一步呢?

  「現在開始宣讀本輪游戲規則,規則僅讀一遍不重復,請各位注意傾聽。」

  「本輪游戲參與者共二十人,十人一組分為兩個陣營進行比賽。游戲分兩個環節,第一環節為迷宮接力賽,雙方陣營各選派六人參與接力,每個接力區內具備一個區域選擇卡,率先找到卡片的玩家可在卡片上標注一個區域作為己方地盤,注意,參與接力賽的每位玩家需在交接棒後方可行動,第一環節不允許出現玩家間相互攻擊造成的傷亡。第六張區域卡被標記後,第一環游戲結束。」

  「第二環為火炬接力賽,區域選擇卡上的地圖即為比賽場地,具體規則將在第二環游戲開始前宣布。」

  「第一環游戲將在十分鐘後開啟,請各位決定接力選手。」

  十人選六人,不是全員參與。

  眾人看看柔軟的沙發,溫暖的毛毯和豐富的食物,面面相覷。

  憑什麼有人掙扎比賽,有人卻安逸常在。

  先開口的是最開始咂嘴的健壯男人,他站了出來,「要我說吧,我們五個大老爺們都得上,總不能讓這些動不動哭唧唧的女人去吧?她們能不能上都兩說,要是她們在比賽中出了岔子,受害的還是我們。」

  這話中肯,原本不太滿意的男人都沒出聲反駁。雖然現在還不知道輸掉比賽會是什麼後果,但根據那個新手工業園的殘酷程度,也不是不能猜測了。

  「那也只有五個人,還有一個呢?」

  視線集中到五個女人身上,女孩子們自己,也都相互望了望,都渴望有一個人可以站出來。

  原本岳諒最應該挺身而出的,畢竟她是主動進入游戲的,但這是團隊比賽,第六個人需要承擔起非常大的責任。她願意參加比賽是一回事,有沒有這個能力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不會走迷宮,完全不會,游樂園裡那種極為簡單的迷宮她兜兜轉轉幾個小時都走不出去。

  女孩們誰都沒說話。

  「既然無法決定,那就採取最民主的方式,投票好了,票數最多的參賽。哦當然,為了尊重人權,女生也應該擁有投票權。」沈當歸勾著眼尾開口,「沒有紙筆,就直接指認吧。」

  岳諒眼皮一跳,他含笑的眼睛已經看過來:「我投這位……女士。」

  升米恩,斗米仇。

  偉人形象不復存在。

  最開始的健壯男人看了看岳諒明顯沒有經過鍛煉的細胳膊細腿,最後在她被上天挑選過的五官上一掃而過,提出質疑:「她……不行吧?」

  「我只是投了一票而已。」沈當歸聳肩。

  言下之意,決定權並不在一個人,而在大家。

  男人潛意識裡難免傾向長得好看的女性,其他女孩裡也沒有特別壯的,都是時下流行的骨架人。也就是說每個人都有被選中的可能性。

  這時,站的最遠也被男人打量最多的一個女孩忽然抬起手指,尖銳地指向岳諒,視線卻是看向其他女孩子。

  「我也投她!」

  對不起,但她必須自救。

  這已經不是和平年代,已經經歷過死亡游戲的女孩們不復從前的純真,很快意會到其中的奧妙。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算法,男性裡已經有一個人投了岳諒,只要其餘四個女人聯合起來都投她,那麼她們全部都可以脫身!

  女孩子們相互用眼神確認,最終一咬牙,推出了岳諒。

  正中發起人沈當歸的下懷。

  塵埃落定。

  岳諒勉強保持冷靜,「參與接力可以,但有一點要事先說明,我走迷宮的能力很差,到時候出了問題,我不接受任何指責。」

  健壯男人擺手:「你也就是湊個人數,沒指望你們女人,把你放在最後一棒,前面的都交給我們。」

  這的確是最合理的安排,岳諒毫無意見。

  他說話間沈當歸已經拿來了那些耳麥分發,發到岳諒手裡的時候,岳諒篤定地說道:「你會後悔的。」

  沈當歸意有所指:「我相信你。」

  的運氣。

  岳諒大力拔走了耳麥。

  六人調試過後發現,這剛剛好的六副耳麥的確是給他們在迷宮中聯絡時用的,不過可使用距離不明。時間緊迫,他們來不及細致研究,才粗粗安排好順序,0000的聲音緊跟著蹦出來。

  「請各位參賽選手就位,依次從西面進入比賽場地。」

  打頭的健壯男人深吸了一口氣,大踏步邁了進去。

  岳諒進去前回頭看了一眼,剩下的四個女孩子已經站在一起,相互攙扶著。

  門緩緩關上。

  「呼,嚇死我了,運動什麼的我完全不行的。」最先開始指向岳諒,名叫寧珠的女孩拍了拍胸口,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栗色長髮的曾以丹嘟了嘟嘴:「我也不行的,從小就沒有運動細胞,八百米從來沒及格過呢。」

  戴著眼鏡的于夢蕾愧疚道:「我覺得那個女生好像也不擅長運動……」

  寧珠擺手:「沒事的啦,不是最後一棒嘛,而且我看她好像蠻冷靜的,應該比我們好得多吧。」

  「就是,而且她要是不去……」曾以丹臉上流露出嘲諷,「你們沒看到那個直男癌對她的態度嗎,呵呵,看人家好看還為她開脫呢,那些男的肯定也喜歡她這種嬌滴滴的樣子。」

  「那沒有呀。」于夢蕾小聲道,「最開始投她的不就是男的嗎?」

  「對耶!」曾以丹跳起來,雙手握在胸口處發花痴,「好帥啊,他的眼睛特別好看,是那個什麼,桃花眼吧!」

  被于夢蕾自來熟挎著臂彎沒出過聲的女人翻了個白眼,哪裡來的婊子又作又嗲,還桃花眼,眼瞎吧?那男的明顯認識女的,蓄意坑害,就這種人還發花痴?腦殘一個。

  「對了,我不是自主進入游戲的,你們呢?」寧珠可沒心情在這種時候討論男人,直接岔開話題。

  于夢蕾倒是想談,不過寧珠都已經轉到正事上,她也不好附和,只能小聲道:「我也不是,誰想提前進入這麼危險的地方呀。」

  曾以丹撇撇嘴:「我也不是。」

  沉默的翁白露終於開口:「正常人都不願意提前進來。」順便裝作不經意的,把胳膊從於夢蕾手裡抽了出來。

  真是噁心死了,熟都不熟就往人身上貼。

  LED屏幕陡然亮起,綿延無際的冰牆實時呈像,發白的霧氣裊裊四散,隔著屏幕都讓人手腳發涼。

  前後左右俱是半透明的冰磚,地面也是打磨光滑的冰面,寒意從四面八方狠狠撲來,霸道地鑽進每一處毛孔。

  岳諒反射性地抱住了自己的胳膊。

  「比賽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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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進階接力賽(二)

  誰也沒想到迷宮並非單純的迷宮,而是蓋之以冰雪,零下好幾度的存在。

  他們身上穿的單薄衣物並不足以禦寒,不消多久,就都凍得簌簌發抖。

  岳諒一邊哆嗦一邊祈禱他們快點來,她怕自己凍涼了。

  難怪沒有生存期限,原來如此。

  作為第一棒根本沒空哆嗦,兩條腿一落地就彈了出去,鄭景山踏著冰面,一不小心就溜出近十米,差點劈了個叉。

  他練了二十年田徑,短跑更是強項,離進國家隊就差一個小指頭,結果險些在這裡吃虧。即使沒有人看見,他還是覺得自尊心受辱,咬牙剎住,重重踩了幾下後重新跑起來。

  他要快,一定要拿下第一個區域選擇權!

  迷宮之所以叫迷宮,是因為它會讓人迷失方向,讓人分不清來路和去路,分不清走過的和沒走過的岔路。單薄的衣物裹不住運動產生的熱量,極低的溫度一寸寸寒蝕思維。

  求勝心切的鄭景山沒有發現這一點,他已經完全陷入看不出任何區別的無盡冰牆,被它包圍,吞噬。

  人總是格外執著於自己擅長的那一面。

  岳諒已經無法在原地待下去了,她太冷了,甚至覺得自己已經從腳趾頭開始凝固了。

  最初的游戲規則上說過,為了增加游戲的復雜性、趣味性以及可持續性,投入了三種類型的卡片輔助玩家進行游戲。此時應該提取的應該是這兩個重點:可持續性、輔助。

  也就是說,游戲本身不存在絕路。

  在這種明擺著會把人凍死的環境裡,一定會有破解的方法,而最容易想到的方式,就是卡片。

  這裡有卡片,絕對有。

  呵出一口熱氣,岳諒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比賽規則上特別說明交接棒後才能行動,而她方才在這一兩米的範圍裡踏步,並沒有受到什麼阻礙,也沒有系統違規通報,這證明不能行動不代表不能動。

  「叮——」

  「編號0000為您服務,警告,警告,警告!」

  「黑方三號選手請歸位,否則將被系統清理。」

  「重復一遍,黑方三號選手請歸位,否則將被系統清理。」

  刺耳的聲音在冰域中放大迴響,激起一層如夢似幻的冰霧。

  岳諒:「……」她又落後了。

  有了這一齣,岳諒的動作更小心了,她一點一點蹭著冰牆移動,一寸一寸觀察過去。在可移動範圍內,應該就有卡片……

  皇天不負有心人,在鼻子被凍掉之前,她找到了鑲嵌在冰層裡的卡片,估摸有一釐米厚的深度。

  岳諒看看自己修剪地整整齊齊的指甲,覺得徒手摳出來……有點不太可能。

  與此同時,布料還沒女孩們裙子多的沈當歸一根手指轉著耳麥,目不轉睛盯著在冰塊裡安分守己的卡片,削薄的嘴唇已然發紫。

  這個通訊工具果然有使用距離,現在完全派不上用場。

  接力距離未知,前方狀況未知,未來命運未知。

  一無所知。

  嗯?

  沈當歸轉耳麥的手勢慢了下來,輕巧的耳麥左耳甩上去,失去作用力後筆直垂下。用手分別掂了掂,右耳明顯比帶麥的左耳沉了一些。

  修長的手指在耳機上點了幾下,抽出一片四公分長一毫米厚明顯不屬於耳機內構造的金屬片。

  格外堅硬。

  迷宮內時間流速一並模糊過去,不知道是過了幾分鐘還是幾十分鐘,報幕員編號0000盡忠職守地又跳了出來。

  「恭喜紅方一號選手率先完成區域選擇,一號區選擇面板失效,一號區迷宮布局已開放顯示。」

  「不,這不可能!」鄭景山赤紅的眼睛幾乎要瞪出眶,再次發足狂奔。

  他不會輸,他怎麼可能丟這種人!

  「你冷靜點!你距離我很近,快來找我接棒,我們還有機會!」耳機裡的同伴看著忽然憑空在自己面前彈出的一號區地圖面板上的小紅點,如是呼喊。

  「不,不!」

  鄭景山嘶吼,再次滑倒在冰面上。

  十分鐘後,二號選手伍凱一把奪過接力棒,一句話也沒留給失魂落魄的鄭景山。

  耳邊滋溜的電流聲跳起,通了。

  沈當歸裹緊羽絨服,微微眯起眼:「麻煩你,優先來找我。」

  經過電流扭曲的男聲喑啞,語調沉澱,低低的,冷到心底。

  伍凱皺眉:「這裡是迷宮,我找你和找區域卡沒有區別!」

  「有,剛才公布一號區布局的時候,不止公布了一號區,還公布了整體布局。這是一個仿跑道設計的環形迷宮,分割成了六段,一號迷宮是彎道加一段直道,而第二段是純粹的直道,相對好走,你走深度,找我比找區域卡容易。」

  「我承認你說的有點道理,但還是那個問題,這裡是迷宮,難道我放棄這一局爭取來的時候,足夠後面幾環全部翻盤?」

  「我有我的辦法,更何況現在的局勢……你比對方二號晚了至少八分鐘。」

  伍凱攥緊手中的接力棒,一咬牙:「賭了!」

  耳機裡的聲音笑了:「別那麼悲觀,也許你在來找我的路上,順道就發現了區域卡呢。」

  伍凱一點都不覺得好笑,他都快哭了。

  一開頭就輸兩局,最後面還是個弱不禁風的女孩子……沒戲。

  當他趕在0000提示之前把交接棒遞給那個眼帶桃花的男人時,幾乎喜極而泣。

  「兄、兄弟,拜托你了……」

  沈當歸拋起結實的接力棒,耍了個漂亮的花勢才重新握在手裡,活動了一下筋骨。

  「成了。」

  十分鐘後,紅方大捷的提示音再度響起。

  「恭喜紅方二號選手率先完成區域選擇,二號區選擇面板失效,二號區迷宮布局已開放顯示。」

  又十五分鐘後,沈當歸順利找到區域選擇面板,輕輕搖晃著手裡的接力棒。

  大小形狀完全不同的A到L一共十二個區域,組合拼接成的正方形場地。順時針最外圍是A、B、D、L、J、H六個區域,其中以B區最大,J區最小,第二層為G、C、E、K、I五個區域,最中央為F區。G區接鑲A、B、F三區,C區四周分別為B、F、E、D,E區緊挨C、D、K,K區貼著E、L、I,I區是唯一一個形狀不是三角形的區域,它是封了口的字母W,比鄰F、H、J、K四個區域。

  F區、B區的位置已經無法選擇,沈當歸手中的接力棒垂下,落在了I區。

  魔咒開啟。

  「恭喜黑方三號選手率先完成區域選擇,三號區選擇面板失效,三號區迷宮布局已開放顯示。」

  「恭喜黑方四號選手率先完成區域選擇,四號區選擇面板失效,四號區迷宮布局已開放顯示。」

  「恭喜黑方五號選手率先完成區域選擇,五號區選擇面板失效,五號區迷宮布局已開放顯示。」

  成功反超!

  岳諒不知道沈當歸是怎麼扭轉的局面,接棒的時候在這樣天寒地凍的環境裡她都緊張出了一手心汗。

  五號選手是個戴眼鏡的男人,不過沒有斯文的氣質,身上扎著一條羊毛毯子,看起來很粗野魁梧,聲音很爽朗,還安慰了她。

  「沒關係,現在咱們贏了三局,就算你這場輸了也沒事,反正打平了。」

  岳諒勉強扯了扯嘴角,抓住接力棒踏上征程。

  五號看著她裹成球又不失靈巧的背影,撓了撓頭,心中怪道:怎麼四號和這姑娘都有衣物卡,還都是加棉的運氣這麼好……

  岳諒走的不慢,但很小心,這冰面著實太滑,踩上去時不時就要摔倒。她原來還扶著牆走,因為以前聽人說過,走迷宮時扶著牆一直往右走或者往左走,比較不那麼容易走回頭路。

  可惜轉了兩個岔路她就暈了,每走一步都懷疑這段路已經走過,下一步越發沒有信心。

  甚至有點想倒回去走岔路的另一邊。

  這樣下去不行。

  岳諒仔細端詳冰牆,又掂了掂接力棒,覺得還算結實。

  再次面臨選擇,她毫不猶豫地將接力棒高高舉起,重重揮下!再抬起,又是一下!

  沉悶連續的擊打聲過後,冰磚的棱角被敲成細碎的白,雖然沒有開裂,但是這樣的痕跡已經足夠主人分辨是否重復了。

  岳諒一路走一路敲,步伐越來越快,她踩冰面的腳很穩,腳尖輕抬,就優雅地滑到了另外一側。

  紅方快瘋了,壓軸的第六棒等的頭髮都要軟了。

  原本是像鋼針一樣豎著的。

  厚重的羽絨服藏不住虯結的肌肉,脖子比普通人大腿還粗,一對巨大的拳頭沉甸甸地掛在身體兩側,面容卻是與凶悍體型完全不相稱的樸實,很是憨厚。

  他的眼睛目不轉睛盯著公開的布局圖上急速朝自己靠近的紅點,厚重的嘴唇摩擦,吐出一口濃痰。

  「呸。」

  不偏不倚,正好吐在已經以最快速度趕來的精瘦男人身上,看著對方愣住的臉,他萬分抱歉地揚起淳樸的笑容。

  「嗨,這可真不湊巧。」

  精瘦男人黝黑的臉有一瞬的扭曲,很快隱忍下來,低聲下氣:「彪哥,是第三棒出了問題,他的腳被人銬住了。」

  大漢抽走接力棒,眼底露出一絲殘忍。

  他舔了舔嘴唇。

  「讓他祈禱吧,這一棒最好是我們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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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進階接力賽(三)

  游戲規則是不可違背的,同時又是可以利用的。

  規則明禁的是玩家之間相互攻擊造成的傷亡,而非玩家之間相互攻擊。換句話說,只要沒有給對方造成創口,採取的其他任何措施都是可行的。

  可憐紅方三號選手沒有防備被沈當歸銬住雙腳,由於冰面太滑跳又跳不得,又由於冰面太冷爬又爬不得,愣是一點一點挪出三號區,還幾次因為心急跌到,摔了一身青青紫紫。

  距離自己接棒已經八分半了,岳諒心中的計時器這麼告訴她。

  就在剛才她已經通過面板看到開放的第五區域裡最後一個紅點的靠近,對方也已經接棒成功,出發了。

  既然沈當歸能給對方使絆子導致對方連續三環失利,那就代表對方也有使自己止步於此的可能。

  看著眼前明顯的缺口,她做了一次深呼吸。

  根據已經開放的區域布局可以推出每一個分區的面積並不大,不走回頭路的情況下不到十分鐘就能環繞一周,紅六棒的起點和她基本一致,僅僅是在冰牆的另一側,為了游戲的公平性兩人從起點出發第一轉彎都是一致的。

  自己做的標記很明顯,如果她是紅六棒,必然不會選擇追趕自己,而是全部選擇另外一側。因為區域選擇面板出現的位置並不是固定的,已經追趕不上前者,不如去另外一側碰碰運氣。

  而她現在走的路已經第一次出現重復了,這說明紅六棒走另外一側找到面板的可能性更大。而因為每一段路程的相似性,她根本分不清楚自己現在的位置距離起點有多近。

  自己與他撞上事小,對方尋跡先找到選擇面板事大。

  她心裡一急,敲完另一側的牆角就往前跑。

  希望還來得及。

  ……第六個。

  她一共做了二十三個標記,如今已經找到了六個。皺起眉頭,這該死的被詛咒的區域選擇面板到底在哪裡?

  「咦?」

  來自後方的聲音如同在耳邊炸響,岳諒脊背一僵,猛地轉過身去。

  她心中想著,終於來了。

  那張憨厚的臉充滿了真誠與關懷,咧開的嘴露出的牙齒鋼刀般森冷,雖是過去但仍然新鮮的記憶湧上心頭。

  曾經那隻蒲扇般的手掌一揮,將一個女人整個兒打倒了!

  大漢臉上也出現幾分意料之外,岳諒的皮相令她能在一面之緣後被絕大多數人記住,所以雖然她當時沒有和大漢發生任何交流,卻還是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和善地笑起來:「有緣何處不相逢。」

  岳諒神色戒備冷淡,「幸會。」

  「呵呵,既然這麼有緣,那不如一起走吧?你一個人在這種地方走也很害怕吧?」他的神情出現一絲名曰猥瑣的裂痕,「不過你放心,哥哥可以罩你。」

  「謝謝,不必。」

  「相信我。」本就如同悶雷的聲音越發渾厚,大漢低笑,「你需要的。」

  岳諒生平最不喜歡三種人,一種是恃強凌弱的人,一種是自以為是的人,一種是輕鄙他人的人。

  這人一上來,就把三樣佔全了。

  不再掩飾眼中厭惡,岳諒轉身欲走,可對方是真小人,見她有所行動立即動手朝她抓來。

  他衝過來的身形像一塊從山巔滾落的巨石,轟隆隆砸來。也許是噸位重摩擦力大,他速度不慢腳下也並不打滑,巨大的手掌就要落到岳諒的肩膀。

  出於規則他出手自然不是要揍岳諒一頓,而是要抓住她,然後禁錮她。

  就這麼大點人,隨便用衣服都能把她扎得動彈不得。

  陳新彪原本是這麼打算的。

  他沒預料到的是,他可以借助自身體重保持平衡,別人也可以。

  岳諒身形一矮,像一條滑不溜手的魚擦著他的指尖蹭的一下就往後滑到後方,再度拉開距離。她沒什麼方向感,不代表她沒有平衡感。

  要不是長輩捨不得,她小時候直接就被市體操隊選拔走了。

  正面無法抗衡一塊巨石,要躲開他可不難。

  側身抬腿後仰,她的身形搖搖欲墜,卻一次也沒有真正摔倒。陳新彪撲了兩回沒得逞,暴戾的真面目原形畢露,怒聲嘶吼:「來吧——」

  岳諒畏懼卻不退縮,出人意料地返回朝有兩個自己那麼大的男人衝去,抓住陳新彪因為疑惑而出現一瞬間的停滯,身形一矮,手中的接力棒就朝他的腳背敲去。

  猝不及防的關頭陳新彪的身體先於熟記規則的理智不顧一切地往另一側撇去,摔倒在地時鬧出的聲響彷彿塌了一塊城牆。

  岳諒虛晃一槍,拔腿就往後來才做上標記的另一邊跑。

  打架是手段,找面板才是目的,她沒忘記。

  她奔跑的畫面縮小,最後完美地投映在醒來時看到的LED屏幕裡。

  屏幕前的眾人表情各異,青青紅紅白白,精彩紛呈。

  二號選手伍凱僵硬地轉過去問第一個把岳諒點出來的沈當歸:「你早就知道?」

  沈當歸做驚訝狀:「不知道啊。」

  岳諒的表現是出人意表,但他趕人出去的目的不是這個。

  他只是,單純地看這丫不痛快而已。

  「幸好當時我們都選了她耶,換成我們任何一個去都沒有她厲害呢。」曾以丹一副「好棒好幸運」的二次元模樣,成功驚醒諸位男士身上的雞皮疙瘩,死了一樣縮在角落的鄭景山也不例外。

  沈當歸反思了一下,發現岳諒還是有優點的。

  至少說話還比較正常。

  不知道自己一舉一動都被屏幕前其他人看得清清楚楚,岳諒甩開陳新彪後,把接力棒夾在腋下,在手掌上呵一口氣,然後使勁兒搓了搓臉頰。

  耳麥早在交棒之後,就成為了覆蓋不完全的耳罩,為裸露在外的耳朵提供微小的保暖效果。

  粗略估計,她的足跡已經踏遍大半個賽區了。

  將接力棒重新以持棍的姿勢握好,岳諒墊了墊腳,重新跑動起來。

  不能夠這麼邪門兒。

  當視野中的冰牆第一次出現弧度時,岳諒心中一跳,預感自己最後的運動員生涯即將結束。

  而第六感從來不會讓女人失望。

  一米二高的銀色台柱撐起一塊一米見方的顯示屏,靜靜地佇立在豁然開闊的迷城之後。

  岳諒走到面板前,十二個區域中的五個區域已經黯淡了,她不知道哪些是隊友選的,哪些又是對方選的,看來看去,決定在除掉最外圍幾個區域裡隨便選一個。

  「如果你按下去,你會後悔的。」

  岳諒的手指懸在屏幕上方,緩慢抬頭。

  紅著眼睛,喘氣粗重的陳新彪站在她對面的那個路口,與她之間距離不到五米。

  來得真快。

  「的確,這一場游戲我是拿你沒辦法,但是下一場呢?我保證下一場不會有這麼不允許出現傷亡的狗屁規定。」

  岳諒動作的停滯令他很滿意,繼續道:「如果你願意放棄這場比賽,把選擇權交給我,我保證,下一場比賽再遇到,我們的任何一名隊員都不會去為難你。」

  岳諒沒有說話,似乎在沉吟思考。

  「天吶,她不會要答應吧?怎麼這樣啊!」屏幕外的寧珠大叫。

  于夢蕾揪著自己的領口,一如她緊揪的心,「那也是沒辦法的吧,畢竟對方看起來這麼可怕……」

  曾以丹撇嘴:「那可真是沒有責任心耶。」

  時間在緊張的氣氛裡流動緩慢,在看客們有點熬不住的時候,岳諒開口了。

  「如果我不願意呢?」

  陳新彪神情輕蔑而危險,「那就帶著你的小胳膊小腿留在這裡吧,我發誓。」

  岳諒微微彎曲的小拇指受驚似的往上一撥,陳新彪得意一笑,朝她走來:「對,就是這樣,讓哥哥來……」

  下一個呼吸發生時,那隻細白瘦軟的手輕飄飄地落在了面板上。

  「叮——」

  岳諒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哦,你忽然走過來嚇到我了。」

  「怪你自己。」

  陳新彪瞪眼如銅鈴,睚眥欲裂。

  「恭喜黑方六號選手率先完成區域選擇,六號區選擇面板失效,所有迷宮布局已全部開放顯示,本場游戲結束。」

  場景憑空轉換,從冰天雪地一下調轉回溫暖如春的室內,岳諒凍僵的身體充斥著被泡進熱水的快活感,此時此刻,沒有什麼比這更幸福的事情了。

  岳諒自己抬手拽了條毯子,窩在沙發上不動了,一句話也沒說。

  她舒服地都睏了。

  其餘幾人本來都準備好了笑臉,見她這樣立刻就不得勁兒了,寧珠還小聲嗤了一記。

  五號穆桂林身上的人情味最重,他挪了過去,「欸,你挺厲害的啊,那麼凶神惡煞的家伙站在你面前,你還挺冷靜。」

  「沒有什麼冷靜不冷靜,換了任何一個人在那裡都一樣。」

  「呵呵。」寧珠笑了,陰陽怪氣,「過度謙虛就是驕傲哦小姐姐~」

  岳諒轉動裹在毯子裡的臉,對上她的視線。

  「而擅自定義是不禮貌,小妹妹。」

  圍觀群眾目瞪口呆,這一記回懟真是乾淨俐落又不留情面啊!

  寧珠漲紅了臉:「你!」

  翁白露又翻了一個白眼,既然能贏這一局,怎麼都不是省油的燈,去挑釁這樣的女人真是腦子有毛病。

  穆桂林連忙把話題扭回來,在人員到齊後的現在問出了發自內心的疑問:「你們都這麼巧的,有羽絨服衣物卡麼?」

  鄭景山是第一棒火力又壯根本沒用上,於是搖了搖頭:「我沒有。」

  伍凱解釋:「在可移動範圍內是有衣物卡片的。」

  四號陳升附議:「的確是這樣。」

  穆桂林看向沈當歸,後者點了一下頭。前者如遭雷劈,把最後的希望放在岳諒身上。

  岳諒言簡意賅:「有。」

  穆桂林絕望地自掛沙發去了。

  為了安慰他,伍凱稍微做了點補充:「不過破開冰層廢了點力氣。」

  陳升讚同點頭:「不容易。」

  這個話題讓岳諒頗心酸,她伸出了帶著身份編號的鐲子:「這是我能找到的,唯一的工具。」

  只剩下一張卡片的窮鬼靠的是——鋼、鐵、般、的、意、志。

  其餘二人震驚之餘,眼裡流露出惺惺相惜之感,異口同聲:「我也是!」

  還有最後一個人沒發表苦難宣言,集體的目光溫和地落在了沈當歸身上。

  來吧,這位難友,組織是不會嘲笑任何人的。

  沈當歸微微挑眉,手指一勾就摘下了岳諒的耳麥,從同樣的位置摳出同樣大小的金屬片,語氣遺憾。

  「太小,不太趁手。」

  伍凱、陳升、岳諒:「……」

  穆桂林沒摻和,因為沒他什麼事,依然在那兒掛著,安靜如雞。

  是啊,人生總是像這樣,充滿了苟且和不堪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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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10-5 02:42:57
第十九章 進階接力賽(四)

  「編號0000為您服務,第一場游戲角逐時間共計兩小時二十六分鐘,無人員棄權,無人員傷亡,六塊區域全部選擇完畢,以下公布各陣營戰果。」

  「紅方勝兩局,所屬區域B、F;黑方勝四局,所屬區域C、G、I、K。」

  「第二場游戲依舊為團體競賽制,游戲將於二十四小時後準時開啟,請各位玩家養足精神,以便迎接挑戰。」

  0000的聲音消退,出乎意料長的待機時間令所有人都不自在起來。二十四小時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在這麼一點大的空間裡,跟一群陌生人同吃同住同睡,緊密無比地依存在一起。

  在上一輪游戲徹底瓦解了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後,又整出這種陣營游戲來重建信任?

  可笑至極。

  眾人內心嗤之以鼻,面上卻半分不露,並開始挑選臨時「至交」。

  鄭景山初戰失利,已經沒了最開始意氣風發的樣子,獨自坐在角落裡,面對從屏幕中看完全過程的女人們飄來的鄙夷目光,也只是鐵青著臉不吭聲。

  伍凱雖然也輸了第二盤,但他輸的性質和鄭景山完全不同,而且他思維清晰,決定果斷,由他來當這個領講人再合適不過了。

  「我們很幸運,經過大家的努力,成功地在第一場游戲裡獲勝了。盡管還不知道下一場比賽的具體規則,但它既然冠以『火炬接力賽』這個名稱,那我們就已經知道了兩點信息——火炬和接力賽!」

  「奧運會的火炬手接力大家都記得吧?」

  曾以丹舉手,聲音可愛:「當然記得啦,北奧那會兒我爸爸也是其中一環呢!」

  伍凱對她的神情語氣不感興趣,繼續道:「我猜測,火炬就是我們的接力棒,而接力場地就在劃分成十二塊區域的地圖上,應該就像是路程分為十二段,我們需要接力輸送火炬,比如從最開始的A區,到最後的L區。」

  陳升覺得疑惑:「十二個賽區十個人?」

  伍凱搖搖頭:「我也只是猜測,的確是有不合理的地方,大家一起討論,相互質疑修正,比較容易總結出貼近規則的答案。」

  確實如此。

  于夢蕾偷偷看了沈當歸一眼,也發言了:「我們剛才贏來的那些區域,是不是也有關係呢?比如說是自己的區域,就可以免除接力……之類的。」

  陳升皺眉:「這種可能性應該不大,我們剛到安全島的時候,0000不是說過,投了卡片也是為了游戲的可持續性嗎?如果下一場規則是本區域直接免除接力,那在相差兩個區域的情況下,游戲勝負懸念太小了。」

  「嗯,規則本身是傾向於平衡的,我同意陳升的意見。第一場游戲獲勝贏來的四個區域起到的作用應該是輔助,而不是決定。」

  伍凱說完後看向紅著臉低下頭的于夢蕾,安慰道:「大家就是討論,誰也不能保證自己說的就是對的,有想法說出來給大家一點參考也是好的。」

  于夢蕾咬咬嘴唇,害羞地笑了。

  對自己的智商有點絕望,在沒有理順思路之前一直不敢開口的穆桂林啪的一下擊掌,成功吸引了所有的視線。

  他有些激動,肢體語言很豐富,「你們有沒有玩過警察抓小偷的游戲?」

  眾人莫名所以。

  「我小時候老玩這個游戲,游戲規則非常簡單,就是天黑了小偷可以出來偷東西,但是這個天黑的時間特別短,短到根本來不及回窩警察就會出動!然後小偷也有好幾個據點,只要回到任意據點警察就不能抓他了!」

  他的表述並不清晰,伍凱廢了一點力氣才理解了他想要表達的意思:「你是說,這幾個區域更像是提供給我們休息的據點?」

  穆桂林感激的點頭:「對對對!」

  陳升也點頭:「根據上一輪游戲凶殘的體驗,第二輪游戲沒理由比第一輪溫和,這一輪第一場安全地都不像這個世界的風格了,第二場一定有危險。建立在這個基礎上,再去考慮贏來的幾個區域,是據點的可能性非常大。」

  伍凱表示讚同:「嗯,我也想不出比這合理的設想!」

  解決了其中一個關鍵點讓大家都很興奮,聽了半晌身體已經回溫的岳諒有點熱了,抬手撇開了身上的毯子,問道:「獎勵是怎麼樣的都無所謂,接力賽的比賽場地不是全部十二個區域嗎?」

  伍凱剛露出的笑容僵硬在臉上,的確,獎勵討論地再明白都沒用,團隊賽要明確的,應該是每一位成員的行動規劃與集體之間的配合。

  他看向沈當歸,後者非但沒有接棒的打算,還回報了「充滿信賴」的一眼。

  伍凱:「……我們來重新整理一遍。」

  討論再度熱鬧非凡地開展,眾人腦洞大開唾沫橫飛地比劃來比劃去,折騰了一個小時也沒得出任何讓所有人信賴的結論,最終不得不放棄這種浪費時間的行為。

  「分一下組吧。」角落裡長了蘑菇的鄭景山終於開口了,他語氣苦澀,說的很艱難,「只要規則裡沒有規定只能一個人,兩個人在一起……無論從哪方面都比較好。畢竟就像紅方那個第六棒說的,下一場應該不會有不允許出現傷亡的規定。」

  岳諒眼皮動了一下,把他在心裡的負分清零了。

  沒有一昧逃避過失,也會吃一塹長一智,證明不是不能溝通。

  為了保障自身利益,寧珠提出:「一男一女一組吧,女人和男人就是有差距的,要是兩個女人遇到對面的,就算對面只有一個男人也吃不消。」

  五男五女,也的確正好一對一配對。

  眾人剛點了頭,習慣於先發制人的寧珠又開口了,直接看向自己的目標:「我和你一組可以嗎?」

  第一個被拎出來的陳升:「……可以。」

  她開了這個頭,早就蠢蠢欲動的曾以丹立即飛撲到了沈當歸身邊:「我想和你一組耶!」

  沈當歸無所謂,反正可供選擇的對象素質都差不多。

  穆桂林心眼實,對和自己一起奮鬥過的岳諒比較有好感,於是說道:「那岳……」

  才起了個頭,硬生生被忽然懟到自己面前的于夢蕾打斷了,聽對方低著頭道:「我跟你一組吧……」

  因為害羞晚了一步的于夢蕾,在相對瘦小的伍凱和身材高大的穆桂林中,選擇了後者。

  穆桂林:「……」

  下一秒伍凱也被挑走了,翁白露悄無聲息地往他身邊站好了。

  幾個姑娘,誰也不願意挑一個失敗者,還是一個曾經蔑視過自己的失敗者。

  鄭景山不太意外這一幕,他對岳諒說道:「你要是不願意跟我一組,可以和他們隨便誰組三人的。」

  就算失敗了一次,在他心裡女人依舊沒太大作用,雖然說岳諒是贏了六棒,膽氣也有,但那不是有規則限制著麼。他不信岳諒在會被傷害到的環境裡,還有這麼大的膽子。

  他的輕視對岳諒來說毫無意義。

  她只道:「兩人一組是你提出來的。」

  鄭景山沒有看她,也沒再說話。

  分組完畢,眾人又將比賽場地拿出來研究,餓了就吃點東西,一邊吃一邊講。岳諒垂眉斂目,除了偶爾在討論上說幾句自己的意見,全程和那些女孩子無交流。

  其餘四個也分成了兩組,于夢蕾和翁白露親近,寧珠和曾以丹則坐在一起,大家心思各異,卻是同一張柔軟的笑臉。

  等大家把想到的都討論了一遍,也差不多都累了。

  岳諒看了看湊活著在沙發上東倒西歪睡去的隊友,起身看了一眼那扇仍然半開著的門——通往迷宮的門。

  這扇門的存在很沒有必要,因為他們進去比賽的時候看似是從這扇門進去的,其實是直接被傳送到各自位置的。

  而且比賽結束了,這扇門還在。

  岳諒的好奇心並不重,她只是覺得這個世界裡不應該出現無意義的東西。

  她懷疑,這背後還有東西。

  考慮了半分鐘,岳諒重新穿上羽絨服起身,直挺挺地朝那扇門走去,沒有猶豫地扎進門內。

  被冷氣侵襲時她回頭看了一眼,門就在後方,這一次她的確是走進來的。

  一進入真正的迷宮,曾經出現在眼前的面板又重新彈了出來,完全開放的迷宮布局,還有代表自身的黑色小點。

  她又在迷宮裡跑起來了。

  很快她便收到了原本應該屬於鄭景山和紅一棒的衣物卡,卡多不壓身,哪怕是重復呢。

  還可以拿去還答應過沈當歸的兩張卡片。

  岳諒心想,自己可真有些小聰明。

  將迷宮大致逛了一遍,還真有所收獲,正如她預料的那樣,除了衣物卡,還有別的可以輔助比賽的卡片。比如繩子、溜冰鞋、指南針這些在迷宮裡都很派得上用場的實物卡。

  滿載而歸,岳諒開始重新考慮海選時電子音介紹的世界背景。如果說這場比賽沒派上用場的道具和那扇沒什麼意義的門,都是游戲設計的缺陷呢?那麼首測一說成立,是不是就代表除了他們,還會有新的玩家被投入?

  如此大規模的人口失蹤,和這樣匪夷所思的超前科技,外面的世界到底怎麼樣了?

  望著前方模糊的黑影,她頓住腳步。

  黑影笑了,走出陰暗的拐角。

  來人個頭出挑,肩寬腿長。

  膚色白皙,手指修長。

  岳諒死死盯著在自己鼻子底下攤開的手掌。

  明媚生動的丹鳳眼一挑:「拿來,上次的利息……和封口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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