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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織朱】生存期限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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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10-11 01:55:12
第六十章 拆彈專家(一)

  九天時間,從歸來的袁方那裡拿回來了其他卡片的岳諒大方的在沈當歸那裡上了三堂課,用的是梯子、相機以及一張食物卡。

  三堂課,加起來才五十九分鐘,都不到一個小時。

  而能有這麼長的時間,也並非真的是岳諒堅持下了這麼長的時間,而是最後一次的時候,沈當歸真的有了指導者的樣子,放慢節奏帶她回顧了前兩次的攻擊要點。

  岳諒似懂非懂,回去後私下揣摩許久也沒有什麼成效,但她沒有放棄,一遍又一遍地心裡用同樣的方式無數次把沈當歸按在地上摩擦。

  她也去請求了袁方幫忙,袁警官顯然靠譜多了,正如沈當歸所說,教了她好些攻擊以及防禦的招式,光明磊落的那種,完全是他的風格。

  一筆一劃都明確的東西不難學,短短幾天之內,岳諒每天堅持練習並且持續改進岳家拳,花架子已經擺的相當不錯。

  至於實戰中能發揮幾分,那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最後一天岳諒放鬆下來,好好休息了一整天。

  「叮——」

  「編號0000為您服務,歡迎進入新游戲,成為拆彈專家。」

  「本輪游戲共計投入玩家九十名,老玩家三十名,新玩家六十名,一名老玩家加兩名新玩家為一組,分為三十組。以下為大家宣讀游戲規則,規則僅讀一遍不重復,請注意傾聽。」

  「本輪游戲地圖上共計隱藏一百二十個炸彈,每個炸彈直接關聯地心炸彈,炸彈定時為七十二小時,七十二小時內未拆彈完畢,則地心炸彈引爆。」

  「一百二十個炸彈平均分為紅黃綠三種,三十組玩家隨機獲得一種顏色炸彈的拆彈能力,非同色拆彈能力無法拆彈,開始拆彈後,拆彈成功前拆彈小組無法離開拆彈區,拆彈初始時間為半小時,拆彈越多的小組,拆彈所用時間隨之遞減。」

  「為增加游戲趣味性,本輪地圖中投放卡片全部為植物系功能卡,請注意,拆彈過程中會出現一定干擾,請各位玩家合理利用新卡片,完成拆彈。」

  「每位玩家單次可持有植物系功能卡不得超過三張,對抗拆彈干擾時,卡片全部消耗完畢的玩家直接抹殺。」

  「七十二小時內全部拆彈完成,即可返回安全島,拆彈數量前三的小組每位存活成員隨機獲得一張卡片,功能卡幾率上調至百分之三十。」

  「以上。」

  「游戲正式開始,祝各位游戲愉快~」

  電子音消散,視線恢復。

  岳諒發現自己站在當中,左手邊和右手邊分別站了一個人,一男一女。

  腦海中信息跳動——黃彈專家。

  岳諒:「……」0000的起名能力實在令人不敢恭維,應當加強一下文學修養了。

  根據規則,既然自己已經佔據了老玩家的名額,那這兩位必然是新玩家了。

  新玩家真正進入游戲前的待機時間相對較長,在他們真正清醒過來以前,岳諒初步打量了一下四周。

  真正鳥不拉屎的荒蕪之地,一座一座三米高的機械垃圾堆四處林立,一眼望不到邊。

  炸彈想必就隱藏在這些機械垃圾裡。

  植物系功能卡,拆彈干擾。

  這兩個要點,又會是什麼呢?

  「啊呸!」男的發出令人不得不側目的動靜。

  岳諒看著彷彿要從嘴裡吐出什麼髒東西的男人,問道:「你的嘴巴怎麼了嗎?」

  男人一張口就是髒話:「我操他媽一睜眼老子就他媽覺得嘴裡頭發癢,像有蟲子在爬。」

  岳諒仔細感受了一下環境,確認自己身上沒有絲毫不適後,轉向另一個還很懵懂的女孩。

  「你感覺怎麼樣?」

  女孩摸了摸頭髮,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著急地快要哭出來。

  「我,我已經把規則都忘了……」

  第一輪真正意義上的游戲總要出些意外,岳諒表示理解:「沒關係,大家可以相互……」

  補充兩個字還沒說出來,男人又是一聲粗話。

  「我操他媽我特麼也想不起來了,這什麼狗屁規則太幾把長了!」

  岳諒:「……」

  她第一輪游戲的時候,也這麼迷茫的麼。

  「啊,你的編號!」女孩沮喪著沮喪著,忽然抬起了岳諒的手腕,「是0005唉,好靠前,我剛才差點以為你是四個零呢。」

  男人也湊過來:「幹他娘還真是牛逼死了,老子狗日的都是601了。」

  妹子靦腆笑:「那我比你好一點,我是0138。」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竟然像是在安全島時完全沒有討論過編號問題似的,熱火朝天地展開來。

  他們不緊不慢的姿態和自己當時完全不一樣,看起來一點兒緊迫感都沒有。

  明明她作為第一批,和其他同樣進入游戲的倒黴鬼一起,在第一輪游戲開始的時候就分秒必爭了。

  岳諒甩開了女孩的手。

  「這些話什麼時候說都可以,現在應該以游戲為重。」

  女孩意識到自己過於激動,不好意思地朝她道歉:「我就是看到單位數的編號有點兒興奮……對了,你是老玩家吧,那我們要做什麼呀?」

  男人擺出一副不要太簡單的表情:「我記得規則裡頭說要把所有炸彈都排掉,最大的那個炸彈才不會爆炸,那我們肯定是要先找炸彈,努力地排掉啊。」

  「對吼,那我們趕緊找一下吧!」

  岳諒:「……等一下。」

  兩個已經擼好袖子準備大幹一場的人回過頭來,一臉疑惑。

  「從規則來看,我們應該先找植物功能卡,再找炸彈。」

  女孩頗天真,誠懇問道:「規則有說順序嗎?」

  男人倒是隱約有點印象,不過也記不太清:「好像拆彈的時候他娘的會有干擾來著。」

  岳諒點頭,把規則的重點完整地復述出來:「為增加游戲趣味性,本輪地圖中投放卡片全部為植物系功能卡,請注意,拆彈過程中會出現一定干擾,請各位玩家合理利用新卡片,完成拆彈。」

  規則裡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合理利用新卡片完成拆彈,那就意味著如果沒有新型的植物功能卡,就算找到炸彈開拆,結果也並不理想,甚至還會陷入非常危險的境地。

  「哇,你好厲害啊,好像完整的把0000說過的話背出來了!」女孩星星眼。

  男人豎起大拇指:「真他媽的牛逼。」

  「……」

  如果這一屆的新人都像自己面前的兩位一樣,那麼0000下下輪游戲的時候,差不多又該投入新人了。

  雖然老新組合明顯就是一帶二的制度,但岳諒並不覺得自己有和這種散漫的似乎並不放在心上的人溝通的技巧。

  她只會因為對方不認真的態度而生氣。

  更何況她自保尚且吃力,又能帶的動誰呢?

  「這是我經歷的第六輪游戲,我見過的百分之六十的人都死了。」

  言盡於此,岳諒越過呆愣的兩人,走到最近的一座垃圾山邊上。機械垃圾少有異味,鐵鏽味是不可避免的,看起來鋥亮的廢棄物上又有油腥,人造油特有的臭味。

  好在不濃。

  岳諒接連繞行五座垃圾山,垃圾類型以及體積重量雷同近似,看來這次的游戲重點應該在對抗干擾上。

  像這類的生存游戲,對抗干擾恐怕就是對抗死亡,一定不會輕鬆。

  破解干擾的工具是植物系功能卡……先找一張出來看看吧。

  岳諒看著油鏽並存的垃圾山,伸出了一雙白皙細膩的手掌。

  扔開一隻破電熨斗,一張熒光流轉的卡片赫然躺在下方的電飯煲肚子裡。

  她才動第二下,這未免也太好找了。

  岳諒蹙著眉頭拾起卡片,翻過面來。

  豌豆射手。

  除了這一行小字,卡片上醜兮兮的圖案也是萬分熟悉,一個開了口的小豆莢瞪了圓溜溜的眼睛,在卡片裡微微晃動。

  「這裡也有!」

  不知道什麼時候和男人一起彎腰找卡片的女孩揮舞起手裡的卡片,「是這個嗎?」

  岳諒讓她念出來。

  「向日葵……咦?」女孩瞪大眼睛。

  「我也找到了一張!」收獲連連,就在女孩旁邊不到一米的位置,男人又發現了一張,他一拿到手,就大聲的念了出來,「土豆地雷。」

  接連三張卡片都是這些東西,三人面面相覷。

  植物大戰僵屍?

  岳諒摩挲著手裡的卡片,如此說來,拆彈時的干擾因素,不會是各種各樣的僵屍吧……

  男人和女孩求助地看向經驗最豐富的岳諒,兩雙眼睛裡寫了同一個意思。

  咋辦?

  岳諒沉吟片刻,做了決定:「每個人先找到三張,然後去找其他組的人談一談。」總之不能擅自拆彈,成為干擾對抗的試驗田。

  由於這種特殊的功能卡完全不稀罕似的遍地都是,岳諒三人很快人手三張,還是經過挑選後的。

  女孩扔了向日葵,手上是一張雪花豌豆,一個普通的豌豆射手,還有一個火炬。

  男人是一張土豆地雷,一個堅果,一個豌豆射手。

  岳諒也是一個豌豆射手,一個卷心菜,一個巨型堅果。

  第一個目標完成,第二個目標準備。

  炸彈有一百二十個,垃圾山可能有二百四十座之多。

  九十個人分布在這些垃圾山裡,說少不少,說多的話又不能馬上看見,找尋起來略顯吃力。

  老玩家越死越少,剩下的人裡大家基本上都有過一面之緣。

  轉悠了大概十幾分鐘後,岳諒遇到了第一隊其他玩家,老玩家很是面善,不過岳諒的記憶庫中沒有具體信息,大概是在安全島見過,或者在輪次游戲中打過照面。

  對方看起來也是同樣的感受,兩個人最終相互點頭作罷。

  幾個新人倒是熱情,很快打成一片,各種寒暄問候層出。

  「對於他們,你什麼感受?」

  對方老玩家伸出兩根手指,指了指嘰嘰呱呱說開的四個人。

  岳諒評價中肯:「沒什麼問題,除了過於鬆懈。」

  「嗯。」那兩根微微彎曲的手指收了回來,插在褲兜裡,「這次引入新人的方式有問題,首先是他們的海選,海選時他們完全是待在一個密閉的容器裡,由當初作為解救者的我們來決定生死。」

  「這與我們的海選從根本上就不一樣了,即便是靠運氣也好,我們當初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是靠自己咬著牙,一把鑰匙一把鑰匙試出來開的鎖。」

  「再然後是第一輪游戲,我們的第一輪游戲是獨立的單人任務,仍然是需要依靠自己去完成的。可他們不同,他們的第一輪游戲非但是組隊任務,而且還穿插了我們……」

  他皺眉搖頭:「這樣一來,他們融入游戲的速度,至少比我們慢一倍。」

  岳諒深以為然。

  這些人為何鬆懈,就是因為有他們這樣的,作為引領者一樣可以依靠的存在,於是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都少了那麼一點主動性。

  「0000到底有什麼用意?」這怎麼看都不像是要培養新人的樣子。

  岳諒把玩著手裡的卡片,順著他的思路想下去。

  最開始,0000說過,新世界是以挖掘人類潛能為目的。經歷的游戲輪次一多,到現在也不難發現這個所謂的新世界根本就還是個不成熟的體系,bug並不少見,這也恰恰與最開始說到的首測資格遙相呼應了。

  他們是首測人員,是試驗者。

  那麼這第二批,還能不能算是首測人員……

  他們加入進來,是用來測試游戲本身,還是測試……

  「我叫吳鐸,你怎麼稱呼?」

  吳鐸的聲音把岳諒從自己的世界裡拉出,後者收好卡片,回道:「岳諒,岳飛的岳,原諒的諒。」

  「OK。」

  吳鐸不是個熱絡的人,面容滄桑,看起來有點兒冷。

  不過短短幾分鐘的接觸裡,岳諒倒是很喜歡他。

  因為他沒有說過任何廢話。

  岳諒自報家門:「我們可以拆所謂黃色的炸彈,你們呢?我打算找另外兩種顏色的隊伍再組隊,這樣大家找到任何一種顏色的炸彈都能夠解決,進度相對會比較快。」

  「正好,我也是這麼打算的,我們可以拆紅色的炸彈。」吳鐸欣然點頭,「那再找一組就可以了。」

  一開始就組隊成功,開端不錯。

  吳鐸和岳諒對視,都很滿意。

  但開端不錯,也僅限於開端不錯。

  他們之後又碰到了三四支隊伍,要麼就是帶頭的老玩家讓他們覺得合不來,要麼就是顏色重疊,沒有組隊意義,原本輕鬆的氣氛逐漸焦灼起來。

  有一個新人按捺不住,「我們好像浪費了好多時間了,不如我們先一起找到一個炸彈,顏色合適的話就先拆一個試試唄。」

  七十二小時,現在約莫過去一個半小時了。

  一百二十個炸彈,他們的貢獻仍然為零。

  吳鐸搖頭:「不能著急,還是先組隊,不差這一兩個小時。」

  滿嘴髒話的0601爬到垃圾山頂上眺望四周,登高望遠,視線開闊了他很快發現了新的隊伍。

  「他媽的三點鐘方向有一隊,離我們就五十米遠,可以日!」

  其他人:「……」

  五十米全速奔跑都不要十秒鐘時間,走過去也就是一分鐘的事情,更何況對方本身也在朝他們所在的方向走過來,所以只是半分鐘後,大家就把對方的臉都瞧清楚了。

  岳諒看著對面鵪鶉似的縮著肩膀亦步亦趨的新人,再看看自己這邊猴子似的上躥下跳的新人,深感差距。

  當然,走在前面的那個人也讓人倍感壓力。

  岳諒的臉唰地拉下來,和她一起變臉的還有吳鐸。

  越走越近,沈當歸保持著獨屬於生意人的,恰到好處的笑容:「真巧,又在同一輪游戲裡遇到。」

  見他們一個兩個死死盯著自己,沈當歸的視線在他們身後嘰嘰喳喳的麻雀們身上一掃,發自內心建議:「一張卡片兩個人,有需要的嗎?」

  莫名的,四隻麻雀齊齊打了個寒噤,安靜下來。

  沈當歸看著打頭兩人的臉色,徐徐說道:「不過兩位都是熟人了,還有一位老主顧,給你們打個折好了,一張卡片四個人,如何?」

  「不需要。」岳諒開口。

  沈當歸嘆氣:「難得有這麼大的折扣力度。」

  岳諒跳過他的生意腔直接問:「你是什麼顏色?」雖然沈當歸這個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但和他組隊的體驗向來都是好的,一碼歸一碼,通關重要。

  沈當歸想了想,吐出四個字:「綠彈專家。」

  這個顏色真的不那麼討喜。

  「正好。」岳諒指指吳鐸再指指自己,依次道:「紅,黃,組隊嗎?」

  現成的隊伍,都是熟人不說,其中還有老主顧,為什麼不組?

  沈當歸勾起唇角:「組。」

  隊伍已齊,當務之急自然是去找個炸彈試驗一下。

  在找炸彈的路上岳諒看了自從沈當歸出現後面色越發冷凝的吳鐸一眼,略好奇。

  「你和沈當歸認識?」

  吳鐸眼觀鼻鼻觀心:「不算認識。」

  只是在第一輪游戲的時候一不小心求他伸出援手,事後被要求支付了兩張卡片而已。

  應該不能算認識。

  他反問:「你呢,和他很熟?」

  岳諒面色從容:「我也不熟。」

  只是被打劫的次數多了,腦子也不太好多做了幾把交易。

  應該也不能算熟。

  把他們旁若無人的對話盡數聽到耳裡的沈當歸笑盈盈的帶著他的鵪鶉繼續一馬當先。

  真是令人愉快的一天,令人愉快的新組合,以及令人愉快的未來七十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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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10-12 01:35:50
第六十一章 拆彈專家(二)

  第一個炸彈來的很快,幾人合力在一座垃圾山上找了十多分鐘,就找到了一個與機械垃圾完全不同的東西。

  這是個直徑超過一米的球體,球體表面光滑顏色烏黑,從裸露的地方看不出有任何可以打開的地方,於是眾人又挖開一片垃圾,才找到一個星型的蓋板,黃色的。

  炸彈。

  這一定就是炸彈了。

  一時間大家都不敢輕舉妄動,這可是炸彈啊,誰知道碰一下會不會就把自己炸上天去。

  「黃彈專家。」沈當歸似笑非笑看著岳諒,「是你們發揮的時候了。」

  試驗田得有人耕種,才能出結果。

  沒想到在所有人中幸運值最高的自己,中了「頭獎」。

  吳鐸:「按照規則,拆彈小組拆彈時無法離開拆彈區域,拆彈時會出現干擾……你們的卡片都準備好了嗎?」

  「嗯。」岳諒點頭,她回頭看了另外兩個還有點在狀況外的新人,「要拆彈了,你們準備好了嗎?」

  髒話男「啊」了一聲,終於有點回過味來了:「我他媽的們先開始?」

  岳諒看看黃色的蓋板,這麼明顯的事情,需要花費力氣去回答一遍嗎?

  「憑什麼啊,如果還是要我們自己來那他媽的找什麼隊友合作?還狗日的給他們白白提供經驗!」

  這話一出,除了沈當歸,大家的臉色都不好看了。

  岳諒直接沉下臉:「第一個出現的是我們的炸彈,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他媽的那不能去找別的顏色的先?」

  「然後讓他們先開始?」

  「對啊!」

  「憑什麼?」

  髒話男愣住了,一模一樣的問題拋回來,他根本答不上來。

  因為對於他來說,只要不是自己這一組,誰都可以。

  只是不能是自己這一組。

  岳諒走到最前面,在凹凸不平的垃圾山上站穩腳跟,然後蹲下來。

  「在這種情況下,沒有比隨機更公平的事情。」

  有點憨的女孩子什麼也沒說,默默地在岳諒身邊站住了。少數服從多數,髒話男心裡再怎麼不滿,也只能咬牙在其他組成員的冷眼中屈服。

  「那麼,我開始了。」

  岳諒的手指撫上蓋板,隨著話音落下,毫不遲疑地掀開了黃色的五角星。

  黑暗瞬間籠罩住小小的垃圾山,等恢復光明的時候,眼前的場景已經不是垃圾山了。

  足球場大小的四方場地,邊界豎起高高的透明牆,彷彿玻璃般堅硬,又似水波般柔軟。

  圓溜溜的炸彈露出全貌,直徑兩米的巨大鐵球佇立在空曠的場地後方,頂著同樣巨大醒目的倒計時。

  00:30:00。

  「編號0000為您服務,拆彈已開始,干擾即將出現,請做好準備。」

  以鐵球為中心的直徑為十米的地面是紅色的,通過實驗,這就是規則裡說的拆彈區,岳諒一組繞著拆彈區轉了一圈,也沒有找到任何出去的突破口,明明什麼東西都沒有。

  對於其餘六人來說,的確是什麼都沒有,他們雖然和岳諒他們一樣,都出現在鐵球旁邊,但他們的行動是不受限制的,他們可以在場地內的任何一個地方走動,包括將手伸出透明牆,甚至整個人從透明牆裡探出去。

  也就是說,他們隨時可以離開這個地方。

  無論拆彈組是否能夠應對險境。

  其餘兩組是絕對自由的。

  岳諒握緊手中的卡片。

  信任危機,出現了。

  三位越來越能抓住重點的老人懷揣小心思,神色各異。

  00:29:59。

  開始了。

  嗚咽經典的背景音響起,場地盡頭晃晃悠悠出現幾個身影,擺動幅度都異常熟悉。

  「I'm coming~~~」

  還真的是僵屍!

  「用卡片。」岳諒率先抽出一張豌豆射手,一道白光過後,半人高的大嘴小眼睛植物落地,網球大的「豌豆」自拳頭大的嘴巴噴射而出。

  岳諒的目光隨著豌豆的軌跡,落到緩慢但不停朝這邊進發的僵屍身上。

  被打中的僵屍身形一晃,腳步停滯,其餘人正要鬆口氣,卻看到了與游戲經驗不符的一幕,那僵屍停下後,竟然橫向邁出,避開了豌豆射手的噴射軌跡!

  「怎麼……怎麼會這樣!」

  豌豆射手仍然兢兢業業,往空無一人路徑上攻擊,豌豆砸出,射程後掉落。

  髒話男往後退了退,罵道:「這狗娘養的!」

  沈當歸摸了摸下巴,三位老手的目光同時落在豌豆身上。

  既然僵屍可以偏離軌跡,那麼射手可不可以呢?

  岳諒雙手扶住了豌豆的兩頰,默數一二三,猛地將它的腦袋轉了一個方向,噴出的豌豆劃過一個扭曲的弧度,穩定後再度打到最開始的那隻僵屍身上。

  一群新人瞬間開懷叫好,包括沈當歸那邊的兩隻鵪鶉。

  而岳諒的面色,絲毫不見好轉。

  按照當前僵屍的速度大約三到四分鐘不死亡就能達到紅線處,聽起來耗時不短,可場地另一頭的僵屍還在一頭接一頭的出現,並且會越增越多,而他們只有三個人,每人同時操作三張卡片也只有九株植物!

  更何況,就算有九棵植物就可以應敵,可他們真的能持續操作植物半小時來守住著10π的防線嗎?

  岳諒不敢想,當初她只是守一個小小的窗口,來一隻打一隻才守一個小時,就死去活來了,現在時間縮短一半,防守面積擴大三十倍不止,用腳趾頭想也比之前吃力。

  岳諒把目標對準了其他六個人。

  「我們現在遇到的,你們也會遇到。既然已經決定合作,不妨更徹底,九個人分擔,必然比三個人輕鬆。」

  如此一來,縱向距離足夠長,在被包圍前防守線也就直徑十米……極大程度降低了體能消耗。

  當下的游戲機制,就算是沈當歸,也沒有拒絕的餘地。

  所有人很快團結到一起。

  「所有可以持續作戰的卡片都拿出來吧。」沈當歸開口。

  吳鐸皺眉:「沒必要吧,我們必須得留有後手。」

  「所以只是拿出可持續作戰的遠程卡。」岳諒領會沈當歸的意圖,解釋道:「我一開始以為,每個人最多可持有三張卡片,卡片消耗完畢即抹殺的規則是指每個人每次最多使用兩張卡片,還覺得很別扭,因為如果只是這樣,只需要規定每個人最多可持有兩張卡片,違規抹殺就行,何必使用這種描述方式……」

  「直到看到這血條,才明白過來,這卡片和我們之前用過的卡片都不一樣,它是可以重復使用的。」說著,岳諒把手指放在射手腦袋上,和使用時一樣心念一動,豌豆消失,指尖已然多了一張卡片。

  原來如此!

  吳鐸放了心,立即號召組員放出卡片。

  九個人同時使用卡片,絕大部分都是探頭探腦的豌豆射手,總數居然達到二十棵,圈內十米由岳諒他們自己負責,界外由行動方便的其餘兩組負責,陣面龐大,「萬彈」齊發!

  一起上的第二分鐘,最開始被炮轟的僵屍徹底停下腳步,頭掉撲街。

  「耶!幹他們這些王八養的——」髒話男舉起拳頭嘶吼。

  這一回的三十分鐘,似乎不那麼漫長了。

  「編號0000為您服務,恭喜您拆彈成功,拆彈時間成功縮短一分鐘。」

  岳諒組女孩兒叫梅露露,收起立功不小的雪花豌豆,興奮地捏緊了雙手:「好像……好像也不難,不可怕!」

  髒話男咧著嘴:「簡直不需要老子出馬好嗎?」

  「哈哈哈哈哈真好玩!」

  「根本就沒有那麼可怕嘛。」

  「對,反而覺得爽死了。」

  氣氛一改壓抑,輕鬆起來。

  吳鐸的眉頭越蹙越緊,他看著岳諒,堅定地搖頭:「這不應該,絕不應該。」

  岳諒內心是同樣的不安,這點難度,未免太不入流了。

  「你們確定現在就要把卡片收起來了嗎?」除了開始的時候,全程保持了沉默的沈當歸忽然抬了抬下巴,示向周圍。

  黑幕籠罩的場景破碎,四周的垃圾山靜謐如初,剩餘的八隻因為炸彈拆除而停在原地的僵屍卻依然……留在原地,沒有跟隨場景一起消失!

  這是怎麼回事?!

  斗大的問號出現在眾中額頭心上,為什麼通關之後,未能全部清除的通關障礙還保留著?!

  「設定已經偏離了。」沈當歸輕笑,「你們的思維怎麼還停留在植物大戰僵屍的游戲裡呢。」

  髒話男可謂初生牛犢不怕虎,他一梗脖子就上了:「哦?那你有什麼牛逼的想法,說出來給大家伙聽聽摻沒摻屎啊。」

  沈當歸半垂的眼瞼微微抬起。

  髒話男恰巧沒看他,他正手舞足蹈地給大家表達自己對這個人說的話的鄙夷呢。

  「哼,裝什麼逼啊這裡又沒有外面那種腦殘小姑娘。」

  「呵呵。」沈當歸聽著,笑出聲來。

  岳諒、吳鐸:「……」

  吳鐸:「你不阻止他?」

  岳諒:「為什麼要阻止,這樣一來就能多省一張卡片了。」

  吳鐸看著岳諒,岳諒也看著他。

  一秒後。

  吳鐸點頭:「你說得對。」

  這世道,能省則省才是王道。

  兩人又齊齊看向沈當歸。

  眼不瞎耳不聾腰腿有力背不駝的沈當歸:「……」

  也許還是應該和這個月亮分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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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10-12 01:36:08
第六十二章 拆彈專家(三)

  「編號0000為您服務,因拆彈干擾未能在拆彈時限內完全消除,干擾繼續。」

  「請各位玩家注意,植物功能卡功能強度降為四分之一,干擾強度增加五倍。」

  「請各位玩家善用卡片,突破難關。」

  「游戲繼續~」

  被定住的僵屍活了過來,晃晃悠悠的步伐扎實地落在地上,第二步就與常人慢跑的速度無異!

  如果說這些長了一張動畫臉的僵屍剛才看起來還有幾分憨態可掬,如今就完全是面目可憎了!

  嘴邊的涎水都黃嘰嘰的,噁心透頂。

  而射手們噴出的豌豆,由於速度減慢,攻擊力道包括射程也大幅度縮水,讓不免人懷疑就算自己被這玩意兒打一下,都不痛不癢。

  八隻僵屍,十幾棵無法發揮作用的植物戰士。

  局勢再明了不過,在他們想到辦法對敵之前,只能硬扛了。

  「植物大戰僵屍這個游戲,到底是怎麼玩的?」面對衝來的僵屍,沈當歸忽然問了這麼一個問題。

  髒話男崩潰:「你他媽的關注點是不是有問題?!」

  吳鐸蹙著眉頭,收起其中一張卡片保命,將另外兩棵射手都對準其中一隻僵屍,試圖將其擊潰。

  眾人各忙各的,甚至有人開始準備逃跑,唯有岳諒回答了他的問題。

  她有一個無憂無慮的童年,對這個游戲不可謂不熟悉。

  「用初始陽光種向日葵,用向日葵產生的陽光種其他可以攻擊的植物,打喪屍。」

  「補給型,攻擊型……還有嗎?」

  岳諒想到了自己根本沒有派上用場的巨型堅果,點頭:「有,還有防禦型的,放在最前面可以攔住僵屍,直到本身被吃掉。」

  「原來如此。」

  岳諒的思維在他的帶領下也開始無邊際發散,植物本身是分類型的,而他們在黑幕包裹的場地裡時派上用場的只有攻擊型,那麼其他兩種類型的卡片不就無用了嗎?

  補給型,攻擊型,防御型……岳諒腦海中靈光一現,一邊震驚於自己思維的狹隘,一邊不可置信道:「你的意思是,增設防禦,加強補給……」

  沈當歸取出一張卡片,直到此刻,他倒是卡片盡出了。

  那正是之前被岳諒他們放棄的向日葵。

  「只是嘗試一下。」

  向日葵吐出陽光,沈當歸伸手一拂,竟然將其摘在手裡,他毫不猶豫地就將摘下的陽光拍到了離自己最近的射手上。

  射手黑豆似的眼睛裡冒出紅光,緩慢的動作忽然加快,接連噴射出五顆豆子,重重擊打在僵屍身上。被打中的僵屍一個趔趄,一隻胳膊緊跟著掉落。

  真的有用!

  在功能削減到四分之一的時候,居然還這麼有用!

  正在岳諒打算著下次拆彈的時候也備一張向日葵的時候,沈當歸的目光又看了過來,語調慢悠悠的。

  「你應該有一張防禦型的,拿出來看看。」

  岳諒深深地看著他。

  「隨便一猜,你何必這麼戒備我。」沈當歸嘆息,「我的為人你還信不過嗎?」

  當然信不過。

  不過岳諒沒有說出來,拿出自己的最後一張卡片。

  巨型堅果放出來的時候,將腳邊的地都砸陷了一個小坑,而此時,原本勻速前進的僵屍忽然狂躁起來,紛紛將方向對準了岳諒,或者說這個堅果!

  這次岳諒沒有再要沈當歸開口,她連沉吟也未,就將堅果收起,下一秒又將變為卡片的堅果用力地扔了出去。

  堅果在十米外的地方重新落地,兩米高的堅果當中屹立,成為了所有僵屍的靶心。

  對於岳諒他們來說長得像極了土豆的疙瘩塊,到了僵屍堆裡成了香餑餑,八隻僵屍無一例外,一個猛虎撲食,就上嘴撕咬起來。

  巨型堅果的損耗肉眼可見。

  在八隻僵屍的圍攻下,至多只能撐上一分鐘。

  「快快快——」

  有人反應過來:「它們都集合在一起了,快對準它們,一起轟了吧!」

  所有攻擊性植物同時對準圍成一個圈忘我啃食的僵屍,沈當歸守著他的向日葵,將摘下的陽光盡數按到了豌豆射手身上!

  一通狂轟亂炸,堅果消失時,八個僵屍裡倒下了六個,還有兩個缺胳膊少腿,也成強弩之末,硬撐著跑出兩步,也倒下了。

  至此,危機解除。

  「呼——」

  有人鬆了一口氣,腿也軟了,就這麼癱坐在地上。

  「媽的,這狗娘養的游戲!」髒話男心有餘悸,「狗日的嚇死爸爸了。」

  「別總是扯上狗。」岳諒皺起眉頭,「狗應該沒有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

  她是自己的領隊,髒話男在這一點上倒還拎的清,沒有像嚷嚷沈當歸那樣嚷嚷岳諒,只是不服氣的小聲嘀咕:「原來又是個見了鬼的愛狗人士,老祖宗還有話說是哈巴狗,狗眼看人低呢,扯上狗怎麼了,這世道真是人不如狗……」

  在這個世界裡,的確是人不如狗。

  在岳諒的記憶裡,除了那兩個無用的大人,就剩下了初中時買的那隻狗。

  當時在寵物店看到憨豆的時候她就喜歡,尤其喜歡那一對圓溜溜淺藍色的眼睛,看起來就傻,很好欺負。於是不顧老板的勸說,硬是要了這一隻當時已經六個月的狗子,依稀記得還花了雙倍的錢。

  事實證明,憨豆的確是一隻好欺負的狗,帶回家後任她揉圓搓扁,都好脾氣地仰著自己傻乎乎的大頭。由於種族特性,犯蠢的時候的確很多,但憨豆仍然是一隻特別聽話的好狗。

  當初那段最難熬的時光,也是在這隻傻狗的陪伴下過來的。

  沈當歸一聲笑,打斷了岳諒的回憶。

  「呵,看來小姐與您的狗感情很是深厚……」

  岳諒眼角的餘光掃過他。

  「它是我的朋友。」

  亦是孤身一人時最好的伙伴。

  「真是讓人羨慕啊。」沈當歸幽幽道:「能有這樣的一位朋友。」

  一時間岳諒聽不出來他這句話到底是不是嘲諷,總覺得裡面有那麼一絲真心實意。

  不過她很快也釋然了,發自內心不是嘲諷也很有可能的啊。

  畢竟沈當歸這人性格這麼惡劣,沒有朋友也是理所當然。

  比起這個,另外有些事更值得在意。

  沈當歸對上岳諒明顯有話要說的視線,微微揚眉:「有事?」

  「有兩件事。」

  「說說看。」

  「第一件事……」岳諒首先解釋,「並非是要探尋你的過去,我只是單純的好奇,並且猜測,你沒有玩過植物大戰僵屍?」

  沈當歸皮笑肉不笑:「是啊,我跟小姐你不一樣,那時候我忙著打工,玩不起。」

  岳諒當然不信,又問了第二個問題。

  「既然你的確沒有玩過,那第二件事……向日葵這種東西看起來就沒有攻擊力,你事先也並不知道這種卡片可以提供能量,為什麼還是選擇了這張卡片?」她的表情有些凝重與敬佩,「是直覺?」

  「是啊。」

  沈當歸冷笑,不然難道要說自己是因為沒得選,在遇到他們前只是堪堪湊齊了三張卡片嗎?

  為什麼要和這個月亮組隊,還不是因為自己這一組的運氣差到天怒人怨,三個人的編號全部都在九百開外。

  因為規則限制每個人最多只能持有三張卡片,而憑她的運氣,在自己都能湊齊三張卡片的情況下,她至少能發現十五張。反正多的部分她也拿不了,正好方便他們撿一撿這人不要的。

  想來也是心酸。

  岳諒點頭,果然,自己距離沈當歸的層次還太遙遠,無論是武力,還是腦力。

  僵屍的屍體過了一會兒就自動消失了,一行人裡,唯有岳諒直接損失了一張卡片,其他人的戰力倒還完全保留著。

  岳諒隨手先找了一張卡片回來將數量補上,再一邊尋找炸彈一邊更換卡片。

  拆掉第一個炸彈後,第二個炸彈來的很快,這一次是紅色的炸彈,有了經驗的眾人不再手忙腳亂,再加上補給型卡片到位,竟然在拆彈結束前,清除了所有拆彈干擾。

  眾人歡呼雀躍,越發注重植物配合,因為防禦型的卡片基本等於一次性,倒是沒有再多用,經過規劃後只在二十七卡片裡佔了三張,必備不時之需。

  接下來的三個小時裡,九人成功拆彈四枚,勢如破竹!

  「我們真的好厲害……」一個新人喃喃自語,「一百二十個炸彈,這麼短的時間內被我們拆了六個了,完成了二十分之一。」

  「如果剩下的二十七個小組進度和我們一樣快,那我們今晚,恐怕就可以拆完炸彈了。」

  「那就可以回到安全島休息了!」

  「對啊對啊……」

  「不會有這麼簡單的事情,你們還不明白嗎?」吳鐸作為三個老手裡最有責任心的一位,不得不開口再次提醒大家,「不要掉以輕心,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剛才那樣的場景其實可以算作危機,若非這個開口閉口都是卡片的男人反應快,他們也許已經出現折損了!

  這些新人被救而不自知,好了傷疤忘了疼,遲早遭殃!

  除了沈當歸的鵪鶉,其餘四人收斂歸收斂,內心裡還是沒有太放在心上。

  他們配合的越來越好了,有什麼可怕的。

  中午已過,眾人體能消耗頗大,是時候坐下來吃點東西休息一下了。

  食物自然不能指望這些新人能拿出來,既然組了隊,也沒必要在開頭就糾結這些小利。

  由於卡片不同,食物種類和水的分量等等也不同,為了減輕大家的負擔,岳諒、吳鐸、沈當歸三人協定,合併了三天的伙食資源。

  岳諒和沈當歸各出一張分量相當的食物卡,吳鐸出了一張水卡。

  他們找了一處背陰的地方,各自休整。

  正在岳諒有點兒想打個盹的時候,遠處傳來轟隆一聲,頓時驚跑了所有人的瞌睡蟲!

  「怎麼回事?!」

  「好像有什麼東西爆炸了。」

  「炸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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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10-12 01:36:26
第六十三章 拆彈專家(四)

  髒話男手腳靈活地爬到垃圾山頂上觀察,很快又爬了下來。

  「爆炸的地方離我們不算太遠,不超過八百米,去看看不?」

  確實不遠。

  岳諒:「可以去。」

  吳鐸反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沈當歸:「少一事就少知一事。」

  吳鐸看向他,後者語氣淡然,實則已經打定主意,「規則包含的內容越來越少,它更多已成為一個限制我們的框架,而內容物,需要我們自己去探索。」

  「但你認為現在真的有必要去冒險嗎?」

  沈當歸無意說服他,「你如果不去,可以在這裡等著。」

  多簡單的決定啊,願意去的去,不願去就留下好了。

  吳鐸看向岳諒:「你也要去?」

  岳諒反問:「為什麼不去?」她本來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激進分子,一路賭過來的亡命之徒。

  吳鐸怔愣。

  「你們這些人……」

  說話間,岳諒和沈當歸都已經準備好,一高一矮,中間隔了超過三米的距離,在吳鐸眼中,卻彷彿重疊在了一起。

  都是膽大包天的瘋子。

  「吳哥,我們去不去?」看著他們六人真的離開,吳鐸身邊的一個新人小心問道。

  吳鐸看著與他們之間越拉越開的距離,心一橫:「去!」

  無論是岳諒還是沈當歸都沒有對他跟上來的行為做任何表示,他們的全部注意力,都已經凝聚到了前方未知的爆炸聲裡。

  爆炸只響了這麼一聲,湊近了才發現威力不算巨大,也許只是能炸出一個坑的程度。

  岳諒心中已經有了另一種猜測。

  她可沒忘記,植物大戰僵屍裡那種一次性使用的卡片。

  比如土豆地雷,又比如威力更為強大的櫻桃炸彈。

  八百米對於體能過得去的人不過三四分鐘的事情,岳諒手無縛雞之力但天生跑得快,一邊喘氣一邊頑強地跟上了沈當歸的步伐。

  正面戰場從看見僵屍開始。

  沈當歸停下腳步。

  眼前僵屍的密度著實令人心驚,放眼望去至少四十頭!

  面目猙獰腐肉掉落,發出嗚嗚的嚎叫,一截滴著鮮血的大腿被隨意地扔在一邊,幾隻僵屍趴在地上,一同啃食一個圓滾滾的物什,黃白的腦漿混著血水,被他們囫圇吞進肚裡。

  一道涼氣從岳諒的腳底蔓延至頭皮。

  為什麼拆彈結束時,還有這麼多的僵屍沒有消滅……

  「我屮艸芔茻!這他娘的是僵屍窟麼!」

  沒有人有那份閒心思搭理他,各自倒吸涼氣,腳步一轉就要往回跑。

  吳鐸剛剛趕到,就和掉頭回去的女孩撞了個滿懷,聽她一邊叫一邊哆嗦:「吃……吃人了!」

  吳鐸定睛看去,吃人的場景沒看見,那兩個膽大包天往外種植物的倒是看見了!

  沈當歸快,岳諒也不慢。

  向日葵剛種上,岳諒的玉米投手也已經準備好了。

  在之前的幾次拆彈中,岳諒已經換掉了卷心菜,在向日葵加持下的玉米投手是她的新寵,還上了雙管豌豆。

  總是暴力突破的沈當歸如今成了最好的輔助,他的兩棵向日葵搖曳生姿,輕吐陽光。

  沈當歸毫不猶豫地將陽光拍到了玉米投手上。

  黃油變大,一兜頭罩住兩隻轉身朝這邊過來的僵屍。

  吳鐸簡直要嘔血了,他拔腿就衝了過去。

  髒話男一邊往回跑一邊為他吶喊:「艹幹得好把這倆傻逼帶回——」

  到達前線的吳鐸手指一動甩出兩張卡片,屬於他的兩個射手牢牢地釘在地上,並且將一個對歪了的射手頭一巴掌拍正。

  髒話男:「……」

  吳鐸回頭大吼,「能上的都上,躲我們後面你們隨時可以走還怕個屁!」

  斯文寡言的男人爆發,竟然連最後一張卡片也使了出來。

  一塊地刺甩出,令僵屍嚎叫越凶。

  他這麼毫無保留,岳諒略覺羞愧,扔出了自己才找的堅果吸引火力。

  一陣集火,岳諒看向繼續輔助的沈當歸。

  把左邊向日葵的陽光拍在右邊向日葵上,加速產出三份陽光的沈當歸將多出來的陽光掃到雙管豌豆身上,抽空回看了岳諒一眼。

  「看我也沒用,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會拿出來的。」

  岳諒面無表情地轉了回去。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

  後面的新人沒有耽擱太久,在堅果即將被啃完的時候頂了上來,整整齊齊的射手再度擺開。

  最後一隻僵屍被消滅的時候,離岳諒他們也就一米的距離了,這一回經歷,比他們自己個兒拆彈還要凶險三分。

  岳諒又折了一張卡片,不過此時也不著急立即補充。

  因為屍潮消失,原本被密密麻麻僵屍掩蓋的後方露了出來,一個一米多高的大蒜,四肢並用扒著大蒜的少女。

  居然還有一個活口!

  岳諒都不知道應該說她是運氣好,還是運氣不好了。

  新人們衝上去,七手八腳的把她從大蒜上「救」下來。

  等人到了面前,岳諒發現還是個熟面孔。

  新0002那個小姑娘。

  僵硬麻痺的手腳恢復知覺以後,0002的大腦終於重新開始運轉,哇的一聲大哭出來。

  兩個隊友都死了,包括她自己,也差一點點就死掉了。

  「我好怕……」

  「我害怕……」

  0002淚流滿面,岳諒組的女孩被她帶的也是鼻子一酸,熱淚滾落。她抱住0002,用帶著濃重哭腔的聲音安慰著:「沒事了嗚……你沒事了……」

  別說是女孩,其餘幾個男性新人也鼻酸喉堵,倒下的僵屍自動消失了,支離破碎的同伴的屍體卻沒有,就那樣七零八落地散在地上,慘不忍睹。

  沈當歸的視線從四周收回,緩緩落在不發一語,表情平靜的岳諒身上。

  倒是沒有見過她抽抽嗒嗒哭泣的樣子,頗好奇。

  話說回來,這張寡淡疏離的臉如果像這樣百般委屈地哭起來,一定有些意思。

  察覺到他不懷好意的眼神,岳諒扭頭對上,視線交鋒。

  兩人對視足有十秒。

  岳諒緩緩開口:「從很久之前我就開始懷疑了……」

  沈當歸饒有興趣洗耳恭聽:「懷疑什麼?」

  「你是不是喜歡我。」

  「……」

  吳鐸和其他人:「????!」為何氣氛忽然扭曲到了這麼詭異的方向?

  沈當歸一手按住青筋跳動的額角,「是什麼,讓小姐您產生了這樣的錯覺?」

  「因為你老是跟我過不去,而我之前和你並不認識,也從未結仇,想來想去,只有這一個解釋說得通。你要通過挑釁我,來吸引我對你的注意力。」

  「?」

  「而且你時不時就要看我一眼。」

  「?」沈當歸被她說笑了,「你不看我怎麼知道我在看你,這麼說來,你我大概是兩情相悅了?」

  岳諒搖頭:「我看你,是因為要提防你。」

  「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沈當歸做出一副恍然的神情,「難道我真的喜歡你?」

  聞言,岳諒認真地蹙起眉頭:「那應當提前拒絕你,畢竟我還沒瞎。」

  眾人:「……」

  沈當歸感慨萬千,回的同樣認真:「沒關係,畢竟我也不傻。」

  眾人:「……」

  岳諒低頭擺弄卡片,意料中的沒有噁心到他,卑鄙者的心房果然是子彈不穿的銅牆鐵壁。

  沈當歸轉動指間一塊小小的鐵片,鋒銳的尖端蹭著柔軟的皮膚上下轉動,越翻越快。

  這個月亮,拳腳不行,嘴巴倒是越來越厲害了。

  而且居然開始,向他進攻了。

  不錯,非常的,有前途。

  原以為能夠看到一段曖昧洶湧末世戀的吳鐸愣是一點火花都沒看著,只是覺得這倆人真他媽有病!於是一個沒忍住,從教多年的職業病發作了。

  「你們居然還有閒心把精力放在這種無關緊要的地方,你們是覺得太輕鬆太沒有壓力了嗎?」

  「能不能把救人時高大的一面保留得久一點?!」

  岳諒、沈當歸:「……」

  「而且,你們兩個能不能反思一下?你們以為你們衝在最前面抗敵真的是很英勇無畏的表現嗎?我告訴你們這叫無組織無紀律!」

  「你們要救人,更應該號召大家一起上,而不是個人主義就魯莽地懟上去!」

  「剛才要是我們轉身跑了,你們得有多危險?都是經歷過這麼多輪游戲的老人了,你們兩個能不能再表現的成熟一些?」

  「你們這樣怎麼能夠……」

  沉穩木訥的形象在他的喋喋不休中徹底崩塌。

  「不成熟」的兩個人被迫接受了「暴風雨」的洗禮,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終於在十分鐘後結束了折磨。

  吳鐸恢復正常,最後來了一句轉折。

  「但是你們捨己為人的精神,值得大家學習!大家鼓掌!」

  0002也用微弱的聲音向他們道謝:「真的太感激你們了,不然我就沒有好端端坐在在這裡和你們說話的機會了。」

  啪啪啪的掌聲重重打在岳諒心上。

  她放出卡片可不是為了救人,受不起這麼大的誇獎。

  正欲開口解釋清楚,旁邊的人先一步站了出來。

  「不用在意,末世求存……」沈當歸迎上岳諒冰冷的視線,唇畔弧度加深,「可不能放過任何一絲可能。」

  0002低下頭,耳根發紅。

  岳諒不是傻子,沈當歸既然已經認下,她再說出實情就顯得分外不入流了。

  如今不是要不要說,而是不能說了。

  一行九個變十個,孤苦無依的0002必然是要被他們收編了。

  重新回到原來休息的地方,0002和岳諒組女孩兒靠在一起休息,岳諒獨自坐在一邊,摩挲著卡片上的紋路,一直到落後的沈當歸現身。

  在他經過的時候,岳諒輕輕開口:「收獲不小?」

  沈當歸停下腳步,在她面前蹲下來。

  丹鳳眼直指人心,將她的情緒完全看破,薄唇輕吐。

  「自然,到了這個階段,比剛開始肯定要更豐厚。」

  「你和我都不是為了救人。」

  沈當歸微微一笑:「這很重要?」

  岳諒張了張口,沒答上來。

  重要嗎?好像真的不重要,畢竟最終還是連人一起救了。

  不重要嗎?好像又很重要,名不副實讓她焦躁難安。

  事實上,他們之所以會那麼做,不是為了救人,而是為了自救。

  聚集在一起的僵屍遠不如游蕩在外,冷不丁轉角遇見一個,再不注意垃圾山上趴一個來的危險。

  而且岳諒原本的打算也是且戰且退,勾著它們追逐自己,然後一層層把它們消滅掉。

  沒有停在原地強上的決心。

  能夠硬抗下來,她也沒想到。

  至於沈當歸,自己能想到的他一定能想到,這個理由應該是他留下來的主因之一,另外的原因岳諒還能猜到一個。

  她的視線飄向沈當歸的口袋,那裡似乎被剛才更鼓了一些。

  搜屍白撿卡片,再省時省力不過的活計。

  真正的原因被同樣倒映在自己眼底的剔透雙眼反射出來,沈當歸不羞不惱,淡定如初。

  最近好為人師的他甚至還又免費的指點了岳諒一番。

  「有時候有些事,不用說的太清楚。」

  「說得太清楚,原本兩全其美的事情,十之八九就都不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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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拆彈專家(五)

  0002叫齊歡歡,等直面了伙伴被撕碎的心情平復一些,才將發生的事情娓娓道來。

  負責帶她和另外一個新人的是一個年齡在三十五歲左右的男人,身高只有一米六,身材瘦小,氣質猥瑣。倒不是男女欲望方面的猥瑣,而是一種鬼鬼祟祟,賊溜溜的猥瑣。

  因為對她還頗照顧,所以齊歡歡只是將其作為沒有和別的隊聯手的理由,簡單的一語帶過。

  他們僅有三個人,植物卡片也沒有選對,開始拆彈時齊歡歡手裡一個櫻桃炸彈,一個大蒜,還有一個雙管豌豆,其他兩個人則有五張都是射手卡,一張堅果。

  一進入拆彈場地,發現場地本身不分道,心裡就開始打鼓了,後來發現僵屍還會繞道避開攻擊,而自己又踏不出這個圓形區域的時候,心理防線徹底崩塌。

  毫無章法堅持了半個小時,在越積越多的僵屍大軍離自己只剩下不過五米的時候,拆彈終於結束。

  齊歡歡哽咽,眼眶再度積蓄淚水:「我們當時很開心,以為結束了……」

  結果0000的提示音緊跟而來,讓他們跌回谷底。

  後來另一個新人沒來得及收回卡片,三張卡片全部消耗完就毫無掙扎地倒下了,領隊的瘦小男人是在往她用櫻桃炸彈炸出來的缺口衝時,被僵屍抓住活活撕碎死的。

  而她自己,則萬幸有這個大蒜,在裡三層外三層僵屍的包圍裡,一直堅持到了他們來救。

  原本不那麼當回事的新人們都沉默了,血淋淋的事實擺在他們眼前,再也容不得他們自欺欺人,只把游戲當兒戲了。

  「有一個問題。」

  眾人看向發言的岳諒。

  「獨自一人,也可以拆彈嗎?」

  規則只說三十組每組隨機獲得一種顏色的拆彈能力,既沒說單人可以拆,也沒說不可以拆。

  「如果不可以的話……」

  岳諒的話沒有說完,吳鐸皺起眉頭,沈當歸抬眸。

  如果不可以,那事情的嚴重性就可想而知了。

  游戲繼續進行下去,能有多少組一直保持全員未損呢?

  減少一組拆彈的人,時限內拆完炸彈的可能性就減少一分。

  吳鐸:「先試試吧。」

  也許是出於0005和0002共同的幸運加持,下一個炸彈的顏色剛好是紅色,是吳鐸組的炸彈,也是……齊歡歡的炸彈。

  冰冷的黑色鐵球上,一隻細嫩的小手小心放在紅色的愛心蓋板上。

  齊歡歡內心膽怯,表面上卻立住了。

  她做了幾次深呼吸,道:「我要開了。」

  黑色幕布重新落下,炸彈如常聳立在圓形限制區域的當中。

  00:30:00。

  有人鬆了一口氣:「什麼嘛,還可以拆,還好還好。」

  「就現在這樣,怎麼能說還好。」吳鐸搖頭,他非但沒有鬆一口氣,內心的擔憂反而更濃重了。

  已經有將近半分鐘時間,為什麼0000的拆彈提示還沒來?

  僵屍都已經出現了,為什麼拆彈提示還沒來?!

  「果然拆不了。」沈當歸一聲感嘆過後便往黑幕外走去,很快消失在眾人視線中。

  髒話男臉色紫脹,很是不忿:「他媽的這沒卵蛋的就這麼走了?!」

  雖然他也很想走但想不想和走不走是兩碼事?!他就算再怎麼怕死,也一定會在這裡陪伴齊歡歡戰鬥到最後一刻的!

  「走了……跑了嗎?」

  「不會吧……」

  人心惶惶。

  繞著炸彈轉了一圈的吳鐸頭痛地揉了揉眉心,也轉身朝外走去。

  髒話男越發震驚:「你他媽也走?你們他媽的還是個人嗎?!」

  他們帶領下的四個新人本來都已經把腳抬起來準備跟上了,迫於髒話男說的話,只能暫時先把腳收回來。

  等實在頂不住的時候再跑,也還來得及吧。

  打開了炸彈但沒能開啟拆彈的齊歡歡無措地站在原地,眼睛裡又逼出了眼淚。

  如果大家都走了,那她怎麼辦,她離不開這個地方。

  無形的壁障把她一個人隔在紅色區域以內……

  「真沒想到,一個個人模狗樣的,一遇到危險卻跑得比誰都快!」髒話男說得越發狠了,完全忘記當初自己在看到那一群僵屍時撒腿就跑的慫樣,他伸手拍了拍齊歡歡的肩膀,「不過你放心,我……」

  「閉嘴。」

  「……啥?」髒話男不敢置信地看著岳諒,「你說什麼?」

  岳諒看著他,一字一頓說的非常清晰:「我讓你閉嘴。」

  髒話男暴起,一巴拍在炸彈上,「你別以為你勉強算是個老大就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

  岳諒簡直要被他蠢笑了,本來就不是什麼留情面的人,此刻說出來的話越發不留情,「你這麼沒腦子,就算走投無路時你真的留下來和她同生共死,她也不會喜歡你。」

  被她一語戳破內心想法,髒話男惱羞成怒:「你他媽——」

  岳諒的視線冰冷而又灼人:「剛才吳鐸檢查了裡面的蓋板,身為同色拆彈組的他也不能打開,這在一定程度上證明即使是同色拆單組,也不能接替拆彈。既然裡面不行,就只能去外面,嘗試一下是否能從外面將蓋板打開,重新拆彈。」

  吳鐸怎麼可能會跑。

  至於沈當歸……真跑了也不奇怪。

  髒話男憋紅了臉,半天擠出一個「哦」字,內心還是不服氣的,說不定就是跑了呢!

  齊歡歡的眼淚慢慢收回去,破涕為笑。

  也對,她怎麼能懷疑曾經那麼奮不顧身來救自己的人,會這樣什麼也不說就轉身離去呢?

  不知道他們在外面是否能順利,岳諒拿出卡片,將玉米投手和射手排在身前。

  總之先能打一個是一個吧。

  「你們也先拿兩張卡片出來用,留一張在身上,以防萬一。」

  「哦,好。」

  新人當中不乏素質較高之輩,明白過來後自然不會坐以待斃,主動地重新開始與僵屍鬥爭。

  外面的炸彈還是埋在原來的地方,吳鐸站在垃圾山下方,面色冷凝。

  比他先出來的沈當歸笑起來。

  「哎呀,怎麼辦呢,回不去了。」

  眼前赫然是一片熟悉的景象,出來時看到的垃圾山同進去時看到的一模一樣,遍布鏽痕,不少油污。

  從裡面看遮天蔽日的黑幕,卻不見蹤影。

  沒想到完全踏出來之後,就怎麼也回不去了。

  吳鐸一聲不吭,朝炸彈的位置爬去。

  炸彈也還是老樣子,除了本來被齊歡歡打開的蓋板又貼了回去。

  吳鐸朝蓋板伸出手。

  一道懶散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回頭,沈當歸站在凹凸不平的廢物堆上,脊背挺得筆直,好像沒有重心之憂,可以穩穩地扎在腳尖觸碰到的任何一個地方。

  他知道自己上來發出來多少動靜,而這個男人,竟然毫無聲響的就到了自己身後。

  這可真是,讓人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去應對。

  「你確定你要打開?」

  吳鐸努力讓自己語氣更為平靜,壓著聲音道:「為什麼不打開?」

  「你覺得有那麼簡單的,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就重新開始拆彈的可能嗎?」

  「我當然不覺得,可試試是我提出來了,是我的建議讓那個女孩獨自一個陷在那種危險的境地裡,我必須想辦法救她出來。」吳鐸苦笑,「其實不去驗證那個想法又能怎麼樣呢,明明有完整的三組可以任意拆彈,我卻什麼都沒想好,就讓人去試驗……我得承擔責任。」

  「那你又怎麼知道,重新拆彈的代價是由你來承擔?還是由裡面的人來承擔?」

  吳鐸愣住了。

  沈當歸嘆了口氣,「你的決心未免也太不堅定了。」

  如果是那個月亮,應該在自己說第一句話的時候就把蓋板掀了。

  事實擺在眼前,他們的突破口除了重新打開蓋板之外別無他法,再怎麼躊躇猶豫,除了浪費時間又能有什麼用呢。

  「什麼……意思?」

  「意思是決定做下去並且做成了,才叫決定,你怎麼就因為我的一句話,就停下來了呢?」

  吳鐸:「……如果你不說,我就不會動搖。」

  「所以,你發現了沒有?」

  「……你到底想說什麼?」

  這令人著急的領悟能力。

  沈當歸再次嘆息:「意思是,你沒有成為決策者的能力,為了保障個人利益以及游戲通關,我希望在某些特殊的時候,你能完全聽從我的決定。」

  組隊最大的風險,在於各自為政。

  單打獨鬥歸單打獨鬥,真正組隊的時候,他可不想被豬隊友拖累。

  發現端倪後,必須提前打好招呼。

  吳鐸多少知道點自己的毛病,沈當歸說的是實話,他無法反駁,但被人如此直白的指出來,心理上還是有點不舒服。

  「我這個人的確不怎麼樣,為了活著回去聽你的當然沒有問題,但我不覺得我聽你的,就能解決問題。我只能代表我自己。」

  沈當歸微笑:「不,你代表的是你的小組。」

  「那我也僅能代表我自己的小組。」

  這便是在指岳諒了。

  沈當歸露出八顆牙齒,一點兒也不在意:「她是不怎麼討喜,不過審時度勢的能力不錯,不用擔心她。」

  他打了一個響指,「閒話結束,你可以開始了。」

  吳鐸鬆開捏緊的拳頭,重新振作精神,伸出兩根手指,就在即將觸摸上蓋板的那一刻,沈當歸又笑眯眯地發話了。

  「不過,你現在也是一個人,未必能夠拆彈成功……你確定要拆嗎?」

  這次吳鐸給了他一個不願回頭的背影,手指發力,將蓋板摳了出來!

  「編號0000為您服務,很遺憾首次拆彈未成功,二次拆彈難度增加一倍,請確認是否開啟二次拆彈。」

  吳鐸握緊拳頭,氣沉丹田:「是!」

  「二次拆彈開啟中。」

  「二次拆彈已開啟,游戲繼續~」

  垃圾山境內,一隻又一隻的僵屍,從廢鐵堆中站起。

  計時器上數字一閃。

  00:28:00。

  00:27:59。

  「二次拆彈已開啟,拆彈小組成員全部存活,符合正常拆彈條件。」

  「幕外拆彈進行中,幕內僵屍進攻強度加倍,請各位玩家注意。」

  分開,拆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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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10-12 01:37:08
第六十五章 拆彈專家(六)

  原本在限制區域外的紅色拆彈組,強制轉移到了限制區域內。

  齊歡歡試探著去摸剛才困住自己的壁壘,毫無障礙地穿透了過去!

  她低喃:「我……我可以離開了。」

  對此,紅彈專家們卻哭喪著臉:「你是可以離開了,換我們面對這種跟正常情況不一樣的拆彈過程了。」

  幕內八個人,整體決策力不高,岳諒等了一會兒都沒有人站出來做個決斷,便毫不耽擱地自己上了。

  「所有人所有卡片都拿出來,按照之前的配合先打,由於人數減少,植物間距拉大五十公分,因為干擾加倍,大家注意集火配合,之前我們把僵屍的進攻線壓制在場地三分之一的地方,現在都集中精力,爭取不讓他們越過三分之二!」

  「那外面……」齊歡歡有些擔心,「外面只有兩個人,沒關係吧?」

  岳諒半蹲著身體,讓自己的射手瞄準頭頂鐵桶的二階僵屍。

  「沒有關係。」

  「可是……」

  「就算有關係,你也幫不上忙。」

  齊歡歡眉心皺緊,從一開始見到這個人就不喜歡她,語氣少有起伏,又沒個笑模樣,尤其是那雙跟玻璃珠子似的眼睛,死氣沉沉的。

  而且她怎麼就能武斷的認為,自己幫不上忙?

  她心裡怎麼想,岳諒完全不知道並且也不在意,齊歡歡給她的印象就是0002,運氣比自己好。沒有衝突,沒有利益牽扯,不值得上心。

  人要先面對了眼前的難關,才能有空去想東想西。

  「我們先打我們自己的僵屍吧……」岳諒組女孩小心拉了拉她的胳膊,「如果這邊沒問題,可以再出去看看嘛。」

  齊歡歡想了想,只能同意了。

  若要她一個人就這麼走出黑幕,她也……不太敢。

  岳諒說的話不對,又是沒有錯的,錯的是外面的情況並非沒有關係,對的是此時外面的情況,就算齊歡歡去了,也的確幫不上任何忙。

  吳鐸已經在心裡問候0000一萬遍了。

  第一次拆彈時植物大戰僵屍,第一次拆彈未成功開啟第二次拆彈,他媽的直接就是生化危機了?!

  難度增幅梯次特麼的不對啊!

  這些僵屍跟拆彈結束後遺留下來的僵屍又有所不同,它們不但有普通人類一樣的速度,還有噁心的像食人花的口器,巨大的一塊腐肉張開,蠕動,散發惡臭。

  數量上也非常可觀,整整二十隻啊,張牙舞爪地想吃他的腦子!

  而他想跑都跑不了,被圈在炸彈邊上,走不出兩米。

  吳鐸看向沈當歸,非拆彈人員的他從西到東,站在了另一座垃圾山的頂端,僵屍包圍圈的最外圍。

  不會吧……

  沈當歸遙遙沖他比了個V。

  耶?勝利?

  吳鐸又氣又急簡直要爆炸,他怎麼會跟這樣的人組了隊?!

  他抖著手在能活動的區域內找武器,找著一個不鏽鋼架子腿後在僵屍奔來的恐懼中朝沈當歸大吼:「你好歹也替我分擔一點火力啊——」

  沈當歸再度舉起兩根手指,輕輕搖晃。

  還耶?他都快死了還耶??!

  比什麼V啊靠……

  等一下!

  千鈞一髮,吳鐸忽然反應過來。

  離他最近的僵屍已經不到五米了。

  他吼得聲嘶力竭:「我給你還不行嗎——」

  遠處的沈當歸露出笑容,從垃圾山上一躍而下。

  這一輪游戲進行到現在,終於有開始的感覺了。

  接下來的這二十八分鐘,是每一根神經每一個細胞都高度活躍的二十八分鐘,無論幕內幕外。

  當0000有關「拆彈成功」的提示音響起時,有人直接哭了出來。

  是絕地逢生喜極而泣,也是精疲力竭痛哭失聲。

  「還沒結束,繼續。」

  僵屍大軍沒有完全消滅,二十八分鐘裡竭盡全力,也只是將它們壓在限制區域外而已,現在仍有四五十頭流著涎水,朝他們的腦子前進。

  「嗯哼~」

  岳諒回頭。

  沈當歸坐在一塊方正的金屬台架上,看著他們狼狽的模樣,笑眯眯道:「還剩下這麼多,可真沒用。」

  吳鐸青白著一張臉,踉踉蹌蹌從垃圾山上走下來。

  這兩個在一起的人,臉色差距簡直天上地下。

  岳諒的視線繼續掃視四周,在發現一台屏幕有裂紋的不知名檢驗台時停下來,反手收回兩張卡片後隨意扔在地上,然後飛快地從一頭僵屍身邊跑過,一手打開那個檢驗台露在外面的抽屜。

  另一隻手抓起抽屜裡的東西。

  拿完就滾,堪堪避開緊追而來的一頭僵屍。

  目睹這一凶險操作的髒話男:「……」他娘的膽子有點大的啊。

  太他媽豁的出去了!

  岳諒極速奔跑,將手中的其中一張卡片盡可能地甩到離大家最遠的地方,加強版堅果落地,原本還在朝有人的地方衝的僵屍們潮水一般後退回去。

  那麼多的僵屍,裡三層外三層,一隻接一隻擠在一起!

  此時岳諒朝那個方向,扔出了第二張卡片。

  長了眼睛嘴巴的紅色櫻桃飛出——

  轟——

  八百米外尚能聽見巨響,近在咫尺就是震耳欲聾,地動山搖了。

  灰塵滿天,被炸斷的僵屍肢體下雨一般落下,頭顱滾得四處都是。

  餘震未消,聽覺也還沒有恢復,岳諒折返回來,聲音從五臟到喉管,沙啞模糊。

  「集火——」

  被炸蒙了的眾人連忙反應,將自己的植物對準剩餘的僵屍。

  把僵屍們集中後的一炸炸掉了將近一半,剩下的受了衝擊也脆弱的只需要幾發豌豆便可解決。三分鐘後,最後一隻缺胳膊的僵屍,倒下了。

  這一次拆彈至此,才算落幕。

  岳諒把扔在地上的卡片重新撿起來握在手裡,才鬆了心頭的那口氣,軟倒在地。

  髒話男已經被她的連環操作驚呆了。

  靠……還挺牛逼……

  吳鐸木然看著這一切,一隻修長的手掌攤到了他面前。

  視線從那隻手掌,移到那雙令人生厭的丹鳳眼上。

  那雙眼睛在笑,眼底卻什麼也沒有。

  吳鐸的肩膀下塌,精神全無。

  他從口袋裡摸出兩張卡片遞過去,低聲道:「跟你比,僵屍又算得了什麼呢。」

  沈當歸看也沒看卡片上的內容,只是接過來,又塞到了自己的口袋裡。

  「那是自然,我可是比僵屍……多了一個腦子。」

  沈當歸笑道,表情看不出任何端倪。

  「其實你不答應我的條件,我也會救你。」

  在他錯愕的眼神裡,沈當歸指了指東倒西歪在地上的剩餘兩個「綠彈專家」,「他們還在裡面,而我不可能放棄爭奪前三的機會。」

  看著吳鐸逐漸漲紅的臉色,沈當歸明知故問:「後悔了?」

  當、然!

  「沒關係,一回生二回熟,等第三回你也成了我的老主顧,開始了解我……」沈當歸看向背對著自己坐在地上調整呼吸的岳諒,翹起的嘴角冷誚,「就能殺價了。」

  吳鐸眼睛都紅了。

  在此刻徹底拋開作為教師的素質修養。

  「日你祖宗!」

  僵屍的屍體在一段時間後自動消失了,髒話男趕到岳諒身邊蹲下,重新開始打量她。

  岳諒:「……幹什麼?」

  髒話男撓撓頭:「我原來還覺得被一個娘們領導有點羞恥,還想著什麼時候把你踹下去讓你哭著喊著叫我爸爸呢。」

  「……」

  「不過狗日的你的確有一手,我覺得我他媽還是應該跟你道個歉……」

  「我不接受。」

  髒話男:「……為毛?!」

  「因為你有口臭。」

  「草泥馬我哪裡有口臭?!」髒話男大驚,伸出手擋在嘴邊哈了好幾口氣,反復聞。

  沒有吧?應該沒有?嗯?好像是有點……咦咦咦!?

  岳諒被他吵得腦子疼,站起來換了一個地方坐下。

  當初發現了櫻桃炸彈和堅果,她無法換掉手中可以遠程攻擊的植物,費了點力氣往返幾次,才把這兩張卡片集中收在了這個抽屜裡。

  為的就是這種情況。

  規則裡三張卡片的限制只在於無法同時持有,可沒有說不能儲藏起來就地取用。

  拿不了的卡片都可以找地方先放起來,無論是替換補充,都會比較方便。

  「你什麼時候放的卡片。」

  消遣完吳鐸的沈當歸走到岳諒身邊,目光微閃。

  為了撿她剩下的,他可沒少盯著她,居然也沒發現她什麼時候做的這件事。

  岳諒抬頭看著他,少有表情的臉生動起來,唇角微勾。

  「我說過,我在提防你。」

  既然在提防你,有些事自然要背著你做。

  沈當歸打了個響指,眸光盡斂。

  「看來你很快就可以出師了。」

  岳諒回道:「多謝指教。」

  視線摩擦,短兵相接,飛沙走石。

  離他們比較近的一個新人受不了這種壓抑的氣氛,小心翼翼地走開了。

  而這世間遼闊,無奇不有,偏偏有人非但不遠離,還靠了過去,一直走到兩人面前,才停下腳步,把原本放在自己鞋面上的目光,抬起來。

  齊歡歡內心有幾分忐忑,面上就有幾分紅霞,她避開沈當歸的眼睛,看著他的下巴,聲音細細的:「你們在外面,沒有受傷吧?」

  岳諒活到二十五六,雖然自己的心沒動過,但是對於男女之間的小曖昧還是有點了解的,再加上齊歡歡一目了然的臉,立刻就意識到了來自於她的這一份悸動。

  岳諒回憶,要算起來她和沈當歸緣分不淺,六輪游戲碰到五輪,且在碰到的輪次裡不乏合作,接觸不可謂不多,這些輪次的游戲下來發生過交集的男男女女也有不少,這還是第一個……向這人示好的女孩。

  她面上半分不露,內心嘖嘖稱奇。

  居然有人眼瞎至此。

  實在震驚。

  並且勇氣可嘉。

  沈當歸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目光閃躲。

  氣質浮散。

  不是能做生意的人。

  不值得花時間。

  他開口:「沒事。」

  齊歡歡鬆了一口氣,「那就好,畢竟我們裡面有這麼多人,你們在外面只有兩個,還擔心你們好久呢,沒事就好。」

  「對了,你們在外面,是怎麼樣的啊?」齊歡歡鼓起勇氣,壓下羞澀飛快地看向他的眼睛,卻發現他的視線根本不在自己身上。

  自己在跟他說話,他居然還看著那個岳諒!

  沈當歸眯起眼睛。

  他剛才看見了,這個月亮剛才的表情,居然是同情。

  同情?她在同情誰?

  「那個……你們外面是不是也有很多僵屍?」齊歡歡再度開口,這次如願把沈當歸的視線拉過來了,見他終於正視自己,齊歡歡再接再厲,「不會也像裡面一樣,被困在一個圈子裡不能出來吧。」

  沈當歸笑了。

  齊歡歡一愣,也羞澀地笑起來。

  「我沒興趣給你講故事,真遺憾。」

  齊歡歡的臉剎時血色盡褪,沈當歸目空一切,轉身離去。

  岳諒往反方向挪地方,並沒有安慰她的打算。

  自己瞎的眼,不能有安慰。

  才能長記性啊。

  岳諒剛想在新發現的,還算是個位置的破電視上坐一下,一扭頭對上一張同樣慘白的大臉。

  髒話男盯著齊歡歡的方向,萬念俱灰。

  「你們女人,果然都喜歡小白臉。」

  岳諒不理他。

  「你說,你們為什麼都不看內在?為什麼都喜歡這種腦子裡有屎的小白臉?幹他祖宗的這他狗日的到底為什麼?!」

  岳諒終於把目光放他身上了。

  髒話男模樣認真,又問:「為什麼?」

  「因為腦子裡有屎,總比嘴裡有屎好的多。」

  「因、因為口臭?」

  「是。」

  五雷轟頂。

  髒話男抱住自己的膝蓋,蹲到角落裡長蘑菇去了。

  岳諒耳邊重歸清靜,於是重新梳理了一遍規則與截止現在的游戲感想。

  這一輪游戲被僵屍追在身後,看起來凶險的很,其實是除了第一輪游戲外心理負擔最小的一輪游戲。至少玩家和玩家之間,競爭關係小到可以忽略不計。

  只要不對付人,不對付人心,其他的危險又算得了什麼呢。

  現在的拆彈進程怎麼樣,由於沒有0000的播報一時半會兒還無法得出,不過岳諒估計總拆彈數量應該不會少有四十個。

  拆彈時間是隨著拆彈個數遞減的,拆彈速度會不會逐漸加快卻不好說,因為岳諒發現,在拆彈時間減短的時候,僵屍的類型也開始出現多樣化了。

  就跟植物大戰僵屍這個游戲本身一樣,一開始出現的只是包裹著繃帶的初級僵屍,後來就會有頭罩鐵桶的,舉著火把的,包著法老像的,三隻一行舉著厚重擋牌的……

  難度也許只會遞增吧。

  還有晚上。

  太陽的方向已經變了,溫度也隨著日頭移動而稍稍有所下降,由此可見,這七十二小時,也是分白天黑夜的。

  在這個一眼望去是垃圾山,第二眼望去還是垃圾山的地方,是否有可燃物可以升起篝火,不知道晝夜溫差大不大,露天過夜第二天是否能夠繼續活蹦亂跳迎接僵屍大軍。

  以及,如果晚上出現僵屍,他們的卡片還能不能用,不過既然沒有看到各種夜晚場景用的蘑菇卡,那應該不會休眠吧……

  又或者會不會出現那種需要燈才能照亮區域的大霧場景……

  這樣一想有太多因素要考慮,前途也一片渺茫。

  岳諒掐了自己一下。

  有卡有沈當歸。

  不需要擔心那麼多。

  短暫的休息過後,眾人重新備足卡片,繼續於垃圾山上找炸彈,見彈拆彈,無往不利。

  一口氣拆了七個炸彈之後,岳諒擔憂的夜晚,如期而至。

  垃圾山高不過十米,山腳最寬處也才二十米,圓錐般立著的小山堆白天不顯什麼,到了晚上就會發現,其實很不擋風,也不保溫。

  白天還被曬得燙手燙腳的鐵疙瘩們,到了晚上就變成了冰疙瘩,陰風陣陣,吹得人寒毛直立。

  真的有點冷。

  大家在天完全黑下來以前齊心協力拆下了一些連在金屬上的木頭,在一些油劑上抹了抹,點燃了一叢氣味不太好聞的篝火。

  現有的木頭還不太夠燒過一整晚,於是大家分工,一半人去找更多的可燃物,一半人去找可以搭棚的材料。

  至少有個頂,也能少沾點露水不是。

  可惜,棚子沒能搭起來,天幕就已經來不及似的把世界捲起來了,無星無月,半點光都不洩露。

  只能作罷,一邊五人先圍在升起的兩堆篝火旁取暖。

  現在的溫度已經跌破二十度,再晚點恐怕會更冷。

  齊歡歡和岳諒他們坐在一起,靠著那個對她很友善的小姑娘,兩個人低聲說話,偶爾還會發出幾聲笑。

  對於他們這種強大的適應性,岳諒是打從心底佩服的,尤其佩服齊歡歡。

  作為一個同伴死亡,自己也幾次與死亡擦肩的女孩,她非但已經緩過來,還有心思跑到沈當歸面前示好,現在又能跟人討論原來喜歡的明星電視劇……

  心理素質真的太強大了。

  相比之下她還是過於膽怯了,從一開始,只要在游戲裡,就沒有一刻是鬆懈的,更別說談笑。

  「嗯……」那小姑娘可能覺得自己一直在跟齊歡歡說話,有點太冷落岳諒了,於是善意地回頭,想要拉她一起,「你有看過《風起雲湧之魚塘主小時光》嗎?」

  岳諒:「……沒有。」

  「哦。」小姑娘訕訕,她還特意挑了一部這兩年最火的,以為沒有人沒看過呢。

  氣溫冷,話也冷,岳諒忍不住把扎起的頭髮披下來,長髮蓋住脖頸肩膀,彷彿多披了一件外套似的,稍微好受了一些。

  「反正也睡不著,這麼乾坐著也沒意思,不如你們給我們講講之前都經歷過什麼游戲吧!」其中一個人提出,目光在三個老人中間轉了一圈,岳諒盯著篝火出神,沈當歸指間轉動一塊鐵片若有所思,唯有吳鐸的眼神,像是有焦點的。

  「吳鐸哥,你給我們說說唄。」

  吳鐸苦笑,什麼游戲,對他們來說,每一場都是生與死的噩夢啊。

  「沒什麼好說的,每一場都會有很多人死,最難的一場,一下子死了一半不止,也就是那一場之後,才有了你們。」

  「嗯……」在場的新人裡要說誰感觸最深,那必然是死了兩個隊友的齊歡歡了,不去想起時她還能若無其事地跟人說話,一提起來,到底也沒有那麼硬的心腸。「別說這些了,都是些……殘酷的事情。」

  岳諒組小姑娘又有點鼻塞了。

  她也不想聽這些,她好不容易才讓自己忘記白天發生的事情。

  一點兒也不想回憶當時的畫面。

  那些血,那些倉促失去的生命。

  絕大部分人都表示抵觸,提出這件事的人只好吶吶作罷,他原也是想大概了解一下這個世界,聽取一些經驗而已。

  「白天這麼辛苦,能休息的都休息一下吧,明天也不會輕鬆的。」吳鐸「啪」一下拍掌,把所有人的視線集中過來,「在休息之前,為了保障安全,先決定一下守夜順序。」

  「我們人數多,兩人一組正好,每個人都能多睡一會兒。我隨便分吧,你和你一組,你們倆……」

  岳諒和髒話男一組,守第三班,沈當歸和一個新人第四班,吳鐸自己這一組墊後,後三班比前面的肯定都要辛苦,不過在吳鐸看來,作為前輩,給後輩一點照顧也是應該的。

  分組完畢,守後半夜的就都得準備休息了。

  岳諒事先已經找好一個風水寶地,垃圾山腳下有個小小的凹陷,可以避開一些西北風,大小也足夠她把自己縮進去,唯一的缺點就是離篝火稍微遠一點點,火光照是能照到,就是溫度這塊兒,幾乎感受不到了。

  她找了一個塑料機箱墊在屁股下面,背靠著垃圾山,閉上眼睛。

  一開始很快就睡著了,可是沒多久又被凍醒了。

  越來越冷,現在可能只有十五六度了。

  岳諒縮著身體,兩隻眼睛無神地盯著地面。

  和接力賽時冰雪迷宮裡的溫度比,這點冷簡直不值一提,但問題是,冰雪迷宮裡再冷也還裹著羽絨服,並且沒打算在裡面睡覺。

  實在是不得已,岳諒只能回到篝火旁,先暖和暖和手腳。

  誰知她剛在火堆旁坐下,就見另一側火堆旁的沈當歸站了起來,堂而皇之佔據了她的寶地。

  一道銀光滑過,一件柔軟、暖和的羽絨服輕輕地蓋在了他的身上。

  !!!!

  接力賽的時候,自己還給他的利息,也可以說是封口費!

  嫉妒使岳諒雙眼發紅,她直勾勾地盯著萬事俱備只差入睡的沈當歸,不眨眼。

  沈當歸從容翻起羽絨服的帽子蓋在臉上,隔絕了她的視線。

  「別看了。」

  齊歡歡伸出手指在她眼前揮了揮,她是第二班,屬於前半夜,現在睡不睡都沒什麼所謂。

  岳諒將視線轉移到她的臉上。

  齊歡歡原以為這個冷漠的男人對她是特殊的,現在看來卻同是天涯淪落人,忽然就對岳諒生出幾分親切來。她抿唇一笑,「再看他也不會給你的。」

  「我知道。」

  這種事岳諒本來就沒想過,她盯著看,只是不想沈當歸睡踏實而已。

  她要用怨念,讓這個強盜輾轉反側,跟她一樣無法入睡。

  「下午那事……說起來有點尷尬。」齊歡歡主動提起被沈當歸拒絕的事情,「我原以為他是個好人,想和他套套近乎,之後多得到一點照顧,沒想到他這麼不講情面……」

  她這麼解釋,竟是把當初的好感掩去了,好像這樣就能扳回一城,抹平被直接拒絕的尷尬。

  岳諒靜靜地看著她,昏黃的火光下,眼珠子黑白分明。

  黑是黑,白是白。

  「他不是好人這一點毋庸置疑,但他也的確沒有必要對任何人特殊照顧。先有情,才有情面,沒有情,哪裡來的情面?」

  四周安靜,岳諒的聲音縱使不大,也足夠四周的人聽個分明。

  齊歡歡被她說的有點下不來台,心裡憤恨地想著這個人什麼毛病,被那樣對待了還幫他說話!

  「在這種環境裡大家應該互相幫助的呀,而且我們又是女孩子,他這麼不近人情,多少也有問題的吧。」

  岳諒不知道她是出於什麼才產生了這種理應被照顧的心態,無論男女,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我們又是女孩子」這種說法,實在讓她無法認同。

  但爭執這些又沒什麼意義,於是岳諒只問了她一個問題:「大家應該互相幫助,你能幫他什麼?」

  齊歡歡的嘴張合半天,答不上來!

  再漫長的時光都會從指縫裡溜走。

  輪到她和髒話男守夜的時段也在煎熬中緩緩流逝,時間差不到的時候,岳諒往篝火裡加了兩根木頭,讓髒話男去叫了另外一組。

  隨著氣溫持續下降直到大約穩定在七八度,她已經挪不了窩了,她的屁股已經在這塊土地上生根發芽,最多就是後背太冷了的時候,能換個方向烤。

  除了沈當歸,估計沒有一個人能休息好,就在剛剛她還看到那個小姑娘被凍醒,用手背偷偷在擦眼淚。

  火花噼噼剝剝的響。

  一件尤帶體溫的羽絨服兜頭罩下,岳諒被蓋得找不到方向,好不容易突破出來,看到扔衣服的主人卻是趕緊扒了身上的衣服,扔回去給他。

  沈當歸沖她眨了一下眼睛,又把衣服重新給她蓋上。

  岳諒忍不住皺眉,抓著衣服有些生氣:「強買強賣?!」

  「……」

  沈當歸的手微微一楊,送至她的寶地。

  「錯,是良心發現。」

  不可能,他不可能有良心。

  岳諒一個字都不信,於是站在原地沒動,原本因為疲憊而開始渾噩的腦子都在警惕下清醒了幾分。

  看她這副模樣,沈當歸笑得異常開懷,聲線都縹緲起來。

  「我想陰你的時候,你以為拒絕就可以躲過嗎?」

  豁然開朗。

  說的也是,好歹先舒服地睡上一覺。

  由於這張卡是沈當歸使用的,羽絨服的大小自然也是符合他的身材,岳諒穿上他的衣服,羽絨服就不是羽絨服,而是個睡袋了。

  簡直不要太爽。

  岳諒鑽到寶地裡,往下一躺,不出一分鐘,呼吸就綿長起來,睡熟了。

  沈當歸回頭,正對上齊歡歡不可置信又伴隨著羞惱的臉。

  「你——」

  沈當歸在唇邊豎起一根手指,噓了一聲。

  夜幕之下,火光之中,他的表情和白天截然不同,總是掛著幾分烏七八糟笑意的假面拿下,是一張寒霜般陰沉的臉。

  齊歡歡捂住了自己的嘴。

  沈當歸再次看向後方。

  看著岳諒完全縮在衣服裡甚至都找不到臉在哪兒的身影,他滿意地眯起眼。

  人果然要在對比之下,才能顯出不同來。

  岳小姐。

  你及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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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匿名  發表於 2024-10-12 01:37:26
第六十六章 拆彈專家(七)

  一覺睡到天大亮,才從糊了滿臉的頭髮裡掙扎醒來。

  岳諒爬起來,扒了身上的羽絨服。

  清晨也還冷,尤其原本在一個暖和的環境裡,忽然接受冷風吹,怎麼也得打一哆嗦。

  岳諒摸摸裸露在外的手臂,環顧四周。

  現在約莫六點,太陽剛剛整個兒躍出地平線,金燦燦地掛在天邊,沐浴在這樣的陽光裡,垃圾山都顯得富貴起來。

  她居然安穩睡到了這時候,原以為最多兩個小時自己就會被一腳踢醒。

  終於捕捉到沈當歸的身影時,岳諒迎著陽光,微微眯起眼。

  看來他打算從自己這裡撈不少。

  這個時間大家都醒的差不多了,原本最為放鬆的睡覺時間,這一晚卻比白天還要煎熬。睏意侵襲,卻被凍醒一次又一次,地上是冷的,背後靠的是冷的,人也是冷的。

  好像睡了還不如不睡。

  髒話男嫉妒地看著一夜好眠的岳諒,居然還有小白臉主動讓出那麼好的條件,做漂亮女孩就是好啊……

  等齊歡歡也被冷硬的地面硌醒,吳鐸拍了拍手。

  「都起來了吧,那就準備一下,二十分鐘後繼續拆彈。」

  炸彈這種東西,當然是越早拆完,越早心安。

  「啊好早啊!」岳諒組小姑娘哭喪著臉。

  她根本就沒有休息好,在學校裡這個點她還在夢裡呢,上午沒課的時候還能直接睡到十二點。現在的她根本就還是一個廢人……

  「我原以為你和他的關係,跟我和他一樣。」

  岳諒回頭,原本站在已經熄滅的篝火旁的吳鐸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她身後,一臉復雜。

  「你不去跟他道謝嗎?」

  「為什麼要道謝?」岳諒反問。

  吳鐸瞄了瞄她手中的衣服,「不就是這個嗎?」

  「哦,這個不需要道謝。」

  在他不解的視線裡,岳諒搖頭,「相應報酬,他必然會從我這裡取回去,我如果謝他,就是他欠我了。」

  吳鐸越聽越糊塗,「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岳諒拍了拍手裡的衣服,咬字清晰:「買賣關係,他說的對,我是老主顧。」

  吳鐸:「……」真不是談戀愛?!

  岳諒卻是不理會他了,她得找找有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把這個衣服綁在身上,拿著太累了。

  她現在開始懷疑,沈當歸那麼大方讓她睡到天亮,就是因為不想自己拿這個衣服,要招一個移動衣櫥。

  二十分鐘到了她還是沒找到,只好繼續在胳膊裡掛著。

  為了今晚至少兩個小時的好眠,忍了。

  拆彈難度果然如預料中的一樣,越來越難,各種僵屍都出現了,最新的一場是紅彈組,拆彈時間已經減少到二十五分鐘,可僵屍潮也已經壓到了限制區域外三米的地方。

  未消滅僵屍數量近百,還好岳諒之前收尾的方法不錯,得到大家一致認可,每次開始拆彈前,都是先搜集好那些一次性但殺傷力強大的卡片,分成三份放在三個地方,一出來就兵分三路,炸這些腐爛流膿的行屍走肉上天。

  因為準備工作工作量相對較大,他們拆彈的速度慢下來,一小時到一個半小時才能拆一個,直到下午兩點,他們合計拆彈數量才十四個。

  要知道第一天的這個時候,他們已經拆掉六個了。

  而這十四個炸彈裡,拆彈數量倒是平均的很,紅彈四個,黃彈五個,綠彈五個。

  岳諒看了沈當歸一眼,就他們這一隊看來,數量平均是平均了,但這樣一來,沈當歸那一組也沒有任何優勢……難道他這一輪游戲,不想贏?

  如果想進入前三,沒理由到了這時候,還按兵不動。

  他到底在計劃什麼?

  嘀嘀咕咕一路的髒話男停下腳步。

  他豎起三根手指頭,「這不對啊!」

  有人問:「哪裡不對?」

  髒話男立刻湊到那人身邊,把自己的手指頭給他看:「這是多少?」

  那人有點兒懵,想了想還是回答了:「三。」

  「三就不對了啊!我們九十個人,三個人一組,分成了三十組,然後我們又三組湊一對,假設其餘二十七組也是三組湊一隊,那加上我們一共就是十隊。我們在速度不斷降低的情況下,到現在拆了十四個炸彈,十四乘以十隊……這不是一百四了嗎?!」

  「就算我們速度相對快一點,那拆到現在也應該差不多拆完了,可為什麼他娘的站在垃圾山頂上看過去,還是有好多看來根本沒有動過的垃圾山?!」

  而炸彈,明明只有一百二十個。

  岳諒下意識算道:「你分錯了,我們現在是四組一隊,應該是九十除以……」

  不,還是不對。

  九十人的基數太小,就這麼按比例算行不通,誰也不知道和齊歡歡小組類似的情況,到底發生了多少起?現在可以拆彈的小組,又還有多少?

  看垃圾山的狀況,似乎目前已經被探索的區域才到了一半。

  越仔細想,岳諒發現了一件更為反常的事情。

  他們一路走來,除了齊歡歡這一組,沒有再遇到別的小組了!

  他們都已經穿過三十多座垃圾山,整張地圖踩了八分之一了!

  她兀自陷入沉思,髒話男聽話聽半截,又沒能一下子明白過來,就不太樂意了,追問道:「啥,啥意思?」

  「意思就是,我們的成績,可能算是特別特別好的那一種了……吧?」齊歡歡不太確定道。

  天底下純正的傻子畢竟是少,眾人仔細體會一下,就發現了這種直接的簡單事實。

  所以沈當歸才一點也不著急?

  只是這樣?

  無數個問題充滿岳諒的腦袋,成為一團漿糊。她覺得自己昨天晚上到底是沒睡好,不然不可能這麼遲鈍。

  為什麼碰不到人?

  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很多很多人都死了,只留下很少一部分,所以不容易碰到,另一種是,人員高度集中起來了,比如說只分成了三到四隊,所以也不容易碰到。

  就目前的游戲難度而言,岳諒更傾向於後者。

  他們現在是十個人一組,也許其他小隊是二十個人,甚至三十個人一組……

  「不管如何,只要我們堅持得住,就要繼續拆彈。」吳鐸出聲,「前三隨緣,重要的是再一次完成游戲,回到安全島。」

  岳諒的餘光瞄到八風不動的沈當歸嘴角一閃而逝的笑容。

  這個人絕大多數時候的神情她都是看不懂的,但是這個笑容裡有什麼,她懂。

  這是輕視,亦是嘲諷。

  只是完成游戲回到安全島有什麼用,這一輪游戲不死,下一輪就仍然是未知數。

  唯有掌握更多資源,才有更多的,活下去的把握。

  所以不但要在這一輪游戲裡活下去,還要把該得到的都拿到手,在下一輪游戲裡也活下去,直到脫離。

  沈當歸抬頭看了看太陽。

  時間差不多,也該來了。

  下午三點,又經歷了一場惡鬥的十人體力有所衰減,即使剛剛又發現了一顆炸彈,儲藏的卡片也還有富餘,他們暫時也打不動了。

  太累了,今天比昨天,還要累上一倍。

  「要是昨天睡了好覺,老子一個人就能管三棵向日葵,怎麼可能輸給區區小白臉,老子輸給誰都可能輸給一個小白臉……」髒話男靠在一台掉了半扇門的舊冰箱上,回憶自己在裡面的種種表現,最終決定把只來得及收發兩棵向日葵所產陽光的事情,歸罪給沒睡好。

  他的絮絮叨叨簡直要逼瘋已經瀕臨崩潰的吳鐸:「你去垃圾山上再看看,有沒有新的情況!」

  必須的給他找點事情做,不然要被煩死。

  髒話男很喜歡這份差事,因為當他站在垃圾山頂時在高在上,這讓他有種一些盡在掌握的感覺。

  嗯,東方無人,一派安寧,很好。

  嗯,南方無人,毫無動靜,很好。

  嗯,西方無人,空曠靜謐,很好。

  嗯,北方無人……

  髒話男瞪大眼睛,看著那一行二十多個朝這邊過來的人,大驚失色!

  「來……來人了!將近三十個吧,北方,距離我們兩百米……不到!」

  來了。

  吳鐸下意識看向沈當歸,後者微笑起來,似乎成竹在胸。

  那一行人過來,他們就在原地等,二百米太短了,半分鐘光景,這些人就到眼前了。

  領頭的是個四肢修長,還蠻強壯的人,一看到岳諒有些驚訝:「是你?」

  岳諒翻動記憶庫,將此人的臉和記憶庫中處處比對,終於鎖定了他的身份。

  童話暴走樂園裡見過一面,當她和沈當歸從教堂裡逃出來,雙方簽下協定的時候,這人還是紅方的領導者,只是後來好像讓位了。

  岳諒禮貌回應:「你好。」

  領導者擺擺手,看看身後跟著的二十多個人,心中的滿足感噼里啪啦不斷膨脹。當初被一個都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小子三言兩語搶走了指揮權和決策權,說來是有點丟臉的,現在重遇上一輪游戲的關鍵人物,自己仍是領導者……勉強能填了之前的尷尬與失落吧。

  他仔細看眼前的這個女孩,覺得當初她既然能作為協議簽訂者,如今這麼一個小隊恐怕也是她說了算。

  於是也不看或站或坐待在陰涼角落裡的其他人,直接向她提出要求。

  「雖然很想跟你敘敘舊,但情況緊急我也就不廢話了。」男人笑起來,一副幹練精明的樣子,「為了能夠完成拆彈,你們並入我們吧,三十多個人一起上,那些僵屍根本踏不出起跑線五米的區域。」

  這麼多人……

  岳諒盯著他的眼睛:「這麼多人一組,一個炸彈有兩個甚至三個同色拆彈組可以對應時,怎麼選擇呢?」

  男人眼角的魚尾紋深了幾許,還在笑,語氣理所當然:「我也就不瞞你了,因為多拆一個可以縮短拆彈時間,所以拆彈小組自然也是越固定越好……所以,還需要選擇嗎?」

  哦。

  岳諒剛想拒絕他,待在角落裡養精蓄銳的沈當歸一步踏出,聲線慵懶,替她說了:「我們不同意。」

  男人側臉,看到沈當歸又變了一張臉,「怎麼是你?」當初就是他把底牌交給了那個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小子,最終導致自己徹底失勢!

  沈當歸淡淡看了他一眼,沒有開口。

  男人握緊拳頭,又鬆開,語氣柔軟下來:「也許你們不太知道現在的狀況,人死了不少,我知道的就死了十個了,一共六隊,都沒有辦法正常拆彈。」

  「所以現在拆彈的進度還是非常緩慢的,也許一半都沒有完成,我們必須匯集起來,才有希望拆除所有炸彈。」

  沈當歸很是理解的點頭:「既然如此,那就由我們三組來拆彈,你們全力輔助吧。」

  男人簡直驚呆了:「人是我們匯集起來的,你要一口吞?你講不講道理?!」

  「我不喜歡講道理。」

  「呵。」男人冷笑,「那動手?你好好看看我們之間的人數差距吧!」

  沈當歸搖頭:「我也不喜歡動粗。」

  「兩條路你都不選,那你想怎麼樣呢?!」

  氣氛劍拔弩張,雙方成員互瞪,都紅了眼。

  沈當歸輕輕一笑。

  「你們聽我的,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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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拆彈專家(八)

  為首的男人還沒說出話來,他身後的一個人卻已經忍不了,跳出來指著沈當歸的鼻子哇哇大叫。

  「哪裡來的神經病,讓你們加入我們也是為了更好的保全你們好不好?不要以為你們這邊風平浪靜安全的很,就以為其他地方也還是現在這個樣子!」

  岳諒心中一跳,皺眉問道:「你什麼意思?」

  「呵呵。」那人用無知的眼神掃視她,以及她身後的每一個人,「拆彈結束後遺留下來的僵屍,並不是每個小組都竭盡全力去消除了的,有些慫蛋只顧自己跑了,現在已經全亂套了!」

  原來如此。

  所以拆彈進度才會這麼慢,在他們速度也不快的情況下,連按他們的量算平均數的水準都沒有。

  岳諒下意識看向沈當歸,後者臉上沒有一點意外,他依舊是那樣一張含笑卻冷漠的臉。怪不得他一點都不著急,原來早就預料到局面會變成如今這樣。

  「知道了吧?你們以為你們現在還有選擇?如果不加入我們,你們會死的更快。」

  「而加入我們,你們只是獲益少一點,損失是什麼卻也不會了。」

  面對那個人趾高氣昂的神色,沈當歸不鹹不淡反問:「沒有選擇?」

  緩過來的原領隊譏諷:「難道你們有?」

  「怎麼會沒有……」沈當歸的手指從身前指向身後,「知道這裡為什麼沒有一隻僵屍嗎?」

  在他們下意識思索的時候,他答道:「因為我們沒有放過任何一隻僵屍,所有的拆彈干擾全部消除完畢,你們也再看看我們的人數吧。」

  十個人。

  「看出什麼來了嗎?」

  看個屁!前領導者心中暗罵,這能看出什麼來?

  剛剛跳出來大罵的那個新人卻在沉思之後變了臉色,「你們到現在,就你們這些人,把幕外的僵屍都全部消滅了?!」

  要知道他們這一行二十多人,最近的一次拆彈也讓僵屍大軍壓過了三分之一的白線,拆彈完成回到幕外後,也花了不少力氣才把剩餘的僵屍消滅。

  他們十個人,僵屍壓線絕對要過三分之二,那就是多了至少一倍的僵屍數量,回到幕外後他們竟然能夠全部消滅?!

  這又怎麼能不讓他震驚呢。

  「你們倚仗人數,我們也有我們的方法,何必加入你們?」

  前領導者陰沉地看著他,「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但你拒絕我們,不代表其他人也想拒絕我們。」

  「當然,我僅代表我自己。」

  這幾仗已經越打越吃力,髒話男沒什麼野心,覺得這是一個讓自己輕鬆下來的機會,立即就要開口,結果被岳諒一腳踩在腳背上,疼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岳諒回絕:「我們也不加入。」

  吳鐸苦笑,他答應過沈當歸,必要的時候讓出決策權,現在哪還有選擇。

  「我們也算了吧。」

  前領導者的臉不僅僅是陰沉,而是陰桀了,一個兩個三個,都這麼不識抬舉!而且這些新人,面上雖然有動搖,卻一個站出來都沒有!

  「你們真的都想清楚了?我不會給你們第二次機會。」

  沈當歸笑笑:「你們又不聽我的,所以談不攏,還是橋歸橋,路歸路比較好。」

  「好,很好,希望你們不要後悔!」那人冷笑一聲,帶著浩蕩的一行人就要離開。

  「你們確定要跟著這樣的人嗎?」

  背後傳來一道聲音,讓一行二十多人齊齊停下腳步,男人回頭,惡狠狠瞪向聲音來源。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岳諒。

  她說話的語速不快,表情平靜,單純的敘述口吻,「他用這樣的語氣跟我們說話,想必對你們也不會太好,你們既然願意放棄前三名的獎勵,又為什麼要跟著他呢?」

  「離開了你們,他們也不過三個人而已。」

  撲通。

  一顆石子落水,波紋遠遠蕩開,無限大。

  原本沉默地跟著男人的其他人終於抬起頭來。

  岳諒看著一張張發白發青,沒有神采的臉,繼續問道:「他們用什麼吸引了你們,你們又在怕什麼?」

  「你他媽要幹什麼?!」眼看軍心渙散,男人心內慌亂,外強中乾吼道:「你難道想讓大家跟你們一樣,各自為政去死嗎?」

  居然有人在自己面前罵娘,髒話男立即放下跟岳諒的一腳之仇,挺身而出:「狗日的你別給老子滿嘴噴糞,你吃屎也吃點不那麼臭的,你他媽除了身後人多還有什麼本事,也來老子面前逼逼?!」

  一時間男人的氣勢居然被他壓了下去。

  髒話男縱橫髒話界二十餘載,未嘗一敗。

  「怕什麼?」沈當歸眼中閃過促狹,「當然是怕死,就這樣小氣的人,能拿出什麼吸引人,無非是先救了幾個無法拆彈的人,人有了那麼十幾個,再一組一組用剛才對付我們那個理由收編而已。」

  「你他媽——」

  整個壯大過程被人一語拆穿,男人氣惱非常,睚眥欲裂。

  「去你馬勒戈壁的你他媽!」

  吳鐸:「……」這個人才始終是不能夠被埋沒的。

  「別聽他們的,這些人只是見不得別人好,大家攜手共進才是這種環境的應對之法!」另外有人出來鎮定人心,可也已經晚了,鎮不住了。

  原本二十多人的一整個團體,中間慢慢空出一條線,竟然讓他們也只剩下九人而已。

  在這個團隊裡擁有拆彈權的三個小組。

  「你們這樣會把大家都害死的!時間就剩一天多一點,再分散開不但危險並且根本來不及拆完所有的炸彈!」自己辛苦組建的團隊被他們幾句話就拆的分崩離析,男人一邊吼著,一邊舉起拳頭朝最開始挑事的岳諒揮去。

  「臭娘們,當初就覺得你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岳諒心中的小人下蹲,右腳橫出攻他的腳踝,掃堂腿!然後轉身繞過他背後,手肘從上往下砸他背心,手掌成刀打他後頸,霹靂手!KO!

  拳風呼嘯而至。

  一隻手掌攔住攻來的碩大拳頭,往右一拽,膝蓋抬起,重重磕向男人胸腹!

  重物落地,沈當歸拍了拍手上並不存在的髒東西。

  「看來你的特訓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岳諒面無表情:「我算漏了一個步驟。」

  沈當歸批語:「用不出來,就是無用。」

  「不是!」岳諒高高舉起手中的羽絨服,表情裡難得露出幾分顯而易見的氣憤,「我忘記計算把這個扔掉的時間了,不然我可以!」

  沈當歸:「……」真不知道連先躲過這一拳都不能的人,這是從哪裡膨脹來的自信心。

  總而言之,沈當歸這一手,徹底消除了對方拆彈組打一架的念頭。

  也驚掉了髒話男的下巴。

  媽耶媽耶媽耶,這小白臉……也有點牛逼啊。

  吳鐸:「……你為什麼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髒話男眼睛閃閃發光,充滿期待:「他們都露了一手,就差你啦!」

  吳鐸望天。

  老手裡頭,也是有像他這樣均衡發展,什麼都不拔尖的……

  咳。

  蜷縮在地上痛得冷汗直冒的男人被跟著他的最開始跳出來罵人的新人扶了回去,他咬著牙認輸:「他們要找死就隨他們去,我們走!」

  兩個新人攙著他走出好幾步,他驚愕回頭,看著停留在原地的另外兩個原本和他一樣可以拆彈的小組,「你們也不走?」

  兩組中走出一個面容木訥的男人,回答道:「他們能做到三組一行消滅僵屍,我們這三組卻做不到。」

  所以他們為什麼要跟著走?這才是找死。

  他說完後又走出另外一個人,年紀不小了,四十往上,下巴上一把雜亂的小鬍子。

  那人苦笑:「我原本就沒有爭前三的打算,只是你給了這個機會,那我順勢上去,現在沒有這個機會,我也就順勢下來……比起前三,我更不想冒險,還有倆孩子跟著我呢。」

  岳諒看向他身後,兩個年紀都不過二十歲的女孩躲在他身後,眼神依賴。

  她心裡有些沉重。

  過分保護,在這個世界裡反而是致命的。

  「你們……」男人的手顫抖起來。

  第二次了,第二次失去自己一手組織的團隊。

  沈當歸勾起嘴角,放上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現在知道我為什麼不選擇你了嗎?你的本事,也就是把人聚集在一起了。」

  男人氣急攻心,哇地一下嘔出一口血。

  然後用帶血的嘴瘋狂喊道:「走,讓他們自己去死,快走,快走——」

  兩個新人猶豫了一下,還是帶著他離開了。

  只要不開始拆彈,只是躲避游蕩在外的一些僵屍的話,也還是能應付的……吧。

  原本的領導者被驅逐,剩下一堆散兵,沈當歸掃過一眼,微微笑起來。

  「我這裡有兩個方案,你們可以聽一聽,然後做出你們的選擇。」

  「第一,你們現在的人數完全足夠重新組建隊伍去拆彈,那就請你們自己去另一個方向。」

  「第二,你們如果不想爭前三,可以加入我們。那個人有一句話說的沒錯,大家集火,速度上總是要快一點的。當然,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人也賺不了大便宜,所以如果你們選擇輔助我們拿到前三,直到回歸前的食物和水,由我承擔。」

  吳鐸驚訝地看向沈當歸,這麼多人一天兩夜的伙食,分量可不小啊!

  瘋了嗎?

  這些「瘋話」產生的效果也是很直接的,那些七零八落無法拆彈的玩家立即做出了決定,只剩下四組十二人沒有立即做出決定。

  木訥男人吐出一口氣,「輸了。」

  他沒有那麼多的資源,可以去爭。

  說完也帶著他的新人走到沈當歸這一邊。

  鬍子中年人回頭看了看自己帶領的兩個女孩,問了最後一個問題:「你真能拿出這麼多的食物?」

  沈當歸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只道:「你們隨時可以走。」

  又過來了一組。

  另外兩組考慮了一會兒,也走了過來。

  新團隊成立,吳鐸數了數,加上他們原本的人數,一共三十二人,超過總人數的三分之一了。

  再去掉死了的那部分人,也許他們這個團隊,是本輪游戲規模最大的團隊也說不定,雖然是用龐大的資源撐起來的。

  「喂,岳諒姐,他這麼做真的劃算嗎?」髒話男小聲問道。

  「他從來不做虧本生意。」

  而且岳諒心中隱隱有一些猜測,但又覺得自己這麼想有點過於誇張,於是壓下不提。

  如果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答案,那麼馬上也就到驗證的時候了。

  岳諒看向沈當歸,後者收到她的視線後,微微一笑。

  等人全部安排妥當,沈當歸回過身來,岳諒和吳鐸已經單獨站在一個角落裡,沒有說話,齊齊看著他。

  他走過去。

  吳鐸:「岳諒說,你有話要商量?」

  沈當歸笑看岳諒一眼:「岳小姐不愧是老主顧,真的是非常了解我。」

  岳諒的態度並不熱情:「請說。」

  「我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要進入前三獲得上調了功能卡比例的隨機卡片,而現在有這些人在,進入前三的可能性大幅度提高。我現在有兩種選擇,一種是帶著這些人離開,只拆綠色的炸彈……這麼一來,我進入前三直接成為必然。」

  吳鐸:「帶這些人離開?」

  「所有的資源都是我出,利益相關,他們對我的附著強度,很難動搖。」沈當歸對人性的這個特點,非常信任。

  岳諒:「第二種選擇呢?」

  「我留下來,還是像現在這樣找到什麼炸彈拆什麼炸彈,輪到你們的炸彈時,這些人,就當是我借給你們的。」

  吳鐸:「……」特麼這個奸商做的難道是無本買賣,到時候借一次一張卡片,最後都是他們買單。

  岳諒繼續問:「你要什麼?」

  沈當歸打了個響指,輕描淡寫:「你們任何一組進入前三,如果拿到功能卡,全部都用兩張普通實物卡的價格換給我。」

  果然如此。

  他的目標竟然真的是功能卡。

  吳鐸震驚過後,迅速冷靜下來:「一張功能卡換兩張普通實物卡,你這開價是不是太低了一點。」

  沈當歸微笑:「你們這可是無本買賣啊……」

  的確是無本買賣。

  如果沒有這批人,他們進入前三的可能性並不算高,並且拆彈過程更累,而有了這一批人,對抗干擾輕鬆了不說,一旦進入前三,就能拿到卡片。

  無論怎麼樣,他們都沒有虧的可能,只是多賺和少賺的區別。

  確定盈利的事情,並且是順手就盈利的事情,為什麼不做?

  吳鐸想通後,道:「那我先去和新人溝通。」

  等他走了,岳諒才抬起頭,用那一雙無神的眼睛盯住沈當歸。

  「我就知道你不可能做賠本的生意。」

  沈當歸揚眉:「嗯?」

  「我看過你那邊兩個新人的編號,和你一樣,非常靠後,也就是說,就算你們進入前三,按照新世界的編號規則來說,你們得到功能卡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繼續說。」

  「所以你一開始,就沒打算自己抽到功能卡,而是直接計劃通過我們拿到功能卡。」

  沈當歸大方承認:「沒錯,岳小姐真是冰雪聰明。」

  「這雙贏的事情,何樂而不為呢?」

  「但你算計我,讓我為你鋪路。你一開始就打算吞他們入伙,可在你激怒那個人之後,甚至在他們就要走的時候,你卻什麼也不說了,你等著我替你說。」

  岳諒捏著拳頭,「不得不說你很了解我,你知道我不可能讓這些上來就一副同情施捨加命令模樣的人安安生生地走,你利用我讓他們拆伙。等在你的煽風點火之下真的拆完了,你再站出來,給大家兩個選擇,讓那些人死心塌地的跟著你。」

  「當然你直接下場拆他們的團隊也可以,但這樣會變得麻煩很多,一來是那些人對你的警惕與戒備心會上升一個高度不止,二來我和吳鐸兩組必然會發現你從一開始就擅自做了這個打算,會和你離心。」

  「對。」沈當歸鼓掌,「所以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

  「沒有什麼不對。」

  「那你要表達什麼呢?」

  「進入前三隨機到功能卡,我的可能性是最大的。所以無論是被你當槍使,還是為你提供功能卡……」岳諒一口氣堵在心頭,悶悶不樂,「被利用的最徹底的,都是我。」

  如果自己不是被利用完了才發現,也許有機會打破沈當歸的布局,讓自己走到主位上來。

  她說這些,其實是在氣自己反應遲鈍,不中用。

  「我說過,我想陰你的時候,你拒絕也是沒用的。」

  「不過作為報酬,我剛才不是幫你擋了一拳嗎,你也不算太吃虧。」

  沈當歸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腦瓜子。

  「還沒修煉到家的時候,這些小事別放在心上……」

  啪。

  岳諒拍開他的手,轉身走了。

  腳步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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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10-12 01:38:03
第六十八章 拆彈專家(九)

  人多力量大這句話流傳至今,正是因為其正確性無數次地在團隊中得到驗證。

  找炸彈的速度快了,消滅僵屍的速度快了,拆彈的速度也快了。

  短短兩個小時,他們拆了四個炸彈,簡直所向披靡。

  髒話男傻笑:「嘿嘿嘿就這樣保持住他娘的走上巔峰……」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如果每一個領導者都像剛才的男人一樣無能,那也就不會有這麼多人活下來了。

  漸漸地,他們也開始遇見游蕩在外的僵屍。

  「臥槽!」髒話男一個驢打滾,成功避過一隻胳膊上吊著兩塊爛肉的僵屍。

  另有兩人手持垃圾山裡刨出來的鐵棍,夾住它的脖子,實行斬首。

  本質還是植物大戰僵屍裡的僵屍,唯有頭掉,才會消失。

  「這些僵屍……不對頭。」吳鐸臉色沉重,「好像變得更靈活了。」

  頭身分離的僵屍倒在地上,一點一點淡去。

  動手的兩個人氣喘籲籲,其中一個抬起手,搖了搖。

  「不好……不好弄了,韌!」

  這些隨著誕生時間一點一點在太陽底下腐爛,惡臭撲鼻,速度和力量卻越來越快。

  搞不好原本並不困難的副本,會因為這些越來越強大的僵屍,而使這裡成為九十人集體的埋骨地。

  「他們怎麼都不及時清理掉呀!」岳諒組的小姑娘頗有微詞。

  齊歡歡等失去了隊友的人低著頭,好一會兒齊歡歡才開口:「可能是跟我們一樣,沒機會清理了。」

  小姑娘閉了嘴。

  但是在這種環境裡,因為能力不足思慮不周死了還給活著的人添了麻煩,抱怨一下又有什麼錯呢?

  生存世界裡沒有死者為大這個概念。

  當下這種情況,先不說拆彈能否順利結束,光是晚上過夜,都成為了需要全神戒備的事情。

  有人道:「今天再多拆幾個吧,現在也許不是名次問題,而是真的生死攸關了。」

  等天全部黑下來,眾人圍著一個新找到的炸彈,都停下來。

  「拆嗎?」岳諒率先開口。

  吳鐸也拿不定主意,雖然經過驗證,卡片到了晚上也可以正常使用,甚至他們現在用來照明的就是隊裡一個成員的火炬樹樁,但大家在白天無間隙的鬥爭之後,是否還有精力再繼續拆下去呢?如果繼續拆下去,會不會對第三天的拆彈效率有影響……

  這些都是不得不考慮的問題。

  炸彈現在是拆了二十四個。

  根據後來併入的人所說,累計得四十二個炸彈,假設剩下的三分之二也拆了四十二個炸彈,那也就只剩四十個炸彈不到了。

  「休息吧。」

  沈當歸出聲,岳諒下意識看向他。

  誰說休息都不奇怪,唯獨他說休息,不太正常。

  越到後面,拆彈數量就越重要,他要進前三,能多拆就多拆,才比較穩妥吧。

  沈當歸輕笑,為她解了疑惑:「有人來了。」

  四個字令所有人神經一繃,下意識朝四周看去,沒有被火炬照亮的邊緣地帶黑黢黢,黑影幢幢。

  大家安靜下來,夜幕籠罩下的寂靜蔓延開來。

  沈當歸再說話,就顯得分外清晰了。

  「這裡沒有什麼能躲的地方,尤其你們人數不少,不是說你們在這些垃圾的另外一面,我們就無法發現了。」

  三秒過後,一行人從另一側繞出來。

  為首的是個面容相當稚嫩的少年,像是沒見過的。

  沈當歸的笑容真實了幾分,他開始覺得有意思了。

  這一隊,居然是個新人為首,有手段。

  少年的舉動也很少年,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露出不太好意思的笑容。

  「對不起,我們在路上有遇到一些不友善的隊伍,所以不敢貿然現身……」

  岳諒瞄了一眼他身後,三,六,九,十二……三十五。

  沒死的,恐怕都在這裡吧。

  這麼多人,還不敢貿然現身呢。

  岳諒覺得他跟盧林有點像,一樣的表裡不一。

  她完全不想和這樣的人打交道。

  吳鐸對他很戒備,傻子才對他不戒備,看著年紀輕輕都有話語權了還能不戒備,他都還沒有呢!

  沈當歸:「沒關係。」

  少年:「……」

  眾人:「……」

  客氣話而已,誰要你接這個了!

  沈當歸偏過頭,讓火炬樹樁的主人把這個天然篝火拿下去,安營扎寨,而他自己則是在少年僵硬的笑容裡,抬起一隻手往兩座垃圾山中間的空地一指。

  「交流一下?」

  少年氣悶地發現,無論自己回答什麼,都顯得低他一頭了!早知道就該先發制人!

  火炬能照亮的區域有限,總共加起來六十多人,不為晚點取暖考慮,光是照明也不太夠,於是很快升起另外十來個火堆,大家散開,五六人一組,坐下休息。

  岳諒本來不想過去,但怕沈當歸一時興起就把他們這二三十人一起賣給對方,不得不湊過去親自盯著。

  「……大家加起來,有拆掉四十四個。」

  四十四加四十二,還有不超過三十四個炸彈。

  岳諒不懷疑他所說的數據,因為沒有必要。

  大家要爭前三不假,最重要的依然還是活下去。

  「你們什麼時候湊到這麼多人的?」

  少年想了想,說道:「一組一組加進來,快到中午的時候就有這麼多人了,一整個下午都沒有新成員加入。」

  最多還有個二三組單獨游蕩在外,其他該合並的都合併了,該死的也都死了。

  少年身邊的一個人沉重開口:「現在其實有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你們是從東面來的,對吧?」

  在沈當歸默認後,他繼續道:「我們是從西面來的,現在碰上,也就意味著我們的路線開始出現交叉了,往好處想也許還有人在外面走,並且拆掉了二十個炸彈,但哪怕是只剩下十個炸彈,還剩一天的時間,我們真的可以全部找出來嗎?」

  「你們會在我們的找過的地方重復找,同樣的,我們也會在你們找過的地方浪費時間。」

  「這裡的垃圾山又都長得差不多,我們根本無法辨別。」

  氣氛陷入詭異的沉默。

  許久之後,吳鐸扶額:「既然知道無法辨別,難道你們搜索過的地方,還是沒有做上標記嗎?」

  少年一拍腦袋,恍然大悟:「對啊,還可以做標記,我怎麼沒想到!」

  終究是過於年輕,江湖經驗太淺。

  做個標記不過隨手的事情,這活歸髒話男來管,他每次爬上垃圾山頂,都揀一根長條狀的金屬,天線似的插在頂上,就地取材,一目了然。

  提出這個問題的人懊惱:「來不及了。」

  岳諒發現,那三十五人中,有人露出了輕蔑的笑意。

  看來這個團隊,還不太齊心。

  想想也是,一個新人,還是一個年紀不大的新人,如果真的在短短兩天時間內徹底收服了包括十四名老手在內的三十四人,那還有他們什麼事兒呢。

  少年一派的沒做標記,不代表這些人也沒想到這一點。

  突破口還是有的,對於重復性問題倒是不用太擔心了。

  沈當歸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他在這些人裡掃一圈,很快鎖定合適的目標。

  現在人多,晚點再動手。

  「不過也沒關係,我們人這麼多,分散開來把沒做標記的一百多座垃圾山重新篩一遍也花不了太長時間吧。」少年露出靦腆的笑容,「反正找到最後一兩個的時候,都是比較困難的。」

  這話說的,簡直讓人沒法接。

  正事說完,少年的目光就放在了岳諒身上,他托著下巴,看起來天真無邪。

  岳諒回看他一眼,少年一笑,右頰上露出一個酒窩。

  岳諒:「……」

  和盧林一樣,怪讓人噁心。

  她轉身離去,少年露出一絲失望的表情。

  沈當歸將他的表現看在眼裡,含笑不語。

  選誰不好偏選這小姐,真是眼神不好。

  在岳諒啃完壓縮餅乾準備在沈當歸跟自己拿回羽絨服之前先睡一覺的時候,少年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湊了過來,並且做了自我介紹。

  「我叫吉幸,可以問一下你叫什麼名字嗎?」

  岳諒套上羽絨服,拉上拉鏈。

  「不可以。」

  吉幸鼓起臉,少年白皙的臉在火光下看起來十分俊秀可愛。

  他要是和陳達達一樣胖,岳諒還能賞臉捏捏他的小軟皮,現在這樣子卻不行。

  更別提一看就別有用心,還打算把自己當軟柿子捏了。

  即使她本來就是個軟柿子。

  鼓了一會兒腮幫子見岳諒真的沒有搭理自己的打算,吉幸只好換一個方法,從循序漸進到直抒胸臆了。

  「我……覺得你很漂亮,想和你多說幾句話。」

  岳諒鮮少有想翻白眼的時候,卻被這個少年人成功勾起了這種欲望。

  今晚人多,沈當歸作為全隊的債主未必需要守夜,她得抓緊時間好好睡上一會兒,實在沒空和一個孩子周旋,隨口道:「我有喜歡的人了。」

  吉幸露出驚訝的表情,立即作出支吾的樣子,「可是現在我們都已經在這個新世界裡了……」

  原來還把她當成了新人。

  岳諒繼續隨口:「他也在這個世界裡。」

  「誰?」吉幸不甘心追問。

  岳諒在四周找了一圈,指向沈當歸:「他。」

  因為吉幸靠近而目光被吸引過來的大部分人:「????」

  髒話男:他娘的居然情投意合!

  吳鐸:這兩人果真有鬼!

  沈當歸:「……」岳小姐的確進步神速。

  岳諒戴上帽子,倒頭就睡。

  想從她這裡套話得知分組拆彈數量,只用皮相作誘……不入流。

  吉幸看向沈當歸,後者極富風度,微微一笑。

  「承蒙岳小姐厚愛,慚愧。」

  算了算了,擋刀這種事,畢竟有來有往。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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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10-12 01:38:21
第六十九章 拆彈專家(十)

  沈當歸也許是仁慈的。

  岳諒縮在火堆邊和其他難友們瑟瑟發抖,試圖自我安慰,好歹睡過前半夜了不是……

  滋。

  咔噠。

  窸窸窣窣。

  岳諒睜開眼睛,就見兩方的守夜人員都蹦了起來。

  「僵屍!僵屍來了——」

  無數隻瞌睡蟲在這一瞬間慷慨赴死,換在座所有人清醒。髒話男最靠近垃圾山,他撿起一根火棍衝上垃圾山,火光照亮自身,月光照亮大地,同時也照亮不快不慢逐漸聚攏而來的無數僵屍。

  他腿一軟,差點一個跟頭栽下來。

  閉眼都沒到一個小時的沈當歸面無表情地抄起武器,一身毫無遮掩的起床氣令周圍的人盡數退散。

  是他疏忽了,這麼多人聚在一起,僵屍們難道還能再別的地方繼續游蕩?

  現在可好,上半夜做了點事沒睡,下半夜卻又睡不了。

  0005和1098中間隔著一片太平洋。

  他不是仁慈,只是倒黴而已。

  「不過是些爛肉,怕它們幹什麼!」有人一聲怒吼,率先拿出了自己的卡片。

  在他的帶領下,久經沙場的眾「拆彈專家」紛紛拿出卡片,原本尚算空蕩的地方瞬間被各種各樣的植物佔滿,齊齊抖開葉子,將眾人護在當中。

  衝鋒在最前面的幾隻僵屍一口咬住射手的腦袋,大口大口啃咬起來。

  「媽、媽耶……」剛鼓起的勇氣毫無抵抗之力就卸掉了,有人兩腿哆嗦,「太多了,會被吃光的……」

  「被包圍了,我們跑不掉的。」

  「是啊,他們太快了,我們之間的距離太短了……」

  「慫個屁!一群沒卵蛋的娘逼!幹它們啊——」剛才還差點被嚇得尿褲子的髒話男擼袖子跳出來,人生來就慫,但不能在臨死前慫,不然就真的沒機會再慫了!

  沈當歸拎著他的鐵棍穿過人群。

  「僵屍攻擊存在優先級,堅果類大於普通植物大於我們,也就是說,只要身邊有植物在,哪怕我們就站在這些僵屍面前,它們也不會攻擊我們。」

  丹鳳眼一抬,掃過眾人。

  「還不動手?」

  這時候不自己動手,還要等什麼時候呢?

  吉幸舉起一條凳子腿,朝外圍的僵屍砸過去。

  僵屍的手和嘴彷彿都和眼前的植物長在了一起,任憑他一記又一記用盡全力敲打,仍然一點一點把枝葉吞下。

  吉幸嘆氣,果然,游蕩至今的加強版僵屍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好……好快!」

  有人用顫音驚呼。

  吉幸心想當然快,這些僵屍吃掉一棵植物大概只要一分鐘,還好他有先見之明,選擇與另外一大隊分攤火力,不然要是自己這一隊不幸先吸引了這僵屍大軍,十條命都扛不過這波屍潮。

  「天啊!他怎麼這麼快!」

  「這還是人嗎……」

  隨著驚呼聲不斷響起,吉幸也終於在那棵植物被吃光之前砸死了僵屍,他才發現周邊的人說的快,並不是指僵屍!

  他看到那個第一眼見就讓人印象不好的男人橫出他手中的鐵棍,一圈揮過,被自己砸了二十多下才倒下的僵屍彷彿變成了脆弱的瓷娃娃,紛紛破碎。

  怎麼可能!

  沈當歸砍菜切瓜似的獨自守住一邊,在他們的呼聲裡不耐地皺起眉頭。

  「要點是切掉它們的腦袋,不是打爛它們的腦袋,明白?」

  吳鐸一邊瘋狂摘陽光「填彈」一邊心滿意足地翹起嘴角,都是些沒見識的,這點小場面對這個男人來說算得了什麼,當初這個人可是在沒有植物吸引火力的情況下在僵屍中游走,單靠一個人,撐過了整個拆彈時長。

  想到這裡他又忍不住一心二用去看岳諒,這兩人關係不簡單,她應該也……

  吳鐸慢下手中的動作,在人群植物群中找了兩遍都無所獲。

  人呢?!

  岳諒帶著大蒜在僵屍群中緩緩移動,快速收起快速放下,從被圍攻到現在已經在人群中心和對面那座垃圾山來回了兩趟了。

  運氣不好,原本扎營是在兩座垃圾山當中的,屍潮爆發的時候靠到了左邊的垃圾山一邊,而她千辛萬苦,越到後面往返次數越多的藏起來的卡片卻在右邊的垃圾山上。

  大蒜卡是她跟齊歡歡換的,齊歡歡在被他們解救之後的每一次拆彈中都特別熱衷於打僵屍,一張沒有任何攻擊力的卡片不能給她帶來成就感,再加上和這麼多人在一起安全感爆棚,也就同意了岳諒的交換請求。

  事實上,大蒜卡在岳諒手裡的用處,的確比在她手裡光佔位大多了。

  岳諒膽大包天地在僵屍群裡挪動,兩張兩張地將卡片帶回來。

  她用盡所有的力氣也許都幹不掉一隻僵屍,但她也有她能做的事情,團戰有分工,沈當歸是輸出,她是輔助。

  在僵屍大軍面前戰鬥一刻也不曾停止,密密圍繞的植物一圈一圈縮小。

  有人站不住了,自己衝鋒在前,卻把外圍的植物甩到裡面。

  「我就剩最後一張卡片了!」

  被僵屍啃掉腦子會死,消耗完三張卡片也會死。

  他這一動讓很多紅著眼舉著各種各樣金屬拼命砸僵屍回過神來,有人慌張至極地收起自己已經被啃了大半個腦袋的最後一棵植物,也有人將距離僵屍還有兩層的植物,又往裡面藏了藏。

  外圍的植物一下子空了一半,前線奮戰的人不得不往後退了兩步,而僵屍潮似乎還沒有消滅四分之一。

  「該死,怎麼會有這麼多!」

  「如果卡片消耗完,我們還是要死!」

  「為什麼會這樣,這應該是沒有難度的副本才對啊!」

  士氣衰竭。

  吳鐸心內焦急萬分,怎麼辦啊,大家沒了鬥志,只會死的更快!

  他只能放棄摘陽光去找沈當歸,「被這麼多僵屍包圍,你一個人也沒有辦法全部清理了吧!」

  沈當歸一棒子打掉一顆腦袋,回頭對他亮出一口白森森的鋼牙。

  「我一個人離開倒不是難事。」

  那還拆個屁的彈!吳鐸在心裡爆粗,又問:「這不是開玩笑的時候,現在怎麼辦?」

  沈當歸聳肩:「在我們的人數沒有超過十個人的時候,我們是怎麼做才消除拆彈成功後殘留干擾的,你如果忘記了不妨再去問問那個月亮。」

  「我找不到她,而且就算我記得當初我們是事先準備好足夠的毀滅性卡片放在固定的位置,並且我們仍然準備了一大疊卡片放在這附近,但是被僵屍包圍的我們也拿不到啊!」

  「你不如再找一找。」沈當歸說完換了一個方向,往僵屍更密集的方向走去。

  這些醜惡的東西也有趨利避害的本能,簡直跟人一模一樣。

  吳鐸的視線再度搜索四周,從最裡面一層一層往外找。

  像岳諒這樣的人明明不該是難找的,四周昏暗不說立即發現,多看兩眼也不該發現不了啊!

  算了不管了。

  著急也沒用,還是繼續收陽光施肥去吧!

  不久之後,屍潮中打開一個小小的缺口,岳諒從缺口中衝進來,掀開了篝火旁的羽絨服。

  十多張卡片靜靜躺在地面上,原本淺淡的銀光染上一層篝火的暗紅。

  她將手中的另外兩張卡片也扔在一起,「只剩一張卡片的到我這裡來補充!」

  看到數目不小的卡片,人群再度沸騰了。

  岳諒分發卡片時每次遞出兩張,再收回一張,防止有人渾水摸魚,在還有保命卡片的情況下又來伸手。

  十幾張卡片當然不夠分。

  分完後岳諒在眾目睽睽之下再度出發,故技重施又鑽進屍潮裡,驚掉了一干群眾的下巴。

  吳鐸苦笑,終於發現自己為什麼一直都沒有什麼發言權了。

  他居然比一個細手細腳的女人都怕死。

  吉幸的表情也不太好看,他看這女生長得嬌氣好欺負才從她身上下手的,沒想到走眼真的走大發了。

  不過眾人心情復雜歸復雜,好歹是重新吊起了精神,為了活下去,繼續努力。

  當天邊亮起魚肚白,岳諒不但搬完了事先藏好的卡片,而且冒險在周圍又找了數張新的卡片,植物保護圈一縮再縮,最後一隻僵屍終於死在了吉幸的凳子腿下。

  他們安全了。

  卻不是沒有傷亡的。

  他們還剩整六十人,零頭被抹了。

  說起來是悲傷的,又是值得好好慶幸的,黑壓壓一波又一波的僵屍潮啊,他們真的挺過來了。

  吉幸撐起累得搖搖欲倒的身體,朝坐在垃圾山腳下閉目養神的沈當歸一抱拳。

  「承蒙照顧,既然天亮了,那我們也就各自分開,繼續拆彈吧。」

  利用完了,該丟了。

  被陽光曬著的眼皮忽然被黑影一擋,沈當歸睜開眼,對上他略帶挑釁的眼神。

  「就這麼走了?」

  吉幸故作疑問:「再一起走來不及拆彈了吧?」

  沈當歸點頭:「的確,那就再見吧。」

  哼哼~吉幸心中暗自得意,比他年長比他厲害的又如何,還不是只能被他坑,卻拿他毫無辦法。

  「那我們走吧,昨晚大家都辛苦了,到時候拆彈大家輪流休息,拆彈本身二十人一組也就能完全消除拆彈干擾了。」

  一群人齊刷刷站起來,兩撥人中間迅速劃出一條涇渭分明的分界線。

  岳諒枕著團成一團的羽絨服,在早已熄滅的火堆旁睡得天昏地暗。

  她這組的小姑娘托腮蹲在她身邊,幽幽嘆氣。

  都不怕被丟下的哦。

  「那我這一組就不跟你們走了。」吉幸隊伍中踏出一個人,正是當初露出輕蔑笑意的人之一,「既然每一隊二十人左右可以完全消滅僵屍,所以多出來的那部分人就是資源浪費,不如整合一下,分成三組去拆彈,會比較快。」

  吉幸的笑容凝固了。

  「你是說,要和我們分開?」

  那人聳聳肩,露出莫可奈何的笑容,「為了以防萬一啊,還是大家都盡可能地去拆彈吧。」

  吉幸很快掩飾掉內心的不悅,心想另外一人肯定不能同意,於是意有所指地看向沈當歸,「我們這一組分出十個人倒是可以的啦……」

  沈當歸微笑:「我這邊也可以。」

  可以?!吉幸看看沈當歸,又看看忽然要拆伙的那個男人,一口老血堵在喉嚨口!這兩人是商量好了的!

  但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已經收不回來了。

  他又從來都是以謙遜溫和的態度示人,現在根本也不能強硬起來!

  暗地裡將一口白牙咬碎了,面子上還要露出笑來:「那正好,把人分一分,大家努力拆彈吧。」

  拆伙的男人從吉幸的隊伍裡調走一些原本就比較親近他的,而沈當歸這邊,昨晚確定好的人自動站出來,領了最後一天的食物後,站到了拆伙男人背後。

  隨後三組分開。

  岳諒被小姑娘叫醒,看看四周發現少了一大撥人,用手掌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清醒一下,抱起羽絨服走到沈當歸身旁。

  「他們那邊不同顏色拆彈數怎麼樣?」

  他們這邊岳諒組最多,拆了十個,沈當歸七個,吳鐸七個。

  「黃七綠八紅八。」

  從這個數字來看,他們的團隊內部,也講究相當的公正。如此均勻的拆彈數字,應該是三組拆彈人員為保證己方拆彈數量,相互制衡的結果。

  「綠彈和紅彈都比我們多,為什麼我們的人也走了一部分?」

  前半夜她在睡覺,戰鬥結束後她也在睡覺,錯過了一切。

  湊過來的吳鐸幫忙解答:「分成三組去拆彈了。」

  岳諒沖他點點頭算是道謝,隨即問道:「你讓他們去做什麼了?」

  什麼意思?

  吳鐸蹙眉看看她,又看向被她提問的沈當歸。

  後者伸出兩根手指,修長,有力,骨節分明。

  不答反問。

  「你知道組建團隊需要哪兩個必要條件嗎?」

  不等岳諒回答,他收回手指插在兜裡。

  「能力,和資源。」

  那個小鬼也許有能力,但必然沒有資源。

  「更何況……」他眯起眼,「他們這一組的吉祥物,沒有我們這邊多啊。」

  太陽逐漸升高,掛在頭頂。

  吉幸抬起手,身後的人紛紛停下腳步。

  「真巧,又遇上你們了。」

  對面二十人中出來一人,擺擺手露出無奈的神色:「是啊,原來你們也往這邊走啊。」

  吉幸臉上的笑容近乎破裂,真夠不要臉的,明明是一直跟在後面想盡辦法給自己添堵,居然說得這麼理直氣壯無可奈何!

  狗屁膏藥似的怎麼都甩不掉,就算他們找到炸彈後拱手相讓,趁著他們拆彈的時候趕緊離開,一個小時差不多之後就又會被追上。偏偏他們害怕會有遺漏還不敢直接越過一整片區域,簡直要被這些人嘔死!

  而這些人之所以這麼做是受了誰的指示,用腳指頭想也知道!

  吉幸握緊的拳頭上青筋畢露,那個該死的男人!

  走著瞧吧!

  「叮——」

  「編號0000為您服務,本輪游戲共計投入玩家九十名,死亡二十四人,生還六十六人。全部炸彈已拆除,地圖爆炸危機解除。」

  「拆彈數前三為,某黃彈組十六顆,某紅彈組十二顆,另一紅彈組十一顆。」

  「以上三組每位成員都將得到隨機卡片獎勵,請注意查收~」

  「游戲已結束,即刻返回安全島。」

  「恭喜您順利通過本輪游戲,安全島地圖加載中……」

  「請稍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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