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註冊時間
- 2016-3-23
- 最後登錄
- 2025-11-17
- 主題
- 查看
- 積分
- 20516
- 閱讀權限
- 130
- 文章
- 46148
- 相冊
- 0
- 日誌
- 0
   
狀態︰
離線
|
卷二:半壕春水一城花 第五十章
蕭窈不知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睜眼時,最先看見的是澄心堂雕琢古樸的海棠花窗。
天際堆疊著大片橙紅色的火燒雲,金霞漫天,輝光絢爛。
夕陽餘暉灑下,依稀可見塵埃飛舞。
她被這樣的景象迷惑,定定看了許久,直到被熟悉的聲音驚醒。
「時辰不早,該回去了。」
不知是否錯覺,崔循此時的聲音並不如往常那般清冷,反透著些許溫柔的意味。
蕭窈愣了愣,意識到自己正枕在崔循膝上後,忙不迭起身。卻又因剛睡醒,起得太急,尚未坐直便頓覺眼前一黑。
崔循扶了她一把,無聲嘆道:「慢些。」
「你……我為何會……」蕭窈扶額,對上崔循溫和的目光後,嘴上磕絆了下,一言難盡地指了指他膝頭。
「你聽琴時,不知不覺睡過去了。」崔循既不見尷尬,亦不見窘迫,神色如常道,「我原想喚你回去歇息,你不肯,反倒撲我懷中。」
這麼說起來,彷佛全是她的不是。
蕭窈紅唇微抿,艱難道:「你為何不推開……」
還未說完,便覺著這對話似曾相識,不由得沉默下來。
崔循言簡意賅道:「我非聖人。」
秦淮宴後,他對蕭窈的心思不再遮掩,早已昭然若揭。
蕭窈抱膝坐於蒲團上,難得自我反思一番,也覺著自己那般隨意在崔循身邊入睡,多少有些不妥。
但她本就散漫,心中又對崔循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信賴,便沒顧忌許多。
此時再說什麼都無用。
她將長髮攏至肩側,以手梳理,卻忽而又想起旁的,小心翼翼道:「你我這般……不曾有人來嗎?」
崔循若有所思,在她愈發緊張之際,這才又道:「未曾。」
蕭窈鬆了口氣,又站起身打理衣裳。
崔循不言語,依舊端著地跽坐著,看她撫平紅裙上的褶皺,打理腰間繫帶,目光漸沉。
此時若有人來,見此情形,少不得是要誤會的。
但澄心堂本就是僻靜之地,松月居士將議事堂改在學宮官廨處後,平日就更不會有誰來。
蕭窈打理妥當,欲蓋彌彰般咳了聲,輕聲道:「那我先走了。」
說完沒等崔循開口,已大步離開。
屋中本不該疾行,但蕭窈從沒這些忌諱,幾乎轉瞬間,豔麗如火的衣袂在房門處閃過,人影已消失不見。
崔循目送她離開,復又垂了眼,指尖碾過素白袖口,輕輕勾起一根長髮。
纖長的青絲繞在指尖,烏黑細軟,彷佛猶帶絲絲縷縷幽香。
又興許是蕭窈在膝上枕了太久,他慣用的檀香混了她身上的氣息,早已被攪得不似從前。
-
桓氏這場筵席定在六月初一,是家中那對雙生子的生辰。
尋常士族小輩生辰斷然不會有這樣隆重的陣勢,但桓翁初見重孫、重孫女,只覺玉雪可愛,老懷甚慰,特地吩咐了要大辦特辦。
族中自然不敢怠慢,更是為此廣發請帖。
除卻沾親帶故的,就蕭窈這樣沒什麼干係的,也一並請了。
王瀅為此不大高興,待傅母將小娘子抱走後,忍不住向自家長姐抱怨:「阿姐為何要請蕭窈來?她與咱們兩姓又有什麼干係,來了平白壞人興致!」
婢女捧了浸著花瓣的牛乳,恭敬跪在主母面前。
「她到底是公主。若是連個請帖都不遞,才是失了氣度。」王旖纖手浸泡其中,瞥了猶自生氣的王瀅一眼,風輕雲淡道,「而今是在桓家,你怕什麼?」
被戳破心思,王瀅抿了抿唇:「阿姐見過的,她就是個蠻不講理的瘋子!」
「我叫人悄悄去看過,九郎傷得爬都爬不起來,而今起居都得婢女伺候,怕是沒個月餘都下不得床。他雖遮遮掩掩不肯說緣由,卻發賣了我先前送他那婢女,」王瀅聲音不自覺放輕了些,「那傷八成與蕭窈脫不了干係!」
秦淮宴上的安排只成了一半,蕭窈雖喝了下藥的酒,可最緊要的一環沒能成。原本該是她被送到王陽那裡,藥效發作,由著王陽擺弄。
只要事情能成,蕭窈今後便真真正正抬不起頭。
謝氏絕不會要這樣一個聲名狼藉的兒媳,她與謝昭之間,便再無可能。
奈何中途出了紕漏,蕭窈逃之夭夭,不知去向。
王瀅本就心虛,也知曉她這位從兄是什麼貨色,只怕還沒挨打就會拉她墊背,故而不大想見蕭窈。
王旖一眼看出小妹的心思,待聽了她這番說辭,皺眉道:「你竟真怕了她。」
「我……」王瀅扯著繡帕欲言又止,也覺著自己這般露怯有些可笑,稍稍平復心情,「阿姐說得對,如今是在桓家,你說了算,她蕭窈又能如何?」
王旖又以清水淨手,待侍女細細擦拭去手上的水珠,端詳著新染的蔻丹:「我倒也有一事不解。」
王瀅好奇:「何事?」
「她那夜既飲了酒、中了藥,最後是如何解的?那藥一旦中了,可不是請醫用藥能治。」王旖勾了勾唇,顧忌小妹尚未出閣,到底還是未曾將話說得太過露骨,只道,「我有意令人查過,卻沒什麼眉目。」
唯一的解釋,就是有人仔仔細細地遮掩了此事。
「阿姊的意思,是說她已非清白之身?」王瀅來了精神,想了想,卻又嘆氣道,「可那時未曾戳破,公之於眾,眼下便是知曉又能如何?」
王旖又瞥她一眼,知曉她指望不上,起身道:「罷了。此事你就別操心了,等忙過這陣子,我來。」
時辰不早,賓客陸續登門,她自然不能再留在房中只陪小妹說話,扶了扶鬢上簪著的步搖,款款起身。
王旖是王氏長女,在建鄴同輩的女郎中,向來是眾星拱月的存在。後來嫁桓氏長公子,去了荊州,亦是順風順水。
賓客盈門,見她時皆要稱讚一番。
或是說她儀容尤勝當年,為桓氏婦,治家了得;又或說她福澤深厚,嫁得佳婿,又有這樣一雙聰明伶俐的兒女。
蕭窈冷眼旁觀,見她八面玲瓏招呼各家女眷,分明數年未在建鄴,卻還是對各家境況了如指掌。
兩人曾在秦淮宴上見過一面,暗流湧動,實在算不得愉快。如今再見,王旖卻能表現得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彷佛從無齟齬,是再周到不過的主人家。
蕭窈扯了扯嘴角,寒暄著,配合她做出一副賓主盡歡的情境。
目光落在傅母懷中的小娘子身上時,眼中的笑意才真切許多。
這是個生得彷佛玉雪團子的小娘子,穿了身極為秀麗的紅裙,柔軟的頭髮扎著雙髻,簪著一對金線纏絲珠花。
眉心一點胭脂紅,倒像是觀音座下的龍女。
她這樣的年紀不諳世事,自然也不會清楚那些爭端,對上蕭窈的目光後羞澀一笑。
「小娘子真是可愛,」蕭窈真心誠意道,「望你平安順遂、無憂無慮。」
「承公主吉言。」王旖含笑謝過,吩咐婢女,「引公主去園中,仔細伺候,不可怠慢。」
這時節各色鮮花開得正好,姹紫嫣紅。
桓翁素愛花草,這一處園子雖不如王氏金闕那般富貴逼人,但奇花異草無數,曾有人遊園後寫賦,稱讚其如「瑤池仙境」。
而今賓客大都不急著入席,而是四散園中,賞玩花木。
蕭窈穿花拂柳一路走過,邊看花草,邊端詳著園中地勢,時不時問上幾句。
婢女姿態恭敬,一一答了。
蕭窈擅射獵,眼神極好,及至遠遠望見湖邊結伴賞蓮的幾位女郎,一眼就認出其中的王瀅。
她今日穿著條水紅色的羅裙,豔麗,惹眼。
蕭窈腳步微頓,看向身側的青禾。
青禾一早就得了吩咐,立時會意,踉蹌兩步半摔在了路旁的柳樹旁。
引路的婢女見此,連忙問道:「這是怎麼了?」
「心口悶,只覺上不來氣。」青禾按著胸口,一副呼吸困難的模樣,艱難道,「許是天氣炎熱……」
「素日慣得你,這般嬌貴。」蕭窈嗔了句,又向那婢女道,「今日賓客盈門,想來貴府必然備有醫師,你便扶她過去,討一貼清涼祛暑的藥吧。」
婢女面露猶豫:「那公主您……」
「我自過去就是。園中這麼些人,難道還能尋不到宴廳?」蕭窈神色自若吩咐道,「去吧。」
婢女扶起青禾,又同她指了宴廳的方位,這才離開。
待她們離開,蕭窈踢開腳邊的小石子,並沒循著婢女所指的方向過去,而是踩著青石小徑,向一旁堆就的假山而去。
此處雖是人力造景,但佔地頗廣,其上有涼亭、八角塔,可居高臨下觀園中景致。
賓客們大都在園中看花草,此處靜謐無人。
蕭窈踩著木製的階梯上了二樓,步子輕盈,聽空曠的塔中迴蕩著輕微的聲響,臉上客套的笑意如潮水般褪去。
有些許微風撫過,蕭窈倚在窗邊,垂了眼睫,看向湖邊的王瀅。
湖中睡蓮開得正好,其中不乏稀有品種,就連士族出身的女郎們亦有說不上是何名頭的。
王瀅姿態閒散地憑欄而立,灑著魚食,指點她們。
得意地享受著眾人的恭維。
蕭窈捏了捏袖袋,從中取出一支精緻而小巧的「彈弓」。
弓生於彈。在弓箭出現前,「彈弓」的用得更多些。
蕭窈少時氣力不濟,常見的弓雖能勉強拉開,卻總是顫顫巍巍的。舅父擔心她傷著自己,便先送了這支彈弓哄她,說是循序漸進才好,權當是解悶的小玩意。
彈弓取桃心木製成,堅硬無比,以生牛皮、牛筋為弦,酒蒸、捶打等數道工藝處理下來,極有韌性。
蕭窈正經練射靶前,便是拿著這支小巧的彈弓,打些細碎的小石子玩,那時的準頭就已經很好。
而其上墜著的細小穗子,還是阿姊在時親手為她編的,用的是她最喜歡的杏紅與阿姐喜歡的鵝黃兩色。
阿姐手巧,無論做什麼都很好。
只是時過經年,絲線已有些褪色,不復昔日光澤。
待到蕭窈年歲漸長後,能引弓射箭,這支彈弓便被收起來再沒用過,還是來武陵前收拾舊物才又翻出來的。
翠微問過她的意思,與常用的弓箭同收起來,一併帶來。
那時蕭窈未曾想過,竟會有用上的一日。
她從腰間繫著的香包中取出顆小石子。這是她特地挑選的,分量不輕不重,恰趁手。又隨處可見,再尋常不過。
這些時日,蕭窈曾反復想過,該如何對待王瀅?
若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該尋些春藥,也想法子給王瀅灌了,再將她同隨便不知道哪個男人丟在一處。
看如明珠般嬌貴,享受著旁人豔羨目光的王四娘子名聲盡毀,如過街老鼠般,再也抬不起頭。
可想了又想,還是算了。
她不想叫六安搜羅這樣下作的藥,從前未曾做過這樣的事,設身處地想了想,彷佛難以從中感到多少痛快。
所以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自己動手。
生辰那日在棲霞後山,除卻弓箭,她也曾用反復用這彈弓找手感。晏游還曾笑過,問她怎麼想起這麼個小玩意。
蕭窈含笑敷衍過,並沒提自己的打算。
彈弓易攜帶、不顯眼,不至於要人命,但卻足夠頭破血流,若是寸了些,也會留下些病症。
究竟會如何,蕭窈自己也說不準。
索性叫王瀅聽天由命。
她指尖繞著那已經褪色的穗子,依稀還能想起阿姐親手為她編這條穗子時專注的神態。
看著王瀅一行人起身,越走越近,緩緩拉開彈弦。
她們自假山下這條陰涼路徑通行,有笑語聲傳來。
王瀅總是走在最前,誰也越不過她,那身水紅色的衣裙在枝葉掩映之間,依舊格外顯眼。
有風拂面,吹動鬢髮,蕭窈依舊目不轉睛,算著距離,倏地鬆了手。
她未曾多留,旋即轉身,同時聽到了一聲堪稱淒厲的慘叫。
王瀅慘叫出聲時,身後跟著的女郎誰都沒反應過來。
待到見她捂著額頭,殷紅的血依舊從指縫中湧出,沿著白皙細嫩的臉頰躺下時,嚇得紛紛後退,亦有人驚叫出聲。
在後綴著的婢女衝上前時,王瀅已跌坐在地,哀哀痛叫。
婢女們嚇得面無人色,話都說不順暢,還是其中有個年長些的,勉強尋出兩分理智,吩咐:「耽擱不得,按緊傷處,速速送四娘子去醫師處。」
王瀅既是客,又是王旖的親妹妹,出了這樣大的事情,立時有人前去回話。
王旖正與從前在建鄴時閨中的朋友閒談,先是說些荊州風物。眾人皆已成親,聊著聊著,少不得又提及翁姑如何、夫婿如何、兒女如何。
她得天獨厚,無一不好,自是又受了一番恭維。
覷著時辰差不多,正要打算與眾人一道移步宴廳,婢女卻著急忙慌趕來,回了王瀅受傷之事。
王旖臉色微變,周遭立時有人關切道:「是出了什麼岔子?」
「不算什麼。」王旖的失態轉瞬即逝,向她們笑道,「我家小妹一時不慎受了傷,已吩咐醫師看顧,咱們先入席,別誤了時辰才是。」
王旖心中雖惦記王瀅,但今日是一雙兒女生辰宴,籌備許久,斷然沒有為此致使各家女眷們空等許久的道理。
她若不出現,必然會招致非議。
各家會背後議論籌備不力,自家妯娌本就酸她受桓翁重視,必然也等著看笑話。
她素來愛顏面,不肯落於人後,故而衡量之後還是遣了貼身婢女過去探看,自己落落大方帶著一雙兒女出席宴會。
酒過三巡,婢女白著一張臉來回話。
她跟在王旖身邊多年,見多了後宅中的算計,本不該這般失態的。但在醫師處看了四娘子的傷,心有餘悸,埋著頭輕聲道:「四娘子傷得厲害,已經昏過去,好不容易才勉強止了血……好在性命無虞。」
王旖先前只知她受傷,並不知是何程度,聽到「性命無虞」四字後神色一僵,難以置信看著婢女。
婢女輕輕點了點頭。
她與王瀅乃是一母同胞的親姊妹,縱不提姊妹情深,王瀅在桓氏出了這樣大的事情,如何同娘家交代?
王旖終於坐不住,假托更衣,起身離席。
蕭窈與謝盈初同席,正聊著那篇《秋風曲》,餘光瞥見月白色的衣擺掃過,微微停頓。
謝盈初看了眼,輕聲為她解釋:「聽人說,四娘子早些時候受了傷,夫人想必是惦記著妹妹,放心不下。」
王瀅出事時,謝盈初並不在側,只是聽陸西菱提了一句,故而有所了解。
蕭窈訝然:「居然如此?」
謝盈初點點頭:「也是飛來橫禍。」
「是啊。」蕭窈敷衍地附和了句,便不再提及,依舊聊琴譜。
待到酒足飯飽,賓客們陸續告辭,蕭窈亦起身。
只是才出宴廳,迎面撞上帶著僕婦、婢女回來的王旖。
王旖親自看過自家小妹的傷,而今臉色已經不大好看,甚至連客套話都沒有,徑直問她:「敢問公主,宴會開始前你在何處?」
蕭窈作勢怔了怔,這才道:「園中奇花異草繁多,自是賞玩風景。」
「那公主可知,阿瀅為人所傷?」
蕭窈點點頭:「方才在宴上,聽人提過一句。」
「阿瀅說,此事係公主所為。」王旖目不轉睛盯著,試圖從她臉上看出些許破綻。
蕭窈未曾驚慌,倒像是覺著荒謬,失笑道:「與我何干?」
「我亦盼著公主清白。只是方才問過,才知為公主引路的婢女被支開,旁人也未曾見過你。故而還請公主仔仔細細多想想,自己究竟去了何處?」王旖咄咄相逼,「若是無從佐證,興許阿瀅所言便是事實呢?」
蕭窈目光從她身後跟著的健婦身上掃過,眉尖微挑:「我竟不明白,夫人這是想做什麼?」
「阿瀅傷重,此事既發生在桓家,焉能不清不楚揭過?何況若是今日若是不查明,公主就此離去,今後豈非愈發難以分辯清楚,於公主清譽亦有損害。」
王旖將話說得再怎麼冠冕堂皇,也改變不了本質。
蕭窈神色沉了下來,冷聲道:「夫人敢這般脅迫,可見是當真不將天家放在眼中了。我卻想問一句,這是桓氏的意思,還是王氏的意思?」
王旖眸光閃爍,一時語塞。
尚未離去的賓客聚集在側,原本還有人竊竊私語,聞言,不約而同靜了一瞬。
心知肚明是一回事,說出口就是另一回事了。
王旖咬了咬牙,避而不答,反問道:「公主這般顧左右而言他,可是心虛?今日園中賓客繁多,但凡有人能站出來為你作證,阿瀅出事時與你同在一處,我自當賠禮道歉。」
她目光掃過,隨後有人會意幫腔,作勢深思:「宴會前,彷佛的確不曾在園中見過公主……」
連帶著旁人也開始議論。
聲音並不大,但交疊在一處,像是要將她推到了懸崖邊,無路可走,坐實此事。
蕭窈冷笑了聲,正要出聲反駁,卻被打斷。那聲音清冷,算不得有多洪亮,卻霎時壓過了周遭嘈雜私語。
「彼時殿下與我共處。」
眾人循聲看去,只見那位素來冷淡疏離的崔長公子立於階下,分明是仰望的姿態,卻依舊令人不敢輕視。
此處是女眷們聚集的宴廳。崔循立於層層台階之下,並未上前,只向臉色驟變的王旖道:「循願為殿下佐證,夫人可還有何質疑?」
賓客們從初時的震驚中緩過神,看了看階下長身玉立的崔循,又看了看一旁的蕭窈,終於意識到此言何意。
眾人屏息,臉色精彩紛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