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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尋覓
言昳輕手輕腳的,沒打算叫他,想要繞到他背後去。
只是她八股攢珠的瓔珞,又拖著累贅的蛇尾巴,走到草地上便有鈴叮的微響,環繞在他身邊的貓兒們,率先反應過來,豎起毛來弓著背,對言昳嘶嘶張嘴。
他瞧著貓兒的反應,自然而然的轉過頭,跟言昳四目相對,怔住了。
言昳瞧著他發呆的表情,也有些尷尬的咧了咧嘴角,僵硬道:「我、我最近來京師了,你這地方也算有名,我知道你是舍主,自然就——」
寶膺微捲的短髮,有幾縷斜搭在額頭上,他瘦了好多,但仍然是圓潤可親的臉型,更像是犍馱羅造像的菩薩,鼻梁挺直,眼窩深邃,雙眸含喜,不言不語自帶笑意,有種慈悲又尊華的優美。
言昳心想,他比兩三年前還瘦了,而且還高了好多,高到幾乎能俯視她了。
明明小時候,她一直跟他差不多高的。
言昳正要繼續說,他突然大步衝上來,展臂一下子抱住她。
真是個熊抱啊,言昳一下子要喘不上氣。
而後寶膺又倒吸了冷氣,反應遲鈍的後退半步,抓著她胳膊,呆愣的眨著眼睛,半晌才認定眼前的人是真的:「你、你怎麼現在跟畫裡的人似的……」
言昳笑:「兩三年前咱倆碰見的時候,我在礦上呢,說是背後老板,但新技術下井,我也要去看要去監督,就搞得灰頭土臉的。哪裡還能跟之前似的可憐。」
兩三年前,言昳在青州府收兵了一家礦業,考慮到這是一個地質層較硬的新礦場,她拋棄了柳條筐、驢車,在地下鋪設了鐵軌,使用蒸汽機械拉動運煤車;又從房柱式挖煤法改為長壁式,拓寬挖礦面積,大量使用火藥爆破和切割機械。
這座青州府的煤礦,開採量幾乎是她之前收購的幾家陝西、山西煤礦的好幾倍。
借此,她在收購的眾多煤礦上大量推行新技術,從無錫買了一百四十台魯氏蒸汽機,還想從海外購入了三百餘台斯塔福德蒸汽機。
大明多用蘇式、魯氏兩種蒸汽機,壽命不長;偶有進口,也多是紐卡門、博爾頓與瓦特這三類蒸汽機,但價格虛高還總是英美淘汰的舊機型。
最好的就是新型的斯塔福德蒸汽機。
言昳自己也有遠洋船舶公司,甚至已經在江南股券交易所上市。但自己的船隊去採購,時間少說要半年。
正是談這筆生意的時候,有人提及說某位貴族少爺,在整個華東認識不少洋人,他手裡有很多人脈資源,能拿到這種蒸汽機。
言昳當時沒有空去見面,就讓人遞了請柬,說讓那小少爺派個手下人,來她礦上聊也行。
卻沒想到小少爺自己來了。
當時礦上下雨,言昳穿了雙桐油牛皮雨靴,雖說不上蓬頭垢面,但也好些日子沒能描眉化妝了,只素著臉穿著挽起邊的裙子和長褲,做督工。
言昳早些年其實沒好好做過實業,一直是玩金融來錢快。當她開始做實業,才發現現實中多少問題會發生。
絞盤的繩若是麻繩都會因麻繩旋轉而造成機器卡頓。
拉抽水吊桶的鎖鏈用的如果是江浙造的單扣環鏈會發生斷裂慘案,她不得不讓人緊急採購蜀地扁口雙環鏈等等——
就在言昳兩輩子加起來,頭一次往工業實業走,碰壁與機遇並行的時候,寶膺乘著小轎,冒著雨,探著頭來找她。
言昳遙遙瞧見小轎中白皙的臉,恍惚的拍了一下自己額頭。
她反應過來,這人脈廣博的貴族小少爺,說的就是寶膺。
她只知道他當初在金陵倭患之後,開始做一些書畫珍寶的買賣,自己也賣字畫,有時候會跟洋人來往。
但不知道他有這樣的本事。
言昳並不知道寶膺與公主的決裂,既怕他惹上麻煩,也怕自己招惹殺身之禍,便幾年來一直沒跟他聯絡。
當時的言昳瞧見他,有些驚訝與驚喜,忍不住從輕竹手裡接過傘,小跑過獨輪車滾出丘壑的泥濘道路,踏過黑煤灰的水坑,往寶膺的小轎那邊跑去。
寶膺遠遠在轎中瞧見她,掀開轎簾,傻愣愣望著,先是遲緩的揮著手,等她近了,他才忍不住高高揮著手臂,幾乎要從轎子裡跳出來,聲音裡有幾分激動:「昳兒!」
那天真是雨大風急,礦場也是髒亂泥濘,言昳提著裙子,眼見著要到他跟前了,結果腳下一滑,往後摔了個大屁股墩,坐進了黑乎乎的水坑裡。
她喜潔又矯情,當時累得幾天沒合眼沒仔細梳洗,幾乎都已經幾近崩潰,又當眾跌在髒水坑裡,真是欲哭無淚。
寶膺跳下轎子,正要扶她,那泥巴可不長眼不認人,在同一塊小坡地上,寶膺也腳下一滑,跟她跌了個同款屁股墩,腳對腳,臉對臉,坐在地上面面相覷。
言昳再崩潰,當時也噗嗤一聲,忍不住笑出聲。
她瞧見寶膺捂著眼睛,嘴也咧著,以為他也笑了。
結果沒想到他竟然打了個哭嗝,發出陣陣哽咽。
言昳受到了驚嚇,怎麼她身邊的一個個男的都挺會哭的。
她正要撐著起身去安慰,輕竹冒雨跑來,已經將她扶了起來。
寶膺放下手,抬頭看他,哭的眼淚不止,只是他剛剛手按在了煤灰水坑裡,沾滿了黑,他又去捂眼睛,只給一張白皙圓潤的臉上,捂出了兩個黑眼圈,跟個熊貓似的。
言昳實在忍不住,撐著膝蓋彎腰大笑起來。
寶膺那時候才十五六,也或許是這幾年太擔憂她,或自己過得也不順,看言昳笑他,他悲從心中來,哭的更大聲了起來。
言昳當時連忙攙扶他:「別哭了,別哭了。」
寶膺當時可不輕,言昳拽他胳膊,一時沒能拽動分毫,反倒讓他伸手一把抱住了腿,他爆發似的哭道:「你知道我瞧見那請柬,盯著落款言昳的一個昳字,看了一晚上嗎!?」
言昳當時摸了摸他的短頭髮,也一時心裡說不出話來。
當時言昳在青州府也只留了兩三天。
寶膺聯絡了一位洋商,洋商有個工程隊,承包過洛陽河道疏通的工程,用的就是斯塔福德蒸汽機,最近那工程隊接不著活,洋商也跟寶膺聯絡說想接點朝廷的工程。
最後寶膺促成了這次買賣蒸汽機的生意,言昳那時候身邊隨行的掌櫃,有四五位,她留了一位簽合同,自己就說要去陝西談事,幾乎馬不停蹄的離開了。
再次相見,又是幾年之後的今日了。
期間,寶膺明裡暗裡都在注意著她的動向,他自認人脈了得,但言昳這個名字相關的消息,也像是池塘中的游魚,偶爾見到背鰭或掠影,但稍不注意便沉入水底。
寶膺知道她是打小漂亮,但現在她卻是明顯身量五官都長開了,顯露出曾經沒有的嫵豔多變,與不再掩飾的隨心所欲。
言昳沒注意到寶膺的發呆,笑著叉起胳膊:「現在生意游刃有餘一些了,可不是要好好打扮。」
寶膺上下瞧了她好一會兒,突然跟找不著話了似的,讓她搶了話頭,言昳道:「哎,不過這身衣裳不是我自己打扮的,是言夫人幫我準備的。」
寶膺瞧她身上掛滿的瓔珞珠子,拈起一塊瑪瑙似的珠子,笑起來:「知道你富貴,沒想過你會把富貴都穿在身上啊。」
言昳小拇指勾了勾自己身上掛金菩提葉子的瓔珞:「哎呦這都是假石頭和鎏金。就陪你來玩一次假扮神仙古人的,我還真給自己訂做一身珠玉瓔珞嗎?你猜我扮的是什麼?」
寶膺嘴還是一如既往地甜,搖頭笑道:「衣裳我看不出來,瞧這張臉,就知道是個仙子神女。」
言昳總是被他哄得舒坦,她轉過身去,走了兩步,一截蔥綠色細長蛇尾巴,拖在地上,配著她嗔笑的模樣,寶膺想也不想道:「蛇精。」
言昳嘴一撇:「……我就說看不出來是女媧吧。人家真的漢畫上的女媧,上半身都不穿衣服的,我這根本沒法扮演嘛!」
寶膺連忙去撿她地上那截尾巴看了看:「哦!你這一說,我看出來了。那也怪你模樣了——」
言昳瞪他。
寶膺笑著晃了晃錦緞縫製的尾巴尖,笑:「沒有哪個女媧,看起來這麼重利精明,鐵腕了得。我這人脈也算是能打聽出星星點點的消息,光從那點消息裡漏出來的事兒,就嚇了我一跳。你如今真是了不得了。」
言昳這兩年知道寶膺跟熹慶公主鬧掰了,但她也不太愛在寶膺面前聊太多生意上的事兒,更喜歡說說熱鬧的家常。
寶膺從地上抱起一隻金被銀床的橘黃色肥貓兒,引著言昳往旁邊石桌邊坐。
他拿起一碟魚乾放在桌子上,橘貓伸手探摸,但又搆不著。寶膺笑:「你要不要拿個魚乾餵餵?」
他因打小在金陵讀書,說北方官話沒有京腔,還有幾分吳語的雅韻。
言昳知道自己不討小動物喜歡,才剛伸手拿了一下魚乾,那耷眼溫順的橘貓,就覺得對面的紅綠花貓要搶它的吃食,嗷嗚大叫一聲。
言昳悻悻的鬆手:「還是算了吧,我這滿身銅臭味的惡女,就別討嫌了。」
寶膺摸了摸橘貓腦袋:「我就聞見玫瑰味了。說來,你知道嗎?金陵倭患,到今年,才算是有了定論。」
言昳托腮,垂下眼去,點頭道:「我知道。」
當年金陵倭患,言實將軍鎮壓後,抓獲了倭人四十三人,從倭者一百零七人,當時被言實與顏坊一路押送回京師審問。
送回來之後的審問,很快就出現了意想不到的轉機。
竟然是睿文皇帝有意圖草草了結此事,卻有一大堆坊間傳聞與報刊,說這幫倭寇背後有大陰謀大秘密。
於是乎開始了復雜的間隔、分批審問調查,很快,顏坊就發現,似乎有兩股看不見的勢力,在大牢之中拉扯著。
今兒幾個人寫了遺書自殺,說自己是曾經的將士,被熹慶公主指派去屠城的;明兒就有幾個人叩頭哭喊,說是韶閣老要讓熹慶公主鬧得下不來台,所以找人給倭人大開城門放他們進來的。
百姓也都跟城裡的麥浪似的,隨風倒來倒去,倒了一年,麥浪也累了,除了金陵城中家人遇害的百姓,大部分人都已經不在乎了。
顏坊在此期間也被調離京中,無法插手了。
但有一個人算是高興的。
就是睿文皇帝。
本來預計在睿文三年年關召開的國庫清算財政會議,取消了。他只閉門跟閣老和司禮監開了個會,最後總結了「四方平和,大明昌盛,再大的難關,攜手同濟」這幾行屁話。
但到了第二年年前,關於國庫虧空的大量內幕被爆出來,整個國庫就像是爆倉的期貨,不但沒錢,還倒賠一屁股債。畢竟朝廷借錢也不是頭一回了。
六部一點預算都支取不出來,這一年要做的事啥也做不成,本來就岌岌可危的朝廷,眼見著就要各部門自負盈虧單幹了。
睿文皇帝因這醜聞,被扒出太多生活細節。
睿文皇帝早些年是太子,在東宮的時候就因為吃朝廷的餉銀,過的很是寒酸。當過朝珠來買馬車的,就是他。
宣隴皇帝對他不是很疼愛,看他寒酸的樣子,也不幫忙,反而把他抬上勤儉節約的道德高地,讓睿文太子下不來台。
後來睿文皇帝上台後,就跟自己的窮酸皇后老娘一起,狠狠花起錢來。當然,真要是細算,他吃的茶酒肉蛋,穿的錦衣繡緞,很多都不是很好的玩意,只是太監官員們給包裝成了絕世孤品,然後在內務賬冊上記下天價罷了。
他確實算得上有些奢侈,但跟先帝或者大明前幾代皇帝比起來,更算不得什麼。但幾朝幾代的窟窿,就到他跟前徹底稀爛,他就要背鍋。不少官員也不知道背後是否有人支使,搞起死諫問皇帝罪的那套,一個個肚肥腸滿還要效仿海瑞在世。
更有報刊把內務府記載的天價賬單扒出來示眾,引起民眾強烈不滿憤慨。
只是老百姓若知道那賬冊上四十三兩一顆的「天山百年金絲鳳凰蛋」是房山笨雞蛋,一萬九千兩的「印度洋絲錦繡藤蘿飛蝶睡衣」,是某縣印度洋牌蠶絲廠機織的衣裳,會不會心疼一人背鍋養活全宮的皇帝。
國庫崩盤的餘波,一直延至今日。
言昳當時就想,或許公主未必打算幫睿文皇帝如何填補國庫,要的就是皇帝的財政大局崩盤。
果不其然。
崩盤就要借錢。皇帝只能向銀行借錢。
前年,一共有十一家銀行借給皇帝。比重最大的是三家銀行,分別是晉商銀行,蘇州女子銀行與安盛銀行。
前兩家很好猜。
是大明儲蓄量最高的兩大銀行。
晉商銀行是大明最早的銀行之一。
蘇女銀行儲蓄量連年遞增後,在五年前開展投資業務,又似乎收到大量注資,開設了更多的分行,這幾年勢頭也很好。
至於不怎麼有名的安盛銀行?
那是熹慶公主暗中控股的銀行。
所以睿文皇帝現在背著的債裡,有一大批都是來自於公主啊。
當然在睿文皇帝的罪己書昭告之後,倭患主使似乎也不再重要了,也有人想要翻盤,但最後這些倭寇不是說自己只想作亂、不滿皇帝對倭地的政策;就是說自己被某些官員支使。
而後都陸陸續續在牢獄中死去,或問斬了。
事兒都到這份上了,熹慶公主還能扳回一局,甚至讓自己成為王朝的債主。
言昳恨不得用腳趾給她點讚。
因此這五年來,言昳真是兢兢業業,苦心經營,只為了自己有一天到光下見人的時候,不至於被熹慶公主弄死得太慘。
寶膺不太願意多說熹慶公主的事兒,這五年來,這對母子似乎從未見過面。但熹慶公主偶爾會對外表現出自己對這個兒子的關心,隨著她對整個王朝的把控,寶膺更不容易以太決絕的姿態當眾撕破臉,只是盡量遠離她。
當言昳第一次看到寶膺的短頭髮時,其實就想到了他或許是跟母親斷髮絕交,之後他也再也沒有將頭髮蓄長。
言昳倒是很喜歡他現在這個髮型,讓他更有開明溫柔的意味,整張面容也因為黑色微捲的短髮的線條而凸顯出幾分成年男子的俊朗。
既然倆人都聊到熹慶公主,也不得不說到梁栩。
寶膺:「之前我一直沒見到他,去年才見了一回。我才知道他毀容了。怪不得外頭報刊上,都沒有他的畫像和照片。」
言昳太知道他是怎麼毀的容了。
寶膺的手指從額頭比了一下,一直到左側顴骨上:「很深的一道傷疤,養不好的。而且他左眼睛也不大好,看不太清楚東西。不過他現在在倭地,這幾年倒是把倭地管束的很好——」
梁栩管束的也不只是好,簡直到了文化、軍事、制度上全面改造的地步,特別是這幾年他出的招,讓言昳有些刮目相看。
言昳知道這些事,但對他不是很感興趣,托腮跟橘貓對視,道:「我管他好不好呢。他這幾年跟山光遠沒碰過面嗎?」
寶膺見她提到山光遠,就想起這位山家孤子做了言昳三年多的奴僕護院,又想到之前他和言昳碰面時,言昳談及山光遠時的態度與話語……臉色微微變化幾分。
五年前,山光遠的出現,可以說是睿文皇帝上台後唯一一個好消息,再加上一些百姓對山家忠良的擁戴,山光遠回到京師時,幾乎受到百姓的夾道歡呼,甚至有些年長的男女,瞧見馬背上的山光遠,抹淚哭泣不止。
九年迎來的一場公道啊。
若山光遠只是個庸才,他只會在回京那一瞬閃耀一下,而後便被人遺忘。
但他不是。
山光遠從十五歲還朝,第一年還在言實將軍手下擔任副將,第二三年便自行帶兵擊退了東北地區活動的小部分後金韃靼,以少勝多,善用火槍、炮台與騎兵,以微乎其微的傷亡擊退了後金。
之後幾年,他都在大明各地的大小戰事中頻繁露面出現,再加上山家當年親信、學生與友人,很多都在各地做兵閥,對於其他的京軍來說,去到地方上寸步難行,對他而言,合作起來卻順暢無阻。
很多人都稱他是將門天才,是山家祖上轉世為大明逆轉國運的新星。
另一方面,關於他的諸多傳聞、惡評也層出不窮……
這些年,言昳在暗,山光遠在明。她就像是躲藏在觀眾中,於陰影處默默鼓掌的人,山光遠的每一場勝利,她都看在眼裡。
她承認,自己太多年沒看到他這樣快意且強大的時刻,若是別的少年人,早就意氣風發,他卻依舊是沉默的攻城略地的戰爭機器般,無悲無喜似的立下赫赫戰功。
寶膺手指撓了撓橘貓的腦袋,沒抬臉,輕聲道:「你知道他回京了嗎?就是昨日上午的事。他這次是被派去平患的,回來的自然很低調。他若是知道你在京師,肯定要找你吧。」
言昳嚇了一跳。
寶膺抬起頭,看見言昳受驚的樣子,嘴角微微一頓,才笑起來,道:「你怕他呀?之前跟我說的可不是這樣的。」
言昳渾身別扭起來:「嘖,也不是怕。就是……說不明白。我倆關係太復雜了,跟你說你也不懂。」
寶膺垂下頭,不再摸橘貓腦袋,緩聲道:「我有什麼不懂的?」
寶膺未必懂言昳的想法,卻很懂山光遠。
因為山光遠確實聽說了言昳來了京師的消息,正在找她。
他聽到的消息,是說言昳回了言家。
山光遠便以拜訪答謝的名義去了言府。
言實將軍和元武還在外頭帶兵,自然不在府中,他只能說是問候言夫人的身體狀況。他想著要真是場面太尷尬,他都能跟言涿華聊幾句戰事。
但最尷尬的是,言府上只有言夫人一個。
言夫人見了他也是高興的,請他進府喝茶,山光遠一開始都說了要問候言夫人的身體,聊幾句也該放下東西走了。
他實在很難開口問言昳是不是在府上住,去了哪兒。
言夫人在這方面可摸透了,想到言昳跟山光遠做過三四年主僕,就覺得自家二傻子,連想當看門大黃狗,都已經被人佔了職位。
她主動道:「我讓昳兒和雁菱一起去煙深水闊舍了。那兒都是年輕人聚的地方,山小爺也該去湊湊熱鬧,別總在軍中打打殺殺的。」
山光遠不了解京中的玩樂與消息,抿唇問道:「煙深水闊舍是什麼地方?」
言夫人笑起來:「說是年輕人在一起開詩酒茶會的玩鬧之地,但也算是個年輕貴家子們相看的地方。」
山光遠:「……!」
言夫人:「還是世子爺開辦的,論庭院與酒食都是一流的。」
山光遠抬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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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光遠:大危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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