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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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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瑞根】烽皇【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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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12 00:00:4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一節 兩線

  廬濠二州皆與其?!在場眾人盡皆一驚,連李昪都有些不敢置信,瞪著眼睛看著長鬚大漢,「仲華,廬濠二州盡皆與淮右,淮右居高臨下,我們吳地戰略態勢便非常危險了,你如何應對?」

  許文稹,字仲華,乃是李昪麾下最得力大將,幾乎李昪每戰都是將其帶在身邊,與邊鎬號稱李昪麾下武將中的左臂右膀,有勇有謀,極其善戰。

  「君上,蟻賊南渡入吳,某怕楚州那邊海陵軍抵擋不住啊,若是不能迅速解決楊溥,一旦拖下去,蟻賊突破楚州進入揚州,毀我根基所在,到時候我們縱然拿下廬濠二州,那又如何?」長鬚大漢喟然一嘆道:「錢元瓘也非善類,其野心勃勃,恐怕也有想要通過對外軍功來鞏固他自己的統治,情報已經顯示了越地正在進行戰爭動員準備。」

  「但錢元瓘不是稱主要是針對歙衢二州麼?」李昪說這話連他自己都有些不相信。

  「歙衢二州有什麼?彈丸之地,沒有了吳國的支持,他們自保都困難,何須越國如此大張旗鼓的作勢?」長鬚大漢搖頭,「再說了,錢元瓘若真是有意要謀歙衢二州,豈會如此大動作?傳檄而定是大概率,若真是歙衢二州不肯臣服,那再動刀兵也不遲,現在的越國動作,分明就是針對我們!」

  說完這番話之後,長鬚大漢臉上又浮起一抹思索之色,搖了搖頭,似乎是有些吃不準,週遭眾人也不催他,都耐心的等候著,好一陣後,長鬚大漢才沉吟道:「也不排除還有另外一個可能。」

  「什麼可能?」李昪精神大振,只要有緩和餘地,那就是好消息。

  「現在還不能確定,我斷定其最大可能性還是針對我們,趁我們與楊溥大戰,要趁機謀奪潤常,這是越國一直垂涎三尺的地方,只是這裡邊也還有些疑點,我還要好好琢磨琢磨,……」長鬚大漢本想說出來,但是最後還是覺得不穩妥,沒有說出來。

  見長鬚大漢不願多說,李昪也不勉強,不過長鬚大漢提出的要主動將廬濠二州都許諾交給淮右,這卻讓他心疼不已。

  廬州本來就很讓他肉痛了,但考慮到廬州是楊氏發家地,根基深厚,即便自己拿下廬州,沒準兒也會陷入一個泥潭,面對楊氏的反彈,她也沒有太好的辦法,反而會成為一個燙手山芋,所以交給淮右,牽制住對方,倒也可以接受,但濠州也要交給淮右,就有些無法接受了。

  濠州緊鄰楚州,一旦落入淮右手中就會直接威脅到整個楚州乃至漕渠,這對於吳地日後與北方的往來影響巨大,這也是李昪無法接受的。

  「仲華,那淮右方奪壽州,現在據說又介入淮北潁州戰事,我們許其廬州已然是難得的重利了,只怕江烽那廝都會睡著笑醒,再說了,淮右現在還有力量來協助我們進攻廬州麼?這也值得懷疑,吾看還是先讓蕭儼去與江烽談一談,就以廬州為條件,讓其協助我們進攻廬州,吾只要楊溥一族,廬州吾願交與他,以示誠意,只要他能出兵協助我軍!」

  李昪的話讓許文稹有些失望,他現在最擔心的不是楊溥,而是在廬州這一戰中拖延太久,一旦被蟻賊擊破楚州防線,對於己方來說,那就得不償失了,屆時就不是那麼容易能把蟻賊解決了,就算能解決,那付出的代價也將是慘重的,但主君現在顯然還有些捨不得濠州。

  在許文稹看來,連廬州都舍棄了,一個小小的濠州又有什麼捨不得的?只要能在這一戰中勝出,站穩腳跟,接管吳楊勢力,那日後有的是機會來解決這些問題。

  主君還是在這個問題上目光太短淺狹隘了一些,但他作為下屬也只能接受,只能惟願淮右的胃口不要那麼大,一個廬州能滿足他們的胃口。

  ********************************************************************

  就在潁州戰意正濃,而吳地戰事猶酣時,淮右也開始進入真正的戰爭狀態。

  江烽將臨時防禦守捉使府遷移到了壽州,蓋因這裡能更直觀更快捷的感受到吳地戰事的變化,同時對潁州戰局變化也能更快的掌握。

  沿著潁水下來就可直達壽州,來自水陸兩路的探馬斥候每天都以兩波的形式傳遞到壽州,對潁州的戰事介入程度,最終江烽還是認為淮右第二軍、第三軍應當介入潁州戰事,利用這個機會磨礪錘煉一番,總要經歷真正的戰事,才能讓這支軍隊成長起來。

  淮右水軍在即界牌河岸一戰的評估效果報告也已經拿了出來。

  其間詳細的敘述了雙方當時面臨的局勢和各自的優劣所在,也很客觀的描述了當時淮右水軍是在什麼樣一種情況下取得的戰果。

  連梅況也最後專門在報告後附上了自己的意見。

  他認為像淮右水軍界牌河岸一戰的戰果不可複製,那是建立在蔡州軍毫無思想準備,且淮右水軍處於一個極度有利的態勢下取得的。

  經此一役之後,蔡州軍肯定會有所防範,而淮右水軍的火龍炮和重型術法強弩的機動性限制了其在陸地上的威力發揮,但可以在城防體繫上發揮良好效果,梅況還專門附上了另外一份報告,談到了梁贊希望能將這兩種術法器械用於汝陰城城防體系。

  江烽把是否可將淮右水軍軍船上的火龍炮和重型術法強弩用於汝陰城防這個問題交給了崔尚和道藏所來研究,經過反覆研究之後,認為可以將水軍兵船上的部分火龍炮和重型術法強弩拆解下來置於汝陰城牆上來加強汝陰城防禦,但感化軍不得接觸,所有具體事務都須得由淮右軍來操作看管守護。

  「蔡州南線大軍已經越過了汝水,正在急速向汝陰挺進,意圖很明顯,要和北線蔡州軍匯合。」崔尚坐在江烽下首,一邊整理著手中的情報,一邊道:「梁讚那邊已經基本同意了我們的意見,提前解除感化左廂軍第七軍的威脅,由魯桐率領一軍來主導,以換防的名義解除第七軍指揮使和副使以及三名營指揮使的職務,我們第二軍、第三軍只能配合,而且在未得他們的要求之前,不得擅自進攻,具體方案正在商榷中。」

  「呵呵,梁贊就對我們這麼忌憚?」江烽忍不住笑了起來,「沒什麼,我看可以,起碼我現在無意潁州,我只希望淮北現在能守住一段時間潁州,最起碼他們得保住亳州,不能讓蔡州胃口大開。」

  「主君,你不看好感化軍守住潁州?」崔尚雖然也早就知道江烽不太看得起感化軍,但是這麼直白的表明態度認為感化軍守不住潁州,還是讓他有些吃驚。

  要知道徐州過來的感化大軍已經馬上趕到,而且是感化軍著名大將尚雲流率領大軍而來,如果加上淮右增援而來的第二軍、第三軍以及水軍,還有已經抵達汝陰的成德軍和盧龍軍,淮右體系加入戰局的也有一萬多人了,還有梁贊手中自己的近萬大軍,難道還不能扛住蔡州軍?

  「哼,蔡州謀劃如此之久,豈會空手而歸?雖然我不知道袁氏會有什麼陰招,但我不信蔡州會這麼不智強攻汝陰,尤其是在得知我們淮右介入之後仍然發動進攻,顯然是有後手的,只是我們猜不到而已。」江烽搖頭,「尚雲流雖然名氣甚大,但是據我所知他只是武道水準高,其指揮能力乏善可陳,遠不及其弟尚雲溪,只不過大家都被他們兄弟身上光環所迷惑罷了,而且我一直不看好感化軍,單單是他們對蟻賊的糟糕表現就足以說明很多了,無論什麼理由,面對蟻賊在淮北肆虐一年多時間而無所作為,感化軍就不足懼!」

  「那主君,我們淮右軍怎麼辦?」崔尚確定了這一意見之後,就不得不考慮整個淮右軍在這場戰事的安排了。

  「具體安排是你們的事,我的要求是起碼要協助梁贊守到我們在吳地這邊的局面明朗化之後,嗯,三個月吧,三個月後我相信局面就明朗了,另外就是要儘可能讓第二軍、第三軍參戰打磨,同時幫助河朔軍恢復戰力,這就是我的目的。」

  江烽的目標一提出來,崔尚也就明白了。

  主君無意淮北,準確的說是要用潁州作為練兵場,一方面打磨軍隊,一方面試驗新武器,否則怎麼會同意將火龍炮和重型術法強弩放上汝陰城頭,要知道連澮州和壽州城頭都還沒有這種防禦武器呢。

  「屬下明白了,那下一步安排屬下知道怎麼做了,利用汝陰城城防體系,還有我們水軍的新武器威力,倒是可以好好讓第二軍、第三軍和蔡州軍碰一碰,看看蔡州軍的強大究竟在哪裡,我們該如何學習借鑑人家。」崔讓奮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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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12 00:11:4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二節 戰雲密布

  解決感化軍第七軍的動作異常兇猛,甚至沒有給淮右第二軍、第三軍任何發揮機會。

  魯桐的感化軍第九軍這個時候表現出來了相當強勢,在淮右第二軍、第三軍從一旁策應壓制的幫助下,魯桐只率了自己親兵隊入第七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宣佈了來自徐州和潁州的命令,解除了親蔡州的第九軍指揮使謝忠的職務。

  謝忠的幾個親信——兩名營指揮使意圖反抗,被魯桐直接在營帳中斬殺,血淋淋的現實震懾了意欲起鬨的其他有不軌之心之人,使得接管變得順利起來。

  張越隨同魯桐一道參與了此事,這種行徑有些冒險,但是張越為了預防萬一,畢竟深入對方營帳,萬一局面不利,以他的武道水準可以馬上逃出,指揮淮右第二軍、第三軍發起圍剿。

  魯桐也沒有反對,大概也是有意要讓淮右見識一下自家的風采。

  不得不說魯桐的表現相當優異,果敢堅決,絕不拖泥帶水,謝忠被拿下是毫無反抗之力,而兩名營指揮使剛一露反像,便被魯桐斷然格殺,直接鎮壓了最後一絲機會。

  接下來便是第九軍接管第七軍,魯桐親自出任第七軍指揮使,而將自己的嫡系第九軍交給了自己的副手,第九軍與第七軍進行打亂混編,部分第九軍軍官到第七軍任職。

  「這魯桐倒是很有霸氣魄力啊,直接兼併了第七軍,這好像和梁讚的意見有些不一樣啊。」許子清眉宇間多了幾分思索的神色,「子躍,同意你一道行事,這裡邊有何深意呢?尋常情形下是不可能如此的。」

  「不太好說,這魯桐的水準實力還真有點兒低看了,他起碼也是太息期的高手了,這都在其次,關鍵在於他手腕很厲害,也有膽略魄力,那謝忠在他面前根本就沒有反抗的機會。」

  張越一帶馬韁,胯下健馬緊走幾步,和許子清並行。

  「這傢伙會不會也有其他想法?」

  許子清是從來不吝於用惡意去猜度別人的。

  自打光州許氏被蔡州袁氏和南陽劉氏聯手一局陰死,整個許家為此幾乎付出了家毀族滅的代價,他就一直在反思,許家也許的確不適合這個亂世中生存。

  許望亭許望俠那種厚黑力度不夠的做派,在這個世道中根本就玩不轉。

  再看看現在的這位主君才是真正的高手。

  理直氣壯的向大梁索要支援,卻又從來沒有真心要想為大梁效力。

  這邊拿南陽的援助,反過背來就敢斷然給南陽背後一刀;一邊心安理得的接受鄂黃杜家的支援,同樣也就再打鄂黃杜家蘄黃二州的主意。

  從來不相信任何一個盟約,只相信自己,這才是真正的梟雄。

  「其他想法?你是說自立?」張越也在琢磨,但魯桐的確是一個有些本事的角色,但要說到自立,卻又不太可能了,「可能麼?這種環境下,就算是違逆梁讚的意思吞併了第九軍,那又如何?五千人馬想要在這個環境下立足,純屬痴心妄想,不可能!」

  「那他為何這般魯莽行事?梁贊是他的上司,他這種舉動很是犯忌諱,縱然現在局面緊急,梁贊不會對他下手,但是一旦潁州事了,他魯桐能落個好?」許子清反問道。

  的確,許子清的話道理很足,梁贊也非善茬,過了這個坎兒,豈會容忍魯桐的這般行為?

  「除非魯桐認為潁州撐不住,他想要投靠我們?」張越遲疑道。

  「有這種可能,否則守不住潁州,縱然退到亳州甚至退回徐州,梁贊也不會給他好果子吃。像他們這種掌兵大將,如果要投效我們淮右,主君肯定歡迎,他們手中掌握的兵力越多,投效過來之後他們地位就越高,就越會受到重用,這倒符合情理。」許子清吸了一口氣,策馬前行,「只是沒想到魯桐也認為潁州守不住,連他這種統兵大將都覺得守不住,那問題就麻煩了,潁州肯定無法守住,這卻需要向主君報告。」

  「主君應該有考慮,來之前主君不也就交代了我們麼?讓我們放手打,以練兵為主,不追求某一役一戰勝敗,力求達到磨煉將士的目的,只要不是全軍覆滅就行,話說到這份兒上,我自己都覺得臉紅,但是卻又說不起硬話啊,誰讓我們這兩軍都沒有像第一軍那樣真正經過苦戰的洗禮呢?」張越喟嘆了一聲,「光靠練是練不出來的,我最希望的就是通過最小的代價能打磨出一直強軍來。」

  「這一次倒也是一個機會,依託汝陰堅城,好好打兩仗,也看看河朔軍的實力究竟如何,王邈不是把河朔軍戰力吹得挺厲害麼?正好見識見識。」

  許子清對王邈在江烽、崔尚等人都不在時對第二軍、第三軍指手畫腳還有些嫌隙,雖然事實證明王邈的意見是正確的,但還是讓他有些心裡不自在。

  張越對許子清話語裡的意思心知肚明。

  河朔軍的南下,勢必對整個淮右軍體系有所衝擊。

  而河朔軍的戰鬥力也是聲名在外,哪怕這兩支成德軍和盧龍軍在成德和盧龍都屬於邊*緣化的軍隊,但是究其原因,主因不在其本身,而是在於盧龍和成德兩軍節度使個人原因,所以其戰鬥力是有目共睹的,相較於淮右第二軍、第三軍未經實戰洗禮,這兩支軍隊顯然更讓人期待。

  王邈是這兩支軍隊入淮右的牽線人,同時王邈本身也是河朔望族出身,所以這兩支軍隊天生就對王邈有著親近感,這兩支軍隊加入淮右,勢必大大提升王邈在淮右軍中的話語權和影響力,這對於像許子清、張越這種澮州本土出身的軍將來說,肯定會產生一些影響。

  當然,這種影響利弊皆有,就看張越和許子清他們如何來看待和應對了。

  伴隨著淮右第二軍、第三軍的抵達汝陰,以及淮北感化軍大將尚雲流率領的六軍一萬五千人大軍也陸續抵達汝陰,雲集在汝陰城周圍的感化軍和淮右軍以及隸屬於淮右軍的河朔軍數量已經超過了三萬五千萬人,而蔡州軍也分南北兩路三萬多大軍也從沈丘和褒信直插潁州腹地,迅速抵達汝陰城附近,戰事一觸即發。

  ***************************************************************

  花廳外的武將們開始逐漸多了起來,兩位主帥都還沒有到,但是在廳外的青石板鋪築的天井裡已經人頭湧動了。

  這一次會商是來自淮北的主要將領與前來協助的淮右軍第一次正式見面,雙方的重要將領都要出席。

  淮北方面,除了作為主人的潁州刺史梁贊外,還有感化軍節度副使尚雲流,梁贊麾下的兩名主要將領顧華、魯桐,與尚雲流一同前來的兩名主要大將節——度使府衙官林豐、孔目官高陽。

  其中林豐本是駐紮在符離的諸軍諸將,此次率領三軍前來,而高陽則是駐紮在下邳的諸軍諸將,此次亦是率領三軍前來,兩人皆受感化軍節度副使尚雲流節制。

  同樣,這一次出席會商的淮右將領以王邈為首,梅況為副,河朔軍方面則是趙文山出席,盧龍軍諸將羅鄴負責留守節制整個河朔兩軍;淮右本軍方面則是許子清出席,張越負責留守軍營節制淮右第二軍、第三軍。

  王邈和梅況尚未到,作為主帥,這一戰如何打,他們二人還需要提前商量一下,以免進入正式會商階段,一旦淮北方面提出一些要求,他們也好有個大致的應對方略,不可能每一個細節都要停下來先行商榷再來決定。

  許子清和趙文山先到了,不過許子清和趙文山並不熟悉,二人也只是閒聊了兩句,便各自在廳外尋個地方坐下,靜候。

  感化軍的幾員大將也到了,也許是感化軍方面疏忽了,剛才把眾人引入的那名幕僚也不知道到哪裡去了,沒有人替許子清和趙文山來介紹淮北方面的將領們。

  而淮北方面那些將領們或許是覺得目前形勢不佳,不願意表現出有求於人的姿態,所以也就保持著幾分矜持,沒有主動過來招呼許子清和趙文山二人。

  許子清倒是不太在意,這也正好有更多的時間來觀察淮北諸將。

  不得不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破船也有三千釘,淮北雖然這幾年來的表現讓人扼腕,但是許子清觀察起碼在自己面前這幾員武將的武道水準絕對不弱。

  除了那魯桐他們早就有所領教,太息前期的狠角色,那顧華實力也與魯桐相若,也是太息前期,終於那林豐和高陽,則還要略勝一處,那林豐絕對是太息後期的強者,高陽也是出於太息前期向太息後期跨越的階段,僅僅是這幫傢伙的實力,就足以證明淮北時家能夠在潁亳徐泗海五州屹立數十年絕非僥倖,這還沒有算梁讚這個固息期強者,以及尚雲流這個小天位的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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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12 00:12:1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三節 敗絮

  不得不說許子清在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之後,變化很大。

  往日那個許氏一族子弟,只知道埋頭於崇文書院突破武道的士子早已經消失無蹤。

  從最初勉為其難擔任第二軍假指揮使,到一步一步適應熟悉,一步步融入,連許子清自己都覺得自己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他也不知道是這個環境改變了自己,還是先前家族的隕滅對自己刺激過甚,讓自己從內心深處發生了變化,總而言之,他覺得自己從性格到思想都發生了變化,這或許是江烽所說的三觀發生了劇變。

  現在的許氏已經牢牢的與江烽、與淮右捆綁在了一起,自己兩個堂妹成為了或將成為江烽的平妻和妾,這意味著許氏和江烽已經連為一體,沒有這層因素,也許江烽不會輕易把這第二軍指揮使一職交給自己,這不取決於自己的武道水準,而取決於利益共同。

  現在的許子清考慮問題都更多的要從自己的身份認知來進行考慮,他現在是第二軍指揮使,同時也算是本土派武將中所謂的三巨頭,他許子清、張越、秦再道,另外還有兩個後補人選鞠慎和黃安錦,這五人扛起了本土派武將的大旗。

  和大梁系武將群體相比,本土派的武將無論是在數量還是質量上都要遜色不少,而與壽州系武將相比,雖然看起來數量佔優,但是許子清、張越他們都知道那是因為梅田鄭三姓之間矛盾和江烽的有意控制,實際上梅田鄭三家中具備天境以上武者數量遠大於本土派。

  而本土派除了這五人外,後備力量更是寥寥無幾,無論是張萬山、蘇鐵,還是楚齊、陳實,都還遠不具備這份實力。

  張萬山雖然在情報事務上頗有天賦,但是在武道上卻進境不大。

  蘇鐵倒是一個值得培養的人才,但是如果要真正打磨成才,就不能一直讓其在無聞堂中,而要將其放在軍隊中去鍛鍊,另外也還需要在武道上下苦功。

  楚齊倒是在武道上有些天賦,但根基略差,還需自己用勤修來彌補,同樣也還需要下放到軍中去打磨。

  至於陳實,能言善辯,對新生事物接受很快,但性格過於跳脫,顯然不是一塊武將的料子,而更適合在情報或者外交上有所發展。

  江烽原本都希望在這幾個年輕中好好培養一番,但是哪怕是專門將五禽功根據四人的資質稟賦加以精簡選擇授予他們,但除了蘇鐵和楚齊在武道上還算是表現出了一些天賦外,張萬山和陳實二人都只能說是中人之質,難以抱太大希望。

  蘇鐵算是本土後輩中最為出類拔萃的一人,雖然他在武道上的進境似乎比楚齊略遜,但是更主要原因是他現在更多精力放在了無聞堂的事務上,一旦他靜下心來,再有一些機會磨礪,必有大進,他算是在本土後輩中最受江烽期待的。

  而楚齊性格沉實,訥言敏行,是個修煉武道的好苗子,但要想作為武將培養,在許子清看來,也還欠缺一些,更適合擔任江烽親衛營這樣的貼身戰將。

  淮右軍陣營中的派系隨著淮右勢力範圍的不斷擴大也變得龐雜起來,原來只有本土派和大梁系,在壽州併入淮右之後,壽州系加入進來,而王邈的投效又帶動了河朔軍南下來頭,河朔系也隱隱露出了輪廓,這不能不讓許子清都有些警覺。

  尤其是王邈表現出來的咄咄逼人氣勢,更讓他們感到了壓力,這種情況下,如果本土武將不能表現出自己的能力,日後被逐漸邊*緣化也並非妄言。

  正因為如此,許子清和張越都是極力要求給予第二軍、第三軍更多的鍛鍊機會,一方面要讓第二軍、第三軍通過打磨成長起來,另一方面也希望通過幾場戰事來證明自己。

  潁州戰事就是一個最好的舞台。

  所以許子清希望儘可能的瞭解掌握更多的情報信息,尤其是一些細作斥候無法刺探到的東西來為自己日後作戰提供幫助。

  相較於其他幾名武將,許子清更關注那魯桐。

  在他看來,魯桐違逆了梁讚的意圖吞併了感化軍第七軍,一舉超越了顧華成為梁贊麾下實力最強的武將,這絕對是梁贊無法容忍的,雖然因為此時大戰在即梁贊可能會保持容忍克制姿態,但是一旦戰事結束,勢必對魯桐有所動作。

  以梁贊在潁亳二州的威勢和影響力,哪怕是徐州方面也不可能干預此事,除非梁贊在這一次蔡州來犯一戰中被徹底打垮,但以徐州方面派出了尚雲流率領大軍來援,顯然是不會因小失大,一定要支持梁贊守住潁亳二州,捍衛淮北領土完整。

  照理說魯桐的出路只有一條,那就是投靠淮右。

  之前魯桐也的確表現出了這個姿態,主動聯繫淮右,表達了投靠之意,但是給許子清的感覺是魯桐這個傢伙的態度雖然貌似熱心,但始終缺乏足夠的誠意,當淮右方面瞭解他掌握的感化軍第九軍和第七軍的情況以及就下一步戰事中如何配合的具體細節時,這個傢伙有些推諉,很有點兒推諉和待價而沽的意思,這讓淮右方面很有些不滿意。

  要知道你這個時候可以拿捏,但是落下一個不好的印象,難道就不考慮日後在淮右陣營內的生存?

  以魯桐的智慧應該不會考慮不到這一點才對,唯一的理由就是這個傢伙有些恃寵而驕,意圖在這一戰中展示自己的實力,以求日後在淮右陣營中謀求更大的話語權,這麼一看這傢伙倒還真有些短視或者說狂傲了。

  *******************************************************

  魯桐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在接受某人的觀察注視,此時他正興致勃勃的與原來的兩位同僚商討著下一步的戰事。

  而另外一位論理應該更為密切的同僚顧華卻只是冷冷的站在一旁,用一種不屑一顧的姿態應對。

  林豐和高陽也意識到了兩人之間的問題,但卻無能為力。

  對於這種實力增減帶來的影響力消長,誰也無法置喙。

  誰讓梁贊同意了由魯桐去解決第七軍的問題卻又沒有在應對策略上安排周密,被魯桐趁機撿了一個漏呢?

  像魯桐這種雖然隸屬於梁贊指揮,但是在編制上卻是直接受節度使府節制的大將,梁贊貴為潁亳團練使兼潁州刺史,也只能是在調度上有權,而無權對其編制進行調整。

  這份權力永遠屬於節度使府,而魯桐則秘密從節度使府取得了對第七軍的處置權,一下子就躍升為潁亳地區僅次於梁讚的實力派,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梁贊手中攥握的實際兵力甚至都不如魯桐多,他僅僅只抓住了顧華的一個軍以及隸屬於自己潁亳團練使直轄的一個牙軍,而這個牙軍也是名義上的牙軍,剛剛從團練軍整頓而來,在僅僅有三個營,而且在戰鬥力上也遠不及正規軍。

  原本梁贊是打算將第七軍打散,部分精銳歸入自己的牙軍,其餘部分再來進行增補組成新的第七軍,沒想到卻被魯桐搶先一步動手,而且還取得了節度使府的手令。

  不過只要魯桐還在梁贊下邊,那麼梁贊倒是有的是機會來拾掇魯桐,後勤補給就是一個最大的問題,只要截斷了軍隊的後勤輜重補給,那麼再強的軍隊也得趴下。

  但從眼前魯桐的表現來看,魯桐似乎很有些有恃無恐,連林豐和高陽二人都暗自猜度,這魯桐究竟是得了誰的支持,才敢如此放肆。

  要知道梁贊非比尋常人等,節度使府裡邊,除了節度使大人之外,能與他叫板也就區區兩三人,尚氏兄弟算是一個,還有行軍司馬姚承泰以及節度判官俞明真二人,甚至連軍事判官盧啟芳雖然在名義上高梁贊一頭,但論實力都要遜色梁贊一籌。

  節度使大人顯然不可能,而尚氏兄弟也不會如此,那麼也就只有行軍司馬姚承泰和節度判官俞明真二人中一個有可能,只是節度判官俞明真遠在下邳坐鎮組建新軍,而行軍司馬姚承泰卻又駐紮在蕭縣,似乎都難以摻和這邊來,讓人有些疑惑,不過想想這種事情既然發生了,就肯定尤其原委,所以林豐和高陽二人也不敢隨便捲進去。

  「界牌河岸一戰如此奇詭,難道說這淮右水軍的術法武器有奪天地造化之功?蔡州騎軍雖然說不上赫赫有名,但是我們也都是知曉的,比起我們淮北騎兵並不遜色,為何兩軍騎兵竟然在如此短時間內一敗塗地,這簡直讓人無法想像!」林豐連連搖頭,顯然還在為魯桐對界牌河岸一戰的介紹感到不可思議。

  「既然淮右答應將這等威力奇大的武器擺上汝陰城頭,為何不允許我們淮北一觀究竟?團練使大人難道和淮右有什麼協議不成?」高陽的話要顯得不客氣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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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12 00:12:2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四節 伏筆

  高陽的話讓魯桐臉色微微一變,而一旁的顧華本來不想理睬,此時也忍不住插言:「高大人,淮右軍不是我們感化軍下屬,甚至連盟友都算不上,也就是一個不願意見到蔡州奪取潁州的助力者罷了,他們沒有義務任何事都聽從我們的吩咐,能破例動用他們秘密武器協助我們守禦汝陰城已經是難能可貴了,真要一拍屁股走之,我們也只有徒呼奈何,要求太高乃是自取其辱了。」

  顧華有些不客氣的話讓高陽也有些惱怒。

  他不是梁贊的直系下屬,甚至也不是此次帶兵來的尚雲流的直屬部隊,他跟隨的是節度判官俞明真。

  此次一下子抽調三軍前來,幾乎抽空了俞明真的主力,本來在圍堵蟻賊這一年多俞明真部損失就不小,只剩下精銳四軍,這一下子就要抽調三軍,而且是讓尚雲流統帥,俞明真就有些不願意。

  但是迫於來自節度使時酆的嚴令,俞明真不得不服從,所以才會讓自己心腹高陽率兵前來,自己留在下邳組建新軍。

  在臨行之前,俞明真也是再三叮囑高陽務必要保住這支力量,言外之意也是要高陽要守好底線,不能讓尚雲流把自家軍隊隨意揮霍,白白消耗,甚至被對方刻意拿去當了炮灰損耗。

  這會兒高陽聽得既然有如此威力巨大的武器,卻只用來守城,而不肯用於野戰,可一旦蔡州軍圍上來,高陽有八成把握自家軍隊是要主動防禦被派出城去野戰的,所以當然要問個究竟。

  「呵呵,顧大人,既然淮右肯投入如此巨大,不但派出了三軍,甚至連剛投效淮右的河朔軍也要投入潁州防禦一戰,這說明我們淮北和淮右之間已經是利益共同體了,你這個解釋恐怕有些沒有說服力吧?」高陽冷笑。

  「高大人既然不信,顧某也無法,待會兒兩位大人出來,高大人不妨當面問一問。」顧華也不廢話,「淮右軍怎麼做,我們干涉不了,或許高兄能讓他們俯首聽命也不一定呢。」

  聽得顧華的反諷,高陽也有些惱火,但卻又無法反駁,倒是林豐出面打了一個圓場,表示到時候淮右軍主帥也會參加,可以問一問。

  遠遠站在一旁的許子清和趙文山也都有些好笑,又有些感慨。

  許子清感慨的是江烽判斷淮北是外強中乾,看來不無道理。

  就這麼一點軍隊,在面對強敵即臨時,還在內訌不已,這仗還如何打?但同時淮北內部的紛亂也還是讓許子清有些一凜。

  很顯然是淮北也是一個內部派系紛立的局面,缺乏一個強有力的主君,以及尾大不掉的情勢,使得淮北本身具備的實力無法體現出來,直接結果就是面對蟻賊荼毒肆虐時無所作為,面對外敵入侵時,相互推諉懷疑。

  淮右似乎也已經有了一個這種局面的開頭。

  根基薄弱又要快速發展的勢力都只有採取吞併、兼併、吸納、招攬等方式來實現實力的快速膨脹,而這也極易形成內部消化不良,而導致山頭勢力坐大。

  也許不同的就是江烽本人的強勢以及他還是這個體系的創立者,所以能夠控制得住局面,但一旦江烽控制力因為其他因素比如戰事不利、外交受困等因素而削弱,那麼這些以利益雲集起來的山頭就會開始顯現出力量來,這一點許子清相信江烽應該看得到,但是就是不知道江烽能否意識到其危險性有這麼大。

  自己這一趟回去之後倒是需要好好提醒一下江烽才是。

  但淮北這種戰事尚未開打,內部已經矛盾迭生的態勢讓許子清也意識到江烽早就料到這一站恐怕難以打贏的結果可能會真的發生。

  照理說依託堅城之利,己方聯軍單從數量上更甚於攻城方,應該是穩操勝券才對,但這種內訌局面勢必讓整個戰鬥力大打折扣,人人都想保存實力,人人都懷疑自己會被友軍出賣,這種仗怎麼打?

  和許子清所處位置不一樣,觀察的角度自然不一樣,趙文山更關注的是淮北諸將以及諸將帶來的親衛們表現出來的氣勢水準。

  他是從河朔新近來附淮右的,自身定位尚未完全定下來的,所以當然不必考慮太多太遠的東西,他需要的考慮的是自己以及自己帶領的這幫兄弟實力與淮右乃至現在的臨時「盟軍」相較如何,從而有針對性的採取一些策略,取長補短,揚長避短,這是日後河朔一些在淮右軍體系中賴以生存的基礎。

  趙文山看得出來,淮右的武將武道水準還是不弱的,林豐和高陽二人的太息期水準意味著感化軍節度使府中擔任職務並在旗下各軍中擔任重要職務的將官們都具備了太息期水準,而尋常一軍的指揮使也應該是養息期的角色,這和河朔那邊的情況相似。

  但有一點趙文山也清楚,那就是同屬太息期,但是淮北這邊的武將更具優勢,原因很簡單,一是淮北這邊武將的武器甲冑裝備配置明顯強於河朔,這是兩地之間經濟實力決定的。

  以那高陽和顧華為例,高陽腰間的佩刀也許不是他上陣主要武器,但是但從刀鞘上的符文和刀柄包邊上的金屬絲就能看得出來其貴重程度,對於一個要經常上陣的吳江來說,貴重往往不是華貴那麼簡單,而意味著其製作材質可能是特殊材料,通過了特殊手法加工,甚至也混雜了術法神通在其上,這也就意味著可能其正式上陣時的武器可能比這種隨身佩戴的佩刀威力更為威猛強大,在戰場上,武器多一份威勢,那就意味著勝率也要多一分,自身的安全也就多一分保障。

  同樣這種體現也在甲冑上看得出來,那顧華身上的鎧甲趙文山聽王邈提起過,據說是一襲火雲麒麟鎧。

  麒麟這玩意兒在這個時代多半是指產自南方的紫銅蜥蜴,它的皮可辟火,堅韌性在各色製作甲冑的革類中位居前四,與天犀革、青蛟皮、磐象革齊名,都是製作超品類甲冑的絕佳材質。

  只不過這種紫銅蜥蜴生活在南方沼澤區,不但凶悍難服,而且極善隱遁,非常難於捕捉。

  而且每一條紫銅蜥蜴不過二尺,製作一副全裝甲冑,起碼需要五到八條紫銅蜥蜴脊背和尾部皮革。

  光是製作這樣一具甲冑材料都是天價,加上術法匠師的加工,可以說每一具火雲麒麟鎧都是有價無市。

  顧華這具甲冑也是梁贊贈給其的,乃是徐州城中術法匠作宗師梁耀宗八年前的傑作,本身梁耀宗送給自家侄兒梁贊的,但梁贊送給了顧華。

  甚至連梁贊自己身上穿的甲冑質量也不及這一具,足見梁贊對顧華的信任。

  趙文山估算了一下,僅僅是顧華一身上下的甲冑和佩刀,估計都能頂得上自己一個營換裝盔甲武器的價格,換了是自己,絕對捨不得在這樣一襲盔甲武器上花這麼多錢。

  趙文山還不清楚淮右的情況如何,但是他感覺得到像江淮這邊的狀況普遍要比河朔青密那邊強不少,尤其是很捨得在武器、甲冑、戰馬和術法器械器具這一類對戰力其輔助提升作用的設施上花錢,相比之下河朔那邊就像是叫花子一般,除了主將的親軍條件略好,其他都相差甚遠。

  雖然趙文山不認為有了這些輔助條件就能證明感化軍是一支強軍了,但是在同等情況下,有這些裝備無疑能夠更具優勢。

  *****************************************

  隨著一陣稀里嘩啦的甲冑響聲,整個花廳頓時安靜下來,幾名扶刀親衛魚貫而出,站列在兩旁,肅然而立。

  從後邊的小門洞裡鑽出幾個正說著話的紫袍將領,一直從花廳正面進來了。

  站在花廳一旁的武將們也都下意識的站直身體,當先一人赤面短鬚,正是潁亳團練使兼潁州刺史梁贊,而與梁贊並行的則是光澮壽防禦守捉使府衙推王邈。

  走在後邊的兩人似乎還在商量著什麼,語氣裡也有幾分親近,一人正是梅況,而另外一人寬額深目,闊嘴鉤鼻,正是感化軍節度副使尚雲流。

  兩名小天位的強者並行帶來的氣勢讓整個花廳內外都有一種特有的氣流流動的感覺,無論是走在前面的梁贊和王邈,還是在花廳外的魯桐、顧華、林豐、許子清等人,都能感覺到那種特別的氣壓。

  尚雲流目光凝聚如實質,在進花廳時淡淡的掃了一圈,無論是魯桐、林豐,還是許子清和趙文山,感覺到有如一柄利劍刺破了自己的心防,一覽無餘。

  梅況也感覺到了尚雲流氣質的變化,但他並不在意,也很坦然。

  論實力,他知道自己雖然也是小天位實力,但是尚雲流的武道水準要比自己高一層次,已經屬於小天位中的凝丹期了,與時家家主也就是感化軍節度使時酆的武道水準在伯仲之間,而自己還只是剛剛踏入潤丹期而已。

  尚雲流算是淮北武道第二高手,甚至時酆這個第一高手能不能比尚雲流強也不一定,尚雲流成名多年,但此老性格暴躁,在踏入凝丹前期之後便再無進境,這些年甚至還有些退步的跡象,不過比起其弟尚雲溪,以及感化軍中其他幾位武道強者比如姚承泰、俞明真、盧啟芳等人仍然要高出一籌。

  梅況也聽江烽對尚雲流的評價,認為尚雲流或許在武道實力上很強,但論指揮能力遠不及其弟尚雲溪,甚至連梁贊都不如,加之性格缺陷,又剛愎自用,而這一次讓尚雲流領兵前來,也是時酆的一大敗著,所以這也讓江烽更不看好潁州這一戰,尤其是在梁贊對尚雲流並不是很服氣的情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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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節 戰意濃

  不過對於梅況來說,潁州這一戰已經迫在眉睫,尚雲流再怎麼也算是宿將,武道水準也是小天位以上,加之下邊還有林豐、高陽這等久經戰陣的老手,而梁贊也非弱者,又有汝陰堅城可守,梅況覺得守上一兩個月應該不在話下,那個時候吳地局面應該已經明朗化了。

  梅況還在思考著,廳堂內的氣氛卻已經慢慢沉靜下來了。

  四個人先前就在後堂已經就下一步如何打進行了反覆的磋商和討價還價。

  淮北方面當然是希望淮右方面承擔更重要的任務,但是淮右方面卻有自己的底線。

  那就是打仗可以承擔重任,但是具體戰術只能是自己來決定,戰略上可以向淮北方面進行通報,也不會有大變化,但細節不會通報,自家靈活掌握。

  這讓淮北方面很是惱火。

  這樣的姿態明顯是不信任淮北,但卻又沒有更好的理由,畢竟雙方現在還只能算是臨時「盟友」的第一次合作,憑什麼讓別人推心置腹的信任你?更何況之前淮北的表現也實在說不上有多好,連面對蟻賊時都是勝少負多,縱然其中有其他一些因素,但在外人眼裡,這就是淮北的無能。

  經過一番激烈的爭辯,雙方還是達成了一致。

  這是不得已之舉,誰都需要對方,這一仗需要雙方的合作,至於結果,誰也無法預測。

  「諸位,請坐下吧。」梁贊坐在了居於中間兩座的右側,將左邊尊座讓給了尚雲流,而王邈和梅況則坐在了左翼的客座上,許子清和趙文山依次而坐,而對面則是林豐、高陽、顧華、魯桐四人。

  說是軍議,但是實際上結果已經出來,只是要向諸將進行宣佈。

  對於淮右這方來說,這不重要,只需要王邈和梅況回去宣佈決定,按照既定戰略部署就行了,但是對於淮北方面來說卻需要當面明確。

  無論是林豐、高陽還是魯桐,都有著自己的打算,梁贊和尚雲流都難以完全控制住這幾員帶兵將領,各自的派系決定了他們在執行力上會有折扣,當然在關乎潁州得失的問題上他們還是不敢不出力,一旦真的守土有失,帽子扣在誰身上,他們也承擔不起。

  「……,按照商議結果,淮右方面將負責汝陰城南面防守,……,淮北方面負責城內以及北面防守,……,淮右水軍負責整個潁水的警戒,並儘可能根據實際情況,提供支持,……」

  尚雲流宣佈了軍議結果。

  這其實是一個相當粗糙的安排,實在是各方信任度太弱,而且各有打算,所以只能勉強劃分了一個框架,各自按照來執行,實際上淮右方面也不會太過信任淮北,同樣淮北也一樣要按照他們內部的安排來進行部署防禦。

  *****************************************************

  袁懷慶平靜的將手中的信函遞給袁無敵,袁無敵也不客氣,接過信函,匆匆一覽而過,隨即皺起眉頭來,「怎麼會城南淮右軍的佈置卻沒有多少介紹?」

  袁懷慶皺起眉頭咧嘴苦笑了一下,「老三,你要求太高了,嗯,淮右這幫人的警惕性也足夠高,據說是淮右方面不願意接受統一指揮,只願意按照他們自己的意願來協防,最終達成的意見就是他們負責城南防禦,連整個汝陰城的城防體系他們也都不參加,只是提供了一些界牌河岸一戰時的術法器械。」

  聽到袁懷慶提到界牌河岸一戰,袁無敵和大帳中的其他諸將心中都是一陣抽搐。

  這一戰簡直就就是恥辱性和顛覆性的一戰,五千精騎圍剿河朔軍的四千騎步軍,而且是不遠千里而來的疲軍,竟然被一支河上的水軍給打崩了。

  如果沒有事後袁無畏和袁文樑的介紹,袁懷慶和袁無敵都不敢相信這是事實,但這卻是一場不爭的事實。

  接近三千騎的慘痛損失,剩下的兩千餘人也是負傷者甚眾,兩個軍的騎軍幾乎都完全喪失了戰鬥力,哪怕是這一次蔡州軍三萬多大軍傾力而來,一樣讓袁懷慶和袁無為痛徹入骨。

  「如果我們無法掌握淮右軍的部署,恐怕就不得不在城南這邊部署更多的力量應對,這勢必會影響到我們的整體佈局。」袁無為戳了一下襬在案桌上的地圖,蔡州兩軍合一,袁懷慶當然還是主帥,而袁無為則成為副帥,「老七情況如何了?」

  「情況不太好,梅況那一劍以心馭劍,極為刁毒,老七又是在耗力過甚,防禦大為削弱的情況下挨了這一劍,恐怕不比老十九那一刀傷得輕多少,老七自己說恐怕沒有一年時間的修行,他無法再回到太息期水準。」

  袁懷慶面帶苦澀。

  那一劍給袁無畏也帶來了心理上的傷痕,讓其意識到在武道水準上的差距用術法一道來彌補的想法仍然會有缺憾,尤其是在關鍵時候如果運用不好的話,反而會給自身帶來傷害。

  這迫使袁無畏要把更多心思花在武道修行上,而在袁懷慶和袁無為看來,現在恰恰是最需要像袁無畏這種對大局更有眼光的智囊型將帥,但現在對方卻不得不離場閉關修煉去了。

  而現在他們卻無力阻止袁無畏這麼做,如果放任這種傷勢而不去修復彌合提升,將會讓袁無畏失去在武道上的進境可能,甚至一輩子只能停留於天境養息期階段,永無窺探小天位的機會,這是袁無畏本人也無法接受的。

  袁無為也是無言以對,他自認為武道水準超群,但是打仗不是只靠武道實力就行的,而在大局觀和運籌指揮上,他不認為自己就比袁無畏高明多少,而其他人顯然還達不到袁無畏的水準,袁懷慶已經老了,在戰略大局上可以把脈做主,但是具體應對策略上,現在就只能靠自己一個人了,汝陽八柱還是嫩了一些,像袁文樑等人,衝鋒陷陣沒問題,但是如何審時度勢的判斷戰局變化,並做出正確的應對方略,就還遜色一些。

  想到這裡袁無為突然發現蔡州和淮右雖然勢力發展都很快,但是雙方在某些方面還是有很大差異的,這也造就了雙方現在不同的格局。

  蔡州是以蔡州袁氏的本土望族為主,當然也包括了依附於袁氏的薛家、趙家、何家等大族,這種模式也意味著緊密度更高,向心力更強,但是缺陷也很明顯,那就是容易固化,對外排斥性較強,想要吸引外來優秀人才就不易。

  相比之下淮右的模式就更開放,更多的是以吸納外來的人才為主,這和江烽本人是寒門庶族出身,根基淺薄有很大關係。

  這種模式是能兼容並蓄,吸引人才的廣度深度都更佳,但缺點一樣突出,那就是形成共同的利益與合力需要時間,難度也更高,而且對主君的平衡駕馭能力要求很高。

  從現在兩家相比,應該說都做得比較成功,蔡州的凝聚力和穩定性顯然要強於淮右,哪怕是在遭遇大梁、南陽的合擊,蔡州領土喪失大半,局勢極度不利的情況,但是蔡州軍仍然是眾志成城,絲毫沒有出現崩潰或者叛逃的局面,袁無為相信這一點起碼現在的淮右是做不到的。

  但不容否認的是淮右發展勢頭更猛,對外部優秀人才的吸引和招攬能力更強,看看來自大梁、河朔和壽州的人才紛紛為江烽所用,就能明白這一點,袁無為也希望在這一點上有所改善,但是目前蔡州的格局卻又限制了這種改變的可能。

  「慶伯,我們也已經等不起了,拿下潁州是我們袁家向外拓展生存空間的第一基石,只有拿下潁州,我們才能談得上其他,從現在來看,淮右江烽已經覺察到了我們的意圖,所以才會不遺餘力,甚至不惜在他自己也要插手吳地之亂的情形下還要分兵來阻撓我們,所以我們必須要在他擺脫吳地之戰束縛之前解決潁州,而且要越快越好。」

  袁無為深刻感受到淮右迅猛發展帶來的巨大壓力,江烽這個傢伙實在是太能折騰了,明明要摻和到吳地之亂中去,換了別人肯定會全力以赴去謀奪吳地利益,但是這傢伙自己吃肉也就罷了,還見不得別人喝碗湯,硬生生要在潁州爭奪上來插一腳,給己方製造麻煩,好在己方在潁州這一戰中也是早有佈局,否則還真要被這傢伙給禍害不輕。

  不過即便是這樣,淮右還是給蔡州方面增添了不少麻煩,起碼現在這一戰,蔡州就面臨著要付出比之前設想大不少的代價。

  「老三,現在這個局面,我們恐怕就要付出不小的傷亡。」袁懷慶猶豫了一下,但是迅疾堅定了起來,「但你說得對,我們等不起了,我已經給大哥發去了求援信,估計五到十天之內,懷德會再率領六個軍抵達汝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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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節 戰火紛飛

  袁無敵吃了一驚,「再來四個軍?那北面防線如何固守?一旦大梁……」

  饒是蔡州已經竭盡全力來擴軍了,但是蔡州只有一州之地,雖說蔡州一州十縣,人口豐足,但是目前蔡州軍的兵力也僅僅只有不到十萬人,這還是加上了一些戰鬥力略遜的州軍。

  這一下子就把過半的兵力投入到了潁州,面對北面大梁的弧形壓力,從西面的西平,到北面的郾城,再到東北方向的上蔡、平輿,僅僅是郾城駐軍需要六個軍,加上西面對南陽方面的防禦,起碼也要有一些佈置,沒有三萬以上兵力作為後盾,極有可能就被大梁一舉擊穿。

  「放心吧,我和大哥來之前也就探討過,就大梁目前的格局,能夠動用十萬大軍以上對外戰爭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至於南陽,劉玄此人算計太多,小九九打得太多,所以也不太可能有什麼動作,再說了,縱然有些風險,但我們蔡州袁氏什麼時候就懼怕過風險?生於憂患,死於安樂,這句話就是我們袁氏的座右銘,既然潁州是我們必得之地,那這個險,我們就冒得起!再說了,這般安排部署之下,如果我們都還不能拿下,那就只能說上蒼待我們袁氏太不公了!」

  袁懷慶決然的態度讓袁無為心中也是劇震。

  他一直認為自己這位慶伯許多時候還是顯得太過於保守和謹慎了一些,但是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這位慶伯的果決。

  袁氏從來就是這樣敢於一賭,關鍵時刻也從來不吝於一戰,哪怕袁氏還是有許多這樣那樣的不足,但是就憑這份勇氣和魄力,中土之地就該有袁氏一席之地,而不該是像淮北時家和大梁朱家這樣的屍居餘氣之流盤踞!

  默默地估算了一下,袁無為悍然點頭:「慶伯,既如此,那我們就不必顧忌太多了,我們要取潁亳,那麼就勢必要將淮北感化軍打殘打痛,如果能把尚雲流率領的援軍打掉,那麼潁亳二州就唾手可得了。」

  袁懷慶微微皺眉:「你的意思是放開淮右軍?你就不擔心淮右軍殊死一搏?」

  「殊死一搏?慶伯,界牌河岸一戰,那是因為河朔軍要投靠淮右,關乎淮右自家利益,現在淮右軍有多大意願為淮北效死?恐怕也就是盡一盡人事吧?就算是淮右真的要盡心,我就不信他們會捨得把自己的實力全數投入,那江烽恐怕沒有這麼捨得吧?」袁無為反問道。

  袁懷慶也被袁無為的這番言辭給打動了,是啊,以江烽的心性,豈會讓自己的軍隊白白去為別人賣命?尤其是現在河朔兩軍及其家屬都已經過了潁州進入淮右,對淮北更無需求,能敷衍一番就算是不錯了。

  「好,那就集中全力打垮尚雲流所部,林豐、高陽若是敢出來,老三你就出馬斬將立威,尚雲流由我來對付!」袁懷慶也終於下了決心,慨然道:「懷德那邊也把文榆、文柏他們幾個帶來了,梁贊和顧華這些人就交給懷德他們來對付!這一戰,要打就打個痛快!」

  *****************************************************

  「放!」數十枚斗大的石彈夾雜著飄搖的火苗從投石車中彈射而出,直襲向對方陣營。

  呼嘯著的巨石狠狠的砸在了柵欄上,激起一片木屑,砸在地面上,土塵漫天,落在人身上,那便是骨碎筋裂肉爛!

  慘呼連連,呻吟陣陣,哪怕是最厚重的鐵葉護盾也無法抵擋這種挾帶著無匹氣勢而來的打擊。

  兩名士卒扛著護盾硬槓了一枚重彈,後腿了幾步最終還是萎頓倒地,嘴裡溢出大口大口的鮮血,顯然是內臟受損,不得活了。

  有些石塊便卡在了木柵欄上,迅疾木柵欄上便開始燃燒起來,劈啪的火焰燃燒發出的聲音,還有衝天而起的濃煙,夾雜著兩邊士卒的吶喊聲,形成了一個最尋常不過的戰場一隅。

  營寨外,感化軍的菱形攻擊陣被對方的偃月陣型斜插而過,兩支軍隊迅速糾纏在一起,喊殺聲震天。

  事實上這種攻擊陣型除非是在雙方的戰鬥力或者數量上相差懸殊時才能最大限度的發揮威力,否則,只要應對武將稍稍靈動一些,即便是吃個小虧,也能迅速反應過來,做出應對,很難指望這種在戰鬥力相當的情形下,依靠某種所謂的陣型就能達到目的。

  菱形攻擊陣迅速變陣,化為兩個三角形的攻擊陣,以夾擊之勢反擊對方偃月陣,營指揮使指揮的三角陣更是主動以強打強,強攻對方最強的弧形攻擊點,戰事驟然激烈;而以營指揮副使為首的另一部則集中力量猛擊對方最薄弱的腰部,力求實現突破,徹底瓦解的偃月攻擊陣。

  但很快,從側翼又是一波騎兵突出,斷然擊破居於弧形頂端的三角攻擊陣,面對著來去如風的輕騎劈砍掃射,頑強抗擊著的三角陣一點一滴的崩潰,最終湮沒在敵人的鐵蹄下。

  顧華臉色烏青,惡狠狠的看著眼前局面。

  蔡州軍攻勢如潮,一浪高過一浪,向著自己所處的陣營發起猛攻,讓他幾乎有些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三具床弩巨車形成一個車陣,被推到了土坡上,居高臨下,嘎吱作響的牛筋絞弦讓躲在下方營寨中的士兵們頭皮發麻,都下意識的縮緊身體,儘可能的讓自己少暴露在這種噬人利器面前。

  隨著搖旗士卒一聲吶喊,猛然揮下小旗,數十枚粗若碗口的重型弩矢呼啦一聲飛射而起,在空中形成一片黑壓壓的烏雲,呼嘯著向著營寨奔行而來。

  這種重型弩矢的威力極大,很顯然也是經過了術法加工強化,雖然在射程上無法和淮右軍的重型術法強弩相比,但是依託這種山坡居高臨下的優勢,加上主動進擊獲得的戰略優勢,這種臨門猛攻帶來的震撼力就可想而知了。

  所有守禦方的士卒都如寒風中瑟瑟發抖的樹葉,龜縮在木柵欄後,像緊鄰木柵欄不遠的幾處營寨就被這一陣弩矢橫掃,化為一片殘垣斷壁,無論是木製的寨屋還是皮革大帳,甚至是臨時土房偶讀,都根本抵擋不住這種近距離的重型弩矢攻擊。

  太憋屈了,顧華沒有理睬從自己頭盔旁呼嘯而過的箭矢,手中的陌刀輕盈的一揚。

  「噹!」一枚石彈被他硬生生的砸了回去,飛出十丈開外,直彈出了營寨外,才落地。

  他扭過頭去,尚雲流所在的主營那邊仍然沒有動靜,可惡的蔡州軍只用襲擾之術牽制主營那邊,卻把自己營寨當作了主攻方向,壓得顧華喘不過氣來。

  從一開始,顧華就反對讓尚雲流所部守城,在他看來尚雲流所部是客軍,雖然這個說辭有些刻薄,但你要說尚雲流率領的林豐部、高陽部會有多麼大的熱情來幫助捍衛潁州安全,那就是笑話了。

  他們之所以願意前來打這一仗,一方面是迫於節度使府的命令壓力,另一方面也是考慮到一旦蔡州真的突破了潁亳防線,而直接將戰線推進到了淮北腹地,那麼徐泗海三州之地也就不會安全了,到時候面臨來自大梁和蔡州的雙重壓力,只怕淮北就真的要崩潰了。

  可以說這也是一種自保之舉,既然如此,那就應當儘可能的讓尚雲流部負責城北方向的防禦,讓其在城北進行主動防禦,牽制蔡州軍對汝陰城的攻勢。

  但要讓尚雲流部守禦城北,那麼潁州方面也得要做出表率才行,你不能只讓援軍來守衛城外,而自己呆在城中,梁贊在斟酌再三之後將顧華部派出了城,這也是尚雲流提出的意見。

  顧華很不願意出城,但是他也知道梁贊的考慮。

  現在出城守衛一段時間還說得過去,畢竟尚雲流部還有較強的戰鬥力,等到一段時間過後,雙方戰事日趨激烈,損失越來越大,梁贊便可以以顧華部損失過大調回城中,而將現在在城中的魯桐部調出城,來填這個越發慘烈的大坑。

  正是基於此種考慮,顧華才咬著牙出城了。

  沒想到蔡州軍沒有攻城不說,卻把主要攻擊重心放在了自己身上,四個軍連續不斷的對自己營寨發起攻擊,而且大批術法器械和重型攻城器具都放在了自己這一線,一天下來,自己滿編的二千五百人便損失到只剩下一千九百人,照這樣下去,三天自己這一軍便只有退出戰場了。

  更讓顧華無法接受的,尚雲流所部卻成了蔡州軍的襲擾對象,偌大的營寨範圍卻只有區區三個軍進行騷擾性質的進攻,而自己本來是偏營卻成了重點打擊對象。

  顧華已經兩度向尚雲流的主營求援,請求尚雲流所部主動出擊幫助分擔己方的壓力,但都遭到了尚雲流的拒絕,而是要求顧華再繼續堅守兩日,以便創造戰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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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12 00:13:4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七節 暗手

  面對尚雲流的這般表示,顧華無言以對。

  節度使府那邊不願意見到下邊的大軍頭們實力太大,哪怕梁贊是潁亳這邊的屏障,他們仍然希望削弱其實力,也許背後支招讓魯桐出手就是其中一環,現在讓梁贊最精銳的這一部消耗也是一環,但顧華卻無力反對。

  這種舉措一直在進行,只不過軍頭們的對抗手段就是不斷的招募兵士來充實,就像梁贊重新擴建了他自己的牙軍一樣。

  也只能扛過去再說了,只要不徹底崩盤,總還有機會恢復過來,顧華相信梁贊會在第一時間給自己補充士卒,他已經去信城裡向梁贊如實講述了自己面臨的困境。

  讓顧華迷惑不解的是為什麼蔡州軍會如此精準而執著的選擇自己營寨作為進攻點,而且幾乎是不惜代價。

  若是論戰鬥力,他不認為尚雲流率領的諸部就比自己強,以蔡州軍的戰鬥力,他們完全可以選擇幾個點作為突破,同樣,也可以選擇城南淮右軍諸部。

  但是他得到的消息是城南淮右軍卻沒有遭到進攻,甚至連襲擾都沒有。

  這讓顧華差一點就要覺得這是不是蔡州軍和淮右聯手做的局,如果不是界牌河岸一戰淮右軍給蔡州軍的一戰太過慘烈以及淮右和蔡州實在沒有什麼共同利益的話。

  但眼下顧華卻只能咬著牙關熬下去。

  **********************************************************

  「這廝,真以為潁亳就是梁贊的地盤了?」尚雲流輕蔑的將顧華的求援信丟在書案上,不屑一顧的道:「這都是被慣出來的,看看蟻賊在潁亳荼毒成什麼樣子?梁贊他們和蟻賊正面交鋒過幾次?白白養了這麼多軍隊,卻不敢上陣打仗?你說主君要著這些軍隊幹什麼?這才剛打第二天,求援信就來了,而且隔兩個時辰就來一封,我都替他臉紅!幹不了就趁早向主君辭任這個潁亳團練使,讓能幹的人來幹!」

  尚雲流的話也引來堂下諸將的一番笑聲。

  有大膽的將領也已經順著尚雲流的話接上:「大人說的是,蟻賊只是擄掠財貨,他們可以避,可這蔡州軍是要奪潁州,他們就避不了啦,否則根基一丟,他們就只能灰溜溜的回徐州養老了,當然不願意,可要打仗就得要死人,就有損耗,他們當然希望我們去替他們打前站了,這種事情誰都想得到。」

  「哼,做夢!真把別人都當傻子了?」尚雲流撇撇嘴,「梁贊不是對魯桐很不滿意麼?乾脆就把魯桐兩軍給派出來主動出擊嘛,這樣也可以減輕顧華的壓力,一舉兩得啊。」

  「呵呵,大人,梁大人恐怕是有考慮的,先消耗咱們這些外來戶的,再來消耗不聽話的下屬,這有先後順序的,畢竟魯桐不聽話,只要魯桐服軟,接受安排,他也可以重新奪回主動權的,可咱們這些人就是不用白不用了。」另外一名將領接上話。

  尚雲流絲毫不忌諱這些話語傳到梁贊耳朵裡會產生什麼樣的影響。

  梁贊不待見他,他也一樣不太買梁贊的帳。

  原本節度使有令是他作為負責整個潁亳戰場的指揮權,因為他手中率領的軍隊數量最多,但是梁贊卻仗恃著他是地頭蛇,而且輜重補給都掌握在他手中,不斷指手畫腳,不肯服從他的安排。

  原本他是希望梁贊將除了他作為潁亳團練使的親領牙軍之外的三軍都派出城外,配合自己主動防禦,但梁贊卻不肯,只願意讓顧華和魯桐輪流到城外防守,而要把所有來援軍隊派到城外防禦。

  這也讓梁贊和尚雲流發生了激烈的爭吵,反倒是作為友軍的淮右軍也很爽快了同意依託外城在南部進行防守的意見,大概也是不願意讓淮北方面插手干預淮右軍的戰事指揮權。

  經過幾番爭吵之後,尚雲流才與梁贊達成妥協。

  梁贊同意了尚雲流將林豐和高陽所部主力帶出城外進行防禦,但始終保持讓林豐和高陽一人帶領一部力量在城中駐守,算是一個平衡。

  「不過大人,蔡州軍的確也有些古怪,似乎是看出了顧華部有些勢單力薄,全力對顧華部發起攻擊,以屬下的觀察,恐怕顧華部損失不小,這樣下去,最多三日,顧華部就得要崩潰啊。」林豐沒有像其他將領那樣哂笑,而是很委婉的提醒著尚雲流。

  尚雲流這個傢伙性格暴躁,剛愎自用,典型的順毛驢,你要不順著他的話頭來說,鐵定翻臉。

  但這樣下去顧華所部如果真的撐不住崩了,對城外北面防線顯然也是一個威脅,更不用說梁贊駐守城中掌握這諸軍的補給,肯定會不依不饒,又要生出不小的么蛾子來。

  林豐不是尚雲流的嫡系,要和梁贊沒太多的糾葛,所以他不得不從公允的角度來替顧華說說話,這是從大局出發,他不願意見到這一戰這麼快內部就出問題了,那就真沒法打下去了。

  雖然覺得林豐的話很不順耳,但是尚雲流也知道林豐不是自己可以隨便打壓訓斥的小角色,勉強壓住內心的火氣,「依你之見呢?」

  見尚雲流臉色不虞,林豐也覺得頭疼,這傢伙簡直就是一個暴君,與其弟在指揮藝術上簡直有如天壤之別,「大人,某的意思是讓顧華再撐一天,某觀其求援也並非作偽叫苦,到時候我們可以派出一部主動出擊,幫助其分擔壓力。另外,看大人是否可以通報一下城南方向,讓淮右軍也出兵幫忙分擔一下,……」

  尚雲流輕哼了一聲,似乎是在斟酌這林豐的提議。

  林豐的建議很委婉,沒有傷及他的自尊和面子,這讓他心情稍微好一點。

  這一次來潁州,除了一個親兵營外,尚雲流沒有帶自己本部兵馬,而是臨時從下邳和蕭縣抽調而來的別部兵馬,加之林豐和高陽都不是尋常角色,所以這也讓他在指揮上有些彆扭,但卻不得不考慮這二人的態度。

  「也罷,某就派人去督促淮右出兵分散牽制蔡州軍,這邊,嗯,林將軍既然你覺得顧華所部需要增援,那明日午後,由你帶本部出兵發起進攻襲擾,幫顧華分擔一下吧,具體方略,你馬上下去做一個文案交到我這裡來。」

  早就意識到這傢伙會這麼安排,林豐也不在意,他帶了三軍前來,都是自己親自訓練出來的精銳,並不懼於一戰。

  而且他也很清楚,自己這一趟來,若是一戰都不打,本身也說不過去,節度使府那邊也不會答應,自己也在謀求能更進一步,也需要梁贊日後為自己說說話,所以他也有心理準備。

  「謹遵大人命令,明日某午後會親自出戰,就請大人替某掠陣。」

  林豐恭敬的一行禮,禮節上做得完美無缺,讓本來還想找茬兒好好挖苦一反對方的尚雲流也只得悻悻作罷,人家都這般識趣了,若是自己還不依不饒,也就顯得自己心胸太狹窄了。

  ********************************************************

  汝陰城中西南坊市區中。

  這一片是汝陰城中豪門望族和官吏們聚居區域,連街巷都是以某家某性命名,哪怕是外來官吏也都會想方設法在這一片買上一處宅院,以期能最快的融入到潁州大姓望族們中去,贏得他們的認可。

  而商賈們也都往往喜歡緊挨著這一區域修造宅院,如果能夠在和這一區域居住的士紳們聯姻,那就是他們最大的願望了。

  大井巷巷口有一個小亭,小亭內一口六邊形井口的大井,據說該井鑿於東漢,距今已經近千年了,因此這條街巷得名大井巷。

  巷中有一處青磚碧瓦白牆的宅院,寬闊的院門外兩具雄壯的石獅,大門緊閉。

  如果沿著大門通過兩進院落,就可以看到這座院落背後還有一個複式夾層的小院,通過夾牆複壁進入,但是如果單從外邊查看卻是半點端倪都看不出來,這也是大戶人家們的做派,以防一旦遭遇盜匪入侵,可以通過夾牆複壁逃入小院,在通過內裡的地道藏匿或者逃生。

  在夾牆複壁的接口處有一個不算很高的哨塔,但是視線卻能很好的覆蓋整個小院,確保小院周圍的視野安全。

  幾騎健馬沿著小巷疾馳而來,剛到院落門上,旁邊耳門已經打開,迎出來的兩名侍從結果從馬上跳下來的武將,正欲說話,卻被武將眼神嚴厲制止,吞了回去,趕緊迎候著武將入了耳門,耳門迅疾關閉。

  一行人一直走入第二進院落裡,武將的目光才稍稍偏移了一下,旁邊的侍從小聲道:「大人,他們是一早到的,當時屬下來不及通報,而且您在團練使那邊,屬下也不敢打擾,所以就請他們等著,……」

  武將臉上的肌肉微微抽動了一下,腳步也頓了頓,但最終還是一蹬腳,悍然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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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12 00:13:5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八節 事出反常必有妖

  雖然早就知道此事終歸要來,雖然也早就下了決心,但是當事情真正來臨之時,武將還是覺得自己胸中一陣狂跳,甚至連腳都有些發軟。

  他不得不提氣凝神來穩住心神,讓自己不至於在下人面前失態。

  這種時候對方突然前來,很顯然是認為時機已經成熟了,實際上在他看來,條件的確也已經成熟了,在拖下去,也許時機就要錯過最佳的機會了。

  但對方能這麼準確的把握住汝陰城內的局勢,這還是讓他有些吃驚,很顯然對方在汝陰城內還有內線,而且是埋伏潛藏得很深,且能夠觸及到機密核心的內線,這讓他也一陣心驚。

  想想也是,這麼大的事情,以蔡州的行事風格,怎麼可能把寶押在自己一個人身上?肯定會是多策並舉,多方埋線下注才對。

  只是他沒想到蔡州的影響力竟然如此之大,居然除了自己之外,還有能夠接觸到最機密的核心軍情,這也意味著蔡州對這一戰是志在必得了。

  繞出第二進院落,武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放慢腳步,除了先前跟隨他那名侍從外,其他人都已經留在了第二進院落裡。

  夾牆複壁的甬道有一個小門,小門關閉,門外站著一名軍士,十分警惕的關注著四周動靜,看到武將進來,趕緊推開門。

  進了夾牆複壁,武將沒有再猶豫什麼,徑直踏入廂房內。

  房內原本一名負手看著牆壁上字畫的男子聽得腳步聲,陡然轉過身來,正是袁無為。

  武將吃了一驚,他沒想到城外戰事猶酣,袁無為居然敢這樣大搖大擺進城,而且連妝容都未改變,要知道潁州城中認識他的人可不少。

  「無為大人?!您親自來了?文極老弟也來了?」下意識的拱手行禮,武將又看了一眼另外一人,負弓卓立,也算是熟人,只不過前兩年此人還不過是青年翹楚,現在卻聲譽鵲起,成為汝陽八柱中的頂梁角色,是袁文極。

  「怎麼,同化兄,不歡迎麼?」袁無為淺淺一笑,漫不經心的道:「我們可是一直擔心同化兄的處境,深怕有什麼風吹草動,沒想到同化兄卻是胸有成竹,不驕不躁啊。」

  似乎聽出了袁無為話語中一些隱藏的意思,武將心中一凜,他很清楚自己既然已經走上了這條路,那邊沒有回頭路可走,而且他也認為自己現在走的路是正確的,也是唯一能選擇的,現在這個時候再來瞻前顧後,那就真的成了得不償失了。

  如果有人在這裡看到眼前這一幕,鐵定會目瞪口呆,這名武將不是別人,正是淮右一直念念不忘的魯桐。

  當淮右還在琢磨著可能投效己方,還在琢磨如何接觸對方,給對方一個什麼樣的安排才能讓對方心甘情願的時候,魯桐卻早已經做出了選擇。

  「無為大人何出此言?某這幾日裡可是心驚膽顫,夜不能寐啊。」魯桐坦然一笑道:「尚雲流前期一直逗留城中,梁贊也是三心二意,兩人在駐軍安排上一直爭執不下,好不容易才算是說好,梁贊把第九軍和第七軍都放在了城中,尚雲流留下了高陽率領一軍留守城中,幾家都是你不放心我,我不放心你,我覺得也許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了。」

  魯桐的話讓袁無為長眉一挑。

  他一直有些擔心魯桐游移不定,沒想到一見面,魯桐居然就直接提出了目前就是最好的時機,不能不讓他有些驚訝。

  此前他一直覺得魯桐態度有些曖昧,或者說始終沒有徹底下定決心,所以這一次來才打算好好和對方談一次,沒想到尚未開口,對方卻已經明確表態了。

  「同化,你覺得現在條件最合適?」沉吟了一下,袁無為右手摩挲著自己下頜,另一隻手扶在右肘部,若有所思。

  「難道無為大人此次前來不是為了此事麼?」魯桐泰然道:「梁贊的牙軍尚未練成,不足掛齒,唯一可虞的是高陽率領的一軍駐屯於城內,若是要想一舉拿下汝陰城,首先要解決此人。」

  見魯桐直接步入正題,袁無為也不清楚魯桐心態經歷了一個什麼樣的變化,但是他對此也是極為歡迎的。

  經營魯桐這條線已經是多年了,但真正敲定也是蟻賊入侵淮北之後才達成的,魯桐也是意識到了淮北時家的沒落和淮北諸將的內訌才最終下定決心,至於說時機,當初蔡州就和魯桐商定,由魯桐來確定時機,蔡州只負責配合,不做干涉。

  「高陽不是問題,屆時某親自來負責處理他!」袁無為語氣淡然,「但高陽一軍如何處理,這卻需要同化兄考慮周全。」

  「無為大人親自解決高陽當然沒有問題,可梁贊那邊……」魯桐望著袁無為。

  「梁贊那裡,由我叔父袁懷德來對付,文極協助!」袁無為思考再三,袁懷德武道水準只有固息前期,和梁贊在伯仲之間,但如果加上善使弓箭精於伏擊的袁文極配合,解決梁贊也不是問題,當然這還需要商量細節,要靠近梁贊,沒有魯桐的配合協助不行。

  「哦?懷德大人也來了?」魯桐又吃了一驚,蔡州軍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袁懷德率領汝陽八柱中幾個人趕到都是絕對秘密,就是為了防止暴露意圖,當然這也是避免被大梁方面知曉,生出意外來。

  「同化兄現在該放心了吧?」袁無為沉靜一笑,「我們袁家素來不打無準備之仗,我也不瞞同化兄,我們在汝陰城中還有其他一些安排,想必同化兄也能感覺得到,所以請同化兄儘管放心,這潁州,我們拿定了,三日之內,潁州就會插上我們的旗幟,屆時,我們原來像同化兄承諾的一切都不會變!」

  ***********************************************************

  梁贊這幾日裡一直覺得有些心神不寧,但要說有什麼不妥之處,他又說不上來。

  他剛從城牆上下來,身上都還帶著濃濃的戰意殺氣,小妾迎上來將他身上的戰袍換下來,奉上熱茶,抿了一口之後,梁贊才覺得自己平靜了一些。

  城外的戰局還算順利,雖然顧華所部在蔡州軍的集中攻擊下損失慘重,但是梁贊也知道這是應有之意,哪有打仗不死人的?

  而且死傷慘重,梁贊也更有理由向尚雲流和魯桐做交代,潁州軍也是真刀真槍的拼了的,到時候將魯桐部換防出去,也就是順理成章了。

  從昨日起,蔡州軍開始對汝陰城也發起了攻勢,這正和己意。

  蔡州軍強悍的術法攻擊武器給包括尚雲流在內的城外諸部造成了巨大的損失和壓力,連尚雲流都在信函中表示需要更多的防禦武器來抵擋蔡州方面接連不斷投入的術法器械,當然這也是尚雲流慣用的手法,無外乎就是想要從自己這裡索要到更多的各類物資和錢銀。

  現在蔡州軍將攻勢延伸到了汝陰城防上,肯定會大大的減輕對城北方面的壓力,至於城南,蔡州軍相似完全忽略了淮右軍,除了一兩軍騎軍的襲擾外,幾乎就沒有往城南投入多少攻勢,這讓梁贊也是又氣又恨。

  好在淮右軍方面卻一反常態的派兵主動向蔡州軍發起進攻,而且據斥候反饋回來的消息,戰事還相當激烈,淮右軍是真正投入了兩軍力量,輪流與蔡州軍惡戰,倒是讓蔡州軍都有些搞不明白了。

  這簡直顛覆了梁贊的認知,換了自己是絕對不可能去做這種事情的,只要敵人不來進攻自己,自己當然不會去主動進攻對方,那幾乎就是為他人作嫁衣的事情。

  蔡州軍放棄城北來攻擊汝陰城,淮右軍卻又主動出擊挑戰蔡州軍,正是這些有些古怪的現象才讓梁贊覺得心裡不踏實。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梁贊也是在戰場上浸淫多年的老手了,見多識廣,明知道攻城損失更大,但蔡州軍在只對尚雲流的城北大營發起了幾輪根本談不上多大強度的攻擊之後,對城北大營的攻擊就戛然而止了。

  重點卻放在了汝陰城正面,高陽部和魯桐的第七軍都已經上了城牆,自己的牙軍和魯桐的第九軍則成為預備隊,戰事還有更進一步激烈的趨勢。

  但問題究竟出在哪裡呢?

  淮右那邊有問題也不大,就憑他那幾個負責操縱他們的術法器械幾號人,無論他們有什麼花樣都不怕,自己的親衛營專門在城牆上監視,不怕出什麼問題。

  至於說淮右要在外城南邊做什麼,他更不懼,沒有自己的命令,南城門絕不會開。

  那還會出什麼問題呢?

  蔡州軍對汝陰城攻勢雖然猛,但高陽也是宿將了,還有魯桐,五千人馬在城牆上,也不算單薄了,哪怕蔡州軍的袁無為親自率兵沖城,也一樣不懼。

  按理說就不該有什麼意外才對了,但梁贊始終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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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節 殺機

  這是一種直覺,一種在朝堂、江湖、戰場中浸淫數十年得來的一種微妙感應。

  他就是覺得不對勁兒。

  原本這麼惡劣的局面就一下子翻轉過來了,這麼簡單輕鬆?

  徐州大軍來援,淮右鼎力相助,蔡州軍雖然攻勢如潮,但是它再是戰力強悍,畢竟兵馬就那麼多,己方是防守方,依託堅城,哪怕蔡州軍把城北城南的感化軍淮右軍打崩了,殘軍只要退回城內,就有的看。

  倚城而守,其難度自然平添幾倍,你蔡州軍想要拿下汝陰城,不付出更大的代價,就想都別想。

  蔡州軍究竟在如何著想?

  只是覺得不對勁兒歸不對勁兒,你要說究竟哪裡出了問題,梁贊卻又說不出來。

  坐在花廳中的雕花胡椅上,梁贊捧著茶盞,細細的咂著味兒,琢磨著,問題究竟出在哪裡,哪裡有古怪會出問題?

  古怪是從哪裡開始的?

  好像是從魯桐吞併第七軍開始的。

  魯桐早就有野心,這一點梁贊很清楚。

  他對自己更信任的顧華壓在他頭上早有不服,一直想要壓倒顧華,梁贊也早就明白。

  魯桐也知道在親近和信任度上他想取代顧華是不可能的,所以在節度使府那邊尋找靠山梁贊也知曉,他甚至也不怪對方,這是每個有野心想要長大的男人很正常的表現。

  只是梁贊一直不太清楚魯桐究竟靠上了哪條線,是俞明真還是姚承泰?盧啟芳弱了點,不可能,要嘛就只有尚氏兄弟了,那魯桐就是在和尚雲流聯手演戲了?

  搖了搖頭,梁贊否定了這個可能。

  尚雲流這種粗坯,演戲不在行,要來只能是尚雲溪來。

  而如果尚雲溪不把這麼重要的事情告訴尚雲流就讓尚雲流來,那就是要出大紕漏的,所以這種可能性很小。

  最大可能性是姚承泰,但之前卻沒有半點端倪,這魯桐倒是隱瞞得好,而姚承泰這廝也是在表面文章做得夠好。

  思索再三,梁贊也想不通魯桐是如何與姚承泰搭上線的,而且姚承泰對潁亳這邊歷來不怎麼插手,這一點梁贊也是清楚的,姚承泰心思在徐州泗州那邊,怎麼會突然對本身就殘破不堪的潁亳感興趣起來?

  魯桐和姚承泰搭上線梁贊也不怕,潁亳還在自己手裡,潁亳團練使這個位置決定了只要自己還在,那麼這兩州內的後勤保障就得由自己說了算,哪怕尚雲流在這上邊也沒有多少發言權。

  魯桐以為他攀上了高枝,就可以為所欲為?想太多了,梁贊陰陰的笑了笑,他會教對方如何做人,他有一百種方法來讓魯桐乖乖把吃下去的第七軍吐出來,而且還得要連本帶息。

  牙軍還得要加強,梁贊琢磨著,這才是自己日後賴以維繫地位的根本,顧華所部也需要補充,到時候可以把梁贊兩軍送出城去,讓他去和蔡州軍打生打死,讓他好好嘗嘗蔡州軍的滋味。

  想到這裡梁贊心情又稍稍放鬆了一些。

  徐州大軍來援,有些出乎他的預料,他原本已經打算守不住潁州的情況下撤退到亳州,並且已經做了一些準備,自己的弟弟梁坦已經在亳州準備了,但沒想到徐州大軍來援,而且規模不小。

  更讓他覺得驚訝的是淮右也是鼎力支援,哪怕明知道淮右的支援是有意圖的,還是讓他有些意動,也許還真能守住潁州呢?

  這一段時間裡他也是弄得焦頭爛額,精疲力竭,現在局面總算是控制下來了,照理說也該放鬆一下了,那些讓自己不踏實的理由似乎也看不出什麼端倪來,自己是不是過於緊張,而有些疑神疑鬼了?

  嗯,晚間乾脆在家裡擺一桌,讓家裡歌姬陪自己放鬆放鬆?

  **********************************************************

  夕陽慢慢落下,城牆內外都終於慢慢安靜下來了。

  這一日的殺伐征戰也終於畫上了句號。

  城牆下丟棄的櫓盾、沖車、巢車、投石機,還有無數屍體,橫七豎八的灑落一地。

  城牆上的局面也好不了多少,負傷士卒的呻吟聲此起彼伏,幾處燃燒的城樓都還沒有完全撲滅,仍然在冒著濃煙。

  大批的夫子們這個時候終於可以派上用場,結隊上了城牆,幫助清理戰場,抬走傷員和屍體,整理各種守城器械和物資。

  今年整個中原和淮北大旱,若非前兩年風調雨順,還有些積蓄,只怕在淮北之地,早已經易子而食了。

  但即便是這樣,整個被蟻賊荼毒一空的淮北,仍然是陷入了絕境,大量的農民逃亡他鄉,剩下的也只能逃入城中覓生,這固然極大的加重了潁州城內的壓力,但從另一角度來說,也給潁州城防帶來了大量廉價勞動力。

  只需要一餐稀粥,就能讓這些夫子們幹上整整一天,當他們真的幹不動的時候,也就是壽命終結的時候了。

  城牆頭上一片狼藉,鮮血凝固成紫黑色,一灘灘,或者填滿了青石板縫隙,城樓的木柱上,箭矢零落,牌匾被砸成了兩段,一塊還半晃著懸掛其上,另一塊卻不知道丟在哪裡去了。

  兩名士兵相互攙扶著,滿臉痛苦之色,沿著樓梯在夫子的幫助下上了木板,被抬了下去。

  即便是這個時候,城牆上仍然有一副嚴陣以待的士卒,半點也不敢疏忽大意。

  魯桐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帶著自己的親衛隊沿著石梯上了城牆。

  這裡是他的第九軍和高陽的感化右廂第四軍防區的交匯地,從城門樓以北劃斷,歸右廂第四軍守衛,不過畢竟都是在一條戰壕內作戰,倒也沒有分得那麼細,真正當蔡州軍攻上來時,兩軍將士也都一樣全力以赴。

  蔡州軍的攻勢更多的還是落在了防禦的北區,也就是感化右廂軍的第四軍那邊,而南區則主要是術法武器的打擊壓制,迫使第九軍只能龜縮在雉堞垛口下,但這種滋味一樣不好受。

  魯桐沒有往北面走,那樣太顯眼了。

  他裝出一副查看情況的模樣,走到了城門樓處。

  城門樓裡已經被收拾了,但仍然洋溢著濃郁的血腥氣息,親衛隊都守衛在外,只剩下魯桐和另外兩人進了內裡,一直上了二樓。

  二樓是很狹窄的夾層,原來是弓弩手的埋伏地,但由於蔡州軍攻勢集中在城北,所以相對來說這邊戰事並不算激烈,弩手也就並未上二樓。

  推開側面的窗戶,魯桐手指一指,「從這裡一直延伸到北面拐角,都是高陽的防區,這一段共有三個藏兵洞,另外其還在居中的石梯下留有一營的預備隊,……」

  將頭盔微微向上推了推,親隨打扮的袁無為目光沉靜,直視前方,好一陣後才問道:「那高陽平常時候是在什麼地方?夜裡他會回城中休息麼?」

  魯桐搖了搖頭,「這高陽倒是十分警醒,這幾日裡都是駐守在城上,偶爾到藏兵洞旁的石室裡休息一會兒。」

  袁無為微微蹙起眉頭,這卻有些棘手。

  藏兵洞留有一營預備隊,這應該是高陽的親衛隊,或者說是精銳所在,高陽本人也是太息期高手,自己若是單槍匹馬去,除非能準確把握住對方的行動規律,一舉擊殺,一旦被其逃脫,有其親衛隊作掩護,恐怕在要殺他就不易了,而且也不清楚其親衛隊中有無術法高手。

  「同化兄,可知這高陽貼身親衛中有無術法強者?他本人是否喜用術法武器這一類的東西?」

  魯桐思索了一下,遲疑著道:「沒有聽聞高陽提起過,此人深居淺出,和我們這邊接觸不多,我只知道他的武道水準不俗,起碼是太息期以上了,他的親衛隊中亦有天境以上的高手,相當麻煩。」

  「哦?」聽聞高陽的親衛隊中都有天境高手,袁無為也有些意外,像蔡州軍中除了家主袁懷河外,其他人的親衛中有用術法武器的,但卻沒有把天境高手用作親衛的,這淮北的水還真不淺。

  「文極,你覺得如何?」袁無為把目光轉向旁邊一直在窗戶邊小心打量的袁文極,隨即又問道:「同化你能靠近高陽那邊麼?」

  魯桐遲疑了一下,「我和高陽沒有交情,恐怕過去會更讓人起疑心,除非有合理的理由,但又怕時間上趕不及了。」

  袁文極摸出一枚弧形琉璃鏡片,小心的探出窗戶,然後運足目力觀察著,一點一點的挪動著鏡片,一時間沒有答話。

  袁無為也不催他,靜靜的等候著。

  「同化兄,藏兵洞那邊的結構圖你這邊可有?」好一陣後,袁文極才突然問道,但是目光依然在望著遠處。

  魯桐想了一想,「我這裡沒有現成的圖,但是我對那邊還是比較熟悉的,憑記憶可以畫一張草圖出來。」

  「結構複雜麼?我是說藏兵洞和其周邊的石室多麼?還是只有那麼一兩間石室?另外,能不能確定高陽肯定住在石室中?」袁文極一連幾問。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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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12 00:14:2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節 差距

  袁無為和魯桐的眼光都銳利起來,他們聽出了袁文極是想要在藏兵洞旁石室上做文章。

  「文極,你有什麼想法?」袁無為沉吟了一下才道。

  「三兄,我觀察了一下,那藏兵洞每個面積不小,而且是都修築在城牆下的石梯旁,洞口雖然足夠大,但卻挨得很緊,如無意外,應該是高陽用於安置預備隊的,緊鄰石梯,一旦遇到緊急情況,可以立即上城牆。」

  在經歷了幾場戰事之後,汝陽八柱倖存的角色都迅速成長了起來,袁文極尤為明顯,考慮問題更周密更成熟。

  「嗯,挨得很緊,你打算怎麼做?」袁無為當然知道袁文極的拿手絕技,點點頭。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袁文極臉上露出幾分緊張之色,但隨即決然道:「既然挨得很緊,那就是我們的機會,我觀察了,每個藏兵洞門相距不過十米,而且因為與石梯的夾角原因,第一個藏兵洞更受限,也就是說只要我們封住後面兩個藏兵洞門,第一個藏兵洞即便是士卒出來也會被後面的火勢給封住,因為他們被石梯上部擋住了去路,屆時如果再有足夠的火箭,只需要五十名弓箭手,我們可以活生生將這五百精銳徹底消滅在藏兵洞中!」

  袁無為輕輕的敲擊著木桌,「高陽若是在石室中,由我來解決,哪怕再有兩個高手來,我也一樣可以解決,關鍵在於我們要突破上牆,並在最短時間內趕到藏兵洞處。」

  看見袁無為的目光望過來,魯桐也是一陣苦澀,他也知道這些事情免不了,但是第七軍和第九軍雖然在他控制之下,卻並不穩固,尤其是新近接管的第七軍,包括梁贊和顧華在內的人都在拉攏和摻沙子,讓他也不得不煞費苦心的去維繫。

  這種情況下,要想讓自己冒然讓開城牆防禦,讓蔡州軍登城,風險不小,一旦被將士牴觸,極有可能就是一場變亂,甚至直接倒戈反噬。

  他原本是希望蔡州軍能夠通過幾番鏖戰徹底消耗高陽部軍隊,待其損失重大之後,再來擇機讓蔡州軍登城,一鼓而下,但現在看來蔡州軍更多的力量是集中在打擊城外尚雲流部上,而不肯浪費在守城的高陽部,畢竟攻城戰損失要大得多。

  「同化兄,我和文極帶一百名士卒上來,這沒問題吧?」袁無為也知道魯桐現在的困難,稍不留意就會功虧一簣,他也不敢把魯桐逼急了,所以沉吟了一下才提出要求。

  聽得袁無為說一百人,魯桐心中稍稍寬了一些,想了想道:「一百人我可以想法,趁夜我把守衛城門的人調開,由我親衛隊親自守禦,但時間要快,否則就要起疑心,另外你們也需要偽裝潛伏靠近城門,不能讓城牆上崗哨發現。」

  「嗯,那就這麼定了,我和文極帶一百精銳進城,五十人封鎖藏兵洞,另外五十人守住城門,這樣對外也可以有個交代。」袁無為斷然道:「同化兄,我覺得你也不必太顧首顧尾,有些事情遲早也要挑明,成王敗寇,到時候,沒有人會記得那些小節,他們只會看到現在誰在統治這裡。」

  按照之前的設計,魯桐是準備將自己打扮成為一個受到梁贊壓制打壓的姿態,而後蔡州軍破城,魯桐被誣為替罪羊,最後「被迫」降了蔡州,這樣一來作為潁州投降派的代表,魯桐可以順理成章的與蔡州袁氏合作,慢慢將潁州和亳州納入蔡州勢力範圍。

  但設想很好,可每一齣戲卻都難以按照劇本來演,現實不允許,而蔡州也不會按照魯桐的要求來。

  一旦潁州入蔡,那麼潁州只能是袁氏的潁州,而非魯桐的潁州,魯桐只能成為代表潁州這個特定區域為潁州人在袁氏統治下爭取利益,而非獨立於蔡州之外,這一點是必須要搞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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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輕盈的一躍,許子清收回手中的羅漢刀雪亮如月,欣然入鞘。

  蔡州軍終於退了,但退而不亂。

  即便是在兵力上佔據絕對優勢地位,但蔡州軍仍然打得有聲有色,絲毫沒有因為兵力劣勢而畏手畏腳。

  兩度的側翼突襲甚至險些將張越的第三軍兩個營打潰,這也讓張越有些惱羞成怒,親自持矛上陣,但一樣沒有討得半點便宜,對方的一名軍都虞候顯然是天境高手,論實力並不是弱於張越,甚至還略強。

  一番搏殺下來,二人都是帶傷而歸,都頗有不服之意。

  許子清坐鎮,但到最後仍然有些按捺不住隨勢掩殺,只不過蔡州軍連續不斷的反擊,後退,再反擊,也讓第二軍吃足了苦頭,饒是許子清親自帶隊突擊,依然未能取得多少實質性的戰果。

  在緊鄰潁水河岸邊上坐鎮的王邈和梅況臉色都有些不太好看。

  敵軍只有一軍出陣,另一軍壓陣,己方兩軍圍殺,但效果卻不佳,戰鬥力的差距相當明顯,單單從雙方的戰損來看,淮右第二軍、第三軍的傷亡人數甚至還大於對方許多,這也讓王邈和梅況臉上無光。

  難怪主君一定要讓第二軍、第三軍來和蔡州軍碰一碰,而對於河朔兩軍則是沒有提任何要求,這就是差距。

  兩軍對陣,一眼就能看出真正經歷過血戰的軍隊和未曾打過硬仗的軍隊在氣勢氣質上的差異,而一旦交鋒,陣前轉換,推進速度,遇到襲擊時的應變,無一不落後於對手,這也難怪明明在兵力上的優勢如此明顯,卻始終無法對敵人造成實質性的殺傷,反而被對方經常用拖刀計回馬槍這一類的小伎倆造成殺傷,這也是王邈和梅況最為無語的。

  好在這兩軍雖然表現不佳,但是氣勢猶存,經歷了這兩日的惡戰之後,尤其是到後來,戰術變化速度也明顯加快,已經有了一些應對之力,起碼已經有一些回擊之力了。

  「主君讓第二軍、第三軍來參戰是正確的,這樣軍隊是難以當大任的。」王邈話語裡沒有絲毫客氣,眼神中更是多了幾分不滿,「訓練是無法訓練出一支合格軍隊的,更不用說訓練都還是墨守成規,缺乏對現在越來越複雜的戰爭瞭解了。」

  梅況也忍不住咧嘴苦笑,這位衙推大人,說話還真有些尖刻,不知道許子清和張越他們聽到如何著想?

  但這傢伙也的確有說這話的底氣,無論是盧龍軍還是成德軍的表現都遠好於第二軍和第三軍。

  梅況觀看了這兩日裡第二軍和第三軍的表現,如果將這兩軍放在那一日界牌河岸那一戰中去,梅況估計恐怕還等不到自己趕到,這兩軍就要被蔡州精騎給擊潰了。

  一缺經驗,二缺氣勢,三缺韌勁,這就是現在第二軍、第三軍的問題,兩日的戰事讓其有些改觀,但還不夠,江烽提出的讓第二軍、第三軍乃至後續的第四軍、第五軍都要儘早投入戰爭,經歷戰爭洗禮,這個意見相當中肯,否則在日後越來越殘酷慘烈的戰爭中這樣的軍隊難堪大任。

  「衙推大人,這其實也和我們淮右之前除了在澮州之外未曾經歷過像樣的大戰有關係,畢竟我們淮右的成長時間太短了一些,就這麼兩年,如果真要頻繁遭遇像固始保衛戰那樣的惡戰,恐怕我們淮右也不復存在了。」

  梅況的委婉解釋讓王邈也默然。

  王邈雖然對許子清和張越不大看得上,但對梅況還是相當尊重的,不僅僅是梅況的武道水準超群,而是梅況性格沉穩謙遜,看問題也很客觀。

  就像他說的,淮右政權成立時日尚短,不可能經歷太多的惡戰苦戰,否則江烽的這點兒家底早就被打光了,哪裡還輪得到淮右的存在?

  只是看到眼前這第二軍第三軍拙劣的表現,王邈看在眼裡急在心頭,兩軍對一軍,雙倍優勢,這一戰居然還是打成這樣,要知道蔡州軍還有一軍坐鎮未曾出戰,這不能不讓王邈感覺到恥辱。

  他已經下了決心,回去之後,要嘛將第二軍第三軍以及和第二第三軍情況類似的第四軍第五軍全數推上戰場,通過吳地戰爭來徹底磨礪,要嘛他就要向江烽建議,有成德軍和盧龍軍來對第四軍第五軍進行混編整肅,或者說得更難聽直白一點,就是讓盧龍軍和成德軍將第四軍、第五軍兼併重組,重新整編為四個軍。

  他甚至還打算向江烽提議,鑑於目前河朔三鎮的局面,可以加大力度對和河朔三鎮的招募,哪怕無法再像現在這樣一下子招募到成建制的軍隊,但只要一個營、一個都甚至一個隊的軍隊來投,那都是對淮右軍隊的一個有力補充。

  要知道一個經歷過幾次戰爭的老卒往往都是三五個死去的士卒堆砌出來的,其經驗是無法複製的,只能通過不斷的戰爭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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