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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長阪街 ﹝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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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鶴撫子衝出榮景巷,即見大街一片亂糟糟的械鬥景象:杜園門前空地,殘破斷肢的雕像群和翠甸幫眾混鬥成一團。有個半截店小二掛在一名蜥蜴戰士背後、兩手矇住牠雙眼,使牠像瞎子那樣搖晃趔趄的盲走,最終被兩個銅猴砍倒──有三位刀盾蜥蜴人默契很好,不貪心的圍攻一尊雕像,連續肢解了起碼五體以上。粗估殘餘數量:十尊。
在地板坑坑疤疤又散落木塊碎片的血跡門廊裡,一位杜家漢子受到重擊而頭暈目眩,遭人用攻門錘的方式拎腰提起來,“磅”一聲將他上半身猛地撞進最右邊一戶雕花檻窗,腰挎在窗檻上。再被人牢牢按住身軀,蹭著窗檻拉去橫掃聯扇窗框,一路霹霹啪啪、霹霹啪啪撞斷眾多紮實木條,直至大門邊。
杜園一、二樓簷坡,數人汗淋淋的在上面吼叫激戰,乒乒乓乓打得瓦片飛濺又塵礫瀰漫、竹簾扯掉胡亂扔、欄杆一段段缺口快速拓寬,樓內榻座脆如餅乾似砸成一蹋糊塗。還有人企圖砍伐粗壯路樹,打算挪來充作重型武器使。照這事態發展下去,沉甸堅硬的石獅子,遲早滿天拋來拋去。
奇怪的是,有幾名蜥蜴戰士攀牆沿邊直上,逕闖三樓,貼壁拐彎摸進去後......徹底銷聲匿跡。沒有鬥毆聲,沒砸毀物品的砰然音響,也沒人跑出來──三樓整層靜悄悄一片,那幾位擅闖者像是人間蒸發了。
人影交錯晃動之間,她瞥見酒樓旁一個竹搭棚架、桌椅健全未遭殃的麵攤,沒什麼人在那裡打鬥,倒是一塊暫時安全的清淨地。
此刻她附近的廝殺聲,驀然降低音量、人蜥雙方動作趨緩,統統注目著她們這夥新來的人群。兩幫打手不知是否把他們當成敵方外援,或上頭規定優先解決坐收漁翁之利的混帳投機者,而使雙方罷手停戰,全都晃著鋒利兵器、吆著憤慨怒喝,從兩旁如潮水般圍剿過來。
「半寬、橋吉你們守著巷口掩護其他人出來!」貞鶴撫子高喝下令,平舉長短雙刀,運功澎發強力氣勁,身上雍容麗服登時颯颯飄揚。
面對渾身血跡斑斑且護甲革裝多處破洞、殺紅了眼、瘋了理智、抹污了猙獰臉孔,蜂擁圍攻的兩大幫眾。她沉著以赴,施行「逐星溯月」刀法,白皮草鞋滑步一箭,竄入咆哮揮戈的哄鬧人群。履履點地的密集轉向,使她身影行雲流水似掠過他們身畔。雙刃輪番起落撥擋、彈開、卸掉砍來的雜亂刀劍和盾擊尾錘,同時奪命銀鋒抹過他們肢體要害。
手中名刀砍穿他們衣甲盾牌的瞬間,感覺像是砍在硬紙板與薄木塊上。人群裡面的溫濡空氣,是混了汗酸臭味及鐵鏽膩味。
貞鶴撫子兩次往返穿梭,劈得蜥蜴戰士與杜家漢子人仰馬翻,噴著穗穗細緻血霧、躺下不起。巷前遍地是輾轉反側的哀鴻傷者,七橫八豎的屍體。然後她審視一下大街狀況,找找可以突破的薄弱地方。
結果,麵攤圍牆旁「品懋六路」路口,魚貫湧出一大票杜家打手。路口再過去一間「勇杜陶缸專賣店」,寬敞店面聯成一片的柳條格子門,全門霍然打開,又竄出一批批魚貫跨檻過門的勁裝漢子,加入街戰──對面杜園酒樓那邊的建築群,也是各種開門、各種魚貫冒出。她這邊翠甸所屬的商家寓所也不遑多讓,蜥蜴人以各種方式陸陸續續增員。
這是一場“魚貫冒出”對決“陸續湧現”的人海戰役......
她還瞧見麵攤靠牆一排桌子、右首數來第二桌底下,躲了個懷抱一只精美長匣的僵化老百姓。那個五官深邃似是混血兒的僵化男,表情看起來像是被火爆場面給嚇傻了,呆楞盯著她。當她目光移到僵化男身上時,他才回魂望向旁邊。
不知他為什麼要看旁邊,旁邊明明沒東西......貞鶴撫子感到有些奇怪、也不在乎。
橋吉五本貫、服部半寬收到指示,分守在巷口兩旁,掩護巷內仍未走出的十幾名組員。
橋吉五本貫也是個嫻熟雙刀的好手,只是功力和技藝仍比不上組長。他兩手各持一把優質武士刀,站在「嘶嘶嘶冶煉鋪」牆角處,看著鋪前一個身穿污漬圍裙、滿頭蓬亂燥髮的肥碩大叔,單挑三個比一般蜥蜴戰士還要高大壯實的肌肉蜥蜴人。
肥大叔雙持菜刀瘋狂上下畫割劈砍、揮臂削片、刷臉式刮皮,刀刀剔得三個肌肉蜥蜴人扭身抖肩、通體亂顫、護甲與鱗片宛如車子輾過水窪般到處亂噴。波波氣勁吹歪一道道栓馬柵欄和木樁,店鋪門窗嗑嗑叩叩持續搖晃,並大幅排開鄰近交戰的械鬥團。
三位肌肉蜥蜴人一邊扛著菜刀削鱗傷害、一邊揮動大刀兼鐵盾勾拳,但不管怎麼打、怎麼砍就是打不到這汗油油的滑溜胖子。偶有命中,只是擦到而已,連護體氣勁都破不了。照這情況,牠們不出兩分鐘就會變成三隻裸蜥。
由於組長攔下周邊大部份幫眾,所以橋吉五本貫警戒胖子那夥戰團就行了......他近期不知為何,時常想起過往。太久沒回去......記憶中爺爺奶奶的容貌,已然模糊不清。他懷念奶奶做的飯菜,甘醇入味、鮮甜又管飽,那不是城市裡一堆量少價高的搶錢玩意能比。有的根本就是詐騙,不僅貴,味道還是普通貨色──器具也是,爺爺做的藤椅、藤床等用品,躺坐十幾年依舊堅固。城市有不少東西偷工減料,每個商人都拍胸脯保證品質,但誰會去細察每一間工坊的製造過程和材料來源?
當年離開老家,出來混的時候,他才二十一歲。如今四十有五,歷經多少風風雨雨、多少光陰載浮載沉,他始終卡在低層幹部裡徘徊。他知道自己或許不是這塊料,又或許欠缺一個好機遇,也看不清未來形勢。但他仍記得一開始的念頭,是基於「擺脫被人瞧扁」、「幹出一番事業」、「成為有力人士」等初衷,而踏上這一條以為是捷徑的黑路。
後來在一些瑣事清空、夜闌人靜的獨處時刻裡,他深究那些理由,其實都不是真正的核心。他不斷抽絲剝繭、釐清探索,才發現......最初萌芽的想法是『讓自己和他們一起過上輕鬆的好日子,不要年紀一大把了,還得永無止境的操勞』這個意念。
定期寄信,已無法滿足想見他們一面、想聽聽他們說話的心願......
「碰!」一聲暴響,
有個肉量更上一層樓的“筋肉蜥蜴人”,從冶鍊鋪內破窗跳出,在一團飛散四濺的木屑碎片中落地。
牠發現旁邊站了一名非幫內成員的外國武士,便高舉森寒大刀、猛然砍下。橋吉五本貫雖被突兀聲響給嚇一跳,可長年街巷拼殺的浴血經驗,促使他迅速鎮靜並作出反應。
他交叉剪擋、箝卸大刀、從旁倏然二重橫砍,狠狠砍向對方胸腹,“鏗”一聲只劃過及時回防的盾牌,迸現兩溜火星。
對方的刻痕鐵盾立馬反掀撞來,他急返雙刀護身,噹音乍響、強烈一擊,撞得他撐腿犁地硬生生退了一公尺之遠、腳底板發燙、兩臂震到短暫性麻痺酸軟,內力一下子消耗三成。
他心中凜然,適才的短暫交鋒,探測到彼此內功同屬三流雲階,不過對方肉體力量卻是強上二三籌。
他正要搶先出擊,身畔兩側驀然衝出六位組員,勇往直前亂刀突刺,叮叮叮叮叮叮戳得那隻筋肉蜥蜴人連續退步。旁邊數根支柱遭砍斷、遭撞斷的竹筏棚搖搖欲墜,上面幾串枯乾蛇屍晃動不已。最後一記憑空出現的刀氣,把牠砍退至鋪前邊緣,推給菜刀忙碌去鱗的圍裙肥仔。
「禿子,你宿醉喔?」趕來援助的服部半寬,輕拍橋吉肩膀說:「還需要我來救你,四十幾歲就不行了?」
「少囉嗦!」橋吉掀起右唇皮,歪嘴哼笑:「那只是開胃菜,我正要發揮實力,你們就跑來攪局,搶我功勞啊?」
「文字可曲解,言語會騙人,身體是誠實的。」服部跟著歪嘴斜笑,然後他對走回來的組員說道:「你們看看他,動手兩三下就雙腿打顫了......哈哈哈。」
「哪裡,哪裡在顫抖!?」橋吉連忙低頭查看,發現半寬在說謊。他罵聲反批:「你媽的,自己不行就誣賴別人也不行。有句話叫『外強中乾』,就是在講你這種高頭大馬的人。」
「你們瞧瞧,他惱羞成怒了。」服部半寬指著橋吉說道。其他組員露出忍耐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街上風聲鶴唳亂成一團,你們還這麼散漫。」真田宅枝緩步走來,威嚴容貌散發出加倍威嚴的氣魄。他沉聲說道:「還不快去張設防線!」
「是!」眾組員除橋吉以外,一哄而散,圍圈守住巷口。
真田上下打量著橋吉,輕拍他肩膀說:「坊間藥鋪有在賣專治腎虛的良方,一帖要價不貴。你......不必煩惱。」
「啊!?」橋吉一聽,徹底懵了。他氣急敗壞對轉身離去的真田宅枝,質問道:「真田先生,請你解釋一下『不必煩惱』是什麼意思?」
「自由心證的意思。」真田宅枝揮揮手,背影有說不出的酷帥灑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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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筋肉蜥蜴人,肉體力量為一般蜥蜴人的三倍,是中堅上級戰士──青筋暴露是明顯的表徵,特別嗜吃菠菜,喜好觀看鬥雞、鬥蟋蟀、鬥犬等賭博行為,晚上經常出沒「遊樂瓦市」的賭鬥區域裡。不運功狀態下,能徒手打穿五公分厚鐵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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