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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織朱】生存期限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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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10-12 01:38:53
第七十章 安全島(五)

  過了整整三天一眼望去是垃圾,二眼望去是爛肉,三眼望去是沈當歸的生活,當岳諒再次吹到熟悉的海風時,身心無比愉悅。

  隨機獎勵的卡片拖著銀色的尾巴,轉了一個圈後停在眼前二十公分的位置。

  岳諒嗤笑,卡片出場效果倒是跟真正的游戲似的越改越有意思了。

  伸手握住卡片,嘴角的弧度消失。

  功能卡——使用後可在當前位置復活任意一人。

  捏著卡片的手指泛白,她死死盯著卡片上的小字。

  復、活、卡。

  她這運氣,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毫無疑問,復活卡在功能卡裡也絕對算得上價值最高的那一種了。

  等閒人抽不出復活卡,可她又已經和沈當歸做了交易,這張卡最終的所屬權並不是她自己。

  不過也不要緊,岳諒若無其事地把卡片揣進兜裡。

  0005房間和1098房間隔得那麼遠,沈當歸也沒開天眼。

  偷樑換柱。

  可行。

  「那個……岳諒,你已經拿到獎勵卡片了?」

  岳諒直挺挺地進行了角度一百二的原地轉身,齊歡歡在斜上方的位置,一副「你做的一切已經全部被我掌握並且還有證據在我手裡」的表情。

  見她遲遲不回答,齊歡歡疑惑,她只是隨口一問,怎麼就被這麼一種「你在威脅我」的眼神盯住了?

  「是的,再見。」

  還沒等她好好問一問為什麼要這麼敵視自己,岳諒已經轉身進屋,用力地把門關上了。

  齊歡歡:「……莫名其妙。」

  想想也是委屈。

  叮——

  「編號0000為您服務。」

  0000原本清晰但不刺耳的音量似乎出現了問題,區區幾個字,就響的人耳朵裡生疼,連帶著腦子都開始隱隱作痛。

  有人捂著耳朵大聲咒罵。

  「神經病啊這麼大陣仗——」

  「0000我艹你媽!!!」

  「靠啊啊啊啊啊啊——」

  岳諒沒有徒勞地去捂耳朵,0000的聲音並非是從外界某個地方傳過來的。

  它的源頭在腦子裡,通過干擾神經傳輸信息,如果不能切斷它與神經的聯繫,做什麼都是無用的。

  「重要通知,請全體老玩家注意!」

  岳諒蹙眉,只是針對他們嗎?

  「各位在上一輪游戲中的表現極其糟糕,重復一遍,各位在上一輪游戲中的表現極其糟糕!」

  「由於新人的存在,上一輪游戲特意降低了副本難度,只要各位思慮周全控制得當,死亡率必然不會超過百分之五!」

  「而實際上該輪游戲死亡率達到了百分之二十七!」

  的確,上一輪游戲本該毫無難度,若非有些隊伍沒有及時清理掉剩餘干擾,根本就不會有遭遇僵屍圍攻這種情況發生,也無需擔心尋找炸彈過程中,冷不丁就冒出一隻僵屍對著腦子咬上一口。

  「請各位注意,各位的身份是新世界的首測人員,在新玩家加入前至少經歷過三輪游戲,應當在新世界中成為引領者的存在!而就上一輪的表現看來,各位的水準並不足以擔此重任,因此新世界開發部經過討論統一意見,決定提前開啟死亡游戲,剔除不合格者!由此導致的計劃引領者人數缺口將從新人中選拔補足!」

  「死亡游戲死亡標準定位在百分之五十,請各位玩家做好準備。」

  「另特別提醒,提前進入游戲按鈕仍然有效,並且建議各位全員提前進入游戲,獲取提高生存能力的卡片,備戰死亡游戲。」

  「以上。」

  死亡率在百分之五十,這是多麼可怕的概念。雖說官方第二輪游戲的死亡率也接近這個數字,但那時淘汰的群體,和現在又是截然不同的。

  儘管上一輪有些人的表現的確不如人意,但這些人也都是實打實經歷過至少三輪游戲的,和只經過區區一輪游戲,還什麼都反應不太過來的新手不一樣。

  這一次要在他們中間再去掉一半的人,可想而知會是怎麼樣如同地獄的場景。

  岳諒沒有任何可以度過死亡游戲的信心。

  完全沒有。

  她又把抽到的復活卡拿了出來。

  因為自己無法復活自己,所以復活卡是只能給別人用的。如果沈當歸拿到這張卡片,並且要把這張卡片用到自己身上當最後的保命符,那麼他勢必要找一個人來復活自己。

  然而人死了以後,是無法控制持卡人的思想的。

  除非持卡人有一個不得不復活他的理由。

  沈當歸的絕對戰力。

  復活他,救自己。

  拿到這張卡後的沈當歸,也需要一個交易對象。

  而綜合看來,在她死在沈當歸死之前,她無疑是最好的交易對象。

  所以沈當歸在能拉自己一把的時候,絕不會見死不救。

  非常完美。

  岳諒想定,走進衛生間洗漱,她得好好打扮一下,營造點氣場,去和沈當歸談判。

  十分鐘後,她頂著仙女式編髮,輕快地出門了。

  1098門口冷冷清清,岳諒敲了一下門,無人回應。

  她看看天上越來越灼熱的太陽,拍拍裙子在門口那一小片陰影裡坐下來。

  應該是上門收卡片去了,她暫且在這裡等等。

  沈當歸的確是收卡片去了,他自己這一組沒進前三在預料之內,抽到了功能卡卻沒有任何一個人爽快拿出來也在預料之內。

  不過也就是稍微費點功夫的事情,收到兩張功能卡他已經心滿意足了。

  就是不知道那個月亮跑到哪裡……

  當他沒說。

  沈當歸上前,居高臨下看著某人。

  「岳小姐不愧為老主顧,自己積極主動送貨上門。」

  岳諒臉不紅氣不喘:「答應過的事情,自然要做到。」

  沈當歸扯了扯嘴角,將門打開,側身做了一個請的姿勢,「不過岳小姐這麼主動,我竟然生出了一種佔不了便宜的預感,還請小姐入內,詳細解惑。」

  岳諒在心中誇了一下他的第七感,板著一張臉登堂入室。

  一張桌子。

  兩個人。

  面對面。

  沈當歸摩挲著岳諒交出來的卡片,似笑非笑。

  「岳小姐的便宜果真不好佔,我都不太清楚這張卡片的受益人到底是我,還是你了。」

  岳諒表情嚴肅,條理清晰:「你我交易多次,在這方面彼此信任深厚,我可以保證,在我保管期間,就只是保管這張卡片,不會打其他任何主意。」

  「可是岳小姐,你我並非次次都在一個副本裡,若是你帶著卡片死在另外的游戲裡,我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談判開始了。

  岳諒早就想過這個問題,搬出準備好的說辭:「為了雙方都少些顧慮,再加上卡片的特殊性,這不是一張隨身都要帶在身上的卡片,它完全可以留在安全島上。」

  「哦?」

  「這樣一來,你不用擔心被復活的時候就是可能立刻再死一次的絕地,也不用擔心保管者帶著卡片死在另外的游戲裡。」

  沈當歸點點頭,借著她的話繼續道:「我只要在和保管者同在的游戲裡,盡可能去保障這位保管者,也就是小姐您的安全,就可以了,是吧?」

  目的被他一眼看穿,岳諒冷靜點頭:「是這樣的。」

  沈當歸鼓掌:「岳小姐打得一手好算盤。」

  「過獎。」

  本就是陽謀,沒必要遮掩。

  岳諒分析地很客觀:「對你個人而言,這場交易其實無關痛癢,無論是什麼時候,選擇權都在你手裡,即使我死了,你隨時可以換一個交易對象。」

  「對。」沈當歸答得輕鬆,心中卻並非如此。

  人心不足蛇吞象,像岳諒這種腦子足夠清醒又只求保命的交易者萬中無一。

  換一個人說不定就是白送一張卡片,或者把剛被復活的自己變成替死鬼。

  這張復活卡足夠令人心動,又足夠雞肋。

  「當然,如果你不打算自用,那麼給我兩張普通實物卡,剛才的交易就當我沒有說過。」岳諒下了最後一劑猛藥,沈當歸了解她,她也了解沈當歸,這種卡片他就算留著積灰,也是萬萬不會換給別人的。

  「呵。」沈當歸笑了一聲,「成交。」

  這麼爽快……岳諒下意識覺得有詐。

  沈當歸把她神色間的變化收在眼底,指間卡片翻轉。

  「這次就當給老主顧打了一個折吧。」

  「我總有預感,你會死在我前面。」

  岳諒面無表情,起身離去。

  「未必。」

  回到自己的房間,徘徊在門外的小胖子立馬衝了上來,同名二人組也在,還有袁方,很明顯都是在等她。

  岳諒:「……怎麼了?」

  話音剛落,就被黃愛麗推進了房間,大門一關,才合計起來。

  小胖子舉手勇做小前鋒:「死亡游戲要來了,大家要一起商量一下,互相幫助。」

  黃愛麗埋怨地看了她一眼:「去哪兒了你,一大早就不見人影。」

  黃艾里:「關於提前進入游戲的事情,你有過經驗,想問一些細節。」

  袁方搖搖頭,「先讓她坐下吧。」

  於是岳諒被黃愛麗按到椅子上坐下,四個人圍著她。

  「你這次會提前進入游戲嗎?」

  岳諒點頭,必然會。

  坐以待斃不是她的風格。

  袁方的語氣有些沉重:「根據0000說的那些話,這次我們恐怕不得不提前進入游戲,而既然要提前進入游戲,如果能大家在一起,還是跟熟悉的人組隊進入,各方面都比較有保障。」

  他這麼說,岳諒就知道他想問什麼了,但是很可惜,這種情況即使是已經提前進入過游戲的她也無法確定的。

  「第一次的時候,提前進入游戲的不滿二十人,所有但凡提前進入游戲的,都在同一個副本裡。按照現在的情況,連原本保守的你們都選擇提前進入,那麼至少有兩百個人要提前進入游戲,到時候大家是否進行同一種游戲,又是否進入同一張地圖,我無法判斷。」

  就像之前的恐懼治療計劃,又或者上一輪的植物大戰僵屍,儘管是集體進入游戲,但也是分開在好幾個副本裡的。

  袁方心裡早有預料,但被岳諒證實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如果提前進入游戲,還是隨機分開的話,提前死亡的可能性也非常大啊。

  岳諒看他愁眉苦臉的樣子,又道:「但是這十天裡,每一個早上八點都有一次提前進入游戲的機會,大家選在同一天進入,碰面的可能性會相對大一些。」

  袁方一愣,點頭:「那我再想想吧。」

  黃愛麗和黃艾里並肩坐著,岳諒的視線從這個身上移到另一個身上,十分好奇在這種環境裡,他們怎麼會有心思談戀愛。

  任誰被打量的視線掃來掃去都不會好受,黃愛麗當場就站起來,一腳踩上了岳諒的凳子。

  「看什麼!」

  岳諒默默移開視線。

  小胖子立刻上來跟她咬耳朵,「美麗姐姐談戀愛後越來越凶了,艾里哥哥好可憐。」

  岳諒點頭,深以為然。

  後來他們問的,岳諒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都答了,大家來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只剩下小胖子還留在這裡了。

  岳諒看著身材龐大心靈幼稚的陳達達,問:「你也要提前進入游戲?」

  小胖子趴在桌子上。

  「美麗姐姐說我應該也參加,但是我不想。」

  岳諒伸手,捏了捏他脖子上的軟皮。

  進入新世界將近兩個月,無論是主動還是被動她也認識了不少人,但如果說比較親近的人,也只有這個肉乎乎的小胖子而已。

  也許黃愛麗一開始是把她當朋友的,但大家都是成年人,在這種高壓的環境下,誰也不知道彼此會變成什麼樣。

  只有這個孩子,懷著一顆火熱赤誠的心,始終如一。

  「岳諒姐姐,美麗姐姐說她欠我一條命,一定會保護我,並且艾里哥哥也會保護我……但是她這麼說我好不開心。」陳達達撓了撓頭,臉上是他自己怎麼也想不明白的困惑,「可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不開心,好奇怪。」

  他不知道,岳諒卻知道。

  他不開心是因為,黃愛麗表露出的意思是曾經受過他的幫助,所以才要幫助他。

  對於一個心智成熟的人來說,這話沒有任何毛病。

  但陳達達不同,岳諒不知道什麼樣的家庭環境才培養出這麼一個心靈純淨,比同齡人天真不知道多少的孩子。

  在他的世界裡,沒有欠和還的概念。

  他只是覺得看到別人有困難,就應該力所能及的去幫忙。

  他也的確是這麼做的。

  岳諒不知道怎麼去評價他的種種想法,也評價不了。

  她只是捏了捏孩子的軟肉。

  「不奇怪,你會不開心,是因為你是獨一無二的。」

  小胖子聽著很高興,又因為聽不懂而疑惑:「獨一無二?」

  「嗯,關於提前進入游戲的事情,如果你想,你就參加,如果不想,就不參加。」

  「那我也再考慮一下叭~」

  小胖子的注意力很快被分走,認真地苦惱起來。

  岳諒看著他腦袋上的髮旋微微失神。

  這樣的孩子,真的能完全憑借運氣,挨過死亡游戲嗎?

  她不願意繼續深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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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10-13 01:09:04
第七十一章 噩夢降臨(一)

  巨大的螢幕。

  十張鬆軟的床鋪。

  十個穿著舒適寬鬆睡衣的人。

  岳諒盯著胸前怎麼看怎麼傻的派大星圖案,好久才移開。

  她小學三年級後,就沒有穿過這麼幼稚的睡衣了。

  其他人也差不多,不是海綿寶寶就是蟹老板,姿態稍有不同而已。

  0000的審美和其文化程度一樣令人無法苟同。

  岳諒看了一圈,發現了不少叫得出名字的熟人。

  沈當歸,袁方,黃艾里,陳……渺渺。

  岳諒的視線在依舊黑依舊胖的陳渺渺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這個原本看起來大方和氣的姑娘如今多了兩分銳利,也比之前冷漠。

  陳渺渺也看到了岳諒,朝她笑了笑,沒有走過來。

  越到後面的女性越不好相處,如非必要她還是更願意和男性合作靠攏。

  十個人裡能有這麼熟人並不是巧合,而是他們本來就選定了在同一天進入游戲。

  陳達達最終決定參加,袁方帶了三個人一起,沈當歸和岳諒處於半綁定狀態,黃艾里和黃愛麗兩人也打算一起參加……可惜陳達達、黃愛麗和袁方的三個隊友最終還是被分到別的地方去了。

  螢幕上白光一跳,一張血盆大口就出現在屏幕上,血淋淋的畫面呼之欲出。

  「哎呦我的媽——」

  一個一米八的壯漢驚得原地起跳,差點撞上天花板!

  「是屏幕啊,就放放的……什麼意思啊?」有人很快發現只是視頻而已,開始尋思起來。

  「什麼就放放?這已經很可怕了好嗎?好端端的放什麼恐怖片兒啊!」一米八不滿。

  有人不屑:「看起來也不恐怖啊……恐怖片沒什麼可怕的,就是弄一灘血啊肉啊什麼的,真的屍體都見過了,就這點程度,還怕?」

  事情如果有這麼簡單,無論在原本的世界裡大家有多害怕看恐怖片,也能克服。

  但這裡是新世界,新世界會只是單純的把大家聚集起來看個恐怖片嗎,而且如果只是看恐怖片,準備睡衣和床鋪又是要幹什麼呢?

  恐怖片只是因素之一,結果尚未可知。

  岳諒一行都沒有說話,一邊默默觀察四周,一邊等0000直接宣讀規則。

  「叮——」

  「編號0000為您服務,歡迎各位加入築夢計劃,本次參與者共十人,築夢主題——噩夢降臨。」

  「從現在開始的二十四小時內,請各位參與者觀賞五部恐怖片,再在床上好好休息八個小時,完成築夢,成為築夢人。」

  「本輪游戲將會從各位參與者夢境中提取部分要素組成游戲地圖,剩餘規則將在地圖生成後宣布。」

  「現在,請參與者們認真觀看視頻。」

  「計時開始。」

  眾人心中千萬羊駝奔過,什麼見鬼的築夢計劃,這根本就是恐怖片體驗計劃吧!看完五部恐怖片後開始做夢,還是十個人一起做夢,完事兒把大家夢裡的恐怖因子組合起來,再讓大家去那裡頭冒險?

  蒼天在上,十個人的腦洞加起來怎麼得了,快放過他們吧!

  「別,別看了吧……」有人訕笑,「大家都直接睡得了,也什麼都別想。」

  「好像是不錯的主意。」有人認同。

  彷彿一直處於監控狀態的0000聽到他們的話採取了一定措施,巨大的音響憑空出現,傳出女人撕心裂肺的喊聲:「啊啊啊啊啊!你別過來——」

  一時間古怪的腳步聲,輕輕重重的抽氣聲,詭異的背景音交雜在一起,緊鑼密鼓敲打著他們努力放空的大腦。

  眾人:「……」

  好像更可怕了喂!

  「看吧。」袁方站出來,「大家一起看,一邊看一邊找他們不合常理的點,大家笑鬧著看能沖淡恐懼,也許不至於在夢裡夢到這些東西。」

  目前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這個音箱太響了,根本屏蔽不掉。

  儘管屏幕足夠大,無論哪張床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但岳諒還是選擇了正對屏幕的VIP床位,兩腿一盤,目光堅定。

  陳渺渺作為一個女漢子,和大多數女孩兒一樣害怕恐怖片的女漢子,終於沒忍住還是向岳諒的方向挨了過去。

  唯二的女孩,或許她們倆可以在一起抱一抱。

  當她拉上自己的胳膊,岳諒沒有拒絕,依舊全神貫注的看著屏幕。

  披頭散髮的女鬼正緩緩朝一個人伸手,而那個人打著手電筒心急如焚地翻箱倒櫃,對來自背後的危險一無所知。

  恐怖片的精髓就在於快慢長短鏡頭的切換,忽快忽慢,忽長忽短,讓人的心臟不斷拉扯,缺氧,全身發麻。

  岳諒覺得所有影視劇種類中,最無聊的就是這種單純的鬼片。

  岳家家訓第三十三條: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身正不怕影子斜。

  「哈哈哈哈……這什麼傻逼劇情……哈哈哈哈……這女鬼腦子有毛病吧……哈哈哈哈……」有人指著被符紙暫時擋在外面的女鬼,大肆嘲笑起來。

  有人進入劇情,下意識回頭:「不要這樣說,太不尊重人家了,她是因為兒子被這些人挖了心肝強行換給別人,才自己跳樓變成厲鬼來復仇的,你這樣說,小心她來找你。」

  笑容僵硬在嘴角的一米八大漢:「……我草你麻痺。」

  沒看出來他是強行在緩解自己害怕嗎?!他從小最怕鬼了啊!他媽的他要怕死了啊!

  瑟瑟發抖看完第一部 ,第二部不等他們緩過來,立刻就開始了。


  十分鐘後,陳渺渺發現被自己抱在懷裡的岳諒的胳膊,涼了一大截。

  岳諒縮起自己腿,舌頭抵住牙關。

  是誰?是這些人裡的哪個人?

  誰有動機,有時機去布置這一切,又是用什麼把這第一個受害者碎成了肉泥,並塞進絨毛玩具裡當填充物。

  下一個目標是誰,會用什麼樣的手法,會隱藏什麼樣的線索……

  無數的問題填滿她的大腦,岳諒支起那條被陳渺渺忙不迭鬆開的胳膊,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下巴。

  她沉浸進去了。

  這一瞬間陳渺渺覺得她比電影裡還未揭曉身份的凶手更令人害怕,這個人在分析,耐心十足的分析。

  這多可怕。

  實際上,她這誤會可太深了,岳諒的膽子並不大,甚至可以說很小。

  她不怕虛無縹緲的鬼是一回事,但她怕不怕步步為營把目標一個個幹掉的凶手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對於她來說,人是最可怕的生物,沒有之一。

  只不過怕的同時,她又清楚的知道,光怕是沒有用的而已。

  怕歸怕,該面對的時候依然要面對,努力地解決掉他,消滅掉他,才能不再害怕。

  所以她怕,又不怕。

  沈當歸陪著看了將近兩部,眼皮沉重,無法控制地打了個哈欠,於是隨便找了一張床躺下。

  音響裡傳出的種種聲音彷彿成了輕柔的催眠曲,沒過多久,他就閉上眼睛,安穩地睡著了。

  「喂……」沒過多久,有個人發現他的不合群,立刻站起來要走過去把他拉起來,「你怎麼就管自己睡……」

  還沒等他走到,被離他最近的一個人牢牢拽住。

  那人忌憚地看了沈當歸一眼,朝他搖搖頭:「別管這個人,也……管不了。」

  男人疑惑地皺起眉頭,「什麼意思?」

  那人苦笑:「第一輪游戲,我親眼看見他幹掉了一隻怪物。」

  沒有什麼比這更能說明這個人的實力以及特殊性了,男人啞口,默默退了回去。

  房間裡不但有床,還有食物,中場休息的時候他們每人還吃了一個麵包補充了一下顫抖消耗掉的熱量。

  五部全部看完以後,袁方並不建議大家立刻就睡,五部電影花了不到十二個小時,此刻睡眠時間過長是不利的,而且看看電影實在不是什麼消耗大的活動,這樣就開始入睡,難免多夢。

  袁方提議大家做些運動,一方面消耗一些精力,另一方面也好轉移轉移注意力,提高不做夢或者不做噩夢的可能性。

  岳諒聽話地在床上劈了個叉,上半身左右倒伏貼在腿上,來來回回,跟鐘擺似的。

  陳渺渺:「……」這並不是一個好的做組合運動對象,還是算了吧。

  等大家伙兒都折騰的顯出疲相,袁方擺手,「就到這裡吧。」

  眾人相互對視,不約而同露出苦笑。

  「大家一定都要做個好夢啊。」

  「晚安。」

  岳諒看了看一動不動的沈當歸,拉起被子蒙住頭。

  「編號0000為您服務。」

  「游戲地圖已生成完畢,下面宣讀本輪游戲規則。」

  「地圖中所有場景皆從各位築夢人夢境中提取,除了通關之門以及卡片,新世界未做任何改動調整。而築夢人若要通關,也唯有打開這扇唯一不屬於你們夢境的通關之門。」

  「另外,作為死亡游戲前的補給戰,地圖內資源無限,請各位自行探索,切記量力而行。」

  「本輪生存期限為黃昏到黎明的十二個小時。」

  「以上。」

  「祝各位游戲愉快~」

  大寫加粗橫線的懵逼。

  眾人面面相覷,試問有誰,能完整的記住一個夢?

  「我……沒有做夢。」最角落裡的一個男人張嘴,聲音嘶啞,眼睛裡布滿血絲,「我忍住了,沒睡。」

  他的視線令人毛骨悚然。

  「你們難道連裝睡也不會嗎?」

  只要不睡覺,就不會做夢。

  睡足了一覺叼了個麵包的沈當歸懶洋洋看向他,語氣疑惑:「你沒有做夢的話,能算築夢人嗎?」

  如果不是築夢人,築夢人們的通關之門,對於他來說還有用嗎?

  男人瞬間變了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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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10-13 01:09:25
第七十二章 噩夢降臨(二)

  黃昏。

  空蕩蕩的街道。

  房屋排布密集的小鎮。

  大家被分開了,在還沒來得及交流各自夢到了什麼的時候,就分開了。

  不過不要緊,這種場景並不是沒有見過,恐懼治療計劃裡第二個場景,童話暴走樂園裡深夜的城鎮,都是這一個調調。

  都第三次了,不用慌。

  帶著餘暉的清風拂過屋頂,拂過街燈,拂過岳諒汗濕的手心。

  現在天還亮著。

  岳諒舉起空空的雙手,得趁著現在能見度高,找點防身的東西才行。

  最佳選擇還是刀子,她人小體力不好武力也尚在萌芽階段,保護自己還是得靠嘴皮子以及出其不意。

  鎮子很小,四個輪子的並不多見,電瓶車摩托車倒是零零落落地四處停放著,商鋪與住宅混雜,門前物品多凌亂,看起來都是自住房。

  要找刀子並不難,無論哪一戶人家,應該都不會缺少這一樣東西。

  岳諒朝離自己最近的一間房子走去,門看起來是虛掩的,只是任憑岳諒使出多大的力氣,都無法推開。

  她停手,若有所思。

  提取夢境生成地圖原來是這個意思,就是把夢境具象化,然後拼湊起來,而夢這種東西,只有主人夢見了的,才能顯示出來。

  也就是說,這一個場景是他們中的某個人夢到的其中一幕,只有順著他到過的地方,才走得通。

  岳諒從前看到後,最後順利走進一間大門敞開著的小店。

  門口正對著時鐘。

  五點零六分。

  收銀台上擺滿了糖果,玻璃櫃台裡放著各種牌子的香煙,豎在牆角的木製櫃子上密密麻麻擺著瓶裝酒和罐裝的酒精飲料。

  岳諒站在門口,視線最終落在小店深處,陰影裡那個躺在搖椅上晃晃悠悠的身影上。

  渾身寒毛自發起立。

  是人是鬼?是好人還是壞人?是復仇鬼還是惡鬼?

  岳諒下意識後退一步,她還沒有武器。

  吱嘎。

  搖椅忽然停下,倒是發出了清晰的聲響。

  搖椅上的黑影撐起身體,在岳諒拔腿就跑前說了人話。

  「閨女,買啥啊?」

  聲線蒼老,平和,還透出些疑惑。

  岳諒又往後退了一步,沒有放鬆警惕,黑影離開搖椅,顫顫巍巍踱出來,露出一張完整的面龐。

  這是一張蒼老的臉,很慈祥,在黃昏的光線下還能看出枯瘦雙頰的一抹紅潤。

  一個上了年紀,氣色尚可的普通老人?

  岳諒不信。

  這不應當。

  猛然間她看見老人背後有個柔軟的物體晃過,岳諒想再看,已經被她的身體擋了個結結實實。

  果然如此,岳諒蹬蹬連退三步。

  就像生化危機一樣,無論外表如何正常的人類,身上某個地方都會忽然長出一張碩大的帶著長舌頭的嘴。

  剛才的那個,就是它的舌頭吧。

  老人停下來,無奈地笑起來:「這閨女,怎麼一驚一乍的,行吧,那你想好再跟我說吧…………」

  她搖搖頭,轉過身要回到屋內。

  銀灰摻雜的辮子上繫著一根深藍底白碎花的素色髮帶,被風一吹晃悠悠飄起,很快又被地心引力拉扯著重新下墜。

  岳諒:「……」

  規則裡也沒說提取的要素全部都是恐怖因子不是,全盤否定的結果是不得寸進。

  岳諒四下看了看,撿了一塊石頭揣兜裡後,重新進入小店。

  「呵呵,想好要買什麼了嗎?」老太太依舊和氣,還開了個小玩笑,「難道是你自己要買煙抽,不好意思了?」

  岳諒捏了捏兜裡冰涼的石頭,沒接她的玩笑。

  「怎麼就您一個人在這兒?」0000提取場景到底提取了多少內容?

  老太太嘆了口氣:「老啦,小孫女也上大學了,我腿腳越來越不好,就守著這小店多少再給她攢點兒嫁妝。」

  小孫女。

  聽起來是關聯人物,性別女。

  隊伍中除了她是女的,也就只剩下一個了。

  岳諒試探問道:「陳渺渺?」

  老人的眼睛立刻亮了:「閨女你瞧著面生,原來認識我們家渺渺嗎?」

  「……嗯。」

  老人興奮地朝她走過去,踮著小腳探出去半個身體,朝她貼近。

  岳諒急忙捏住石頭就要動手,一把泡泡糖伸到了眼皮底下,老人渾濁的眼睛在此刻熠熠生輝。

  岳諒放鬆下來,任她把那把泡泡糖塞進另一個口袋裡。

  「閨女,奶奶請你吃糖,你給奶奶說說我們渺渺現在怎樣了?」

  這種感覺很新奇。

  岳諒凝視這老人真切的神色,將兩次游戲中見到的陳渺渺描述了出來。

  「她有點胖,不過性格很好,比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冷淡一些,好像是在懲罰游戲裡受了一些打擊,現在應該認真地以通關為目標……」

  老太太不怎麼聽懂,但並不妨礙她對岳諒前半句的認同,「哦,那很好,很好的。」

  老人越發熱情地招待她,這讓岳諒不得不繼續思考,陳渺渺到底是為什麼,在看完恐怖片後還能夢見這麼和藹的一個老人。

  不知覺半個小時過去,天邊的金色越發暗沉,逐漸入夜。

  岳諒也已經把能說的都說完了。

  她也不能再浪費時間了。

  「好啦,閨女,你該走了。」卻是老太太先站起來,笑眯眯的,「天黑了就不好走嘍。」

  她說著又摸索出一個裝餅乾的鐵盒子,交到岳諒手裡。

  「閨女,你幫奶奶把這個帶給渺渺,你倆分著吃。」

  餅乾盒子很輕,超乎想像的輕,彷彿這就是一個空盒子。

  岳諒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意識到了這裡頭的是什麼東西。

  老太太吃力地拉開搖椅,將被擋在後面的小門打開,「來,閨女,從這兒走,回家快。」

  岳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謝謝。」

  老太太擺手,等她的身影消失,關上門後又把搖椅搬回到門前,慢悠悠坐下了。

  搖椅吱嘎一聲,又開始晃起來。

  門裡門外的情景翻天覆地。

  岳諒合上餅乾盒蓋子,看向四周。

  能見視野比剛來的時候縮小了接近一半,這似乎是學校,而她正在操場主席台下方的廣播室門口。

  廣播室的門是關著的。

  岳諒沒有嘗試著去打開,直覺不應該打開。這扇門,也許就是勾連兩個場景的切點。

  重新打開這種事,還是等找到其他人再說吧。

  岳諒一路走過去,靠近教學樓才發現端倪,這些樓棟遍布煙熏火燎的污垢,門框窗角蛛網四結,顯然是廢棄已久。

  風一吹鼻端飄來一絲黴味,岳諒聽見自己的腳步聲,在草地上踩的沙沙響。

  越往前走,黴味越重。

  伴隨著沙沙的腳步聲,令她整個人都焦躁起來。

  是誰夢到了這樣的場景,這麼令人不快,連空氣都如此窒息……

  等一下!

  她怎麼會覺得自己從草地上踩過,會發出沙沙的聲響!

  一察覺到這一點,腳底的異樣感頓時放大數倍,它們不再是柔軟的,而是堅硬的,上下交錯的。

  岳諒緩慢低頭,看向腳下。

  暗黃摻著黑灰的物體密密麻麻地鋪在並不濃密的草地下方,細碎的,被碾成指甲蓋大小。

  似乎有聲音一併從腳底下改變的觸感裡傳出來。

  ——好痛啊。

  ——火又要燒過來了。

  ——我的肉好像又焦掉了。

  ——我才是,又要捲起來了。

  岳諒停住,原地轉了一圈。

  五棟教學樓,已經落在遠處的操場,兩米高的紅磚圍牆,牆頭上斜插的玻璃碎片,懸在天邊的最後一絲光明。

  ——他們來了。

  ——他們來了!

  萬千聲音縈繞在耳邊,重復念叨著如是三個字,岳諒遍尋未果,一手攥緊口袋中的石頭。

  「他們是誰?」

  聲音們居然回應了她。

  ——老師。

  一陣陰風吹過,黴味越發濃鬱,黢黑的教學樓裡忽然跳起一抹亮光,一眨眼功夫,便又起了滾滾濃煙,火光滔天。

  一個又一個火團從教學樓各個地方往外衝,往下跳,最後熄滅在草地上的各個地方。

  火光將席捲而來的夜幕推開,十多個拎著錘子的身影從火光中走出。

  聲音們再度尖叫。

  ——他們來了!

  巨大的錘子一下一下砸在火光熄滅的地方,而耳邊咿咿呀呀叫著的聲音似乎開始加重了。

  四處都是火光,四處都是拿著錘子的黑影。

  門,哪裡有門?

  門就是通道!

  岳諒極目尋找,可所見之處全被圍牆包裹著,沒有任何出口。

  「請你們告訴我,哪裡有可以打開的門?」

  聲音安靜了一秒,隨後嘎嘎嘎笑起來。

  ——沒有門。

  ——我們都出不去。

  ——所以我們都被燒死了。

  難道只能回去,回到廣播室那裡嗎?

  可是那裡真的還可以回去嗎,那老太太趕著時間送自己出來,真的要回去嗎?

  ——有門呀。

  混雜在許多的哭叫和嘲笑裡,一絲微弱的聲音突破重圍。

  ——著火了我們都在往下跑,下面沒有門,樓頂卻有的呀。

  ——你傻嗎?就算上面有門,你往上跑也是會被燒死的!

  他們自己爭吵起來。

  岳諒的目光已經落到了高高的樓頂上,在無處不燃燒的四周,這上面卻除了煙,什麼也沒有,火光彷彿被一刀切平了。

  那裡可能真的有門。

  「這火什麼時候會熄滅?」

  聲音們還是有問必答。

  ——上課的時候燒起來,下課的時候熄滅嘍。

  ——他們提前了晚讀課,原來的晚讀課是二十五分鐘,現在也變成四十五分鐘了。

  從開始到現在燒了大概三分鐘,也就是再過四十分鐘左右,可以準備上樓去開頂上的門。

  岳諒快速思索著,第一扇門裡那麼順利背後一定有問題,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回去。當然,這裡也不是什麼可以久待的地方,不過無論如何,她得先想辦法躲過這四十分鐘。

  火光與熱流相沖,扭曲視線。

  岳諒躲避著黑影往邊緣地帶靠去,總之先離開這沒有任何掩體的大路中央。

  然而不等她找到合適的地點,聲音們就又高高低低叫起來。

  ——哦你被發現了。

  ——快逃。

  ——不然你會被一起燒掉的!

  其中一柄錘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下來,身影轉過來,火光下露出一張隱約的,依然可以看出來面目全非的臉。

  眼眶裡的東西滾了兩周,吊在下眼瞼上,搖搖欲墜。

  岳諒撒腿就跑。

  腳底下的骨灰們齊聲嚷嚷,彷彿幸災樂禍。

  ——這是我們體育老師。

  ——你運氣真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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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噩夢降臨(三)

  四周是火海,烈焰叢生,滾滾熱浪席捲全身。

  岳諒的髮尾已經開始打捲,瀕臨燃燒的邊緣。

  往哪兒跑?

  扎進火海是自取滅亡,那還能去哪兒?四個方向在腦子裡迅速輪替,最後鎖定來時的方向。

  當務之急是先甩掉這個已然形變的體育老師。

  正在燃燒的掩體她無法利用,操場遠離火場,天色昏暗,也許能趁機甩掉他,運氣好甚至能在操場上躲上半個小時,直到「下課」。

  這不是什麼萬無一失的方法,但目前她想不到其他的。

  萬一甩不掉,也總比陷到這些已經不是人的老師們錘子底下好。

  儘管這所學校的教學模式另類奇葩,校園設施卻和普通學校沒有區別。操場上四百米的塑膠跑道對面是主席台,主席台後面是簡陋但位置不少的看台,主席台下是廣播室,看台下方的小房間是器材室,放一些球和墊子之類的。

  不過很可惜,岳諒發現的這些門都打不開,不屬於夢境提取範疇。

  操場上不是學生們上課的場所,岳諒自然而然聽不到那些骨灰的聲音了。

  當然她也並不寂寞,因為體育老師並不願意放過她,他的目標大概是把每一個沒拿錘子的人都變成滋養草地的高鈣肥。

  岳諒引以為傲的速度敗給了體力,更敗給了原本也許是練田徑的體育老師。

  黴味濃鬱的彷彿從腦門上直接抖落下來,岳諒覺得自己吸了一鼻子煙灰,正覺得喘不上氣,巨大的,把燃燒著的學生們砸爛的鐵錘擦過耳邊。

  耳朵霎時充血紅腫,火辣辣地疼。

  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為什麼不可以彼此放過。

  岳諒既驚且怒:「走開——」

  老師不為所動,握住落地的鐵錘,再一次揮舞起來。

  兩個黑洞似的眼窩隨著岳諒閃躲的身影左右晃動,右眼的眼球終於不堪重負,徹底從皮肉組織上脫離,滾落。

  岳諒腳下打拐,前腳絆後腳的時候,眼球骨碌碌滾到後腳腳後跟處。

  她腳下一滑,被這個Q彈的物體坑的直接後仰摔倒在地。

  手中的餅乾盒拋飛出去。

  巨大的鐵錘不失時機,沖著她的腦袋直接砸下。

  塑膠跑道承受了這暴力一擊,無法控制地塌陷了一塊。

  千鈞一髮之際原地滾開的岳諒來不及爬起來,順勢又是一滾躲開緊接而來的下一波攻擊。

  錘子落地,拔出,舉起,砸下。

  再拔出,舉起……

  一,二,三秒。

  錘子落地。

  岳諒暴起,在錘子舉起而未來得及改變方向砸到自己時,將一直放在口袋裡拳頭大的石頭竭盡全力地,壓進了體育老師另一個沒掉眼球的眼眶裡!

  既然跑不過你,那就想辦法幹掉你了。

  她在剛進入游戲的時候就敢主動挑釁數米高且可再生的怪物,事到如今難道會怕這種比自己高不過十公分,還舉個累贅錘子的人型朽物?

  更何況她現在連人都敢對付,沒什麼好再怕的了。

  原本被自己追的只能往前的人忽然反擊,體育老師很顯然沒有預料到這一幕,他早已經沒有痛覺,眼球也完全是裝飾物,起不到任何作用。

  但眼窩不同,這兩個位置是他直接感受氣息的地方,一個被擋住就像一隻眼睛被人捂住,視野狹窄了一半。不單如此,因為岳諒的發難他手一滑脫了錘柄,想再抓卻沒有機會了。

  趁他病,要他命。

  沈當歸的教導言猶在耳。

  一旦開始,就別停手。

  岳諒勇猛地撲了上去,雙手抱住他的整個頭顱,連他帶自己一起壓到。本想一鼓作氣按照腦袋裡預演的畫面那樣直接擰斷他的脖子,然而現實與理想的差距讓她不得不退而求次,雙手改抱為按,抻直胳膊後弓起身體,利用過人的柔韌性,幾乎貼服在臉上的懸空的雙腿往下一蹬。

  岳諒雖輕,但也有將近九十斤的體重,如此一蹬蹬在他的脖子上,會受到什麼程度的傷害可想而知。

  體育老師不會痛,但他的骨骼血肉還是普通人類的層次。

  咔嚓一聲,頸椎斷了。

  岳諒仍然不敢停手,腳後跟狂風暴雨似的繼續朝他的脖子砸去,若非她自忖實力拿不動那個鐵錘,此刻應該已經把他砸到稀巴爛了。

  體育老師慢慢不動了,身體化作一堆灰,和錘子一起被風吹散。

  岳諒癱坐在地上,後背衣衫早已濕透。

  她成功了。

  沈當歸說得對,對她現在這個階段來說什麼招式都很虛,她要做的就是利用自己能利用的一切,地點,時機,包括自己身體的每一個部位,制敵活命。

  岳諒看著靜悄悄的操場,再看遠方依舊熊熊燃燒著的火焰,深知自己這次能贏不單是自己的出其不意,更有這些「老師」智力有限的原因在。

  不過這也是令人深受鼓舞的進步了。

  天色愈發昏暗,岳諒伸出自己的手,只能看見有五根手指頭了。

  越黑越危險,這個世界的規則毋庸置疑。

  她撿起剛才拋出去的餅乾盒,剛才的石頭也撿起來重新塞回口袋裡,暫且在這裡等到「下課」吧。

  「砰——」

  一個身影闖了出來,電光火石之間又將廣播室的門拍了回去!

  天色過黑,岳諒看不清對方的模樣,但來人的身形實在令人過於熟悉,她立刻站了起來。

  而她站起來,對方卻倒下了。

  不,沒有完全倒下,他用右手撐住了,勉強坐起來,挪動著靠在廣播室的牆壁上。

  喘氣聲很粗。

  岳諒小心地摸過去,待勉強看清他的樣子,愣住了。

  這人的確是沈當歸沒錯,但又讓人不敢相信是他。

  沈當歸怎麼會這麼淒慘的樣子,幾乎可以用衣不蔽體來形容了,而且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傷痕遍布,好像是被尖銳的指甲一類的物體抓出來的,兩邊肩膀是重災區可以說是血肉模糊,大腿上被撕下了一大塊皮肉……

  岳諒看著都疼。

  真可憐啊。

  太慘了。

  「天黑了就可以不用管理表情了嗎?」沈當歸聲音有點低,氣息不弱。

  岳諒連忙繃直了不自覺上翹的嘴角,嚴肅對待。

  「怎麼會這樣?」

  「這個先不提,這裡安全嗎?」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對於沈當歸來說,當下安全才重要。

  岳諒不太肯定:「應該算安全吧,我在這裡待了好一會兒了。」

  那就行。

  沈當歸吐出一口氣,往廣播室的門看了一眼。

  「這扇門裡有一整條街的女鬼,密密麻麻的那種,你原來想進去?」

  萬幸。

  岳諒搖頭,「我是從裡面出來的。」

  把人從頭到腳看了一遍確定她毫髮未損的沈當歸:「……」

  這可能不是同一個門。

  「你去的時候是什麼情形,說來聽聽。」

  岳諒隱瞞了收到卡片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末了還拿出了泡泡糖分給沈當歸吃,「這也是那個奶奶給我的。」

  沈當歸扭頭吐出一口血,嚼了她的泡泡糖除口中的血腥氣。

  「想知道你說的那個老太婆的下場嗎?」

  他這麼說,必然不好。

  岳諒沉默了一下,還是問了:「怎樣?」

  「剩一張皮掛在門口。」

  剝的還不太完整,看起來像是那些女鬼用牙咬下來的。

  他找到出口的時候那張皮還在往下滴血,地上全是模糊的肉塊。

  想到這裡沈當歸復雜地看了岳諒一眼,什麼都沒看到,運氣還真好。

  岳諒只覺手中的餅乾盒燙得讓她幾乎拿不住。

  如果不是被及時送出來……

  她問:「我應該告訴陳渺渺嗎?」

  沈當歸:「她會不知道嗎?」

  岳諒搖搖頭。

  雖然是虛構出來的場景,但莫名就覺得欠了陳渺渺好大一個人情,心裡甚至還有隱隱的內疚感。

  「你身上沒用的東西太多了,浪費了一個好腦子。」沈當歸看著她的樣子哪還能猜不到她在想什麼,頓覺可惜。

  岳諒漠然看他一眼:「我和你不一樣。」

  他們岳家是有家訓的。

  儘管也許傳不過兩代了。

  沈當歸下意識聳肩,一不小心牽扯到傷口,疼得他連連皺眉。

  不至於傷筋動骨的皮肉之苦,同樣令人難以消受。

  二十分鐘後,岳諒看著遠處逐漸開始熄滅的火光,開口:「快下課了。」

  沈當歸沒有接話,等她下文。

  「教學樓樓頂有通道。」

  「目前我知道的對我們有威脅的是這裡的『老師』,那些不斷往外跳的火光是『學生』,這些老師在上課時間內會不斷地用鐵錘砸學生,把燃燒著的學生砸成碎片最終掩埋在周圍的草地裡。」

  「但這些老師智力有限,不難對付。不過我不知道除了這些老師之外,我們要到達樓頂的門,還有什麼危險。」

  岳諒的視線下瞄,落在沈當歸同樣鮮血淋漓的大腿上:「你可以嗎?」

  沈當歸笑了。

  他慢悠悠站起來,一掃出來時的狼狽,眼裡殺氣騰騰。

  「疼,是可以忍的。」

  岳諒點點頭,「那就走吧。」

  「等一下,你可能忘記了什麼東西。」

  「什麼?」

  沈當歸的手中幽幽亮起一小束光,是手電筒。

  「卡片。」

  他們提前進入游戲是為了卡片,而不是單純的通關。上一個場景他只顧得上逃命,這個場景難道不值得好好挖掘一下?

  已經無驚無險拿到兩張卡片的岳諒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

  「那就問問。」

  問問?

  沈當歸不動聲色,這裡的設定倒是挺多,他都有點想知道是誰的傑作了。

  最後一縷火光並天光一起消失,夜幕席捲,讓人只能大概看個形狀。

  已經熄滅的教學樓更為黑暗,到處都是黑乎乎的洞口。

  「你活著回來了嗎?」

  「怎麼還多了一個人?」

  「是個男的!」

  「是你的男朋友嗎?」

  「真好啊,人家還沒來得及談戀愛呢就被燒捲了……」

  一進入骨灰區,不甘寂寞的骨灰們紛紛跳出來,咿咿呀呀在人耳邊喊起來。

  沈當歸一邊驚訝一邊頗有興致地打招呼:「你們好啊。」

  不出意外地收到了骨灰們的熱烈歡迎。

  「你好你好。」

  「你好像在流血……」

  「啊?這樣不行唉!」

  「會被校長發現的,校長最討厭沒燒乾的血了。」

  「他來了。」

  「他來了!」

  又是這熟悉的幾個字,岳諒當機立斷:「我們分開跑吧我不拖你後腿!」

  被沈當歸一把拖回來,即使受傷他的力道也不是岳諒所能抗衡的。

  「相信我,你還是跟我在一起比較安全。」

  岳諒:「……」謝謝你全家。

  三秒後一個五官正常,鼻樑上還架著一副眼鏡的普通中年人出現在他們眼前。

  他一推眼鏡,鏡片後露出一雙綠油油的眼睛。

  「嘶——」

  他吐出開叉的舌頭,發出不屬於人類的聲響。

  岳諒這才發現,他的下半部分並不是雙腿,而是巨大無比的蛇尾!

  光是隱約的看到,岳諒就開始想吐了。

  「卡片在什麼地方?」

  都這時候了沈當歸不忘初心,堅持問道。

  骨灰們有問必答。

  「貴重物品都在校長室嘛。」

  「校長室在哪裡?」

  骨灰們又嘎嘎笑起來,異口同聲:「在他的肚子裡呀!都被他吞下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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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10-13 01:10:03
第七十四章 噩夢降臨(四)

  也就是說,如果他們要拿到卡片,就必須和這條醜男蛇剛正面。

  岳諒連連搖頭,笑話,卡片有命重要嗎?!

  可惜某人的答案是否定的。

  沈當歸:「先繞一波。」

  避開排山倒海似的蛇尾,沈當歸還有餘力拎回試圖往反方向跑的岳諒,飛快地往掩體衝去。

  「你身上有傷我不希望你傷上加傷!」岳諒提氣怒吼。

  那點傷沈當歸完全沒有放在心上,剛出門時倒下只是因為在極限狀態下維持的時間過長,他得喘口氣而已。

  「不用擔心親愛的岳小姐,我會保護你的~」

  如果岳諒罵人的詞匯量足夠,這會兒大概已經霸屏了。

  兩人現在除了岳諒手裡一個餅乾盒可以說手無寸鐵,自然不能在這個時候去冒險給蛇精開膛破肚,必須要另尋機會,還要有趁手的工具。

  沈當歸帶著岳諒衝向黑暗的教學樓,後者後知後覺終於想起來下課的時限,「下課時間只有十分鐘,我們現在已經折騰過去兩分鐘了,下課時間一過,這裡又會燒起來的!」

  那就必須要再等四十五分鐘,才能有一次重新衝向通道的機會。

  耗費時間太長的話,他們還能有機會找到通關之門嗎?

  沈當歸笑了笑。

  「足夠了。」

  「當然。」他頓了頓,「這也需要岳小姐進行足夠的配合。」

  岳諒冷著臉,萬分想去配合醜男蛇。

  上掩體是為了找合適的工具,而說實話教學樓裡很少會有什麼銳利的工具,就算有,對應築夢者也未必夢得到。

  但在有些人眼裡,工具未必需要現成的。

  這所學校一樓是架空層,二樓開始才是正經的教室,東西依照設定已經燒得一乾二淨,走廊上包括教室靠走廊的一邊都是玻璃碎片,還有扭曲的金屬框架。

  岳諒不太看得見了,沈當歸的小手電能照度非常低,而且兩人都在跑動晃得厲害,大蛇蜿蜒上樓梯甩尾發出的啪啪聲更是讓她頭昏腦漲,而就在這種時候,臉和脖子忽然被人用力地抹了兩下,溫熱黏稠,血腥味沖鼻。

  緊接著,那隻小手電忽然被塞到了自己手裡。

  「岳小姐,到你配合的時候了,請務必帶著他繞著這棟教學樓邊上轉圈哦。」

  話音剛落,岳諒卻怎麼也找不著他,人不見了!

  她就知道會是這種結果!

  她就知道!

  說時遲那時快,蛇精已經衝到二樓,綠油油的眼睛鎖定那點閃來閃去的光源,也就是朝著岳諒急速爬去。

  雖然蛇走S,但它們的速度還是很快,並且非常快。

  現實容不得岳諒遲疑,無論聽不聽沈當歸的,她都必須先甩開這玩意兒。

  岳諒拔腿狂奔,衝下樓梯回到草地上。

  「咦怎麼就你一個人了?」

  「你男朋友呢?」

  「好噁心哦居然扔下你跑了!」

  「分手吧這種渣男不分還留著過年麼……」

  岳諒盡量打著圈跑以增大逃生可能,也盡量將逃跑路線圈定在……這棟教學樓周圍。

  她相信沈當歸。

  只要她達成條件,這人就能做到他該做到的。

  就是骨灰實在太煩太眼瞎,光看第一眼就應該知道沈當歸這種人不可能找得到女朋友吧?

  跑過第一圈,第二圈,第三圈……第五圈!

  岳諒的腦子嗡嗡地響,在心裡把該死的沈當歸千刀萬剮。

  到底還要多久?她都聞到醜男蛇的腥臭了!

  直到第六圈的時候,岳諒覺得後背一鬆,緊盯著她的視線彷彿消失了,在她還沒決定要不要冒險回頭看一眼的時候,地面轟的一聲,幾乎顫抖起來。

  「太、帥、啦——」

  「偶記薩瑪!!」

  「啊啊啊啊老公看我看我看我!!!」

  「你們女生都是白痴嗎?剛才是誰說渣男噁心的?!」

  岳諒:「……」

  呵,女人。

  她繼續往前拉開距離,才回頭去看沈當歸到底做了什麼。

  樓棟外比教學樓裡能見度好一些,但遠了也只能模糊的看見輪廓而已,不過足夠了,能看見輪廓,足夠了。

  大蛇狂暴地扭動掙扎,而與之相較完全不起眼的身影則從那龐大的身軀上抽出了一個什麼東西,並且那東西仍有一截沒在龐大的蛇尾裡,一路下拉!

  看起來輕鬆無比,但鬼知道這樣劃開需要多大的力氣。

  蛇並不是蟲子那樣的軟體動物,它的表皮是覆有鱗片的,雖然沒有魚鱗那麼硬也稱得上堅韌,這一擊除了沈當歸這種非常規生物,恐怕沒有人能完成。

  校長掙扎了幾下,轟然倒地。

  「呼——」因為震驚而沒吐出的氣此刻才鬆了出來,岳諒大口喘氣,大腦的缺氧感漸漸消退,才抬腳往沈當歸的方向走去。

  骨灰們又嘰嘰喳喳叫起來了。

  「你沒看到,他剛才超級帥的!」

  「他是從二樓跳下來的,一下就把那個東西插進了校長身體裡!」

  「天吶我都沒看清他是怎麼凌空轉向的!」

  「我要嫁給他啊啊啊啊——」

  如果是單純的人性物體,擰脖子是最省事兒的,不過蛇精自然是不同的,打蛇打七寸,費了點兒力氣,也算拿下了。

  沈當歸給它開膛破肚,挖出來一堆噁心黏糊的東西。

  岳諒猛地轉身。

  被臭氣熏吐了。

  沈當歸動作很快,等她這一波吐完,該到手的東西都到手了。

  「走吧,還剩兩分鐘。」

  時間不多了。

  岳諒忍著沒繼續吐,跟在他後面繼續跑起來。

  視線則落在他手上的金屬上。

  尖端是完全不規則的,其鋒利的程度也正是這不規則帶來的,但這並不能改變它原來只是一個窗框的事實。

  沒有趁手的工具,沈當歸是就地取材,暴力拆卸金屬框架後手動完成了分割。

  可怕的人……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岳諒搖搖腦袋,讓自己專心起來。

  樓道裡黑咕隆咚,全靠岳諒拿著的小手電照明,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這裡有這麼多樓,萬一我們選擇的這棟樓沒有通道怎麼辦?」

  樓頂近在眼前了。

  沈當歸的聲音響在上方,他伸出手按在門把上。

  「如果是我一個人,那的確是有可能的,不過這不是有岳小姐你在嗎?」

  咔嚓一聲。

  門開了。

  火苗燃起。

  岳諒被忽然的光明刺的有點兒掙不開眼睛。

  連眨了好幾下眼睛,才稍微適應一些,看清周邊的事物。

  第一眼就看到一個髒污不堪的血人,她嚇得心臟驟停,差點兒背過去。

  可再看的時候,這人分明就是沈當歸麼。

  他還在流血。

  卻也仍然面不改色。

  在這方面,縱使岳諒對他的敬佩從未少過,也覺得自己原本的判斷還是有些低估了這個人。

  強大不是沒有理由的,光是這份忍耐力,她就做不到。

  只是敬佩歸敬佩,有仇還是得報仇,該爭取的還是要爭取。

  「我提供給你很多信息,以及最後充當誘餌引開那條蛇給你創造了機會,按照我們之間的交易原則,你打算什麼都不給我嗎?」

  沈當歸訝異挑眉:「我不是保護你了嗎?」

  岳諒冷漠地看著他,大有你再提一句我就跟你同歸於盡的架勢。

  沈當歸想了想,這個藉口的確站不住腳。

  「好吧,那等回去後統一結算吧,在這裡也分不好,先記賬。」

  岳諒繼續看著他。

  沈當歸嘆氣,拿出一疊卡片,「隨便抽一張……按照你的運氣,這也很公平吧。」

  岳諒勉強認可,抬手抽了一張。

  實物卡——炸彈。

  好卡。

  岳諒鄭重地收了起來。

  接下來要好好防備沈當歸。

  沈當歸把剩下的那疊卡片翻了翻,神情微妙。

  失血過多,拿錯卡片了。

  算了,有機會再騙回來。

  兩人各懷鬼胎,在新場景小心探索起來。

  這裡看起來是醫院,到處都是白慘慘的,綠色的走廊座椅,消毒水味兒很濃。

  「你夢到了什麼?」岳諒先問,也先交了底,「我具體夢到了什麼說不清,總之是個簡單的夢,只是末日,用尖叫可以抵抗喪屍追殺而已。」

  沈當歸嘴角抽動:「小姐,這已經很不簡單了。」

  而且越是經歷下來,他越是覺得每一個場景的構成,並不是由一個築夢者完成的,更像是0000隨機抓取融合生成的。

  這就意味著大家也許經歷到自己夢到的東西,也意識不到這是自己產生的,

  再說那個所謂的通道之門,那真的是一扇門嗎?

  還是任何一個,不屬於築夢者夢境的事物。

  「你還沒有說你夢到了什麼。」

  沈當歸眯起眼,復雜地看向她。

  「一個發生在很久之前,而我最近才想起來的東西。」

  「是什麼?」

  「不告訴你。」

  岳諒深吸了一口氣,不和他一般見識。

  在鬼故事裡,醫院是數一數二的恐怖代名詞,除了火葬場,沒有什麼地方比醫院陰氣更重的了。

  乾淨如洗的地面,潔白如新的牆壁,矮到觸手可及的天花板。

  彷彿有看不見的生物掐斷了新鮮空氣的供給,空氣渾濁使人壓抑以外,溫度也開始無聲下降。

  一陣風吹起窗紗。

  啪嗒啪嗒啪嗒。

  腳步聲由遠及近,雜亂無章。

  沈當歸和岳諒互看一眼,一個晃了晃手中自製的金屬割片,一個攥緊了口袋裡的石頭。

  一個身影從拐角處一晃而過。

  四目相對。

  岳諒心裡一跳,對方卻先撕心裂肺地尖叫起來。

  「快回去這裡也有鬼啊啊啊啊啊——」

  「都——是——血——」

  岳諒:「……」

  沈當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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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10-13 01:10:29
第七十五章 噩夢降臨(五)

  一照面就把人嚇了個屁滾尿流對於岳諒來說是個新奇的體驗,尤其對方還是個五大三粗的男人。

  不過那個男人被嚇得是真的慘,岳諒又有些同情他。

  「正好在醫院,清理一下你的傷口吧,看起來太可怕了。」

  沈當歸看看她的臉,深以為然。

  「你看起來也需要清理一下。」

  兩人正常的說話音量在寂靜空蕩的走廊上被放的無限大,已經逃跑的一行人中有人察覺不對,揮手喊停。

  「你看清楚了嗎?好像是人。」

  一米八捧著腦袋使勁兒搖晃:「絕對不可能!一個男鬼一個女鬼,兩個都面目可憎,我看得清清楚楚!」

  岳諒:「……」她也聽得清清楚楚了。

  這個人膽子小的簡直是來搞笑的。

  輕柔的聲音在耳邊幽幽響起:「面目可憎……他是在說我們嗎?」

  岳諒隨口應道:「很顯然是說……」

  不對!

  這是女人的聲音!

  岳諒反應的時候已經來不及,肩膀一冷骨子裡都寒透了!

  一張慘白的,明顯在福爾馬林裡泡久了的臉貼上了岳諒的臉頰,沒有光彩的眼珠子微微轉動,和她對視。

  「我還好看嗎?」

  她一張口,耳邊的髮絲垂落,原本就看不太出來本來面目的臉越發醜陋可怖了。

  「你還好不好看你自己不知道嗎?」

  那張已經完全僵硬做不出任何表情的臉停住不動,冷氣不要錢似的朝岳諒裹去,而她搭在岳諒肩膀上那隻沒有重量的手,無聲上移。

  岳諒出手比她更快,說話的時候就已經做好準備,左手一把抓住女鬼的脖子,右手手肘彎曲頂在她胸口的位置一前一後同時發力!

  女鬼尖叫起來,叫聲穿透耳膜,岳諒的手下意識一鬆,被她抓住機會,再次纏上來,一人一鬼扭成一團,難分難解。

  沈當歸也沒閒著,如果在場的只有一隻女鬼,按照幸運值傾斜怎麼也到不了岳諒那裡去。

  三個小鬼死死纏住了他的手腳,更有其中一個將手指戳進了他大腿撕裂的傷口裡!

  就算痛苦可以忍耐,神經元傳遞卻還是在繼續的,疼,非常疼。

  沈當歸甩開抱著他胳膊的一個小鬼,空出一隻手捏住了那隻給他帶來巨大疼痛的小鬼的脖子。

  他面無表情地將小鬼拔出,自上而下摔向地面!

  「小朋友,沒有家教是要接受社會毒打的。」

  等另一側的人下定決心走過來,勝負已經初見分曉,被沈當歸砸到懷疑鬼身的小鬼們四處逃竄,岳諒一巴掌摁在女鬼腦門上,膝蓋壓住她的肚子,成功翻身。

  一米八躲在同伴背後哇哇大叫:「內訌?鬼內訌?」

  站在他前面比他矮了半個頭的男人氣得想罵娘:「你他媽白長這麼大個子啊,就算難看點這倆明明也是人!」

  岳諒:「……」

  沈當歸:「……」

  這一輪游戲可太新鮮了,盡是些前所未有的經歷。

  「鬆手。」

  沈當歸抽身過來,岳諒聽著響兒立刻放開,那女鬼本能地往上彈,被從天而降的一條腿毫無懸念地踢飛出去。

  「多謝。」

  岳諒拍了拍衣服,抬起頭正面看向把自己也當成鬼的一行人,人數不少,有三個,當中還有熟人。

  黃艾里收起眼中的驚愕,對她點點頭,走過來。

  「你們是哪個門過來的?這個地方很危險,剛才這邊已經不見一個了……如果可以我們換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大家一起先商量一下都夢到了些什麼,有助於通關。」

  已經不見一個?

  忽然消失?

  岳諒無意識掐住了自己的衣服,游戲開始才一個多小時吧。

  消失的人,是到哪裡去了呢?

  就安全性而言,上一扇門裡的世界苟著不動的話,的確相對安全,但是這扇門裡現在全是火,要進去至少得四十分鐘。

  岳諒搖頭:「不算危險,只是現在進不去,要過很長一段時間才行。」

  這關口也沒人有心思問為什麼,畢竟他們現在站立的地方隨時都可能有鬼出沒,即使這些鬼的武力值再一般,他們可以無數次重來,而作為人,命只有一條。

  「那怎麼辦?!」一米八開始團團轉,並試圖往兩方人中間擠,「我最怕鬼了偏偏這地方全是鬼!」

  男人中最矮的叫徐方,目前看起來除了不耐煩還算冷靜,他一指過來的方向,「我們一路過來,把能開的門都開過了,全都不是通道,這些鬼陰魂不散,我們也動過幾次手,除了消失的那個,都只受了一些輕傷。」

  做夢並不是完全無意識的,時常是處於半清醒狀態,一邊沉浸在夢裡,一邊又知道是在夢裡。

  夢歸根結底是人的意識產物,大腦在設定的情節的時候,無意識的會偏向人本身,基本所有的夢境在陷入死局的時候,都會斷片似的強行轉移場景。

  而這個斷片的地方,在這一輪游戲裡,就是通道。

  「真要說受到多大的傷害的確沒有,就是鬼飄忽不定隨時出現的特性讓我們的神經一直處於高度緊繃的狀態,這讓我們的精力消耗非常快……很累。」黃艾里搖搖頭,尤其是第一個人消失之後,他們與其說是怕鬼,更不如說是在怕讓人消失的原因。

  「你們有什麼打算?」

  鮮紅的血液滴落在地板上,沈當歸原本就沒止住的傷口在這一場糾纏戰後越發觸目驚心,盡管本人氣場一貫強硬,臉色卻越發差了。

  他的傷口必須進行處理,否則他也許無法發揮出一半的實力。

  於是,隨時都可能扔掉自己。

  有弊無利。

  「他需要清理一下傷口。」岳諒看了一下最近的門牌,甲狀腺腫瘤科,看起來這邊就是門診,那麼找些止血止痛的藥應該不是難事,「所以我們還是按照原計劃行動。」

  剛被當成鬼的時候,提出的清理計劃。

  「天!」一米八跳出來,終於看見了沈當歸的傷口似的,指著那片慘不忍睹的傷口哆嗦,「好大一個窟窿,都沒一塊好肉了……你怎麼弄的,也太不小心了。」

  沈當歸輕飄飄看了一眼:「嗯?你背上是什麼?」

  一米八渾身一僵,背上彷彿立刻有了重量,眼白漸漸浮起。

  徐方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搖醒他,簡直要被氣哭:「這麼多人你怕什麼!」要不是這玩意兒他認識,知道他在正常的環境裡還算靠譜,早就一腳把這種只會拖後腿的人踢開了。

  沈當歸心情愉悅地越過他們,岳諒在他和黃艾里三人之間權衡了一下,果斷跟上了他。

  其他三個人想了想,也跟了上來。

  信息交互很重要,再說他們也還沒找到新通道,還是一起走好。

  岳諒拿著棉簽,沾上酒精後往沈當歸大腿上的傷口靠去,嘴唇緊抿,視線嚴肅。她的手往下,再往下,最後停在了距離傷口一公分左右的位置。

  她抬頭,「這麼細致的我覺得我不太行,直接上怎麼樣?」

  沈當歸先是表示了讚同,隨即話鋒一轉,把酒精從她手裡拿過來,「我也這麼覺得,畢竟上一回您的直接上扎得的確結實。不過這一次傷口面積太大,還是由我自己來吧。」

  說完他似假非真嘆了口氣,揮開岳諒,自己拿起酒精就往大腿上倒。酒精混雜著血水嘩嘩往地板上淌,主人面不改色,手穩如初。

  要不是他額頭滲出的細汗,岳諒甚至要以為那不是他的大腿。

  再看他熟練的上藥包扎手法……

  好像也沒比自己強多少。

  一整個流程看下來,最後肩膀和手臂的位置還是由她輔助完成了,包扎手法一如既往的有力,看的其餘三個人心驚肉跳。

  黃艾里越看越覺得不太對勁,愛麗不是說他們是男女朋友的關係嗎,這不像啊!

  就這下手的力度,怕是有血海深仇。

  全部清理好的時候,沈當歸全身上下幾乎都纏滿了繃帶,遠看像極了木乃伊。

  岳諒把蝴蝶結打在他背後,非常滿意自己的作品。

  她拍拍手,「好了。」

  沈當歸活動了一下手腳,也很滿意,終於不再動一下都覺得自己在漏水了。他準備繼續往前走。

  「出發吧,岳小姐。」

  岳諒一邊回好,一邊加快速度塞了些藥在口袋裡。

  「等一下!」徐方不敢相信居然會有人當他們不存在似的,自顧自做完自己的事情就要走,「剛才這位兄弟說的話你們沒有聽到嗎?」

  他指著黃艾里,「我們有必要交流一下各自的夢境,為了從這裡出去啊!」

  好幾分鐘沒見鬼,一米八的情緒也稍微平復下來,出聲道:「交流過後大家也能知道怎麼去應對一些場景,總不至於像現在這樣被動。」

  冷靜下來後他說的話倒是比較讓人有接話的想法。

  沈當歸:「我從開始到現在,通過了三個通道,這是第四個場景,這位小姐跟我經歷的場景包括現在重疊的至少有三個……」

  岳諒言簡意賅:「老太太是第一個。」

  「那就是三個,這三個場景裡你有任何熟悉的感覺嗎?」

  岳諒搖頭。

  沈當歸微笑:「好,那麼至少我們兩個人還沒有遇到我們自己的夢境……如果沒有遇到還跟無頭蒼蠅亂撞似的你們,我的確是這麼想的。」

  「不過既然你們以現在的狀態出現了,那就證明這一輪游戲,不是一個場景屬於一個人的這種設定。」

  徐方沉默了一下,問:「什麼意思?」

  「你們也應該不是一開始就在同一個場景裡的吧?」

  黃艾里點頭:「沒錯。」這是他的第三個場景,他也是到了這裡,才遇到其他三個人的。

  「那你們就不覺得奇怪,為什麼在經歷了三到四個場景之後的大家,都沒有經歷到屬於自己的夢境,並且從他們口中聽說的場景,也都陌生的很?」

  一米八反應過來,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本輪游戲將會從各位參與者夢境中提取部分要素組成游戲地圖……其實是說,我們每個人夢到的東西混合在一起,捏出了這種不知道包含了幾個場景的地圖。」

  黃艾里:「如果是這樣,那我們對彼此的夢境知道的再清楚都是沒有意義的,更別提我們根本沒有完整記憶一個夢的能力。」

  「除非把地圖走遍,否則通關之門可能在地圖的任何一個角落裡……」徐方喃喃。

  Bingo~

  沈當歸「奉獻」完,領著岳諒謝幕:「那麼,祝各位好運。」

  兩人從容離開,一米八看了看徐方和黃艾里,「真的要分開走嗎?我他媽什麼都不怕,就怕……」

  黃艾里搖頭打斷他:「他不跟我們一起走,是因為我們提前進入游戲的原因。」

  大家都是為了資源,存在競爭關係。

  一米八和徐方互看一眼,無話可說。

  黃艾里又道:「不過一個人走肯定是不行的,這裡危險性不小,一起走有照應,遇事也好商量。」

  徐方:「那個男人帶個女的,還不如一個人走吧?」

  一米八聞言嘆氣:「虧你還老是看不上我,我們一批進來的,還有幾個女人活著?而這少數幾個活下來的女人,能是什麼省油的燈?」

  「你看沒看見那個可牛逼的男人渾身是傷,女的呢?除了糊了點不是她自己的血,你看她哪兒受傷了沒有?」

  徐方好好回憶了一下,頓時大吃一驚。

  「那個男的看起來這麼精明,居然也為色所迷嗎?這女的有兩把刷子啊!」

  一米八:「……」

  黃艾里心累揮手:「走吧,我們也別耽誤時間了。」

  長長的,深不見底的走廊上。

  有兩把刷子的岳諒放開打不開的門把手,忽然問道:「那個忽然消失的人,自己離開的可能性有多大?」

  為色所迷的沈當歸看向從黑暗中探出腦袋的三隻小鬼,手裡的合金割條無意識劃過地面。

  「岳小姐,你好像提出了一個不錯的切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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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10-14 01:47:32
第七十六章 噩夢降臨(六)

  要讓一群人裡的其中一個消失,這並不困難,當初在童話暴走樂園,沈當歸就做到了。但他之所以能做到,除了他自身的力量與速度足夠,更多的是因為當時岳諒他們四個人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了那些密密麻麻的棺材上,這才給了他可趁之機。

  而在警惕四周的一群人裡讓某個人悄無聲息地消失,這基本上是不可能做到的。

  如果沒有什麼異次元黑洞,十有八九這人就是自己離開的。

  那麼令人費解的問題又出現了,在這種危機重重的地方,脫離隊伍對他來說又什麼好處呢?他有什麼事情,是需要迴避其他人的?

  沈當歸看向岳諒:「你認為他還在這個場景裡的可能性有多少?」

  岳諒想了想,給出一個數字:「百分之八十。」

  沈當歸彎起嘴角,「那我們就在這裡找他一下,不過在找他之前,我們先做一點戰鬥準備。」

  目的性明確的摸到手術室,在準備室裡找到了一批手術刀,岳諒本來也想拿一把防身,被沈當歸否決了。

  原因是手術刀太小,柄太細,怕一個不小心脫手,傷及他這個「無辜」。

  最後沈當歸在附近科室裡找到了一把拄拐,大而輕巧,正適合岳諒這種沒有準頭的人。

  做好準備後,岳諒卻發現那些跟著他們的鬼不見了。

  難道是想再來一次出其不意?

  沈當歸彷彿毫無所覺,自顧自穿過走廊,穿過大廳,在服務台左後方的布局圖前站定。

  從圖上看,這棟門診大樓一共五層,他們進來的門是西面一樓的CT室,手術室在東面,現在所處的位置是南面的門診入口。

  合金割片在他們走過的路上劃過,在他們和黃艾里三人碰面的地方點了一下,「他們從這個方向來,往西去,那我們就從南邊的樓梯上去,從二樓開始。」

  門診大樓的結構比較單一,一樓還有幾個回旋,二樓就是筆直的一條走廊,左右兩邊設立各科室了。

  沒有鬼的干擾,兩人很快就搜索過二樓三樓,即將抵達四樓。

  叫號的服務台就在樓梯拐角,而用於顯示排隊信息的屏幕就掛在樓梯那一面的牆上。

  「請YY2189的患者到403等候就診。」

  冷不防冒出與0000同個腔調的電子音,岳諒胸腔裡的心臟打了幾個擺。

  本該空無一人的四樓重復迴蕩著這一句提示,響到第四遍的時候,一個身影急匆匆自黑暗中跑出,穿過走廊,目不斜視地從岳諒二人面前跑過,消失在403裡。

  對他們視若無睹,沒有發動任何攻擊的鬼?

  「請YY2174的患者到403等候就診。」

  這是是響了兩次,還是那個方向,跑出來一個與剛才那個截然不同的少年身形,同樣行色匆匆,迫不及待地跑進403。

  岳諒和沈當歸交換了一下視線,等第三隻鬼從他們面前跑過,岳諒上前一步。

  「請問一下。」

  第三隻收住腳步,停下來疑惑的看著她,「你叫我嗎?」

  岳諒努力把自己視線從他脖子上碗口大的豁口上移開,看向他空洞的眼睛,「這裡是耳鼻咽喉科,你不應該來這裡看。」

  那隻鬼歪了歪腦袋,那個豁口往下一翻,他的頭九十度靠在了肩膀上,然後他一晃,又正了回來。

  「沒錯啊,我的嘴巴有一點不舒服。」

  腦袋和脖子就連了一層皮的鬼說他的嘴巴有點不舒服……岳諒定了定神,開口:「我的鼻子也有點不舒服,想要進去看看,請問在哪裡掛號。」

  鬼指了指身後濃重的黑暗,「就在那裡面嘛。」

  說完又急吼吼衝進了403.

  沈當歸半抬的手落下,問:「如果這裡只有你一個人,你會選擇去掛號,還是直接去403?」

  岳諒坦誠道:「我會直接離開。」這種一看就不是她自己能夠扛下來的情形,不走找死嗎?

  兩人對視,相顧無言。

  「去掛號。」

  「哦。」

  四樓除了403室有光,其餘都是黑漆漆的,尤其和403離遠了的走廊另一頭,更是伸手不見五指。岳諒打開小手電,小小的一束光照亮窄窄的一道,往牆邊一掃,一長排的座椅居然滿座。

  幾十個缺胳膊少腿面目浮腫的鬼一齊轉頭,朝她看過來。

  岳諒啪的捏緊手電,朝他們點點頭,平靜道:「晚上好,我也是來看病的。」

  那些鬼咧開嘴。

  岳諒打著手電,筆直筆直地朝前走去。

  沈當歸跟在她身後,看似閒庭信步,實則身體的每一塊關節都已經調動起來,蓄勢待發。

  一路有驚無險,走廊另一頭的黑暗裡也有一個服務台,台面上除了一個紙箱什麼都沒有。

  正巧一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鬼走過去,伸手在箱子裡摸出了一張紙條,然後默默在角落裡坐下了。

  岳諒照樣把手放進去,從一堆紙片裡抽出一張來。

  403室前的服務台又響起來,聲音穿過二十多米的走廊依舊清晰。

  「請YY2131的患者到403就診。」

  手電光一轉,剛抽出的紙條上赫然寫著——YY2131。

  大寫加粗,血紅色。

  403室。

  岳諒拄著她的拐杖,推開大門。

  診室很大,布局也很奇怪,穿著白大褂帶著口罩的醫生坐在正中間的位置,他面前是一個可容一人躺下的診台。

  房間裡不是只有醫生一個,先前進來的那些鬼乖巧地靠牆坐著,岳諒掃了一眼,十三個。

  醫生抬起手,招呼她過去,「到這裡來別磨蹭,後面還有人等著呢。」

  岳諒快走兩步踏進去,在她身後,沈當歸緊跟著進入室內。

  醫生愣了:「怎麼回事,一個號只允許一個患者就診,你不可以插隊。」

  沈當歸一手搭在岳諒肩膀上,目光落在鋪了白布不像就診台倒像是餐桌的台面上,微微一笑,「我是患者家屬。」

  醫生還在猶豫,牆角排排坐的鬼已經不受控制地興奮起來。

  「算了,把門關上,一起過來吧。」

  岳諒看向沈當歸,後者溫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輕輕往下一壓,「看個病而已,別怕。」

  咔噠。

  門鎖帶上,逆向咬死。

  岳諒走到醫生面前,戴著眼鏡口罩完全看不清楚臉的醫生伸出沒有任何血色的手,拿起筆在一本新病例上寫上日期,一邊道:「姓名年齡身高體重先報一下,登記完後躺上來。」

  「這位醫生,在開始檢查之前,我有一個問題希望能得到您的解答。」

  醫生不耐煩地抬起頭,露出一雙躲在鏡片後黯淡的眼睛。

  「你們事兒怎麼這麼多?」

  沈當歸並不理會他的態度,自顧自問道:「卡片是在您這裡嗎?」

  醫生看著他,慢慢放下手中的筆,從椅子上站起來,摘下口罩。

  上半張完全正常的臉下是一隻被削掉一半的鼻子,以及一張腐爛到整個牙床裸露的嘴。

  「我就知道,帶家屬的病人總是問這問那,要浪費時間。」

  牆角的鬼都站起來,包括和岳諒說過話的那一隻,形成一個間隔均勻的包圍圈,一點點朝他們靠近。

  「好在我經驗豐富,已經積累教訓,提前讓這些等候就診的病友過來壓陣。」

  「開動吧,病友們!」

  「大家都等了這麼久,只要吃了他們,嘴巴就都舒服了!」

  岳諒眼睜睜看著一群鬼張牙舞爪地朝自己撲過來,拄拐往胸前一橫,她現在大概知道沈當歸一身的傷是怎麼來的了!

  噼啪。

  關節磨合發出清晰脆響,沈當歸的笑容有十分,手中的合金割條斜拉向採取群攻戰術的鬼,動作既快又準,割向他們的嘴!

  簡直不能更滿意,被一整條街的女鬼咬成這副渾身繃帶的狼狽樣子正愁無處排解,這些東西就自己送上門來了!

  血肉橫飛,尖叫聲一聲蓋過一聲,岳諒忍著耳朵的疼痛,見縫插針用拄拐捅了兩隻。

  眼看著局勢一邊倒,醫生氣急敗壞親自上陣,一張血盆大口,吐出一隻又一隻兩個巴掌大拿著刀叉的小猴子,加入戰局。

  沈當歸嘖了一聲,一手抽回割條,另一手摸出一把手術刀正準備甩出去解決這些麻煩,岳諒先一步跳了出去,英勇無畏一往無前。

  「哼!」

  「哈!」

  猴子們瞬間石化。

  沈當歸:「……」這是什麼招式?岳家吼?

  他一邊走神,一邊還是甩出了手術刀,不過目標不再是猴子,而是將幾個試圖逃走的鬼釘在牆上地上,另一手迅速地完成了鋸拉式分割,拋起一顆腦袋。

  十分鐘後。

  一具沒有頭的身體悄悄抱走了他的腦袋,三五塊爛肉無聲蠕動合並後跳上窗台向外一躍,數張被割爛的臉在地面上匍匐著找回自己殘缺的部分,隱沒在角落裡。

  房間裡只剩下會往外吐猴子的醫生,抓著病例和口罩,一副恐懼到極點的樣子。

  「你、你不是人……」

  沈當歸挑眉,「我想您搞錯了,您才不是人。」

  醫生一想也是,絕望到哭出聲來:「我混了這麼多年直到死了才混成一個主任醫師我容易嗎我?你們這樣來一齣,我的口碑又要下降!」

  「我就知道你們這些帶家屬的,都不是好東西!」

  回應他的是沈當歸的漠視,以及岳諒的嘔吐聲。

  怎麼會這麼倒黴,被沈當歸暴力毀滅帶起來的肉渣滓飛進了她的嘴巴裡,起初沒有感覺,等那隻鬼開始召回身體組織才在嘴裡蠕動起來。

  岳諒想著,又撕心裂肺地吐起來。

  太噁心了。

  等她吐完,沈當歸已經拿到了醫生上交的卡片,放他離開了。

  岳諒扶著牆站起來,陰沉地看向沈當歸。

  後者並不知道她遭遇了怎麼樣慘絕人寰的事情,還嘆息道:「岳小姐,你的心理素質起伏略大,需要調整。」

  說著拿出一疊卡片,翻開其中一張確認了一下,才遞出去。

  「抽一張。」

  岳諒沒有立刻伸手,而是看向了他的另外一個口袋。

  沈當歸視若無睹,「您一直很明白的,按勞分配,論功行賞。」

  岳諒布滿血絲的眼睛瞪著他,後者保持微笑,並不動搖。

  三秒後,岳諒抬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走了兩張卡片。

  沈當歸眯起眼:「小姐,您不能不守規矩。」

  岳諒並不去看抽到了什麼卡片,她只是把它們塞進自己的腰包裡,面無表情開口:「你知道吃屎是什麼感受嗎?」

  沈當歸難得愣神之際,她繼續道:「托你的福,我剛才嘗到了。」

  「精神損失費,可以有嗎?」

  沈當歸何等聰明,稍一轉彎就將她剛才的遭遇猜了個八九不離十,頓時笑得直不起腰來。

  「這大概要怪你自己『哈』的時候嘴張太大了哈哈哈哈——」

  這位岳小姐可真是個妙人!

  他笑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問出剛才沒空問的事情:「所以你這『哼哈』制敵,是什麼獨門功夫?」

  岳諒在被他嘲笑的這段時間一直抿緊的嘴唇鬆動了一下,不太情願道:「吐猴子這個情節是我夢到的,在夢裡我就是這麼定住那些猴子的,姑且一試。」

  早知道絕、對不會試!

  沈當歸「心疼」地抬手拍了拍她腦瓜子,大方一回:「功勞不夠苦勞來湊,給你了。」

  岳諒指尖顫抖,忍了又忍。

  沒有關係。

  來日方長。

  會有機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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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10-14 01:47:52
第七十七章 噩夢降臨(七)

  經此一役,岳諒和沈當歸也可以確定這個副本裡的確資源豐富,只是資源豐富的同時,獲取方式也和原本的游戲產生了不同。

  原本獲得卡片的數量和運氣關聯較大,而在這裡,則開始跟能力掛鉤了。

  岳諒的第一個場景裡,若非老太太提前把裝了卡片的餅乾盒給她,那個地方也必然會成為游戲進行的一個難點,需要經過各種形式的鬥爭才能獲得卡片。

  第二個場景裡,卡片直接儲存在蛇精校長的肚子裡,唯有打倒他才能獲得卡片,

  而這個場景裡,卡片則是在這種被十幾隻鬼一起包圍的地方,如果選擇繞開危險,也就與卡片失之交臂了。

  綜合看來,打的怪越多,得到的資源也是會相應增加。

  沈當歸琢磨著,這個月亮在的時候有掉落加成,要不要趁機多找點麻煩事情來做。

  即使因為幸運值傾斜必然會多受不少苦,不過能來換更豐厚的資源也是值得的,被她分走點資源問題也不大,回到安全島後開幾堂課就又回到自己手裡了。

  他的想法毫無掩飾,岳諒別開頭,假裝沒有看到他身上又被血色暈染開的繃帶,轉而提出自己的疑問。

  「很奇怪,為什麼四樓會這麼不一樣?」

  整個氣氛都不一樣,很生硬。

  沈當歸也是這麼覺得,不過他的心理還有了個很模糊的想法,即將成型,只不過又還差一點兒,抓不出來。

  岳諒皺著眉頭:「黃艾里他們什麼都沒說,難道他們還沒有來過四樓嗎?」

  但這不應該,怎麼會到了一個場景之後,就忙著找前往下一個場景的通道呢?那個一米八的男人害怕,可黃艾里和另外一個男人,看起來並不是不能適應。

  他們想要離開一方面是因為成員之一忽然消失,另外一方面也應該是收獲不明顯吧。

  「又或者……」岳諒提出了一個令她自己都膽戰心驚的想法,「情節設定被改動過了,我們夢境中的元素,正在重新整合?」

  沈當歸腦子裡的那根線搭上了。

  「我一直在想,我們當中沒有睡覺的那個人要怎麼通關。」

  他忽然說了一個好像完全不搭邊的話題,不過站在他身邊的是思維同樣跳躍的岳諒,後者沒有先去想這個話題和之前話題之間的關聯性,而是直接開始思索他的這個問題,並且很快有了結論。

  「0000不會布置絕對的死路,那個人一定有他過關的方法。而既然我們是築夢者,他沒有夢,那很有可能他要通關,就必須站在我們的對立面。」

  沈當歸打了個響指,岳諒繼續她的猜測:「所以0000設定給他的規則,有可能是,我們全員不通關,他通關。」

  「但以一敵九難度太大,於是0000給他特權,重組夢境要素的特權,以便他隱藏通關之門。」

  兩個話題串聯起來了,連貫到渾然天成。

  岳諒想了想,並不滿足於此,「那個忽然消失的人,應該就是這個不睡覺的人,他在眾目睽睽下布置了一場消失,就是為了給自己定義一個死亡狀態,好讓自己脫身出來,有時間布置一切。」

  三個元素都串聯起來了。

  沈當歸卻搖頭。

  岳諒立即把自己的想法從頭到尾重新推導了一遍,沒有發現什麼疏漏,於是問道:「哪裡有問題?」

  「你說的部分都沒有問題。」沈當歸面露可惜,「但是你還可以更大膽一點。」

  「什麼意思?」

  沈當歸再次搖頭,沒有繼續解讀。

  「我的那一部分還不能百分百確定,暫時沒有說出來的必要,不過對我們的進度不會有影響,因為我們現在要做的是……」

  「找到那個不睡覺的人。」

  沈當歸非常欣慰:「不愧是老主顧,那麼事不宜遲,我們趕緊出發吧。」

  馬不停蹄跑了最後一個樓層,又從另外一側下去,中間小驚險不斷,大問題沒有,卻也是再沒有收獲了,人沒找到,通道也沒找到。

  黃艾里三人也不見蹤影。

  從樓梯的最後一個台階下來,岳諒看著直沖著樓梯門口的電梯,停下腳步。因為那一輪殘酷至極的死亡游戲,導致她現在對電梯和樓梯都非常敏感,電梯上的數字,不一樣了。

  在五樓的時候,這邊的電梯數字還是五。

  現在卻是二。

  沈當歸順著她的視線看去,「有道理啊,電梯門也是門的一種,要試試?」

  岳諒點頭:「試試。」

  電梯緩緩下降,大門打開,請人入內。

  岳諒進入電梯,按下了樓層五。電梯到了五樓,大門打開,看到的依舊是醫院蒼白的走廊,岳諒關上電梯門,又依次按下了樓層四、三、二。

  雖然電梯現在停在二樓,但從五樓下來,樓梯裡的人到底是在哪個樓層下是無法確定的,唯有每個樓層停一次。

  四樓是最特殊的一層,不過岳諒覺得不會是這一層,因為它太特殊了。

  數字繼續滾動,三樓。

  叮——

  電梯門打開,一個別樣的,完全不同的世界出現在眼前。

  果然不是二樓。

  模糊的夜色下遠處是鋼筋水泥,近在眼前的是普通住宅區。

  或者也不能說是普通,這裡應該是一個別墅區,獨棟小別墅分散在一個面積大約在三千平方米的小湖周邊,湖上架著一座不倫不類的釣魚台,也不知道是哪個沒睡醒的設計師的創意。

  湖邊路燈林立,磨砂的燈罩模糊了燈泡的亮度,使夜色朦朧,平添曖昧。

  岳諒他們是從釣魚台的小木屋裡走出來的,湖中水波蕩漾,間或能看到幾抹紅色魚尾。

  越是安靜的地方,越給人一種不寒而慄的緊張感。

  兩人簡單觀察了一下四周,很快離開釣魚台,往最近的一棟別墅走去。

  快要走到門口的時候,一隻哈士奇小跑著從門裡溜了出來,鑽到草叢裡跑掉了。

  雖然是一晃而過,但是岳諒看得很清楚,那隻狗脖子上圍了一圈黑白交錯的毛,那是憨豆!

  她下意識就要追,被沈當歸一把抓住。

  「亂跑可不是個好習慣哦。」

  岳諒心急如焚:「那是我的狗!」

  沈當歸笑起來,語氣驚訝:「原來小姐還夢到了你的狗嗎?」

  岳諒驚覺,她有夢到憨豆嗎?

  她的遲疑說明了很多問題,沈當歸笑道:「看來是沒有夢到,你應該是認錯了。」

  她不可能認錯的,天底下只有那樣一隻奇怪的憨豆!

  「我是不記得,不過不代表我真的沒有夢到,人無法完全記住一個夢不是嗎?」

  「但是人不會在看到夢裡的東西後,還完全想不起那個夢不是嗎?」

  「我的狗不一樣!」

  她的情緒起伏略大,沈當歸鬆開她的手,做投降狀:「好吧,就算它是你的狗,但它只是一個夢而已,能給我們的游戲結果帶來什麼有益的幫助嗎?」

  岳諒抿緊了嘴唇。

  「而且它現在已經不見了,你找不到它了。」

  岳諒立即朝憨豆離開的方向看去,果然什麼也看不見了,連點風吹草動也沒有。

  她沮喪地低下頭,不再糾纏,和沈當歸一起進入別墅。

  別墅裡也開著燈,甚至開著門。

  這種反常足以使任何一個人心生警惕,兩人小心地跨過大門,金碧輝煌的裝修令人眼睛一花,旋轉樓梯上就響起了重物砸落的聲音。

  水晶吊燈碎裂在樓梯上,滿地狼藉。

  但比之更讓人渾身一震的,是掩藏在碎裂聲裡的槍響。

  這個地方有槍?!

  那豈止是比有鬼危險一點半點?!

  在岳諒還沒從引入槍支這種高殺傷武器的震驚中回過神來的時候,沈當歸已經一把抄起她的半個肩膀,帶著人往後一滾,兩聲槍響沒入地板,冒起硝煙。

  「別往門口去,找掩體!」

  沈當歸放開她,一個翻身就消失在不斷地槍響之中。

  儘管跑出門外看起來很安全,但是沈當歸說不能去,那必然不能去。

  岳諒連滾帶爬躲到沙發後面,就算腦子還是沒有反應過來,也深知這裡絕不是久留之地。她得動,還得動到安全的地方去。

  剛才子彈的方向是從前面過來的,大概是左前方的位置,但是連著能聽出來時兩槍,並且非常同步,也許不只一個人。

  岳諒笨拙地判斷著,在沙發後面大致看了一眼,猛然躥出頭,往旋轉樓梯的方向跑去。

  子彈幾乎是瞬間就追了過來,她沒有經驗,跑動目標明顯,成為槍靶子再所難免。

  不過沒有關係,只要一槍打不到她,她就有活命的機會。

  接近旋轉樓梯的時候,岳諒扭動身體,朝左邊撲去,一顆子彈打在朝原本的路線跑她會處在的位置,再度射入地板。

  聽到槍響岳諒冷笑,當她傻嗎,跑直線怕不是腦子有病。

  輾轉著滾到樓梯下方,她身上已經多處帶傷了,不是槍傷,而是地面的玻璃以及木屑和其他物品被打爆的衝擊力造成的。

  砰——

  一件重物從樓上拋下,砸在地板上的聲音聽著有些許彈性。

  岳諒心中一緊。

  被扔下來的,不會是沈當歸的屍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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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10-14 01:48:09
第七十八章 噩夢降臨(八)

  當墜地聲第二次響起的時候,岳諒立刻打消了那個可笑的念頭。

  沈當歸就算要死,也絕不會死的這麼安靜。

  砰砰砰。

  三聲連擊過後,槍聲的節奏徹底亂了。

  和槍聲一起亂的還有腳步聲,忽快忽慢,忽輕忽重,彷彿被逼到絕路,毫無章法可言。

  又過了一會兒,槍聲重新變得有序起來,漫不經心,又均勻的樣子。

  很從容。

  作為諜戰片看得也不太多的普通市民,岳諒只能描述到這個程度了。

  到底是誰夢到了槍支這種要命的東西,詛咒他!

  不知道多久以後,在某一個瞬間沒有了任何聲音,岳諒屏住呼吸在心裡默數到三的時候,樓梯上響起腳步聲。

  噔。

  噔。

  越來越近。

  「篤篤。」鞋跟敲擊地板,岳諒聽見熟悉的聲音從上方響起,「還活著就出來吧。」

  岳諒一邊鬆了口氣一邊又有些失望。

  他果然沒死。

  從黑不隆冬的地方鑽出來,原本富麗堂皇的房子已經完全不能看了,到處都是彈痕不說,還有大灘的血跡,以及或趴或仰的屍體。

  岳諒心中一驚,這些屍體……

  「不是玩家。」沈當歸把玩著手裡的槍,「人型NPC。」

  「數量未免也太多了。」岳諒不滿地看著他手裡似乎還冒著熱氣的槍支,一棟別墅裡安排了這麼多殺手,分明是要置他們於死地。

  沈當歸冷笑:「這正代表著,他已經開始進入游戲了。」

  鬼哪有人的用處大,冷兵器又再怎麼會有熱武器的殺傷力,這兩者結合……幕後黑手一定在這個場景裡。

  而他們剛進來不太可能遭受如此熱烈的對待,恐怕這個場景裡除了幕後黑手和他們兩個,還有其他人。幕後黑手要拿下的是另外的誰,他們應該只是正巧撞上布置之一。

  「要去抓他嗎?」岳諒問。

  「當然。」沈當歸側臉瞄了岳諒一眼,「只不過,接下來的路恐怕要請岳小姐你自己走了。」

  在這種環境裡,他可沒本事在一身傷的情況下再帶一個人平安回歸。

  岳諒也很清楚,自己就是累贅一個,與其被沈當歸拿來擋槍子,不如早點分開,於是沒有任何猶豫就同意了。

  臨走前沈當歸深深看了她一眼,給出非常中肯的建議。

  「如果找個地方好好躲起來,憑借岳小姐的運氣,最後關頭還是可以回歸的。」

  岳諒沒有接話,躲在角落裡用從醫院帶來的藥物繃帶簡單處理完傷口後,乾吞了兩片止疼片。

  她清楚自己的實力,卻也還沒忘記進入游戲的目的。

  他們所有人都是一樣的,為了獲得可以撐過死亡游戲的資源而來。

  她還沒有拿到可以保命的資源,怎麼可以躲起來。

  等藥效發揮點作用,她就出發了。

  那個人擁有的都是元素重組的特權,而非元素捏造的權利,也就是說,所有的東西其實都是有限的。像第一個場景裡的房子,儘管看起來數量很多有一整條街,實際上能進去的還不是那麼幾個?

  再比如這個場景裡的槍支,有人夢到了槍,但總不至於夢到了一支裝備精良的軍隊,不然幕後黑手也不需要隱藏這些殺手,而只要讓那支軍隊直接橫掃過來就可以了。

  越往這個方向想,岳諒幾乎也可以肯定,他們被埋伏的這棟別墅已經稱得上大手筆,能和這個檔次相提並論不多,完全沒有必要被唬住。

  在別墅裡搜尋了一圈毫無收獲,岳諒悄悄離開別墅,往另一棟前庭更開闊的別墅走去。

  晚上八點整。

  岳諒來到了小區內的活動室,簡單的用活動室來概括也不太恰當,總之是個擺放了各項體育器材,並休閒娛樂場所的五間三層排屋,彼此之間用一條長不過五米的走廊串起。

  活動室很安靜,岳諒從虛掩著的門溜進去,裡面燈光明亮,房間空曠沒有死角。

  如此敞亮的地方卻沒有聲響,很奇怪。

  岳諒越發仔細地觀察四周,每一樣東西都很清晰,沒有什麼是觸碰不到的,包括牆紙上的紋路都在指尖細膩地鋪開。

  這裡絕對是主線之一,可是為什麼會一點動靜也沒有……難道是來晚了?

  心思轉瞬間轉了好幾個圈,岳諒最終還是覺得沿著這條清晰的線走下去看看,即使沒有卡片,能夠找到通往下一個場景的門也是不錯的。

  更何況也說不准,不睡覺的人會不會把通關之門藏在已經被大家挖掘過的路線裡。

  活動室地面鋪著深褐色的木質地板,看起來地板被細致的保養過,光澤細膩,岳諒蹲下摸了摸,有水漬。

  那種奇怪的反光果然不是錯覺。

  在這麼乾淨的地板上居然會出現水痕,難道是有人剛剛打掃過嗎?

  有古怪。

  岳諒回頭看了一眼進來時的門,義無反顧地向前行進。

  在這裡死掉也只是比在死亡游戲裡死掉提前一個星期而已,沒有區別。

  整個活動室很安靜,岳諒蹭著牆面走,耳聽八方。

  左右房間的門都是打開的,盡是棋牌室、台球室、桌游室等等提供玩樂的場所,一目了然。

  越往前走,燈光就越暗一些,從明亮晃眼的白光變成了低沉昏暗的暖光,岳諒越走越慢,越走越小心,然後她停下了。

  隱隱約約的,她聽到了很輕微的聲音。

  這輕微不是因為發聲者聲音小,而是因為距離遠。岳諒此刻在第一棟樓裡,那聲音的發出者就應該在第三或者第四棟樓裡。

  岳諒抬起手中的拄拐,砰上前方大概位於嘴唇處的細線。

  非常細,但是佷韌。

  線拉得很直,兩端分別固定在左右兩邊畫框的釘子上,隱藏地非常好。

  岳諒吞了口口水,拐杖下放,豎直著朝前推去。燈光下隱匿著的細線繃出兩道弧度,泛著冰冷的銀光。

  如果沒有其他人和她夢到了同樣的東西,那這個東西應該是出自她的夢,工業園可再生的怪物終究是給她留下了陰影,看完恐怖片後她不但夢到光怪陸離莫須有的東西,還夢見了自己在逃命的過程中,再次拉線阻攔怪物。

  沒想到不睡覺的人這麼狠,居然把用來絆腳脖子的東西,放在割喉的位置。

  岳諒原是想把這兩根線拆掉,可惜拉直的線太過鋒利她根本解不開,一剪子剪開是乾淨俐落,不過她手頭也並沒有剪刀,特意去找又浪費時間。

  想想還是算了,她便彎腰從下方鑽了過去。

  她只夢到了一根線,既然已經被用在這個地方,那其他位置應該不會再有。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岳諒還是把拄拐豎在身前,讓它先開路了。

  穿過第一個走廊的時候,岳諒又聽到了之前聽到過的聲音,這次更為清晰一些,可以分辨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不過也只響了那麼一下,就再度安靜下來。

  不如……直接繞到前面去看看。

  岳諒抬腳就要往旁邊走,可是走到跟前即將離開走廊的時候她發現,這個看似連接外界的走廊實際上只通往第二棟樓,被嚴嚴實實用玻璃罩起來了!

  正在這時,第一棟樓她出來的那扇門無聲合上,岳諒連忙跑回去,結果發現這門是單向的,只能從裡面打開!

  後路被截斷了。

  岳諒壓住內心惶恐,走到第二棟樓入口前,手指按上把手,輕輕轉動。

  咔嚓。

  打開了。

  彷彿是有人精心設計的走向,讓人無論怎麼走,都只能到同樣一個地方去。

  岳諒調整好呼吸,進入門內。

  第二棟樓和第一棟樓的布局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同樣的,地板上也有水漬。

  或許是因為那條出不去的走廊以及單向打開的門,一進入這棟樓,岳諒就無法控制地高度緊張起來,背後生寒,彷彿有一雙眼睛,牢牢地盯住了她似的。

  她扶著牆壁一步一停地朝前走。

  走廊一段一段暗下去,滴答滴答的聲音在前方傳來,誘使人過去一探究竟。

  牆壁上的蒙娜麗莎神秘地微笑著。

  一雙只穿著厚重棉襪的腳在地板上不急不緩行走著,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手中是刀,巴掌長的一把水果刀,刀背厚不過一毫米,刃比紙片還薄,十分輕巧。

  轉角近在眼前,那人勾起唇角,停住腳步,舉起刀子隨時準備欣賞一齣血湧如注的絕世大作。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來人的嘴角僵硬了。

  不可能,這裡沒有岔路,根據他的計算,他從監控室離開來到這裡,等上不超過一分鐘的時間,那個走路跟龜爬一樣的女人就會過來,「主動」地把白皙細嫩的脖子湊上來,讓他一刀割破大動脈。

  難道是被那兩個雜魚先一步接走了?

  不可能,他們應該還被困在三號樓,沒有機會過來這裡。

  那女人一定還在這裡,應該是有什麼別的事情把她耽誤了。

  如果她要朝前走,就必然要經過這裡,只要再等等,她一定會出現的。

  身影又耐下性子,繼續等待。

  又五分鐘過後,他終於按捺不住,從轉角後跳出來。

  走廊上空空如也,一直望到頭,也不見任何身影。

  人呢?!

  白等了將近十分鐘的人眼球外凸,憋紅了臉,憤怒至極。

  好,不出現是吧,那他就一間一間把人找出來剁了!

  沒人。

  沒人。

  沒人。

  一連三間都沒有發現女人的蹤跡,身影將目光投向第四間,關著門的第四間,還上了鎖。

  他愉悅地咧開了嘴。

  真是愚蠢啊。

  他掏出一串鑰匙,慢條斯理找到對應的鑰匙,插入,轉動。

  裡面的羔羊會如何驚慌失措地哭倒在他腳下求放過的場景,已經清晰地在眼前浮現了。

  打開。

  砰——

  與門板砸在牆壁上的聲音同時進行的是酒瓶子在腦袋上開花的炸響聲,緋紅的酒液混著鮮豔的血跡流下,來人剛從劇痛中緩過來恢復視線,一個細長的東西就朝脆弱的胯下捅了過來!

  痛得他眼前又是一黑,而這不過是短短幾秒鐘內發生的事情。

  原本岳諒創造出時機就要拔腿狂奔而去的,然而眼尖瞥到那一串還被他捏在手裡的鑰匙,身體快於大腦,直接捅出了斷子絕孫的一拐,趁機伸手奪過鑰匙!

  這次真的是亡命奔跑了!

  一直跑到第三棟樓門口,岳諒才停下來稍微喘了一口氣。

  原來剛才那個轉角真的是有埋伏,好險。

  岳家家訓第十三條,在無法確定的時候再多一點耐心。

  岳家家訓第十四條,為你的直覺做好一切能做的準備。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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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10-15 01:59:39
第七十九章 噩夢降臨(九)

  按照之前拿到卡片的經驗來說,此刻去收拾掉那個明顯不屬於任何玩家,蒼白的跟鬼一樣的男人,比沒頭蒼蠅似的踩地圖靠譜。

  但岳諒也有自知之明,在沒有布置的情況下跟他硬碰硬,自己剛開始來那麼一齣是可以借機佔到便宜,可是一旦讓他站直,九條命都不夠填進去。

  要資源,得徐徐圖之。

  於是等這口氣喘過來,她就又繼續跑了。

  進入第三棟樓,岳諒特意觀察了一下地板,果然還是有水痕,濕嗒嗒一片。

  「你好了沒有,我快撐不住了——」

  「再一下,堅持住!」

  「我真的要堅持不住了!」

  聲音!

  岳諒清晰地聽到了有人說話,還是熟悉的聲音,就在前面……前面那道門後面。

  是第三棟樓的出口,他們在第三棟樓和第四棟樓之間的走廊上。

  他們不會是有不能去第四棟樓的原因,想要折返所以在撬第三棟樓的門吧?

  雙手死命抓住門把手,一腳踩在牆上撅著屁股往外使勁兒拉住不讓裡面的人開門的陳渺渺快哭了!到底要她堅持到什麼時候,她的胳膊都要斷了!

  袁方一抹額頭上的汗水,手底下動的更快了,可惜工具實在是太不趁手,就一把螺絲刀,他一邊要撬門一邊還要防著螺絲刀因為用力過猛斷裂,想要有多高的效率無異於痴人說夢。

  其實過了這麼長的時間,他也知道差不多到陳渺渺的極限了,而這扇門,他真的沒有把握打開。

  算了!

  袁方扔了螺絲刀,往陳渺渺處跑去。

  「我來拖住他,你先跑!」

  陳渺渺跟看白痴似的看著他,吼道:「你有病啊!他手裡的不是刀不是棍子,是電鋸啊!你都不夠他一下切的!」

  要不是這門是金屬的,老早被鋸穿了。

  「兩個總得跑一個。」袁方很平靜,從當警察的那天起他隨時做好了犧牲的準備,即使死在這裡很窩囊,但怎麼也得拼到一個讓姑娘逃走的機會。

  陳渺渺大怒:「滾開吧你!」

  雖然陳渺渺長得黑胖,五大三粗,但人不可貌相,原本她也是個舉止斯文秀氣的女孩子,被逼成只能怪袁方這主意太餿!能活命固然是好事,可她不願意踩著另一個人的命活下來!

  更何況這扇門一打開,百分之九十九兩個人都活不了!

  「你聽我說,我可以……」

  吱。

  門開了。

  三樓門口的門。

  袁方剩下的話卡在喉嚨裡,驚喜地無法自制。

  岳諒沖他們招了一下手。

  袁方忙不迭點頭,湊到陳渺渺耳邊低聲道:「我們的人進來了,門現在打開了,我們換個位置,你先跑。」

  陳渺渺屁都不信:「別說這些沒用的!你找死我還不想死呢!」

  「真的,不信你回頭看一眼。」袁方心急如焚。

  陳渺渺半信半疑,在袁方看起來非常老實地握住把手並開始用力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發現門真的打開了。

  兩人對視,袁方壓低聲音:「去吧。」

  一邊高聲喊道:「那就換個手!你繼續去撬門行了吧!」

  陳渺渺鬆了手,終於朝岳諒飛奔而去。

  袁方感受著門內拉扯的力度,故意稍微鬆了一點兒勁兒,門被拉開一條縫的時候,他又全力拉門,等感受到門裡的人也在全力拉開的時候,猛然鬆手。

  撒手之後他也不去看裡面的人到底有沒有中招摔倒,轉身衝進三棟門內,然後死死將門關上。

  看見岳諒也來不及敘舊,連聲道:「找個東西來卡門快!」

  話音未落,一個拖把已經遞到他面前。

  岳諒早已準備好了,只是她自己並不會這項操作,於是遞給袁方。

  以前有門閂的門如何卡門一目了然,這種現代化的門又沒個門栓,就少有人會卡了。

  袁方調整了幾個位置,估摸可以撐一會兒,才招呼其餘兩個人,「快走,沒多少時間的。」

  袁方和陳渺渺看起來比她熟悉這裡,岳諒就跟著他們跑,順便告訴他們:「二棟也有一個。」

  袁方、陳渺渺:「……」

  兩人來了一個急剎車。

  陳渺渺大驚失色:「怎麼還有一個?」

  她也是夠倒黴了,進入這個場景一開始就不順,她和袁方一開始就在一起,由於袁方人品過硬合作也很愉快,只可惜到了這個場景後一切就破滅了。

  一進來就遇到一個玩家,變成三人組隊不說,結果這第三個人說翻臉就翻臉,還把他們坑到鱷魚堆裡差點喪命。

  是的,小區那個湖裡,養的就是鱷魚。

  岳諒和沈當歸能幸免多虧他們沒發出什麼聲音,離開的快,並且操縱者沒發現他們的到來,沒來得及加大難度。

  然後倒黴就開始了,好像被盯住了似的,在院子裡被瘋狗咬,在路上被流星砸,好不容易順利了十來分鐘搜了三棟樓,結果在第四棟樓要進門的時候正面撞上電鋸殺人狂,想要退走的時候發現又三棟的門打不開了!

  現在好不容易解放出來,居然還有一個?!

  這是什麼見了鬼的運氣?!

  盯著他們打了嗎?!

  岳諒沒有察覺到她語氣裡的崩潰,答得挺認真:「沒有關係,三打一,我們可以正面上。」

  她親眼見到袁方和陳渺渺兩人後就確認了自己猜想,而如今自己已經把門打開,三人匯合,他們完全可以先回去收拾了那個被自己用酒瓶砸了腦袋的,再布置一下去打另外一個。

  找到了卡片按勞分配,數量上轉不過來就參照沈當歸的方法,用已有的其他卡片調和就可以了。

  這樣安排非常合理,一點毛病都沒有。

  所以她完全不理解這倆人無法承受的態度。

  陳渺渺的眼淚淌成小河,她累啊,真的太累了,胳膊也還很疼的呀,屁股也疼,腿肚子也疼……

  袁方道:「先找個地方多一下,等會兒再動手。」

  岳諒:「那我們可能重新被兩面夾擊。」

  袁方苦笑:「我也實在是沒力氣的。」所以天賜良機也只能看它溜走。

  主要戰力都這麼說,岳諒無法,只好先跟著他們躲起來。

  他們休息,岳諒望風。

  只是望風過於無聊,她開始細致地觀察四周的每一樣東西,盤算它們的利用價值。

  「嗯?」

  一個花瓶底座邊上有一個黑乎乎的小東西,岳諒湊近。

  針孔攝像頭。

  到底是誰的夢這麼細致,連這種東西都有……

  不對,既然有攝像頭,而且現在是出於人為干預的情況,那這兩個殺手必然應該知道他們的動態,那為什麼在袁警官二人被堵在三棟四棟之間,四棟殺手努力開門的時候,二棟的殺手不到三棟去圍堵呢?

  是因為自己的出現,還是別的原因?

  感覺不太妙。

  門外,隔著一整棟樓的兩個身影分別按住了耳朵上的一個小小通話器。

  「三個了,可以收網了吧?」

  「難得要烤,就烤三個的話有點不過癮。」

  「行了吧你,殺掉就完事兒了,非要弄這麼多手法……不然你到我裡來,他們要是選擇從這裡破門,交給你?」

  「OK。」

  火光是一瞬間拔地而起的,蔓延的太快了,跟點了汽油似的。

  岳諒喊了一句著火了,袁方立刻衝了出去,濃煙混在空氣裡見縫插針四處堆積,鼻子開始發出抗議,陳渺渺還被嗆得咳了幾聲。

  「剛燒起來的?」袁方不敢置信。

  岳諒點頭,她一直看著,的確是剛燒起來的,「速度不對。」

  最後出來的陳渺渺拍了一下腦袋,懊惱無比。

  「我想起來了,我們進來時不是看到那些地板都有點濕濕的嗎?那不是水!我有夢到一種無色無味且易燃的新型液體……我居然忘了!」

  「跑吧。」趁著火勢還沒有蔓延到這裡,岳諒道:「我們從那個門出去。」

  陳渺渺搖頭:「會放火就是為了把我們從那個門逼出去。」

  「可是沒有其他門可以出去。」岳諒殘酷地告訴她事實,「你如果想從窗戶出去,那是不可能的,這些窗戶跟牆面一樣結實。」

  她已經試過了,就是因為窗戶出不去,才會冒險去襲擊殺手逃生的。

  陳渺渺瞪大眼睛:「怎麼可能……」

  袁方面露愧色:「這是我夢到的。」

  岳諒面無表情地從這個看到那個,很好,兩個罪魁禍首都在這裡。

  難怪那兩個殺手跟逗老鼠似的不緊不慢,原是後手多到了這地步。

  袁方急的直抓頭髮,猛然看到插座,立刻從口袋中拿出幾張卡片,然後從中拿了一張出來。

  他想也沒想就直接用了,一個沉甸甸的東西立刻出現在他手裡。

  一手捏住插頭,急匆匆往靠窗那側的插座走去。

  老天保佑,這電路還沒被燒毀了。

  萬幸,電源接通,圓形鋸片高速旋轉起來,發出嗡嗡的聲音。

  陳渺渺又是欣喜又是皺眉:「這麼好的東西你不早點拿出來?」

  岳諒想起來了,這張卡片不就是暴走樂園裡,自己拿去跟他換了一張食物卡的嗎?

  袁方一邊嗡嗡嗡割窗戶一邊大聲回答:「這不是要插電嗎!」

  這玩意兒動靜大,他必須得割得快,才能在殺手意識到不對時候打開突破口,從中逃離。

  袁方頂著巨大的壓力,額頭的汗水下滑,掉進眼睛裡,他不得不眯起一隻眼。

  半分鐘後,袁方扔了電圓鋸飛腿往窗戶一踹,看起來是玻璃的實則跟鐵皮似的窗戶扭開半扇,剛好可以讓一個人通過。

  「快!」

  陳渺渺最先,岳諒第二,袁方墊後,成功突圍。

  三人貓著腰才跑出十幾步,後頭熊熊燃燒的房子就發出了小規模的爆炸聲。

  「天啊,我們趕緊換個地方吧,這簡直不是人待的。」陳渺渺拉住岳諒就要退,被後者反過來拉停。

  岳諒站在原地,和袁方對上眼,兩人都清楚地看見了對方臉上的神情,以及心理的想法。

  袁方:「你……」

  岳諒拄著她的拐杖:「反客為主的好機會,我可以的。」

  陳渺渺咬住了嘴唇。

  好吧,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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