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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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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瑞根】烽皇【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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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14 00:38:5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九節 難題

  「呵呵,相方兄,你我之間還用得著相互欺瞞麼?令尊去大梁時間不短吧?不過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現在大梁不太景氣,河東沙陀人可是把大梁壓得喘不過氣來啊,我們大野義軍怎麼能把命運繫於大梁身上?」阮仲和的話語充滿了自信和堅定,「唯有彭城郡公才是我們大野義軍效忠的對象,不是麼?」

  阮仲和的話將晁相方堵得無話可說,此時他也不敢堅決駁斥對方,因為他清楚自己老爹的初衷就是要投效淮右,只不過想要熬一熬價,卻未曾弄假成真了。

  這阮氏兄弟果然夠果斷,如此快就倒向了淮右,而淮右的來勢也如此兇猛,根本沒有給己方半點餘地。

  「轟!」從東面傳來一陣巨響,應該是堡牆被推倒了,緊接著又是一陣雜亂吶喊喧嘩聲,就在晁相方和阮仲仍然力拚不已的時候,一道身影已經從黑暗中竄了過來,「二哥,淮右軍攻進來了,我們擋不住了!」

  「撤!」晁相方虛晃了一刺,一揮手,示意自己幼弟接下自己的對手,然後立即下達命令,讓各部有序撤退。

  實際上在阮氏和淮右聯軍攻打堡寨時,晁相方就已經有預感這梁山是守不住了。

  阮家和淮右搭上了手,而這梁山的地利優勢就蕩然無存了,雖然談不上裡應外合,但是阮家的堡寨與晁家堡寨毗鄰,而阮家眾人對地勢地形更是瞭如指掌,強弱虛實根本瞞不了人,自然無往而不利。

  所以在仍然保持堅守姿態的同時,晁相方也做了撤退的準備。

  黑夜中,或許阮氏軍隊還有地利,但對淮右軍來說,他們肯定不敢隨意追擊,能夠拿下樑山已經是他們的最大心願了。

  黑暗裡雙方仍然在纏戰不休,但是有所準備的晁家軍隊仍然有條不紊的沿著堡牆撤退,而在晁家兄弟的組織之下,還不是發動反擊,遏制阮氏軍隊和淮右軍的追擊,這場戰事也逐漸歸於收尾。

  讓秦漢大為遺憾的是對鄆城的襲擊失手了。

  晁家軍隊的反應比想像的更快,當淮右軍趕到鄆城城下時,鄆城城牆上下一片燈火通明,大批軍隊正在水門入城,很顯然是從湖中增援過來的。

  見到此番情形,李桐很果斷的終止了夜襲,這種情況下敵人已經有所準備,再要強攻,自己這一個軍還不夠看。

  本來想要利用梁山被克的消息帶來的混亂趁亂進攻,但敵人似乎已經知曉了梁山被攻克的消息,甚至提前做了應對,這也讓李桐頗為驚訝晁家軍隊的反應迅捷。

  *************************************

  「幹得漂亮!」江烽非常滿意的點點頭,將手中的信函抖了抖,「秦漢果斷,李桐也理智,這種情況下再打鄆城就得不償失了,要拿下鄆城不需要在多折損人馬了。」

  「哦?君上以為晁家會什麼時候來歸降?」梅況含笑問道:「阮氏的力量也不弱,阮氏三兄弟在巨野澤中亦屬龍虎之姿,晁家五虎亦是不俗,晁達聖更是老辣成精的人物,若是能將這幫人收入麾下,北方水道盡入郡公掌中矣!」

  「子鈺這麼看好巨野水匪?」江烽含笑問道。

  「郡公,北方水道要津無外乎就是兩線,一線是大河上,一線就是溝通中原與江淮的運河漕渠。」梅況是水上出身,自然對整個中原江淮的水道形勢十分瞭解,「大河上由於河北多年衰敗不堪,河東與大梁又軍事對峙,實際上這條本來繁盛一時的水上通道已經有些沒落了,那麼就只剩下運河漕渠。」

  「運河漕渠對於我們來說似乎意義不大啊。」楊堪目光有些飄忽,玩味的道:「除非我們能打下永城,控制宋州。」

  運河從泗州州治臨淮向西北蜿蜒過虹縣、通橋而入亳州的永城,進入宋州,無論是佔領了徐泗二州的淮右(武寧),還是控制了亳州的袁家,都沒有對這條運河做任何限制。

  蓋因這是江淮通往中原的最主要通道,只要不想與大梁徹底撕破臉,沒有誰會去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就算是當年與大梁交惡的淮北,也只能斷斷續續的截斷漕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不敢將大梁的怒火全數吸引到自己身上來。

  「呵呵,七郎可是還對亳州念念不忘?」王邈也笑了起來,打趣道:「郡公已有規劃,亳州短期內可不會在我們的視野中,嗯,或者七郎是覺得宋州該易主了?」

  楊堪當然明白王邈調侃話語背後的意思是什麼,搖了搖頭,有些鬱悶的道:「沒想到某才走幾年,大梁竟然墮落至斯,沙陀人連連在北方得手,河北之地十不存一,連陝州都丟了。」

  從北面傳來的情報,大梁在與河東的交戰中極為不順,懷州全線崩潰,天武軍喪師失地,退回河陰,河東鐵騎越過了王屋山,河南府的王屋、濟源、河清、河陽四縣全丟,河東鐵騎已經在大河以北自由自在的縱橫馳騁了,以往河東鐵騎也曾經有過如此情形,但是後來都退回了山北,但是這一次,形勢已經不比以往,沙陀人不再以中條山——王屋山——太行山為界限,而是改為了以大河為界,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徵兆。

  一旦河東在這上邊的優勢形成,只要跨過了大河,整個大梁便是一馬平川,再無能阻擋河東鐵騎的阻隔,唯有用士兵的身體去抗衡了。

  問題是在陝州,河東鐵騎突破了茅津,將整個陝州和虢州連成了一片,牢牢的控制在了手中。

  這意味著,河東鐵騎可以不用再在西面的河清(孟津)一線渡河,而可以自西向東直接猛撲下來,這如同高懸了一柄利劍,隨時可以砍下來,讓整個大梁都不得不心驚膽顫。

  為此大梁不得不在澠池一線集結重兵防守,雖然暫時阻遏住了河東鐵騎的東下,但是這種戰略上的巨大劣勢已經讓大梁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這也是為什麼大梁頻頻從南邊和東面抽調兵力,甚至連尚雲溪部也被強行抽到了河陰一線,防止河東鐵騎突破大河天險。

  可以說現在的大梁根本就顧不上朱茂搶佔濟州了,對於他們來說,守住西面的河南府,同時還要防止河東鐵騎從鄭州、滑州一線突破大河天險,徹底遏制住河東鐵騎越來越猛的攻勢,熬過今年,這才是當務之急。

  不過這並不能解決大梁面臨的難題,現在大梁已有跡像要將目標轉向東面的河朔三鎮,尤其是大梁的盟軍——魏博軍。

  一旦河東取得對魏博軍的勝勢,那麼一樣可以從魏州一線突破,那對於本來就捉襟見肘的大梁來說就更危險了。

  「大梁的外強中乾之勢可不是七郎走這兩年才形成的,其實起碼都應該有十年以上了,只不過之前遮掩裱糊得好,大家都沒有在意,光看到了光鮮的一面,但是一仗接一仗的打下來,光靠塗抹裱糊就已經遮掩不住了,最終還是要原形畢露。」王邈搖頭,「大梁現在就像是之前的淮北,也許一戳即破,只不過河東沙陀人暫時還沒有找到大梁最虛弱的所在,一旦找到,只怕就會被打成篩子一般千瘡百孔了。」

  王邈的話很不客氣,但卻是事實,讓楊堪鬱悶之餘卻又無法反駁。

  甚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大梁的敗落才是像淮右這樣的新興藩閥的機會,否則大梁怎麼會容忍淮右這般猖狂的在淮北兗鄆蠶食鯨吞?

  「現在還真不是大梁敗落的好時候。」崔尚接上話,「我們應當希望大梁能夠堅持住,最好能堅持三五年,大梁應該讓河朔三鎮動起來,減輕自己的壓力,另外吐谷渾人那邊,黨項人那邊,大梁都應該可以發揮影響力才對,不能讓沙陀人這麼順順利利的在中原耀武揚威。」

  「沙陀人的使者已經過了大河,進入了濟州,估計幾日後就要到徐州了,估摸著南陽和蔡州都應該和我們一樣,收到了河東的傳書了。」江烽若有所思的撫摸著額際,「你們說我是不是該躲到廬州去?」

  從淮右的角度來說,當然不願意見到沙陀人打進中原,現在這種平衡局面才是淮右最希望見到的,這個時候在大梁背後插上一刀也許會要了大梁的命。

  但是大梁崩了,淮右會是最大的得利方麼?顯然不是,拿下幾個州郡意義有多大?風險才會無限大。

  那時候淮右將會直面沙陀人,甚至契丹人也會受到刺激大舉南下,淮右辛辛苦苦營造出來的局面也許就會劇變。

  拒絕也不合適,沒有淮右,沙陀人也許一樣會入主中原,屆時淮右就會成為其主要的敵人,而且蔡州和南陽呢?

  如果淮右拒絕,南陽和蔡州卻附和了河東,那日後淮右會不會成為三家的公敵?

  加上契丹人,那時候淮右還能扛得住麼?

  無論哪個選擇都不合適,都充滿了危險,可卻又無從迴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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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14 00:39:1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節 無解?

  江烽是越來越意識到這個世界與自己原來時空中那個歷史上的世界不一樣了。

  不僅僅是自己蝴蝶振翅帶來的變化,更多的還是因為本身歷史就是無數個偶然碰撞出的必然。

  雖然終唐一代,也有安史之亂,也有黃巢起義,藩鎮割據,但是唐王朝沒有被朱溫所滅,而保有了關中之地苟延殘喘,這就是一個最大的不同。

  朱溫只是在中原建立起了一個獨大的獨立王國,河東李克用也沒有能打敗大梁一統中原,卻仍然是北方最強悍的一大藩國,同理,早就該滅亡的河朔三鎮乃至平盧軍、吐谷渾等胡部依然存在,這些或細微或關鍵的變化構建成了現在這樣一個亂世。

  在南方的情況也一樣,各家藩閥本來早就該在相互攻伐間此消彼長,大魚吃小魚的過程中湮滅,但直到幾年前自己這個另類出現,除了楊行密的吳國和錢镠的越國依然存在外,其他山南、江南、兩川、嶺南等地各家小藩閥一樣活得有滋有味,這已經完全不是原來的歷史走向了。

  不過,在江烽看來,一些具體的、細微的走向雖然已經有些偏離,但是大勢卻仍然沒有改變。

  胡人的勢力依然在不斷膨脹,唯一有些不同的就是原來早該沒落下去的沙陀人及其背後雜胡諸部仍然強大,甚至隱隱壓制住了本來該崛起的契丹人和正在隱忍積蓄實力的黨項人,但在江烽看來這種情況也許更糟糕。

  原來時空中的遼夏兩胡靠著從南方北宋政權的吸血不斷壯大,進而爭霸中原,現在變成了三胡爭先恐後的南下攫取利益,這種爭先恐後一旦演變成為某種默契,那將是南方漢人的莫大災難。

  在江烽看來,現在這種默契已經隱隱有了一些苗頭,比如沙陀人對黨項人的放縱,比如契丹人對沙陀人南下的視而不見,甚至有意趁火打劫。

  如果不及時加以破壞和打亂,默契成為定勢,那就真的難以扭轉了。

  「郡公,避是避不了的,沙陀人素來以維護皇室自居,他們很不見外,郡公迴避的話,這些話必然會傳回朝廷,對我們不利。」崔尚搖搖頭,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茶,細細品著:「郡公推崇的這般品茶,委實不同以往,香氣馥郁,令人唇齒留香」。

  原來那種煮茶餅的飲茶方式讓江烽一度很不習慣,他提出了應當推廣炒茶法和廢除團餅茶來改進制茶工藝,提升品味茶葉的層次。

  這個建議最開始遭到了一片抵制,但是在江烽堅持下,澮州的霍山縣率先開始了推廣炒茶改良工藝和以制散茶為主,取得了良好的效益。

  這種用專門方法炒製出來的茶葉,不但色澤鮮明,而且香氣和口感更佳清香濃郁,極大的豐富了品茶者的味覺,所以受到了極大的歡迎,加上江烽在淮右的一力推廣,很快就在淮右形成了風潮。

  現在澮州的霍山、盛唐兩縣已經成為整個淮右最重要的產茶基地,尤其是緊鄰大別山和霍山(天柱山)一線的丘陵地帶,更是全面改為種茶。

  這一區域由於土質和氣候原因,所產茶葉品相極好,收益遠超糧食,尤其是在壽州、廬州、濠州這一片淮南糧倉之地納入淮右之後,糧食需求對淮右來說已經沒有原來那麼緊迫,所以茶葉這個更能帶來實在收益的商品就迅速成為澮州的一大特產。

  只不過現在澮州的制茶產業都被澮州本土的譚、黃、許等本地大族牢牢把持,哪怕是波斯胡商和粟特商人都未能染指,不過隨著盛唐、霍山、殷城三縣丘區的茶葉種植面積急劇擴大,胡商們也已經瞅準了機會準備進入,而且也極大了促進了澮州丘陵地區不太適合糧食生產的區域快速墾荒,主要就是有胡商們的資本在支持。

  可以說江烽力求讓自己轄地內形成一些有特色的發展亮點也正在實現,像徐州的冶鐵業、澮州的制茶業、壽州的陶瓷業和糧食,廬州和濠州的糧食和絲織業,都已經隱隱有了氣象。

  在這個時代,並沒有近現代社會那麼多剛需產業,糧食、油料(芝麻)、麻棉乃是三大種植類的剛需,主要供食用和穿著,其他也就是用於生產生活所需的,比如制茶、製鹽、冶鐵(含各類鐵器製造)、製革(共各類所需)藥材、陶瓷、絲織織布、木材加工和採石(含造車、造船、建造房屋)等這些行業就算是最主流的剛需產業了。

  「這是霍山所產茶葉,前日裡霍山譚公來某這裡,奉上幾斤,雖非新茶,但亦是滋味上佳,某甚喜歡。」

  江烽呵呵一笑,對於引領這種潮流甚至推動潮流發展,他是樂此不疲的,現在在淮北和兗鄆沂諸州,他也是不遺餘力,就是要讓自己領地內的這些風潮帶動制茶業的發展。

  「若是多給我們淮右幾年時間,澮州,還有舒州所產茶葉,定能行銷中原河北乃至關中。」對這一點江烽也是滿懷信心。

  「郡公對北方局面如此擔心?」在座眾人聽得江烽無意間的這樣一句話,心中都忍不住一沉,哪怕是最有警惕心的王邈都是如此。

  「嘿嘿,我們坐在這裡,不就是探討這個問題麼?」江烽不置可否,但語氣卻很悲觀,「我們都希望大梁能多扛幾年,但是這個可能性有多大?從現在大梁的表現來看,今年也許能扛過,都還得要看大梁的合縱連橫之術能不能到位,也還要看南陽和蔡州會不會不那麼短視,但是我以為,大梁要想扛過明年的可能性很小,一旦契丹人加入進來,那麼可能性就徹底沒有。」

  「那我們該怎麼辦?眼睜睜的看著胡人的刀槍架在我們脖子上?」楊堪面色沉鬱的問了一句。

  王邈低垂著頭不語,梅況卻是目光閃動,崔尚欲言又止,廳內的氣氛變得有些壓抑低沉。

  「問得好啊,我們該怎麼辦?」江烽笑著點頭,「本來是討論鄆州和海州的問題,但咱們樞密堂的樞密使都在,不妨延伸開來,看看局面如同我們設想的那麼發展下去,甚至更糟糕,我們該怎麼辦?」

  「支持大梁打下去?」梅況試探性的問一句:「但就怕大梁骨子裡已經爛了,我們支持他們,他們也維持不下去啊。」

  「而且我們自己也不富餘,百廢待興,哪裡來力量支持?」崔尚也不太認同這一點。

  「大梁還是有些實力的,它的軍隊中也還有不少是能打仗的,只不過看能不能用在合適的位置上。」王邈沉吟著道:「我最擔心的不是河東與大梁的交鋒中佔據優勢,哪怕河東佔據優勢,但瘦死駱駝比馬大,沙陀人沒那麼容易一下子把大梁打垮,但如果有其他勢力在大梁背後插一刀,那就危險了。」

  王邈的話引起了諸人的沉思,其他勢力無外乎就是南陽和蔡州。

  蔡州貌似還在努力的將潁亳二州納入體系內,但由於袁氏一族和其盟友家族在蔡州打的基礎相當厚實,所以對潁亳二州的消化推進力度很大。

  這甚至都引起了無聞堂的擔心,建議要加大力度對袁氏在潁亳二州的破壞和襲擾,拖住袁氏的後腿,這個建議也獲得了樞密堂的同意,並開始秘密策劃在潁州南部和亳州部分縣份的士紳反叛,現在正在推進當中。

  南陽則更讓人擔心。

  雖然前年的戰爭中南陽表現不佳,但是這一兩年裡南陽卻是韜光養晦,尤其是在對安、沔二州的安撫融合工作做得很成功。

  劉玄嫡次子劉奎剛娶了安陸望族郝氏一族嫡女,而安州兩望族,一許二郝,許、郝互為姻親。

  許氏一族乃是許紹、徐智仁、許圉師父子一族,許紹與唐高祖李淵曾是同學,而許圉師則曾任唐高宗時的左相,其孫女許萱後來嫁給了李白。

  郝氏一族一樣不凡,其初唐時族長郝處俊曾任中書令,連當時權傾天下的武則天都甚為忌憚,不敢對其動手,由此可見一斑。

  劉奎娶了郝氏一族嫡女,使得南陽劉氏在安沔二州的影響力驟然穩固,原本還在鄂黃杜家的撩撥下不穩的局面陡然反轉,甚至安沔二州還為劉玄能提供相當充足的兵源,安沔二州也成為劉玄的有力後盾,甚至更對鄂黃杜家構成了極大威脅。

  南陽的這些舉措都被無聞堂迅速傳遞迴了淮右,無論是江烽還是崔尚都認為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徵兆。

  現在鄂黃杜家根本無力對抗南陽劉氏,只要劉家不再繼續緊逼,杜家都要阿彌陀佛了。

  而原本對南陽最大的威脅襄陽蕭家也一些變化,對南陽的制約能力大大削弱,尤其是劉同嫡女嫁給了江陵高家長子為正妻,這使得江陵與南陽關係也迅速拉緊,對襄陽構成了極大的威脅,現在襄陽更需要防範的是蠢蠢欲動的高家,根本無力牽制南陽。

  這大概也是南陽敢於有恃無恐出兵光州一個重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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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14 00:39:2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一節 收服

  南方的諸藩沒有幾個能夠看到整個中土面臨的危機,胡人的南下在他看來更多的還是對中原河北之地的爭奪,真正上升到對淮水以南的威脅,沒幾個人相信,至於大江以南,更是無人會信那些胡人能習慣舟楫之地。

  不能不說這個觀點有一定道理,北方胡族難以適應南方的濕熱打得氣候和崎嶇的地形,這是不爭的事實,但是一旦這些胡人在中原之地生根,入夏則夏,那麼也許要不了多久,他們也就會適應下來,進而那些與他們已經結成了利益共同體的漢人也許就會主動幫助他們南下了。

  哪怕是淮右內部,對於胡人南下的威脅認識程度亦是參差不齊,像王邈、崔尚可能認識深刻一些,但楊堪、梅況他們就未必了,從骨子裡,他們未必認為胡人就能打到淮水以南,就算是能,也未必能在淮水以南長期佔領下去。

  如果江烽不是來自另一個時空,看到了未來的歷史,他也許會一樣相信如此,但女真人的南侵讓北宋喪師失地,蒙元帝國更是索性就徹底滅亡了漢人政權,這個血淋淋的教訓讓江烽不願意再去冒這種風險,他寧肯提前將這種風險扼殺在萌芽狀態中。

  「南陽最危險。」崔尚和楊堪幾乎是異口同聲的道。

  「哦,何以見得?」梅況揚起長眉,有些興趣盎然的道。

  「劉同劉玄外御其侮,兄弟鬩牆,沙陀人又以擁戴李唐皇室大義,很容易就能從兩人中拉到同盟軍,尤其是在劉同劉玄所控制的軍隊已然分割開來的情況下,更是如此。」崔尚和楊堪交換了一下眼色,坦然道。

  「劉玄為了自家兒子的前程,恐怕更容易上鉤。」楊堪補充道:「因為他知道如果他不搶得頭籌,一旦被自家兄長搶先附從,也許就再無機會了。」

  「我倒是覺得蔡州的危險不比南陽小。」王邈搖頭,「在面臨我們和南陽的兩面擠壓之下,袁氏如果想要快速壯大自己,南下鄂黃,勢必深陷其中,短時間內無法脫身,而袁氏根本還是在中原,北上吞併許、陳、汴、宋、鄭諸州,乃至河南府,才是他們最大的宏願。」

  「呵呵,那沙陀人南下不是白忙乎一場?這可能麼?」楊堪冷笑。

  「也許袁氏會覺得沙陀人會像其他胡人一樣,在中原撈一把就走呢?」王邈悠悠的道。

  「哼,那契丹人呢?你不是一直認為契丹人危險更大麼?」楊堪追問:「他們現在的表現可不像是撈一把就走的,劉守光已經有些吃不住勁兒了,就算是按照當下局勢下去,盧龍遲早也會變成契丹人的牧場。」

  「是啊,所以如果我們撥開這些籠罩在上面的濃霧,就能發現,胡人一旦南下,不會像以前那樣撈一把就走,他們實際上已經在逐漸接受我們漢人的體制格局,他們也想要長久的在中原享受文明,問題是他們的享受是要建立在奴役我們漢人的前提之下。」江烽有些懶散的活動了一下身體,「可放眼四周,有幾個人能看到這一點?」

  眾將默然。

  「我們能做的就是紮紮實實做好眼下我們手中每一件事情,以最快速度,最大努力來提升我們自己的實力,為未來的劇變打好基礎,從容應對各種可能面臨的風險。」江烽微微提高了聲調,「鄆州那邊,沒有必要再和晁家太過於計較,再次和晁家接觸,讓他們審時度勢,我只給他們最後一次機會!」

  見江烽語氣嚴厲了起來,崔尚站起身來,抱拳應承。

  「海州之事不宜再拖了,俞明真那邊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縱然還有些問題,但打仗就有風險,武寧右軍初建,不打兩場像樣的仗,怎麼來融合?我看武寧左軍就做得很好,邊打邊練,胡彪的武寧左三軍不久脫穎而出麼?」

  江烽目光落在楊堪身上,「俞明真之前提交給樞密堂兩個方案,一個是直取海州,一個是攔腰截斷密州,再取海州,我看沒有必要再拘泥,既然王守信相當縮頭烏龜,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氣,崔尚,讓俞明真採取第二個方案,楊堪,你的淮右左軍抽五個軍出來前出沂州,你領軍,作為總預備隊!」

  崔尚和楊堪同時起身聽令。

  誰也未曾想到本來只是一場談論性質的軍議,卻驟然變成了一個雷霆萬鈞的決斷。

  江烽突然間不容置辯的命令讓樞密堂陡然忙起來,但是卻並不慌亂。

  對海州一戰參謀部早就有謀劃,與武寧右軍那邊的磋商計劃早就做了,連密州海州一併打有一併打的打法,直取海州有直取海州的打法,並沒有什麼大不了。

  倒是政事廳那邊稍微忙亂一些,畢竟在物資的籌備上還需要和樞密堂後勤部對接一番,尤其是不少輜重牛馬車輛器械還需要從徐州甚至壽州調往沂州,這還需要時間。

  好在掌握了淮南淮北之地的淮右對於水道航運的控制能力越發強了,從下邳轉運到沂州的沂水雖然通航路段時斷時續,但是畢竟也能減輕很大的運輸壓力,只需要在不能通航的路段以牛馬車輛馱運,也能方便不少。

  ******************************************

  「晁公,形勢已經越發明朗了,以晁公之智,難道看不出端倪來?」侯晨好整以暇的端坐在客位上,抬起茶盅抿了抿,皺了皺眉,這邊居然還在煮茶?

  「郡公對晁公很高看抬愛,鄆州郡公志在必得,相信晁公也明白這個理兒,我們也知道晁公和大梁有聯繫,但是大梁現在自顧不暇,別說鄆州,就是濟州落入朱茂手中,大梁也無暇過問,這等形勢之下,難道晁公還不明白?」

  晁達聖白眉微聳,「敢問侯大人,朱茂北上濟州,可是郡公授意?」

  侯晨沒想到晁達聖居然問及這個問題,略作猶豫便坦然道:「晁公,照理某不該回答這個問題,不過某以為晁公必定有了決斷,那某也無需遮掩,茂公北上應是無奈之舉,不過在北上之勢,郡公和茂公是有一番約定,至於如何約定,某卻不知了。」

  侯晨這番話半真半假,朱茂和江烽之間或許有些默契,但是離開兗州去濟州也是迫不得已之舉,不走,那邊只有一戰,而離開,或許還有一番機緣,江烽也不吝支持,至於說日後如何發展,卻還要看形勢變化了。

  聽得侯晨這般一說,晁達聖心中也是瞭然,江烽不算是那種心狠手黑之輩,連朱茂這種都能留一線,晁家雖說之前也有冒犯違逆之舉,但也是為了晁家的利益,現在既然已經過去,投效淮右也算是應有之意了。

  「侯大人,晁某之前放浪魯莽,不知郡公……」

  「呵呵,晁公內心其實早有計算,不是麼?郡公是何等人,胸中溝壑不是我等妄自揣測的,既然遣某前來,自然也有分派,日後倚重晁公甚多,儘管放寬心罷了!」侯晨心中有也是大定,站起身來,「恭喜晁公了,日後你我便是同殿為臣了。」

  晁達聖也丟開了先前的諸般顧慮,宏聲笑道:「晁某年齡已大,怕是難以為郡公效力了,不過晁某五子倒是願為郡公牽馬墜蹬。」

  「晁公此言差矣,古語云,老驥伏櫪志在千里,更何況晁公亦不過六十,某來之前,郡公專門招某叮囑,日後淮右要踏足中原,正要倚重晁公呢。」侯晨正色道。

  見侯晨不像是虛言,晁達聖心中也是暢然,不過他對淮右的方略知之不多,從侯晨話語裡似乎又能琢磨一二。

  「不知郡公……」見對方嘗試著探詢,侯晨也不遮瞞,點點頭,「日後晁公有的是機會知曉,不過在此某也可以透露一二,郡公之意,希望晁公能盡快整合曹濮二州的細作,當有大用,另巨野水軍將整合為武寧水軍,……,菏澤白溝一線,濟水,乃至大河,都將是武寧水軍日後的戰場,……」

  晁達聖心中凜然,對方提及整合為水軍倒是應有之意,但是卻先提到了曹濮二州,莫非淮右這個時候就要進軍中原?

  見晁達聖眼中有疑慮之色,侯晨也明白對方的擔心,「晁公勿憂,郡公自有考量。恐怕晁公也清楚當下大梁困頓,淮右也是不得不防,若是被沙陀人突破大河天險,大勢難以逆轉,淮右也不得不提前謀局,只有拿下曹濮二州,才能遮蔽兗鄆沂和淮北諸州,……」

  晁達聖心中稍寬,隨即又道:「既是如此,那郡公為何不助大梁一臂之力,共禦胡人?」

  「晁公,淮右武寧,地跨江淮,非河朔那等藩閥可比,對朝廷亦是倚仗不少,河東打著尊王懲逆的名義,郡公亦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啊。」侯晨嘆了一口氣,「更何況眼下淮右用兵之處甚多,耗費巨大,前兩年的積蓄也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郡公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晁達聖見侯晨如此推心置腹,倒也有些感動,「倒是晁某孟浪了,不過晁某也覺得若是胡人真的南下了,定是我們中原漢人一大災難,須得要早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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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節 學堂,體制

  侯晨有些訝異的瞅了對方一眼,沒想到對方的心思倒是頗為符合郡公的想法,都對胡人甚為忌憚,難怪郡公對此人如此看重。

  「晁公放心,郡公已有安排,我們淮右如此急切的想要解決鄆州和海州之事,亦是考慮到北方局面不穩,須得要儘早準備停當,所以……」

  侯晨臉色漸漸變淡,語氣也換成了之前沒有的平和,少了許多客套和矜持。

  「如此甚好,郡公既然考量曹濮二州,也是擔心胡人鐵騎犀利,鄆曹二州有巨野澤、菏澤和白溝、荷水、濟水,湖人鐵騎就算南來,亦不易展開,但濮州卻是一個難題。」

  晁達聖轉換角色很快,輕捋頜下銀鬚,斟酌著,已經開始從淮右的角度來考慮問題,侯晨也大為激賞。

  「濮州依托大河天險,胡人怕也不易南渡吧?」侯晨對軍事方面並不算精通,不恥下問。

  「不,侯大人,大河雖稱天險,但是也非不可踰越,否則河東鐵騎就永無南下的可能,濮州到濟州一線到了冬春之際,不少地段水枯石露,河東鐵騎便可從容南渡,那時便是最為危險之際。」晁達聖搖頭,「縱然是夏秋漲水季節,只要能選好渡口,準備充足船隻,一樣可以跨越。」

  「那當如何?」侯晨雖然知道這些事情輪不到他來考慮,但是此時此際,還是忍不住多問一句。

  「以某拙見,怕是須得要在這一線多布烽燧,另外須得在濮州與濟州間擇二至三處為屯兵點,以重騎駐紮,一旦有警,便迅速出擊,在其主力未渡之際將其剿滅。」晁達聖緩緩的道。

  「若是河東鐵騎從滑州突破又當如何?」侯晨再問。

  「侯大人,若是大梁在滑州都任由河東突破,那也不必多說,汴梁便無可守,想必我等也無力干預了。」晁達聖一愣之後,苦笑著攤攤手。

  滑州正對汴梁,一旦河東在這一線突破,直下汴梁就是一日之事,那種情形下,淮右也無需考慮濮州和曹州的防禦了,而是該考慮如何參與瓜分大梁了。

  「當是如此。」侯晨一怔之下,略作思考便回過味來,「某有些執著了。」

  「侯大人一心為公,當為楷模。」晁達聖阿諛了一句之後,又試探性的問道:「那侯大人,大野義軍的整合……」

  「既然這邊已經敲定,某當立即回稟郡公和樞密堂,屆時王樞密會與政事廳一道來人,點驗大野義軍,晁公五子可擇一二與某一道先行回徐州,拜會郡公和諸樞密,如何?」

  侯晨的話讓晁達聖大喜過望,他等的就是這句話,讓自己的兒子先去樞密院拜會日後的樞密大佬們,對於日後晁氏子弟的發達大有裨益,反倒是自己已不需要這些了。

  「當尊大人之意。」晁達聖站起身來,鄭重其事的對侯晨一揖,「某在這裡先謝過侯大人了。」

  侯晨一愣之後也隨即明悟過來,受了對方一禮,「晁公放心,晁氏五虎非浪得虛名,想必阮氏三昆仲先入一步也未必能壓下,只要是有才之人,郡公從來不吝給予機會,另外我個人給晁公一個建議,晁氏若是有人才,未必是武道強者,各類,亦可儘早去徐州,淮右會有更大的舞台供有才者施展發揮。」

  ******************************************

  略顯老舊的木牌子更像是從某個舊房上拆卸下來翻了一個面洗刷了一番,然後鐫刻之後塗抹了黑色的漆色之後掛上去的,總感覺有那麼一絲不協調。

  晁文沖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低矮的院牆,石板台階,周圍並沒有什麼特別,除了院落大一些外,就沒有什麼值得一看的東西了。

  不過對晁文衝來說,其他都不重要,但是木匾和木牌上的字才是最重要的,「淮右武寧政務學堂」幾個字,和這個院落一樣普普通通,後邊還有兩個小字「徐州」,大概是代表這個政務學堂所處的地理位置,而在下邊是落款,是彭城郡公的名字。

  沒錯這裡就是淮右政務學堂。

  在壽州,早一年淮右政務學堂就已經設立起來了,最初是對淮南那邊的有品軼的官員進行輪訓培訓的一個臨時所在,但是隨著淮右地盤的不斷擴大,尤其是在吞併了廬州和濠州之後,這種培訓的需求就急劇擴大了。

  在澮壽二州,淮右的體系相對穩定,但是廬濠二州是新入,而且幾乎沒有多少時間來消化,加上楊勳從濠州到廬州擔任刺史,帶來的影響,使得廬濠二州要按照光澮壽的模式來推進政務尤為困難,所以對高層沒有太好的辦法,那麼就只能從基層改造起走。

  相較於政務學堂的艱難,武備學堂的設立就要便捷許多。

  武備學堂和政務學堂都是從最早的大道學堂中分離出來的。

  現在的大道學堂基本上淪為了識字班,主要是為最初級的識文斷字和基本的思想學識課程,按照江烽的推測,能夠完成學業,達到畢業標準,其文字水準大概相當於現代學校的小學三年級,已經算是相當優秀的了。

  江烽力圖建立起一個有序的模式,尤其是對那些為自己在戰爭中犧牲的兄弟的兒女,他認為需要給他們的兒女一個機會,那麼大道學堂就是一個最基本的平台。

  完成了大道學堂的學業,根據學生的自我願望以及天賦,有三個選擇。

  一個是繼續深造,進入武備學堂和政務學堂,這一部人並不多,實事求是地說,能夠達到小學三年級水準的人,在這個時代已經算是優秀的人才了,而優秀的人才可以進入政務學堂和武備學堂。

  第二條路則是直接進入軍中,根據年齡可以進入學軍或者其他各軍。

  第三條路則是走吏員之路,政務學堂還設有一個短期初級班,主要是為無品軼的吏員提供培訓,這也應當算是一個不錯的機會,對於吏員來說,更重要的實踐經驗。

  當然,也還有其他路,比如放棄為郡公效力的機會,自己去闖蕩,但到目前為止,這種情況少之又少。

  武備學堂和政務學堂的學員來源當然並不僅僅只限於大道學堂,大道學堂只是其中一部分,更多的還是由軍中和地方上舉薦而來的優秀士卒、軍官和地方子弟,而後者是以士紳子弟居多,但是在江烽要求按照一定比例舉薦寒門白身子弟之後,這種情況略有改善。

  晁文沖不認為自己算是士紳子弟,雖然自己也沾了一個晁姓,甚至也是晁家推薦而來,但是晁文沖知道自己和號稱鄆州大姓的晁姓一族在血緣關係上實在太遙遠了,真的沒什麼特殊關係。

  自己能夠被舉薦大概也是因為按照郡公的要求,每州每縣被推薦到政務學堂來學習的必須要有部分寒門子弟的緣故。

  看了一眼這一排的平房,從鼻腔中傳來的新鮮木頭味道,就能知道這大概是新搭建起來不久。

  房門上刻著幾個造型古怪的花紋圖案,但晁文沖知道這好像是郡公推行的一種新文字,據說是天方數字(阿拉伯數字),未來學習要用上。

  走進門來,晁文沖發現自己最早到的,一排十餘間規格統一略顯簡陋的房間,每間房中事架胡床,然後一張條桌,對了還有一具木櫃,分成四格,應該是用來疊放換洗衣物的。

  床頭上掛著小牌,有天方數字和自己名字,看樣子每間房應該可以住上四個人,也許這些人未來就會成為自己的同僚?

  晁文沖簡單的整理了一下衣物,疊好放入衣櫃中,然後開始打掃房間。

  從走廊上就能看到,不斷有人提著捆好的衣被踏入這個院落,估計都應該是新入學者。

  晁文沖對自己還是有些自信的,雖然他對武道一行不精,但是政務官員本身就不需要在這上邊有特殊要求,能識文斷字才是關鍵,而據說政務學堂裡識文斷字是最基本的,還會要求有基本的思維推理和術數之法,這倒是讓晁文沖有些驚訝。

  術數之法,他略懂,但所謂思維推理一說他就是一頭霧水,據他報名時一名粗通者所言,就是要求心中要有清晰的條理,能精準的分析判斷和推演一件事情的發展過程,這也讓晁文沖意識到好像這個政務學堂還真的有些不一樣。

  「喲,有人先來了?」虛掩著的門嘎吱一聲響,一個矮胖青年在門口探頭探腦一番,踏了進來,「兄弟先來了?嘿嘿,認識一下,我叫顏洪,沂州費縣人。」

  晁文沖略吃一驚,費縣顏氏也是望族,盛唐時代的顏真卿便是費縣顏氏的佼佼者,估摸著這顏洪也應當是顏氏族人。

  「嘿嘿,別吃驚,我雖然是顏氏族人,但卻沒沾過多少光,窮苦人,這次得這樣一個機會,連我自己都迷迷糊糊,看樣子你也差不多啊。」

  矮胖青年比晁文沖活躍得多,一看就知道是個經常與人打交道的角色,一雙眸子也是忽閃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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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節 學員,基本盤

  面對一個天生自來熟的話匣子,晁文沖自然也不會太過矜持矯情,他也沒有資格矜持矯情。

  在得知晁文沖是來自鄆州鄆城縣時,矮胖青年顏洪也是一臉恍然大悟的神色,「哦,鄆州晁家,我知道,不過……」

  「顏兄,你我情況相若,雖然沾了這個姓氏,但是都是托郡公大人之福。」晁文沖拱拱手,滿臉誠摯之色。

  「那是,我等與白身無異,如何能來此政務學堂學習?若無郡公大人抬愛,怕是十輩子都不會有此好運。」顏洪對此觀點也是大為贊同,連連點頭。

  二人正說間,門又被推了開來,一個身材瘦小三十歲左右的男子本欲舉步而入,但見到晁文沖和顏洪二人相談甚歡,猶豫了一下,還是顏洪反應快,招呼著對方入房,對方才點頭說了一聲打擾了進門。

  又是一番寒暄,晁文沖才知道這個看上去要比自己和顏洪大不少的男子張昭,是來自泗州的漣水,一個有些偏處東面一隅的縣份。

  最後到的房客和已經熟絡起來的三人顯然不太合群,而晁文沖三人也從對方衣著和態度看得出對方當是真正的豪門大族出身,所以下意識的也有些拉開距離,好在顏洪算是一個自來熟,勉強能和對方搭上話,讓房間裡的氣氛不至於太過尷尬。

  郗同的確沒有想到自己會來到這樣一個所謂的政務學堂學習,這讓他很不習慣,連出仕都要進行所謂的一個「培訓」,這簡直有些滑稽。

  當然正如伯父所言,新朝初立,嗯,這話有些僭越,朝廷還在,只不過在江淮兗鄆之地,整個體制格局已經完全不同於其他藩閥了,這是伯父觀察所得。

  當下的淮右(武寧)已經稱得上是一個新朝了,新朝初立,誰都要適應新形勢,郗家不是不識時務之輩,看得清楚,才能讓郗家走得更遠,所以對於淮右(武寧)節度使府的方策並不牴觸。

  在他看來,作為郗家子弟,現任的兗州長史郗曇是他的伯父,他理所當然會受到舉薦,而且他在金鄉亦是有名的才子,在朝廷沒有開科考的情形之下,受到舉薦出任官吏是在郗同看來並非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他也有這個自信能勝任,完全沒有必要再來進行所謂的「培訓」。

  而現在這個「培訓」居然是讓四個人住一間不算大的房,雖說在書院學習的時候郗同也沒有少和別的同學住一間,但是那都是相熟識的同學,現在卻和這些外州縣的生人住在一起,而且這些人顯然並非什麼名門望族出身,這讓他很是不適應。

  不過郗同再來之前就被伯父專門叮囑過,淮北和兗鄆沂初入郡公治下,郡公御下寬厚,但卻極其厭惡以身份取人,蓋因郡公就是出身寒門白身,所以萬萬不能在這上邊有所表露,所以郗同也不得不暗自忍耐。

  同樣的場景也在新開設的政務學堂(徐州)和武備學堂(徐州)中不斷上演。

  整個這一期培訓班學員共分為三個班,每個班多達六十人,其中絕大部分來自兗鄆沂和徐泗五州地方,也有部分來自大道學堂,還有一小部分來自淮南的廬濠滁三州。

  這是江烽主政淮北和兗鄆沂之後的最重要的舉措,也是效仿在壽州開辦的政務學堂和武備學堂之後的一個移植模式。

  壽州開辦的政務學堂和武備學堂也僅僅只有一年時間,也就是說甚至連第一期都剛剛結束。

  按照課程設置,起碼需要一年時間的培訓學習,中間沒有假期,三個月的基本培訓,三個月的日常學術培訓,然後才是三個月的專業培訓,最後才是三個月的實習期。

  照理說這種培訓是需要進行效果評估並進行總結之後,有針對性的進行改進,然後才能開辦第二期的,但是對於淮右(武寧)來說,沒有那麼多時間了。

  大亂之後需要大治,淮南情況要略好,但是淮北和兗鄆沂三州,經歷了蟻賊和天災的輪番肆虐,已經瀕於崩潰的境地。

  如果不是淮右接手,江烽覺得淮北或許還能熬過一年,而兗鄆沂三州也許就真的要陷入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的場面中去了。

  如何利用大亂之後來實現大治,尤其是要按照自己設想的模式來進行治理,江烽是滿懷希望。

  他很清楚在按照自己的想法模式推進過程中,肯定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問題和弊病,但是在江烽看來這種大亂之後被徹底摧毀了的格局恰恰是最適合建立一種全新的體制格局的時候。

  他不願意錯過這樣一個難得的機會,哪怕為此付出一些代價,也是值得的。

  看著擺放在桌案上的十餘冊小冊子,江烽順手拿起一本,摩挲著封面,不無感慨。

  這也算是他給這個世界帶來的一份新東西吧,可以說這兩年來,除了公務和修行武道,他更多的時間都花在了如何編撰這一套書冊了。

  實際上這套書冊非常的簡陋,如果拿到現代社會中來,簡直就是一套比少年科普讀物還要簡陋的玩意兒,但在這個時空中,卻意義非凡。

  在壽州的政務學堂第一期培訓中,他就嘗試著用自己編撰的這一套書冊來演練,向來自淮南諸州的新任官員和一些自己刻意培養的教員們灌輸這些東西,至於說效果如何,他也不確定。

  很多東西這個時候的人無法理解,或者難以接受,江烽更多的是像填鴨式的灌輸,讓他們在心中形成一個理念印象,或者說播下一粒種子。

  至於說這粒種子會不會發芽開花結果,什麼時候發芽開花結果,那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如果說壽州那邊的政務學堂培訓第一期還只是一個粗淺的嘗試,當時他連書冊都未能編好,那麼這一次在徐州舉辦的政務學堂培訓,那就算得上是一次精心準備的實驗了。

  書頁面上用隸書印著兩個字——政論,這是這一期培訓的一門課程,書冊不過十來頁,卻是花費了江烽相當大的心血。

  作為一個歷史系的高材生,怎麼來讓這個時代的人,或者說這個時代的候補官員們來明白瞭解為什麼做官,做官的目的和意義,怎麼來做好官,非常費心思。

  光宗耀祖,自我實現,陞官發財,志同道合,這些理念都免不了貫穿於其中,馬斯洛的需求層次理論應該是主旋律,當然也少不了士大夫與王共天下的一些歪理邪說在其中。

  這一冊《政論》乃是江烽最核心的東西,雖然最薄,但是卻最重要,而這一門課程也會由他來親授。

  挪開這一冊《政論》,擺在第二位的是《治策》。

  這其實就是教授這些後補官吏們如何來管治地方了,確定目標,實施方法,考核評估,人才選拔和使用,監督和獎懲,……,林林總總,江烽提出了不少現代的觀點,然後被政事廳一幫從事們驚為天人,然並卵,還得要用這個時代的理念和方略來進行包裝粉飾,加以灌輸,但能夠保留一些基本的方略,已經讓江烽非常滿意了。

  在江烽看來,如果能夠將《治策》這一冊中的精義持之以恆的貫徹下去,地方上的管理水準毫無疑問會有一個很大提升。

  這對於遭到嚴重破壞的淮北和兗鄆沂三州來說,意義尤為重大,反倒是淮南那邊,遭遇的抵制和阻力會大得多。

  這也是他為什麼如此重視淮北和兗鄆沂諸州的一個重要原因,淮南也許是自己現在的根基,但是未來,淮北和兗鄆沂才會是自己最重要的基本盤。

  《勸農和水利》、《賦稅之策》、《術數之道》、《工商業與運輸的價值和意義》、《法與律》、《歷史地理》、《術法和科學的基本原理》這八本書冊,加上《政論》和《治策》,就構成了政務學堂第一期(正式班)的必學科目,另外還有《建築與規劃》、《季節與氣候》兩門選學科目,這兩門選學科目的考試成績將不會影響到畢業,但卻會列入考功司的檔案中作為參考,有這一條,也沒有人敢輕忽這兩門課程。

  所有學員將會在未來九個月時間裡學習完這九門課程,並在畢業考試中取得合格成績,才能正式成為一名實習官員,實習期滿,獲得上司和同僚的認可,放才能真正擔任一名淮右(武寧)的正式官員。

  說實話,在江烽看來,任何自己原時空中一名中學生,甚至是初中生,可能都對這九門課程中絕大部分內容嗤之以鼻,因為太簡單了,當然在具體的內容上,涉及到許多具體實務,就不是中學生能理解的了。

  江烽相信如果培訓班的學員們,這些被各地或推薦或選拔出來進入這個首期政務學堂的學員們,都能稱得上是菁華,在為期一年學習實踐過程中,只要能認真學習領悟,一年後就基本上能成為一個半合格的官員,至於說要完全成熟到合格甚至優秀,這就有待於他們在未來的崗位上自我發揮和努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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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節 風勢

  酒樓的二樓上仍然人來人往,幌子在飛簷下被風吹得四下飛舞,藍色的「榮」字代表著這家酒樓的光榮歷史。

  榮記酒樓在汴梁城已經有近六十年歷史了,在大梁尚未建立起來時就已經由榮家的祖輩建起來了。

  清蒸河豚就是榮記酒樓的招牌菜,連梁王和政事堂、樞密院的諸位貴人都紛紛來此享受這般美味,還有橙釀蟹和煎臥鳥,百宜羹,都是這家酒樓的拿手菜。

  但對於常昆來說,最吸引他的還是瑤光,這是榮記的自釀酒,而且堪稱是整個汴梁城的首創蒸燒,乃是釀造的基礎之上加以蒸餾的燒酒,讓人舉杯便捨不得放下。

  街道上的人流仍然是摩肩接踵,但在常昆眼裡,今日的汴梁城已經和往日有些不同了。

  商旅臉上多了幾分憂急,行人則總有些惴惴不安,哪怕是偶爾經過的騎巡小隊也比往日多了幾分肅殺之氣,一切都顯示著汴京城不再像以前那樣的閒適熱鬧了。

  進入秋季的汴梁已然有些炎熱,但是在早晚已經有些涼意了,對於城市裡的人們來說,最難熬的一段時間已經過去了,接下來就該是最讓人愉悅的季節了。

  不過在今年,恐怕影響汴京人心情的不僅僅是季節和氣候了,而是來自北方的威脅。

  雖然每隔幾年都會有河東沙陀人入侵的消息在汴梁城裡引起真正波瀾,甚至在最危險的時候,是沙陀人、感化軍以及泰寧軍和蔡州軍共同圍攻大梁,但這麼些年來,大梁都巍然如山的挺了過來,所以沙陀人並沒有真正被汴梁人放在心上,在他們看來,也許又是一次虛驚罷了,大梁軍最終能夠將這些討厭的傢伙逐出境內。

  但是這一次情況有些不一樣了,哪怕是最遲鈍的市民都能感受到整個汴梁城裡隱隱遊蕩著的不安氣氛。

  河東沙陀人突破了太行山和王屋山,而且已經佔領了懷州和河南府境內大河以北的土地,最關鍵的是他們沒有撤兵的跡象,而大梁軍似乎再也沒有力量將這些該是的沙陀人逐回太行山和王屋山以北去了。

  也就是說,對於沙陀人,汴梁人只剩下一道天險,那就是大河,一旦大河被突破,沙陀鐵騎就能直接打到汴梁城下了,想一想都讓人不寒而慄。

  還不僅止於此,聽說在陝州那邊,沙陀人擊破了天武軍和神武軍的聯手,最後連龍驤軍都出動了,已然沒有能打退沙陀人的進攻,最後不得不退守澠池一線,才算是穩住陣腳,甚至還為此慶功。

  可是連守住澠池都值得慶功,那也就意味著沙陀人已經把虢州和陝州牢牢的握在了手中,沙陀人的兵鋒已經抵近到了連河南府都不安全的地方了,那汴梁城這座毫無遮掩之城,又該如何?

  常昆輕輕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似乎要將這些不愉快的東西拋到一邊。

  連自己的老家河陽都被河東晉軍佔領了,從老家那邊傳過來的消息,似乎這一次沙陀人是真不打算退回去了,不但在河陽邀請了包括常家在內的地方士紳舉薦人才,而且從河東晉陽、潞州、澤州也過來了不少官員,經過重新任命,正在有條不紊的對現在落入了晉軍手中的河北州縣進行管理,而這一切似乎都獲得了朝廷的認可。

  不得不承認大梁與朝廷之間的惡劣關係使得大梁始終在這一塊上是一大短板,如果你實力夠強,也許還沒什麼,但一旦你失勢了,那麼朝廷就會毫不猶豫的把道義交到你的敵人那邊。

  在這一點上,也難怪江烽一直小心翼翼的維繫著與朝廷的良好關係,而不願意與大梁走得太近。

  「三郎!」

  噔噔噔一陣上樓聲,緊接著一聲宏亮的喊聲將常昆從沉思中驚醒過來,常昆連忙起身,笑著揮手道:「知秋,這裡!」

  「嗨,好端端的怎的卻要來這裡飲酒?唔,不過你現在優哉游哉,倒也該你爽利。」來的紫衫男子與常昆年齡相仿,走近便大大咧咧的坐下,挽起袖子,「唔,醬羊肉,吾的最愛,榮記的清蒸河豚正在蒸麼?瑤光先上三壺來!還有橙釀蟹,這個時光是正好,斷斷不能少!」

  見老友這般,常昆也不禁啞然失笑,「知秋,你這是在吃大戶啊。」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淮右的瓜葛,聽說這兩月,從通橋那邊運過來的幾船糧食都有你的份子,賺了個夠吧?」紫衫男子撇撇嘴,「吾這點兒,能吃窮你?」

  常昆也不在意。

  自己和淮右之間的關係在大梁這邊並不是什麼秘密,大梁職方房的那些人也不是吃素的,只不過現在淮右和大梁之間的關係是友非敵,哪怕前幾個月有些齟齬,但隨著北面形勢的緊張,大梁反而對淮右有些依賴起來了,起碼在糧食等軍資上,會有需求。

  「行,行,吃不垮我,你盡興就好。」早有酒保送上酒來,常昆提起酒壺替對方滿上,「看你忙碌的模樣,北面形勢不好?上次不是聽你說和吐谷渾人聯繫上了麼?」

  「哪有那麼簡單。」聽到常昆提及煩心事,紫衫男子臉色就晦暗了下來,「樞密院和政事堂都希望吐谷渾人能在北面搞點兒事情出來,但是吐谷渾人這一次卻不願意摻和了,吾看吐谷渾人是有些怕了。」

  最後一句話說出來時,紫袍男子的語氣已經格外低沉了。

  作為無聞堂在中原,也就是大梁的情報收集主導者,常昆的資源和情報來源無疑是相當豐富的。

  憑藉著他在大梁軍政兩界的人脈關係,以及他現在置身事外的特殊位置,加上大梁方面在情報保密方面,尤其是那些似乎並不涉及到特別緊急和機密的請報上缺乏保密意識,常昆可以輕而易舉的通過多個渠道瞭解和核實來自各方的情報。

  「怕了?怕什麼?是不是你們開出的條件不夠吧?」常昆很隨意的笑了笑,「吐谷渾人這麼多年來一直是沙陀人的眼中釘,也沒見沙陀人把他們給滅了?」

  「不一樣了,以前大梁能和吐谷渾人聯手,但現在大梁已經沒有能力主動的幫吐谷渾人分擔壓力了,另外,原來沙陀人逼得太緊,吐谷渾人可以裝出一副要倒向契丹人的模樣,迫使沙陀人不敢逼得太緊,但現在……」

  紫袍男子的話讓常昆心中一緊。

  淮右來信中最為關注契丹人和沙陀人之前的關係,就是擔心沙陀人和契丹人攪在一起,那事情就真的棘手了。

  但從以往的情況來看,似乎沙陀人不太看得起契丹人,而契丹人也不願意熱臉去貼沙陀人的冷屁股,所以沒有什麼異樣,但現在,難道有變?

  「莫非沙陀人和契丹人聯手了?」常昆裝出不經意的模樣,問了一句。

  「那倒還沒有,不過龍驤軍在陝州那邊打得太糟糕,而河北我們更是一敗塗地,這些你都知道,沙陀人現在氣勢很盛,對契丹人可能也有些刺激,聽說契丹人正在緊鑼密鼓的拉攏劉守光和張處瑾,甚至都把手伸到了魏博軍羅家裡邊,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紫袍男子端起酒碗,狠狠的喝了一大口,酒液甚至從嘴角溢了出來,「也難怪大家現在都覺得人心惶惶了。」

  紫袍男子的話讓常昆大為震動,契丹人竟然在拉攏劉守光和張處瑾?

  劉守光也就罷了,一直在和契丹人眉來眼去,但張處瑾似乎一直對契丹人不冷不熱,而且中間還隔著盧龍軍,契丹人敢跳過直接和張處瑾對接,那就相當危險了。

  至於魏博軍這邊,常昆倒不是太擔心,羅家與大梁的關係密切,不是契丹人能輕易拉攏的。

  「人心惶惶倒也不至於吧,大梁不是沒有遭遇過更危險的時候,沒錯,沙陀人很強,但是真正踏入中原,那就是他們的泥潭,他們還能在大河以北那樣來去如風為所欲為?」常昆為對方鼓氣,「中原千萬人,累都能把河東那點兒沙陀人給累死。」

  紫袍男子卻不買賬,「三郎,你別在那裡吹噓,你也是打仗出身的,難道不知道一旦大勢丟了,什麼叫兵敗如山倒,勢如破竹麼?大梁現在就有點兒這種跡象了!」

  「那就把大勢扭轉來!」常昆也不客氣,「吐谷渾人那裡,你們可以開出更好的條件,我就不信吐谷渾人不動心,沙陀人打贏了,對他們有好處?恐怕他們就會戰戰兢兢擔心沙陀人來收拾他們了吧?!」

  「光是吐谷渾人不夠,你以為樞密院和政事堂那些大佬們不明白這個道理?沒那麼簡單。」紫袍男子反駁,「關鍵還是我們內部,哎,你肯定都明白了,哼哼,我們內部……」

  對方的欲言又止,吞吞吐吐讓常昆也是唏噓。

  他當然明白對方話語中隱藏的意思,實際上他甚至比對方更敏銳的覺察到了這些,當淮右那邊傳過來消息要求核實時,他不用多問就知道一切都是事實,就有那麼讓人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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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節 茫然

  大梁內部的派系實在太過複雜了,鄉黨的瓜葛,父輩的交情,昔日的站隊淵源,以及錯綜複雜的姻親關係,使得整個龐大的大梁軍內部就是一團誰也無法解開的亂麻。

  無論是梁王朱允還是樞密院政事堂的大佬都一樣無能為力,頂多也就在一定程度上來協調平衡罷了。

  各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尤其是像大梁這種立國幾十年就迅速墮落退化的格局,還有糾纏在其中的商人利益,讓大梁在面對外界的突發事件時顯得格外遲鈍。

  有時候甚至是下邊已經動起來了,上面還在爭吵不休,就像是徐州事變時,尚雲溪乾脆就直接向天興左軍求援,根本就沒有考慮想過向大梁樞密院懇請,因為他很清楚等到樞密院作出決定,黃花菜都涼了。

  對此常昆也是無言以對,老友吞下去的話他當然清楚,而這個難題卻誰也無法解決。

  這些汴梁城中的豪門閥族們已經徹底的囿於自己的利益中,不可能為了大梁而將自己的利益捨棄,哪怕明知道傾巢之下焉有完卵這個道理,但是每個人都會想憑什麼要我出讓利益,而不是別人?

  固化的利益結構已經讓大梁陷入了困境中,每個人每個家族都在為自己爭權奪利,刀鋒臨頸也無所畏懼。

  「三郎,不說這些讓人心煩的事情了,怎麼,你是在替大梁擔憂,還是替你們淮右擔心?」紫袍男子斜睨了常昆一眼。

  「都有吧,我也算是大梁人,受僱於淮右罷了,起碼在現在淮右和大梁利益還是一致的吧。」常昆在老友面前,並沒有做太多的隱瞞,「淮右一直視大梁為中土的中流砥柱,這一點一直沒變。」

  「哼,不竟然吧,淮右一直和關中勾勾搭搭,樞密院和政事廳的大佬們都很不滿意,想當初江烽可是在大梁的支持下才堅持下來的,現在他得勢飛黃騰達了,就翻臉不認人了?!」紫袍男子悻悻的道。

  「如煦,你這話不對,關中畢竟還是朝廷正朔,大梁也一樣樣尊奉,何來淮右和朝廷勾勾搭搭一說?」常昆正色反駁:「再說了,淮右和大梁畢竟不同,根基尚淺,也沒有大梁的底蘊,若無朝廷的名分,何以立足?」

  被常昆反駁的話也駁得無話可說,紫袍男子還是有些不忿:「但關中和河東沙陀人之間的關係眾所周知,朝廷,哼,李唐本身就和胡人脫不了干係,現在他們也在自食其果,黨項人打上門來,敲詐勒索,沙陀人卻無動於衷,我倒是要看看這齣戲怎麼收場!」

  紫袍男子的話也沒錯,李唐本身也就有很濃的胡人血統,事實上大家對這一點似乎也沒有太大的牴觸,入夏則夏,更何況經歷了這麼多代的融合,李唐已經是一個純粹的漢人朝廷了,但黨項人、沙陀人以及契丹人不一樣。

  他們不但是要胡人為主的主體,而且在風俗習慣和文化淵源以及體系架構上仍然保留著濃厚的胡人作風,這讓漢人很難接受,哪怕沙陀人也在有意的向漢人風俗進化,但是在漢人眼中,似乎仍然能難以接受。

  眼下關中局勢仍然是一片混亂,黨項人雖然沒有進攻長安,但是卻在三輔之地和關中平原內大肆搶掠,而且看這個架勢,只要長安一天不答應他們的條件,這種禍害行為還要持續下去。

  關中也是向各方求援,包括河東、南陽和兩川,但是沒有誰願意摻和到其中去,頂多也就是派出一兩名使者調停,但面對黨項人的獅子大開口,誰都沒轍。

  沙陀人的心思都在南面上,的確沒有太多精力來關注黨項人和關中之間的雞毛事兒。

  在沙陀人眼中,黨項人還是一個有些桀驁的小弟,但再桀驁,那也是小弟,調皮一下,放肆一下可以,當大哥真的正眼敲打他時,相信他會識趣的,而現在,讓關中那幫皇室公卿們急得上躥下跳一番,也挺有趣的。

  *****************************************

  杜如煦走了。

  常昆獨自一人繼續飲酒。

  看來大梁的局面的確不太樂觀了,但是綜合各方面的情況來看,沙陀人要在短時間就想把大梁徹底打垮,還力有未逮,但衝出了中條山——王屋山——太行山的封鎖,而直接將兵鋒推到了大河一線,已經相當危險了。

  常昆不知道大梁樞密院這幫人意識到這一點沒有,或許意識到了,但他們卻無能為力吧。

  汴梁城裡各大家族也都有了異心,雖然他們仍然在盡心竭力的為大梁謀劃努力,但是從家族利益和延續的角度來考慮,將雞蛋裝在一個籃子裡絕對是不合適的,所以尋找合適的第二甚至第三落腳點是非常必要的。

  常昆近來都已經接到了不少套近乎的招呼,這些大家族希望淮右也能成為一個落腳點,畢竟淮右這兩年的強勢崛起已經讓大家覺得淮右似乎有了可以攀附的資本了。

  這種跡象讓常昆也是為大梁憂心不已,一旦從內心都開始動搖,這也就意味著根基鬆動,大廈將傾的開始了。

  但作為自己,卻又能如何?

  常昆甚至有些悲哀的發現,自己似乎也對這種局面有些視若無睹了,或者是覺得這是一種無可扭轉的趨勢,所以也就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問題是當沙陀人真的入主中原了,會變成什麼樣?

  大梁十二州一府之地,現在河北的懷州和西面大門陝州已經丟了,最重要的河南府大河以北諸縣也丟了,濟州卻被朱茂這個突如其來的外來戶給佔了,大梁居然沒有精力去收復,現在的大梁只剩下九州以及一個殘缺不全的河南府,但這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還是士氣低落,信心丟了,人心也不穩了,而失去了人心和信心,大梁軍還能扛得住麼?尤其是那些仍然沉迷於大梁昔日榮光,仍然還在為自家利益爭奪不休的諸大軍頭閥族們,他們還有這個勇氣和慾望為大梁一戰麼?

  常昆很懷疑。

  沙陀人頻繁派出使者聯絡南陽、淮右和蔡州,契丹人卻在不斷勾搭河朔三鎮,這一切都隱隱預示著中原的局面會迎來大變。

  丟下一塊碎銀,常昆意態蕭索的離開,他此時再沒有酒興,也不知道這瑤光酒還能喝多久?

  從內心來說,常昆是真心希望大梁能扛住,他也希望淮右能給大梁以支持和幫助,但是在和江烽的書信往來中他也清楚,淮右不太可能為了大梁的利益而不顧淮右自己的利益。

  從一個角度來說,淮右願意幫助和支持大梁,因為那不符合淮右的利益,但那是有限的,歸根結底要靠大梁,當大梁喪失了靠自己力量扛住河東的時候,淮右絕不會去為大梁而冒險。

  他甚至懷疑,當確定了大梁無力抗禦沙陀人兵鋒時,淮右會不會像南陽和蔡州這些藩閥一樣先下手為強?

  這種可能性很大,如果放任不管,沙陀人佔領河南府和汴州這些中原腹地,必將對屹立江淮的淮右產生極大威脅,所以要防患於未然,最好的辦法就是搶先奪取戰略要地,防止局面惡化危及到自身。

  只是這種局面對於像常昆這種生於大梁卻又和淮右關係莫逆的人來說,卻會陷入一種無言的難堪和痛楚中。

  *********************************

  就在常昆糾結不堪時,江烽卻站立於較場中搭起高台上,慷慨激揚的向著台下的一干學員們訓話。

  不是政務學堂,而是武備學堂。

  和政務學堂一樣,武備學堂也是為期一年的短訓班,只不過在來源上比例有所不同,更多的是來自於淮右軍和武寧軍中,當然,亦有部分是各州縣推薦而來的武道強者。

  只不過相較於淮右控制了兗鄆沂和淮北諸州之後,對軍隊進行大規模整訓,大批的軍官都會陸續進入武備學堂進行培訓,以便讓他們更快的適應淮右(武寧)軍的體制,迅速融入其中。

  「某知道諸位大多都是久經沙場,能征慣戰的武勇之人,甚至許多人還在各場戰事中屢立戰功,……,可能會有很多人會覺得,吾都打生打死如此多年,為何還要來這勞什子學堂裡學習?有無這個必要?」

  「但是某要告訴你們,學無止境!你武道水準高,那你的指揮水平就高麼?你指揮水平高,那你駕馭軍心士氣的本事高麼?你得軍心,但你能獨當一面甚至在臨機權變時應付裕如麼?」

  「兵者,詭道也,尤其是伴隨著我們淮右軍武寧軍在將來的戰爭中將會面臨越來越複雜的形勢,越來越強大的敵人,而且層出不窮的戰爭手段也讓我們必須要學習和熟悉更多的戰略戰術和策略手段,……」

  江烽花了小半個時辰來講述培訓學習的必要性和重要性,他也不知道效果究竟有多好,但是他知道這一輪培訓已經迫在眉睫勢在必行了,再不搞,也許日後就沒有那麼多時間了。

  最終他特別強調了一點,凡是以後擢拔提升,都須得要到武備學堂中進行為期長短不一的培訓,哪怕是處於戰爭狀態無法脫身,也需要日後補訓。

  僅此一點,足以讓所有學員心中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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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節 發端

  「哦?」江烽擦拭了一把額際的汗珠,隨手將白巾遞給鞠蕖,吩咐吳瑕,「趕緊請他們花廳!」

  崔尚、王邈以及俞明真和楊堪四人聯袂而來,顯然是有重大事情,只是在與晁氏的談判結束之後,對鄆州的整合正在有條不紊的推進,沒聽說哪裡有什麼異常,難道是河東沙陀人突破了大河天險?

  可關俞明真什麼事情?武寧右軍不該是在積極準備攻打密州麼?俞明真不是該在沂水麼?

  難道說王守信增兵密州了?或者海州有變?

  定下了分襲海密二州的方略之後,江烽就沒有再過問,具體戰術規劃就是參謀部的事情,物資器械準備就是後勤部的事情,需要道藏所那邊配合,樞密院自然會去。

  將職能分解下去之後就有這點好處,各司其責,各盡所能,用不著自己事事過問,自己只需要最終評估就行了。

  鞠蕖、許靜和吳瑕三女來徐州沒多久,但也算是讓一直關注江烽個人問題的部下們心中落下一塊石頭。

  多月不知肉味的江烽發現自己還真的有些清心寡慾的感覺了,太過於繁雜的事務讓他真心沒有多少時間和精力去想女人的事情,以至於他自己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在這方面的功能欲*望有些退化了。

  不過鞠蕖和許靜他們的到來一下子就勾起了江烽這方面的性趣,積蓄太久的烈火一下子把三女都燒得欲仙欲死,沒錯,三女,經過了兩年多時間,吳瑕已經長得亭亭玉立,十五歲的女孩子由於生活優裕,營養上佳,在尋常人看來,已經完全該是嫁人生子的年齡了。

  江烽沒有太多戀花惜草的心態,吳瑕也早就打著要靠上大樹的心思,而鞠蕖和許靜對吳瑕納入江烽房中之事也不太在意,所以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對二女來說,早日肚皮爭氣生下一男半女,這才是最重要的,至於吳瑕,多一個熟悉的女人在江烽身旁,總比日後更多的陌生女子出現在江烽身邊強,這好像是一個無法避免的結果。

  看見吳瑕有些生硬的腳步,江烽也有些頭疼,「吳瑕,你還是歇著點兒,不行就好好休息兩天。」

  玉瓜初破,這丫頭也不知道從哪裡學來的一身「本事」,嗯,其實不用想,肯定是鞠蕖的內媚之術自己羞於用,卻被吳瑕得起「精髓」了。

  婀娜娉婷的轉過身子來,江烽的關心讓吳瑕臉上滿是喜意,嬌聲道:「奴家沒事兒。」

  沒事兒?看看你那走路的姿勢,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你那被啥了,江烽想要捂臉,或許這丫頭本來就想要通過這種方式來宣示什麼?

  不得不承認,從少女變成婦人之後,這丫頭的臉上似乎都多了一層勾魂蕩魄的豔光。

  之前雖說也頗有姿色,但是也只能說漂亮,但是變為婦人之後,卻一下子變得生動嬌豔起來,起碼要比她原來略顯青澀的模樣動人許多,連江烽這種對女色不算是很喜好的男人都覺得頗為惑人。

  要說論姿色容顏身段,有著胡人血統的鞠蕖深目挺鼻,豐乳肥臀,夠勾人的了,許靜嫻雅大方,清麗可人,都絲毫不亞於吳瑕這小丫頭才對,但是江烽卻發現這丫頭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味道。

  嗯,總有一種撩撥人的味道,讓人把目光落到他身上,尤其是變為婦人後,就更為明顯。

  江烽並不介意這些,可讓屬下們覺察了,平素在他們面前道貌岸然,嗯,現在居然迫不及待的折了花骨朵,荼毒小姑娘,好像也不是什麼光榮的事情,不過他也懶得多說,由她去。

  看見吳瑕出去,江烽瞥了一眼還在替自己收拾書案的鞠蕖,這丫頭也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對吳瑕的表現也沒有什麼太多的感覺,讓他一直擔心後宮不靖的心也放下了不少。

  看見鞠蕖有些悶悶不樂的表情,江烽便知道對方心情不好的緣故,「月信又來了?」

  「嗯,小靜也來了。」鞠蕖沒有隱瞞自己的心情,嘟著嘴道:「怎麼每次都這麼準?」

  江烽忍不住笑道:「難道你還想月信不准,自己空歡喜一場不成?」

  「總能給人家一絲念想吧?」鞠蕖嘆了一口氣。

  江烽也能理解對方的心情,一隻手伸過去,攬住對方的豐腰,他不是那種過分看重這種事情的人,但是對於女人來說,若是無出,肯定是難以忍受的,而且周圍的人肯定也會有不一樣的感覺,所以他也努力想給鞠蕖和許靜一男半女。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緣故,兩女都沒有任何反應,這讓江烽都還是有些不安,如果真的是這樣,這將是自己日後的一大不穩定因素。

  忍不住拍了拍鞠蕖的肥臀,江烽安慰道:「放心吧,我兄長也說你命中當有一子一女,嘿嘿,陳摶老祖的命判,可不會有錯。」

  開玩笑,能得陳摶老祖開眼判命,那是百金難易,就是千萬被說鞠蕖有一子一女不是自己所出,那就糟糕了,自己頭上就難免綠油油了,想到這裡,江烽下意識搖頭,看來自己還得要努力了。

  「但願吧,二郎,那陳摶老祖的相人之術真的那麼準?」鞠蕖也是患得患失。

  「嘿嘿,世間無出其右。」江烽話語極為肯定。

  鞠蕖倒不虞江烽誆騙他,喜滋滋的點點頭:「徐州可有大寺,我打算和小靜與吳瑕一道去進香許願。」

  「倒是有,靈不靈就不知道了,你還不如多在我身上下功夫,或許還見效一些了。」夫妻閨房私語,江烽也免不了調戲一番,惹得鞠蕖一陣臉紅,瞪了江烽一眼,「你若有興,午間我和小靜一起來陪你。」

  江烽張口結舌,這女子在自己的放任之下,也敢有這等淫蕩之言了。

  似乎也覺得自己有些失言,臉色紅潤的鞠蕖推了江烽一把,「去吧,崔大人他們怕是有急事。」

  ****************************************

  崔尚他們來,的確是有急事,更是大事。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江烽凝神簡單看了看信函,放下,抬起目光問道。

  「算一算當是七天前的事情。」崔尚回答道。

  「朱茂他自己的意思呢?」江烽摩挲了一下下頜,淡淡的道。

  「沙陀人現在勢大,若朱茂真的和沙陀人聯手給魏博軍背後一擊,魏博軍真的可能會崩潰,一旦魏博軍崩潰,朱茂又讓沙陀人從濟州南下,……」崔尚沉吟著道:「局面就相當危險了。」

  豈止是危險,那就是火燒眉毛了。

  朱茂若是讓沙陀人南下,不僅僅是威脅到了大梁的生存,東西夾擊,而且北面仍然給大梁巨大壓力,恐怕大梁就真的有點兒撐不住了。

  更為關鍵的是濟州若是成為沙陀人的通道,淮右好不容易才收復的鄆州,形勢立馬就可能轉壞,自己若是不與沙陀人合作,沙陀人也許就會毫不客氣的兵過鄆州了。

  「我是說朱茂的態度。」江烽皺起眉頭。

  「朱茂肯定不願意,但是現在沙陀人表現越來越強勢,又有朝廷的大義,……」崔尚搖頭。

  「這不是理由,朱茂不是那種食古不化的人,你們怎麼考慮的?」既然楊堪和俞明真都來了,自然不僅僅是沙陀人拉攏朱茂這件事情這麼簡單,怕是還牽扯到海密二州的攻略了。

  「郡公,我們商量了一下,有意暫緩海密二州攻略。」王邈和崔尚交換了一下眼色,這才穩穩地道。

  「哦?」江烽心思急過,頓了頓,「你們想打青州?」

  俞明真駭然,楊堪卻是欣然,王邈和崔尚卻是覺得江烽猜中在情理之中,這位君上的直覺可不是一般的敏銳。

  「正是。」王邈和崔尚同時點頭。

  「許朱茂以齊州淄州?還是把青州也給他?」江烽盤算著。

  「不,君上,我以為或許可以讓朱茂出任天平節度使,許其鄆曹濮濟四州。」王邈徑直道。

  「九郎,你就這麼不看好大梁?」江烽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朱茂會答應麼?空口白話,畫一個圈兒,朱茂沒有那麼傻吧?」

  「那就將齊州淄州給他。」王邈沒有正面回答江烽的話。

  應該說這是一個很好的建議,將齊州淄州許給朱茂,相當於在淮右武寧北面形成一道屏障,朱茂現在手中兵力雖然不多,但是都是精兵強將,只要能保證後勤,其戰鬥力並不遜於沙陀人多少,而且從朱茂主動將這個消息傳遞過來的情況來看,朱茂也並不願意降沙陀人,這應該是一個可行之策。

  「我以為我們可以和朱茂結成更為緊密的盟友,甚至可以,嗯,更進一步。」崔尚猶豫了一下,才進一步道:「朱茂也意識到了他自己的不足,據某所知,朱茂在到濟州之後就曾言,他不善經略地方,唯有武功可恃,然當下已不是單純以武止戈的世道。」

  「哦?」江烽心中微動,他聽出了崔尚話語中隱藏的意思,是想要讓淮右兼併朱茂軍,可是之前朱茂選擇了北上,現在又提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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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節 主動

  「更進一步?」江烽沉吟起來。

  崔尚沒有說讓朱茂投效自己,而用了一個有些含義模糊或者委婉的詞語,但委婉也好,含糊也好,最終需要歸結到實質性的東西上,那就是自己和朱茂之間的關係定位。

  附庸?還是臨時性的合作?

  好像都不是。

  如果是那樣,沒有太大意義。

  但若是說朱茂歸順自己,這裡邊肯定會有一些因由才對。

  「明真,你怎麼看?」江烽暫時沒有回應崔尚的話,而把話題丟給了俞明真。

  俞明真還一直震撼於先前江烽的嗅覺敏銳,只是說了一句暫緩海密攻略,江烽便一下子就能琢磨出想要打青州,不得不承認這位寒門白身出身的主君能走到今日這一步絕非偶然,這也讓俞明真頗為感慨,淮北歸附不虧。

  感慨歸感慨,俞明真還是很快就收拾起情懷,對江烽的發問,恭敬的回答道:「郡公,某以為當下是攻略平盧的最佳時機。」

  「嗯,說說理由。」江烽含笑鼓勵道。

  「第一,平盧為海州鹽利所誘,深陷海州不能自拔,擔心我們收復,目前海州駐軍還在增加,已達兩萬五千人,另外由於我們在沂州持續增兵,平盧方面又懼怕我們東出密州截斷海州後路,所以在密州也已經增兵到一萬五千人。」

  俞明真的話讓江烽笑了起來,「明真,我們可不是做花架子,是真的打算拿下密州的。」

  「郡公,正是因為我們真的打算拿下密州,所以才瞞不過平盧的細作斥候,駐紮在沂水的大軍和源源不斷運往沂水的輜重糧草可不是假的,平盧的細作分得清楚真假。」俞明真也笑了起來。

  「唔,第二呢?」江烽點頭。

  「若是能說動朱茂在濟州動作,進攻齊州,勢必吸引和牽制平盧兵力,……」

  「所以你覺得我們可以突襲青州?」江烽接上話。

  「平盧軍總兵力是三十五個軍,除了平盧左右軍外,還有三軍牙軍以及三個軍的鎮軍,另外就是楊守信剛組建不久的五個軍淄青軍。」俞明真對平盧的情況十分瞭解,「三個軍牙軍是王守忠親領,而鎮軍主要是駐紮在萊州和登州防禦海賊的地方軍,可以忽略不計。現在王守忠頭號大將率平盧右軍駐守海州,其弟王守信駐守密州,另外一員猛將楊君越率平盧左軍一部則留守淄州,看似分佈均衡,但是只要我們一動,就能輕而易舉的將其調動起來,讓其首尾難顧。」

  平盧軍的全稱是平盧淄青節度使軍,應該說最早的平盧淄青節度使所轄地盤極大,鼎盛時期在高麗人李懷玉擔任節度使幫助朝廷鎮壓安史之亂期間,大肆擴張自身實力,先後將德州、棣州、海州、曹州、濮州、兗州、鄆州、沂州、徐州都納入統轄過,一時間成為河北道首屈一指的大藩閥,這也引起了朝廷的極大忌憚。

  後來李氏後裔李師道果然桀驁不馴,意圖不軌,尤其是在朝廷開始削平藩閥的時候,李師道便便開始作死,在淮西吳元濟被擊破後,李師道也步入後塵,被朝廷擊破,平盧淄青節度使一分為三,分為天平軍節度使、泰寧軍節度使以及平盧淄青節度使,加上徐州和海州也成為感化軍節度使駐地,所以平盧軍轄地才成了現在這般模樣。

  現在的平盧軍因為駐軍大多來自安史之亂突出重圍的以營州為中心的平盧軍,所以才得名平盧淄青節度使,但大多以自己最早來地為名,所以更多的時候大家都是以平盧軍自稱,稍有淄青軍這一提法。

  一直到三年前,王守忠才開始新組建淄青軍,原本是先組建成淄青左軍十個軍,但是剛來得及組建成五個軍的淄青左軍,整個北方大旱來襲,王守忠便無力支撐,剩餘五個軍便只有擱下了。

  現任淄青左軍兵馬使就是王守忠之弟王守信,駐紮在密州的一萬五千人馬就是以淄青左軍為主。

  「看樣子明真是胸有成竹啊,還有後手?」江烽大笑著環視四周,狀極歡愉,「說來聽聽。」

  「某與東海賊汪瀚有些聯繫,若是能驅使汪瀚突襲東萊、掖縣一帶,想必是可以讓其有所緊張的。」俞明真也不諱言,坦然道。

  「哦?東海汪瀚?」江烽吃了一驚。

  江寇、湖匪、河盜、東海賊,江寇和湖匪倒也罷了,那是自古就有,河盜這些年來因為大河南北局面動盪,河運蕭條,河盜勢力大減,這三者的情況大家都多少知曉一些,但是這東海賊從中唐開始,一直活躍在南起流求(台灣),北到烏湖海(渤海海峽)和渤海的海面上,儋羅島(濟州島)就是其根據地。

  據說他們大多是唐初薛萬徹東征高麗之後的餘部和逃兵後裔,常年生活在海上,與陸地上的一些豪紳頗有瓜葛,平盧軍下去的萊州、登州,河北道下的滄州、平州以及安東都深受其害。

  而這些東海賊中勢力最大的一股就是汪瀚率領的。

  俞明真也覺得有些不還意思,像東海賊這樣的角色,照理說像他這樣哪怕是在淮北擔任統兵大將的人物,都應該不屑於認識才對,怎麼還有些聯繫,甚至可能還是有交情?

  「呃,君上,某和那汪瀚也是無意間認識,嗯,某當年為求武道突破,也曾經去東海屠蛟,在烏湖島一帶偶然間與汪瀚聯手屠蛟,有了這番淵源,後來某也與汪瀚約好,東海賊不得騷擾海州泗州,某也可以在適當的時侯為其提供一些需要的物事。」

  看見俞明真有些尷尬的笑容,江烽倒是覺得很有意思,「呵呵,明真,某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有趣,這東海賊勢力不小,平盧是最大的受害者,嗯,還有越地好像也是,但彼之砒霜,我之蜜糖嘛,這東海賊用得好,也是能發揮大用的。」

  見江烽並不歧視東海賊,俞明真心中也是大定,畢竟這東海賊比起活躍在內陸的江寇、湖匪和河盜來更為人不齒,沒想到這位主君倒是葷素不忌,絲毫不在意對方的來歷。

  「是啊,屬下就在想,如果能讓東海賊適時之萊州一帶登陸襲擾,也許能夠起到吸引青州駐軍的作用,那點兒鎮軍是難以抵擋海賊們的大舉登陸的,如果能吸引一到兩個軍的青州軍前往萊州增援,也能為我們突襲青州分擔幾分壓力。」

  俞明真的話讓江烽對東海賊的興趣倒是大了不少,「明真,這汪瀚手底下有多少人?」

  「大小船只怕有一兩百艘,人數不定,屬下估計三五千人是有的,不過他們每次出擊時多在千餘人左右,少有超過兩千,但是這些海賊常年生活在海上,又有儋羅島為基地,戰鬥力極強,作風剽悍,登陸之後亦是不減,不亞於我們的步軍。」俞明真想了一想才道。

  「若是這般,這支力量倒是可堪一用,不知道明真有無把握說動其配合我們淮右?」江烽點頭,「若是有什麼條件,亦可提出。」

  「可以一試。」俞明真略作猶豫,「這幫海賊已歷多代,但他們依然嚮往陸地生活,誰也不願意子子孫孫代代為海賊,若是有一出路,想必他們也是樂於抓住的。」

  「海上生活艱辛不易,他們能有此天賦,日後倒是可用之處甚多,若是能為我所用,吾也不介意給予他們一個身份,讓其像湖匪一樣脫掉賊皮。」

  江烽知道在這個時代,盜匪洗白是一件相當難以接受的事情,像朱溫那種洗白為王的情形幾乎不可複製,就像秦權的蟻賊一樣,在楚州遭遇那麼強烈的抵抗,除了李昪態度堅決外,很大程度還是因為楚州的主流士紳們根本就不接受這些蟻賊,堅決拒絕與他們合作。

  「言歸正傳,若是海賊能為我們所用,朱茂也願意配合我們行動,一舉拿下青州的可能性有多大?」江烽步入正題。

  「郡公,現在我們還無法確定,但是我們覺得以目前平盧持續向海州和密州增兵,我們要打下海州和密州所需要付出的代價可能比我們打青州更大,擒賊先擒王,與其在海密二州虛耗力量,不如來一個斬首行動,直奪青州。」楊堪的態度格外堅決,語氣也是鏗鏘有力,眼中更是精芒四射,「一旦拿下青州,將整個平盧斬為兩段,海州和密州恐怕就要不戰自亂了,只要運作得力,整個平盧都可收入囊中。」

  「七郎,你想過沒有,就算是我們用各種手段吸引王守忠分兵,但青州起碼會留守一萬人馬以上,而且青州城高牆厚,又是王守忠老巢,他親自坐鎮州城,防禦嚴密,突襲我不認為能得手,像通橋和符離之戰這種事情不可複製,我們打下青州城,也許損失會比我們想像的大許多,你們考慮過沒有?」江烽注視著楊堪,又看了一眼王邈和俞明真。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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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14 00:41:0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八節 撒子

  江烽的話沒錯,王守忠再是大意,青州城肯定會留守足夠的兵力,而且牙軍乃是其心腹精銳,不是你想偷襲就能得手的,弄不好就會演變成一場強攻戰。

  現在的淮右(武寧)軍固然有些本錢了,但是要打下這樣一座城市,恐怕也會傷元氣的。

  當下淮右(武寧)軍雖然實力膨脹了不少,但是隨著地盤的擴張,來自東西南北的軟肋也越來越多的暴露在各方敵人的面前。

  向光州失陷就是是一個最典型的例子,而且失陷了現在淮右(武寧)軍甚至還只能隱忍不發,因為你沒有那麼多的力量去和各方面的敵人同時開戰,你需要分清楚主次輕重緩急。

  一旦在攻打青州調動力量太多,各方面的軟肋漏洞就會暴露得越多,同樣,如果在對青州一戰中損失太大,那麼也會給那些一直窺覷著淮右(武寧)軍的敵人以可乘之機。

  「君上,從來也沒有說打仗不死人的,我們淮右軍順風順水過,也一樣遭遇過苦戰血戰,偌大的地盤,不付出代價,想想也不可能。」

  楊堪話語裡多了幾分沉靜中孕育的激揚。

  「我覺得這一戰可以打,值得打,而且非常值得,不敢說一戰定乾坤,但是一旦解決了平盧,我們的戰略縱深將會得到極大的增加,局面也會大大改善,更重要的是,我們淮右(武寧)軍雖然經歷了一些硬戰,但是遠遠不夠,我以為隨著我們兵力軍隊的不斷增長,我們需要一場戰爭來錘煉我們這些新舊軍隊,讓他們加快融合和成長,只有完成這一步,我們才有足夠的底氣來應對下一步的敵人,沙陀人,或者契丹人!」

  江烽雙目泛動異彩,雖然臉上神色未變,但是骨子裡的血氣卻已經湧蕩起來,楊堪這番話深合他意,之前的話也就是想要試探一下自己麾下這幾員將臣們,看看他們有沒有做好要付出巨大代價的心理準備。

  而且楊堪的話也打動了他,無論是淮右軍還是武寧軍,都還沒有真正經歷過一場像樣的大戰,徐州之戰沒有能夠真正起到錘煉的作用,這一點固然幸運,但也有些遺憾。

  現在是該將這塊鐵放在鐵砧上好好錘打一番的時候了。

  看來他們再來之前就已經探討過了,而且也有了準備。

  沒錯,打這一仗肯定會比以前任何一戰付出的代價都會更大,無他,徐州之戰,時酆沒有多大戰意,加上之前的佈置,從這一點上就決定了淮右軍不需要面對徐州這座堅城,否則江烽還真沒有那個捨得一身剮的勇氣,要知道那時候自己就只有這點兒本錢,打完了,那就真完了。

  但現在淮北軍和泰寧軍入手,武寧軍組建起來,他已經有這個資本去打這一仗,也有這個底氣去面對付出代價了,因為這值得!

  「好!」江烽拍手,環顧眾人,「看來你們都是這個想法了,甚合我意,此戰不宜早,也不宜遲,須得要選擇好時機,尤其是要配合精準默契,這需要好生規劃,……」

  選好時機,這的確是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

  因為平盧軍不比感化軍和泰寧軍。

  感化軍內部四分五裂,時酆根本控制不住手下四大兵頭,即便是與其關係最密切的尚雲溪也只能說是影響力有限,而其他三位,更多的還要看利益是否一致。

  這一點上,江烽即便是當著俞明真和盧啟明也毫不客氣的挑明了說,俞明真和盧啟明二人也都坦然承認。

  當然這其中也有原因,時酆自己不爭氣,只顧自己嫡系,而且安於現狀,沉迷於酒色,怨不得別人。

  像四大兵頭中都正值壯年,年齡最大的姚承泰也不過四十六七,年齡最小的盧啟明年方四十,俞明真也連四十五都不到,這些人身後都有自己的家族和部曲,而且從家族和個人的角度來說都是有一番想法的,當然不甘心於龜縮於淮北這個水塘裡一輩子。

  以當初淮北的實力,不敢說挑戰大梁,但是東滅蔡州,南下淮南,成就一番事業是完全有這個可能的。

  可時酆治國無能,整日打自己的小算盤,淮北五州偌大膏腴之地,兵員、戰馬都不缺,又有鹽鐵之利,卻一步一步拖到現在這個模樣。

  坐視淮南內亂不說,還因為大旱和對蟻賊的應對無力,導致局面崩潰,硬生生送給淮右和蔡州這樣一個機會,讓其劃分淮北,可以說連俞明真和盧啟明都說淮北就毀在了時酆一個人身上了。

  泰寧軍的情況又是另外一種。

  本身兗鄆沂三州條件不算很好,尤其是朱茂本人沒有治理地方的能力,完全是以武人當政,使得兗鄆沂三州在勸農和工商上都稱得上是北方最差的一個區域。

  這麼些年來跌跌撞撞過來,在江烽看來,純粹就是運氣好才沒有崩。

  哪怕朱茂再是能征慣戰,但沒有錢糧,你如何養兵?

  所以朱茂以三州之力,鼓足全力也不過把自己幾個親軍勉強維持下來,泰寧軍其他軍基本上是就只能「自食其力」了。

  在面臨連續幾年大旱的情況下,老百姓幾乎要易子而食,整個兗鄆沂百姓三州十不存三,連小士紳都已經無法生存下去的時候,毫無錢糧積蓄的泰寧軍崩盤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

  所以淮右軍北上不得不感謝這連續三年的北方大旱和蟻賊對淮北的荼毒,如果沒有這兩個條件,哪怕感化軍和泰寧軍再是不堪,也絕對不是淮右這個初出茅廬的新銳能蛇吞象吃下的。

  但面對平盧軍卻不一樣了。

  平盧軍六州之地,王守忠王守信兩兄弟控制力相對較強,王守忠雖然治政能力算不上強,但也過得去。

  兩兄弟之間的關係也不像南陽劉氏兄弟有鬩牆的風險,平盧軍六州雖然也遭遇了北方大旱的襲擊,但是總的來說要比兗鄆沂強得多,自家也有一些錢糧儲備。

  時下平盧軍控制下的諸州百姓雖然也很困難,也有大量過不下去的百姓向南逃荒,但是總體情況還能勉強維持,與兗鄆沂相比要強得多,大概和之前淮北的情況相若。

  王守忠本人作風也相對於保守,不算那種窮兵黷武驕奢**的人主兒。

  可以說這麼多年來,平盧軍與周圍藩閥基本上就是處於一種相對穩定的狀態下,雖然和泰寧軍與感化軍關係談不上好,但總體來說沒有戰事發生。

  出兵海州大概是王守忠這麼多年來最大的一次「冒險」,估計也是蓄謀已久,海州鹽利實在太誘人了,而且淮北又處於那樣一個狀態下,無論是誰都不認為淮右可以席捲淮北和兗鄆沂,或者說覺得淮右就算是能吞下了淮北,也得要花些時間來經營消化。

  王守忠做夢都沒想到淮右不但一下子吞下了淮右,而且還趁勢把混亂不堪的兗鄆沂三州也拿了下來。

  江烽都估摸著王守忠現在是不是後悔拿下海州了,只不過拿下海州所得之利又讓平盧軍無法割捨,尤其是淮右已經明確開出了相當苛刻的條件,要求平盧軍賠償的價錢,這也讓平盧軍看到了討價還價的可能。

  或許能不還海州,給點賠償?

  或者要還海州的話能不能談判著拖一段時間以觀其變?

  再不濟,還也可以,不給甚至少給點兒賠償?

  甚至打一仗之後,看看風色再來談?

  諸般心思大概也是王守忠和他麾下的謀臣們現在最大的糾結吧?

  畢竟吃下去的肥肉要讓吐出來,這個滋味真的很難受。

  時機好壞取決於諸多方面。

  一方面需要淮右(武寧)軍這邊重新進行調整部署,這還是要在對平盧軍方面持續進行戰略欺騙的情況下。

  要確保平盧軍判斷淮右(武寧)軍的進攻方向會是海州或者密州,甚至是對海州虛晃以前,而其實是要對密州下毒手。

  這個調整需要時間,之前考慮的淮右左軍出動五個軍恐怕就不夠了,尤其是考慮到要對青州發起一戰,如果沒有三萬人以上的兵力,哪怕是採取各種手段調動青州兵力,都不太可能一鼓而下。

  這個一鼓而下還不是一兩天之內就要拿下,江烽給出的時間是七天之內。

  七天之內傾盡淮右(武寧)軍所有,攻下益都(青州州治),徹底摧毀平盧軍的戰爭信心,只有這樣才能達到目的,否則一旦讓臨近的淄州、密州援軍趕回來,那以淮右(武寧)軍現有實力,便很再拿下了。

  另一方面就需要各方面的配合了。

  朱茂是主要的一方面,須得要朱茂從濟州出兵猛攻齊州,迫使淄青兵力來援,並且還要拖住。

  另外就是俞明真提到的東海賊,可以讓其襲擾登萊,拖住登萊鎮軍,防止其增援青州,最好還能吸引到一部青州兵力來援,但這一點估計比較困難,以王守忠的保守謹慎作風,不太可能派出自己的牙軍去增援登萊剿匪。

  另外,還得要尋摸一些其他辦法,儘可能調動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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