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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千里咫尺 第一百六十七章
將軍府
「回將軍,殿下。」齊軍師一回到京城,霍畢便將蕭璃叫了過來,聽他回稟,「有關嶺南的一切證據,包括殿下與將軍是何時起疑,如何追查,都已盡數告知大理寺卿。餘下的,便是他自己核實查證了。」
「嶺南道官員有何反應?」蕭璃問:「可會狗急跳牆,傷害大理寺卿?」
「因有裴大人江南遇險的前車之鑑,此次大理寺卿帶了很多官兵與護衛,老夫也將袁孟和選征留在南境,保護鄭大人的安全。」
霍畢點點頭,算是讚同,然後他拍了拍齊軍師的肩膀,道:「奔波了這麼久,辛苦了,老齊,這些日子就好好休息吧。」
齊軍師目光飄到了蕭璃那,見她笑著頷首,自己也笑著領命,對霍畢說:「老夫這把老骨頭,也確實經不起折騰了。我也想學學那個吳別駕,躺在榻上,整日都不起身。」
聽齊軍師說要躺平,霍畢不幹了,他說:「先生,我也就是先讓你輕鬆幾日,可婚期將至,將軍府裡的各項事宜還得你來主管才是。」
「婚期?」齊軍師一愣。
「自然是我跟公主殿下的婚事了。」霍畢一臉的理所當然,臉上帶著怎麼掩也掩不住的笑容。
齊軍師這才反應過來,他的目光又一次不由自主地飄向蕭璃,這一次,卻沒有見到她再笑了。
*
夜間,月色清冷,裴晏身邊只叫人燃了一盞孤燈,自己則坐在廊下,手拿一柄刻刀,刻著印章。
最後一筆落成後,裴晏吹散了灰屑,章上面的字跡也顯現了出來。
「哈,每一次來你都在刻刻刻,今日總算是瞧見你在刻什麼了。」霍畢從牆頭上跳下來,雖然身材高大,動作卻輕盈,若是他不開口,裴晏全然發現不了霍畢已經落在了自己身側。
他想收起印章,卻已經遲了。
「明……瑕?」霍畢念道。
裴晏將刻了字的那一面置於手心,擰眉問:「你又來做什麼?」
「喂,裴晏。」霍畢叉著腰,有些不滿,「旁的人都是越相交,越熟識,我們好歹也是相識多年的老熟人了,你對我的態度怎的一次不如一次?」
這無賴的樣子讓裴晏實在是有些頭痛,他如今提不起什麼精神與霍畢針鋒相對,便只是道:「說罷,今日找我又有何事?」
「你這話說的,我就不能是來找你說說話嗎?」
裴晏盯著霍畢,不言不語。
沒一會兒,霍畢敗下陣來,他移開目光,語氣有些猶豫,又有些赧然,「我就是想問問,這男女大婚,當人家夫君的,該送夫人些什麼?」
裴晏的動作一頓,他轉頭,目光帶著些探究,卻終究只是聲音平淡地說:「你們的婚事,一應事宜皆有宗正寺與禮部籌辦,不需要將軍勞心。」
「我知道。」霍畢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說:「但我也不能什麼都不做吧?我這幾夜翻了些話本子,又去找那個叫王繡鳶的小姑娘問了問……好像說男女定情,總要有個什麼定情信物。」
但阿璃從未贈過他什麼,他便想著,或許是因為這種事情,總要他們男子漢來主動些。
裴晏聽罷,垂下眼簾,說道:「霍將軍怕是問錯人了,裴某尚不如將軍,如今連婚約也無,又如何知道應該贈些什麼以定情?」
「你們讀書人,知道的花頭定比我們多。」霍畢覺得裴晏在敷衍他,於是伸手捅了捅裴晏胳膊,一副我們哥倆好的樣子,以笑容掩飾著自己的羞澀,說:「就比方說,送什麼代表緣許三生,你肯定知道吧。」
「啪——」裴晏一把將手中的刻刀拍在地板上,霍畢一愣,收回了手。倒也不是被嚇到了,只是莫名覺得剛才裴晏想拿著刻刀紮穿自己的手心。
裴晏深吸一口氣,最終面無表情道:「裴某才疏學淺,屬實不知。」說完,便站起身回到書房,打開了一個匣子,將印章放了進去。霍畢瞄了一眼,見到裡面密密麻麻擺了好幾排的印章,有大有小,各色印石,甚是齊全。
「不說就不說。」霍畢悻悻然摸摸鼻子,若不是他不好意思去問軍師,又何必來這裡找不痛快。撇撇嘴,霍畢運功提氣,離開了裴府宅院。
裴晏看著已經快要裝滿的匣子,嘆了口氣。
霍畢回到將軍府時,正逢齊軍師提著個酒壺,對著明月,自飲自酌。
「你倒是自在。」霍畢好笑道。
「畢竟忙了這好些時日,是該好好歇歇了嘛。」軍師道。
霍畢點頭,想要回房休息,卻又猛地停住腳步,回過頭問,「老齊,你讀書多,可知『明瑕』出自什麼典籍?我總覺得應該在哪裡聽過一樣。」
齊軍師整個人愣住,張了張嘴,似乎不知道從何說起。
「罷了,能叫裴晏刻在章上,左右不過是什麼治世格言酸言酸語,不提也罷。」說完,便回了臥房。
徒留齊軍師獨自在後面,嘴巴開開合合,愣是說不出話來。
*
長安城北,連綿的山林中,蕭璃借著月色,沿著山路一路下行,一直走到山腳村落,才停下。
在村落的最角落,有一個新落成的茅屋,院子很小,卻收拾得很是規整。蕭璃走進院子,抬手敲了敲門。
吱呀一聲,屋門打開,一個婦人打扮的年輕女子出現在蕭璃的面前。她不施粉黛,面容有些蒼白,可一雙眼睛卻明亮美麗,若是細看,還與蕭璃的雙眼有些許相似。
正是本該被處死的李婕妤。
李婕妤見到蕭璃,側了側身子,讓她進了房門。
「你孤身一人來此,又年輕貌美,可有村民欺負你?」蕭璃等李婕妤關上門,開口問道。
「殿下為我的安排幾乎完美,又同里正打過招呼,並不曾有人欺我。」李婕妤笑著搖頭。
「天地廣闊,你未必一定要藏身此處。」蕭璃說:「待皇帝駕崩,便是長安洛陽,你也去得。」
「謝公主殿下掛心。」李婕妤笑了笑,然後說:「但是我的天地,就在此處了。」
說完,她的目光透過窗子,往蕭璃來時的山路上望去。
那個山路的盡頭,正是蕭煦的丘墓。
*
「天啦阿璃,明日便是婚期,你今日竟還找我們來飲酒?」王繡鳶捧著酒杯,難以置信地問道。
蕭璃斜靠著背後的廊柱,帶著些慵懶和散漫,她因飲了酒,眼色有些迷濛,說道:「若一切順利,自明日起,我的身份便與今日不同了,也不知還能不能如此肆意與朋友暢飲。」
崔朝遠與謝嫻霏對視一眼,皆沒有言語,倒是王繡鳶,氣鼓鼓地說:「難道阿璃成了親,就不再跟我們玩耍了嗎?」
蕭璃被王繡鳶可愛的樣子逗笑了,她伸手點了一下王繡鳶的腦袋,說:「玩耍的時間定然會少,但是……」蕭璃拉長了聲音,說:「說不定能騰出些時間看阿鳶的新話本。」
一說這個王繡鳶就高興了,她興致勃勃地說:「對了,我最近有一個新的設想,正好講出來給你們聽聽。」
「說吧說吧。」崔朝遠扶額,無奈道。
「下一個本子,我想寫這主角啊,她已然活過一生,卻如大夢一場,重新回到了起點。」
在場的另外三人都未曾見過這樣的故事,故而都被吊起了好奇心,崔朝遠更是直接開口問:「那然後呢?」
「我想啊,將她第一世安排地淒慘可憐些,遇人不淑,遭人蒙騙,以至於眾叛親離什麼的。」王繡鳶說:「那重活一世,她便知道誰是良人,誰是惡人,知曉後事,便能規避危險,萬事順心如意了。怎麼樣,是不是很有意思?」
「聽著確實……很讓人嚮往。」蕭璃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笑了起來,說道:「阿鳶所說的能力,我也想要,如此,不知能免多少憾事。」
謝嫻霏,王繡鳶還有崔朝遠聞言都沉默了下來,想到了太子殿下,也想到了楊硯。
「可惜,從來千金難買早知道。」
……
同一時間,城郊庵堂,范煙寫好了一封信,以重金送了出去。三皇子府中出現了一個身著黑色披風的人,摘下兜帽,披風之下,正是顯國公世子范燁。官道上,顯國公策馬奔馳。
深夜,謝嫻霏,王繡鳶還有崔朝遠都被送去了客房,蕭璃站在庭院中,伸出手臂,一隻信鷹落在了她的手臂上。而本該在將軍府準備明日婚儀的霍畢,正快馬加鞭地趕回長安。
……
十月初十,宜婚娶,整個長安都從裡到外透著一股興奮難耐。
照理說,公主出降本不算是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但奈何本朝公主實在太少,身份太尊貴,這一位如今又手握實權,嫁的人是也少年英雄,威名赫赫的一品國公。再者說,這一兩年來朝野上下只有喪事,沒什麼好事,如今有了這麼一樁喜事,榮景帝自然是大辦特辦,想好好沖一沖晦氣。
按制,已經建府的公主出嫁,自然是由公主府出,乘皇室坐輦行滿整個朱雀大道,得萬民為其歡慶,最後與駙馬會合,一同進宮,在帝后,朝臣的見證下,於宮中行禮,祭拜父母與天地後,方為禮成。
朱雀大街上,富商們早就提前訂好了位置,如今都爭著搶著去看公主殿下的駕輦,可惜重重帷幕之下,眾人瞪破了眼睛,也只能隱約窺見簾幕後的身影。
倒是這個車輦,高大華美,富貴地能閃瞎人眼睛,由九匹高頭大馬拉著,走得穩穩當當。叫人覺得有趣的是,這九匹馬中,有八匹都是通身無一絲雜色的白馬,唯有領頭的那匹,通身漆黑,格外壯碩。有那識貨的商人當即就認出,這是萬金都難求,連在皇室中都不多見的寶馬。
就在快到城門,馬上便可折返回到皇城的時候,皇城方向忽然傳來了騷動。
遠處似乎有人跑動,有人尖叫,有人跌倒,還有人高聲地呼喊著——
「不好了,不好了,有叛軍……有——叛——軍——啊——」
這個聲音一出,所有人都靜了下來,有些無法理解這句話的含義。
而朱雀大道正中央,那個受萬眾矚目的寶輦卻停了下來,紗簾一重,一重打開——長樂公主終於顯露了身影。
只是,她並未著那身由百位繡娘日夜趕工,無可爭豔的華貴嫁衣,而是青絲高束,銀袍輕甲,手握一柄紅纓槍,一派英姿——
可與之爭豔,卻不可與之爭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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