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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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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瑞根】烽皇【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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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節 轉動

  江烽安詳的靠在胡椅上,淡淡的笑著:「怎麼,知道要找你?」

  「郡公,方才都說得那樣斬釘截鐵了,肯定是有胸有成竹了,不過我和七郎的觀點還是有些差異的。」王邈頓了一頓,「還是覺得把握不足,就算是能拿下青州,估計我們會付出很大代價,大得甚至會超出我們的想像。」

  「你對青州(益都)有擔心?」江烽沉默了一下。

  「青州城算是平盧軍中首屈一指的大城,能與青州相提並論的大概只有齊州州城,這兩座城都是城高牆厚,而且城內人口不少,緊急情況下都能抽調數千民夫協助守城,所以朱茂那點兒兵力打齊州,頂多也就是牽制,或許淄州會去一軍兵力增援,但想調動青州兵力不可能。」王邈介紹道。

  江烽臉色有些嚴肅起來,他意識到青州不好打,也做出了要付出一些代價的心理準備,但是沒想到王邈介紹的情況確實如此嚴峻。

  「目前駐紮在青州城中的兵力大概是一萬五千人,除開三個軍的王守忠牙軍,還有三個軍的平盧左軍,皆為精銳,嗯,其中有一個軍騎軍。」王邈沒有理睬江烽臉色變化,自顧自的道:「我個人判斷,如果我們不能將青州守軍控制在一萬人以下,我們是打不下青州城,或者說縱然能打下,其損失都會達到一個我們無法承受的地步。」

  江烽默默不語,王邈的擔心並非無因,以青州城牆的高厚以及王氏經營多年的防禦體系,這個擔心甚至還略低了。

  《孫子兵法》中的十則圍之五則攻之,未必一概而論,但是若沒有三倍以上的兵力,要攻一座堅城,的確非常難,除非你有特殊手段。

  在江烽看來,如果要想打下青州城,在排除其他因素干擾的前提下,五倍兵力進攻是比較有把握的,但是現在淮右(武寧)軍恐怕很難騰出五萬兵力,就算是在沂水、臨沂和下邳一線實施戰略欺騙,動用守備軍和民夫來拖住密州和海州的平盧軍,但是多少也還是需要幾個軍的來做幌子掩護。

  目前真正完成組建完整的只有淮右左軍十個軍,淮右右軍、武寧左軍、武寧右軍都只完成了六個軍的組建,加上牙軍和已經完成組建的六個軍騎軍,目前除開水軍和學軍可投入陸地戰爭的正規軍隊,江烽手上有三十五個軍共計八萬七千五百人馬。

  但淮右右軍駐守淮南諸州,武寧左軍剛打下鄆州,雖然不需要六個軍都駐留鄆州,但起碼需要保留兩個軍的兵力駐紮,同時兗州、徐州、泗州同樣需要駐軍,加上在沂州一線需要用來戰略欺騙拖住海密二州平盧軍的三個軍,真正能騰出來用於攻伐青州的兵力頂多不超過十八個軍四萬五千人。

  這還是在排除其他任何意外和可能的理想狀態下的情況,但實際上這是不可能的,不留出一兩個軍兵力作為應對意外因素的預備隊,那不可能。

  所以真正能投入攻伐青州的兵力,大概在十五到十六個軍作用,也就是四萬人左右。

  如果在從中刨除兩個軍的騎軍,實際上真正能展開攻城戰的也就是三萬五千人而已。

  江烽喜歡以數據來計算,雖然這不完全準確,但是這能最大限度的直觀分析,相對來說更為科學合理一些。

  這種情況下,青州城內的守軍必須要想辦法控制在一萬人以下,但這大概也是王守忠的極限了,王守忠不太可能將青州城內兵力減少到一萬人以下,一萬人馬,是個節點。

  「朱茂不能調動青州守軍,東海賊也不能調動青州守軍,他們兩邊的作用頂多就是一個牽制齊州和淄州的兵力,一個牽制登萊二州的鎮軍,那我們這一戰就沒有勝算了,除非我們還能找到其他辦法讓青州守軍抽走。」江烽點點頭。

  王邈膽大心細,對於戰術分析佈置尤為精專,是一個非常典型的參謀人才,江烽尤為欣賞。

  「嗯,也許多著五千人守軍,就會多無窮變數。」王邈頷首。

  「所以你就想到了成德軍?」江烽笑了起來。

  「七郎過於自信了,當然,可能他對道藏所的那些器械設備更有信心吧,但我這個人這種時候寧肯膽小一些。」王邈笑了笑,「我的想法就是讓成德軍襲擾鄒平、高苑、博昌一線,吸引青州守軍出來,然後死死拖住。」

  成德軍的棣州與淄青二州北部諸縣緊鄰,如果能引來成德軍南下,當然是最好不過。

  但現在成德軍的情況非常糟糕,張處瑾除了能控制自己手中幾軍親軍外,對其他諸軍都是採取放任自流的狀態,相當於給其他諸軍一塊地盤,自行就食。

  但這幾年大旱使得成德軍控制下的諸州情況已經糟糕到不能再糟糕了,這也才有河北道災民仍然源源不斷的南下,連平盧和淮右也不勝其擾,當然,這也才有淮右的機會。

  「有把握麼?」江烽相信王邈的能力。

  「不好說,實際上某原來也曾經和成德軍不少指揮使去過信,有些還保持著聯繫,有的則沒有回信,但一來成德軍非張處瑾嫡系的諸軍編制都缺額巨大,一個軍多則一千六七百人,少則一千一二百人馬,基本上缺額都在三分之一以上,有些軍甚至連一半都不足。」

  王邈顯然也是有過接觸,並掌握了一些具體東西。

  「前期因為考慮到正在對感化軍和泰寧軍進行整編,所以和他們的聯繫少了一些,但看目前形勢,成德軍情況應該更糟糕,所以我覺得還是有些把握的,只不過能有什麼樣的結果,某心裡也沒多少底,不過某也想過了,未必要他們來投,只要他們願意出兵幫我們分擔和吸引青州守軍,我們可以採取其他方式來合作。」

  「哦?」江烽心領神會,「利益交換?嗯,錢銀,還是糧草?」

  「嗯,差不離吧,估計對於他們來說,糧草更實用,但是錢銀也少不了,糧草是用來養兵的,而錢銀是塞他們自家腰包的。」王邈目光變得有些幽深,「若是能讓他們配合我們攻打青州城,那是最好不過,但我覺得這幫傢伙不會幹這種看起來似乎是吃虧的事兒。」

  「試一試吧,不管哪種方式,都可以,不管什麼條件,都可以談,九郎,這件事情你去辦,糧草,金銀,珠玉,只要我們淮右拿得出來的,皆可,如果不足,我去找粟特人告貸!」

  *********************************************

  一旦做出決定,整個龐大的淮右(武寧)軍體系就像一個巨輪一般緩緩轉動起來。

  王邈迅速帶人去了棣州和德州。

  雖然成德軍現在猶如破落戶,但是破船也還是有三千釘,駐紮在棣州就有三個軍的成德軍,而在臨近的德州也有三個軍成德軍,總計兵馬也接近萬人了,如果能夠拉攏到一半,就能夠給淄州和青州北部造成巨大影響。

  東海賊那邊是俞明真派人去的,雖然鎮軍力量不強,但是為了防止在關鍵時候出紕漏,東海賊這支力量還是要用起來,總能發揮一些作用。

  但是最終還是要落在自己身上。

  整個參謀部都動員了起來,王邈不在,臨時抽回參謀部擔任次座的張挺開始承擔起責任。

  「張大人,淮右右軍第五軍已經抵達下邳、第六軍已經抵達宿豫,第五軍下船之後從下邳正在向沂水行軍,隨行夫子二千人,……」

  楊恆目光在沙盤上移動,一邊向正在沙盤隔壁大案上負手看著窗外的張挺報告,一邊將手中的情報遞給另外一人。

  張挺一到位,就對江烽、崔尚和王邈的這一計劃提出了強烈的質疑,在他看來,要嘛就不打青州,要嘛就要以雷霆萬鈞之勢徹底拿下青州,不能有半點拖延。

  而要完成這一目標,如果不能將青州守軍降到一萬以下,不能啟動這一戰事,就算是青州守軍降到一萬人,沒有四萬五千人,也無法獲得成功,甚至他還要求起碼要準備一萬兵力的預備隊,這意味著需要準備五萬五千人總兵力,這大大的超過了最初的預期。

  他的這個意見也引起了一些爭議,尤其是楊堪的批評,但是張挺固執己見,而且據理力爭,最終說服了江烽和崔尚,同意從駐紮在淮南的淮右右軍抽調兩個軍北上,同時將學軍和原來準備駐紮徐州、兗州的三個軍抽調出來,用於青州之戰,取而代之的是從鄆州再抽調一個軍到徐州,取而代之的是正在鄆州整訓組建的武寧水軍來負責鄆州的防務。

  從莊永勝軍中回來,楊恆就進入了樞密院參謀部,徐州一戰,他獲得了高度評價,莊永勝和盧啟明都對他評價極高,本來楊恆本人還想再基層軍中再幹兩年,從營指揮使開始好好幹一番,但是由於參謀部初創,王邈不顧楊恆的反對,強行將其抽調回參謀部。

  而楊恆的密友蒙充則逃脫了「這一劫」,成功拒絕了王邈的招攬,而進入了武寧右軍,擔任武寧右軍第二軍後營指揮副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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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節 參謀部

  「小郎,第一階段六個軍已經抵達穆陵關下。」楊恆旁邊的一名青年沉聲道:「但後勤輜重還未能跟上,滯留在沂水以北。」

  「友辭,什麼原因?」楊恆眉宇間掠過一絲憂慮。

  「沐水上游因大雨突發山洪,衝斷了道路,現在夫子正在連夜搶修,還需兩日時間方能修好,……」

  李方,字友辭,楊恆同期大道學堂學員,後來又一道加入了學軍,不過楊恆和蒙充二人率先出道,李方則要後一批去了,不過亦屬這一批學員中的佼佼者,所以在武寧左軍做了較短時間的鍛鍊之後,也被抽調到了參謀部。

  打這一仗涉及到的方方面面許多,首先就是後勤保障問題,如果說超過五萬人的大軍要進入青州境內,運輸就是一個極大的麻煩事情。

  現在有兩條路徑可以輸送糧草,一條是走萊蕪,過淄州南部進入青州,另外一條則是從穆陵關直接北上進入青州。

  從穆陵關直接北上直撲青州這是確定的大軍進軍路線,但是穆陵關一線全是山區,物資運輸極為困難。

  好在俞明真頗有先見之明,在拿下沂州之後,就開始招募了大量南下的流民,以以工代賑的方式來修繕改建沂水縣城到穆陵關這一線的道路,現在這條路的情況還算不錯,能夠過車過馬。

  不過從穆陵關向北到青州這條線就不能指望了,這條線雖然是傳統商道,但是一來路難行,二來山區匪盜甚多,所以雖有商旅過往,但是修路就別指望了,青州方面也從未有過這方面的打算。

  但由於畢竟是一條商道,尋常的馱隊還是能夠過往的,只是在行進速度和運輸量上就要大打折扣了。

  將一枚小紅旗插到了穆陵關上,然後又將一枚小黃旗插在了沂水與穆陵關之間的沐水水道上,整個沙盤上各個城池關隘都被這種小旗標註了起來,加上河流山川,城市關隘,森林湖沼,一覽無餘,能夠讓人最直觀的瞭解到整個戰場的形勢變化。

  這樣一場宏大的戰役對於整個參謀部的人來說無疑是一場難得鍛鍊機會,整個參謀部下邊的參謀和從事們,都熱情高漲,情報收集整理,分析研判,模擬推演,應急準備,所有這一切都預示著這場戰爭將是淮右(武寧)軍樞密院參謀部組建以來一次最為關鍵的典範事例。

  如果這一場戰事能夠打好,那麼也將意味著參謀部將正式打響招牌,當然前提是參謀部的規劃部署在這場戰爭中發揮出了應有的作用。

  不過無論是王邈,還是楊恆、李方等人,都對此充滿信心。

  在他們看來,這種通過各方面情報彙總而來進而進行了反覆推演的過程,考慮到了各種意外因素,可以極大的提升各軍的推進和戰鬥部署效率。

  雖然戰事還處於準備階段,但是無論是後勤準備到軍隊部署到位都已經開始顯現出這種前所未有管理方式的先進性,哪怕這裡邊還會有諸般問題,但這掩蓋不了其熠熠閃光的優勢。

  「小郎,孫充和趙子單他們還沒有回來?」一直在俯首閱讀情報彙總的張挺沒有抬頭,徑直問道。

  「回大人,孫充他們去和後勤部那邊協調騾馬的後續補充事宜去了,從費縣徵集的騾馬隊還沒有到位,後勤部那邊還沒有一個說法,貽誤了軍機,就的要有人為此負責!」楊恆語氣裡有了幾分氣憤,「子單他們去了道藏材官所,第二梯隊所需攜帶的各類器械有一些缺損,還需要材官所多派一些人員隨隊修補維護,……」

  楊恆應答有條不紊,這讓張挺也非常滿意。

  實話說,最初突然抽調他到參謀部來臨時主持工作他是很不願意的。

  倒不是說看不上這活兒,畢竟也是統攬全局的重任,他是更願意一手一腳把自己帶的軍隊先打造好,打上幾場像樣的戰事之後,再來考慮其他,但是樞密院的命令,無條件可講,他也只有服從。

  不過在來了參謀部一段時間之後,張挺也逐漸適應並喜歡上了這份活兒。

  手底下這幫小崽子們的表現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之前他還有些看不上這些據說是在大道學堂和學軍中廝混了幾年的小傢伙們,雖然他的年齡也比他們大不了多少,但是這些傢伙大多沒有什麼底子,多是寒門出身,甚至還有不少是孤兒,都是在郡公拿下固始之後才開始收羅起來才開始學習和打仗的。

  幾年時間罷了,這些傢伙能有多大的造化,還能脫胎換骨?

  但現實很快就讓他喜出望外。

  這幫傢伙的表現還真的可圈可點,尤其是像楊恆、李方和孫充這幾人,不但頗有靈性悟性,學習能力和觸類旁通的能力很強,而且這些傢伙多少都在學軍和諸軍中呆過一段時間。

  看得出來這些傢伙在軍隊那一段時間裡也沒白費,對淮右(武寧)軍的情況也有比較深的瞭解認識,而這恰恰是作為參謀部參謀和從事的最重要的一個因素。

  參謀部的職位安設分為見習從事、從事、預備參謀、參謀,再往上,就是參謀次座和參謀首座了。

  目前張挺就是以參謀部臨時參謀次座主持參謀部工作,而整個參謀部中僅有一名參謀和兩名預備參謀,從事是一名皆無,倒是見習從事有十餘人,基本上都是由楊恆他們這批人充當。

  「小郎,你們也應當提前把一些具體情況考慮進去。」張挺對楊恆他們的急切心情挺能理解的。

  好不容易趕上這樣一場大戰,正該是參謀部一展風采的時候,對任何可能給戰爭帶來不確定因素的人為因素他們都難以容忍。

  但兗鄆沂三州初入,而且法理角度來說,朝廷都還沒有認可淮右對其的統治,加上多年來朱茂對這三州之地的地方政務疏於管治,使得這裡的地方管理能力都幾乎與癱瘓。

  現在淮右接手,驟然間就要把這些建立起來,哪有那麼容易?

  這還算是俞明真之前已經開始有些準備的情況下,換一個地方或者人,只怕就更燙手。

  「是。」楊恆咬了咬嘴唇。

  「小郎,沂州之前的情況怎麼樣,之前各縣幾乎處於糜爛癱瘓狀態,你們應當清楚,地方官府初建,各方事務的梳理豈能一蹴而就?有些縣份甚至連架子都還沒有搭起來,也沒有那麼多吏員來充實,想要的人不足,想來的人不敢要,寧缺毋濫,但也帶來了許多麻煩,所以日後我們在計畫中就要把這些地方因素都考慮進去,預留一些餘地,否則繃得太緊,一環脫落,就會造成整個計畫的崩盤。」

  聽見張挺的語氣裡並無責怨的味道,反倒是有一些開脫,楊恆心中也是複雜,畢竟自己一行人還是太年輕了一些,雖然在軍隊中歷練了些時日,但時間太短,而地方上的事務就更是欠缺,張挺這種世家子弟,在大梁時就頗多接觸各類官員,對地方事務並不陌生,加上家學淵源,的確不是自己這等初學幾年的角色能馬上趕上的,但是楊恆卻又信心,只要假以時日,多經歷幾次,自己定能迎頭趕上。

  他甚至也已經有了一個決定,那就是在參謀部歷練幾次以後,還要下到各軍中去鍛鍊,如果有機會,他甚至會請求給他一些機會去地方上去打磨一段時間,以便更好的瞭解地方官府的運作模式,這樣也便於日後參謀部在策劃時能更好的取得地方上的配合。

  「屬下明白了。」

  「嗯,小郎,你們已經做得很不錯了,拿郡公的話來說,參謀部是個新事物,嗯,大家都還得要摸著石頭過河,試著來,有些什麼不懂或者存疑的,要大膽提出來,某也一樣是個新手,不過比你們年齡痴長幾歲,見識略略比你們多一些罷了。」張挺頓了頓,「對了,高參謀他們的分析和推演情況怎麼樣了?」

  淮右如此大規模的軍事進攻瞞不了人,無論是對海密二州還是青州,這樣大規模的動作,諸藩都會有大批細作斥候來刺探情報,然後就會根據各藩自家情況做出應對。

  淮右攻伐平盧,幾乎抽空了所有能動用的力量,雖然預計可以在一個月內結束第一階段戰事,但是後續變化還不好預判,那麼戰事一旦全面開打,各藩閥的態度如何,就要進行預判,然後還需要根據敵人的態度做出應對準備。

  「高參謀他們的第一階段分析報告已經出來了,還在和無聞堂那邊對接近期的情報,第二階段的應對方略還在做推演,但主要還是應該集中在南陽和蔡州方向,尤其是蔡州。」

  楊恆雖然只是見習從事,但是張挺對其很重視,他也知道連郡公都很欣賞此子,所以自然也要刻意培養。

  「蔡州?為什麼是蔡州,而不是南陽?他們有預判依據麼?」

  張挺略感驚訝,在他看來,南陽的可能性反倒應該大一些才對,尤其是前期南陽占領了光州,雖然暫時停步,但只要有機會,肯定還會撲上來啃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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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14 00:41:5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一節 視野,角度

  「有一些,不過還在等無聞堂一些近期更詳細的情報。」楊恆頗有底氣的回答道:「主要還是源於南陽自身,嗯,以及目前大梁的一些異常情況,所以南陽內部的態度有些分歧,可能會對其下一步走向產生影響。」

  「那蔡州呢?」張挺來了興趣。

  無聞堂的規模現在越發大了,雖然目前的情報收集仍然以軍事類為主,但是也開始像其他方面擴展,尤其是對一些來自各藩閥內部紛爭的情報也開始重點收集,因為這可能會對淮右的軍事行動帶來影響。

  像南陽劉氏兄弟之間撲朔迷離的關係就是一大重點,蓋因劉同和劉玄兩人在很多時候看法不盡一致甚至相反,而兩人又都掌握著足夠的實力,在一些時候雙方可以各行其是,但是一些特定時段,卻又需要雙方聯手,所以這是淮右收集情報的重點。

  現在看來似乎南陽劉氏兄弟在對淮右的態度上又有分歧和變化了。

  「我們對蔡州的情況也進行了分析,認為蔡州幾位主事者對我們淮右的敵意或者忌憚心很重,以我們進軍徐州為例,本來從道理上說這不是蔡州干涉徐州的好時機,但是蔡州仍然出兵了,這說明他們對我們淮右的成長壯大極為不安,想方設法要打斷打亂我們的發展,所以在這一點上,雖然我們也認為目前對蔡州來說是消化整合潁亳二州的最佳時機,不適合對外征戰,但蔡州袁氏卻不能以尋常心來判斷。」

  楊恆簡單的提了提自己幾個人的想法,「高大人他們也比較認同,但是他們覺得還要一些其他情報來佐證,所以暫時也還沒有拿出相應的應對方略來。」

  張挺思考了一下,「你們的意思是蔡州參戰的可能性很大?」

  「嗯,現在還缺一些情報佐證,不過從我們對蔡州以前的動向來看,蔡州要牽制干涉的可能性非常大,而南陽相對要小得多,如果我們再能有一些其他輔助措施,也許可以將南陽的危險降到更低。」楊恆點頭。

  「輔助措施?小郎,你是想遊說鄂黃杜家?」張挺摩挲著下頜,沉吟著道。

  「目前鄂黃杜家的不安全感很大,尤其是南陽在拿下光州之後,事實上已經對鄂黃構成了一個弧形包圍,這個時候我們淮右如果主動拋出橄欖枝,我想鄂黃杜家是應該願意予以配合支持的。」楊恆建議道。

  「還有麼?鄂黃杜家很難對南陽造成太大的威脅,哪怕杜家作勢也很容易被南陽看穿虛實。」張挺搖頭,不以為然,「這不夠,而且一旦蔡州真的對我們淮右動手,比如徐州,那麼極有可能會刺激到南陽也動手,比如澮州,而澮州卻又是我們必守之地,現在我們在淮南的兵力嚴重不足。」

  楊恆目光在沙盤上游動,不得不承認張挺的觀點很犀利。

  或許南陽內部有分歧,無意對淮右動手,但是當蔡州對淮右動手拖淮右後腿時,很難說南陽會不會趁火打劫,趁勢拿下澮州甚至進軍壽州都並非不可能,南陽有這個實力。

  「思路放開一些,我們淮右現在也是江淮首屈一指的藩閥了,目光不要只盯著與我們相鄰的藩閥,現在我們有實力對任何一家藩閥施加影響力,同時也沒有哪一家可以忽視我們的存在。」張挺有意提醒道。

  楊恆被張挺的話一引,心中豁然開朗,「大人的意思是襄州蕭家?」

  「嗯,襄州蕭家是南陽的死敵,南陽在吞下安、申二州實力大漲,近期仍然動作不斷,吞下了我們的光州,更將手伸進了沔州,讓鄂黃杜家焦慮更甚,尤其是在目前南陽拉攏江陵高家的情況下,雙方已經有接近於結盟的態勢,對蕭家已經形成了一個全方位的包圍圈,蕭家現在也是睡不安枕。」

  張挺的目光也落在了沙盤上。

  既然調入參謀部,張挺也就有意識的在調整著自己的眼界和思維角度,無論自己日後能不能再回淮右右軍,但短時間張挺估計自己怕是走不了,那麼考慮問題的視野就能侷限於淮右左近,要看得更遠才行。

  襄州蕭家這麼些年來與南陽爭雄,但是隨著南陽勢力猛增,蕭家已經無力與南陽爭雄,甚至已經在南陽與江陵高家聯盟之後局面變得相當危險,如果繼續這樣下去,估計蕭家被南陽和江陵聯手並滅是大概率事件,而這一點相信蕭家也看得到。

  「那大人認為我們可以遊說蕭家,或者和蕭家結盟?」楊恆臉上有些遲疑之色,「只是我們淮右與蕭家相距甚遠,這個時候要去遊說蕭家,怕是難以取得多少效果,蕭家也不太可能為我們牽制南陽啊。」

  「靠我們的確難以做到,相隔數百里,蕭家有事,我們也難以幫上忙,但是杜家卻可以。」張挺若有深意的道。

  楊恆眼睛一亮,「啊,大人之意是促成杜家和蕭家結盟?不,我們也可以加入,我們三家結盟!」

  旁邊的李方也是興奮起來,「對,我們三家結盟,江陵一家是不可能對襄陽動兵的,如果南陽和江陵對襄陽動手,那麼我們可以聯合杜家對南陽發起攻擊減輕對方壓力,如果南陽對鄂黃動手,我們和襄陽也可對都南陽進行進攻牽制,……」

  「我們三家結盟的對象就是南陽,現在我們需要的贏得時間,也就是說,我們現在是需要襄陽和鄂黃幫助我們分擔和牽制南陽,但是只要我們打下青州,未來就是我們給襄陽和鄂黃助力了,這一點就要看杜家和蕭家能不能看明白了,或者說願不願意接受這個條件了。」張挺淡淡的道。

  沒錯,現在淮右無力給予襄陽和鄂黃多大的助力,尤其是襄陽,本身相距甚遠,真正有事,淮右也難以做出及時反應,所以要讓襄陽有所動作牽制南陽,的確有些難度,畢竟現實的風險和未來的幫助,還是有些距離,這就要看蕭家的主事者如何來看了。

  「總要試一試才知道,而且我覺得蕭家應該還是看得明白的,現在他們沒有其他選擇,周圍的誰能幫助他們?鄂黃杜家?實力不濟,就算是有唇亡齒寒的威脅,但畢竟沒有那麼急切現實;潭岳?吾聞郡公言,馬家家主馬希范善於掩飾,其實不然,馬殷在時尚能克制,其父一死便會原形畢露,馬氏一族除馬希振頗有賢德,其他諸子不足道,恐怕馬希范不會介入南陽與襄陽之間的糾葛。」楊恆率然道。

  「呵呵,小郎,看來你也是花了一番心思啊,嗯,當然要試一試,失敗了也不影響什麼,為什麼不試?」張挺點點頭,「這件事情需要和無聞堂那邊再溝通一下,同時政事廳那邊也要銜接一下,看看誰去。」

  ******************************************

  背負雙手站在堤壩上,面若淡金的老者轉過身來,「北方大旱,連南陽府和鄧州、泌州都未能倖免,但是這安州卻是一處溪流湖沼眾多之地,爾等要勤於政事,吾看了,這水渠修建還要加快,這兩年天旱,糧食產量依然不足,但一旦遇到洪澇,只怕這堤壩卻難以支撐,所以你等要加緊在今年把這一段堤壩完成!」

  「是,玄公。」一干站在後面的官員們紛紛拱手稱是。

  劉玄目光又轉向東面,若是能拿下黃蘄二州那就再好不過了,只可惜這等大好江山卻被杜家這一幫蠢子所佔,白白浪費了這等沃土。

  「墉兒,你這段時間須得要駐留安州,督促各方加緊落實,有時間還得要去隋州看一看,為父就不去隋州了。」劉玄看了一眼隨侍在一旁的嫡長子,淡淡的道。

  「父親,你要去……」

  「我要去光州一行。」劉玄沉吟了一下,漫步前行。

  劉墉揮手示意其他官員可以先行離去,自己卻跟隨父親腳步:「父親,莫非擔心光州不成?九叔和二弟都在光州那邊,淮右那邊怕是不敢輕舉妄動吧?」

  「淮右不會在這個時候對光州有什麼異動的,江烽的心思都放在海州身上去了。」劉玄嘆了一口氣,「職方房的細作查明淮右在沂州和泗州一線有大規模的軍事調動,還有大梁輜重糧草從壽州和濠州運往泗州,我倒是琢磨江烽胃口太大,不止於收回海州呢。」

  「哦?不可能吧,江烽不是還在鄆州和湖匪鬥法麼?」劉墉吃了一驚,「他的胃口就這麼大,也不怕撐死?他哪來那麼多兵力?淮南這邊就不留一兵一卒不成?」

  「哼,江烽此子慣於行險一搏,得利甚大,也養大了他的胃口,不過王守忠可不是易與之輩,平盧積累多年,兵精糧足,也非泰寧和淮北那般散亂,這傢伙弄不好就得要崩掉牙齒,我們南陽也需要看一看是否為其添一把火。」劉玄思索著,低垂的長眉也是微微聳動,「斷不能讓此獠恣意妄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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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節 二袁

  滿身風塵的袁無為回到府衙時,已經是掌燈時分了。

  蠟燭亮了起來,讓整個房間頓時多了幾分溫潤,僕婦送上了熱水,飯菜也已經備好,還有一壺酒。

  袁無為對飲食沒有太多的講究,但勞累過後一壺小酒倒是解乏的好東西,久而久之也就養成了習慣。

  一碟醬羊肉,一碟素筍,加上幾塊蒸餅,就是袁無為晚飯。

  門外傳來親衛的聲音:「大人,七郎君來了。」

  「哦?七郎來了?」袁無為略感驚訝,站起身來,「請他進來。」

  須臾,袁無畏步入房中,「三兄還未用飯?」

  「剛從臨渙回來,你也還沒有用飯吧?一起。」

  袁無為隨即安排僕婦通知廚房裡再加幾個菜。

  慢慢的抿了一大口酒,袁無為感覺到身上的乏勁兒漸漸消了下去,覺得今日這酒大不一般,忍不住提高聲音問道:「這酒是哪裡來沽來的?怎麼與往日的大不一樣?」

  親衛在門外應道:「回大人,是新來的壽芽春,乃是壽州那邊商販售來的,據說乃是用特殊的蒸釀方法釀出,味道激烈,各地都是讚不絕口,因為產量有限,一到各地,便搶購一空,便是出再高的價錢也買不到,比起尋常燒酒價值五倍有多。」

  「壽芽春?」袁無為訝然,「壽州沒聽說有什麼好酒啊?」

  「三兄你有所不知,眼下這各地都缺糧,咱們蔡州早就禁止私釀了,像大梁也一樣,南陽據說也不允許私釀,整個北方有哪家敢放開釀酒?」袁無畏嘆了一口氣,「也就只有壽州了,才敢這麼闊綽,聽說是用一種特殊的蒸釀技術釀製出來的酒,勁烈如火,這壽芽春都算是調製過的,淡了不少,據說那最烈的壽州火醪,入喉如火燒,進腹人便倒,尤其是受到北方苦寒之地的喜愛,胡人更是愛不釋手,甚至有些地方一罈酒換一匹馬。」

  「這般稀奇?!」袁無為都覺得無法想像,一匹馬的價值多少,哪怕是一匹駑馬那也價格不菲,而一罈酒價值幾何?根本無法相提並論,現在淮右居然搞出了這個壽州火醪。

  「這壽州火醪是誰家釀出?」袁無為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沉聲問道。

  「細作只知道是一家叫做壽陽春的酒坊出的貨,東家是誰卻是打聽不出來,但應該是和江烽有些瓜葛,好在這酒坊出貨的量還不算大,否則光是這酒坊就能大賺特賺。」袁無畏嘆了一口氣。

  袁無為也是默然無語。

  這壽州落入江烽手中之後也是越發繁盛了,當年蟻賊未能攻破壽春城,但是卻把這壽春城外肆虐不輕,但隨著淮北流民的大量湧入,一下子就讓壽州恢復了元氣,其中許多流民就是來自潁亳,一直到現在潁亳二州都無法恢復,自己這幾個月也是一直招募流民,但糧食卻又不足,也是讓人心有餘而力不足。

  這壽州現在隱隱成了淮右在淮南的中心,不但是最大的糧食產地和貿易口岸,而且壽州黃更是成為胡商們的最愛,而現在又冒出來一個大受歡迎的壽州火醪酒,光是這幾樣都能為江烽提供多少助力。

  還不僅止於此,從各方面反饋回來的消息稱,壽州城現在又在擴建,北方逃亡下來的大批工匠和手藝人都湧入壽州,一個月內起碼新開張了二十家以上的作坊店舖,這讓聽聞到這些情況的袁無為也是咂舌不已。

  按照這樣下去,壽州要不了多久也許就要成為和揚州、徐州這樣的大城邑比肩的大都市了。

  而這都將對江烽這廝的野心膨脹起到極大的支持作用。

  不僅僅是壽州,在廬州也有相似的情況,廬州從秋收之後就開始進入了大規模的水利設施建設,按照當地的提法,是要把廬州也成為與壽州比肩的產糧基地,這也顯現出江烽在淮南不遺餘力的積蓄力量。

  「七郎,淮右日後必成我們袁家大患!」袁無為一字一句的道。

  「不,三兄,淮右現在就已經是我們袁家的大患了,如果放任淮右在這麼下去,那就不是大患的問題,而是我們的生死大敵了。」袁無畏搖搖頭,「而且我有一種直覺,淮右膨脹的速度還在加快,我們的力量雖然也在增長,但是卻根本趕不上淮右的速度。」

  「七郎,有時候我都在疑惑,江烽這廝怎麼運氣就這麼好?壽州入他手也就罷了,而廬州濠州怎麼也這麼輕而易舉的落入他手?而且廬濠二州也幾乎未遭蟻賊肆虐,堪稱肥美之地。」袁無為端起酒杯再飲了一大口,「現在淮北和兗鄆之地又落入他手,雖說現在這幾地情況不佳,但是一旦緩過氣來,必定讓江烽成大氣候。」

  「所以你覺得我們應當早著手應對?」袁無畏表情似乎有些糾結。

  「難道不是麼?七郎,我記得你好像也是一直希望早些將淮右扼殺,只不過我們這幾年錯過了好幾個機會,當然,原因不全在我們。」袁無為嘆了一口氣,「不過再這樣下去,也許就算是給我們機會,我們也無力解決淮右了。」

  袁無畏目光複雜,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注視著袁無為:「三兄,這一次……」

  「這一次?這一次怎樣?淮右要奪回海州,你覺得是機會?」袁無為有些淡然,「上一次那麼好的機會,我們都沒辦法抓住,這一次能行?吞併了感化軍和泰寧軍的淮右,還能給我們機會?王守忠會因為淮右要奪回海州就和淮右全面開戰?恐怕他還沒有這個魄力吧?」

  「未必。」袁無畏簡短的回答了兩個字。

  「未必?」袁無為訝然,放下手中酒杯,看著袁無畏:「七郎,有什麼情況?」

  「估計這一次淮右未必會只侷限於拿回海州,江烽可能會借題發揮大打出手。」袁無畏寥寥幾句:「甚至可能會很猛。」

  「你聽到了什麼?淮右軍兵力調動很大?江烽要幹什麼?」袁無為這一趟因為從山桑、臨渙走了一大圈,檢查各地防務和社會治安狀況,所以還沒有時間來瞭解其他,所以一聽袁無畏這麼說,立即意識到了情況不對。

  「現在還不確定,但是絕對不止於拿回海州,我估計淮右要對密州,甚至登萊二州動手,他們已經把淮南的諸軍抽走了不少,而且還在收縮駐鄆州的軍隊,徐州兵力好像也在進行大範圍調動,所以我感覺淮右會大動作。」

  袁無畏也不敢說百分之百,但是種種跡象以及以袁無畏對江烽個人作風的判斷,他覺得江烽要玩大招。

  袁無為沒有多想,立即命令自己親衛把地圖拿上來,二人就在蠟燭下細細查看,連飯都沒有心思吃了。

  「職方房的細作反饋回來的情報顯示淮南諸州的淮右軍收縮了許多,懷疑應該是調往淮北了,但若只是打海州根本不需要如此多的兵力。」袁無畏介紹道:「有一種可能是淮右軍可能要突襲密州,這樣一來可以直接將海密二州與整個平盧軍斬斷,這樣一來,淮右不但收回了海州,還順帶撈了利息密州,同時也直接威脅到了登萊二州。」

  「可這樣一來也就意味著淮右和平盧全面開戰了,王守忠恐怕不會容忍淮右軍佔領密州,那幾乎就是把刀架在平盧的脖子上了。」袁無為沉吟著道:「平盧軍不是泰寧軍,還是有些底氣的,哪怕王守忠再是懦弱,在這種關乎平盧生存的問題上都不會含糊才對,海州和密州肯定會增強防禦兵力,淮右沒有那麼容易得手。」

  「所以江烽才會從淮南抽兵,他也是想孤注一擲。」袁無畏手指在地圖上彈了彈,「照理說淮右該和我們一樣休養生息才對,可江烽這廝卻最愛這種傾盡全力一搏的事兒。」

  「他是寒門白身出身,孤家寡人,傾力一搏也說得過去,可我們有整個家族,就不得不考慮更多。」袁無為輕輕嘆氣,「但這樣下去,淮右如果再在平盧得手,尤其是拿下海州,盡得鹽利,我等怕是就制不住對方了。」

  「三兄,我擔心的還不見止於此。」袁無畏遲疑了一下,「我還擔心江烽胃口甚至更大,……」

  「哦?」袁無為悚然一驚,「你是說他要一口吞下平盧?這不可能!平盧七八萬大軍,而且絕非淮北這些缺兵少將糧草不足的軍隊可比,江烽就算是不留一兵一卒,也不可能拿下整個平盧,一旦打成持久戰,他應該知道後果!」

  「可他如果不打持久戰,而是採取斬首之策呢?」袁無畏的目光落在地圖上的青州,「我總覺得這個時候他如此大費周章,甚至不惜把破綻留給我們和南陽,不應該只是多佔一個密州那麼簡單,與其那樣不如直殺青州!」

  「青州他能一鼓而下麼?而且奇襲之策根本不可能,只要打上一個月,他的其他戰線就要崩潰,而且損失太大,他還能控制得住淮右麼?他就不擔心他麾下諸如楊堪、俞明真、盧啟明這些人?」袁無為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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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節 火柴

  袁無為的反問讓袁無畏也無言以對。

  青州城牆高峻,防禦體系完善,也是平盧軍的防禦重點,王守忠將其牙軍牢牢擺放在青州城,一萬多兵力守城,淮右軍再有決心,沒有五萬以上的生力軍,恐怕拿不下來,這還是在沒有任何外援的前提下。

  而且就算是能打下來,恐怕沒有半個月以上的時間的攻防戰,也不行,同時,淮右軍也會付出巨大的代價。

  這些淮右軍不會考慮不到,那江烽還敢下這個決心麼?

  情理上說,袁無畏也覺得淮右不敢打青州,打密州是最好的策略,一舉斬斷海密二州與平盧軍其他州的聯繫,而且依託穆陵關居高臨下的優勢威脅青州,迫使其不敢輕舉妄動,淮右甚至可以在穩定局面之後進攻登萊二州,當然能不能拿下登萊二州要看平盧軍如何應對了。

  但是直覺告訴袁無畏,江烽從來不會按照套路來,每每都有驚人之舉,就像上一次,正在和李吳交鋒爭奪淮南之地,卻敢在與李吳一達成協議之後就悍然北上進攻徐州,根本不顧廬濠二州剛剛拿下需要穩定局面。

  這樣的冒險在很多人看來都是不可取的,但卻能最大限度的取得出奇制勝效果,一舉解決了淮北諸軍,而且還迫使己方也跟隨著他的指揮棒轉。

  如果不是後來局面變化,大梁從南面大規模撤軍北上,讓己方趁勢拿下南潁州,那己方東進徐州就像是一場拙劣無比的陪演。

  「三兄,我知道這看起來有些荒謬,但是你看看江烽這幾年來的舉動,都是以小博大,出奇制勝,每每從不可能處著手,之前我們每一次都看走眼,結果就是陷入被動,所以我覺得我們恐怕需要認真考慮這種看似不合情理卻又存在可能的可能性,你我都清楚,我們再也承受不起失手了。」

  袁無畏的話同樣也讓袁無為無言以對。

  江烽這幾年的軍事行動的確都是以出人意料,讓對手和周圍的敵人難以做出及時反應而勝出,奪壽州如此,兵進廬濠如此,北伐徐州也是如此,如果這一次江烽真的起了要吞併整個平盧軍的想法,那真的就是蛇吞象了,但你能否認沒有這種可能麼?

  袁無為冷汗涔涔,他不敢徹底否認。

  「三兄,我覺得既然淮右要對平盧動手是必然之舉,那麼我們當然不能讓他輕輕鬆鬆的動手,如果他只是奪海密二州,我以為我們恐怕很難阻擋得了,但如果他要打青州,那我們就必須堅決阻擊,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得逞,所以我們現在就需要開始著手準備了。」

  袁無畏的話讓袁無為嘆息不已,袁無畏也看出了袁無為的為難:「三兄,可是慶伯那邊不好交代?」

  袁懷慶現在負責整個潁亳二州的軍務,他對上次出兵徐州就很是不滿意,認為現在潁亳二州要做的唯一事情就是休養生息,讓蔡州軍也得到一個喘息之機,連續不斷的戰事讓蔡州軍各方面物資都已經到了警戒線上了,再打仗,恐怕就要把一切儲備都打空了。

  如果不是收回了南潁州二縣這個意外收益,袁懷慶只怕上一次就要在家族會議上警告袁無為了。

  這一次如果有要出兵淮右,只怕袁懷慶就要爆發了。

  「七郎,不瞞你說,恐怕不僅僅是慶伯那邊。」袁無為也不瞞袁無畏,「你恐怕也應該注意到北方大梁的形勢了?」

  袁無畏心念急轉,沉聲道:「家主他們認為河東晉軍會打垮大梁?」

  「你不這樣認為?河東晉軍已經佔領了整個大河以北的梁地,而且獲得了朝廷的支持,重新任命官吏,實際上大河以北的梁地已經納入大晉的統治了。」袁無為頓了一頓,「現在晉軍在陝州一線攻略如火,大梁應對艱難,而且據說大梁還在猛攻魏博軍,意圖從河北這邊打開突破口。」

  「就這些?」袁無畏臉色有些不好看,「沙陀人是不是來拉攏我們袁家,要求我們袁家在後面給大梁一刀?」

  「沒錯,大晉使者已經來汝陽十多天了,我前段時間回了一趟汝陽,就是受家主之招。」袁無為知道袁無畏恐怕有些不以為然,「而且,大晉的使者不僅僅來了我們這裡,而且也去了南陽,你覺得南陽會拒絕麼?」

  「家主他們怎麼看?」這種事情不是三五天就能作出決定的,蔡州的利益和大晉不盡一致,雖然之前大家對大梁的態度一致,但是真正到了關鍵時候,還得要斟酌。

  「家主他們還在評估情況,有些還需要情報反饋回來才能佐證。」袁無為語氣溫和,「家主他們還是對大梁能不能一舉打垮大梁有些疑慮,認為除非南陽二劉傾盡全力出兵,但二劉恐怕也在觀察形勢,大概心態也和我們一樣。」

  袁無畏搖頭,語氣也冷下來:「家主他們動心了?許了我們什麼?宋州和陳州?可給南陽什麼?難道把汝州和河南府都給二劉?那沙陀人自己還剩什麼?二劉拿不到河南府,一個汝州,嗯,加上許州吧,能滿足他們的胃口?再說了,真要讓沙陀人入主中原了,下一步沙陀人的刀鋒會指向哪裡?」

  這些問題所有人都應該考慮到了,正因為如此,所以無論是南陽還是蔡州,都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但是毫無疑問,大晉的許諾還是有一些誘惑力的,尤其是在如果大晉真的一力擊破了大梁,那對於南陽和蔡州來說就危險了,那相當於給了沙陀人一個對南陽和蔡州用兵的藉口。

  「沙陀人難道沒有去徐州?」袁無畏再問了一句。

  「不太清楚,但是應該是去了,恐怕沒有得到什麼回應吧。」袁無為對此也不太清楚。

  「江烽就很清醒,哪怕大梁軍剛對他兵進徐州做了手腳,但是卻仍然明白現在絕對不是對大梁動手的好時機。」袁無畏冷著臉道:「除非大晉對大梁有壓倒性的優勢了,又或者南陽二劉下定決心要與大晉聯手瓜分大梁了,否則我們絕不宜對大梁動手,那是最壞的選擇,我們應該做的是阻止淮右壯大,然後休養生息消化融合掉潁亳二州,而這需要時間,大梁會是一塊很好的擋箭牌!」

  袁無為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地圖不語。

  「三兄,我知道這個決定很難,但我們不得不看遠一些,縱然大梁垮掉,我們能分得一二州,下一步呢?面對西面和南面的南陽,北面的大晉,恐怕我們唯一的進攻方向還是東面的淮右,可讓淮右奪下平盧,其騎兵上的劣勢就會被彌補,我們再要對付他,就難了,而且實事求是的說,即便是現在,哪怕淮右就此休養生息,以兗鄆沂和淮北的實力,一旦恢復過來,我們都很難擊敗對方,所以我們必須要利用這樣一個機會。」

  袁無畏的話讓袁無為也悚然心驚,他想了一想:「那你認為淮右為什麼不緩一緩休養生息?江烽就這麼狂妄貪婪?」

  袁無畏也覺得這個問題不好回答,良久方才道:「我也很難理睬,照理說他剛吞下了兗鄆沂三州和淮北兩州,五州之地加上淮南的廬濠二州,用上三五年來消化,就算是大晉擊破了大梁,他也未嘗沒有抗衡之力。只能解釋為這個傢伙就是太瘋狂,他以為自己無所不能吧?也許一次冒險成功,就讓他太過驕狂了。」

  「好吧,我們去譙城見慶伯。」袁無為最終下定決心。

  **************************************************

  「這就是你們研究出來的新玩意兒?」江烽看著眼前這一對黑乎乎的玩意兒,滿臉狐疑之色。

  「別用這種眼光看人,道藏所裡藏龍臥虎,大家各有精專,都說這淮北和兗鄆道藏術法一脈沒落,其實不然,高手在民間,只不過時酆和朱茂都對術法一道不太看重,才會變成這樣罷了。」鄧龜年沒好氣的道。

  雖然江烽已經貴為彭城郡公,但是隨著大家長期在一起,相互之間逐漸熟悉,而江烽又是一個沒有太多架子的人,尤其是在道藏所這邊更是顯得隨和無比,隨便一個方術士都能和他爭論幾句,很有點兒禮賢下士的味道,所以大家說話都很隨便了。

  「郡公,這玩意兒可不簡單,比起我們原來在火龍炮上所用的物件更為易燃,而且燃燒更持久,只需要加入一種特殊膠汁,可以用於戰事中,附著力更強。」鄧龜年洋洋得意的介紹著。

  江烽總覺得這玩意兒的味道有些熟悉,但又說不出來。

  「這東西是自燃麼?」

  「不,可以通過摩擦起火,很簡便,……」

  「等等!」江烽突然腦中一動,「你剛才說可以加入膠汁沾附?」

  「是啊,隨便附著在什麼上面,當然易燃物最好,一摩擦便起火,而且耐燃,當然這摩擦物也有講究。」

  江烽想了一想,「如果用一根小木棍沾附在頭上,用於摩擦起火,是否可行?」

  鄧龜年想了想,「應該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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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把二十四節 鋼鐵

  「那麼,如果說我們將一塊木材加工成為無數根小木棍,然後在棍頭沾附這種被你們稱之為焰物的東西,然後再輔以摩擦皮子,是否可以結合成為一種非常方便的點火工具?」江烽孜孜不倦。

  鄧龜年也非那種食古不化的拘泥人物,能夠在大梁道藏院裡混成人物也是頭腦相當靈活,聞絃歌而知雅意,知道這一段時間這位郡公大人都極其熱衷於開發一些新商品,為此還專門有指導性的在道藏院(澮州道藏所已經正式更名為淮右武寧道藏院)提出了一系列的指導意見和想法,這也在道藏院裡引起了不少爭議。

  不過鄧龜年很清楚自家事。

  道藏院在這兩年裡可謂投入巨大,這都是在江烽的一力支持下才實現的,尤其是在實現了與材官所的合併之後,也就意味著道藏院的所有一切需求幾乎都是以軍事需要的這一大帽子來滿足的。

  哪怕淮右(武寧)在壽州有些積攢,也趕上了北地大旱這樣一個帶來糧價高企的好機會,但持續不斷的軍事行動基本上將淮右的積攢花費精光了。

  雖然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徐泗二州入手,甚至還加上了兗鄆沂三州,但這五州的情況不容樂觀卻是擺在面前的,短時間內根本無法和壽州、廬州這些基本未受戰亂破壞的地方相比。

  江烽的依靠基本上就是靠胡商們的借貸了,但是這些胡商們的借貸並非沒有抵押,除了稅賦外,更多的還是江烽的信譽,所以江烽要維繫自己的信譽,就要給胡商們一個值得信服的證明。

  「郡公,這焰物也是無心之作,只是後來大家覺得這東西也許可以有他用,加上耗費不大,所以才拿出來,今日被郡公這一說,龜年也覺得有些意義了。」鄧龜年捋了捋頜下鬍鬚,微笑著道:「這當下百姓發火幾乎都是以火石和火絨,街上亦有發燭售賣,但這發燭製作以硫磺浸泡,不但於有毒性對身體有損,而且極易燃燒,難以控制,所以基本上被淘汰了,但如果按照郡公所言製作,這焰物雖然是以摩擦起火,但是摩擦皮子卻也有選擇,只要讓焰物與皮子隔絕,倒也不易起火。」

  「唔,龜年,你覺得這玩意兒算不算是一門好生意?」江烽也吃不準這東西有沒有商業價值,實際上這玩意兒有些類似於後世的安全火柴,但在商品社會尚未大行其道的時候,市場容量有多大,不好說。

  「郡公,這玩意兒的成本十分低下,若是大規模製作生產,想必也還是頗有收益的。」

  鄧龜年只有這樣安慰江烽了,這位郡公大人這段時間三天兩頭往道藏材官院跑,心急火燎的催促利國這邊新式煉炭爐和改良冶鐵爐的建設和實驗,估摸著也是被那些胡商們逼得緊了。

  「唔,也只能如此了。」江烽也在琢磨著,如果這煉炭爐和冶鐵爐的事情在約定時限之前還不能拿出一個像樣的眉目來,自己這個彭城郡公的金字招牌也就有些岌岌可危,實在不行,也就只有把這火柴拿出來糊弄那些胡商們了,但願他們能接受。

  「郡公放心吧,煉炭爐和冶鐵爐改良前期進展慢了些,但是郡公幾番指導之後,近期進展就很順利了。」

  鄧龜年知道江烽最看重是什麼,也就提到了正事。

  「煉炭爐那邊已經開始試生產,出了幾爐的『火炭』,而且隨著大家經驗越來越豐富,出爐效率也越來越高了,也按照你的要求專門招募了一批品行純良的學徒來操作,現在就看冶鐵爐那邊建設好之後,這些『火炭』能不能像郡公所言的那般達到上佳效果了。」

  火炭是煤炭通過密閉加熱後得來的,實際上也就是後世的焦炭,只不過在道藏院裡卻得名火炭,江烽也懶得糾正。

  簡單的指導了道藏材官院裡的一干人們道理,自己也手繪了一個大概圖形,但是具體如何,江烽自己也沒數,畢竟他是個典型的文科狗,也就是在學歷史的時候大略知道這土法煉焦的出現歷史,現在也就湊合著來了。

  不得不承認在道藏所和材官所合併之後還是產生了一些變化,一些精於設計和管理的人才成為了打通兩家的橋樑。

  在江烽看來,這些傢伙大概有些近似於後世的工程師的角色,他們能夠結合著一些或書法或科學的原理,然後根據需要來進行設計規劃,製作出一些意想不到的東西出來。

  自己只是簡單的給他們提出了要求,然後給了一個粗陋無比的圖形,未曾想不到一個月時間裡,就有三五個形態各異的土法煉焦爐給搭建了起來,至於效果好壞,就只有讓他們自行優勝劣汰了。

  倒是冶鐵爐的問題上江烽多花了一些功夫。

  畢竟這冶鐵爐和煉鋼爐規模太大,這也是江烽要求的,要讓胡商們五體投地心甘情願的拿出真金白銀給自己,不給他們一點兒震撼性的東西不行,所以諸如耐火磚、蓄熱室、引風機和水力鼓風的原理這些都得要好好點撥一番,然後還得有專門的冷卻水塔和鑄槽,這才算是一個基本的煉鋼高爐流程。

  由於這煉鐵爐和煉鋼爐的規模著實不小,江烽甚至不得不抽掉了一部分剛組建起來的徐州守備兵參與建設,這煉爐為了最好的利用水力鼓風,也就建設在了泗水邊上,日後也便於運輸。

  看樣子火炭的製作倒是比較順利,現在就關鍵看,焦炭能不能將成功的將鐵礦石冶煉成鋼了。

  不過江烽在這段時間和道藏材官院的這幫傢伙交道中也發現這個時代的人才的確不少,尤其是這些具備了相當思維理念的傢伙觸類旁通的能力很強,而且很是不恥下問,動手能力也極強。

  只要自己稍稍一引導,這些傢伙便會如聞到香味的饕餮一般,鍥而不捨的糾問不休,非得要把自己知曉的東西套個精光甚至出醜才罷休。

  就像那耐火磚,自己稍微一提點,這些傢伙們便主動開始就耐火磚的成分搭配進行組合,不但實驗,很快就拿出了最佳的組合,甚至連自己都搞不清楚其主要成分。

  「嗯,某也很期待,等到這爐子建好,定要讓爾等好好見識一番科學的威力。」江烽忍不住抹了抹嘴,微笑道。

  「郡公,這科學是什麼,龜年不知,但是某知道雖然這裡邊是郡公提出的規劃,但是我等術法一脈卻是在裡邊起了大作用的,材官那般也是費神不小,至於所謂科學,也就是郡公一人而已。」鄧龜年有些不滿的反駁道。

  「呵呵,龜年,某是不圖這虛名的,某也知道你們道藏材官院費心許多,屆時只要有產出,必不會虧待道藏材官院的,還是那句話,道藏材官院需要什麼,肯定第一優先保證。」江烽樂呵呵的道:「另外新出來的物事,若是能有收益,也少不得有道藏材官院一份子。」

  鄧龜年這才笑了起來,他也不是那種圖虛名的人,但是偌大道藏材官院數百人,而且其規模還在不斷擴大,若是光靠節度使府支持,自家卻沒有一點收益,也難以說得過去,今日江烽透露出來的意思,日後看來也是要給道藏材官院開一個口子了,這當然是一大喜訊。

  ********************************************

  夕陽漸漸落了下去,女人坐在花園中小亭的錦凳上,感受著淡淡的暖意。

  已經是深秋時分了,天氣有些轉冷,也不知道是不是腹中多了一個孽障的原因,女人覺得自己也有些畏寒了。

  披上外罩的披風,女人心中愁腸萬轉,卻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看著已經逐漸顯懷,甚至根本無法掩飾的肚腹,女人一時間有些痴了。

  這已經是遮不住的醜事了。

  自己歸家幾個月,廬州楊家沒有半點反應,甚至還在後來送來了一紙休書,足以說明一切了。

  周蕤躲在家裡半步都不敢外出,她不知道外邊的閒言碎語會不會把自己吞沒了。

  有些艱難的起身,周蕤在丫鬟的攙扶下,走出涼亭,慢慢回到房中。

  「小姐,小姐!」

  「怎麼了,青櫻?」周蕤有些疲倦的扶著腰,曼聲問道。

  「老爺和郎君他們在商量事情呢,聽說是和郡公有關。」貼身丫鬟青櫻興沖沖的跑了進來。

  「啊?」周蕤一驚,身體也是一抖,「父親他們要決定了麼?」

  實際上在江烽受封彭城郡公並兼任淮右和武寧節度使之後,周家就已經有了明確的決定了,自家女兒肚中的這塊肉就成了奇貨可居,唯一有些不確定的女兒肚中的究竟是男是女,如果是個男孩,那就意義非比尋常了。

  江烽至今未有子嗣,哪怕是一個庶出子,那也是庶長子,如果朝廷要給封萌,這個庶長子也一樣有可能獲得封萌,而且以江烽現在的走勢,未來獲得更高的封萌那是必然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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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14 00:42:5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五節 周家

  什麼時候去告知江烽這件事情也成為周家近期討論得最多的一個問題。

  當初周氏父子想要等到周蕤生下孩子,確定了男女之後再去告知,但是覺得這樣不妥。

  哪怕是一個女兒,對於沒有子嗣的江烽來說也應該是值得慶賀的喜訊,所以周家有意馬上去通知,但是後來緊接著淮右又發動了對兗鄆沂的征伐之戰,所以周家覺得也許在等到兗鄆之戰落幕之後再去告知更合適,避免干擾江烽的征服大計。

  現在兗鄆之戰已經告一段落,更為重要的是淮右軍在淮南又有所動作了,一舉拿下了滁州。

  這個舉動沒有遭到李吳或者蟻賊的任何干擾和抵制,這意味著淮右已經在整個淮南具備了為所欲為實力。

  而拿下了滁州之後,淮右在淮南的實力得到進一步補強,廬濠滁和四州都是淮南的糧倉之地,而和州地狹,但地理位置重要,估計淮右沒有拿下和州也是考慮到不願意太過刺激李吳。

  如果再把舒州也算進淮右控制範圍的話,整個淮南道中部幾乎全數歸屬於淮右了,而這個江淮之間的區域恰恰是目前整個中土之地糧食產量最大的區域,誰都明白掌握了這一區域意味著什麼。

  更為重要的是蟻賊主力突然南下,突破了天長、六合一線,已經從瓜步和白沙一線渡過了江水,進入了潤州,立即在江南捲起了一波波瀾。

  潤州和緊鄰的常州是李吳的核心之地,李吳絕對不能容忍蟻賊在潤常二州肆虐,所以原本駐紮在楚州和揚州的李吳大軍也迅速緊急南下渡江,在潤州與蟻賊展開激戰。

  這也罷了,原本一直在宣州活動的那股蟻賊此時也一下子活躍起來,不斷在宣州掀起攻勢,把整個宣州攪得一團糟,而且也再向潤州靠攏,看樣子是要合流。

  局勢的劇變,讓周家都覺得有些緊張起來,尤其是江寇與蟻賊的合流,甚至成為了蟻賊的一部分,讓舒州這邊極為恐懼,如果蟻賊在潤常那邊戰事不利,極有可能返回宣州,而有江寇的支持,從宣州突然返回進入舒州也是分分秒秒的事情,這太讓人覺得不安穩了。

  「不太清楚,不過老爺他們已經在花廳裡邊討論許久了。」青櫻咬著嘴唇道:「小姐,若是老爺他們決定了,你是打算去徐州,還是壽州?」

  青櫻知道自家小姐是絕對不願意去廬州的,那就只有徐州和壽州兩個選擇了,徐州在淮北,氣候也比淮南乾燥,不比壽州,壽州和廬州差不多。

  「恐怕由不得我們吧。」周蕤臉上也露出怔忡之色。

  她現在還不知道江烽一旦知道自己肚子裡有了這個孩子會有什麼反應,這件事情一天沒有落實,她一天都睡不安枕,無論父兄他們說得如何天花亂墜。

  此時的花廳中,父子三人的確正在激烈的爭論。

  「父親,淮右拿下了滁州之後,蟻賊恐怕也是遭到淮右和李吳的夾擊,所以才不得不南下渡江,可現在江寇和兩股蟻賊攪在了一起,勢力變得極其可怖,他們可以自由來往於宣州和舒州之間,我們這點兒力量根本無法抵擋,現在他們雖然重心在潤州,但一旦李吳主力大軍南下與他們決戰,他們遭遇戰事不利,很有可能就要退回宣州,那重新回到舒州可能性就不可小覷,而一旦再入舒州,我們就不可能再有像上一次那樣輕鬆了。」

  周仰幾乎是叫嚷著一邊揮舞自己雙手,一邊用強烈的語氣來引起父兄的認同。

  「父親,二弟所言很有道理,李吳對淮右佔領滁州毫無反應,我估計就算是現在淮右佔了和州,李吳也不會有反應,因為現在李吳的東海軍和鎮海軍都已經南下潤州與蟻賊決戰去了,蟻賊雖然猖狂,但看看他們在楚州這半年間的表現,足以證明他們和大藩閥的精銳軍隊交鋒還是佔不到多少便宜的,一旦李吳大軍在潤州擊敗了蟻賊,蟻賊勢必要另尋出路,甚至會分裂,但哪怕是一部分蟻賊再進我們舒州,都是我們舒州不可承受之重了。」

  「所以你們都覺得要向淮右求援?」周甫很是不悅,這似乎是要拿自己女兒肚子裡的孩子去要挾淮右了,未免太過於下做了一點,哪怕是做交易都讓人臉紅,但擺在面前的現實卻又如此嚴峻,不能不讓人心焦。

  「父親,這和向淮右報信不矛盾,我們本來也和淮右簽了互助協議,淮右也有義務確保我們安全,至於二姐的事情,這都是已經發生了的事情,二姐和楊家也解除了關係,外面閒言碎語也無關緊要,真正知道了二姐肚裡孩子的淵源,恐怕那些傢伙馬上就會噤若寒蟬了。」周仰仍然振振有詞。

  周甫也知道自己次子的話語很有道理,也符合現實,只是情理上有些讓人不舒服,但作為家主他也不敢意氣用事,而且這也是無法迴避的事實,他必須要接受:「那派誰去徐州?」

  「父親,這事情還是得至親之人去才穩當,您當然不能去,不是我去,就是大哥去。」周仰見父親鬆口,也舒了一口氣,「大哥還要在家中留守,還是我去走一遭吧,我也許久沒去徐州了,正好去看看江烽治下如何。」

  周甫看了一眼自己的次子,心中卻是明白自己這個兒子的想法。

  隨著淮南局面的急劇變化,使得像舒州這樣的小藩閥生存的空間越來越小,尤其是伴隨著蟻賊在淮南和江南的攻伐,以及隨之而來的李吳和越國都開始動作起來,估摸著下一輪之後,江南那些只擁有一州半郡之地的豪門望族都將被掃進歷史故紙堆了,像周家的小藩閥現在能生存下來,大概也是淮右沒有太多精力顧及的原因。

  舒州未來何去何從不明朗,但作為兩個兒子都意識到了舒州對於他們來說太小了,如同井底之蛙,周仰作為次子原本是想要和醉心於文事的兄長爭一爭日後的位置,但現在周仰已經沒有太多這方面的心思了,與其在這舒州和兄長爭強鬥狠,還不如跳出舒州這個小天井,去徐州尋個更好的前程。

  周倫與周蕤的關係不算很好,反倒是周仰與自己二姐的關係更為密切,有這層關係,加上自己的本事,周仰覺得自己完全可以在偌大的淮右(武寧)地盤上尋個更好的去處。

  **************************************

  源源不斷的馱隊和驢車拉著糧草和各類物資沿著沂水東岸向前,還有馬隊和步隊也在陸續通過,蹲在村頭石磨邊上的男子縮著腦袋似乎是有些麻木的看著通過的軍隊。

  「二子,這怕是要打仗了吧?這一個月好像都在不斷的過兵,還有這些糧隊,媽的,真他媽誘人,這麼多糧食,咱們村裡老少爺們兒怕是吃一輩子都吃不完。」一個懶洋洋的躺在石磨後面的襤褸漢子一邊藉著陽光尋找著身上的跳蚤,一邊舔著嘴唇嘆氣道:「早知道俺也去當兵了,也能混個囫圇肚子。」

  「就你這懶樣,當兵?要不了兩天就得要行軍法了。」蹲在石磨邊上的男子沒有轉頭,沒好氣的道:「你還是老老實實的賴在村裡吧,熬過了今年,也許明年老天爺就要開眼了。」

  「是啊,大傢伙兒都這麼想,唉,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熬過這個冬天呢。」懶漢從地上坐起來,「都說現在咱們沂水是那啥郡公管了,前些日子村裡也施捨了點兒糧,沒準兒今年郡公大人還會開恩給點兒,咱們真的能熬過去呢,實在熬不過去,俺也只有帶著媳婦往南走了。」

  「誰知道呢?」目光仍然盯著通過的馬隊,蹲在石磨旁的漢子覺得叫有些發麻了,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身體,但是卻始終盯著村口的大路,心中默默的數著已經通過的馱隊和大車,當然還有步隊和騎隊。

  這十天,已經過了起碼六個軍一萬五千人馬了,其中有一個軍是騎軍,其他都是步軍,而且還有大量軍械器具,看這樣子,今後一段時間還會過兵。

  今晚就該是來人接信了,可淮右(武寧)軍顯然不僅止於此,但是要把話帶清楚,而且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路過軍,這本來不是該自己操心的事情,但他總覺得有些不踏實。

  「大郎,你這成天在村頭晃來晃去也不去找點兒食兒?你媽都不在了,你還回來幹啥?」躺在地上的懶漢用手遮了遮眼睛,看著還有些刺眼的陽光,「前天我在村頭吳二寶家門外,看村裡來人在挨著挨著清理哪些人出去了,哪些人出去又回來了,好像都得要有個說法呢,得要人證明呢,你出去這一年多上哪兒去了?」

  「哦?」本來沒太在意的男子心中一緊,來的這麼快,都說蕭憲出任沂州長史之後就開始在各縣力推這保甲連坐之制,看樣子這麼快就推到鄉下來了,自己這一趟回來才沒多久,怕是難得逃過清查,瞞過這一遭到不難,就怕納入對方視線,日後就不那麼方便了,「我出去也就是逃荒混飽肚子,一個人,沒人證明咋辦?」

  「嘿嘿,不知道咋辦,好像就是要在村裡掛上號唄。」懶漢的回答讓男子有些頭疼,果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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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14 02:17:3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六節 見聞

  柳子鎮。

  這裡是亳州最繁華的鎮甸,運河從這裡通過,造就了這裡的商業發達,南來北往的客商都喜歡在這裡打尖歇息,加上畸形的風情產業,使得這裡遠近聞名,許多客商不在臨渙歇息,不在永城住店,也不去符離駐留,而選擇這裡,原因就在這裡。

  通橋鎮和柳子鎮一東一西,成為這淮北運河區域中最為典型的以河而榮的集鎮。

  亥時,一道身影竄入柳子鎮南外街一個皮貨店中。

  這家山記皮貨店是老字號了,早在時溥時代就有了,老闆是上門招贅的女婿,後來慢慢做大,貨源聽說是來自北面的靺鞨人,利潤豐厚。

  「誰?」

  「三郎,是我,赤膽忠心!」

  「銳身赴難!這麼晚,有急事?」油燈慢慢撥亮,方正的小屋內,一名黑衣漢子安靜的靠在牆壁的一端,臉上一枚面具遮掩,注視著來人。

  「嗯,有些異常,需要馬上呈報。」進來的男子也是站在門邊,黒巾遮面,聲音有些甕聲甕氣。

  聽得對得上暗號,兩個人才把各自的黒巾和面具取下,相互見面。

  「什麼情況?」取下面具的男子一臉黝黑,雙目精芒四射,卻不過三十上下,手腳粗大。

  「永城那邊有些異常,十月廿四,負責監視的兄弟發現袁無畏入袁無為府中,二人長談,後二人當夜出城;後十多天內,永城駐軍急劇增加,初步估算,增加了六個軍以上,……」

  「哦?」黑臉男子默默盤算著,十月廿五,譙城那邊報稱袁無為袁無畏聯袂進入潁亳團練使府拜會袁懷慶,後譙城與汝陽之間來使頻繁,估摸著應該與二袁拜會袁懷慶有很大關係。

  雖然潁亳團練使府駐地在亳州州治譙城,但實際上潁亳駐軍主要還是在永城和臨渙這一線,而從臨渙那邊的消息來看,山桑的兵力也在想臨渙收縮,同時真源、譙城一線的物資也在向東面運輸,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袁氏又在準備打仗了。

  當然這些具體分析判斷不是他的職責,他只需要將這些情報綜合起來上報就行了,總部自然有專門的人來負責分析工作。

  「還有其他情況麼?」

  「還有就是永城糧價持續上漲,原本已經穩定下來了一段時間,這一段時間又開始上漲,而且漲得非常快,……」

  黑臉漢子點點頭,「你把漲幅具體情況帶來沒有?」

  「帶來了,除了糧食,鐵價、皮革都有大漲,……」

  黑臉男子微微動容,都在漲,這就越來越明顯了。

  ******************************************************

  周仰從舒州出發的時候已經是十一月初了。

  天氣已經有些冷了,當然對於淮南地區來說,這個時候外出無疑是還算是比較適宜的。

  從舒州到徐州距離一千多里地,路線有幾條。

  可以走同安、舒城到廬州再北上壽州或者濠州,乘船進淮水、泗水,經宿豫、下邳到徐州,也可以從壽州、濠州乘船經進運河,經臨淮、虹縣到通橋,然後從通橋走陸路到徐州,當然也可以從濠州或者壽州直接渡淮水,陸路北上直接到徐州,總而言之,很方便。

  周仰選擇的是走同安、舒城到廬州到壽州,再從濠州渡淮直接陸路北上,這一線基本上都是官道,也不像水路還需要繞行一段,不過就是一路騎馬而行,有些累人。

  已經是進入了初冬,但一進入廬州,尤其是過了合肥向濠州進發這一段,周仰就感受到了不同以往。

  操著北方口音的流民群幾乎每隔十來裡地就能遇上一群,每一群從七八十人到兩三百百人不等,他們大多以窩棚、草棚為家,主要從事水渠疏濬和修繕,道路拓寬和平整,幹得熱火朝天。

  道路上不斷有小股的官軍來回巡邏,多是以騎隊為主,人數不過二三十人,顯然還是對這些新來淮南之地的流民不太放心。

  不過他們顯然過低的估計了這些流民的順從性,在保證吃個囫圇飯的前提下,幾乎沒有人會有其他想法,而採取的保甲連坐制度,也最大限度的杜絕了各種可能。

  頂多也就是因為在飲食上的一些糾紛引發的打鬥,這都屬於可以接受的範疇。

  周仰默默的計算著他一路行來看到的,流民群落,從舒城到合肥一百二十里地間,他觀察到了十一個流民群落,總計人數超過兩千人,如果算上附帶的老弱婦孺,估計人數會在三千五百人以上。

  大的流民群落超過三百人,是在修築一段水渠,而小的流民群落大概在六七十人左右,主要是負責官道的拓寬和平整,他們都用最簡陋的木製工具,甚至連鐵質農具都很少,但是卻乾得很起勁。

  周仰也觀察了他們的飲食,基本上保持了一日兩頓,但是青壯勞力在早上據說會有一碗麥粥,有些稀,但畢竟有,而老弱婦孺則只能兩頓。

  這也在情理之中,重體力勞動需要保證足夠的飲食,但能做到這一點,也殊為不易了,這要從另外一個角度說明,淮南這兩年的糧食的確儲備得不少,否則承擔不起這樣的開銷。

  作為淮右的鄰居,周仰當然知道前兩年淮右招募了大量的流民在澮州和壽州進行開荒和復墾,而且減免了租稅不說,還迫使一些熟地田主們降低了田租,這極大的刺激了流民們開荒和復墾的積極性。

  這些在北方幾乎要易子而食的流民來到澮州和壽州幾乎是全副身心的投入了勞作中,加上這兩年淮南天公作美,又沒有了戰亂,使得光澮壽三州迅速恢復了元氣。

  哪怕是新墾的生地產量不高,但是據說淮南這邊每個縣都專設了勸農官,多是一些對農作有經驗的學士,他們的主要任務就是勸導和教授北方來的這些流民適應南方的種植方式,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現在看來,恐怕淮右改採取的這些措施是取得了極好的收益,加上廬州、濠州以及新納入的滁州也算是淮南產糧之地,估計也為淮南帶來了不少糧食儲備,所以淮右才敢這般大膽的接納流民。

  淮南改採取的方式也很穩妥,分批次將其分散開來,通過以工代賑的方式來解決他們的生計,墾荒、興修水利、修路,這些辦法都能夠極大的消化這些勞動力,免得這些傢伙聚居在一起無事生非。

  「郎君,這麼多流民進入淮南,郡公也不怕生亂?小的粗略估算了一下,這一路看來的流民都有數千人,小的還打聽了一下,聽說還有不少在水道邊上興修水渠,光是這舒城縣境內的流民怕都有三四千人,這廬州莫不是就有好幾萬流民進來?可這廬州周邊都是熟地,亦是有主之地,除了少量墾荒外,哪裡容納得下這麼多人?」

  跟隨周仰出來的是他的親隨周亢,周亢之父就是周家大管家,所以周亢也算是周仰心腹了,對周家二小姐周蕤的情況也知曉。

  這周亢自小也在學堂書院中學習,而且武道水準亦是不差,心思靈活,對周邊的情況也相當瞭解,在周家也是逐漸在參與周家事務,周甫將其安排在次子身邊,自然也有考慮。

  「唔,換了其他地方,一個縣裡就湧入三四千人就要出亂子,但是郡公敢將這麼多流民放進來,肯定是有所安排的。」周仰也在琢磨,「廬州各縣雖然以熟地居多,但那是指平原地帶,這周邊卻有不少山地丘陵,二郎,你難道沒聽說澮州的盛唐、霍山二縣雖然是山地丘陵為主,卻也容納了許多流民?」

  「郎君的意思是郡公要用這些流民來墾荒種茶?」周亢目光閃動,也有些興奮,「聽聞郡公發明了新式的品茶之道,在淮北淮南風行一時,使得品茶大受歡迎,咱們舒州這邊現在也開始時興,若是如此倒是真能吸納不少流民,若是如此,咱們舒州亦可接納部分流民來開墾荒山種植茶樹呢。」

  傳統的煮茶的確有些繁複,而且接受度亦不算高,但是自從泡茶術出來之後,立即就在淮右(武寧)範圍內引發了追捧,也使得茶消費量大增。

  舒州也是傳統的產茶之地,尤其是山地丘陵甚多,亦有不少尚未開墾,但是居於平地的百姓卻不願意入山開墾種茶,若是能招來流民開墾種茶,卻是一件好事。

  「嗯,這一趟卻要好生看一看,這北地流民若是真的富餘甚多,倒是可以考慮。」周仰也有些意動。

  不僅僅是茶山的問題,這一兩年舒州沿江一帶被蟻賊韓拔陵部肆虐,被裹挾走的民戶甚多,拋荒之地也是不少,若是能在杜絕蟻賊渡江之患的情況下,當然需要吸納一部分流民來復墾,只是這卻需要徹底禁絕蟻賊重新北返渡江的可能性前提下。

  「郎君,這一趟去見郡公,除了二小姐之事外,是否還要商量我們舒州與淮右之間的關係?」周亢小聲問道。

  「唔,二郎有什麼考慮?」周仰心中也是微微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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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節 喜訊

  「茲事體大,非小的能妄言。」周亢搖頭。

  周仰知道周亢在周家中也算是以思路慎密心思靈動著稱,也想聽聽他的意見,「無妨,你且說來聽聽。」

  「那小的便姑且一說。」周亢沉吟了一下,一夾馬腹,跟上週仰胯下健馬腳步,「小的以為這需要看二小姐腹中胎兒是男是女來定。」

  「哦?」周仰訝然,「為何如此說?」

  「二小姐若產下男兒,以郡公現下仍無子嗣,此子便是庶長子,以郡公目前的態勢,封王乃是遲早之事,若是男兒起碼也可承襲郡公,若日後能得恩封,還可晉位郡王。」

  周亢這番話顯然是經過深思熟慮,未提江烽奪位登基大寶這類違逆之言,只說江烽日後得封親王,那麼作為庶子亦能受封郡公,有恩封還能晉位郡王,這也是合理推測。

  「唔,若是女兒,那便……」周仰也順著話題搖搖頭,若是女兒,自然不必多說,對周家來說幫助就不大了,起碼日後很難再有大助。

  「二小姐年齡不大,而且聽聞青櫻所言,深得郡公喜愛,縱然此胎是女兒,日後只要能得恩寵,未必不能生下男兒。」周亢又補充道:「以當下形勢,非幾年前,各方征伐兼併之局日盛,像舒州這等小州怕是難以在這亂世苟存。」

  「依你之見?」周仰皺起眉頭。

  「小的也是猜度,只要二小姐能繼續得郡公寵愛,能生下男兒,舒州周氏之前景便能不侷限於舒州一隅,以小的之見,此時不妨大膽向郡公示好,……」

  周亢沒有在深說下去,但周仰卻是明白,周亢這是認為周氏應該大膽向淮右(武寧)押注,支持江烽,一方面能贏得江烽及其麾下好感,另一方面若是周蕤生下男兒,便能照拂周家,周家日後定能在淮右(武寧)中佔據一席之地。

  不得不說這個建議具備相當的可行性。

  以當下世道局面變化,周仰也認為像十年前那種大小藩閥共存的局面已經難以維繫下去。

  這個局面應當是從南陽和蔡州聯手瓜分申光二州開始,一舉滅了申州鞠氏和光州許氏,自此拉開了群雄爭霸的格局。

  而這隨後蟻賊的加入,使得局面更加混亂,江烽的橫空出世,更是把這一局面推上了頂端,一口氣吞併了光(澮)壽二州,又馬不停蹄聯手李昪瓜分了吳地,現在吃下了淮北和泰寧軍地盤,以席捲天下之勢橫掃。

  從這個態勢來看,淮右在整個中土東部站穩腳跟是大概率事件,擁有兗鄆沂徐泗海加上淮南的光澮壽廬濠和滁諸州,北有鹽鐵馬匹,南有糧食茶葉絲綢,又有水道縱橫之利,可以說霸業初成,已經可以和大梁、大晉、南陽這些強藩比肩了,如果經營得法,日後未嘗不能再進一步。

  「淮右單從現在態勢來看,的確不錯,……」周仰遲疑了一下。

  「不僅僅是現在態勢,郡公麾下也還是有一批得力之人,這從其強本固基就能看得出來,北地多年大旱,又被蟻賊和戰亂所困,已然破敗,短期內難以恢復元氣,所以郡公一力發展淮南,只要有淮南諸州糧食為根基,淮北和兗鄆沂諸州便能得到保證,進而影響整個中原北地,這一手是其他諸閥達不到的。」

  周亢知道周仰擔心什麼,所以立即說出自己的觀點。

  「可某還是覺得淮右步伐太快,兗鄆沂三州的亂象不是一兩年能解決的,這會極大的拖累淮右,……」周仰搖頭。

  事實上在這一點上週亢也是認同周仰看法的。

  拿下徐泗海三州是江烽的勝負手,江烽也做到了,使得其勢力一下子可以橫跨淮水,但兗鄆沂三州在周亢看來就有些多餘。

  乍一看似乎地盤擴大了不少,但是相當長一段時間內,兗鄆沂三州只會拖累淮右,而無法給淮右提供實質性的支持,否則朱茂也不會主動退出了,但周亢相信自己能看到的江烽肯定也清楚,江烽這麼做自然有其道理。

  「郡公這麼做也有他自己打算吧,兗鄆沂局勢大亂,若是當時郡公不介入,只怕流民大軍南下也會衝擊到徐泗二州的局面,尤其是在周圍還有其他勢力的情況下。」周亢覺得這個理由略有些牽強,但也只能這麼解釋了。

  周仰沒有再多說,只是默然不語。

  「郎君,到彭城後,郎君不妨也尋機和郡公下邊重臣談一談,瞭解一番具體情況,小的始終認為,此時正是周家最佳時機。」周亢忍不住又道。

  最佳時機?周仰默默的咀嚼了一下其中滋味,點點頭。

  ******************************************************

  周仰一行抵達彭城時已經是十一月十二了,徐州比起淮南來氣溫要低不少,好在周仰也是走南闖北過的人,身上帶著厚實的冬衣,一行人都在符離就加了衣衫。

  一路行來,都能看到從過了淮水,流民的數量更大,但是同樣對水利建設和官道的修繕力度更大,這極大的吸納了來自北方的流民。

  周仰也讓手底下的人去打聽過,絕大部分流民都來自河北三鎮。

  大旱加上契丹人的南侵,使得盧龍那邊漢人立不住腳,只能南逃;而成德軍治下則是因為地方官府的癱瘓,豪門望族勢力膨脹到了極致,大批佃戶過不下去,也只能南逃;至於魏博軍這邊,則是因為持續的戰亂。

  這些因素加上淮右善待流民的名聲一傳出去,使得幾乎整個河北三鎮的流民都往這邊跑,甚至原來不少逃入大梁境內的流民都改道往這邊來了,蓋因大梁對流民也一樣是視若寇仇。

  周仰是來過徐州的,但是他看得出來徐州比起之前自己來過的徐州並無太大的變化,這也意味著淮右拿下徐州並未經歷戰事,這是好事。

  進入彭城之後,周仰才發現,徐州似乎比起之前更加繁盛了,這可能和人口增多有關係,因為流民南下中亦有部分是以為戰亂逃來的,而這些人中亦有不少薄有資產者,投親靠友者,便生活在城中,加上從淮南的糧食源源不斷的運入,保證了糧食供應,使得徐州一時間也熱鬧了不少。

  先行歇下之後,周仰便讓周亢前往節度使府投貼拜會,但讓其很是鬱悶的是拜帖投入之後,兩天都沒有任何音信。

  第三天周仰實在忍不住,親自前往節度使府,但守門衛士只是讓他等候音信,未有任何明確答覆。

  周仰並不知道此時江烽早已經啟程去了沂州,青州之戰即將爆發,作為主帥他當然要親臨一線。

  周仰通過在徐州的朋友打聽,才知道此時淮右(武寧)節度使府已經改組為政事廳和樞密堂,他一時間也不知道在見不到江烽的情況下,自己該去找何人。

  淮右(武寧)節度使府中官員的構成讓他最終還是決定投貼拜會樞密堂的首座崔尚,在他看來,像崔尚這種出身大梁系的官員應該是和江烽利益最為密切的,因為他們在淮右本地沒有任何瓜葛,只能牢牢的擁戴江烽,這種事情他們應該是最關心的。

  「你說什麼?」崔尚本來是不太想見這位舒州周家的二公子的,實在是軍務繁忙,青州之戰已經進入了最後的準備階段,雖然他作為戰略佈置者只需要在後方運籌了,但後續的各種事務仍然讓他忙得腳不沾地。

  茶杯落在地上,上好的壽州黃瓷盅跌得粉碎,崔尚猛然站起身來,連聲音都有些發顫:「你說週二小姐有喜了?是郡公的?」

  看崔尚的表情,周仰便知道自己這一趟來對了,臉上卻是一臉苦澀:「崔大人,這對於周家來說,並不是什麼值得誇耀的事情,大人也知道……」

  「嘿嘿,沒事,沒事,只要是郡公的,便是天大的喜事!」

  崔尚心中大定,作為江烽麾下數一數二的心腹,他自然知道江烽在廬州的荒唐之舉,居然強佔民女,哦,不,是強佔罪官之婦,後來楊潯休掉了周家女子,他也知曉,沒想到這裡邊竟然有如此故事。

  周家女子有喜,而且明確是郡公的,那足以讓大家心裡安穩不少,哪怕生下一女也無關緊要,關鍵是這說明郡公是有生育能力的。

  郡公身邊已有三女,但是這麼久了都毫無動靜,這不得不讓大家懷疑是不是郡公身體有問題,這無疑是一個藩閥最大的隱憂。

  現在周家女子有喜,那這個隱患便排除了,至於以後,無外乎就讓郡公在這方面多操勞一些,哪怕是擇人,也就是多選些能生養的女子伺候便是,廣種薄收也能有所收成不是?

  「不知道郡公……」周仰見崔尚喜笑顏開,有些忘乎所以,忍不住問道。

  「呃,唉,不瞞二公子,郡公現時不在徐州,怕是不能見二公子了。」崔尚這才回過神來,沉吟了一下道:「若是二公子無事,不妨在徐州小憩,估摸著要一段時間郡公也許就能回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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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14 02:17:5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八節 拉網

  昏暗的油燈下,破舊的帳篷,除了依靠在兵器架上的武器還能看出幾分凌厲的氣息,很難想像這裡會是一個軍將的主賬。

  王邈泰然自若的注視著坐在自己對方的大案後的對方。

  「子虛,難道還信不過某麼?王氏一族的聲譽難道已經淡薄到這種程度了?」

  「嗨,九郎,不是某信不過,某只是有些搞不明白你想要幹什麼?」有些不好意思的取下頭盔,又解開了胸甲的絆扣,虯髯戟張的漢子一臉飽經滄桑的皺紋,一雙渾濁的眼珠偶爾綻放出精光。

  「你也知道現在成德諸軍的情況,我這幫兄弟是舅舅不親姥姥不愛,誰都不管,這棣州境內和我一樣的就是四五個軍,大家都要在這裡討口飯吃,要去南邊打草穀也正常,但是王守忠這老小子也不好惹啊,他的騎兵來去如風,稍不注意就得被堵上,好多時候東西還沒有來得及拉走,王守忠的騎兵就趕到了,偷雞不成蝕把米啊。」

  「呵呵,某不是知曉大傢伙兒混得難受,怎麼可能來找大家?」王邈嘴角浮起一絲笑意,「也就是想給昔日的一些兄弟們一條路,當然未必要馬上做出什麼選擇,但起碼可以嘗試一下嘛。」

  咂了咂嘴巴,虯髯漢子一時間也沒有吱聲,瞅了一眼王邈,似乎還有點兒猶豫,「九郎,不瞞你說,我這手底下就只有這點兒家當了,拼一個少一個,沒有人會給我補充,我得一幫老兄弟負責。」

  「嗨,子虛,我說了,只要你們襲擾,不需要你們正面硬槓,拖住他們就算是完成任務,怎麼樣?」王邈泰然道:「某不會害原來的老兄弟,這一點某可以承諾,也許日後我們還會共事。」

  「除了某,九郎還找了誰?還有誰答應了?」良久,虯髯壯漢才摩挲著擱在大案上的邯刀沉聲問道。

  「基本上都找了,大部分也都答應了,還是一樣的要求,只需要襲擾,拖住對方,讓其不能脫身,至於方法你們自己掌握,某只看結果。」王邈知道對方這是變相的答應了,點點頭。

  「那說好的……」

  「不知道子虛要什麼,若是軍甲武器和糧食,怕就只有日後來兌現了,若是金銀珠寶,某可以現在就給。」王邈這也使得了江烽的首肯,直接帶真金白銀來棣州,「先付七成,事成之後再付三成。」

  「也罷,某這條命就賣給九郎了,不過,若是某……」虯髯壯漢嘆了一口氣。

  「無妨,子虛可以先安排好,某隻認信符不認人,事成之後,在渤海或者蒲台交付均可。」王邈擺擺手,他早已經把這一切替對方想到:「不過某還是真心希望子虛可以考慮一下,淮右很歡迎諸位,子虛也應該看到了來我們的羅鄴、張寅他們現在如何。」

  虯髯壯漢苦笑。

  他當然清楚羅鄴他們混得不錯。

  現在淮右氣勢正盛,勢力驟然擴張到了兗鄆沂這一線,這一次王邈突然北來,大肆邀約成德軍的老兄弟們南犯襲擾淄青邊境地區,明顯就是調動青州駐軍。

  他也猜測到估計應該是淮右要對海州動手了,這王守忠趁著淮北混亂的時候突然出兵南下搶佔了淮北六州最富庶的海州,這如何能讓意氣風發的江烽嚥得下這口氣?

  現在淮北瓜分完畢,淮右也穩住了陣腳,甚至還一舉吞併控制了兗鄆沂三州,可以說直接就對平盧軍東部構成了極大威脅,尤其是密州和海州就像一條尾巴一樣落在了東面,淮右豈會善罷甘休?

  肯定要借題發揮大打一場,弄不好還得要把密州給陷進去,王守忠這也是引火燒身了。

  不過這和自己沒太大關係,現在對自己來說,是如何讓手底下一幫兄弟們吃飽肚子,還有武器箭矢和甲冑都得要補足,否則這樣下去持續不了多久了。

  「糧食某還能堅持幾天,可要打仗,這箭矢和甲冑卻差不少,九郎,能不能先補足一些?」虯髯漢子沉聲問道。

  王邈也有些作難,這已經不是第一家提出這個問題了,說起來也是悲哀,這堂堂成德諸軍,現在每個騎兵連箭囊中的箭矢都只能配備五支,而弓箭兵才配十支,這樣的軍隊如何能堅持下去?

  無論是徐州還是壽州那邊對甲冑和箭矢都還是有些儲備的,問題是怎麼運過來?

  這樣大批量的軍資過境,肯定無法通過平盧軍境內,一旦被查獲,損失事小,洩露了軍機,被平盧那邊察悉了端倪,那才是禍事,王邈也不敢冒這個險。

  若是要繞過平盧地盤,那就太難了,風險更大,要走魏博軍地盤過,現在魏博軍和河東晉軍正打得不亦樂乎,根本沒有商隊過境,這樣一支馱隊出現,鐵定會受到關注,不可能走這條線。

  那就只能走海路。

  走海路倒是可以,有東海賊汪瀚的配合,沒什麼危險,但是時間上來不及了。

  如果這幾條路都不行,那就只有就地籌集。

  可張處瑾不會為非嫡系的成德諸軍提供軍資,而在成德軍治下諸州中,能提供這一類軍資的只有豪門世家,但他們又憑什麼給這些在他們眼中猶如蒼蠅一般成德軍?尤其是被張處瑾視若敝履的這些雜軍。

  王邈默默的思考著,思路也在四處搜索。

  羅鄴代表的羅家是滄州大族,尤其是在東光更是首屈一指,這等豪門大族不但在地方上影響力巨大,而且亦有家兵,也有軍資儲備,若是能夠通過羅家收羅一些箭矢甲冑,倒是可以支應給這些人。

  「子虛,此事有些難度,不過我會盡力,最遲十天之內給你一個準確回音,不過你們不要抱太大希望。」

  王邈最終還是決定要努力一番,這些成德雜軍的處境的確太悽慘了,能夠主動為其提供一些幫助,一方面有助於拉近雙方關係,為日後關係發展打好基礎,另一方面這些軍隊也的確需要一些補充,否則難以勝任接下來的任務。

  從某個角度來說,提前和河朔三鎮這些地方望族豪紳們接觸也是現在就需要著手了,否則要等到拿下整個平盧之後再來和這些士紳打交道,就有些晚了。

  許多事情做到前面只有好處,而此時他們也還沒有完全意識到未來淮右的重要性,也可看出他們的真實想法和意圖。

  ********************************************

  江烽此時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青州之戰上了。

  應該說前期的欺瞞手法起到了很大作用。

  海州和密州兩地的防禦力量不斷增強,王守忠甚至在已經有一萬五千人守軍的基礎上再度為密州增兵一個軍,而青州兵力也如願以償的下降到了一萬人,當然這其中有三個軍的牙軍。

  現在就要看各方的配合了。

  王邈的能力的確讓人稱讚,不但一口氣在棣州和德州收羅了六七個軍的成德雜軍,而且還在滄州那邊聯絡上了羅胤為首的東光大族,這為日後與河朔三鎮和契丹爭奪河朔也算是開了一個好頭。

  雖然從數量上來說,成德軍的這六七個雜軍只有不到一萬人,但是其中起碼還是有五千騎兵,有他們在淄青北部襲擾不但可以讓齊州那邊朱茂可以放手大打,而且也可極大的拖住青州兵力。

  東海賊那邊也應該準備到位了。

  俞明真在泗海二州的影響力不可小覷,威信相當高,江烽也知道這一點讓自己手底下有些人心裡有些忌憚,但是在江烽看來這沒有什麼。

  從廬濠和滁到徐泗海,再到到兗鄆沂,下一步還要到平盧諸州,如此大的地盤,英雄豪傑輩出,如果還要把心胸和眼光侷限於一地一隅,那只能說明自己不配統治這樣龐大一塊地盤。

  記得前世有句話,心有多寬,舞台就有多大,在這個爭雄的世道也是如此,如果沒有一份海納百川的心胸,你就難以在和大梁、大晉甚至南陽和蔡州這些強梁局藩的競爭中勝出。

  俞明真的確頗有威信,泗海二州他經營多年,但是他能主動投效自己,就是看到了大勢所趨。

  淮北時酆治下,四強爭霸,誰也壓不倒誰,但現在尚雲溪淪為大梁的炮灰,而姚承泰不知所蹤,投效淮右的他和盧啟明卻大受重用,這足以說明許多。

  江烽也沒有像其他閥主那樣有意無意的限制其兵權,甚至連盧啟明和俞明真麾下主要將領一樣量才重用。

  這不是江烽狂妄自大,而是他心裡有底,而且他也相信俞明真他們看得清楚形勢。

  在當下這種後勤補給越來越重要的狀態下,沒有糧草軍資的支持,你就算是統帥幾萬大軍,也只能淪為流寇,朱茂的泰寧軍就是一個再典型不過的範例,沒有糧草後勤的支持,哪怕他統治了兗鄆沂三州十餘年,哪怕麾下大軍數萬,一樣只能避走濟州。

  而現在整個淮右(武寧)的糧倉澮壽二州牢牢的掌握在之手中,在得到了楊勳、嚴序等人的鼎力支持後,廬濠滁三州情況一樣穩定,這幾州就是後勤糧草的根基所在,他根本就不怕其他人玩什麼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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