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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織朱】生存期限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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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10-5 02:43:17
第二十章 進階接力賽(五)

  在其他人眼裡,岳諒的消沉突如其來。

  從眉頭到嘴角到指尖到腳後跟,都像貼了塊「我現在不死也快死了」的標簽。

  伍凱觀望著,忍不住問了離自己不遠的沈當歸。

  「你知道她怎麼了嗎?」

  罪魁禍首伸了個懶腰,語氣無聊:「我怎麼知道。」

  穆桂林擔憂地看著自己的戰友,問道:「岳諒,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岳諒癱著一張臉,斬釘截鐵。

  「現實才是最大的噩夢。」

  穆桂林撓了撓頭,覺得她有點哲學家的氣質。

  二十四小時在她的消沉中很快過去,0000從不失約,帶著規則款款而來。

  「編號0000為您服務,比賽即將開始,以下為您宣讀比賽規則,規則僅讀一遍不重復,請注意傾聽。」

  所有人同時梗住了脖子。

  「本場游戲為火炬接力賽,場地共有A至L十二個區域,每個區域分設兩個火炬筒,雙方陣營各自對應,率先點燃十二個區域對應火炬筒則獲得比賽勝利,無特殊情況各區域已點燃火炬不會熄滅。」

  「迷宮接力賽中雙方選擇區域已標記,在標記區域內,所屬陣營擁有主動權,非屬陣營無法攻擊,請各非屬玩家注意及時躲避,安全第一。無屬區域可相互攻擊,手段無限制,程度無限制。」

  「本輪游戲結束後,勝方陣營返回安全島並隨機獲得一張卡片,敗方清空所有卡片,直接進入下一輪游戲。」

  「本輪游戲生存期限為四小時,截止四小時後未分出勝負的,無差別清理。」

  「以上,祝各位游戲愉快~」

  四個小時,區區四個小時必須分出勝負,否則全員清理,一個都活不下來!

  眾人心跳加速,彷彿死神踩住了他們的鞋跟!

  一個瞬間眼前場景巨變,書櫃林立,空氣中飄蕩著腐朽的氣息,塵埃飛舞。

  鄭景山被嗆得咳嗽起來。

  岳諒數了一下人數,十個人都在一起,目光所及之處,到處都是字母A。

  伍凱簡單分析了一下現狀後,咬緊後槽牙:「賽制和我們之前設想的都不一樣,不過既然沒有特別說明只能單獨前行,那我們的分組就還有效!」

  「只是一共十二個區域,我們卻只有五組……」

  陳升道:「不如這樣,每組分兩個區域,完成各自分配區域之後,都用最快的速度趕往剩下的兩個區域。」

  寧珠是個急性子:「那趕緊分配啊!」

  既然是陳升提出來的,自然就由他做主快速地分掉了。

  「穆桂林一組負責C、D,沈當歸一組負責K、L,伍凱一組負責I、J,我和寧珠負責F、E,鄭景山一組負責A、H。」

  身為隊友的寧珠先接受不了:「F區是敵方區域!而且我們都沒有分到所屬區!」

  伍凱也覺得這樣分對他們並不公平,於是改了一下:「我這組負責I、E,景山他們負責H、J,你們就負責A、G吧,F和B先留著。」

  寧珠這才把眉頭鬆開了。

  分到兩個無屬區域,不過好在距離非常近,免除了趕到對應區域路上就碰到紅方玩家的可能性。

  岳諒和鄭景山也都沒意見,其他人裡于夢蕾心裡倒是有些微辭,不過她臉皮薄,沒好意思擺出計較的樣子來。

  這裡看起來是個塵封已久的圖書館,蛛絲遍結,四周點著些油燈,燭光昏暗,照下無數令人驚慌的黑影。

  除了陳升一組,最近的就是岳諒他們了。區域選擇地圖上也標記了各區通道的位置,每區域切線部分都有一扇門,一行八人浩浩蕩蕩從A區進到H區,留下岳諒二人後,其餘人又從H區到I區,趕赴各自的責任區。

  倒計時已然開始。

  「你不要亂跑,跟緊我。」鄭景山取下一盞油燈捧在手裡,回頭囑咐。

  岳諒應了一聲,繼續用腳步丈量面積。從A區小跑過來花費的時間並不長,就五分鐘左右,不過她並不知道起始點是位於A區的哪裡,所有也無法判斷賽場大致的面積。

  她計數時可以一心二用,順手抽了一本書翻開,飛起的灰塵讓聽到動靜回過頭來的鄭景山再度嗆到,怒聲道:「你在幹什麼?」

  「了解這個環境。」

  這本隨便抽下來的厚重大部頭是英文原籍,書脊標簽上印著一個鮮明的H。她掃了幾眼就隨手隔下了。只是普通的小說,沒其他什麼內容物。

  鄭景山忿忿,卻又不能下手打女人,只好憋屈地轉回去,繼續前進。

  昏暗的環境容易令人浮想聯翩,鄭景山越謹慎,越覺得前頭有埋伏,腳步也就無法控制地越慢。他第一次受的教訓太大了,都成陰影了。

  岳諒拍了拍他的背:「我走前面。」

  鄭景山沒有拒絕,把油燈交給岳諒後,捏著出汗的手心,跟在了她身後。看著她瘦窄的肩膀和筆挺地步伐,鄭景山內心似乎重新積蓄起了勇氣……

  「啊。」近似直線走了一千零二百三十八步後,岳諒發現了以自己為原點,左邊第二列,前面第二排上方釘著黑色火炬筒。

  純黑的筒身陷在這樣的環境裡,居然沒有太分明的界限。

  「你比較高,麻煩你用這個燈去把它點……」岳諒的聲音頓住,因為身後空蕩蕩,跟在後面的鄭景山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

  安靜的空氣忽然充滿了壓迫性,岳諒的呼吸由淺變深。

  鄭景山去了哪裡?他是自己走的還是被人帶走的?為什麼一點動靜都沒有?這裡真的單單只有他們這些玩家嗎?

  她在原地站了足有一分鐘,才撐起獨自一人的壓力。

  這個時候多想任何事情都是沒有用的,因為既然他們可以悄無聲息地帶走鄭景山,也就意味著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打倒自己。

  岳諒捧著油燈來到火炬底下,她一米六多點的身高自然無法直接搆到火炬,而這裡能利用的工具……

  當用書籍壘好的腳墊切切實實被踩在鞋底之下時,岳諒鄭重其事地在心裡向作者們道了歉。

  踐行「書籍是人類向上的階梯」這種話,實在是情非得已。

  火炬點燃地很是輕鬆,岳諒盯著熊熊燃燒的火炬看了一會兒,忽然開始嘗試滅火。她想知道,規則上說的無特殊情況已點燃火炬無法被熄滅是什麼情況。

  寬薄的書頁扇起的風,竟然絲毫沒有改變火焰的走勢。

  岳諒朝火焰伸出手,靠近是沒有感受到溫度,穿過時同樣沒有。

  好像自點燃的那一刻起,火炬就被挪到另一個次元去了。

  岳諒終於稍微放了心。

  她從自製腳墊上下來時,電子音從頭頂上方傳來,開始通報。

  「H區黑方火炬已點燃,請各位玩家注意——」

  「重復一遍,H區黑方火炬已點燃,請各位玩家注意——」

  不知道會有進度播報的眾人被嚇了一跳,尤其是完成者本人更是首當其沖,臉都白了。

  她捧著油燈就往I區跑,內心詛咒該死的不合時宜的0000,這樣昭告天下,真的不是特意要紅方的人圍堵到H區先把她收拾了嗎?

  所幸當初選擇區域大家默契十足,紛紛選了中段區域,也算進退自如。

  「好快耶他們,我記得H區是……啊,鄭景山他們吶!」曾以丹發完最後一個音後捂住自己的嘴,把眼睛睜得圓溜溜的。

  沈當歸瞄了她彷彿要出眶的眼珠子一眼:「請你認真點找,小妹妹。」

  曾以丹嬌笑:「討厭啦,我才不是什麼小妹妹~」

  沈當歸翹起嘴角,對這樣的靈魂甚為欣賞。

  多麼勇敢啊,現在還有心思風花雪月。

  書架總是千篇一律,走著走著回頭一看感覺跟迷宮也差不多了,沈當歸對書架上的這些雞湯文還挺有興趣,要不是時間緊張他一定得靜下心來仔細拜讀,給枯燥的生活帶來一點歡快。

  走著走著,曾以丹還在跟沈當歸說著她那些不著邊際毫無營養的話,就眼睜睜看著身邊的人跟離弦的箭似的,咻地一下就衝了出去。

  然後,躲在書架後面的身影被踹了出來。

  「啊——」

  嚎叫聲跟殺豬似的,曾以丹的心緊了緊,就又看見沈當歸高抬的長腿,氣勢萬鈞地砸了下去!

  那道身影當場就趴下了,一動不動。

  沈當歸彎腰摸了摸他的頸動脈,而後站直身體,用力地朝他的腳踝碾了下去。

  靜謐的空間裡,骨頭的斷裂時清晰可聞。

  曾以丹臉上的嬌羞退得乾乾淨淨,一點都沒了,她開始感覺到了害怕。她害怕那個人死了,更害怕身邊的這個男人是殺人犯。

  感受到她發直的視線,沈當歸側臉看她,隨後微微一笑。

  曾以丹差點怵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天啊。

  她到底選擇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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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10-7 10:40:35
第二十一章 進階接力賽(六)

  「A區黑方火炬已點燃,請各位玩家注意。」

  「重復一遍,A區黑方火炬已點燃,請各位玩家注意。」

  「L區紅方火炬已點燃,請各位玩家注意。」

  「重復一遍,L區紅方火炬已點燃,請各位玩家注意。」

  這兩條消息緊跟著響起,依舊獨自一人的岳諒估摸著時間才過了十五分鐘左右。

  她調整耳麥,試圖尋找到其他隊友。

  進入游戲之前他們把還可以用的五副耳麥都帶上了,不能用的那副是鄭景山的,在第一場游戲中被他失去理智時摔壞了。

  她現在在I區,I區面積差不多是H區兩倍大,既然0000沒有出聲,就代表伍凱和翁白露應該還在這裡。

  I區作為己方區域自然是安全的,岳諒往J區走的速度並不快,順路還在找卡片。

  迷宮裡都有,沒理由這裡沒有。

  一路摸過去摸了滿手灰,她也沒能碰著一張卡片,而伍凱他們或許已經到了I區的W型的另一側,在她進入J區前,到底也沒能遇見。

  「K區黑方火炬已點燃,請各位玩家注意。」

  「重復一遍,K區黑方火炬已點燃,請各位玩家注意。」

  己方連連勝利,這讓大家士氣高漲的同時,也更警惕起來。火炬並不難找,對方的速度慢著多,意味著他們分組少,而同樣的人數分組少就意味著,單組人數多。

  要是在無屬區域撞見,只有兩個人還是一男一女的他們,恐怕也只能逃了。

  在劇痛中昏厥又在劇痛中清醒過來的人顫抖著拿出藏在懷中的耳麥,打開時正好有電流的滋滋聲,這代表著隊友就在附近。

  「我在K區被對方三號發現了……我現在動不了,他打斷了我的腿……」

  「對、對不起……他的眼睛實在是太尖了……對不起,是我沒用……」

  「他們往……往J區去了……是的……一定要先除掉這個三號……」

  暈頭轉向的男人根本分辨不出方向,在辦事不利的畏懼之下胡亂說了一個可能的方向,鬼使神差就指人去了J區。

  岳諒還不知道即將到來的危險,因為除了所屬區域,兩個入口都在I區的J區可以說是最安全的了。她捧著油燈小心地貼著書架走,J區比H區還要小些,但構造卻比所經過的幾個區域都要復雜。

  J區有二樓,面積比一樓小一多半,是貼著牆壁橫拉出了二三十米寬的一截,繞了一周。

  岳諒一邊找火炬,一邊找樓梯上樓。

  這次運氣不好,紅方的火炬倒是顯眼,己方的卻沒看到,極有可能是在二樓了。

  四周黑黢黢的,火光一拉能跳出一片鬼影,岳諒只覺毛骨悚然,在心裡念十遍阿彌陀佛都壓不下來。她又想起鄭景山消失那事兒了。

  他消失的時候,一點聲音都沒有。

  就像現在這樣,沒有任何聲響。

  幾乎繞了一圈才找到樓梯,岳諒舉著油燈,小心地踩上台階。萬幸,木樓梯沒有發出吱嘎吱嘎的腐朽聲響,讓她壯著膽子一口氣上了樓。

  岳諒在書架間穿梭,走到差不多中央的位置,和那一頭的樓梯遙遙相對時,忽然停下了,拿出一張卡片。

  她心裡的鼓打得太厲害了。

  從小長輩耳提面命,不能跟著感覺走,但要對所有的直覺做出對應的預防措施,哪怕是多消耗一些人力物力。

  保險的存在是必要的。

  岳諒擱下油燈,將忽然出現在手裡的繩子,用力地扎在了欄桿上,打成死結。

  綁完繩子後,岳諒加快了尋找的腳步,她要快點離開這裡。

  與此同時,三個強壯的身影悄無聲息地穿過I區,成功潛入。

  「彪哥,您說他們還在嗎?」

  陳新彪露出一個陰狠地笑容:「提示音還沒響,就肯定還在,這個區最小,他們既然來了就不會這麼快放棄的。」

  沒走多遠,三人中的其中一人就發現了火炬。

  「咱們的!快給我火!」

  陳新彪一巴掌就扇了過去,「然後全區域一通知,給人知道我們在被I區包圍的J區,再慢條斯理地去幹他們的隊員?!」

  另一個人不同情那傻子挨得這一下,火炬不會跑,這傻逼做事太不過腦子了!

  「趕緊找人。」

  挨打的人從地上爬起來,急匆匆打先鋒去了。

  鑑於沈當歸的戰鬥力,三人沒敢離太遠,於是在發現樓梯的時候,合計著就一起上樓了。

  他們塊頭大,噸位重,沒給岳諒踩出聲響的樓梯在他們腳下有些承受不住,咿咿呀呀哀鳴起來。

  岳諒離得遠,但還是聽見了,寂靜的空間裡迴響可不小。

  耳機裡沒有任何動靜,讓她知道來的是敵非友。

  從重重疊疊的書架中抽身出來,她小心翼翼地挪到了欄桿邊上,一點燭火跳著,移動過來的速度不算慢。

  她不敢拿油燈了,這個距離自己能看見他們的燈,他們也就能看見自己。

  此時理智告訴她應該立刻回到準備了繩子的地方,立即離開回到I區才是萬全之策,可是她幾乎已經找遍了J區百分之九十的區域,就剩最後一點,可能只要再一分鐘就找到了,要她就這麼離開又怎麼甘心。

  而且這裡寬度也很足夠,只要躲藏得當,未必會被發現……

  她知道自己已經陷入了當斷不斷的大忌,但又無論如何也沒法就這麼捨棄。

  她要賭一把。

  「等一下。」陳新彪抬手,拿起了放在書架上,明顯多出來的一盞油燈。他掃視四周,咧開嘴憨厚地笑了起來。

  「找,就在這附近找。」

  他料定對方躲不了太遠。

  岳諒的確也沒有躲太遠,她就躲往後三排的書架後面,打算在他們經過的時候,繞到另外一側躲避。

  但她疏漏了一點,她忘了被燭光拉長的影子。

  原本沒察覺的,那個擦過的時間點她一動,陳新彪餘光中的黑影也晃,幾乎是立刻就鎖定了她的位置。

  「去一個守樓梯口,別讓他跑了!」

  岳諒提裙子就跑,什麼也來不及多想,還好這裡的書架確實多,嚴重壓制了粗壯男人們的速度,她左彎又繞的,每次都差那麼一腳,只讓他們看見一個晃動的影子和書層縫隙裡一閃而過的白影。

  陳新彪也察覺對方的身高體型不像男人,不過這時候逮一個算一個,那個三號也跑不了!

  這個二樓只有一個樓梯上下,她還能往哪兒跑?

  追得太緊她也沒時間去自己事先掛好的繩子那裡,只能先想辦法甩開這些人。

  可她……唔。

  口鼻被人捂住,岳諒只覺身體一輕,原本向左的身體就被轉向了右邊,一個低沉的聲音短暫地擦過耳邊,「貼牆走有出口。」

  聲音的主人取代了她的方向,岳諒本能地按他說的做,內心極度震驚。

  是鄭景山,他居然在這裡!

  陳新彪自然是看到換了人,不過他要對付的就是三號,跑個女人有什麼要緊的,反正樓梯口有人守著,一個都跑不了。

  岳諒跑出去之前聽到了鄭景山的怒吼,也聽到了書架倒地的悶哼,她咬咬牙,鑽進了鄭景山為她指的出口。

  這是一個下坡,很窄,大約只有五十公分,鄭景山應該是側著身體擠過來的。

  岳諒一路衝下來,發現自己竟然到了H區!

  看來鄭景山當初消失,就與這條特殊的通道有關。為什麼這裡有通道?是bug嗎?還是……

  岳諒一邊朝I區跑去一邊回憶那張已經重復回憶數十遍的地圖,一遍又一遍地在腦海中刻畫,終於清晰了。

  H區和I區緊鄰,J區正好是I區形狀底部的那個三角形,而H的邊界和I並沒有完全重疊,底下留了非常小不仔細看就會錯過的一小丁點距離,是H與J邊界重疊的部分!

  岳諒當初是看見了,但大腦下意識認為這是作圖偏差,自動修正了。

  這樣一來,K區和F區,E區和F區,B區和D區,就都有這樣的小道!

  岳諒不覺得自己忽略的部分別人就都會忽略,很可能這種通道已經被作為突破口,一舉扭轉形式了!

  像是為了驗證她的猜測,當她剛跑入I區連接上伍凱,0000迫不及待地接連跳出來了。

  「B區紅方火炬已點燃,請各位玩家注意。」

  「重復一遍,B區紅方火炬已點燃,請各位玩家注意。」

  「D區紅方火炬已點燃,請各位玩家注意。」

  「重復一遍,D區紅方火炬已點燃,請各位玩家注意。」

  「E區紅方火炬已點燃,請各位玩家注意。」

  「重復一遍,E區紅方火炬已點燃,請各位玩家注意。」

  如同當初沈當歸逆風翻盤,這次的紅方反轉速度也讓人壓力劇增。

  「鄭景山在J區,他為了救我去引開紅方的人,對方有三個……」岳諒身心俱疲,她懊惱自己不乾脆,悔恨自己不甘心,是她害了鄭景山。

  她又錯了。

  伍凱沉默了一下,才回道:「我們現在也只能堵在J區入口,得叫其他人過來。」

  「可能沒用的,可能沒用……J區有缺口通往H區。」從她能從缺口跑出來這點可以推測追她的人還不知道這一點,但他們為了找自己角角落落去翻的話,也未必找不到。

  「總之你先過來和我們匯合,現在著急也沒有用。」伍凱心裡百感交集,最不願意看到的場景還是出現了,真的有人,會為了游戲勝利而下狠手。

  翁白露不太讚成他的決定:「比賽勝利是以十二個火炬全部點燃來評判的,我們哪有時間……」

  伍凱不敢置信地看著面前這個女孩,這個笑起來臉頰上會有酒窩看起來很可愛的女孩。

  「為了點燃火炬,所以就去拋棄隊友?」

  翁白露真的是不能理解這些人在想什麼,難道以為這樣做就很高尚嗎?哪裡高尚?要是游戲輸了才更慘,也許所有人都要死!再說了,鄭景山幫上什麼忙了嗎?他就只會添麻煩!

  「他也未必會出什麼事啊?只要不死,游戲勝利之後我們就都會被傳送回安全島,到時候所有的創口都可以被修復!」

  伍凱瞪著她:「那要是死了呢?」

  「死了?是我們害的嗎?是我們讓他去救人的嗎?」

  伍凱是真的沒想到,這樣的小姑娘有這麼狠的心腸,他不想再跟翁白露爭辯,獨自往兩區交界處走,一邊調整耳麥,渴望能夠立即聯繫上另外的同伴。

  他曾經因為鄭景山的失智厭惡過,但捫心自問,當他和翁白露遇到圍堵的時候,他會選擇讓翁白露一個人逃生嗎?

  他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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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10-7 10:40:55
第二十二章 進階接力賽(七)

  「L區黑方火炬已點燃,請各位玩家注意。」

  「重復一遍,L區黑方火炬已點燃,請各位玩家注意。」

  曾以丹點完火炬後,顫顫巍巍地站到了沈當歸身邊,眼睛瞪得大大的,視線無法控制地黏在那截明亮的刀鋒上。

  沈當歸誇道:「做的真好。」

  一面將那刀鋒,扣緊了手底下的脖子。

  脖子的主人被皮肉劃破的刺痛感嚇到失禁,一米七多的大男人哭得涕泗橫流:「大哥你放過我吧,我都已經帶你們找到火炬了……」

  沈當歸幽幽應道:「是啊,所以你也就沒有利用價值了。」

  「不不!不要殺我!我衣服裡有一張卡片!我可以把它給你,你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把你殺了,你的卡片不也是我的嗎?有什麼意義呢。」

  「我在安全島上還有卡片!只要你不殺我!我全部都……」話沒說完,他就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沈當歸收起匕首,沒費什麼力氣就從暈死過去的人身上掏出了卡片,尿騷味令他嫌棄地皺起了眉頭,拿到卡片立即拉遠了距離。

  他在心中嘆了口氣,窮鬼總是令人莫可奈何。

  招招手讓愣在原地的曾以丹過來,沈當歸看著都走到自己面前還掛著滿臉畏懼的人,很是神奇。

  她是在怕誰,怕這把差點割斷了她頸動脈的匕首,還是怕他這個救命恩人?

  「我只救你一次,所以不要再走神了,該跑的時候也要跑快點,明白嗎?」

  在他冰冷的視線裡,曾以丹打了個激靈,反射性點頭:「知、知道了。」

  沈當歸轉著刀把,步伐穩健,落地無聲。

  接下來就去……最遠最寬敞的B區碰碰運氣吧。

  路線是,穿過F區的那種。

  I區兩個通往J區的大門都還沒人出來,紅方又點燃了C區的火炬,再度領先。

  穆桂林快被摔了一跤之後就走不動路的于夢蕾逼瘋了,腿上有個烏青就淚流不止是怎麼回事?和她商量留她在所屬C區慢慢尋找火炬,自己先行去D區完成任務被拒絕又是怎麼回事!發現敵方流竄這麼危機的關頭還說自己害怕拖他後腿到底他媽的是怎麼回事!

  他們的分組錯了,一男一女兩人一組簡直大錯特錯,看似對女性不足力量的照顧實則沒有任何意義。岳諒、寧珠、翁白露由於性格原因還算強悍,而于夢蕾和曾以丹,就是實實在在的拖累。

  其實仔細想想,率先點燃十二個區域即為勝利,那就代表著十二個區域一個都不能少。也就是說,只要有一個區域的火炬沒被點燃,勝負都還是個未知數。

  出於所屬區域敵方無法攻擊的規則,就算是柔弱膽小的曾以丹和于夢蕾拿點武器也能守住一個敵方火炬,而戰力相對在線的其他人再分組尋找火炬,推進速度會比現在快得多!

  更糟糕的是,如果對方率先實行了這個計劃,他們的速度又快……

  「J區紅方火炬已點燃,請各位玩家注意。」

  「重復一遍……」

  來不及了。

  他們點燃火炬就代表,鄭景山一定是在某種意義上被解決了。

  岳諒眼眶一痛,她錯了。

  但是對不起。

  比賽還沒有結束。

  她對著耳麥另外一頭還沒能匯合的伍凱說了一句「請你們按原計劃繼續行動」,毅然決然地趕往F區。

  紅方的動作是很快,剛才的一系列播報幾乎都是前後發生的,但這也從側面證明了他們的人員非常分散。

  J區去了三個人,最早點燃的L區不算的話,E、D、B、C四個區域至少還有四個人,那其他區域最多也就三個人。而F區在地圖中間的位置,離他們已經點燃的區域都比較遠。

  岳諒判斷,在已經明確在其他區域的七個人沒能趕往下一個區域的短暫時間裡,剩下的四個人,最多有一個人會出現在F區。

  她要做的,就是趕在F區的黑方火炬被守之前,點燃它。

  如果知道剩下的三個人有兩個人已經倒在地上不動了,岳諒鐵定能把步伐邁地更大點。

  等她謹慎地潛入F區時,I區黑方火炬終於點燃了。

  F區是邊長高窄的三角形,岳諒在先往G區靠還是先往C區靠猶豫了一下,選擇了鋌而走險。如果C區那個點燃火炬的人選擇來到F區並且將她逮個正著,那她認栽。

  前方的影子形狀端正,間隙勻稱,等到移動的光源湊近,才不急不緩地往兩邊退去,安靜地在身後攏合。

  時間已經過去一小時二十分鐘,二十四個火炬已經點燃了十一個。

  燈芯「辟啵」的輕微炸響在耳邊纏繞,拔高的火苗極富節奏地搖晃著。

  漆黑的火炬筒與書櫃緊密地長在一起。

  岳諒盯緊了前方模糊的輪廓,那輪廓纖細高挑,輕輕一晃,甩出扎在腦後的麻花辮。

  那人用了欣喜又吃驚的口吻:「不枉我在這裡潛伏了這麼長的時間,只是來的居然是一個人,還是個女的……我還真是沒想到。」

  「膽氣不錯嘛。」

  岳諒看著她手裡不知道從哪裡搞下來的木棍,開始懷疑幸運值一說。

  幸運的人,想必是不會遇到這種事的。

  狼狽地躲開她招呼也不打一聲就砸過來的木棍,岳諒下腰撈過木棍,在對方以絕對驚訝的速度衝上來朝自己飛起一腳時,試圖揮出木棍格擋,卻在與對方的腳還有不到一公分距離時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完全控制住,怎麼也揮不出去了。

  她可能給對方造成傷害的防禦被游戲規則判定為攻擊,在造成真正傷害前將這一威脅性動作鎖死了。

  岳諒結結實實的受了她這一腳,劇痛之下咬牙爬起,弓著受到重創的身體看向完全被燈光籠罩的女人。

  統一的裙裝裁至腿根,露出修長結實的大腿,皮膚在燭光下偏黃,泛著極富魅力的光澤。

  女人甩了甩辮子,語氣關心:「我原來是跆拳道教練,挺疼的吧?」

  岳諒疼得咬牙切齒,冷汗淋漓。

  「你頭上這玩意兒挺礙眼的,給摘了吧,摘了我就輕點兒打你。」

  岳諒往後退了幾步,「你要……守火炬,不會來追我。」

  女人錯愕,隨即帥氣地一摸下巴:「我先收拾了你,想必也來得及回來守呢。」

  「我的其他兩個同伴就在附近,該跑的是你。」

  「你可還是真是說謊不打草稿呢。」

  岳諒捂著被她踢到的肚子,蒼白地笑了一下:「其中一個是三號。」上一輪比賽中沈當歸讓他們吃了這麼大的虧,這些人一定知道三號意味著什麼。

  果然,女人的臉色變了。

  「我是六號所以我有耳麥,他是三號……」

  「不可能!何七經過時明明說陳新彪帶人去J區堵三號了,你在說謊!」

  「我們兩人一組,被留在J區的是我的隊友一號。三號的任務區域是K與L,離L區的火炬點燃已經過了將近二十分鐘,再加上K通往F的缺口通道。」岳諒撐住一口氣壓下疼痛,「你說他現在應該在哪兒?」

  女人很冷靜:「即使他來了,這裡可是F區。」

  「他這樣的人,最不屑的是規則,最不缺的是手段。」

  女人反問:「如果他真的有這樣的手段,你又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讓他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做掉我,不是更好?還讓我離開?」

  「當然是以我自己少受罪為根本目的。」

  「邏輯不通!你以為我沒有先搞死你再跑掉的能力嗎?!」

  「可你敢殺人嗎?」岳諒直視著她的眼睛,在她一瞬間的閃躲後自問自答,「你不敢。」

  女人的神情越發冷了,這也證明岳諒的話是沒有問題的,即使她已經可以下狠手毆打人,可與殺人那種程度之間,仍隔天塹。

  「而沒有什麼,是他不敢的。」

  岳諒的聲音在重重疊疊的書海中迴響:「當然,我跟你說這麼多話,也是為了拖延時間。」

  她的目光越過女人的肩膀,落在影影綽綽的前方,露出一個笑容。

  「他來了——」

  話音未落,在真假難辨的詭異氣氛中,一瞬間驚懼上漲到極限的女人跑了。

  岳諒鬆了一口氣,做人二十多年,這是她唱過的最成功的一齣空城計。

  接下來就是在那女人回過味來之前把火炬點上並且迅速逃往C區……

  「啪啪啪。」

  清脆的鼓掌聲從右前方一個書架背後響起,和耳機裡傳來的動靜來了個二重奏。挺拔的身影帶著個木訥的小尾巴,正式出現在視野當中。

  岳諒全神貫注對敵,那點訊號接通的電流聲被下意識撇了出去,而她反復強調的主人公則順利無比地找到了她們,並且以旁觀者的身份體會了一把自己的心狠手辣。

  「為我塑造這樣無所不能的高大形象……」沈當歸微微眯起眼睛,「真是辛苦您了。」

  岳諒僵硬地弓著身體換了一個方向,很是淡薄名利,不求功祿。

  「舉手之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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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進階接力賽(八)

  F區黑方火炬點燃的消息響起時,兩方陣營都怔了一下。

  盡管A區紅方火炬點燃的消息緊跟著來得太快,這次追平還是相當值得慶祝的。

  對方唯二的所屬區域,攻下其一了!

  G區。

  寧珠暴躁地想要罵娘,就這麼屁大點兒地方,為什麼就是找不到目標那麼明顯的火炬呢!對方的都已經看見第三回 了!

  「那邊走過了。」陳升把急得團團轉的人拉回來,「冷靜點,我們現在一列一列找,一定能找到的。」

  「可是我們在這裡找了這麼長時間,曾以丹他們那一組兩個區域都點好了!」

  內斂的男人沉聲道:「可也只有他們那一組兩個區域都點好了,著急起不了任何作用,我們只能更加細致地去找。一定有我們疏漏的區域,再找找。」

  寧珠在他的安撫下稍微安靜了一些,勉強振作精神繼續找。當目光一寸寸從書架上掠過時,冷不丁和一雙眼睛對了個正著。

  她嚇得哇哇大叫,卻也沒忘將那雙眼睛指出來:「啊啊啊那兒有人!」

  陳升循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一道人影從左到右,趁著他的身體還沒有跟上意識那兩三秒時間,火速拉開了距離。

  從B區過來的人?

  陳升一邊想著一邊追了上去,沒有發現寧珠留在原地,停止尖叫後死死盯住了另外一個方向。

  那裡還有人。

  寧珠心裡既害怕又激動,她認為自己絕不是僅僅跟著陳升的包袱,她也應該可以做到很多事情。

  對方顯然也沒想到她沒有選擇跟上同伴,而是留了下來。身影看了看她空空如也的雙手和毫無壓迫性的體格,選擇繼續朝自己的目標前進。

  剛剛那齣調虎離山,目的自然是為了點燃這一區的火炬。

  寧珠不是傻瓜,她勇敢地跟了上去。

  「你們去哪兒?」岳諒看向沈當歸。

  後者朝前方一抬下巴:「B區。」

  單槍匹馬就敢殺到F區的岳諒自然不覺得這個答案有什麼問題,但她覺得跟在沈當歸的曾以丹有問題。額上都是汗,嘴唇起皮發白,整個人被抽乾了似的,特空洞。

  「她怎麼了?」

  沈當歸奇道:「那你問她呀。」

  岳諒去看曾以丹,曾以丹眼中淚光一閃,升起了小小的希望,想開口,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岳諒體諒地收回目光,「你們的行程太快,她應該需要休息。」

  沈當歸點了點頭:「那你跟她一起走吧。」

  曾以丹聞言抬腿,迫不及待地要走過來,就聽岳諒拒絕了。

  「我要去J區,她比較適合在所屬區休息,這裡離C區很近。」

  曾以丹眼中剛出現的神采熄滅了,她木木地站在原地,看著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女孩彎著腰,姿勢扭曲地往另一個方向離去。

  這些人都是一樣的,一模一樣。

  沈當歸翹了翹嘴角:「不如你也試試一個人走?」

  曾以丹抖了一下,眼淚從眼眶中滾出,打濕臉頰。

  剛才被踹的那一腳很要命,岳諒現在還直不起身體,托了F區地形的福,回I區還是比較快的,路上也沒遇到那個女人,幸運之神重新回到了她的身後。

  伍凱和翁白露已經去了E區,此時I區空門大開,所屬區域的意義化為烏有。

  岳諒的手無意識地在裙子的夾層處摸了摸,這些冰冷方正的卡片,是她提前進入游戲的目的,也是繼續前行的全部底氣。

  對她而言,J區遠比F區可怕的多。

  J區裡有鄭景山,救了她的,不知死活的鄭景山。

  重新進入J區,岳諒目的明確地直奔主題,腳步沉重地踩在通往二樓的階梯上。

  螢火似的燭光照亮薄厚不一的書脊,蒙上歲月風沙的書櫃彷彿一個個沉睡的巨人,打個呼嚕都能咧開一張張鮮血淋漓的大嘴。

  書海盡頭,是吞噬一切的黑暗。

  陳新彪他們在點燃火炬後必然不會留在這裡浪費時間,岳諒推測他們應該會從發現的小道直接去H區,可是H區遲遲沒動靜又不得不讓她懷疑自己的判斷。

  H區面積小結構單一,沒理由花這麼長的時間,還沒找到關鍵所在。

  可如果他們沒去H區,總不至於……

  「I區紅方火炬已點燃,請各位玩家注意。」

  「重復一遍……」

  岳諒恨自己多餘的想像力。

  其實她此時不能有那麼多精力去考慮別的事情,因為馬上就要到了,那個發生過激烈打鬥的現場。

  正是需要她屏氣凝神,全力去抵抗結果的時候。

  軟皮,硬殼,精裝,線訂的各式各樣的書籍散落一地,一盞人為熄滅的油燈滾在欄桿邊上,被暴力推倒的兩個書櫃完美地避開跳動的燈盞,小心地靠在一起。

  岳諒在這周圍轉了一圈,沒有發現血跡。

  她的心臟猛然劇烈地跳動起來。

  忍著痛直起身體,她舉高手中的煤油燈,顫顫開口:「鄭景山?」

  無人回應。

  「鄭景山——」

  她一點一點往深處挪,讓手裡的燈光照進黑暗。

  二樓最深的地方,黑色的火炬高高聳立在上方,燭光明滅,將一旁靠坐在牆壁上的身影放大。

  一條腿扭曲地耷拉在地上,右肩像墊錯了肩墊,高高腫起,一張本來還算端正的臉遍布青紫,鼻子的形狀很奇怪。

  看見他這幅樣子,岳諒都不覺得身上疼了。

  她就挨了那麼一下,就連腰也直不起來了。

  鄭景山還有意識,甚至還算清醒,用微弱的聲音問她。

  「那條繩子是你繫的?」

  岳諒下意識點頭。

  鄭景山咧開嘴:「那根繩子太短了,到底離地面也還有三米高。」

  這個二層離地面四米左右高,岳諒是栓了繩子,但繩長本身就只有兩米,而欄桿也有一米二高。

  「我沒注意……」

  「多虧了它短。」鄭景山含糊了一下,慢慢撇過頭,往旁邊吐出一口血沫子,繼續道:「我抓著它跳下來了,那些人沒跳……」

  才爭取到了逃跑的時間。

  岳諒捏住了發酸的鼻子。

  「對不起。」

  鄭景山沒敢搖頭,只是斜了斜眼睛,「不用,女人就是拖後腿的麼……我可是大老爺們。」

  一如既往的輕蔑語氣,岳諒心內復雜,靜靜地別開眼。

  「你把它點上吧。」鄭景山艱難地看了看上方的火炬,「好不容易爬回這裡,到底還是做無用功。」

  輸了第一場,第二場也到此為止了。

  自己可真他媽是個廢物。

  「J區黑方火炬……」

  聽到這個消息,還在C區徘徊的穆桂林簡直要哭了,繼沈當歸一隊之後,岳諒都已經完成任務,他卻一點進展都沒有!

  情況不容樂觀啊!對方就差四個區域了啊!時間耽誤不起了啊!

  「我求求你……」穆桂林對著自己一加重音量,就含兩大泡眼淚的于夢蕾輕聲哀求,「你也不想被清空所有卡片扔進下一輪游戲吧?」

  于夢蕾眼淚汪汪:「可是我真的好害怕!」

  害怕害怕害怕!從頭到尾都只有這句話!

  穆桂林終於翻臉了,一把甩開她的胳膊,指著她的鼻子大吼:「我受夠你了,我真的受夠你了,我早就受夠你了!」

  「你……你這個沒用的嬌氣鬼!」

  看著于夢蕾驟然雪白的臉,穆桂林有些心虛,尷尬地一擼並不存在的袖子,轉頭就跑。

  所有已經被點燃了火炬的區域都是相對安全的,穆桂林在D區找到自己的第一個火炬並點燃時,對方已經只剩下G、K兩個區域了。

  而他們這邊,除了幾分鐘之前點燃的E區,還有G、B、C三個區域,仍然落後一個區域。

  時間還剩下最後一個小時。

  陳升終於制服紅方成員時,發現周圍煙霧彌漫,遠處更是火光沖天,灼人的熱浪滾滾而來,呼吸受阻。

  他心裡一驚,鬆開半昏迷狀態的俘虜就往起火的方向跑。

  這種全都是書的乾燥環境,真要燒結實了怎麼滅火?!

  工業園區那場爆炸帶來的大火有及時雨來撲滅,那這裡呢?

  而且寧珠在哪裡?

  「咳咳——」

  寧珠捂住口鼻佝僂著身體穿越還未形成包圍圈的火海,心裡慌亂如麻。她闖禍了,怎麼辦……

  其實也不能怪她的,都怪紅方那個人,一開始還跟她纏鬥,等找到他們的火炬之後,就任由自己怎麼拖怎麼打鬥不為所動,一次又一次地在她的阻撓之下嘗試點燃火炬。

  寧珠當然不能讓他得逞,可她都把自己的手腳弄痛了,那個人仍然咬著牙往火炬那裡湊,她也是沒辦法,才拿書架上的書砸他的。

  誰成想場面太混亂,她不但砸中了那個人腦袋,還砸中了他手上的火種,以及邊上的油燈。

  起火的速度太快了,短短數秒就已經蔓延開來無法靠近,她不敢跟火對抗,只好先退開來。至於被她砸倒的那個人的死活,她是沒有時間關心了。

  火舌順著櫃身舔舐而上,紅色火炬頂端火苗一閃,蹭的燃燒起來。

  「G區紅方火炬已點燃,重復一遍,G區紅方火炬已經點燃。」

  「紅方僅剩K區域火炬未點燃,請黑方玩家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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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進階接力賽(九)

  團隊比賽最關鍵的是配合,打不出配合的隊伍很難贏得比賽的勝利。

  就這第二場游戲而言,岳諒一方比起陳新彪那一方差的太遠了。對方目標明確接力推開,有分工有推進有回防,而他們除了簡單分過區域,根本就是各自為政,誰也接不上誰。

  因此優勢變劣勢,糟心地一塌糊塗。

  離K區最近的伍凱已經帶著翁白露趕過去了,岳諒攙著鄭景山坐到離火炬稍遠的地方,拿走了自己帶來的油燈。

  鄭景山道:「我們輸了。」

  岳諒步伐堅決。

  「還沒有。」

  陳升在滾滾濃煙中找到寧珠,連拖帶拽把她拉出來,「快走——」

  「我們的火炬還沒找到!」

  「管不了那麼多了,等這片燒完,自然會點燃的!」

  穆桂林瘋跑回C區,去K區未必來得及,他要先找C區的火炬。如果大家速度夠快,也許還有希望。

  G區應該是沒有什麼大問題,希望B區的兄弟……一定幸運!

  沈當歸獨自蟄伏在黑暗裡,他和曾以丹在遭受紅方的第一次攻擊時就跑散了。紅方的策略比他們成熟,非但是F區,B區的火炬點也有人守。

  還不止一個。

  除了從I區前往K區點燃火炬的陳新彪三人,其餘可以行動的人都在完成了各自的任務後,盡可能地趕回B區守塔。

  等沈當歸看到自家火炬的影子,埋伏在B區等著捉人的已經有至少三人了。

  由於無法攻擊,沈當歸的戰鬥力大大削減,除了趁其不備一舉點燃火炬,暫時沒有其他更合適的辦法。

  他需要時間,尋找機會的觀察時間。

  伍凱使用了他珍藏許久的卡片——一對羽毛球拍。分了一支給翁白露後,他不忘叮囑:「如果碰到男的,哪兒疼打哪兒。」讓他斷子絕孫。

  後半句不用說出來,翁白露也意會了,此時情況緊急,她知道自己就算再怎麼緊張,也必須和伍凱分開,單獨去找紅方的火炬。

  是的,他們還不知道紅方的火炬在哪裡。

  如果紅方比他們先找到,這場比賽將再無轉圜之地。

  翁白露手心汗津津的,她將球拍橫握在身前,輕輕地踮著腳尖,注意力集中在耳朵上,不放過任何一絲輕響。

  只要有人在,就很難不發出聲音,她一定可以聽見。

  「……¥%@#¥。」

  走了小半圈之後,窸窣的聲音從前方隱隱約約傳來,翁白露眼睛一亮,小心翼翼地捏著球拍靠過去,在心中反復練習接下來的動作。

  衝上去,揮拍子,打跑他們。

  沒有人可以在這裡傷害自己。

  越來越近了,翁白露提起一口氣,眼睛一閉提起拍子就殺了過去,拍子毫無章法地亂揮,劈頭蓋臉地砸在男人鋼針般的頭髮上。

  陳新彪一下子就火了,又他媽是女人!

  上一場游戲輸給一個女人,這一場去堵人又因為個女人讓人跑了,現在他媽的又是女人!

  他陳新彪難道真就折這些小娘皮身上了?!

  一個反手,堅硬但輕盈的拍子就被抓在了他手裡,芭蕉葉似的手掌縮緊,翁白露的動作就被強制扯停了。

  明明手柄仍好端端地卡在手心裡,卻已經動彈不得。

  陳新彪沒有反擊,他只是控制住了對方的攻擊。

  翁白露心急如焚,被抓住的羽毛球拍就是紋絲不動,她也算理智並且膽子大的了,被拉過去時一腳就往對方的子孫根踹去。

  陳新彪那寶貝脆弱無比,哪怕是只被她腳尖擦到一點,也被疼得白了臉色,鬆了手上的力道。

  「臭婊子——」

  他一手捂著褲襠,一手轉風車似的朝翁白露扇了過去。翁白露剛才小勝一局,現在也不怕這種沒了牙的紙老虎了,抄起拍子就砸他腦門。

  「讓你欺負女人,打死你!」

  陳新彪的巴掌每每落到翁白露身上都跟包了一層棉花似的,不痛不癢,這讓翁白露打得更起勁兒了。

  她紅著眼眶,神色癲狂。

  去死吧下流粗魯的臭男人!去死吧發嗲做作的賤女人!去死吧暴躁不過腦的刁鑽婆!去死吧小裡小氣的白蓮花!去死吧天生長了一副薄命胚的綠茶婊!去死,都去死……

  「啊!」忽然被人從後伸手抱住,翁白露尖叫起來。

  她的胳膊和腰肢被人整個兒摟在懷裡,還沒等反應過來,小腿也被身後的人緊緊夾住,一起倒在了地上。

  一道聲音在耳畔響起,「彪哥你快去吧,這裡有我。」

  翁白露被那呵在耳邊的熱氣吹得全身惡寒想吐,試圖掙扎手腳卻以失敗告終,她只能放聲尖叫:「放開我你這個變態,你不能攻擊我否則你就是違反規則!」

  陳新彪摸了一下被她砸在臉上腫起的一道紅痕,報復地露出一個猥瑣的笑容。

  「他可沒攻擊你,他這是在疼愛你呢。」

  因為他的行為對翁白露的人身安全沒有造成任何威脅,規則判定其為非攻擊正常交互行為,所以翁白露才會被撲倒。

  「要是時間足夠……」下流的目光從她掙扎時露出的細膩大腿一路掃到劇烈起伏的胸脯,陳新彪故意舔了舔嘴唇,「倒是夠我們玩幾把。」

  翁白露胃酸直泛,幾欲作嘔。

  陳新彪稍微出了口惡氣,冷哼一聲才離開了。

  女人不安分地蹭動令底下的男人有些情難自禁,不得不充當人力束縛帶的紅方成員苦笑,心道男人還真的是一種只要受到刺激就能勃發的動物,哪怕是心裡綺念全無。

  「你別動,我保證等會兒就鬆開,不為難你。」

  男人嘆息,粗啞的聲音裡充滿思念,「我有女朋友,我很愛她。」

  很愛很愛她。

  岳諒拿出了一張卡片,第一輪游戲裡唯一留下來的卡片。

  這是她當時找到的全部卡片裡,唯一的一張消息卡,上面寫著——

  回答你的任何一個問題。

  指尖用力,冰冷的卡片中心亮起一點,迅速地通透全身。

  岳諒開口:「使火炬熄滅的特殊情況是什麼?」

  卡片上的字體溶解重組,排列成曾在腦海中深刻數次的規則。

  ——率先點燃十二個區域對應火炬筒則獲得比賽勝利,無特殊情況各區域已點燃火炬不會熄滅。

  晶瑩的卡片化為齏粉,融入塵埃。

  醍醐灌頂。

  已經點燃的火炬不會熄滅,而獲勝的條件卻是點燃十二個區域的火炬筒。

  在這個圖書館裡,每一個區域的每一件物品上都標上了對應的字母,包括書架,書脊標簽,油燈,甚至牆壁,唯獨火炬沒有。

  它是沒有標記的,那就代表著,A區的火炬拿到B區,那就是B區的火炬。

  也就是說,只要A區域的火炬移動到了另一個區域,就等於A區的火炬熄滅了。

  J區很小,已經點燃的火炬目標也很明顯,岳諒在紅方火炬下站定,抬起頭來。

  關鍵在於,她怎麼才能把火炬移出去。

  火炬是和書架連在一起的,書架材料厚實不說,體積也非常可觀。

  二米長二米高半米寬的大櫃子,光板子就上百斤了。岳諒力氣不小,在女生裡甚至可以說是出類拔萃,但拖著櫃子走個十幾二十米問題不大,不代表走個幾百米問題也不大。

  如果能有一把斧子,劈了這個櫃子……

  現在根本沒有時間去找捷徑。

  岳諒咬牙,動手先把書架掏空。

  濃縮著人類文明的書籍在生存面前被粗暴地摔在地上,這次連在心中對先哲的一聲道歉也沒了。

  她沒有心思再想別的了。

  緊迫感讓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節奏,胳膊很快就因為毫無章法的動作變得酸痛不已,熱氣上湧,將她的臉頰與眼底一塊兒蒸紅。

  沉重的書櫃離開原地時,陷在黑暗裡意識模糊的鄭景山猛然睜開眼。

  或許還沒到閉上眼的時候,他得醒著。

  在外面的世界時,岳諒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長這麼大連鍋鏟都沒拿過,除了上學時教室值日也沒拿過掃把,溜達著出去買點兒零食還有人跟著拎購物袋,嬌生慣養的不行。

  可到了現在,什麼都學會了。

  岳諒頂著一身汗形象全無地拖櫃子時稍微走神想了想,要是那倆沒用的大人能夠知道自己現在是這麼一副邋遢、可憐的樣子,不知道會不會托夢過來流淚給她看。

  只要一步步往前邁,離出口總會一米兩米十米的,越來越近。

  「啊——」穆桂林嘶吼著,雙腿並攏,起跳。

  長臂一舒,手中的火苗一抖,落在火炬中央。

  伍凱眼中血絲迸發,手裡的羽毛球拍打得到一個,抓不住第二個,陳新彪硬挨了他的拳腳,縱身跳起欲點,被他撲出去一米多遠。

  伍凱的拳頭砸在底下看似忠厚的臉上,陳新彪歪著被打掉了一顆牙的嘴,扭曲地笑起來。

  「你們輸了——」

  還有一個人!

  伍凱大驚回頭,一個身影剛剛落地,火炬筒上方的紅色緩緩打開。

  緊接著0000的溫馨提醒。

  「J區紅方火炬熄滅,請紅方玩家注意。」

  陳新彪勝券緊握的笑容僵硬在了高高腫起的嘴角。

  沈當歸看著前方守衛者下意識尋找伙伴目光的小動作裡鎖定了其他人的位置,在心中吹了聲口哨,衝出去的身影宛如滿弦射出的羽箭。

  一發十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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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進階接力賽(十)

  岳諒癱坐在I區入口,身後是笨重的連接著火炬的書櫃。

  聽著0000播報K區紅方火炬點燃,心有餘悸。

  好險,就差那麼一點點。

  紅方的人收到消息後需要一點時間才能趕到,岳諒休息了兩分鐘,才重新站起來,把書架往裡面拖了大概十米左右,推到另外一個裝滿書的書架後面,然後伸出雙手,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將裝滿書的書架推倒。

  書架倒下,毫無懸念地壓住了帶著火炬的空書架,一堆書凌亂地覆蓋其上,想要拽出底下的書架並不容易。

  岳諒並不滿足於此,她一股作氣掏空兩個書櫃的書撒了上去,補充作為紅方營救時的障礙物,還將I區的大門堵上了。

  B區。

  被人忽然殺入包圍圈而接受不能的紅方成員握著手裡的武器,將站在火炬下方的沈當歸包圍起來。一共三個人,最近的一個離他不到兩米,其餘兩位也不過隔了五六個書架左右。

  在F區被岳諒虛張聲勢嚇跑的女人赫然在列,她原離得最遠,在沈當歸入網後才走近,也是她喝住了想要直接動手拿人的隊員。

  兩米的距離說近不近,說遠不遠,卻絕對足夠點燃一個火炬了。

  而他們失去了原本營造的優勢,怎麼也不能再讓這個火炬被點燃了!

  「你是三號。」她的語氣很篤定。

  沈當歸身姿筆挺,視線微微下沉嘴角含笑,像個體面的紳士。

  「你真的很厲害。」

  「但其實你何必以身犯險,B區對你們來說多危險,怎麼其他人不來呢?」女人的聲音充滿了誘導性,她在激發男人的情緒,試圖打破他的從容。

  「你現在當然可以立即點燃火炬,因為我們也來不及阻攔你了,但我想你也走不掉了。我們每一個人都有武器,你會死在這裡。」

  「用自己的生命,換一個火炬的點燃,再換來除開自己的勝利,你覺得劃算嗎?」

  女人緊緊地盯著沈當歸每一寸細微的變化,她希望這個人可以放棄。

  「你們輸掉這場比賽,只是被清空卡片直接進入下一輪游戲,並不是沒有生還的可能。而如果你點燃了這個火炬,你就立即死在這裡了。」

  「你自己不妨想想看呢?」

  「我答應你,只要你放棄點燃這個火炬,我們就放你離開,絕對不動你一根手指。」

  女人抬起下巴:「這是你最好的選擇。」

  沈當歸耐心地聽完,倏然一笑,反問她:「你有沒有聞到煙味?」

  女人心中一跳,的確是有,而且不知道什麼情況,越來越濃了。

  「G區起火了。」沈當歸樂於為她解惑,「我原本也可以簡單的放一把火,讓這個火炬……自燃。」

  女人心中又是一跳。

  「可惜我從小品學兼優……」沈當歸略顯懊惱,「燒書這種事實在做不出來。」

  說著沈當歸往上躍起,左手將油燈扣在火炬上,右手抓在書架上方,單手往下一按,做了一個教科書般的單手引體向上!

  女人眼睛一花,他已經穩穩地站在了書架上方。

  聲音從上至下。

  「這麼容易就被一些無關緊要的信息抓走注意力可不行。」「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某人脫身太容易,無聊地一挑眼尾。

  他謹慎是因為埋伏未知,而非如何脫身。

  這個女人煽動情緒以及判斷局勢的能力,怎麼能比那個月亮都不如。

  令人失望。

  動作慢了一步的紅方三人眼睜睜看著他踩著櫃頂離開,如履平地。

  接下來,就看是火先燒遍G區,還是紅方的人先找到J區熄滅的火炬了。

  岳諒做好布置,累得已經不想動了,她已經渾身汗濕,灰頭土臉,也就不再計較什麼形象,一屁股坐在橫七豎八躺著的書櫃上,隨便撿了一本書翻來看。

  這次抽到的書倒是很接地氣,是本當代的散文。

  離四個小時的期限還有十五分鐘。

  「……誰和誰不多少發生點關係,人也罷牲口也罷。」岳諒的手指劃到這裡,啪嗒一聲合上書,抬頭看向來人。

  從I區到J區有兩個入口,岳諒原以為他們會更保守點選擇從H區的缺口繞過去,就算這些人選擇從I區直接到J區,憑借自己擠進前五的編號也應該遇不上他們,沒想到還是高估了自己的運氣。

  來的只有陳新彪一個人,想來其餘兩個人應該是被伍凱他們纏住了。

  陳新彪第一眼就看見了被埋起來卻穿透了書籍的火炬,第二眼認出了岳諒。

  冤家路窄。

  岳諒把他上一場跟自己說的原話還給了他:「的確,這一場游戲我是拿你沒辦法,但是下一場呢?我保證下一場不會有這麼不允許出現傷亡的狗屁規定。」

  血腥染紅了陳新彪的眼睛,「爛*的臭婊子,你他媽再說一遍?!」

  「狗才要人教很多遍。」岳諒拎起了旁邊的油燈,「你是狗嗎?」

  陳新彪渾身的關節都在咯咯作響,他腦筋正常,I區的火炬又是他自己點燃的,這個忽然出現在這裡的火炬肯定就是那個所謂熄滅了的火炬。

  原來是這樣,原來規則裡有這樣的漏洞。

  這個區域他沒有辦法攻擊,如果有兩個人同時在這裡,其中一個困住她另一個就可以脫身去搶回那個火炬,可現在該死的只有他一個人!

  不對,他沒有必要一個人去搶回那個火炬,他只要也搶走一個對方的火炬……

  「如果你想同歸於盡,那我建議你那麼去做。」岳諒的眼神跟要把他的心靈擊潰似的犀利,「你難道忘了,四個小時馬上就要到了。」

  陳新彪頓住了剛剛抬起的腳步。

  沒錯,四個小時馬上就到了。

  「事已至此,雖然我們也還可能會輸,但你們一定贏不了。」岳諒條理清晰地為他分析,「這個新世界的游戲我們已經體驗過兩次了,危機重重不假,柳暗花明也是真的。」

  「第一輪游戲不死,第二輪游戲也沒死,第三輪游戲就直接挨不過了?」

  陳新彪心中一動,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

  「既然你認為第三輪游戲未必不能活,那為什麼不是你們退出?你們也還有一個區域也還沒點亮!」

  岳諒不屑地笑了:「你又忘了,G區是我們的區域,面積又小,而且去B區點火炬的人完成任務後,下一站會去哪裡?」

  「說不定下一分鐘,我們就直接勝利了。」

  陳新彪的臉色由紅轉灰。

  岳諒不著痕跡地鬆了一口氣。

  扯淡而已,她也不過在拖延時間。

  不過沈當歸的確是去了G區,他到的時候,寧珠和陳升還在邊緣徘徊。

  陳升告訴沈當歸,他們原是想去B區幫忙的,可是才進去沒多久就被紅方的人發現,還在逃竄的時候,B區的火炬已經點燃了。

  原來是他們還分擔了一部分壓力。

  沈當歸決定對他們的能力保留一點尊重。

  「辛苦你們了。」說著他抬腿往濃煙陣陣的G區走,被陳升一把拉住。

  「你不要命了?找不到了現在,裡面現在根本沒法找了,只能等!」

  沈當歸抽出胳膊,讓他放心:「我不找火炬,我只是去……添幾把火。」

  讓它們燒得更快。

  叮——

  電子音響起的時候,紅方的其他人沒有想通火炬是怎麼熄滅的,也還沒來得及趕到J區。

  木頭一樣在原地一直站到游戲結束的陳新彪神色平靜,「我們還會見面的。」

  岳諒神色不變,當沒聽見。

  她只要贏在當下。

  「編號0000為您服務,本輪游戲共計投入玩家二十名,生還人數十九名,死亡一名。」

  躲在C區角落裡發抖的曾以丹握緊了拳頭。

  是他幹的,一定是他!

  那個男人以前一定也是個殺人犯!

  陳升眼疾手快接住了忽然翻個白眼暈過去的寧珠,聲音有些不忍,「死的應該是紅方那個和寧珠發生了爭鬥,並且最終導致了起火的人。」

  「她的擔心成真了。」

  沈當歸點了一下頭,無動於衷。

  這就是游戲世界的法則,優勝劣汰,物競天擇。

  「兩場游戲共計耗時三十小時三十八分鐘,游戲判定黑方勝利,每位成員獎勵一張卡片。」

  「紅方失敗,即刻清空卡片投入新游戲。」

  「投入中……」

  「投入完畢。」

  「恭喜您順利通過第二關卡,即將載入安全島。」

  「請耐心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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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安全島(二)

  安全島上的海風依然帶著鹹腥,吹得人口乾舌燥。

  睡足了一覺後的岳諒打開門,任刺目的陽光落在身上。

  不知道這個島上是不是有季節變化,總覺得溫度升高了,太陽曬著開始發燙。

  其實只是離開了兩天不到的時間,因為那邊世界的艱苦,高度緊繃的神經記憶拉長了,彷彿過了十天半個月那麼久。

  集體模式,對抗模式。

  說到底模式本身是沒有意義的,關鍵在於玩家的自我調整。上一輪黑方能贏完全是個別成員實力遠超大眾水平,和那點縹緲的僥幸。

  如果岳諒沒有那張信息卡,這一局他們就因為糟糕的配合徹底失敗了。

  常言道幸運本身也是這一種實力,這有道理,也不全對。

  真正的實力是不會失靈的,幸運則不然。

  岳諒現在還在後怕,如果當時沒有鄭景山及時出現,她被抓住了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呦,女英雄回來了?」最中央的房間打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門裡走出來,撩了一把半長不短的頭髮。

  岳諒莫名,不知道黃愛麗陰陽怪氣為的什麼。

  陳達達聽聲兒緊跟著滾出來,看見她很激動,「我就說岳諒姐姐會毫髮無損地回來!」

  黃愛麗翻了個白眼,「逗樂呢您?無論傷的多重回了這兒都能被修復不是麼,你撲她一下試試?」

  「我沒有受傷。」岳諒活動幾下手腳給他們證明了一下,繼續道,「這次的游戲相對安全,傷亡很小。」

  陳達達只要她回來了就開心了,很有興趣地問:「這次結束的好快,是什麼游戲呀?」

  黃愛麗表情不屑,耳朵卻很誠實地支棱起來。

  人世間所有的關心加起來,恐怕都敵不過一個人的好奇心。

  為了他們以後進入游戲能有個參考,岳諒著重介紹了游戲規則和本次犯下的錯誤,黃愛麗若有所思地同時不忘繼續陰陽怪氣。

  「呦,女英雄牛批。」

  岳諒:「……為什麼針對我。」

  她耿直地黃愛麗都氣笑了,一把抓住面前這瘦弱的小肩膀,把自己的臉懟到她的臉上。

  「你是不是神經病?你還真敢提前進入游戲?!」

  岳諒沒有退縮,她反問:「為什麼不敢?」

  「上次不是已經是九死一生了嗎?而且你為什麼這麼心急地要進入游戲,也許這十天我們能在這個島上找出一條生路呢?再說了,就算你一定要進入游戲,你為什麼就不能提前和我們打聲招呼呢?」

  「好歹我們也共患難過吧?好歹也在回歸的時候第一時間趕來看你了吧?好歹我是把你……當朋友了吧!」

  她就是氣,前天晚上她興沖沖地帶著自製的沙灘叫花雞上來想跟這個沒良心的東西分享順便夜話,沒見著人還整個島跑去找,甚至發動了陳達達和黃艾里的力量……

  怎麼找都找不到,才不得不相信,她最終還是選擇了提前進入游戲。

  又被一個認識沒多久的人教育了。

  岳諒以為自己會生氣,可奇妙的是這回她沒有。

  當然也沒有高興的感覺,她就覺得這雙發紅的眼睛裡有股沉重的力量,它過渡到了自己身上,一點一點壓到心裡。

  「你很奇怪。」

  等半天等來這麼一句的黃愛麗差點把她摁在地上暴揍,誰他媽奇怪?!

  「你是我見過的,交朋友最隨便的一個人。」

  「啊啊啊啊岳諒姐姐你快住口!」英勇的小男子漢在千鈞一髮的時候擋住了黃愛麗掄起的拳頭。

  岳諒借機退開,堅持自己的意見。

  「以前隨便交朋友只是會受傷,在這裡隨便交朋友會送命的。」

  小胖子聽得一陣悲觀,也覺出了一點道理。

  岳諒姐姐是不近人情的,又是理智的。

  黃愛麗冷笑:「我說你,沒來這裡之前,恐怕也沒有朋友吧?」

  岳諒抬頭挺胸,「你的猜測是錯誤的,我有。」

  黃愛麗看她那樣兒,原本只有七八成把握,現在變成百分百確定了。

  「哦,是什麼品種的?」

  正中紅心。

  岳諒憋了一會兒,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應了:「……西伯利亞雪撬犬。」

  黃愛麗翻了個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白眼。

  「好可憐哦……我說的是狗!」陳達達在岳諒看過來的肅殺眼神裡掙扎自救,「沒錯是狗!」

  黃愛麗涼涼補刀:「對哦,真是隻可憐的狗。」

  岳諒默默轉身離開,無比慶幸自己沒有和她做朋友。

  人都太壞了。

  下來的時候岳諒還碰到了熟人,正是在一起待足了二十四小時沒說超過三句話的曾以丹。她的編號排名也相當靠前,大約是在八九十名。

  岳諒沒和她打招呼,當然曾以丹也沒有。

  原本裝嬌發嗲有多鮮亮活潑現在就有多消極陰沉。

  擦肩而過,岳諒繼續往下走。

  瓦藍的天空,一望無際的海面,金黃的沙灘,半截身子入土的人。

  岳諒又一次扯掉了那塊毛巾。

  沈當歸眯起眼:「小姐,別太過分。」

  「你可以教我功夫嗎?」這一次她選擇直奔主題。

  沈當歸慢悠悠閉上眼睛:「我哪有兒工夫。」

  「我交學費。」

  沈當歸掀開一隻眼皮,「交多少?」

  「一張。」

  沈當歸迅速閉上眼睛,「太遺憾了這位小姐,我手頭還沒寬裕到能吃飽了撐著。」

  「功能卡。」

  沈當歸的眼皮不動了,閉著眼睛的模樣前所未有的冷淡。

  「如果不是你吃飽了撐的,那就說具體點。」

  岳諒蹲下,雙手扶著沙子往裡合,攏了一個小沙堆出來。

  「我收到的隨機獎勵卡片是一張消息卡。上面寫著,可以告訴你一個物品的下落。」

  「附加說明是,位置範圍大小隨機。」

  沈當歸睜開眼睛:「原來是個雞肋。」

  岳諒其實有些看好這張卡片可以帶來的東西,「運氣好還是能找到的。」

  沈當歸擺擺手趕人:「去去,這年頭尋寶游戲不流行了。」

  他一點都不心動,岳諒很是失望。

  「不過……」沈當歸開口,「如果你真的拿到一張功能卡,到時候我們可以再商量。」

  岳諒一拳頭砸散了那個沙堆。

  三五顆沙粒張牙舞爪地撲上了沈當歸的嘴角。

  電光火石之間,岳諒拔腿就跑,可惜還是晚了一步,一隻胳膊被人揪住,下一秒就天旋地轉,後背著地。

  就算有沙子緩衝,岳諒也被摔得夠嗆,沒等她適應翻轉九十度的視角,一隻鞋用力地踩上了她的肩膀。

  岳諒看著居高臨下的沈當歸。

  沈當歸挑眉俯視著毫無抵抗能力的岳諒。

  岳諒:「……安全島絕對禁止任何血腥暴力不文明的爭鬥,這個血腥暴力不文明代表的程度,是我低估了。」

  「說的是。」

  沈當歸移開貴腳,岳諒從地上爬了起來,用力拍了拍被他踩過的地方,後背的疼很快就消散了,這個腳印讓她很不高興。

  「你怎麼能打人呢?!」

  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穆桂林衝了過來,一邊對沈當歸怒目相視,一邊把專心收拾衣服的岳諒護在身後。

  伍凱緊跟而來,也是蹙著眉頭:「怎麼回事,大家也算同生共死過了,為什麼動手?」

  因為上一輪游戲合作中沈當歸展現出來的能力,他們是代表各自的團隊來找他合作的,當然願意加入那更好。沒想到才到沙灘上,就看到自己想要拉攏的對象給了岳諒一個過肩摔。

  面對質問,沈當歸看了一眼自穆桂林身後探出腦袋來的岳諒,嗤笑:「我發現你還挺討人喜歡。」

  岳諒記恨他踩髒了自己的衣服,立即反唇相譏:「應該是你太討人嫌。」

  中間隔著兩個人,絲毫不妨礙兩人目光交接時四濺的火花。

  穆桂林:「……」忽然有種多管閒事的錯覺。

  「謝謝。」即使沒有必要,岳諒也客氣地道了聲謝,穆桂林撓撓頭也不知道說什麼,又轉回去看沈當歸。

  「不好意思,剛才是我著急了,其實我是特地過來找你的。」

  沈當歸彎了彎兩片薄薄的嘴唇,惜字如金。

  「不聽。」

  穆桂林:「……」

  伍凱嘆了口氣,嘴巴能閉上,耳朵可閉不上,於是直接說出了自己的來意。

  「我們的團隊現在已經有十八個人了,就算進入游戲時又被分開,隊員之間相互遇見的可能性還是增大了。所以我希望你能考慮一下,加入我們的團隊。」

  「不加。」

  伍凱:「……」

  「那不加也行,我們也可以合作,比如第一輪游戲那種任務,你跟我們合作,事成之後按一定比例分配所得。」

  沈當歸聽完,惋惜搖頭:「你們看菜下碟的本事遠遠不如這位小姐。」

  伍凱和穆桂林同時求助於岳諒,後者言簡意賅:「有錢能使鬼推磨。」

  穆桂林一根筋兒,「都不知道能不能出去,錢有啥用啊!」

  伍凱不想去吐槽這個傻憨,他現在有點兒沉重,「你要卡片?」

  沈當歸打了個響指。

  岳家家訓第一條,絕不多管任何一件閒事。

  岳諒揮揮衣袖,無聲退場。

  新的社會,正在重新構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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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恐懼治療計劃(一)

  「編號0000為您服務。」

  「歡迎各位參與恐懼治療計劃,本輪游戲投入玩家七百五十六名,一共分為六十三組,每組十二人,分組參與游戲。」

  「下面宣讀游戲規則,規則僅讀一遍不重復,請各位注意傾聽。」

  「本輪游戲中,每組分別載入根據組員恐懼衍生構建的十二個場景,對應治療人恐懼消散或組員成功解救治療人,即可進入下一場景,穿破全部場景即為游戲通過,返回安全島。」

  「本輪游戲通過用時最短的前十組,每人額外獲得一張卡片作為獎勵。」

  「本輪游戲生存期限為一百四十四個小時。」

  「以上,祝各位游戲愉快~」

  眼前白光消散,本次游戲的十一位伙伴身形模樣映入眼簾。

  高矮起伏,胖瘦不一,表情幾乎是如出一轍的灰心。

  這裡頭居然還有不少熟人。

  陳達達是飛奔過來的,「岳諒姐姐,我們被分在一起了!」

  岳諒捏了捏他脖子後的小軟皮,側目看向另外的熟人。

  曾以丹經過五天的休養精神狀態好了很多,現在交叉著十指,僵硬地往右邊挪。

  她的左邊,站著上一輪游戲的關鍵人物——沈當歸。

  對上岳諒的視線,沈當歸展眉笑了。

  這次的分組有些意思。

  這小胖子可不就是在安全島沙灘上和岳諒一起玩沙子的0001麼,把這倆人放在一起……應有奇觀。

  新游戲面前所有人抓緊時間認識了一下,這次的十二人裡除了一個陳達達是初中生,居然還有一個未成年人,自我介紹說是高二的學生。

  陳達達小管不住嘴,偷偷跟岳諒咬耳朵:「那個姐姐好成熟,看起來不像十七歲吶。」

  岳諒嚴肅地責備了他嚼舌根的行為:「別亂說話,女人永遠不滿十八歲。」

  「哼。」小胖子吐了吐舌頭。

  女孩子都太不真誠了!

  女學生杜詩彤:「……」這兩個人太討厭了,拉黑。

  組員中有孩子,也有中年輩的阿姨,岳諒記得她,當初第一輪游戲,就是她給了自己和小胖子水喝。

  「即將進入第一個場景,請各位玩家注意。」

  「倒計時開始。」

  「三。」

  「二。」

  「一。」

  黑幕落下,連接著大腦各處神經的精密儀器閃爍光輝,屏幕上的波動線空白毫釐,才恢復流暢。

  鈴鈴鈴——

  岳諒驚醒,被壓久了的胳膊刺痛難忍,她皺起了眉頭,胳膊肘往外一抬,抵在了另一具鮮活的肉體上。

  沈當歸漠然地往回收了收胳膊,藍白相間的校服顯得朝氣蓬勃,青春靚麗。

  朝氣。

  青春。

  岳諒遵從內心口出惡言:「你看起來很噁心。」

  「彼此彼此。」

  岳諒低頭,左胸前是不知道什麼鬼畫符的校徽,下面鋪著一行拼音。

  DIERZHONGXUE

  也許是畢業多年,藍色的褲子在此時看來也不顯得難看了,挽起一截方便露出腳踝的褲腿乍一看還挺洋氣。

  周遭被她自動過濾的聲音成功侵佔耳域,是屬於少年們的清亮嗓音。

  「你這次考的不錯吧?」

  「誰知道,我數學最後兩個大題都不會做。」

  「那肯定也比我高。」

  「不說了,走,吃飯去……」

  岳諒站起來,居然還有孩子跟她打招呼。

  「哎岳諒,你今天去食堂吃不?」

  看著那張可以分辨表情但模糊地讓人記不住五官的臉,才剛進入游戲的岳諒揮手,「不了,你自己去吧。」

  「那好吧。」不知面目的同學很快挽住另外的女生,親親熱熱地往外走。

  「這模式倒是新鮮。」長手長腳的沈當歸卡在窄小的座位裡很是憋屈,待前桌走後,就將桌子往前踢了一截。

  嘭的一聲引發許多同學注意,教室裡安靜一瞬,他們低下談笑的聲音,快速走了。

  「第一個場景是學校,是出自誰的恐懼?」

  沈當歸舒服地伸了個懶腰,「我怎麼知道。」

  看他沒有絲毫不適的模樣,岳諒立刻把他排除了,打算出去看看。

  走出教室,偌大的校園遍布學子,一眼看去根本發現不了一起來的同胞,更讓人不適的是實感。手放在被正午陽光照射著不鏽鋼的欄桿上,掌心焦灼,身上卻涼颼颼的。

  如果說之前兩輪游戲那些奇怪的事件岳諒還能勉強接受,此刻站在這「活生生」的校園裡,就徹底打破了她的自欺欺人。

  這一切已經無法用她認知裡的科技水平來解釋了。

  這絕不是單純的游戲測試。

  「這些『人』跟我們不一樣。」沈當歸漫不經心的聲音從後面傳來,「他們是被設定過的。」

  「你看他們的行進軌跡。」

  岳諒集中注意力,盯住了走向食堂的同學們。有重點地去觀察後,她很快發現了設定痕跡。

  這些人的路徑只有幾種,許多人拐彎的節點、速度都一模一樣。

  「他們是NPC,玩家只有我們。」

  校園四周未知,有人走出校門,便被彌天白霧吞噬。

  岳諒抬頭看著刺眼的太陽,一直看到黑色的光暈將其遮擋,才移開眼接受鋪天蓋地的黑色影子。

  「只不過,學校裡能有什麼恐懼?」

  岳諒搖搖頭,胡亂猜了一個:「考試不及格?」

  沈當歸表示不能理解。

  兩個年齡加起來超過半百的人穿著孩子們的校服,感受著孩子們洋溢的熱情,不約而同都有些憂鬱。

  實在想不出來,這種歲月靜好的地方,能有什麼需要治療的恐懼。

  岳諒和沈當歸不去吃飯,嗜吃如命的陳達達可忍不住,他被「同學」一招手,就蹦跶著去了。

  「怎麼人也這麼多呀。」排在隊伍的最後面,陳達達端著空餐盤,盯著旁邊同學端出去的獅子頭猛流口水。

  同學不以為意:「哪天人不多?快快跟緊前面的人,不然要被插隊了。」

  陳達達「哦」了一聲,連忙貼上了前面的人。

  食堂打菜的阿姨都有一手俊功夫,抄盤子盛菜虎虎生風,陳達達如願以償買到了獅子頭,還因為圓臉討喜嘴又甜,阿姨還特意給挑了個大的。

  好久沒吃過正常飯菜的陳達達那叫一個美滋滋,端著餐盤子就去找位置了。

  等他獅子頭都吃半個了,就排在他後面的同學才姍姍來遲。

  「你好慢呀。」

  同學勉強笑了笑,小聲解釋:「我剛才不小心把湯灑了,弄在一個人身上了。」

  陳達達「呀」了一聲,「那咋辦?」

  「沒事兒,我跟他道歉了,他……沒說什麼。」

  「哦哦,那就好。」陳達達放下心,吃著自己碗裡的望著同學碗裡的,對面的同學哭笑不得,主動夾了一塊小排給他。

  「吃吧吃吧,遲早吃成一頭真正的豬。」

  陳達達傻笑,依舊吃的特別香。

  兩人吃完後收了餐盤,離開食堂回教室午休,陳達達吃也吃飽了,就想去找找他的岳諒姐姐。

  剛走出食堂門口,就有人「喂」了一聲。

  陳達達反射性地看過去,被同學一把抓住胳膊,聲音急切:「走吧,走吧,別看了。」

  陳達達還沒反應過來呢,拉著自己的同學就被抓住了,他回頭。

  豎著校服衣領的男生正沖著他們哼哼:「原來是個慫貨。」

  那語氣拽的二五八萬,原本也許還能嚇到陳達達,可如今的小胖子哪是一般孩子,脖子一梗就護住了同學。

  「你們要幹什麼?!」

  「呦,你這死胖子倒是有點兒骨氣,不過我告訴你別多管閒事,不然讓你也吃不了兜著走!」

  陳達達看看他校服上一道暗黃的污漬,低聲問:「就是灑的他?」

  「嗯,可我都已經道歉了,還給了他二十塊錢呢……」

  陳達達的底氣立馬足了,「你都收他的錢了,那怎麼還能糾纏他。」

  男生冷笑,眼神一瞥,旁邊那三四個人高馬大的男生就走上來,勾著他們的肩膀,半拉半拖地朝陰影處走去。

  午休結束,上課鈴響了。

  岳諒心裡有些不安,他們這一批人基本都找到了,唯獨小胖子不見了。

  從年齡上講,學校這個場景最合適的主人也的確是正在上初中的陳達達。

  「你哪個班的?!」

  平地一聲驚雷,岳諒回頭,一個禿頂的教師模樣的人正用手指著她,下一秒又是一聲驚雷。

  「上課鈴聲沒聽見啊?還不快去上課!」

  岳諒才不想把時間浪費在早已離開不知道多少年的教室裡,轉身就想跑,結果兜頭被一個女老師逮個正著。

  「你現在還真是無法無天了,上課睡覺也就算了,還敢明目張膽逃課?!」

  「……」

  從小到大都是老師心頭寶的岳諒表示接受不了這種設定。

  沈當歸看到顯然是經歷過口水洗禮,並且是被拖著回教室的岳諒,心裡可太開懷了,臉上的笑容是顯而易見的幸災樂禍。

  「你笑什麼笑,五十步笑百步都是老鼠屎!」

  沈五十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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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恐懼治療計劃(二)

  岳諒的筆在自己畫的地圖上點了點,末了重重地圈在了廣播室。

  他們找不到陳達達,可以讓陳達達自己來找他們。

  如果這樣陳達達還沒出現……

  下課鈴一響,講台上的老妖婆剛說下課,岳諒就衝了出去。

  招呼也不打一聲就被留在原地的沈當歸摸摸下巴,這個叫月亮的,團隊意識不及格。

  廣播室的門是虛掩著的,正好方便岳諒作案。

  一堆設備她也不認識,噼裡啪啦一陣亂按,「嘰」的一聲響起時,事兒成了。

  坐在轉椅上,剛對準麥克風,岳諒嘴中剛冒出一個「陳」字,想了想又吞了回去。

  他們現在的身份是學生,擅自使用廣播室一定會有麻煩,自己也許可以在來人之前跑掉,被自己叫出來名字的陳達達卻未必。

  為了避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煩,她重新組織了語言,字正腔圓的開始播報人生中第一條廣播。

  「請來自新世界安全班的小胖同學立即到操場集合。」

  「請來自新世界安全……」

  重復三遍,岳諒立即起身走人,往後退椅子的時候忽然卡住,她心急要走,將椅子用力一掀,銀白色的卡片不知道從椅子的哪個部位彈出來,飛到門邊落下了。

  她都快忘了,這裡也應該有卡片!

  「你哪個班的?誰讓你跑到廣播室搗鬼的?!」

  岳諒撈起卡片溜得迅速,只給聞聲趕來的校領導留下一個長髮飛舞的囂張背影。

  「這倒不失為一個找人的好辦法。」聽到廣播的中年女人點點頭,也忍不住開始擔心,「那孩子怎麼就找不到呢。」

  杜詩彤挽住她的胳膊,「阿姨您就別擔心啦,這裡看起來又沒有什麼危險,現在時間也還很充裕呢,我們先去找卡片吧~」

  融入人群後,岳諒從走廊繞到教學樓另一側往操場上張望,激動的心情暫時難以平復。

  要是自己上學那會兒就這麼會玩兒就好了。

  好後悔。

  手指摩挲著口袋裡的卡片,岳諒將操場周圍掃視一圈,依舊沒有任何發現。

  「噯,那誰又打架了!」

  「他又欺負人了?!」

  「這次倒不是,聽說是被人打的他,鼻樑骨都砸斷了,人都已經送醫院了……不過現在他媽在鬧呢,真是好笑,以前他把別人鼻樑骨打斷的時候怎麼不見他媽來學校一次。」

  「不就仗著家裡有點本事欺負人唄,這次打人的可真給大家出了口惡氣。」

  「那是,不過聽說和他槓起來的是初一的一個胖子……」

  陳達達。

  強烈的直覺令岳諒轉身攔住那兩個說話的女生,「同學,請問一下。」

  女生嚇了一跳,聲音都結巴了:「怎、怎麼了?」

  「你們剛才說的那位同學的家長,在哪裡鬧?」

  「校長室,我之前有看到他們過去……」

  「謝謝。」

  岳諒回憶已經深深刻在腦海裡的地圖,用最快地速度趕去目的地。

  每個人內心深處的恐懼都是不同的,她覺得很是安逸沒什麼大不了的當前,對於場景主人來說又意味著什麼呢?

  「……像這種小孩就是要讓他進局子裡蹲個一年半載才會長記性!」

  門裡的人罵罵咧咧正走出來,被一隻重重按在門框上的纖細胳膊攔住去路。

  狂奔而來的岳諒喘著粗氣,目光四處搜尋,很快找到了被一個穿著制服的成年男子拉著的小胖子。

  他雖然站著,卻彷彿已經把整個人縮起來了。

  滿是肉窩的手不停地顫抖著。

  「陳達達。」

  垂著腦袋的陳達達把臉抬起來,看見岳諒時已經哭得紅腫的眼眶裡再度閃起淚光,他似乎是想喊她的名字,可張了張嘴,復又低頭。

  這是沒有辦法反抗的事情。

  「你誰啊?哪個班的?!」走在最外面的女人回神,指著岳諒的鼻子開腔。

  「你是今天第三個這麼問我的人,而我一個都沒有回答。」岳諒拍開她的手,「拿手指指著別人說話,你很沒禮貌。」

  一個照面火藥味就濃到這個程度,裡面的老師連忙走出來。

  「這位同學你到校長室來幹什麼?快回去上課!」

  面對威嚴的校長,無論是身體心智都成年已久的岳諒沒有猶豫和遲疑,「你們要把陳達達帶去哪裡?」

  拉著小胖子的警察說話了:「這位同學涉嫌故意傷害,我得帶他回局裡做個筆錄。」

  岳諒看向默不作聲的陳達達,語氣嚴厲:「是這樣嗎?」

  陳達達眼眶一熱,哭道:「我沒有,是他先打我同學的……」

  「什麼我兒子先動手的?就是你!你這小孩怎麼到現在都不承認錯誤,你說你是為了幫助同學才打架的,可是你同學都說了,他不知道!你這麼小個孩子,怎麼就學會污蔑人了呢!」

  面對女人激烈的質問,陳達達的眼淚止不住地掉下來,「可我就是為了幫助他才反抗的……」

  原來是這麼回事兒。

  岳諒抓住陳達達的胳膊,把他從警察手中扯出來,拉到自己身後。

  「你們有什麼證據證明是他先動的手?憑誰的傷勢重?還是憑那個同學說的一句不知道?又是誰報的警?」

  「當然是我報的警,就這種小兔崽子就得給他一點教訓!」女人抬著鼻孔,模樣理直氣壯。

  岳諒當乖學生的時候從沒見過這麼不講理的家長,更何況這次事件的關鍵點並不在於如何征服這個家長,而在於校方的態度。

  於是她轉向校長:「老師,受傷的那位同學是什麼名聲您沒有去了解過?校園裡那麼多監控您沒有去調查過?難道您因為這位家長咄咄逼人的態度以及一個軟弱學生的不知道,就去判定了這件事情的所謂真相?」

  校長被她這一串連珠炮問懵了,這學生是哪裡冒出來的,總覺得哪裡不對。

  「這個……畢竟受傷學生進了醫院,無論背後有什麼原因,事情肯定是要處理的。」

  「您說的沒錯,但您不覺得您此刻任由這位家長牽著鼻子走的態度有失偏頗嗎?如果,這件事的確是因為校園暴力引發了被施暴者的反抗,您現在採取如此武斷的處理,請問您做好面對真相的準備了嗎?」

  「那位受傷的學生有家長,陳達達就沒有家長嗎?」

  「校園暴力的受害者就只有這一兩位同學嗎?」

  「又或者是您覺得,所有同學的眼睛和耳朵都有殘疾了呢?」

  最後,岳諒看著他的眼睛,語氣鏗鏘:「請您務必考慮清楚,一個警察帶走一個學生背後的嚴重性!」

  聲音落下,四周靜悄悄的。

  許久之後,僵化的校長才道:「可能是這樣,那你們先回去,我們再商量……商量?」

  設定外的數據輸入太多,NPC程序過載了。

  岳諒目不斜視地拉走了掛著一顆金豆豆,傻乎乎半張著嘴的陳達達。

  「岳諒姐姐,我……」

  遠離校長室後,岳諒鬆開了他的胳膊,面對著他的一張臉沒有絲毫溫度。

  陳達達畏縮地低下了剛剛抬起的頭,囁嚅道:「謝謝你,我有預感,要是剛才被那個警察帶走了,我就回不來了……」

  好像他也會被吞噬在覆蓋了一切的白霧裡。

  「我不明白。」

  陳達達的頭更低了。

  「你的意識應當很清晰,你分明知道這只是一個虛擬的場景,為什麼連死亡都目睹過的你,還會陷在這種其實可以輕易突破的場景裡?」

  岳諒皺著眉頭,看著臉色灰敗的陳達達。

  後者反復掐了幾遍自己的手指,修剪整齊的指甲陷進肉裡,留下淡淡月痕。

  「我知道這是在游戲裡……可我就害怕。」

  「校長很可怕,那個阿姨很可怕,警察叔叔也很可怕。」

  「我……我初一的時候,有一回看到同桌被高年級的學長勒索……爸爸媽媽從小教我要成為一個正直、勇敢、善良的人,我很胖不怕痛,力氣也很大,我打跑了他們。」

  「可是那個學長在跑過馬路的時候被車撞了……」

  陳達達的手又開始發抖了。

  「醫生說他的左腿要截肢……他以後就只有一隻腳了。」

  「警察叔叔總是來找我,老師也總是問我為什麼要和他在馬路上追逐打鬧,我說沒有,他們都不相信我……」

  「同桌沒有幫我解釋,他轉校了……」

  「大家都用很奇怪的眼神看我……」

  他閉上了眼睛,眼淚順著眼皮間的縫隙汩汩流出。

  所謂恐懼,不外如是。

  岳諒有些明白了他的脆弱,卻又不太明白。人與人之間的隔閡總是時時存在的,所幸有些時候也無需去理解。她彎下腰,摸了摸他的腦袋。

  「長大是要受委屈的。」

  「重要的是要長記性,你以後還要不要多管閒事了?」

  小胖子抽抽搭搭搖頭:「才不是多管閒事,好朋友要被欺負,我怎麼能不管他……」

  「你交朋友和美麗一樣隨便,你才認識他多久?」

  「可是他給我吃了小排……」

  岳諒:「……」

  這種好朋友的標準太過新穎別致,她理解不了。

  手腕一熱,視線轉換,被吸進被水汽洗刷的格外黑亮的眼睛裡。

  陳達達握著她的手腕,淚痕遍布的肉臉上長出一朵笑花,掩藏著些許羞澀。

  「岳諒姐姐我不害怕了,下次我也要保護我的朋友。」

  腕上的溫度燙得岳諒忍不住要抽出手來。

  這種堅持不懈在同一個地方跌倒的力量,太可怕了。

  「編號0000為您服務,恭喜玩家成功突破第一場景,即將載入第二場景,請各位做好準備。」

  「倒計時開始,三、二、一……」

  眼前的世界分崩離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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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10-8 01:41:56
第二十九章 恐懼治療計劃(三)

  高樓大廈鱗次櫛比,寫字樓的玻璃牆反射炫目陽光,立交橋緊密環繞,牢牢地鎖住這座空城。

  是的,空城。

  寬闊的四車道大馬路上沒有任何車輛,林立的LED屏幕寂寥地跳動廣告,櫥窗裡的假體模特單手叉腰,荷葉邊的紅色裙擺似動非靜。

  岳諒看著十八樓窗外的風景,對面樓的大屏幕上播著一個白嫩的屁股,指甲修剪平整的手伸過去,從下往上摸了一把。

  天才第一步,消滅紅屁股。

  乾爽瞬吸,快人一步。

  看著屏幕上那個翹著小屁屁睡得香甜的孩子,岳諒心情沉重。

  多麼罪惡的大人,就這樣公開處刑了一個孩子的臀部。

  這是一個安靜到沒有聲息的世界,偌大的會議室整潔如新,外面的辦公區亦是如此。這樣的場景是何等的熟悉,撇開設施布局,其帶來的氣氛與留下了數百位同胞的工業園區一模一樣。

  只不過這回沒有任務卡,也沒有任何通知。

  難道這次恐懼的主題,是未知?

  電梯穩穩當當地停在一樓,岳諒走出大樓,進了對面的商場。

  收銀台角落的台曆顯示此時為2020年3月28日,貨架上的食品生產日期都是2020年,看起來沒有任何問題。

  岳諒拿了一個麵包,撕了一塊放在嘴裡發現味道和口感都沒有問題。

  她蹙起了眉頭。

  有食物有水有電有現代化的一切,卻沒有人。

  不對,一無所知是不應該的,游戲是不存在絕路的,一定有提示。

  不過在哪兒呢?

  「啊,怎麼這麼快就結束了?」杜詩彤噘嘴,難得是個安全的環境,就不能再等一會兒讓她多找兩張卡片麼!

  頭頂高懸的時鐘才過去不到三個小時。

  「再怎麼樣也等吃過晚飯麼。」她走在寂靜無人的街道上,雙手摸著自己的胳膊,這個地方都沒有人,看起來好詭異啊。

  又這麼空曠,她就算有找卡片的心,也沒有投入的膽子啊。

  要是有個人就……

  「啊!喂喂——」杜詩彤興奮地揮手,居然真的就碰到人了!

  「哥哥,這麼快遇到你真好~」

  沈當歸挑眉看著聲音甜膩的齊劉海女孩,「哥哥?」

  杜詩彤無辜地眨了眨眼睛,「你不喜歡這個稱呼嗎?」

  沈當歸莞爾,「當然,我可沒有讓年紀比我大的女人叫我哥哥這種惡趣味。」

  「……」杜詩彤的笑容僵在臉上,好一會兒才調整過來,扯著嘴角笑道:「哥哥真會開玩笑,人家才高二呢!」

  「我沒開玩笑。」

  「……」

  沈當歸微笑,「去照照鏡子吧。」

  杜詩彤的臉從健康的粉色漲成了豬肝色,她今年雖然二十九歲但所有見到她的人都總是問她是不是還在讀高中好不好?!這個人什麼眼神兒!長得人模狗樣的結果是個瞎子!

  抬頭望了一眼時間,再看看近在咫尺的商場大樓,沈當歸腳下一拐,換了個目的地。

  杜詩彤氣得想和他分道揚鑣,但又不敢一個人走,只好忍氣吞聲把人跟住了。

  等找到其他人再甩了他!

  一看從門口過來那張臉,岳諒嘴裡的麵包不受控制地卡在了食道裡,噎得她一口氣差點喘不上來。

  灌了半瓶水才咽下去,眼睛都憋紅了。

  沈當歸揮了一下手表示:「看見我不用這麼激動,好歹也是老相識了。」

  岳諒面無表情:「承蒙照顧。」

  沈當歸走到貨架前挑挑揀揀,最後拿了一盒蘇打餅乾,開了一瓶啤酒,坐在收銀台上吃的頗得趣味。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杜詩彤照著岳諒的從貨架上拿了同款麵包,親親熱熱地挨到岳諒身邊,「姐姐,我們吃一樣的吧!」

  岳諒停下了咀嚼的動作,把嘴裡的麵包生咽下去,轉頭注視笑容滿面的女人。

  她很好奇地問:「你的聲音是怎麼做到這麼柔軟的?」

  「不清楚……我一直以來都這麼說話的來著,姐姐的聲音也很好聽呀。」杜詩彤笑眯眯的,「怎麼啦?」

  岳諒搖搖頭,掐著自己的下巴開始沉思。

  原來不是所有的女生在同性面前都是坦誠的麼,難道像美麗這種相親時胸墊墊多厚都跟自己說的,才是異類?

  「噯,姐姐你跟那個人之前就認識啊?」杜詩彤湊在她耳邊小聲叨咕。

  岳諒看了仰頭喝啤酒的沈當歸一眼,答道:「是的。」

  「那……他這個人素質是不是有點問題?就那種,沒什麼口德特別不好相處的感覺。」

  岳諒看著杜詩彤,「對不起,我不太習慣在背後說人壞話。」

  杜詩彤以為自己站隊失敗,一時尷尬不已,立即解釋道:「啊哈哈,姐姐你誤……」

  「除了唯利是圖這一點,其他方面他都很優秀。」

  尬笑還沒結束的杜詩彤接收到了來自不遠處倏然鋒利的視線,心中一悸簡直欲哭無淚。

  這又是哪裡來的不習慣背後說壞話卻當人面說人壞話的傻瓜啊。

  岳諒沒有控制自己的音量,也不明白杜詩彤的緊張,她無畏地抬頭與沈當歸對視,一字一頓給了當事人批語:「建、議、整、改。」

  捏癟了的啤酒罐飛了過來,擦著桶沿進了垃圾桶。

  而垃圾桶離岳諒僅五十公分。

  杜詩彤的一顆小心臟嚇得撲通直跳,好濃的火藥味!這兩人不會打起來吧?!

  岳諒把手中還剩一點的麵包放進桶裡,又喝光了瓶子裡剩下的水,起身走到沈當歸隔壁的收銀台前。

  「噗嗤——」

  沈當歸單手拉開了又一罐啤酒。

  前者問:「你有線索?」

  後者答:「當然沒有。」

  杜詩彤:「???」

  「我用這裡的電腦查過了,這個城市有個塔狀的地標,我們或許可以在那裡先集合。」

  「為什麼要集合?」

  「如果不集合,場景主人遭遇恐懼時我們也許根本就不知道,也就談不上去解救。」這是岳諒從陳達達那個場景總結出來的經驗,這些場景是有針對性的,他們沒危險看起來一切風平浪靜,但也許場景主人已經快瘋了。

  沈當歸的手指在額頭一點,「不如你再想想規則?」

  「規則?等他自己克服?」

  「規則是這麼說的嗎?」

  腦海中的記憶字幕般打在眼前——對應治療人恐懼消散或組員成功解救治療人。

  「你是打算等對應的人消散?」

  沈當歸挑了一下嘴角。

  「也許他死亡比我們解救他所花的時間還要長呢?我們只有一百四十四個小時,而需要突破的場景有十二個。」

  「我想你是弄錯了。」沈當歸放下手中的啤酒,「這個生存期限對於不能返回安全島的人來說,是最長存活期限。」

  「相信我,在這裡如果無法克服自己心中的障礙,也沒有人及時地去解救他,那麼他應該活不過四個小時。」

  岳諒想起了陳達達說的話。

  我有預感,要是剛才被那個警察帶走了,我就回不來了……

  那時候距離自己找到他,也才兩個多小時。

  「如果每個人都袖手旁觀,等輪到我們自己,也將面臨同樣的困境。」

  啤酒的氣息在鼻尖縈繞,沈當歸說得輕描淡寫。

  「只要克服就可以了。」

  「更何況,你以為上一個場景你能這麼快找到那個胖子是因為什麼?」他低笑,「因為你是0005,他是0001呀。」

  岳諒的心,咯噔一聲落了地。

  「你再想想這輪游戲的名字。」

  恐懼治療計劃。

  不是恐懼解救計劃。

  岳諒明白了。

  「所以,與其去思考怎麼救別人,不如思考如何自救。如何自救?找到足夠多的卡片呀,也許就有功能卡,或者至關重要的消息卡呢。」

  有道理。

  岳諒點點頭,抬頭去看沈當歸,嘴唇一抿一張:「你有點不對勁,說了這麼多你不收費嗎?」

  沈當歸眯著笑眼,「當然是聽從了小姐的建議,正在整改。」

  岳諒一個字都不信。

  沈當歸看著她扭頭離開的背影,心內感慨萬千。

  這人還是要對比才能得出好壞,相比起管他叫哥哥的那位,這個月亮看著可太舒心了。

  也許是因為人數稀少,這個地方的大小和園區不相上下,卡片的密度卻遠小於園區,岳諒跑遍了整棟大樓,也才在飲水機的水桶裡發現了一張,還是數量最多的實物卡。

  岳諒還在搜尋第二棟大樓的時候遇到了曾以丹,這個曾經在一起經歷過一輪游戲的女孩默默地跟上了她腳步。

  她並不說話,岳諒也不主動開口,只管做自己的事情。

  過了好久,她終於忍不住了,聲音裡含著濃重的哭腔,惹得岳諒回頭望了她一眼。

  曾以丹眼中噙淚,嘴唇發抖:「你也跟他們一樣,不去找那個被治療的人嗎?」

  岳諒奇怪她的眼淚,不答反問:「你為什麼哭?」

  「那個人,那個人可能會死的啊!」

  「我記得當初你和其他人一起把我推出去參賽的時候,看起來沒有這麼善良。」岳諒迷惑了,怎麼這次還為一個陌生人流淚了呢。

  「那是因為那個比賽沒有危險,現在可是人命關天……」

  岳諒更迷惘了。

  怎麼他們看待一件事情,都是根據程度來劃分差別的呢?

  「那你可以自己去找他。」

  曾以丹似乎覺得羞恥,聲音細弱蚊吟:「我一個人不敢……」

  這倒可以理解。

  岳諒搖搖頭:「我也是有心無力,這裡太大了,特意去找一個人很難,更何況,我們連要找誰都不知道。」

  曾以丹連忙擦了擦眼淚,從口袋中拿出了一張卡片。

  「我有這個,可以用這個去找他……啊!」補充似的,她又垂下頭,「可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岳諒看了一眼卡片上的字。

  ——幫你定位當前地圖任何一人的位置。

  捏著卡片的手指指甲發白,很用力。

  「你確定你要使用這張卡片?」

  曾以丹深吸一口氣,「嗯。」

  岳諒伸出一根手指,按在卡片上。

  「當前場景對應的被治療者,在哪裡。」

  卡片上的白光散去,縮小的地圖上標了一個小小的紅叉,最西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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