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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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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2-6 00:50:4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八章 尋寶總動員

這場突襲戰來得快,結束得更快,伴隨著數百名狐妖的湧入,十餘名明火宗弟子在措手不及的情況下,很簡單的被打成棒槌,而之所以沒有出人命,還是因為石不語在之前的一再要求。

雖然說,死人是遲早難免的事,但是,心存善念的男子卻總意味,能在自己麵前能少死一人便少死一人,這總是件好事,即便有人稱之為偽善……

衝出營地後,數百名狐族按照事先的計劃,打算暫時到東齊沿海一帶避難。自然,如此規模的狐群一起行動,目標未免過大,所以中途是必然要分散開去的。

臨行之前,狐族長老率著幾位老者一起向石不語拱手致謝:“公子與凝寒宗長的恩德,狐族終不敢忘!他日若有差遣,必不敢推辭!”

“不敢!”石不語急忙還禮,正要謙遜幾句,卻忽聽得長老又道:“不過,現下還有一事,望公子成全!”

石不語微微一怔,不覺抬起頭來,卻見長老正帶著幾分奇怪的神色,望向身旁的漪靈。隻是一瞬之間,兩位年輕的男女都生出不祥的預感來……

“不要!”半晌過後,待到長老道出請求,石不語與漪靈先是麵麵相覷,隨後呆若木雞,到最後卻一起跳起身來,異口同聲的搖頭大呼。

按照長老的意思,是要讓石不語收漪靈做妖寵,理由是漪靈並非真正意義上的狐妖,若是老跟著狐族,隻怕會有無妄之災。況且她天性好動,也應四處遊曆一番,或許還能揭開身世之迷。

“話雖如此,也不必要一定跟著我吧!”石不語搖頭否定,總覺得有幾分蹊蹺。漪靈固然很是可愛,但作為妖寵而言,卻未免有點……她又不能上陣廝殺,難道專門負責在激戰逝唱唱小曲或者吶喊加油麼?

然而長老卻不肯鬆口,死攥著打算逃跑的漪靈,信口胡說道:“這個,靈兒與公子頗為有緣!”

“一派胡言!如果偶然相遇就算有緣的話,楊廣怎麼不當我的妖寵,我們認識得更早……”

“爺爺,我不肯!”他正想著如何推脫,一旁的漪靈已撅著嘴兒道,“這個壞蛋風吹便倒,隻怕遇到強敵時,跑得比我還快,怎能指望他保護?”

“放屁!”石不語聞言大怒,捏著拳頭道,“誰說咱家風吹就倒?好歹也先晃上幾晃!”

“看,就這實力還要收我做妖寵?”

“丫丫呸的!衝你這句話,咱家非收了你不可,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做英明神武、王霸之氣!”

“你做夢!”

“由不得你!”

“你敢來硬的?”

“是又如何?嘿嘿,誰說強扭的瓜不甜,咱家偏要扭個來吃吃!”

“粗……啊!”

“我倒,你不是吧!”石不語目瞪口呆的望向長老,後者剛剛舉杖打暈了暴走邊緣的漪靈。

“乘現在收服她,這是最好的方法。”長老泰然自若的回答,隨即駕起妖風消失,離去的速度如此之快,實在有些象在擺脫累贅……

“總覺得有些蹊蹺……”看著地上的小妮子,石不語有些狐疑的摩挲著下巴,覺得這事中流露著說不出的詭異。

事實上,與他的預料相同,那位急速逃離的長老,卻正立在數裏開外的一處山坡上,向著背身而立的紅影,躬身行禮。

“不要擔心,漪靈會過得很好的……”那紅影輕輕揮手,淡然道,“而且正如我所說,他替你們解了滅族危機,便當作報恩吧!”

“你,你對我做了什麼?”附近的一處山洞中,悠悠醒轉的漪靈,下意識的捂住胸口,狐疑望著麵前的男子。

“做一個男人該做的……”石不語隨口應帶,自行查看體內的妖丹。方才施展契合術後,他順手吸取了漪靈的部分妖丹,有了上次的教訓,這次隻取了一點點。但隻是些須妖丹,卻也在進入體內後掀起一陣波瀾。

“想不到這小妮子妖術簡陋,妖力卻如此充沛……”正如此思索,他偶然抬頭,卻對上了漪靈幾欲垂淚的模樣,不禁笑道,“拜托,不要胡思亂想!我對半熟的果子絲毫沒有興趣……”

這話頓時引來軒然大波,漪靈幾乎要撲上來拚命。兩人鬧了一陣,新任主人便囑咐心不甘情不願的妖寵遠離此地,等過幾日風平浪靜後,再於雪穀中相會。

漪靈嘟著嘴,踢了他幾腳,終於接受無奈的命運,氣呼呼的離去。石不語呼了一陣痛,便急忙返回明火宗的駐地,躺在泥中裝暈,順便檢視自己體內的妖丹。

有些詫異的是,原本青色的妖丹外居然包裹了銀色的一層,他略一思索,便明白那青色的來自於悠白,而銀色的,正是漪靈所賜。

便在此時,玄焰卻已領著師弟們垂頭喪氣的返回,見狀自然大驚失色,急忙救醒幾人,問清了來龍去脈,不由大跺其腳,怒斥狐族狡詐。

石不語忍著笑,愁眉苦臉的告辭返回。此時,各宗駐地,都已亂成一片,倒沒人注意這鬼鬼祟祟的毛頭小子。他尋了個機會,與凝寒簡單說了經過,後者也是神色歡喜,再談得片刻,兩人便各自回帳歇息。

接下來的幾日,不出所料,各宗紛亂過後,齊齊將矛頭對準了明火島。騰焰雖然護短,卻也在壓力下重重責罵了擅離職守的玄焰。倒黴的替罪羊焦頭爛額之下,也顧不得來找石不語算帳,過了半日,明火宗一幹人等便告辭離去,回京複命,所謂乘興而來,敗興而歸是也。

至於這邊的各宗,卻不肯放棄,又在此停留數日,希冀有新的發現。符宗更是不死心的進入雪穀仔細搜索了一遍,險些便要挖地三尺。到得最後,一無所獲的宗士們,終於否定奇跡的存在,陸續打道回府。

石不語看人潮散盡,便在返回的中途脫離了隊伍,返回雪穀。有凝寒在各宗麵前替他圓謊,自然無人起疑,隻不過,她卻堅持要弟子帶上悠白,石不語拗不過,隻得答應。

在雪穀中,兩人按照先前約定的記號,匯合在一處。石不語問了問情況,才知道漪靈也剛剛入穀。也幸好如此,若是早幾日就來,難保不會變成符宗的安慰性獎品。

“怕者不來!”漪靈杏眼圓睜,叉著小蠻腰道:“本小姐,也不是好惹的!”

“是嗎?就靠你的咬手指?”

被這話刺激得滿麵通紅的少女,頓時跳起身來,隻是忿忿注視著對方許久,她忽的頹然坐下身來,陷入了沉默。

本來準備迎接狂風暴雨的石不語見狀,反倒愕然不已,正要上前安慰,漪靈卻忽的眼眶一紅,哽咽道:“大概就是因為我沒用,所以爹爹和娘親才會……“

石不語怔了一怔,才知道自己無意中的一句話,竟然觸動了小姑娘心底的傷口。他並不懂得如何安慰對方,沉默了許久,還是猶豫著伸出手去,輕撫著漪靈的長發,柔聲道:“傻瓜!怎麼可能是這種理由!就算象我這樣的廢材,也有存在的價值!”

他不惜自貶,倒引得漪靈噗嗤而笑,但過了片刻,仿佛想到什麼的小妮子,竟然再度紅了眼眶,整個人兒都撲入了他的懷中,放聲大哭起來。

“哭什麼!”石不語口氣雖然凶惡,但聲音卻逐漸變得溫柔起來,歎息道,“好吧!等得了空,我幫你去尋找父母總可以了吧!依我看來,或許他們有別的原因也不一定!”

“真的?”聞得此言,漪靈登時抬起頭來,眼中滿是喜悅。

“開玩笑,我可是最誠……”

“老板,有人來了。”正在此時,一旁的悠白輕聲呼道。三人不敢多言,連忙找個山坡,一起潛伏下來,卻見遠處隱隱約約有幾個人影行來。

“咦?看上去象是符宗的人……”待到那幾個人影近了些,石不語頓時察覺到了對方的身份,輕聲呼道。

為首的那人似乎便是莫清翁,他領著青竹等五六名門人,很是熟悉的靠近那棵神樹,在四麵布下陣法。歇息片刻,又祭出一麵鏡狀的元器,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居然令那神樹徐徐開裂,露出其下的地穴來。

“原來如此。”石不語一拍大腿,頓時恍然大悟。難怪符宗那日隻分到一個方位,卻毫無不滿;待得圍捕失敗後,又頗為小家子氣的入穀搜索。這一切,隻怕都是為了今日的舉動鋪路。

“看起來,地穴中似乎有很珍貴的東西……”如此沉吟著,他轉頭望向漪靈。後者搖頭表示不知,但迷惑中卻又輕輕央求道:“我們下去看看可好?或許與狐族有關……”

“知道了,跟上去看看!”也是一時好奇,又被漪靈會說話的眼睛迷惑,石不語糊裏糊塗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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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怎麼收拾它

地穴中的通道很是狹長,一直向下延伸,三人行了一柱香的工夫,才到得第一個岔路口。石不語打量一番腳印,決定轉向符門沒有選擇的那條路,畢竟跟著對方走的話,就算發現了什麼東西,也已被搶占,看場白戲,卻不是他的興趣所在。

又行了許久,眼前豁然開朗,到得一個寬闊的石室之中。頂壁上掛著顆碩大的夜明珠,將四周照得一片雪亮,若不是石不語第一時間拉住悠白,恐怕後者已撲上前去采摘了。

“看來,這裏是某位前輩的居所。”石不語四處轉了轉,卻並無發現,四周的石桌石椅不過尋常物色,也沒有什麼特殊之處。

“喂!來這!”漪靈在前喊道。說也奇怪,雖然淪為妖寵,她連連半句老板都未喊過,每每“喂喂喂”的稱呼對方。

石不語一怔,信步行去,見這石室旁還有個小小的洞穴。一張石榻、一具蒲團,外加倚坐著的一具枯骨,看其服色,倒象是符宗的前輩。再仔細打量這具屍骨時,卻在其背心處發現受創的痕跡,推算起來,這位前輩應是死於謀殺。

“這葫蘆有些奇怪……”正查看情況,漪靈卻徑直從那具枯骨的身邊拾起一個葫蘆,順手便想打開塞子。

石不語及時反應過來,一把奪過,順便賞了她幾個暴栗:“找死麼?知道裏麵是什麼?搞不好就是個大魔……”

事實證明,他的烏鴉嘴再次靈驗。話音未落,那葫蘆裏已傳來某個神識:“尊駕可否放我出來,定有重謝……”

這等誘餌,自然不入石不語的法眼,很是幹脆的拒絕道:“抱歉,我毫無興趣!

那神識並不放棄,依舊解釋道:“尊駕請放心,我並無惡意!”

“你也請死心,我並沒有放你出來的打算!”

“如果能幫幫忙,我定當重謝!”

“除了美女,休想動搖我……”

如此糾纏片刻,那葫蘆裏的妖魔越來越不耐煩,聲音一厲,幹脆威脅道:“你,當真不肯放?”

“小樣,威脅我,說不放就不放,有種出來咬我!”色厲內荏的男子抓起葫蘆猛搖一陣,隨手扔給悠白,囑咐道:“替我好好收拾它!”

悠白點點頭,很是歡喜的抱住了葫蘆。石不語隱隱覺得有些不安,卻又說不出不安在哪,猶豫了片刻,還是選擇了繼續搜索四周。

隻是下一刻,漪靈已顫聲驚呼。石不語吃了一驚,急忙轉過頭去,恰好望見悠白拔開葫蘆的塞子……

“老板,我已經放它出來了!”貓熊自豪的搓搓手,“接下來,怎麼收拾它?”

黑煙,濃密的黑煙……從葫蘆裏冒出的黑煙開始凝聚成形,好死不死,它還恰好擋住了石門,如此一來,即使三人想腳底抹油也沒了機會。

隨著石不語臉色越來越差,直到漪靈駭然的驚呼過後,在三人麵前,漸漸顯現出一個有些變形的妖身。將近丈五的高度,紫黑色的鎧甲狀軀殼,上關節處倒生著許多利刺,扭曲的麵容被隱藏在陰影中,呼吸之間,便噴出淡綠色的煙霧。

“這、這是什麼?”漪靈顫聲道,情不自禁的抓住石不語的手臂。

“你問我,我問誰去?”石不語轉頭四顧,似乎無路可逃。另外,洞穴也太過狹窄一些,隻怕悠白無法變回獸形。

他們幾人正打著擺子,那紫甲怪已微微張爪,噴著綠氣低低出聲,發音有些怪異,但還能大致聽懂:“方才,是哪位說有種便出來咬我的?”

“他!”不等某人推搪,漪靈和悠白已齊齊指了過去。

“喵的,我好歹也供應一日三餐,你們就這麼把飼主給拋棄了?”石不語無奈的翻翻白眼,轉頭望去,那紫甲怪已噴著綠氣,一步一頓的行來,關節處不時迸出刺耳的扭曲聲。

“其實你誤會了……那句話是我們家鄉的方言,意思是,馬上放你出來!”

顯然,狡辯是無效的,紫甲怪的綠氣,噴得越發猛烈起來。在估計過反抗的成功率後,石不語戰戰兢兢的擺出迎戰的姿態,心中卻暗自考慮,該以何種方式求救比較合適。

然而下一刻,紫甲怪完全忽視了石不語捏出的手印,堪堪在他身旁擦過,將目光定格在石榻之上。

半晌過後,它伸出利爪,輕輕撫去那枯骨上的塵土,輕輕歎道:“阿吉……”嘶啞的聲音本就奇特,再配上如此溫柔的語調,更是顯得格外滑稽。

石不語見狀大喜,暗暗打個眼色,三人開始悄無聲息的向洞口挪去。隻是才剛動得幾步,紫甲怪忽的反手一彈,在石不語麵前三寸處的石壁上,留下一個深深的小洞。

也不回頭去看三人的噤若寒蟬,紫甲怪撫摸著枯骨,輕輕問道:“如今是哪朝?”

咽了咽喉嚨,石不語頗為老實的應道:“……楚!”

“楚?”那怪物重複了一遍,迷惑的搖搖頭,“漢,已亡?”

“漢?”愕然了片刻,石不語方才醒悟過來,對方口中所說的漢,恐怕是千年以前的大漢朝了。

“這麼說來,吾在此呆了……” 見他神情愕然,那紫甲怪也已知道答案,不由得微微歎息。隻是下一刻,它已猛然抬頭,厲聲喝道:“誰!”

“原來在此!”一聲輕呼中,莫清翁領著五六名弟子施施然步入石室,神色戒備,待看見石不語時,不由得吃了一驚。

“宗長!”石不語卻是心頭大喜,連忙高聲呼道:“可還記得弟子麼?”

莫清翁微微頜首點頭,語氣忽的一凜,“師侄,你為何擅入我符宗禁地?”

“弟子隻是偶然誤入,並非有意!”石不語正在解釋,那青竹已麵色詫異的附在師尊耳邊說了幾句。他原本見過漪靈,看到這狐妖與禦獸宗門人混在一處,大感詫異。

莫清翁乃是多有閱曆之人,聽弟子講來,臉色一變,已然聯想至狐族逃離的迷團,當下便冷笑道:“誤入?難道你身邊的狐妖也是誤揀來的?”

“死老頭子,沒點眼光,本姑娘哪裏象狐狸?”石不語還未答言,漪靈卻已叉著小蠻腰,為對方的生物學謬論而不平。

“全都出去!”正有些劍拔弩張,一直沒有插口的紫甲怪,忽的揮爪道,“這裏,卻不歡迎你們!”

“放肆!”青竹仗著身後師尊,搶身而出,厲喝道,“你這老妖,膽敢如此無理,還不速速受死!”

“我數至三,再不離去,你們便永不需出洞了!” 紫甲怪並不理會他的威脅,徑自沉聲道,“若不是因了阿吉與你們同門……”

“可笑!分明是你殺了我宗門前輩,還說什麼……啊!”青竹終於摸中了老虎屁股,話音未落,那怪物二話不說,已合身撲上,行動迅捷如風,瞬間便到了對方身前。利爪橫過,頓時將青竹放了風箏。

“孽畜安敢如此!看吾戟陣!”莫清翁救援不及,不由大怒,雙手捏個法訣,手中靈符化作三尺長短的短戟,射向對方。幾名弟子早有默契,急急布起陣法,瞬息之間,又是數枝戟現形。

然而,麵對如此威勢,那怪物卻是麵色如常,巋然不動的立在石室中央。任憑短戟刺在身上,火光四濺,卻始終無法傷它分毫,倒是幾把短戟抽離慢了些,被它一抓一把,輕鬆折斷。

“飛天夜叉?”莫清翁失聲道,顯已認出對方的身份。再不敢大意,從懷中掏出先前那麵古鏡,元力貫注,便見一道金光從鏡麵上縈繞而起,朝對方直射過去。

這古鏡,卻是符宗上任宗主的護身元器,善能辯奸識邪,人若存了惡念,隻要在這鏡前佇立片刻,便會被金光射中,頭痛欲裂。更難得的是,此物屬陽,最擅克製妖、魔那些陰物,尋常小妖、僵屍一旦被它照見,頓時便青煙沸騰,魂散破裂。

“金水鏡?”夜叉倒也識貨,不敢大意,張嘴噴出一道綠氣,抵住金光,隻是如此一來,對於自身的防禦難免疏忽許多。周圍的符門人卻懂得落井下石,紛紛取出靈符,一股腦的往它身上拍去,水火風土的術法齊齊施放,倒如焰火節一般熱鬧。

這邊上演著好戲,石不語那邊卻也不清閑。漪靈想是耐不住寂寞,居然湊過頭來,向他問道:“我們,幫哪邊?”

“哪邊都不幫!”石不語的回答充滿怒氣,這洞口太過狹窄,那幾人打鬥起來,恰好堵死了線路,自己注定無法逃脫。

漪靈微微一怔,愕然道:“難道,就這麼看著?”

“你也可以選擇坐著!”比起沒有心計的漪靈來,石不語卻占了上世閱曆的便宜,知道情勢不妙之極。很顯然,這交戰的雙方,無論誰贏了,對自己都沒什麼好處。莫清翁贏了,自己要完蛋,飛天夜叉贏了,自己同樣完蛋,區別隻在死法不同。

隻不過,相對而言,他更不希望贏的一方是莫清翁。以那位老古板的性格,隻怕十有八九會押解自己去各個修真門派示眾,到時候便連凝寒也被牽連其中了。隻是此時,漪靈忽的低聲呼道:“那壞蛋還活著!”

石不語轉頭望去,卻見青竹居然掙紮著爬起,去奪那枯骨手中的折扇,看起來,那象是件元器。無奈枯骨將折扇握得很緊,一時竟然取不下來,青竹奪了幾下無果,橫橫心,幹脆抽出飛劍,打算將那條骨臂都一並斬斷。

“無恥!”三位旁觀者難得的達成統一認識,不約而同的罵道。還說是符宗前輩,居然如此對待他的屍身!

“小子安敢如此!”被罵聲驚動,那飛天夜叉猛然回頭,恰恰望見這一幕,也不知吃錯了什麼藥,它居然不顧近身的鏡光,撤身反轉,猛然向青竹撲去。身在半空,便已噴出碗口粗細的綠光,結結實實的命中青竹,隨即左右爪齊揮,硬生生的將對方撕成兩截。

血腥的畫麵當前,漪靈臉色蒼白,幾乎便要暈倒。石不語也好不了多少,搖搖晃晃間有種惡心想吐的感覺。

正在此時,莫清翁的鏡光也已追上,堪堪擊中那夜叉背心,頃刻間便在對方身上留下深深的印痕。夜叉身子一震,不由自主的飛了出去,卻正好落在枯骨上,反將自己想保護的東西壓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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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戀愛無處不在

枯骨被毀,那夜叉的第一反應便是勃然大怒,正欲起身,卻忽的哇然一聲,吐出了滿嘴的綠血,身形一顫,委頓在榻,再也掙紮不起。

“妖孽,還敢頑抗否!”莫清翁神色一喜,手中的金水鏡卻不敢懈怠,暫停鏡光,低聲喝道,“速將我宗前輩的元器典籍交出,便讓你死得痛快些!”

“元器?”夜叉雖在生死關頭,卻仍笑得出口,“這裏,哪還有什麼元器仙決!”

“休要狡辯!我宗前輩在此清修千餘年,若無元器,當初如何收服你這妖魔?”

“收服?”夜叉猛然大笑起來,又咳出了不少綠血。莫清翁被它笑得莫名其妙,不由惱怒,便欲射出鏡光。

便在此時,漪靈忽的低呼一聲,橫身擋在夜叉身前,沉聲道:“等等!聽她說完,又有何妨?”

莫清翁怔了一怔,揚起金水鏡,低喝道:“你這小妖,還不速速讓開!”

“宗長,便讓它說說,又有何妨?”石不語插口道,“或許與那元器元決有關!”

“這……”所謂利動人心,莫清翁微一躊躇,卻沒有再開口。那夜叉喘息片刻,輕輕摩挲著身邊的碎骨,眼中盡是溫柔,幽然歎道:“諸位,可有興趣聽個故事?”

“河東之水向東流,大興女兒名莫愁。莫愁十三能織綺,十四采桑南陌頭……”

且說東漢漢靈帝之時,那漢江邊上,有一擺渡盧家,盧婦高齡未孕,卻於四十三歲那年春季,在桃花村頭江岸渡口的船艙中,產下一女。這女嬰落地之時,不住啼哭,盧公抱著哄道:"莫哭,莫哭,莫悲,莫悲,莫愁,莫愁!"說也奇怪,當聽到"莫愁"二字時,她的哭聲竟悄然止息……由此得名莫愁。

這莫愁女生在風波裏,行走風浪中,喝著漢江河中水,吃著桃花村中糧,有時隨村中姐妹在那碧波蕩漾的滄浪湖中采菱摘蓮,有時隨父母進城賣桃,有時在江中、湖裏搖艇打槳,有時在陽春台、白雪樓習舞唱歌。她卻有一副津甜清脆的嗓子,郢中的諸般曲,一學就會,更兼舞姿曼妙,一時為諸鄉之魁。

然而,樹大招風。莫愁長至十六歲時,卻被一茅山派的棄徒聞名而來,窺破了她身具九陰之脈的事實,更難得的是,她身上竟然還流動著上古軒轅氏的血脈。這兩者,分開來看便已十分稀奇,匯在一人身上更是少之又少,換而言之,莫愁卻正如古書上所說,乃是煉製僵屍的最佳人選。

這宗士於是費勁心計接近盧家,終於在獲得莫愁信任後悄然出手,將其擒回山中,以秘法鍛煉,經三十年而成銅屍。本是傾國傾城的花季少女,卻在轉瞬之間成了醜陋可怖的僵屍,莫愁曾無數次打算與那宗士同歸於盡,卻終因為身體受其控製而未能得逞,久而久之,也逐漸認命,成為其做惡一方的工具。

就在此時,卻又有意外之事發生,這年卻恰逢漢江一帶大旱,赤地千裏,百姓無以為生。於是便有術士出來招搖撞騙,稱這大旱的形成是因為出了旱魃,百姓信以為真,重金延請了幾位修真門人四處搜索,覓殺旱魃。

無巧不成書,他們卻恰好撞上了莫愁與那茅山棄徒,一番惡戰,那位棄徒被幾人聯手殺死,莫愁則被擒獲,帶回漢江邊關押,準備擇日施以火刑,如此一來,則必定天降甘露。

可憐莫愁,有口而不能言,即便能言,也無人肯聽。臨刑之前,她眼中隱約含淚,一道怨氣直衝九霄,卻驚動了路過此地的符宗長老吉宗士。這宗士少年聰慧,僅四十餘年便修成元嬰,一時名氣冠絕修真界,他卻並不以此為傲,終日呼朋引伴,雲遊天下。

這日卻恰巧被莫愁的怨氣衝阻雲路,一時好奇按下雲頭來看,又被莫愁那幾點眼淚引動了惻隱之心,於是暫阻火刑,用神識與她交流了一番,不聽猶可,一聽之下竟是歎息不已,便打算以一人之力阻止百姓的愚昧行動。

不料百姓受術士鼓惑,更不退讓,反而攻擊起吉宗士來,加上那幾位修真門人被吉宗士一通批責,心中也是不滿,借機一起發難。吉宗士無奈之下,一麵護住莫愁,一麵以元器阻擋百姓,一麵還要與幾位修真對敵,最後雖然成功救了莫愁離去,卻傷了數十位百姓,更致其中一名修真死於非命。

符宗聞之大怒,將吉宗士逐出門派,修真各派更組織長老聯手追殺。吉宗士仗著護身元器精妙,且戰且退,最後與莫愁一起逃至這東北雪穀,偶然間發現了這個地穴,從此便在此處隱居下來,一連數百年相安無事。

莫愁在這數百年中,受吉宗士指點,不但修煉妖身,更兼練仙決,吉宗士又以靈藥輔佐,終於修成飛天夜叉,從此不但能夠開口說話,還可以變幻身姿,脫去這夜叉外形。按理說來,她此時行走天下早已無礙,但卻始終以“報恩”名義,侍於吉宗士左右,從不離開半步。

原來她雖成妖身,少女心思卻從未改變,自從吉宗士救她那日起,便將一腔情愫都傾注在了對方身上。隻是自慚妖身之下,從未開口表白過半句,那吉宗士什麼都好,就是在這情之一字上是塊榆木疙瘩,根本不懂得身邊這人的心意。莫愁也不難過,隻覺得,能夠日日陪伴著他,看著眼前這張臉兒,便已心滿意足了。

聽到此處,漪靈已經是淚流滿麵,不斷抽泣起來,便是那幾位神色肅然的符門弟子,也不由微微垂下了手中的利劍。

“妖孽之言,安可信之!”莫清翁眼見此景,連忙一聲大喝,驚醒了門下弟子。

“那後來,後來又如何?”漪靈卻不去管他,一麵將眼淚鼻涕什麼的都擦在石不語袖子上,一麵卻急著問道。

“喂,你哭就哭,別往我身上蹭。”石不語很是心疼儒服,連忙閃開幾步。

“你、你這人怎麼如此冷血。”

“不是我冷血,而是因為看了太多類似的電視劇。”

“電視劇?”

“這個以後告訴你,你先聽她說。”

“後來……”這時,眼前的飛天夜叉卻抬頭盯著莫清翁,眼中悍色閃現,咬牙切齒道,“後來,那就要問問這些符宗門人,做了什麼事!”

“那日,阿吉外出時偶遇一名符宗弟子。那人被妖魔所襲,奄奄一息,阿吉念在同門之誼,將其帶回地穴,又以靈藥將他救活。這宗士卻也知感恩戴德,痊愈後便跪謝阿吉的救命之恩,立誓絕不泄露半分!”

夜叉陷入回憶之中,任由綠血從嘴角點點下墜,微微垂首道:“之後的幾年,這宗士也曾數次前來拜訪,時不時說些外事來聽,阿吉寂寞了許多年,也甚是歡迎。後來兩人結為兄弟,阿吉更將部分元器贈他,從此關係更是密切。”

“財不可露白!”石不語搖了搖頭,“看起來,你家阿吉注定要死在這上麵。”

“不錯,正是如此!”夜叉轉頭望了過來,目中一片憤恨,倒讓莫清翁打了個冷顫。

“某日,那宗士又來到此地,一見麵便跪下請罪,說自己已將兄長的事告知宗門。長老們商議後。認為事情已過去數百年,便有什麼罪孽都已洗清,打算重召阿吉回門。阿吉聽後自然欣喜萬分,那宗士便乘機攛掇他收拾元器元訣,準備回山。”

“了解了……想必就在此時,這宗士卻在背後給吉宗士狠狠來了一下。不過我很奇怪,你當時在哪?”

“我……那宗士一向不喜見我,所以每次他來時,阿吉都讓我暫時呆在那貯妖葫中。”

“果然早有預謀!”

“然而,不知是那宗士一時心慌,還是阿吉及時閃避,總之,阿吉雖受了重創,卻並未死,反而以全力祭出地火珠,將那宗士燒成重傷,所有的元器元器自然也灰飛煙滅。宗士乘機逃走,阿吉重傷之餘,已無元力再打開這貯妖葫,隻與我說了一句保重,便……便……坐化了。從此以後,我便在這葫蘆裏一呆便是數百年,直到今日……”

“一派胡言!”聽到此處,莫清翁已忍不住斥道,“分明是我宗前輩打聽到這叛徒所在,上門清理門戶,卻中詭計,重傷而回,臨死前隻吐露了“雪穀有巨寶”五字,便匆匆坐化。”

“所以,你們四處尋找這個雪穀,終於在最近找到正確的位置!”石不語聞言,登時恍然大悟,“那麼想必獵狐之會,也是符宗提議,目的是趕走這些狐妖吧!”

“是又如何?我宗回收本門元器、元訣,又何錯之有?”

“有沒有錯我不知道,不過如她所說,這些元器早已燒成灰燼,竹籃打水而已。”石不語一聲歎息,卻忽的對上莫清翁盯著夜叉的目光,心中一動,頓時明了。

“是了,這飛天夜叉修煉千年,妖丹可稱極品,除此之外,那身甲殼卻也是製器的好材料。”

“哼!”莫清翁也不反駁,金水鏡一揚,對準夜叉道,“你們莫要多事,待我除去妖魔,或在各宗麵前求情,替你們減些罪責!”

不待石不語答言,他又轉頭向著石榻上的夜叉,聲色俱厲道:“妖孽,再問你最後一次,那元器仙訣藏在何處?”

夜叉苦笑著搖頭,再不答言,目光隻落在身邊的碎骨上,一聲輕歎:“隔了千年,終還是要去見阿吉……”

“臨死還要演戲!” 莫清翁不為所動,鏡光一閃,便欲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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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偶爾救個人玩

“且慢!”與所有庸俗的劇情一樣,凶險時總會有個傻乎乎的英雄出現。這一次,輪到漪靈。

“喂!要救就自己救,別扯上……喵喵的!”石不語歎了口氣,話剛說到一半,便被漪靈飛起一腳,直踹到夜叉跟前。

莫清翁一怔,金水鏡不由低垂幾分,疑惑道:“石不語,你要阻我除妖麼?”

拍打著灰塵的男子連連搖頭道:“怎麼可能!我一向隻殺妖,不救妖的!”

莫清翁微微頜首,再度揚鏡道:“既如此,還不讓開!”

“正因如此,才不能讓!”石不語忽的收起笑容,指著身後夜叉道,“這哪裏是妖,分明是人!是人,小生便要救幾個來行善!”

此言一出,他身前身後的兩人,不約而同的一怔,隨即反應迥異。夜叉身子一陣亂顫,猛然睜眼望了過來,兩行清淚不由自主的下墜。腦海中卻浮現出一千多年前,在烈焰升騰的火架前,似也有那白衣翩翩的少年,說過如此的話語。

而另一邊的莫清翁,神色古怪得難以形容,忽的加重了語氣:“你,當真不讓?”

“這話耳熟,似乎有個叫出塵子的混蛋也這麼說過……”

“若讓你師尊得知,隻怕……”

“這個嘛……”似被擊中軟肋,石不語張著嘴,頓時無語。莫清翁麵上一喜,正要再遊說幾句,卻愕然瞥見對方嘴中妖華閃耀,疾射而來。他一時躲閃不及,恰被擊中手腕,身子一抖,金水鏡當即跌落。

偷襲得手,石不語大喜過望,一麵撲向鏡子,一麵大喝道:“悠白,抄家夥!”

不待吩咐,與他心意相通的人形暴獸,早已第一時間發難,拳打腳踢,輕鬆擊飛幾名符門人。姿勢雖不優美,威力卻不可小窺,眼見三個倒黴的家夥鮮血狂噴,人在半空便昏死過去。

再看另一邊,被偷襲的莫清翁,反應卻也不慢,眼見金水鏡落地,急忙擲出一道靈符去阻對方,同時彎腰揀拾。

石不語橫身閃過靈符所化的雷球,卻已慢了半步,眼睜睜看著鏡子落在對方手中。下一刻,莫清翁已然舉起鏡子,對準夜叉,他自然明白,隻要除去夜叉,其餘幾人根本掀不起什麼風浪來。

就在局勢瞬息逆轉之際,原來呆立一旁的漪靈,忽的心領神會,猛然朝莫清翁撲去。二話不說,她朝著對方的手腕便是狠狠一口,咬住就不鬆開,隻聽得一聲慘呼過後,金水鏡再度墜落。

石不語見狀大喜,急忙舍下莫清翁,去撿那金水鏡。漪靈這咬手指的絕招,他是深有體會的,於自己身上練習多次後,堪稱近戰無敵,百發百中,勝過飛劍元器,若被她一口咬中,絕對是不死不休。

隻是情急之下,石不語卻一時疏忽,忘了那莫清翁並不懂憐香惜玉。甩了幾下沒能擺脫,惱羞成怒的老者幹脆左掌高舉,帶起一片光芒,猛然向漪靈背心擊去。

“住、住手!”石不語大驚失色,再想救援,卻已來不及……

正在此時,石室中忽的傳來一陣婉轉的吟唱之聲,石不語下意識的朝聲音的來源處望去,不知怎的,身子一僵,意識也略微有些模糊起來。

迷茫的視線中,隻見莫清翁竟帶著詭異的微笑,丟下了漪靈,徐徐向莫愁行去。行了數步,他似乎也察覺到不對,身子一陣顫抖,便要蘇醒過來。

然而此時,這反應顯然已經太晚。一聲咆哮,那靠坐在石榻上的夜叉奮力躍起,重重的將莫清翁撞在石壁上,雙爪齊揮,生生的插入對方胸口,稍一用力,便將內髒扯出一片。

“以後再不吃豬髒粉……”石不語一陣暈眩,連連後退,心中大感不妙。這夜叉剛剛還在閉目等死,忽的吃了**般如此威猛,想來不是回光返照便是扮豬吃老虎……

正想到此處,那夜叉翻身魚躍,在空中連續擊出數爪,將那些昏迷的符門徒擊斃,事畢之後,方才轉身對著幾人,目放綠光,氣息如吼。

“現在有沒有後悔救人?”石不語拉起漪靈,低聲歎道,隻覺入手一片冰冷,妮子顯然已被這場麵嚇得呆了。

再看那夜叉,喘息了一陣,忽的指著石不語道:“你,過來!”

無良的男子四處張望一番,乖巧的將漪靈推到身前:“快上去,她叫你呢!”

夜叉微微一怔,重又喝道:“我叫的是你!跟來!”

“老大,俺的肉味不如她……”石不語可憐巴巴的回答道。夜叉見他推三阻四,幹脆輕輕躍來,一把扯住衣領,將他如小雞般提在手中,幾步縱躍,落在一麵石牆之前。

不待石不語胡思亂想,她已掐動元訣,將那石牆推開,煙塵漸散後,現出其中存放的幾樣元器。

“打算將我也儲存起來?”心驚膽戰的男子正在胡亂猜測,那夜叉忽的歎道:“罷了!睹物傷心,這些便送與你們吧!”

“有這等好事?”石不語大喜,急忙將元器塞進須彌戒,口中不忘問道,“不是說,所有元器都已毀了麼?”

“我騙他的。”夜叉沉默半晌,低聲答道,“阿吉並沒有準備帶走一切,他特意留了些在此,本打算時不時的回來看看……”

“死有重於鴻毛,有輕於泰山,你就別太傷心了。所謂殺了夏明翰,還有後來人,有的人死了,他還活著,有的人活著,他已經死了……”石不語也不知道自己在胡扯什麼,待到拿光東西,他轉身拉起漪靈和悠白,便欲開溜。

“莫愁姐姐!”好死不死,漪靈居然紋絲不動,反而轉向夜叉道,“你往後有什麼打算?”

石不語在旁聽得大搖其頭,漪靈這稱呼,親熱是親熱,邏輯上卻頗為荒謬。要知道,對方都已一千多歲,便叫祖宗也不過分。

果然,那夜叉微微一怔,隨即愕然道:“姐姐?”

漪靈微微點頭,帶著幾分憨態,繼續問道,“姐姐,你往後打算去哪?”

夜叉輕輕扯動嘴角,怔了片刻,意興索然的搖頭道:“我無處可去,便呆在此處吧!”

漪靈“哦”了一聲,又道:“可是,姐姐,你不擔心符宗的人再來嗎?不如……”

“不如”二字方一出口,石不語便覺得不妙,正欲打岔,心直口快的少女已脫口而出道:“不如,姐姐你與我們一起走吧!”

夜叉吃了一驚,愕然道:“我?與你們?”

“對啊,我們可以一起去買衣裳、挑首飾、吃好吃的,反正用的不是自己的錢!”漪靈掰著手指,神情頗為愉快,隻是被當作活動錢袋的石不語聽了,卻在旁大汗淋漓,幾欲逃遁。

好在那夜叉聞言,並未答應下來,兩隻綠眸不住轉動,似在躊躇之中。趁這機會,石不語連忙跳出,打斷道:“漪靈!這如何使得?我們還是不要勉強莫愁小姐了!”

“不勉強!”話音未落,夜叉已陡然抬起頭來,輕輕扯動著嘴角。在某人看來,那分明是詭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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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夜叉美人

這日傍晚,莫愁將那位阿吉的屍骨攏在一處,連同身上衣服,一並火化,又在山坡向陽之處尋塊幹燥之地,為其立下小墓。就這樣,靜靜的站著,直到夕陽的色彩即將褪盡時,那始終站在那石碑前的身影,仍然沒有移動的跡象。

“姐姐真可憐。”漪靈望山坡上的孤獨背影,罕有的露出愁容來。

一旁的男子點頭讚同,隨即向身邊的悠白訓道,“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單相思,絕對沒有好下場。小影,你日後出嫁,定要尋個兩情相悅的夫君!”

“可是……”悠白撓撓腦袋,有些費解的答道,“老板你不是說過,我算是你老婆的嗎?”

“啊?我有這麼說過嗎?”石不語打著哈哈,恰好迎上漪靈那不可思議的目光,“別這麼看我……我們主寵關係還是很純潔的。”

“惡心!”小姑娘拚命的扭過頭去,也不怕折斷脖子,“你這變態,今後離我遠些!”

“喵喵的!”石不語正要反擊,卻聽得那遠處坡上,開始隱隱約約傳來莫愁的歌聲。有些古怪的是,這次的聲音,卻毫無粗啞感覺,相當的婉轉動聽。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反反複複的,莫愁始終唱著這兩句,高低起伏、時快時慢,漸漸婉轉低沉,最後幾不可聞。

“姐姐唱的是什麼?”漪靈聽著這曲調,不知不覺眼中滿是淚水,仿佛心弦正被微微撥動。

“你還小,以後就知道了。”石不語歎了口氣,輕拍著她的肩膀,以示安慰。過了片刻,忽又自言自語似的喃喃道:“也許,永遠不懂這種滋味,會比較好……”

漪靈心頭一顫,不由自主的望向他,陰沉的暮色中,那張嬉笑的麵容上,似乎多了些陰霾。

不知怎的,漪靈第一次覺得,這壞蛋,卻也還未壞到極至……

直到銀月初升,終於割舍下往事的莫愁,才從遠處的山坡上,徐徐向此處行來。

石不語靠在樹上,遠遠的眺望著,原本不經意的表情,隨著那身影的由遠及近,也漸漸肅穆起來。到得最後,他不由的站直身子,滿目詫異,仿佛望見這世上最難以置信的畫麵一般。

而一旁的漪靈,早已雙目迷茫的喃喃歎道:“姐姐,好、好美……”

她這次的判斷,卻沒有引起石不語的反駁。年輕的男子,早已被夜叉幻化後的造型驚得失去了思考能力。

在眾人眼前,一位芙蓉豔冶的亭亭佳人,正徐徐行來。寬袖長襟的淡紅霓裳,在晚風中輕輕飄揚,勾勒出她那玲瓏浮凸的身軀,行動之間,帶起風景無數。如脂如玉的項頸上,是一張亦嗔亦喜、三分清醇、七分妖嬈的絕色容顏,熟麗中帶著幾分天真,妖媚中添著幾分清新。尤是那雙醉人的明眸,隻是微轉之間,便令人如癡如醉,直願為其舍生忘死……

“傾城傾國,不過如此……”恢複些須理智後,石不語如此歎息道,在自己眼前的人兒,哪裏還是什麼夜叉,分明是蠱惑人心的無上天魔。

若說凝寒的美是冷豔,悠白的美是清醇,眼前的莫愁之美,卻是一種絕世妖嬈。這妖嬈,並非那種塗脂抹粉,故意扭捏的惺惺作態,而是從骨子裏流出的天生媚態,根本不需做作,隻在舉手投足、一顰一笑間,便散發出來。

“我這樣子,可還好麼?”卻是嫌他死得不夠快,麗人忽的抿嘴一笑,輕輕攏了攏耳邊的亂發。

“噗!”石不語直接鮮血狂噴,轉過頭去拚命撞樹,反複提醒自己,“這是夜叉,這是夜叉!”

在穀中歇息一夜,第二日天色微亮,四人便起程返回穆昆。石不語提議,先順路去看望新結識的義兄,眾人並無異議。隻苦了悠白,又要中途改道。

路途之中,因了莫愁幾次露麵時惹來的麻煩,石不語極力勸說她戴上麵紗。雖然本性懵懂的飛天夜叉並不是存心賣弄妖嬈,不過天魔眾是天魔,那種豔冶的本性,注定是顆不知何時起爆的炸彈。

莫愁倒也乖順,並無異議的掩藏了容貌。閑來無事,她在龍背上講解幾件元器的巧妙所在,眾人隨即各取所需,瓜分了它們。

這中間,石不語的運氣最好,憑空得了三件元器。一件喚做挽風離火扇,顧名思義,此扇隻需注入元力便可呼來真火,更可依據持者能力,化做火球、火柱甚至火牆。此外,除了這火,舞動扇麵時還會隱隱夾雜著透明風刃,令人防不勝防,端的是居家旅遊、殺人滅口的必備元器。

至於另一件,名為六陽青靈衫,形似青衫,樣式也還湊合,穿上能防禦水火金刀。而最後一件,是隻小巧的手鐲,樣式也不惹眼,卻可以遮掩附近妖氣。石不語卻對這點最為滿意,有了這隱藏妖氣的元器,日後自己就算帶著漪靈、莫愁去術宗喝茶,也不必擔心被人識破了。

至於漪靈,因為妖力太弱的緣故,莫愁特地揀了件有些暗器味道的元器給她。此物名為白眉針,也不知是什麼質材所煉,共三百六十根,隻要射入人身,便順血脈直刺心竅,對於宗士來說,傷害雖不大,卻甚是麻煩,中針者若不運用元力將其逼出,時間一長,便會送命。

這元器,據說是阿吉當年從某個器宗門人手中繳獲的,漪靈一開始還撅著嘴嫌棄這東西太過陰毒,被石不語反駁一句“咬人手指也未必光明正大”後,才乖乖收了起來。

另外,悠白的脖子上,也被莫愁套上一個奇形怪狀的哨子,據說在高速飛行時,可發出尖銳的呼嘯聲,實力稍微弱些的,一聽之下便會筋骨鬆軟。先不論旁人如何感想,悠白自己是很喜歡的,這對於她日後捕捉心點,大有好處。

最後,提及莫愁,她卻是四人中最為強悍的一位。先不說那鋼筋鐵骨、劇毒爪刃,單單一副天生的妖嬈姿態,就是一件通行無礙的元器。不知怎的,自從她幻化人形之後,妖冶之氣竟是一日勝過一日。起先還隻是無心的嫵媚,後來漸漸的,言笑之中越來越帶上了有意為之的魅惑,實在令人防不勝防。

好在石不語身邊帶了那塊金水鏡,這才令她不敢太過親近,否則隻怕不到半路,就要被吸光精氣,成了人幹。

未來的人幹本想乘機發標,不過仔細想想,似乎找不到怪罪莫愁的理由。誰叫天魔的秉性便是如此!即使莫愁心中滿滿的都是阿吉,卻還是無法抗拒自己魅惑世間、顛倒眾生的本能。

一連行了數日,終於抵達南郡府清河鎮。因為已經知道行烈的住處,悠白就直接飛向郊外。到了居所,石不語叫了半天門,才有腳步聲緩緩移來,隨即“滋呀”一聲,出來了一位。

“伯母,大哥不在麼?”石不語微微一怔。開門的正是行烈的母親,老太太精神憔悴,神色也有些黯淡。

此時,“行烈”二字才一出口,老太太便泣不成聲,險些暈倒。還是漪靈搶上前去,將她攙扶回屋,喝了幾口水,才定下神來講述這些日子的經曆。

原來,行烈自與石不語分別後,便繼續帶著一群小兄弟做那販賣私鹽的勾當,這一行他做得極其順手,倒沒出什麼差漏。隻是運氣太背,這日白天閑來無事,上街吃酒,卻恰巧遇到當地的張大戶在仗勢欺人。

行烈多喝了幾杯,又一向聽說這位大戶的惡霸行徑,便上前阻止,雙方一言不合,隨即開打,他卻失手打死了張大戶手下的一個奴才。

雖然如此,行烈並不不逃跑,怕連累鄉鄰,回家交代了老母之後,就自投縣衙。縣官念他自首,殺人又是情有可緣,免了他的死罪,判了一個監禁,至今囚禁在牢內,隻怕這一生是出不來了。

“老實人總是吃虧。”石不語倒也不十分擔憂,大不了搶了人上山,隻是眼下,還是要盡盡兄弟情義,前去看望看望。

當下也不再多說,他取出些銀子交付給老太太,轉身就與漪靈等人前往縣牢。遞了三錢賄銀,幾位衙役便睜隻眼閉隻眼放了他進去,轉了幾個彎,就看到行烈敞開衣襟,正躺在稻草堆上睡得鼾聲大起。

“大哥!”石不語上前,重重敲了幾下欄杆。行烈半迷糊的爬起身來,定了定神,看清楚是義弟,立刻咧嘴撲來,隔著欄杆便是一個熊抱,幾乎把對方活生生的拉進囚室。

“哈!兄弟,你果然有信用!”激動過後,行烈重重拍著石不語的肩膀,生怕拍不死他一般,嘴裏便嚷著,“你們這些狗才,我兄弟來了,也不知道端碗酒,搬張凳子來!”

“當這是賓館嗎?”石不語聽得哭笑不得,卻真的看見兩個被稱為“狗才”的衙役,老老實實的搬來了長凳……

“莫要奇怪,他們怕我!”行烈拍著胸脯,自豪不已。他仗著自己拳頭大,在這監獄裏也是橫行無忌,別說是犯人怕他,便連衙役也被他打得怕了,隻得乖乖的奉承,隔三岔五還得湊分子買酒孝敬他。不然,他就牛眼一瞪,捏起鬥大的拳頭,鬧將起來。

聽他說來,石不語也是哭笑不得,怔了片刻,取出剛買來的羊腿、狗肉,隔著欄杆遞過去,一麵安慰道:“大哥放心,伯母那裏我自然會多加照應。”

“好!好!”憋了數日,行烈看見這些熟肉時,眼裏直冒綠光,哪來還聽得見旁人在說什麼,張嘴就咬,咀嚼了兩口,忽的轉頭對著身後喊道,“書呆子,你也出來吃些!”

“恩?”石不語這才看到這間牢房的陰影內還坐著個衣衫襤褸的書生。

那人頭顱低垂,有氣無力的答道,“你吃你的,莫要管我。”

“你這人,怎麼不識好歹!”行烈卻是個強按牛頭喝水的人,當下跳起身來,抓起那書生的領子,象拿小雞一般,提了過來,重重往地上一丟。那書生在半空中一個挺身,穩穩的立定。

“好功夫!”石不語不由讚道。

“過……啊!”那書生抬抬手,剛要謙遜幾句,腳下一滑,踩到了地上的雞骨。

“……”望著麵前四腳朝天的雕塑,石不語決定收回方才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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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誰能比我慘

“不去管他,真的可以嗎?”石不語滿麵詫異,死死盯著那位書生……從解下腰帶的舉動來看,對方似乎要以一種傳統的死法來表現自己的大無畏精神。

“放心,死不了!”行烈咬著狗肉,含糊不清的答道。果然,話音未落,隻聽得“啪”的一聲,剛剛懸著某人的腰帶,斷了……

“上個月,撞牆,牆塌了;三周前,服毒,毒藥失效;兩天前……”吃完烤狗腿,行烈便扳著指頭計算道,“這次,上吊,腰帶又斷了。書呆子,算起來,你已自殺過五次!”

“這樣都死不了?”石不語佩服得五體投地,由衷道,“老兄,你的運氣還真不是一般的好!”

“運氣好?”原本呆坐在地上的書生,聞得此言,忽的搖頭苦笑道,“除了求死而不得,我的運氣,就從沒好過。”

石不語微微一怔,顯然有些不信:“真有這麼倒黴的人?”

那書生望了他一眼,苦笑道:“想聽聽?那也無妨,大約二十年前……”

“在下生於大富之家。”過了片刻,那書生倚在鐵欄邊,徐徐道出自己的經曆。

“恭喜,比我命好。”

“怎奈剛剛臨世,家中便遭回祿,燒個精光。”

“……”

“幸好還有幾畝薄田,可供耕作度日。”

“萬幸!”

“怎奈五歲那年,瀘江大水,衝了個精光。”

“……”

“先父母又急又氣,一命嗚呼,留我孤零零在這世上。幸得族中長者收留,養至一十五歲。”

“世界上還是有好人的。”

“怎奈長者原來喜好男風,我隻得偷些盤纏逃走。”

“……”

“漂流數年,小生決心入京,欲憑一身文才武略,謀個出身。”

“果然誌向高遠。”

“怎奈剛到京城,便丟了行囊。隻得在街邊賣卦,聊以度日。”

“這……所謂英雄不問出身。”

“後來得遇機緣,蒙人賞識,推舉小生至太子府上。”

“恭喜,時來運轉。”

“怎奈臨行前一日,有人前來看相。小生直言道‘看閣下麵相,氣度不凡,頗有才具,隻是性子執拗,又過於虛浮,要時時自戒。’那人大怒,頓時變色而去。”

“這卻不怪你,人人都愛阿諛奉承。”

“第二日,小生往太子府求見,卻發現太子殿下,正是昨日看相之人……”

“……不用說了,想必要被逐出。”

“在京困頓數月,隻得收拾行李回鄉,路過此地歇息時,腰帶斷了。”

“……這些小事就不用特意說明了吧。”

“也是巧,林邊恰好有根粗繩,小生便伸手去拽。”

“然後?”

“誰知那繩子的另一頭,卻栓著頭牛。牛主人方便回來,恰好望見這一幕,高呼有賊!”

“於是,你就進了牢房……”

“現在你來說說,誰能慘過小生?”

“我隻能用一句話形容。”

“什麼?”

“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

“老兄,其實也無需沮喪。”表達過無限的敬意後,石不語忍著笑,安慰道,“至少你命大,在這種境遇下都能活得下去,堪稱……小強!”

“那又如何?”書生連連歎氣,“無非是老天要多折磨我幾年罷了!”

“非也,非也。”石不語連連搖頭,“閣下可曾聽過 ‘苦其心誌、餓其體膚、勞其精骨’的古話?”

“那也不過幾句虛話,想必說這話的人也隻是在自我安慰!”這書生卻不似尋常讀書人,思想頗有些奇特,“徐某不信這些的!”

“你姓徐?”

“抱歉,忘記自介,小生姓徐名世績。”

“無妨。徐兄弟,這人生一世總有高低起伏,不會倒一輩子黴,也不會走一輩子運。”石不語拍著他肩膀繼續道:“你可吃過葡萄?”

“葡萄?”徐世績微微一怔,顯然未曾聽過這另一時空的水果。

“抱歉,我把時代搞亂了,換個東西,比如一堆李子。這世上的人吃李子,有兩種吃法。一種先吃甜李,一種是先吃酸李。第一種吃法越吃越酸,第二種吃法越吃越甜……”

“李子的吃法?”徐世績自言自語,忽的眼中一亮,遲疑道,“石兄的意思是……”

“不錯,徐兄弟正是這第二種吃法的人。等你耗盡惡運,接著,自然會否極泰來!”

“這……” 徐世績沉思許久,終於微微頜首道,“徐某受教了,他日若得寸進,必不忘今日之恩。”

“真的嗎?那再好不過!要不先來按個手印?”

“……”

做完思政工作,石不語便起身告辭,回去籌劃一番。用過晚飯,他帶上漪靈、莫愁,到那張大戶家中,仔仔細細的參觀遊覽了一番,順手又“借”了些銀子出來。第二天上午,行囊充沛的無良男子,便拿著“借”來的銀兩,去衙門替行烈買罪。

縣官大人卻會裝腔作勢,扭扭捏捏半日,說什麼殺人死罪,實難從命,連石不語那宗門身份都失了功效。惹得火起,石不語幹脆叫來莫愁,順手扯下她的麵紗,結果不到半柱香的工夫,那位義正詞嚴的官人,就由百煉鋼化作繞指柔,連連說道:“本官早已知曉程壯士是被人冤枉的……”

美人計雖然得逞,石不語卻仍不甘心,為了測試莫愁的魅力限度,他又提出給那書生也一並贖買罪責。知縣大人沉吟片刻,幹脆取出官印放入莫愁手心,柔聲答道:“莫小姐喜歡放誰,敬請自便!”

到了此時,石不語徹底心服口服,當下帶著公文前去監牢提人,這次連賄賂的銀子都省了,想必是行烈早已用拳頭和衙役交代過。然而,當石不語興衝衝取出公文遞給行烈時,卻被迎麵潑了盆冷水。

“兄弟,咱家失手打死那人,心中不安,在此坐個一年半載,權當贖罪。”行烈頗有擔當,任憑石不語磨破嘴皮,始終將頭搖得如同撥浪鼓一般。

至於那徐世績,則是另一副模樣。他從昨夜開始,便不由自主的想著石不語的話,神智恍惚不定,這時忽的看到赦免文書上寫著自己的姓名,頓時石化。過得片刻,渾身上下,嘴皮、眼睛、肩膀,雙腿,統統顫抖不已,猛的雙膝下跪,向石不語、行烈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徐兄弟,千萬使不得,你這不是讓我折壽嗎?”石不語連連搖手不迭。他心裏清楚,自己之所以替對方消罪,倒有大半是為了刁難莫愁。

“徐某並非因為程兄、逝兄替我消罪而跪。”徐世績抬起頭來,雙眼通紅。

“我這二十年來,人人恥笑,視為廢材!隻有兩位兄長知我非不能,時不濟也。便是管鮑之交,也不過如此,士為知己者死,我跪的,卻是這知遇之恩!”

這番話酸得要死,便是石不語聽了,也暗自佩服,硬著頭皮道:“這個,也不至於如此吧!”

“徐某還有一事,求兩位成全。”他正有些尷尬,徐世績卻又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還來?”石不語連忙又去扶他,這次卻怎麼都拉不起來,隻得連連應道,“你說,我答應便是了。”

“徐某自知才疏學淺,不入兩位法眼。但仍妄求與兩位兄長結為異姓兄弟,日後禍福共享,竭盡其力。”

“這……” 石不語與行烈對視一眼,心中起了嘀咕,“這家夥該不會因為混不下去,所以打算跟著我們吃白飯吧?”

“兩位意下如何,請一言決之。”

事到臨頭,石不語卻沒得推搪,一麵向行烈眨眼示意拒絕,一麵笑道:“那自然好,卻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我?”行烈一怔,隨即點頭道,“沒意見!”

“多謝兩位兄長!” 徐世績大喜過望,重重磕下頭去:“小弟拜見大哥、二哥!”

石不語頓時無語,隻得伸手去扶,心中卻是詫異:“大哥怎麼會答應?難道說,他們在牢中呆久了,已產生某種特殊情誼?”

大凡英雄者,往往是固執的代名詞。行烈便似乎如此,任憑兩人如何勸說,始終打定了做牢房贖罪的念頭。石不語無奈之下,隻得掏出些銀兩,囑咐剛脫了牢獄之災的便宜三弟去買些日用家夥,好歹要讓大哥在獄中的日子過得舒心一些。

等徐世績前腳離去,石不語便一把抓住行烈的領子,責怪他為何要亂收小弟。

“老大,雖然這不是RPG遊戲,結義人數有個限製什麼的……不過,你也不能見人就認吧!”

“咱家沒亂認兄弟啊!”行烈挺著脖子,理直氣壯道。

“這還不算亂?你要認的話,好歹也認個趙雲、孔明之類的!認個書生,還是個一直走黴運的書生,有什麼意義?”

“趙雲?孔明?”

“……我被你氣糊塗了!總之,不要亂認兄弟了!”

“哦。”行烈點點頭,也不知明白了多少,開始與烤狗腿作戰,看得石不語一陣鬱悶。

“對了!”過了半晌,行烈從席子下掏出一包銀子來,“老二,把這些銀兩交給我娘。”

“哪來的。”石不語掂了掂,入手感覺還挺沉的。

“在這監牢裏賭大小,贏來的。”

“不是吧,你不是一向十賭九輸的嗎?怎麼這次……說!有什麼秘訣?”

“嘿嘿!想知道?”

“想。”

一問一答,幹淨利落。行烈也不賣關子,撓頭答道:“也沒什麼,無非每次下注前,我都先掏幾文錢遞給老三。”

“老三?哦,你說的是世績吧!然後?”

“然後讓他先下注。他若押大,我便押小,他若押小,我便押大……如此一來,十次裏能贏得八九次……老二,你那是什麼眼神?”

“大哥,你不傻啊!”

“本來就不啊!”

“還有,我決定了!”

“什麼?”

“以後老三無論做什麼,我們都照相反的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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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造帝運動

縱橫第二的位置不保,第三也甚是危險。跪求收藏,喜歡這本書的姐姐,妹妹,大哥,大叔們多多向周圍的人推薦本書。新人新書,請多大家多關照,再次跪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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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著科學研究的實踐態度,在告別行烈之後,石不語拉著徐世績,二話不說,直奔賭場而去。僅僅花了半個時辰,兩人不但證明這世上確有運氣一說,更將早上的贖罪銀賺了大半回來。

賭場老板臉色一片煞白,幾乎是抱著大腿將他們請了出去。據說,自此以後,這當地賭坊門口,便多了塊牌子,上書:“徐世績不得入內!”

有了錢,自然一切好辦。兩人隨即置辦了不少東西,也不管貴賤對錯,一律往行烈的牢房搬去,將其收拾得如新房一般。直到傍晚,幾人才意猶未盡的返回行烈家中,按照事先的商議,徐世績反正無處可去,幹脆就在這裏安身,順便也給老太太做個保姆。石不語留了五百兩銀子給他做生活費,也足夠買兩碗豆漿,喝一碗,倒一碗了。

這日夜間,諸事妥當之後,幾人一起在庭院中擺開木桌,飲酒道別。酒過三巡,不知是被色所迷,還是被酒所醉,安靜了許久的徐世績,忽又對著桌旁的兩位麗人,吟起自做的酸文來。石不語懶得理會,聽來聽去,無非那句套話——“世有千裏馬,然伯樂安在?”

見效果不夠明顯,徐世績幹脆滿飲一杯,借著酒膽對莫愁歎道:“學成文武藝,賣於帝王家,可惜小生一身才略……”

看他的意思,是希望麵前的麗人激發母性本能,將他摟入懷中,溫存言上幾句:“公子,莫愁永遠站在你身邊……”

“非也非也!”石不語卻要出來壞人姻緣,搖頭道:“老三,學成文武藝固然沒錯,不過,也要看賣給誰?”

“恩?” 徐世績一怔,不由的轉過頭來。

“就算要賣,也要看看對方合適與否。如楊廣那種鳥人,就算做了皇帝也不是什麼好鳥,賣給他豈不是虧了?”

“這……”

“既是自家兄弟了,有句話……”石不語嘿嘿笑道,湊過身去。

“恩?” 徐世績識趣的四周張望,低聲道。

“我以為,與其求著帝王,賣文武藝給他,倒不如……倒不如,我們造個帝王出來!”

“呼!“徐世績吃了一驚,倒吸數口冷氣,頓時酒意散盡。

“皇帝輪流坐,今年到誰家?”石不語輕揚折扇,帶笑道:“如今天下將亂,到那時,必定諸侯四起!老三你大可尋個明主,輔佐他得天下,豈不比眼下求人收留,要強上百倍麼?”

“這……” 徐世績心中一動,眼中光芒閃爍不定,連酒杯從手中滑落也未察覺。

這日的聚會,就在如此詭異的氣氛中結束。第二日,石不語起得極早,打算乘著悠白返回穆昆。徐世績睜著滿是血絲的眼睛前來相送,他昨天晚上,為了某人的一番閑話,卻是整整失眠一夜。

“三弟,無須想得太多!”石不語見狀,便拍著他肩膀,安慰道,“萬事當隨緣。”

“二哥說的是。” 徐世績連連點頭,猶豫片刻,忽的開口道:“二哥,小弟與你說句實話,我之所以費了心機,與你們結拜,其實也有私心。”

“我就知道……”

“一者,小弟這二十年來,人人恥笑,隻有兩位義兄言語中肯,不以我為喪星;二者,小弟也實在無處可去,隻能依托你們安生。”

“這倒是實話。”聽他所說,石不語倒也佩服他無恥得直率。

“三者,恩,我觀二哥頗有才具,每每語出驚人,想來必非凡品。”

“這就算了……做出頭鳥的事,我一向缺乏興趣。”

“時勢造英雄,半點不由人。或許來日,二哥便是那帝王,也說不準……”

“絕無可能!”石不語聞言大驚,連忙打消這兄弟的念頭。要知道,比起做個連空調都沒得享受的帝王,他卻更願意去2008年當個有水有電的現代人。

“二哥,你又何必……”

“罷了,別再說了!”石不語也顧不得惡心,拍著對方的手掌道,“老實說,這世上的人,哪個交友不是從利用開始的?隻要日後真能禍福相依、有飯同吃、有粥同喝便是了!從今日起,你我兄弟一體,日後你的錢就是我的錢,我的錢還是我的錢!”

“撲通!” 徐世績正聽得感動莫名,等到最後一句時,不由一翻白眼,喘不上氣來,當場暈了過去!

“唉!這麼柔弱,還敢叫囂著打天下?真以為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麼?”石不語搖搖頭,踢了他幾腳,一躍踏上熊背。

遠遠的,隻望見那逐漸渺小的身影正遙遙的揮動手臂,石不語望著那斜陽中的景色,不由自語道:

“按照小說的慣例,這時卻應該有作者旁白——‘某年某月某日,三人會於某地,曆史的車輪從此開始徐徐轉動……’”

一路無話,幾人連夜趕路,往穆昆山飛去。月餘不見,此時望見那皚皚白雪與猛烈罡風時,石不語心頭卻不由起了暖意。待到佇雲峰出現在視野中時,悠白更如吃了猛藥一般,不待主人吩咐,就急振雙翼,直撲下去,看那架勢,倒有點與雪峰同歸於盡的味道。

隻是越靠近峰頂,石不語就越覺得蹊蹺。一向門可羅雀的草屋旁,此刻竟然圍了一群宗士。再靠近些,卻見那數十名穆昆門人,正如後世的強製拆遷隊一般,在死命扒拉著幾間草屋。

石不語心中本就有鬼,這下更是忐忑不安,難道說,法宗已發現自己搗鬼之事,前來興師問罪不成?

此刻,雙翼帶起的巨大雪塵,已驚動了下方的眾人。一陣愕然後,那位訛詐不成卻被一腳踢下山的青虛,忽的從人群裏行出,仰頭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石宗友啊!”

“原來是青虛宗長!傷可好些了麼?”以牙還牙,石不語自然也笑眯眯的,坐在熊背上還禮道。

“你……”此言一出,青虛頓時滿麵怒意。

“宗長,近來騙子很多,常賣假藥,你可要小心自己的傷口。”石不語卻嫌不過癮,又將騙子二字咬得重重。

再看那青虛,早已喘著粗氣,兩隻牛眼幾乎要奪膛而出。然而過了許久,他忽的哈哈一笑,悠然道:“說來也是,這世上頗多騙子。明明不懂元訣,卻硬要冒充宗門,還要寄人籬下。宗主念此,特命我等來收回租地,免得被他們壞了名聲。”

“原來如此!”石不語微微一笑,點頭道:“當收,當收!”

他並不十分吃驚。要知道,穆昆這次撲空,難免會將怨氣泄在禦獸宗身上,加上出塵子因了前次的暗虧而煽風點火,這佇雲峰被收回,雖在意料之外,卻在情理之中。

倒是一邊的漪靈,聽得此事,頗為憤憤,忽的問道:“那凝姐姐,又去了哪裏?”

“或許就在附近!”石不語這時卻有了些慌亂,皺著眉頭道:“基業倒無所謂,我隻怕師父她一時氣悶,會……”

“氣悶?不至於吧,一塊爛地罷了!”莫愁瞥了他一眼,愕然道。

“你不知道,雪峰不僅是本宗的唯一基業,也是維持本宗的最後尊嚴。師父她又一向心高氣傲,隻怕……”關心則亂,石不語想到此處,再無心情再和人鬥嘴,急命悠白騰空,去搜尋凝寒。

見他離去,下方的青虛更是得勢不饒人,運起元力,高聲吼道:“怎麼?這便走了?若

是有空,可常來看看!”

此言一出,四周的穆昆弟子一起哄笑,頓時亂做一團。

“太欺負人了!”漪靈鼓著臉頰,就想跳下去,卻被莫愁橫腰抱住。

“不用生氣,隨他去好了!這種睚眥必報的小人,哪裏成得了氣候!”換了平日,石不語必然好好較量一番,隻是此時,他心思全在凝寒身上,沒有工夫去糾纏。

“看不出來,你小小年紀,倒頗為穩重。”莫愁掩著小嘴,咯咯一笑,令人渾身發軟。

“看不出來,你大大年紀,倒還會裝嫩。”石不語翻了翻白眼,順口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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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州卷 第三十五章 流浪的馭獸宗

正說著話,悠白已遠遠眺見凝寒身影,石不語大喜,連忙催促它飛去,連莫愁的譏諷之言都忘了還擊。

原本一直和他糾纏的莫愁,眼見身旁男子如此神情,幽幽歎道:“看來,你與你師父的感情,倒是很好。”

“這是自然,所謂……別胡思亂想,我師父不是阿吉,我也不是你。”

“奴家並無他意,你心虛什麼?”

“誰心虛……”

兩人一來一回的爭辯間,遠處的人影,已逐漸清晰起來。石不語竭力望去,卻見凝寒正獨立在雪崖邊上,罡風夾著雪粒卷來,那單薄的身影搖搖欲墜。

“老天!她該不會打算……”石不語想到此處,臉色頓時煞白,連忙叮囑悠白,從一旁側滑飛去。

等到彼此距離將近,他緩緩起身,站在悠白脖頸處,猛然喝道:“師父!”

凝寒一怔,下意識的轉過頭來……眼見她望向這裏,石不語一個魚躍,攔腰抱住對方,死不鬆手,兩人一起跌在雪地之中。

“放手!”凝寒反應過來,玉臉微紅的拚命推著石不語,隻是拳頭卻沒什麼力氣。

“師父!千萬別尋死,萬事好商量!”石不語哪裏敢放,死命的將她按在身下,怕她掙紮,幹脆整個人都壓了上去。

“你們覺不覺得,這畫麵,有些象……”兩人正亂成一團,卻見莫愁在熊背上,用玉指支起下巴,若有所思道。

“咳……”石不語尷尬不已,急忙爬了起來,再看凝寒那模樣,玉頰生霞,也好不到哪去。

忙亂一陣,石不語才得知,凝寒並非如他所想,打算以身殉派,隻是一時無奈,迷茫間偶至崖邊罷了。隻是,任誰見著如此一幅場景,都會往那方向上想去。

“況且,師父不是剛剛遭了……”為了證明並非吃豆腐,石不語一時口快,多說了半句。

凝寒聽他說起這事,頓時臉色陰沉許多,幽幽歎道:“或許,我宗真的維持不下去了吧!”

“師父,凡事不破不立,丟了穆昆山這塊基業,也未必是壞事。”罪魁禍首連忙安慰道,“何況終日在術宗眼皮下受氣,也沒什麼意思!”

他一麵說道,一麵向漪靈使個眼色。後者倒也乖巧,見狀連連附議,拉著凝寒的手,立刻使出小女兒的可愛手段來。

勸說許久,凝寒終於略解心結,拂著漪靈的發梢,輕歎道:“罷了,想是命數!”

就在此時,一旁的莫愁卻出聲打岔道:“命數?可笑!這世上又哪有注定之事,無非強者便是天理。”

“這位是……”因為那件六陽青靈衫,莫愁的妖氣也一並被遮掩,凝寒自然辨認不出。

“漪靈的拐帶人口。”石不語湊到她的耳邊,輕聲道來。

凝寒一怔,臉色不免有幾分變化。好在她一向冷靜,很快安下心來,與對方寒暄幾句。隻是眼神之中,始終帶著些疑惑,這千年夜叉,又如何會被自己的弟子拐帶出來?

或許是看出她的疑惑,莫愁微微笑道:“無他,寂寞罷了!”

凝寒一笑,卻也有些明了對方的心境,再不多問。一旁的石不語見狀,便將話題引回道:“師父,莫愁說的卻也沒錯。這世上,隻有弱者才談什麼命數天理,強者嘛,卻隻看拳頭說話!”

他知道,凝寒如果不解開“天理”這個心結,隻怕很難振作起來,所以,特意說得如此偏激。再說,這話也沒大錯,要知道那些電視劇裏的惡霸,都喜歡露著胸毛自豪道:“老子就是王法!”

“不錯,正是如此。”莫愁大起知己之感,一對杏眼滴溜溜的打量著石不語,身子已情不自禁的貼了過去……

“咳!阿吉!”有心無膽的男子及時報出人名,跳開兩步,繼續道:“所以我們現下要做的,就是下山遊曆,若有機會再尋個新基業。至於其他的,等日後門派壯大後也不遲。”

凝寒聽他所言,在原地徘徊半晌後,終於徐徐點頭道:“有些道理,也隻能如此了。”

石不語一喜,趁熱打鐵道:“何況,我宗也不弱,好歹也有四人。喂!莫愁!可有興趣入社?”

“恩?”原本因為阿吉而走神的夜叉,聞言又是一怔,“入社?你,讓夜叉,入宗?”

“你是夜叉嗎?”石不語頗有深意的望去。

“這……不,我當然……是……人。”莫愁望著他,片刻後徐徐綻放笑容,“我是人,是人。”

“你是豬!”石不語白了她一眼,轉頭對凝寒道,“師父意下如何?”

“你做主吧。”凝寒的精神好了很多,微微笑道,“我們這裏,真能算人的,也隻有你了。”

“看那!”就在這裏,漪靈忽的驚道,指著東南方天宇。

隻見夜色之中,那處星空一片通紅,隨即有數顆巨大的紫色星辰發出耀眼的光芒,在數十赤紅流星伴隨之下,滑破長空,向地平線飛去……

石不語吃了一驚,愕然問道:“那是……”

“那是紫薇星!”莫愁肅容道,“阿吉曾與我說過天象……”

“紫薇?皇帝?”

莫愁沒有回答,隻望著東南方,默默無語。過了半晌,她忽的輕聲歎道:

“天下,要亂了……”

“天下要亂了……”帝都的觀星台上,仰首而望的宇文君集,幽幽歎道。在不遠處的夜空中,紫色的星辰正劃破長空,漸漸消失於地平線上。

“豈有此理!”楊廣重重擲出了手中的酒杯,怒聲喝道,“隻不過殺了個無恩無義的老頭子,穹天便要罰我不成?”

“陛下,並不隻是因為你……”宇文君集緩緩轉過身來,沉聲道,“之前的那位在位時,又何嚐不是窮兵黷武?百姓早已怨聲載道了吧!”

楊廣怔了怔,冷哼了一聲,沒有反駁。宇文君集微微一笑,淡然道:“陛下又何必氣惱,此事不正合我們的意思麼?天下將亂,龍珠便會出世,我們大可遣人前去尋找。隻要誅了神龍,奪了龍珠,那些降世的星宿又能成得了什麼氣候,天下終究還是大楚的!”

聞得此言,楊廣怒氣平息了幾分,沉吟道:“這些事,便由你來安排!隻不過,那龍珠中蘊藏的星力,真的能救活菡兒麼?”

“單單一顆龍珠,自然是不夠的。我們還需收集那些降世星宿的星力,此外還有高階異獸的妖丹……”宇文君集徐徐道,“所以,天下不但要亂,而且還要大亂、亂的越快越好!隻有那樣,眾多星宿才會及早降世,數量也會更多!”

楊廣低頭不語,沉默了良久,終於抬頭應道:“明白了,如此說來,這幾年寡人便做個無道昏君,先把這天下攪亂了再說……隻是,如何才能使局勢不脫離我們的控製?這玩火之舉,極為危險!”

宇文君集微微躬身,沉聲道:“陛下放心,隻要將軍隊握在手中,又何懼天下紛亂?不過,那些心向廢太子或者老頭子的不穩定因素,還是盡早鏟除為好!”

楊廣輕輕頜首,目中閃過一絲寒光,緩緩道:“我明白,我已命人收羅朝中幾名舊臣的罪狀,至於被老頭子提早任命為西原留守的李淵,我也已派人於中途……”

“普通的刺客隻怕不夠!也罷,我正要派幾名宗士去捕殺異獸,順便也讓他們出份力……”宇文君集沉吟著,卻又抬頭望了楊廣一眼,徐徐道,“不過,陛下,還有一人,卻比李淵和這些老臣要緊的多!”

楊廣微微愕然,不覺抬頭望向東南,低聲道:“宇文,你的意思是……不!不可!比起老頭子來,二叔他向來待我極好!此次我登基,也靠他在外聲援支持,我又如何能……”

“陛下!據說老頭子死前,曾經派遣了一名內侍出宮……而到現在為止,這名內侍還未被捕獲!”宇文君集冷笑一聲,徐徐道,“陛下不妨猜上一猜,那位內侍身旁帶著什麼東西?而靠山王見到這東西後,又會有何種反應?”

楊廣陷入了深深的沉默,許久無語,宇文君集亦不開口,隻在旁抱臂觀望。兩人如此默默相對,終於聽得楊廣輕歎一聲,起身離去,步伐間竟然有幾分紊亂。

隻是行到門口,他卻忽的停下身來,沉寂得如同雕像一般。過得許久,方才聽得幽幽一聲:“朕,什麼都不曾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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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夜色下的談話

另一麵,暫時無處可去的凝寒幾人,在穆昆將就休息一夜後,便一同乘著悠白,重新飛去東齊。按石不語所說,行烈家位於郊外,少有人煙,又地界寬闊,隻需蓋上幾座草屋,就是再來二三十人也住得下。

這麼說著,半日後,悠白已飛抵目的地。剛剛分別兩日的徐世績,正捧卷書在庭院中搖頭晃腦,忽見巨獸從天而降,轟的一聲砸在身邊,險些心機梗塞的掛掉。待到他清醒之後,聽聞幾人打算在此長住,又歡喜得暈死了過去……

石不語毫無義氣,徑直從他身上跨過,入內拜見伯母。隨即招來雇工,在附近蓋起幾座草屋,不消兩日就已完工。

到了這日夜間,為慶祝新居落成,眾人弄了些野味,聚在一處暢飲。這裏,卻可以看出莫愁的魅術端的是一日千裏,不但世績被迷得將生平醜事盡情道出,就連漪靈、悠白都不自覺的向她靠攏,無愧男女通殺的美名。

看他們嬉鬧得愉快,石不語不知怎的忽念起許多年前,自己也曾與上世的友人坐在一起,享受著如此的熱鬧……一念及此,他心中頓時一片蕭瑟,站起身來,獨自走了出去。

行了片刻,他遠遠望去,卻見凝寒的背影,正煢煢獨立在小湖邊上。石不語知她心中始終有些芥蒂,輕歎一聲,故意加重腳步靠近,凝寒一怔,側首回望,自然發覺他的到來。

“師父!”從懷中摸出金水鏡,石不語笑道,“有件東西,我要孝敬你!”

“恩?”凝寒有些好奇的轉過頭來,恰恰被那鏡光照到,頓時悲鳴一聲,避了開去。

“怎會如此?”石不語吃了一驚,連忙收起鏡子去扶,這才發覺對方已生出狐耳,身後也拖曳著長尾,再抬頭望去,果然……今日正是圓月之期!

“不用擔心!”見他兩股戰戰,幾欲先走,凝寒安慰道,“不知怎的,我近來化妖之後,都未曾……未曾……”

“明白!”石不語知道那種狀況難以形容,插口道,“這倒奇怪,難道說……”

他心念一動,忽的想到那日自己“咬”著師父,與她交流妖氣的情景,不由抬頭望去,卻恰好對上凝寒的目光。

“這鏡子似乎天生能克製妖邪之物。”凝寒麵上一紅,轉過了頭去,“從哪裏得來的?”

石不語被她這副難得的媚態攪得心神不安,不敢多望,連忙低下頭去,將這金水鏡的來曆仔細道來,心中卻是忐忑不安,生怕凝寒因為自己傷了符宗幾條性命而怪罪。

“這……也怪不得你們,總不能束手讓他來殺!”出乎意料的是,凝寒卻未責怪,隻是叮囑道:“不過,日後還是少造些殺孽,以免誤了修行。”

“是,您老人家說的全是真理!”石不語放下心中大石,嘻嘻笑道,“不過,我反正要回去的,倒無所謂修行不修行!”

“是啊……”凝寒忽的沉默下來,徐徐轉過身去,過了許久,才幽幽歎道,“你,終究要回去的……”

這話兒說得極輕,幾不可聞,隻是其中的不舍,就連白癡也能感受得到,石不語自然也不例外。他心中波瀾起伏,幾乎就要伸手去觸及麵前的柔弱身影,隻是腦海中忽的浮現出另一張容顏,頓時黯然無語,頹然垂手。

“我又能做什麼?”他如此想道,隻得苦笑一聲,陪著凝寒默默無語,下意識的將金水鏡遞去。

“心如明鏡台,時當拂塵埃。”凝寒撫著鏡麵,輕聲歎道,“隻是人心難測,如今的宗門,又有幾人肯出於真心幫助我們?”

這平常的話語裏,卻包含了太多的內涵,既指人,又指事。石不語在旁聽得心中一痛,不由呼道:“師傅……”

“恩?”凝寒輕輕側首,眼神竟有些迷離。

“為什麼,你一定要苦苦的支撐宗門?”石不語歎息道,“凡事順其自然,不好麼?”

“順其自然嗎?”凝寒輕輕搖頭,苦笑道,”隻是先父一生心血所在,我終不能……”

“那也未必!”石不語大搖其頭道,“如果師祖還在,一定也不願意見你這麼辛苦!”

“也許吧……”凝寒怔了一怔,無聲的微笑著,別過了頭去。

石不語望著她消瘦的香肩,心中起了波瀾。凝寒是辛苦的,那麼自己呢?算起來,這兩世卻都在混吃等死,雖說與人無礙,卻也與人無益。這樣的生活,真的愉快麼?

“逝……”他正想得遙遠,凝寒卻輕輕呼道。

“恩?”

“你……借肩膀給我靠一下好嗎?”

“……好……”雖然這是自己很討厭的庸俗情節,不過……

“逝……”伴著身邊淡淡幽香,凝寒的聲音,仿佛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

“在……”

“其實,那並不是因為,父親在宗門上花了一生的心血……”

“恩?”

“隻是,這小小的宗門,是他留給我的,唯一紀念。”

“……恩!”不知怎的,石不語心中一軟,不由自主的伸出手,輕輕挽住身邊人兒的肩頭。

凝寒的身子微微顫抖著,是害怕,還是悲傷……

月光,如淡淡的迷霧,靜靜的傾泄著,幾株湖畔的楊柳,在微涼的夜風中,輕輕點著水麵,帶起一圈、一圈細細的漣漪……而夜色中的兩人,是否也如這湖麵一般,正在心中,泛著漣漪?

之後的幾日,眾人便在這裏暫時寄居下來,山野的生活雖然有些枯燥,但勝在自在,不用再受術宗的鳥氣。又過得幾日,凝寒振作了精神之後,就打算遊遍天下,設法捕捉一些中高階的異獸來增強宗門的實力,換句話來說,石不語與漪靈、莫愁的悠閑日子也到頭了。

然而異獸這東西,卻如公車一般,你等的那輛總是不來,你不想等的偏偏接二連三。幾人搜尋近三個月,橫穿大半個中原,也隻是偶遇一隻高階的“鱗鴝”。遺憾的是,在有機會接近它之前,這種高速飛行的生物,已經開動“火箭助推器”,跑得影蹤全無。

一邊連連吃嘎,另一邊卻有好運連連。徐世績自從結識石不語之後,不知如何,原先的黴運掃除了大半,雖然時不時的還倒些小黴,但已活得越發滋潤起來。自從莫愁在無意間談到紫薇降世的消息後,他就如吃了X藥一般,開始了瘋狂的天下遊曆,往往數十日不歸,回來時,每每衣裳襤褸、麵如土色,雙目卻炯炯得要突了出來。

又過得半月,外出數天的世績,忽的帶著一臉喜色歸來,自稱在途中聽聞西原附近有異獸出沒,至於具體的內容卻不得而知。

對此,石不語的態度是嗤之以鼻,很顯然,自己這三弟連異獸的含義都隻一知半解,哪能指望他的小道消息。不過,已陷入執著狀態的三女卻抱著“寧可殺錯、不可放過”的態度,抓起石不語的衣襟,急急跳上龍背,向西原飛去。

一路風餐露宿、風塵仆仆、風花雪月……總之費了好些工夫,幾人才順利抵達。隨後,他們按照事先計劃,在這方圓五百裏內忙碌數日,將附近地段如同梳發一般梳了一遍,終於得到一個完美的結局……

“原來,三條腿的兔子,就叫做異獸!”在敗興而歸的路途中,石不語若有所思的得出結論。在他說這話之前,代步的悠白忽然罷工,死活要去尋些心點。眾人隻得放它自便,約好在這山坡上的殿宇匯合。

“今後,我再也不信那家夥的胡話了!”漪靈有些麵紅,恨恨的扭著草梗,仿佛那是世績的某條腿。

“這座殿宇,是祭祀女羲的麼?”莫愁卻不喪氣,依舊笑吟吟的打量四周。

所謂女羲,乃是指這個時空中的源神。據說,上古有清濁二氣,合而化為妖神女羲,人首蛇身。女羲初生,無善無惡,因為寂寞,就用莫大神通創造人族。後來煢天破裂,她就以自身補天,消逝於這世上……

不過,那高高在上的煢天,卻因為與女羲的神識融合,從此也隱約帶上了她的意誌,茫茫不可測,自然運行下去。

“怎麼感覺象是女媧……”眾人一起朝殿宇拜倒的同時,石不語卻略感納悶,這世界,莫非是剽竊的產物?

“有人來了。”一直沉默的凝寒,忽的提醒道。她的元力雖然比不上莫愁,但勝在清心寡欲,因此聽得更遠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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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2-6 00:53:2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七章 豪傑的奇夢

果然,不消片刻,就見一位身高九尺的雄壯大漢,騎著匹黃驃馬,一路小跑而來。見到石不語等人,他微微吃了一驚,卻很快的從容一笑,點頭問候,步入了祠堂。

“這漢子,怕不是尋常之人……”待他的背影消失之後,莫愁在一旁低聲笑道。

“不錯。”凝寒也點頭讚道。

“怎麼看出來的?”漪靈卻一臉迷惑。

“這些日子來,不語帶著我們四處奔波。我看那些男子,見他帶著一群絕色麗人,不是發呆就是罵娘,沒有幾個象這漢子如此從容的……隻此一樣,便可見其氣度。”

“絕色麗人……”因為莫愁這種自吹為美女的無恥行徑,石不語不免有些頭暈乏力的感覺。不過他見那漢子生得方麵虎目,長須過肩,也有些佩服好奇,當下不由自主的跟了進去。

進得殿宇,正見這大漢神態儼然的拜伏在神像之前,口中默默祝禱,後背插著兩根黃金雙鐧,跪在地上猶有常人高度,雙肩渾厚,端的是雄壯無比!

“好一條漢子!”石不語在心中暗歎一聲,打算上前攀談。

隻是恰在這時,忽見那人搖搖晃晃,竟如山崩一般,驟然倒在蒲團上。雙鐧重重砸在地上,當啷做聲,門外凝寒等人聽得聲響,紛紛搶進門來。

“我什麼都沒做……”石不語攤手表示無辜,一麵去探那漢子的鼻息,氣息勻然,似乎並未染病,並且方才進殿時也神清氣爽,怎麼會突然倒下?

眾女上前探察一番,也得不出結論,隻得暫時將那漢子扶起,靠在牆上,轉而商量起對策。不料片刻之後,那人反而自行蘇醒過來,見四五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自己,倒是嚇得一跳。

好在片刻之後,他略一思索,就已明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急忙起身向石不語致謝。

石不語滿麵堆笑,揮手示意莫愁幾人暫離,向那漢子詢問道:“我看閣下身子很是壯健,怎麼會突然……”

“這……”那人一陣愕然,過了半晌,麵帶詫異之色道:“實不相瞞,方才在下在神像前祝禱時,忽的睡意襲來,不知如何便睡了過去。”

“這個,想必是太累了吧!”

“或許如此!不過,在下方才做了個頗為費解的夢,實在是……失禮!到此時還未請教閣下姓名?在下姓秦,單名一個暮字!”

“小生石不語……啊,你就是播名東齊的雙鐧秦暮?”原來,石不語時常聽世績說起,這東齊府濟州郡有位天下聞名的豪傑,姓秦名暮,擅使一對黃金鐧,遠近無敵,更兼慷慨義氣,結交天下無數英雄。

“豈敢當此謬讚!”聽得如此讚許,這位豪傑卻並未飄飄然,微微一笑,躬身還禮,看來是粗中有細的人物。

難得見到如此英雄人物,石不語自然不肯放過,好在秦暮也沒有什麼要事,兩人一起坐於廟前階上,寒暄攀談一番。石不語雖然隻是半吊子的水桶,卻懂得順水推舟,又有上世的見識來些點睛,因此與對方聊得頗為暢快。

又聊了一陣,秦暮說起自己這次,乃是奉州府之命往潞州譴送公文,途中經過此地,上來祭拜一番。

“原來如此,不知秦兄方才在祝禱什麼?”

這隨意的問題,卻勾得秦暮長歎一聲:“想我秦某,自覺也不輸於人,隻是時運不濟,蹉跎年華,至今仍在州府中做個小小捕快,故而上前祝禱,隻盼來日得展宏圖!”

“這……”如果換個有武將收集癖的,聽聞此言,必然會強拉著對方,大談什麼王霸之誌,隻差拍著胸脯道“跟我混,沒錯的。”

可惜,石不語不是君主的材料,因此隻是伸手拍著對方肩膀,安慰道:“人生譬如流水,總有高低曲折。秦兄如錐處囊中,終有鋒芒畢露的一日。”

“唔!逝兄弟這兩句比喻,倒頗為……”秦暮虎目一亮,隻覺得這位新友有些見識,又不象那些書生迂腐氣甚重,不由平添了幾分好感,當下又問道:“石兄弟,你方才說,自己是宗門中人,不知道你懂不懂解夢?”

石不語微微一怔,愕然道:“秦大哥是要我替你解方才的怪夢嗎?這個,不妨說來聽聽。”

秦暮點了點投,當下將夢中所見一一道來。原來,他方才夢見穹天之上飄來五色彩雲,擁護著一條五爪金龍,在半空不住盤旋;卻又忽然望見西南方向上一派烏雲滾來,雲中現出一物,似龍非龍,騁強飛來,按住金龍便咬,十分凶猛。

那金龍雖然迎鬥,到底勢弱,眼看就要抵敵不住。正在此時,忽聽得空中雷聲震動,隱約有人高呼道:“秦暮!還不上前,更待何時!”

“有這樣的事?”石不語聽罷,倒是若有所思,隱隱覺得在哪看過類似的事,沉吟道,“這夢,看起來似乎預示著……”

正在此時,莫愁忽然匆匆步入,打斷了談話:“不語,山下有場熱鬧,有興趣去看麼?”

石不語怔了一怔,斜著頭道:“熱鬧?有美女嗎?”

“沒有!不過,似乎有群豪客在打劫過路官員的車隊。”

“隨他去吧!反正這些當官的被洗劫一空,也能很快從百姓身上撈回來。”話音未落,秦暮忽然跳起身來,迅速上馬,雙腿一夾,帶著煙塵狂奔而去,隻丟下一句:“石兄弟,我去看看!”

莫愁略覺詫異的望了數眼,湊到石不語耳邊,疑惑道:“你們已經成了朋友?這漢子叫什麼名字?

不動聲色,石不語挪開兩步,仰頭答道:“雷鋒!”

這時,漪靈也奔了進來,急促道:“我們要去幫忙嗎?車隊快頂不住了!”

“已有人去了!而且我沒猜錯的話,戰鬥也快結束了。”石不語算了算秦暮的攻擊力,很冷血的回絕道。

漪靈不屑的吐吐舌頭:“借口!明明是怕死!”

石不語笑道:“你真這麼想,我也沒……咦?小悠,吃完點心了?”

隨著他的詢問,悠白頗為愉快的摸著肚子走了進來,疑惑道:““老板,山下乒乒乓乓,似乎在打群架!”

“我已經知道了,你是第三個跟我這麼說的!”

“不是啊,老板!他們打得行李到處亂丟,金子、珠寶滾了一地……恩?老板,你去哪?”

“我想過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怎麼能坐視不管!”

“老板,你果然有正義感,我也去!”

“沒問題!對了,順便帶條麻袋。”

“……”

“李?”望著被困車隊的旗幟,石不語心中一動,再轉頭瞄了眼一麵跌於塵土之中的大旗——上書“太原留守”。

結合兩者來看,倒可以輕鬆推斷出這被困的官員,正是要趕赴太原上任的新官。隻不過,既然已經清楚的擺明官方身份,這些蒙麵豪客,又怎麼會有如此大的勇氣打劫?除非……

“要殺上去麼?”莫愁斜倚香肩,帶著幾絲嫵媚神情,輕舔數下紅唇。對她來說,前方的精壯戰士,都是極好的補品。

“不急,先觀察一會!”石不語微微探頭,將戰場局勢盡收眼底。

西南方向上,數百黑衣男子,正分成數批,依次困住李淵部下,看其進退有序、配合默契的戰法,著實令人感慨“打劫者”的素質之高。而在東南方的半空中,幾名器宗打扮的宗士正靜靜漂浮著,看其神情,似乎覺得大局已定,沒有出手的必要。

不過,比起這兩撥對手來,吸引了石不語大半注意的,卻是盤膝坐於東南山丘之上,左手斜倚,支著一麵玄色長幡的老者。那宗士體形臃腫,肥胖得有些可笑,但一對陰風側側的目光,卻能令一切被它掃到的生物,情不自禁的顫抖……

“噬魂翁!”凝寒順著石不語的視線,同時望見那宗士,不由顫聲呼道, “這老魔已銷聲匿跡多時,怎麼會在此現身?”

“師父,你認識他?”

“見過幾麵。這人是名海外散士,因為濫殺人命煉魂,激起眾怒,被器宗驅逐。他不思悔改,輾轉流落到中原,依舊行他的煉魂惡法,幾次被法宗追殺,險些喪命,後來卻突然沒了蹤跡。”

“看!方才那漢子!”正說到此處,漪靈忽的指著戰場一角道。眾人定睛望去,卻見秦暮正舞起雙鐧,密不透風的護住一位中年武將,看其情形,顯然已是強弩之末。

一者,那圍攻的豪客數量著實不少;二者,見久攻不下,幾名旁觀的器宗門人中竟分出兩人前去相助。飛劍左衝右突之下,任是秦暮武藝出眾也頗為吃力,幸虧那對黃金雙鐧不是尋常之物,舞動之中隱隱帶起五色霞光,勉強架住幾柄飛劍。

“果然無恥!”石不語看得歎息不已。那幾位宗士實力也不出眾,想是哪宗的二、三代弟子,不過對付秦暮,卻是綽綽有餘了。

他又觀望片刻,看看再沒有其他變化,便向眾人分派道:“動手吧!我去支援秦暮。師父,你騎著悠白去纏住旁觀的幾位宗士。漪靈救援軍士,至於莫愁……”

“我去對付噬魂翁!”莫愁倒是任勞任怨,自覺答道,“你也沒有給我挑選的餘地!”

“嘿嘿,大姐您實力強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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