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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蘑菇] 鳳凰面具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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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蝶舞 五、九津(下)
  
  如果九津有如此待客的傳統,小騙子是樂得享受的。
  
  祝童安靜下來,任憑惠子把衣服一件件扒下,當只剩一件圓領衫和內褲時,祝童才制止住對方。
  
  九津內的溫泉,其實也就那麼回事兒,至少,祝童泡進去後除了熱,沒別的感覺。
  
  惠子也褪下外衣,只穿一件輕薄的裙服跪坐在溫泉外;她個子不算高,大約一米六左右,有一雙修長白皙的腿。
  
  她挽起衣袖執一支木勺,不斷揚起清泉水澆到祝童肩上、頭上,溫軟的手輕輕在他身上揉搓;水打濕她的裙服,那玲瓏浮凸的美妙胴體才展露出異樣的性感。
  
  祝童舒服的半躺在溫泉池內,有個美女如此體貼的服侍,在一個如此寧靜曖昧的場所,對於任何一個人,任何一個男人,都是件很爽的享受。蝶神正從虛弱中醒轉,祝童也懶得動彈,任憑惠子忙活;心裡回想著藍湛江的話。
  
  昨天下午,藍湛江約祝童到南海宮瀾,告訴他兩件事。
  
  一件是用祝童交出的密碼和口令打開了東海投資的賬戶,梅蘭亭已經得到一千萬的投資。並說:“只從現在的市場反應看,梅小姐前期的動作是成功的;通過這次拍賣會上的炒作,兩位畫家出名了,畫廊也收回一部分投資。”
  
  第二件事針對的就是這次日本之行,藍湛江說:
  
  “井池財團的前身是日本一個古老的家族,井池是主人家的姓氏。我們的資料很少,只知道在一百年前,池田家和松井家都是井池家的附屬家臣。由於一場不為人知的變故,井池家族被迫與池田家和松井家妥協,由此立下一個奇怪的規矩:井池家及其財產雖然還是井池家族所有,但是井池家族的管理權由松井和池田兩個家族輪流執掌,每二十年進行輪換。”
  
  藍湛江說完這段話,祝童還奇怪的問過一句:“既然只是管理權,那個松井正賀應該不會在意吧?”
  
  “井池財團的資產超過百億美元,他們的投資遍布日本和世界各地的大公司;掌管這麼一大筆財富就等於擁有巨大的權力和影響力。事實上,在過去的七年裡,松井式已經用這種便利為松井家族贏得了很大的利益。如果松井正賀接替松井式,只怕用不了五年,他就能把井池財團掏空。池田一雄拼命想救回松井式的命,不是因為他有多好心,是因為與松井正賀相比,松井式還比較注重傳統,做事情還有底線。還有五年時間就輪到池田家族掌權了,你說他著急不著急?”
  
  “井池家族還有什麼人?他們不知道嗎?”祝童消化著藍湛江的資料,對此次日本之行充滿了疑慮。
  
  “說來也奇怪,很少有人見過井池家族的人,我只知道,現在的井池財團董事長是個年輕人。如果松井式不能行使總裁職權,按照傳統,應該是這個年輕人代理井池財團的總裁職務。”
  
  時間一點點過去,惠子伸腿跳進溫泉,左手按在祝童結實的肌肉上,嘴裡贊嘆的什麼,右手要去褪下圓領衫。
  
  “不用了。”祝童堅決的制止她。
  
  惠子奇怪的看著他,輕聲說著什麼,臉上是嫵媚的笑,手慢慢下移。
  
  “這裡也不需要。”祝童笑著把惠子推出溫泉池。
  
  “惠子,你下去吧。”池田一雄出現在廊下,身後,還跟著一位白衣少女。
  
  “李先生,九津的溫泉是京都最好的,您能感受到嗎?”
  
  祝童很不習慣以這樣的方式與人交談,想要站起來又感覺無趣;池田一雄既然選擇這個時候拜訪,就一定能想到自己的狀態。所以,小騙子放松身體,懶懶的問:“池田先生,有什麼事不能等一會兒再說嗎?”
  
  “對不起,實在是雪美小姐堅持要早點見到您;我給你們介紹,井池雪美小姐,李想先生就是那位能使用神針的醫生。”
  
  白衣少女上前兩步,經過這段時間的放松與溫泉水的滋潤,蝶神已恢復正常,祝童眯著眼打量著她,心裡微微一動。
  
  她叫井池雪美,應該是井池家族的人了。看來很年輕啊,人生的也還不錯,站在廊下亭亭玉立的,長發披肩,白色的衣裙裹著纖細的身材,似乎能隨時迎風飛舞。只是,井池雪美蒼白素淨的臉上還帶著幾分稚氣,眼神卻執著而冰冷;看到祝童依舊躺在溫泉中,濃黑的睫毛下,閃出一絲失望。
  
  “先生,您有把握治好爺爺的病嗎?”井池雪美的漢語說的也很地道,祝童完全聽明白了,正要謙虛,看到池田一雄在旁邊焦急的眨著眼睛。
  
  “我還沒看到病人呢,雪美小姐的問題,實在是不好回答。”
  
  祝童站起身,披一身騰騰熱氣走向室內:“對不起,我要先換衣服。”
  
  “是我們冒昧了,您請。”池田一雄讓開路。
  
  惠子正跪在更衣處,已經准備一套柔軟的絲綢內衣。
  
  “你先出去。”祝童以浴巾擦拭著身體,堅持打發惠子出去;他身上的古怪可不好被隨便什麼人看到。
  
  五分鐘後,祝童走出更衣室,池田一雄與井池雪美正在客廳裡喝茶,都有些漫不經心,惠子已經不知去向。
  
  “我現在能去看病人嗎?”祝童看看手腕上的CK表,指針顯示,他進入九津已四十分鐘;按照針灸大師吉禾吉的話,松井式的藥熏應該結束了。
  
  “雪美小姐想知道,您有幾分把握?”池田一雄不好意思的說,眼睛急速的眨了幾下。
  
  這是什麼意思?祝童判斷著池田的用意,對井池雪美說:“任何一個醫生在看到病人前都不會說有幾分把握,來之前,我只知道松井先生得的是胰腺癌。井池雪美小姐,如果你們還有更好的辦法,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先生說的對,是我們不好。”井池雪美深深的低下頭,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頸;“我這就帶先生過去,式爺爺的精神現在還好,他也想見您。”
  
  說完,井池雪美站起來;她與池田一雄一直跪坐在地板上,猛然站起來似乎有些暈眩,身體搖擺著要跌倒。
  
  祝童伸手拉住她的手腕,井池雪美的手腕纖細的與她的人一樣,身體也輕如櫻花,順勢倒進祝童懷裡。
  
  “對不起,我失態了。”井池雪美掙扎著要站穩,祝童已抽出鳳星毫,引一絲溫熱的真氣刺進她的勞宮穴;“雪美小姐的身體太弱,要注意休息啊。”
  
  井池雪美蒼白的臉上浮起紅潤,眼裡掠過一絲亮光;掙扎著輕輕離開祝童的懷抱:“謝謝李醫生,我相信您一定能治好爺爺的病。”
  
  池田一雄松了一口氣,暗中對祝童豎起大拇指。
  
  明顯的,井池雪美的步履輕盈了許多,人也活潑一些。
  
  九津內的房間與走廊一樣復雜,祝童隨井池雪美繞過多個彎角,才來到一所厚實的木門前。
  
  兩個彪形大漢不知從什麼地方閃出來,看著祝童攔在門前,充滿敵意的說著什麼。
  
  “他不是外人,是我請來為爺爺治病的醫生。”井池雪美冷冷的說。
  
  池田一雄走上去,一把推開他們:“告訴松井正賀,式老爺還沒死,他無權干涉雪美小姐的決定。”
  
  松井正賀從拐角走出來,冷笑著對池田一雄叫喊著,兩個人爭執起來,用的是祝童聽不懂的日語。井池雪美已經推開木門,引祝童走進去。
  
  這是一間與剛才那間類似的住所,不同的是,整個院落都被玻璃封閉著;房間裡霧蒙蒙的,彌漫著草藥的味道。
  
  客廳一角,坐著幾個西醫模樣的人,時刻准備操持幾台高級儀器用以維持松井式的生命。
  
  天井處溫泉內坐著個瘦弱的老人,針灸大師回禾吉正在為他拔除背部的銀針。
  
  “式爺爺,來自中國的李醫生來看您了。”井池雪美在屋檐下立定,輕聲通報;祝童站在她身側,打量著松井式。
  
  表面上,松井式的狀態不是很好,混濁的眼睛掃一眼,似乎驚訝於祝童的年輕,虛弱的說出一句很意外的話:“池田君說您是神醫。”
  
  祝童上前幾步:“池田先生過獎了,我,不過是個中醫師。”
  
  “式爺爺,李醫生能治好您的病。”井池雪美走到祝童身邊,輕輕挽住他的手臂;“我相信李醫生。”
  
  “中醫師……李先生很謙虛啊。”松井式吃力的伸出枯瘦的左臂,“先生請。”
  
  祝童按上松井式的脈門,閉目斟酌一會兒,赫然一笑:“松井先生的病是很麻煩。”
  
  “您有辦法,是嗎?”井池雪美緊張的問。
  
  “試試吧。”祝童抽出龍鳳星毫,左右兩手各捻一支,刺進松井式頂門百彙穴與背後大椎穴。
  
  這是祝童第一次用兩枚銀針,松井式的身體太虛弱了,無論是西醫中醫,治療這樣的病人都要先穩固病人的根基。
  
  龍鳳星毫各引一絲黑霧,緩緩注入松井式體內;龍星毫安撫散亂的生機,鳳星毫的溫暖,護住他虛弱的心脈。
  
  針灸大師回禾吉注意的看著祝童運針,手搭上松井式的脈門。
  
  “前輩,我治病時不希望有外人打擾;相信您也一樣。”祝童抽出龍鳳星毫,微笑著對針灸大師回禾吉說。
  
  雖然大家都是中醫,但是在別人治療時動手動腳,誰都會不高興的。況且,祝童還知道回禾吉是個練家子,看到龍鳳星毫,他眼裡閃出一絲掩飾不住的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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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蝶舞 六、藥石之力(上)

  回禾吉尷尬的收回手,正想要解釋。

  松井式忽然從溫泉內站起來,雖然依舊虛弱,卻把赤裸的身體整個暴露在空氣中,興奮的翹指稱贊:“池田君沒說錯,您真的是神醫。”

  “式爺爺,您能站起來了!”井池雪美驚喜的叫道。

  回禾吉也驚異的看著松井式,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年多以來,松井式的生命一直靠現代化儀器和他的針灸藥熏之術維持,早已沒有任何行動能力,連說話都很吃力,更別提站起來了。

  客廳裡響起幾聲爭吵聲,松井正賀與池田一雄板著臉走進來,看到松井式站在溫泉內舒展手臂,都愣住了。

  祝童伸指點向松井式胸前膻中穴,把他又按回溫泉。

  “松井先生,您不能太激動。”

  事實上,松井式現在的情況是暫時的,那是祝童以自己的真氣引導蝶神的黑霧作用的結果,一旦黑霧散去真氣消耗完畢,松井式立馬就會被打回原形。他在安靜的狀態下,真氣才能維持的時間長一些。

  “請退下去,我要為松井先生仔細檢查一下。”祝童環視一圈,“如果不放心,雪美小姐可以留下。”

  祝童這句話主要是對那個針灸大師說的,剛才,他能感覺到回禾吉也向松井體內注入一絲真氣,雖然很微弱。祝童本能的警覺到,回禾吉這個人不簡單,他修煉的不是中醫傳統的功法,也不是池田一雄的養身功,與金佛門的功夫有點類似。

  佛門內功千變萬化,卻脫不了一個根本:內斂隱鋒;實在不是治病的好功夫。針灸大師這個稱號,八成是回禾吉用來掩飾身份的。

  果然,井池雪美的話證實了祝童的判斷。

  “回禾吉大師是瀨清寺主持,他也許能幫到先生?”

  回禾吉大師是個和尚,怪不得他的頭發比較短。寺廟的主持代表什麼?這個和尚比較聰明,不能證明他人品高尚或是有一付慈悲心腸。

  祝童可不吃這套,更大的和尚他也見識過,雖然那是在中國,這裡是日本。

  “對不起,我看病就這個規矩,池田先生應該知道。還有,請把我的兩位同事找來,他們是我最好的助手。”

  池田一雄連連點頭,在上海海洋醫院,祝童為他治病時,確實不允許外人在場。

  說到日本和尚,與中國的概念完全不一樣,他們平時可以不穿袈裟不剃光頭,可以喝酒吃肉也可以結婚生子,甚至寺廟也可以作為遺產傳給兒子,更像一種職業。相同的是,日本和尚也不事生產,主要靠香火錢度日,做生意也可以免稅。

  回禾吉大師的瀨清寺遠離鬧市,且廟小而簡陋,所以香火錢不旺;歷來以開醫館用針灸之術替人治病,掙些錢貼補生計。時代變遷發展,西醫漸漸風行,會針灸的人少了。隨著年齡與經驗的增加,回禾吉針灸術漸漸顯得珍貴而神奇。

  至於對松井式用的藥熏術,是回禾吉十幾年前從一本中國古老的醫書上學到的,那些書還是松井家族送給他的。

  如今見到一個具備神奇針灸術的中國醫生,回禾吉正想好好觀摩學習一番,卻被告知不能旁觀,心情自然十分沮喪;礙於身份、年紀,卻也不好耍賴,只好隨松井正賀與池田一雄退出房間。

  “可以開始了嗎?”井池雪美帶上門,十分好奇的看著祝童。

  “您感覺怎麼樣?”祝童再次抽出鳳星毫,施展鬼門十三針在松井式肩、背部穴道點刺;不是為了治病,是為了平衡病人身體內的氣機。

  松井式也曾修煉過簡單的內功,無奈,長期的疾病折磨早已將他體內的真氣消耗的干干淨淨,鬼門十三針也不過能激發出隱藏在髒腑內的殘余真氣,讓他看起來好一些。小騙子可沒心情消耗自己的修為以術字替人續命,對於這樣的病人,他也實在不知道如何下手。

  “好很多,好多了。”松井式舒服的嘆息著,沉浸在久違的松弛中。

  “式爺爺,您一定能恢復健康,我到清水寺為您求過簽,是上上簽。”井池雪美高興的說;“李醫生是真正的中醫,他是貴人,能治好您的病。”

  “雪美小姐,謝謝您的好心,我只要活著一天,就不會讓那小子瞎胡鬧。”松井式在祝童的針灸下,感覺越來越好,原本消沉的雄心,漸漸復蘇。

  “您一定能治好式爺爺的。”井池雪美挽起衣袖,開始為祝童打下手。

  能嗎?祝童心裡苦笑,如果自己的針灸術真的能治好一個晚期癌症病人,那可就真是奇跡了。祝童面對井池雪美充滿期待的目光,才開始認真的思索:如何讓松井式多活幾天?

  一小時後,池田一雄陪著白家樹與鄭書榕進入松井式的病房時,看到一副奇怪的場景。

  李想李主任與本該奄奄一息的松井式坐在天井內飲茶,兩個藝妓在廊下奏樂,惠子輕舞在溫泉旁;井池雪美小姐挽起衣袖,微笑著為他們布茶。

  “池田君,快快來,老夫要感謝您請來的神醫。他們是李醫生的同伴嗎?招待不周,辛苦了。”

  松井式高興的要池田一雄過去,拍手讓人在茶幾旁加幾張墊子,端起茶杯嘆息道:“現在才知道生命的可貴,沒想到,我還能享受到雪美小姐的香茶。啊,多虧李醫生,我才有心情欣賞九津的櫻花。”

  天井中間,一樹櫻花彩雲般燦爛,以前松井式也能看到,卻沒現在的好心情。

  “您不能太興奮,松井先生,讓我的同事為您檢查一下好嗎?”祝童把插在松井式額頭的金針取下,示意白家樹和鄭書榕,可以為病人檢查了。

  白家樹以中醫的方法,不外是望聞問切那一套;鄭書榕學的是骨科和外科,跟著祝童來,主要是想學習;好在他涉獵的知識繁雜,看著那一疊病歷資料也能明白個大概。

  十幾分鐘後,白家樹與鄭書榕先後停下來,向祝童搖搖頭,意思是:這個老人早就該死,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奇跡了。

  松井式能看出來他們的意思,不在意的勸道:“沒關系沒關系,我能見到你們已經知足了。李醫生說你們是專家,我相信你們已經盡力了。李醫生,現在我還有精神做些一直想做的事,我能知道還有多少時間嗎?雪美小姐,不用隱瞞,我只需要三天時間,保持這樣的狀態三天總可以吧?正賀他太過分了,我要剝奪他的一切權力,包括繼承權。雪美小姐再不用受他的氣,對不起,松井家讓您受委屈了。”

  “式爺爺,您一定會好起來的,李醫生是神醫,他會創造奇跡。”井池雪美挽住松井式的手臂輕輕搖擺,焦急的看著祝童。

  “雪美小姐,不用勸我了,池田君,我希望能得到你的支持。”松井式枯瘦的手撫摸著井池雪美白嫩的手腕,讓祝童背後起了層雞皮疙瘩。

  “式先生要做的事,池田一定支持。”池田一雄低頭恭謹的回答。

  “只怕不容易哦。”松井式端起茶杯飲半口,陶醉的品味半晌,又說:“雪美小姐的茶道已是大成,能享受到這樣的好茶,我們都應該知足了。池田君,我們兩家本是井池家的家臣,一百一十三年來,承蒙主人信任,才有我們兩家的今天。人要知足啊,我想廢除一百一十三年前的那個條約,把井池財團的管理權,交還給雪美小姐。”

  “啊!式先生您……”池田一雄吃驚的看著松井式和井池雪美。

  “不錯,年前我和雪美小姐商量過,家族過去的那一套太死板,適應不了現在的形勢。雪美小姐也認為,如果遇到一個不安分的管理人,可能會葬送井池財團的一切。所以,雪美小姐建議成立董事局,承蒙老夫人厚愛,松井家和池田家都將得到家族24%的股份,池田君認為這個建議可以嗎?”

  按照祝童得到的信息,以往的池田家族和松井家族只有管理權,沒有財產的所有權;他們的角色與管家類似。

  這是個對三方都有利的建議,井池雪美等於拿回了財產的管理權,松井家族和池田家族也名正言順的得到了一大筆財產。如果這個建議真是井池雪美的意思的話,看似柔弱的女孩子不簡單啊。

  池田一雄還在猶豫,松井式的手微微顫抖著,想要再喝一口茶,卻怎麼也端不起茶杯。

  “李醫生……”井池雪美用力支撐著松井式,老人的身體正慢慢滑落。

  祝童又抽出鳳星毫刺入松井式膻中穴,度一絲真氣過去,勉強維持住那股支撐著他的內息。

  松井式喘息著半躺在軟墊上,困倦的半閉雙眼;老人剛才太激動了,消耗大於補充,所以才會差點昏迷過去。

  “我同意。”池田一雄終於拿定主意。

  松井式微笑著點點頭,他們的談話一直在用漢語,祝童本來還有些奇怪;直到井池雪美揮手讓奏樂的藝妓退下,才稍微明白一點:他們怕的是這樣重大的決定,被別人偷聽去;而自己和兩個同伴,被認為是即使聽到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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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蝶舞 六、藥石之力(下)
  
  “李醫生,我需要三天的時間。只要能讓我撐到把事情辦完,你們就能得到十萬美元。”松井式開始誘惑祝童,無論策劃的如何好,身體能撐得住才有用。
  
  小騙子正在腦子裡想的是:這個消息究竟值多少錢?被松井式問得不知如何回答,讓這個老人保持正常狀態三天,對他來說難度不小,要消耗很多內力和蝶神的黑霧,還要隨時守在他身邊。
  
  祝童撇一眼井池雪美滿含期待的目光,點點頭:“錢的事不用提,我能得到這對神針,還要感謝池田先生。松井先生,您的身體已經很虛弱了,我能做到的是,保證您每天工作時間在四小時以內。但是,每次不能超過半小時。”
  
  “我需要三天,您一定有辦法。”松井式不滿意這個限制,想必,他說三天應該是高強度的連續性工作。
  
  “我辦不到。”祝童抽出鳳星毫;“醫生不是上帝,沒辦法……咦?”
  
  祝童說話時,不敢接觸井池雪美和池田一雄的目光,正好看到鄭書榕拿著的一張圖片。
  
  “這個,就是松井先生身體內的腫瘤?”
  
  “是,胰腺癌是很難纏的,位置隱秘不好動手術;這個腫瘤靠近肝髒,您看,上次手術後,腫瘤已經轉移到胃部和肝區了。”鄭書榕為祝童詳細解釋著。
  
  “鄭醫生的意思是,如果能把這些紅點全消去,松井先生的病就好了?”
  
  “理論上來說,是這樣的。不過,即使以日本目前的醫學條件,也不可能做到。病灶太多了。”鄭書榕指點著幾個微小的紅點;說:“這裡根本就不可能下刀。”
  
  “不可能嗎?”祝童揉著鼻子,此時此刻,他太想打個噴嚏了;常規手術做不到的事情,也許對蠱蟲來說是很簡單的事。
  
  只是,祝童已經很久沒打噴嚏了,不是他不想打,是蝶神很久沒有產出蝶蛹的跡像;黑霧籠罩的印堂穴內,對於祝童來說,幾乎是一個不可控制的世界。
  
  “李先生,您想到什麼了?”井池雪美心思靈動,看出祝童有想法:“只要您需要,我們可以為您提供任何條件。”
  
  任何條件?三天內把蝶姨弄到這裡來,也許松井式還有得救;不過,可能嗎?只護照、手續那一套,沒半個月就別想辦完。祝童曾經和蝶姨討論過蝶蛹的事情,蝶姨也搞不清楚祝童體內的狀況;她現在釋放蝶蛹也比較困難,每一、兩個月才能放一次;比以前少多了。
  
  另一方面來說,蝶姨從蝶神處修煉來的練心炎,祝童也無從修煉;只因為祝童體內的蝶神分泌出的是黑霧,而不是蝶姨體內的綠色氣霧。
  
  “沒什麼,我們回去仔細商量一下,盡量讓各位滿意。”祝童站起來告辭,池田一雄似乎看到了希望,殷勤的把他們送回祝童的住處。
  
  “實在對不起,剛才讓兩位受委屈了,雪美小姐已經為兩位准備好了房間,下人正在收拾,晚飯後,兩位就能好好休息了。”池田一雄交代完,鞠躬退下。
  
  門被拉上,祝童才翻身平躺在地板上,閉著眼問白家樹:“師兄,您有什麼建議嗎?”
  
  “以中醫來說,松井先生也等於病入膏肓,回天乏術啊。”
  
  “鄭醫生如何看?”祝又問鄭書榕。
  
  “沒辦法,他現在的狀況,不可能接受任何一個手術。癌變已經擴散,如果嚴格的按照西醫理論治療,可能要把松井式身體內的器官摘除完。”鄭書榕說得很殘酷,祝童睜開眼看著他:“那樣,他還是人嗎?”
  
  “李主任想怎麼做?”白家樹年紀大些,想的也全面,知道年輕的李主任在想著什麼方案,只是不能確定。
  
  “師兄,如果只用草藥針灸,您能維持多長時間?我的意思是,您只管固本培元,不要理會他身體內的癌變。”祝童終於轉向他。
  
  對於中醫理論來說,癌症與別的病症一樣,都有另一套解決方案;只是,如今的中醫多接受西醫的訓練,真正能不受干擾辯證施藥的醫生少之又少。
  
  白家樹默默算計片刻,才開口道:“如果只為維持一點時間,辦法倒是有。我知道個藥方,只是有幾味藥難得,最難得的是百年左右的成型老山參和高品質的牛黃。這麼好的藥不用來治病,用在他身上太浪費了。”
  
  “浪費和錢,應該不是問題吧?”祝童跳起來取出紙筆,放在白家樹面前;“您只管開藥方,人家不缺錢。”
  
  晚飯時,井池雪美親自來請;池田一雄和回禾吉陪同。
  
  九津的酒菜據說是極好的,只是祝童無福消受,白家樹吃得也不多,鄭書榕吃得倒是很痛快。
  
  “有沒有別的酒?”祝童喝下兩杯清酒後,忍不住問池田一雄。蝶神尚未完全恢復,祝童需要烈酒,清酒對他來說,太清淡。
  
  “這是日本最好的酒了。李先生有什麼需要,請盡管吩咐。”井池雪美坐在祝童對面,一直在打量著這個年輕的醫師。
  
  “我想要更烈一些的酒,比如……二鍋頭。”
  
  九津是沒有二鍋頭的,最後,祝童得到了伏特加,烈火一樣的液體。
  
  晚餐快結束時,回禾吉對祝童說:“能不能讓我再欣賞一下那對神針。”
  
  龍鳳星毫是池田一雄送給祝童的,據說,回禾吉也看過的。祝童喝下一整瓶伏特加,頭腦有點發熱,毫不在意的抽出龍鳳星毫遞過去。
  
  池田一雄緊挨著祝童,在下面扯一下他的衣角;祝童這才有點警覺,看到回禾吉捧著龍鳳星毫,手在微微顫抖,眼裡是狂熱,隱約還有點貪婪。
  
  “如果李醫生能治好式爺爺的病,這對神針就是您將得到的報答。”井池雪美一直在喝茶,此時舉起一杯清酒;“希望李醫生能創造奇跡。”
  
  這對龍鳳星毫不是已經送給自己了嗎?祝童心裡疑惑,臉上還保持著應有的禮貌,與井池雪美碰一下酒杯:“多謝了。”
  
  池田一雄掩飾著尷尬,也向祝童敬酒:“龍鳳星毫是雪美的爺爺在北平得到的,回禾吉先生得到消息,說它們是佛門聖物,希望能在瀨清寺供奉它們。雪美小姐不知道我已經把它們送給先生了,所以……”
  
  原來如此,看來,天下佛門是一家,這句話是有道理的;回禾吉是從哪裡得到的消息?難道一品金佛與他還有聯系?
  
  井池雪美聽到池田一雄這麼說,知道自己冒昧了;她還年輕,不知道該如何掩飾,嬌嫩的面頰上飛起一片紅雲。
  
  祝童看到這片紅雲疑心大起,井池雪美不是和池田一雄配合在自己面前演一場滑稽戲吧?對於女人的臉紅,祝童見識過太多;井池雪美表現出的不屬於任何一種,那是種生澀、壓抑甚至有些勉強的感覺。
  
  想是這麼想,臉上可沒表現出什麼異樣;祝童收回龍鳳星毫,呵呵笑著說:“看來,松井先生的病是非治好不可了?很難辦啊,不過為了這對神針,我們會努力的。”
  
  氣氛松弛了一些,池田一雄拍拍手,四名藝妓走進來,奏起悠揚的樂曲;惠子和兩個同伴又一次跳起舞蹈。
  
  晚上回到房間,祝童又泡一遍溫泉,渾身舒暢的在臥室內打坐准備和葉兒通電話;惠子推門走進來。
  
  “你還有事嗎?”祝童奇怪的問。
  
  “陪您……小姐吩咐。”惠子生硬的筆劃著,她只穿一件輕薄的絲綢,曼妙的身軀散發著熱氣。
  
  “我不需要。”祝童明白了,這是九津的待客之道;怪不得開始只讓自己住進來呢。
  
  惠子還要說什麼,祝童已經牽著她的手,把她送出房間。
  
  果然,第二天上午,池田一雄就把白家樹開的藥方內需要的草藥都送來了。
  
  回禾吉審看一遍這個藥方後,沒說什麼,只是搖搖頭。
  
  整個上午,祝童一直坐在松井式身後,陪著他會見律師和各家族、各方面代表。
  
  注定這是個枯燥的上午,小騙子一邊努力尋找打噴嚏的感覺,一邊用龍鳳星毫維持松井式的身體。松井式一直用日語與客人交流,祝童聽不明白人家在說什麼;二來,蝶神一點也沒有產出蝶蛹的意思,無論小騙子如何揉鼻子,都沒有任何跡像。還好,井池雪美一直坐在松井式身邊,實在無聊時,欣賞她秀美的脖頸,是惟一的安慰。
  
  中午,回禾吉端來一碗藥汁,說是按照李醫生的藥方熬制的藥。
  
  松井式上午感覺良好,喝下這碗藥汁後,竟然能再次站起來。
  
  祝童拉住他,用龍星毫引一絲清涼的黑霧護住松井式的心脈,低聲對井池雪美道:“麻煩您把我的同事請來。”
  
  回禾吉欣慰的笑道:“李醫生的醫術真是神奇啊,松井先生就像煥發了青春一樣。”說完,端起藥碗要走。
  
  祝童劈手奪下藥碗,回禾吉驚愕的躲閃一下,藥碗跌向地面。
  
  也就是祝童身手敏捷,在藥碗將要跌碎的瞬間,用腳面接住藥碗,裡面余下的一點藥汁還沒全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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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蝶舞 七、回天(上)
  
  “李醫生,這是什麼意思?”回禾吉站在門邊,不滿的質問祝童。
  
  “沒什麼意思,先生是中醫大家,應該明白我是什麼意思。”祝童把藥碗放在身邊,左手間旋轉三枚金針,右手按住松井式背後,輕輕一發力。
  
  “哇……”一聲,松井式張口吐出一大口黑黃色汁液,神情委頓的跌進祝童懷裡。
  
  “你……你……”回禾吉氣的渾身顫抖,指著祝童說不出話來。
  
  白家樹和鄭書榕跑進來,看到眼前的局勢,白家樹端起藥碗放到鼻端聞聞,又倒進口中一點細細品味。
  
  “藥裡面加的人參不對,不是百年山參。”
  
  “回禾吉大師,您是否應該說點什麼?”松井式已經陷入昏迷狀態,祝童運針封閉住他的穴脈,凝視著回禾吉;“據說,您是僧人,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
  
  井池雪美與池田一雄帶著兩個人走進來,都冷冷的注視著回禾吉。
  
  “我做什麼了?為了松井老先生的病,我已經住在九津兩年了。藥方是你們開的,我不過是照方用藥,出了事,是你們的藥方有問題。”回禾吉鎮定下來,拿出藥方。
  
  “藥方的問題不用你操心,我問你,先生熬的這碗藥裡面的人參是什麼參?”白家樹遲疑的問,他的水平也不算太高,不能確定這碗藥裡有什麼古怪。不過既然李醫生懷疑,就一定有道理。
  
  “三百年的老山參,我一直保存著舍不得用,不是松井先生……”回禾吉理直氣壯的說。
  
  “不是三百年的老山參,是五百年的老山參吧?”白家樹終於確定了,放下藥碗佩服的看一眼祝童;“以大師的資歷,應該不會出這樣的差錯。松井先生體虛氣弱,使用山參大補時要分外小心出不得一點差錯,還要以佐藥配合。先生不顧配伍就改變人參的年代,等於隨意加大藥量,這碗藥就變成毒藥了。您應該知道,百年人參和五百年的人參,是有很大區別的。”
  
  “你出去吧,今後我們自己熬藥。”祝童厭惡的擺擺手;回禾吉也許是故意的,也許真的不明白中藥裡的每一味藥都是不好輕易改動的。
  
  如果是前者,回禾吉大師的名聲就很可疑了。至於原因,不外有兩個:一是由於祝童等三人的到來,回禾吉感覺到自己被輕視了;祝童使用龍鳳星毫時,看到過他眼中閃過的羨慕與貪婪。
  
  第二就純屬猜測,上午,松井正賀被松井式一頓臭罵,祝童雖然聽不明白罵的是什麼,松井正賀低頭的瞬間流露出的狠毒之色,卻被小騙子看了個一清二楚。他會不會假借回禾吉的手,陷害自己的父親呢?
  
  “對不起,我是為松井先生擔心,沒想到這株寶參會給你惹麻煩。”回禾吉大師雖然道歉,還保持著君子風度和高僧形像;眼裡有茫然也有後悔。
  
  池田一雄帶一把回禾吉的肩膀,他就陀螺一般旋轉著跌出門外去了。“大師,現在不是道歉的時間,讓李醫生安靜一會兒。”
  
  “李醫生、白醫生、鄭醫生,對不住給你們添麻煩了。”井池雪美關上門,鞠躬道歉;“式爺爺他……”
  
  “很不好。”祝童擔憂的看著松井式;“我已經盡力了,如果兩個小時內他還不能醒來,也許今後就只能維持了。”
  
  “是這樣啊,那……怎麼辦好?”井池雪美難掩失望,呆呆的看著松井式。
  
  老人幾乎只剩一口氣,微弱的呼吸若隱若現、時斷時續。維持的意思就是變成植物人,那樣的松井式對井池雪美毫無意義。
  
  “下午三點,我們要開一個很重要的會議,如果式爺爺不能出席……李醫生,請您想想辦法,一定要讓式爺爺醒過來。松井正賀邀請了廉倉議員和風谷議員,只有式爺爺才能說服他們。”
  
  松井正賀跑進來,抱著松井式搖晃著,嘴裡嗚哩哇啦講著日語,眼裡冒出憤怒的光,一會兒看向祝童,一會兒撇向井池雪美。
  
  祝童聽不懂他說什麼,當然就只能當什麼也沒聽見,抽出鳳星毫刺入松井式人中穴,盡力維持那股微弱的生機。
  
  “……你們都出去吧,式爺爺需要安靜。”井池雪美開口了,前面是日語,看得出,這些話讓松井正賀惱羞成怒;最後兩句是漢語,專門對祝童說的;“我希望能和李先生單獨待會兒。”
  
  人果然都出去了,房間裡只剩下祝童和松井式後,井池雪美軟軟的癱在祝童身邊。
  
  “李醫生,您一定有辦法,是嗎?”
  
  祝童搖搖頭:“松井先生的身體就如一盞飄渺的油燈,剛才那副藥,就如烈火,燃盡了最後一滴油。”
  
  “油燈?先生的意思是……”由於焦急,井池雪美緊緊握住祝童的手,眼裡閃著淚花;“李先生,井池家一貫人丁稀少,我哥哥去年因飛機失事……如果這一次不能救回式爺爺,我們家族也許就再也不能拿回屬於井池家的財產了。”
  
  祝童抬腕看看CK表,指針已經指向兩點三十分;搖搖頭,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現在,龍鳳星毫與蝶神的黑霧,對於松井式已經毫無作用,惟一的辦法只有以祝門術字來試試。那樣,需要消耗祝童本身的修為和大量的真氣。況且,醫生不醫死,再高明的醫術也只能治病;對於一個病入膏肓的將死之人,祝門術字還不定有多少效果。
  
  “雪美小姐,事情不會那麼糟糕吧?我想,你一定有別的辦法。”祝童不肯輕易應承什麼,以一天來對井池雪美的了解,他以為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孩很不簡單;既然能把老松井攥在手裡甘心為她說話,小松井的表現只是個貪婪的莽漢,根本不應該是她的對手。
  
  “李想醫生,您真的只是個醫生嗎?”井池雪美露出吃驚的表情,眼前這個人的話已經超出一個醫生的概念了。
  
  “我是醫生,醫生都應該是傻瓜嗎?”祝童微笑著捻動鳳星毫,又度一股溫暖的黑霧進入松井式的體內。
  
  “廉倉議員要求我嫁給他的兒子,可是我實在不喜歡那個人。李先生,如果式爺爺不能出席會議,我會盡快與廉倉議員談談。”井池雪美瞟一眼蒼老瘦弱的松井式,露出厭惡的表情,似乎所有的男人都是討厭的東西。
  
  “是嗎?”祝童不相信她會如此做,井池雪美看似年紀不過二十,演戲的本事可不是一般的精彩。
  
  “我的祖先是做過些很殘忍的事,一百三十年過去了,該償還已經得到償還,我希望拿回本來屬於自己的東西,這有什麼不對?”井池雪美憤怒的抓住祝童的手;“如果……如果……我會行使最後的權力,把井池家族的財產全部捐出去,讓大家都破產。”
  
  “雪美小姐是以放棄這個權力為條件說服松井式,還有池田一雄先生,是嗎?”祝童大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心裡輕松,臉上的表情也柔和了許多。
  
  井池雪美是敏感的,感覺到祝童的變化,才發現自己還攥著一個男人的手,紅著臉松開手。
  
  “我沒有選擇,如果松井正賀當總裁,會把井池家葬送到一幫政客手裡;他舒服的日子過的久了,想出名想光宗耀祖,想當議員當大臣甚至當首相。我不能讓井池家族就這麼毀在他的手裡。李醫生,您能幫我嗎?”
  
  “最後一個問題,雪美小姐的漢語說的不錯,松井先生的漢語也很好,我能知道原因嗎?”池田一雄會漢語不奇怪,井池雪美和松井式的漢語比池田還好,這就讓小騙子想不明白了;即使在地處中國的上海灘,學英語、法語、日語的人數不勝數;似乎誰開口不帶幾句外語就低人一等。
  
  井池雪美猶豫片刻,低頭道:“這是個秘密,原諒我不能說。如果這個秘密被……會造成很嚴重的後果。先生,不是我不信任您,從三歲起,所有家族成員都要學習漢語,這是傳統。我向您保證一點,井池家族對中國沒有惡意;家族前輩的生意,就是從中國進口各種商品到日本,再把日本的商品運到中國。”
  
  祝童沉吟著微微點頭:“知道了。”井池家族原來是靠這個起家的,家族主要成員會漢語就不奇怪了,有這個傳統也好理解。
  
  “李先生願意幫我了!謝謝,謝謝。”井池雪美高興的連連鞠躬,她也不知道為什麼,相信面前這個年輕人說的出就一定能做到。“那麼,先生需要多久?請原諒,三點會議就要開始,我不可能爭取到太多的時間。”
  
  “你說呢?”祝童好容易拿定主張,幫井池雪美過這一關;看她還在表演,讓小騙子有點不舒服。
  
  不是為了所謂的道義或憐香惜玉,是為了這對龍鳳星毫,他不想欠任何人情。只是幫到什麼程度?自己能從中得到什麼好處?可是要仔細談談的。救回松井式,必須向這盞將要熄滅的油燈注入燈油,耗費的是祝童寶貴的真氣與自身修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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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蝶舞 七、回天(下)

  “對不起。”井池雪美深深的低下頭,她能感覺到祝童心裡的不快。

  井池雪美是聰慧的,馬上想到:他不只是普通的醫生,不能在這個人面前玩花樣,能打動他的,也許只有真誠。

  “那對神針是我讓池田君交給先生的,回禾吉大師雖然在京都有些威望,但我們知道他的醫術實在很平常,不過是看的醫書多學到點中醫的皮毛而已。不妨告訴您,回禾吉是出身僧侶世家,他的父親一貫與井池家族保持良好的關系。無奈,回禾吉是次子,他們家族的寺廟淺井寺被他的哥哥繼承;為了謀生,回禾吉才開始鑽研醫術。”

  “寺廟也能繼承?”祝童好奇的問,如果這樣也可以,那日本的和尚豈不是很……

  “在日本,僧人早就世俗化了,他們掌管的是墓地。我們家族的墓地就一直在回禾家族的淺井寺內。回禾吉在我們家族的藏書館內苦學十年中醫,還曾到中國進修了五年,回來後,池田一雄的父親才資助他在天夜牧場修建了瀨清寺。淺井寺的墓地太擁擠了,我們也需要一個新的墓地,沒想到……”井池雪美似乎想到了什麼傷心事,聲音漸漸低下去。

  祝童沒勸她,任何一個家族如果要在漫長的歲月裡歷盡磨難生存下來,一定有其存在的理由和必須堅守的核心傳統;現在,井池雪美以一個女孩子柔弱的肩膀在對抗巨大的壓力,他們家的男人都死光了嗎?

  過了片刻,井池雪美擦拭一下微紅的眼圈,不好意思的俯身道:“對不起,說了很多廢話。剛才說到……哦,回禾吉多次討要那對神針,我們都不太相信他,所以事情就一直拖下來;他對您有看法主要是因為這對神針,他應該沒有陷害松井式的膽量。松井式已經病了兩年,也就在他病的這段時間我才有機會說服他改組家族產業。只是太晚了,松井式已經沒有精力幫我達成願望;我想,也許回禾吉說得對,能使用這對神針的人,一定能創造奇跡。今後,他們就屬於先生了,您真的能創造奇跡。先生您,請幫我救醒他,拜托了。”

  兩點晶瑩的淚滴漫出井池雪美的眼眶,但她還拼命維持著尊嚴,堅持把該說的話說完。

  “好吧,我盡量。”井池雪美的話並沒有多少說服力,讓祝童妥協的是這兩顆淚珠。

  眼淚雖然渺小,卻是有魔力的。祝童曾經見識過各式各樣的眼淚,一顆心早已被浸泡得冷酷無比;但是井池雪美的眼淚軟化了那顆心。這是一個充滿矛盾的少女,堅強而精明,只是刺蝟的外衣。

  “先生答應了?謝謝先生。”井池雪美似乎不相信,眼淚也顧不得擦,臉上已綻開笑。不知不覺間,井池雪美把姓氏省略了,只叫先生,比叫李先生多了份尊重。

  “我試試。雪美小姐請出去吧。”祝童把鳳星毫從松井式的人中穴抽出,以酒精仔細的擦拭著。“三點鐘代表著什麼?如果松井式能健康的走出去,時間又能代表什麼?任何事情都會不一樣了。”

  “是,是,我相信先生。能讓我在這裡陪著先生嗎?那些無聊的人……”井池雪美聽明白了祝童的話,只要松井式能恢復健康,松井正賀與他請來的客人再鬧,也是枉然。

  忽然間,她不想去應酬那些人了,面前這個年輕的醫生,似乎能看透一切。那樣的感覺在十分鐘前還使她很不舒服甚至有些厭惡,現在,她只想多陪著他身邊一會兒。還有他身上散出的淡淡花香,井池雪美從未在一個男人身上感受到這樣迷人的味道。

  “咦?為什麼你還沒走,我需要絕對的安靜。不聽到我的招呼,誰也不能進來。”讓一個外人呆在這裡是危險的,祝童斟酌片刻,把藥碗推到井池雪美面前:“雪美小姐真想幫忙的話,就請回禾吉大師再熬一碗藥。你一定要看著他,要與剛才松井先生喝下去的一模一樣,半小時內要送來;雪美小姐,這件事應該不算很困難吧?”

  “一碗同樣的藥?”井池雪美疑惑的看著藥碗,又看看祝童,沒發現他有開玩笑的意思。她是聰明的,知道現在不是提問的時候;李醫生既然這樣要求,就一定有道理。“明白了,請先生放心,一碗同樣的藥,半小時內一定送到。”

  房間裡只剩下奄奄一息的松井式,祝童把他平放好,上身的衣服全部解開,露出枯瘦醜陋的軀體。

  將要施術時,祝童小心的四處打量一番室內的布置;沒發現類似攝像頭之類的布置,才平心靜氣沉入篷麻境界。

  十分鐘後,祝童睜開眼,龍鳳星毫分別在左右手指尖旋轉,針體的黑晶隱放毫光,裡面的黑霧已經被祝童小心的煉化,與本身精純的真氣融合後,在兩枚黑針尖部射出寸許長的黑芒。

  祝童為難的是用哪枚黑針書寫術字,龍星毫性寒凜冽,鳳星毫熾熱激烈,而松井式身體內極度虛弱,需要的是柔和舒緩的真氣,兩枚神針似乎都不適合。

  如果鳳卓青羽在就好了,那寶貝祝童雖然沒使用過,卻感受過筆體的奇妙。只是鳳卓青羽在遙遠的上海,在師叔祝黃手裡。即使現在打電話讓人去取,至少也要一天時間,那時,松井式已經完蛋了。

  “不就是讓他多活幾天嗎?”祝童放開一切,不去想太多的後果,決定使用龍星毫。原因只有一個,他是男子,篷麻功隱含陽剛之氣,中和龍星毫的冷冽,也許能創造奇跡。

  所謂生死有命,如果使用耗費修為的術字也救不回他,只能證明松井式該死。

  左手的龍星毫在松井式胸前緩緩虛畫,室內的空氣似乎也凝結了,“氣”字被祝童寫到圓滿時,凝神屏息緩緩降入松井式體內。

  松井式輕輕顫抖著,嘴角痛苦的抽搐著,眉心顯出一點雪白。那點雪白很快蔓延開,松井式枯黃的臉上,迅速變得蒼白冰冷,如死人一般。

  祝門術字真不是好隨意用的。

  祝童消耗過渡,四肢酸軟體內空空如野,虛弱的嘆息一聲。情況似乎不太妙;看來,這一下把老頭子給凍死了。他太虛弱了,經不起術字的洗禮。

  鳳星毫在他的右手中跳動著,聚集在晶體內的黑霧,似乎有生命般。

  祝童好奇的探查進去,驚得“啊”出聲來。

  一只紫紅的幼蝶,晶體內有一只紫紅的幼蝶!

  這是什麼?難道是蝶神產出的另一種蝶蛹?祝童奇怪的思索片刻,指尖的溫度越來越熱,也許它能救回松井式的命?

  鳳星毫漸漸移近松井式的胸口,紫紅色的幼蝶撲進去,已經可以說是死屍的松井式劇烈的抖動著,赤裸的胸前泛起一片潮紅,且迅速蔓延到全身。

  細細的汗珠從松井式蒼老干枯的肌膚內流淌出來,馬上,汗珠變成灰色、褐色、黑色。

  門外響起敲門聲,祝童虛弱的坐起來,應一聲:“進來。”

  井池雪美端著一碗藥進來,看到室內的情形,啊的一聲愣住了。

  松井式原本蒼白枯瘦的身體,似乎被注入生命因子;肌膚變得紅潤潮濕,干癟的肌肉也壯健了幾分。

  “喂他喝下去,我要休息。他不能太激動,不能太勞累。”祝童揮揮手,踉蹌著走到溫泉旁,衣服也不脫就那麼倒進去。

  “先生您……”井池雪美驚叫著要跟過來,松井式醒來了,叫住她:“雪美小姐,讓李先生安靜一下,你幫不了他。”

  “是,這是先生為您准備的藥,請您馬上服用。”井池雪美把藥碗湊到松井式嘴邊,伺候著他喝下,也把剛才發生的一切說了一遍。

  “唔!我現在渾身充滿了力量,雪美小姐,現在幾點了?”松井式喝下藥後,又飲下兩杯水,竟然精神抖擻的站起來,伸展著手臂哈哈大笑著;“我現在能吞下一頭牛!外面怎麼樣了?”

  “現在已經快四點了,他們正在外面開會。先生讓我為式爺爺煎藥,我不知道那裡在說什麼。”井池雪美掩飾著內心的激動,低聲說。

  “雪美小姐沒有出席?”松井式吃驚的道。

  “是,先生說這副藥不能出一點差錯,我請白先生一起幫助回禾吉大師煎藥;剛送來就看見式爺爺如此健康,真讓人高興啊。”

  松井式激動的不知說什麼好,親生兒子毫不關心自己的死活,作為主人,井池雪美卻為自己的生命忙碌著。

  “雪美小姐,我們去看看他們在說什麼。廉倉和風谷都來了是嗎?正好,我要見他們,看看他們這兩年有多少長進。雪美小姐不要擔心,不妨把他們當成狗來看,只有我們有足夠的骨頭。哈哈,真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啊。”

  “是。”井池雪美不置可否的微笑著,恢復恬靜的淑女狀態,摻著松井式的手臂向外走去。

  將要出房間時回頭看一眼,溫泉內霧氣蒙蒙,看不出李想先生在做什麼。

  她又體會到一點這個年輕人的用心,現在松井式雖然滿身酸臭,卻已經是個很精神的人。如果剛才自己不去煎藥,而是陪那幫無聊的人爭論,松井式還會如此激動嗎?

  只是,先生如今究竟怎麼樣了?真讓人擔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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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蝶舞 八、蝶與花(上)

  白家樹和鄭書榕守在門外,還有回禾吉,看到松井式精神健旺的走出來,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們要照顧好李先生,他累壞了。”松井式和藹的微笑著,甚至還撫摸了一下回禾吉的肩膀;“多虧大師的藥,今年給瀨清寺的供奉增加一倍。”

  轉過屋角,松井式低聲在井池雪美耳邊說:“他也是一條狗啊,雪美小姐要記得,不要輕易得罪這些僧人。他們和議員不一樣,是一把值得賞玩的扇子。誰能一塵不染呢?他們雖然幫不上多少忙,有些時候卻能壞我們的大事。”

  “是,式爺爺。”井池雪美乖巧的笑著,忽然想到什麼,轉身道:“就讓先生安靜一會兒吧,他說過不許打擾他。”

  祝童再次醒來時,第一眼看到的是井池雪美。

  她今天穿的是一身潔白撒花長袖和服,枕著手臂伏在壁龕前的茶幾上,長長的睫毛合攏正在熟睡。

  烏黑柔軟的長發松散的披在肩臂處,神態安適寧靜,猶如正在夢境中游弋的孩童,竟使游遍花叢的小騙子無端的生出幾分要保護她的輕憐。

  這個房間似乎也不是以前那間,房間裡的布置充滿女性溫馨;壁龕內的那束插花,空氣中漂浮的幽香,玻璃門上懸掛的風鈴,都是陌生的。

  祝童伸展一下手臂,發現自己躺著的木榻上鋪蓋的,是一床亞白的蠶絲面被褥。年前,葉兒曾經想買這麼一套,看到標價,眨眨眼撇撇嘴就放棄了。

  “先生醒來了。”

  井池雪美感覺到祝童的動作,輕輕睜開眼,如小女孩般,笑出一臉天真。

  這瞬間祝童才感覺到,以前自己看到的一切,都是井池雪美偽裝出來的保護色;現在的她才是真實的井池雪美。

  “幾點了?”祝童抬腕,卻發現CK表不見了;馬上就感覺到上身赤裸裸的,下身似乎也只有一件內褲。“雪美小姐,你……沒對我做什麼吧?”

  井池雪美撲哧一聲笑出來,依舊枕著手臂頑皮的說:“先生想我做什麼,還是不想我做什麼呢?”

  祝童很享受這樣的調笑,身心放松蝶神喜歡,被井池雪美激起了些微欲望,正好刺激虛弱的真氣加快恢復。

  “我睡了多久?”

  井池雪美伸出兩個手指頭,卻不說話。

  “兩天?”祝童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昏睡了兩天;看窗外,陽光透過石榴樹照進來,應該是下午;”兩小時,對嗎?”

  “是兩天啊,我看到先生這裡。”井池雪美坐起來,點點自己的胸口;“知道先生不希望別人發現這個秘密,所以才把先生移到我的房間。”

  祝童完全清醒了,掀開被褥查看一下胸前,那裡還是一片拳頭大小的空白。鳳凰面具正緩緩的滲出暖流,涵養著消耗過度稍有萎縮的經脈。

  “我是個無心的人,你不怕我是妖怪?”祝童不再遮擋,反正已經被看到了,那樣做毫無意義。

  “家父在世時曾說過:滿口真理的人最是危險;因為人都是血肉之軀,都會有隱秘的欲望和索求。”井池雪美站起來,走近軟榻凝視著祝童健壯的上身,眼光落在他肩膀上的黑色蝴蝶處;“先生,您需要雪美做任何事,雪美都不會拒絕的。”

  糟糕!是自己身上散出的清香誘惑了她。

  井池雪美目光迷離,軟軟的跪坐在祝童身前半尺處;白皙纖細的手臂從寬大的衣袖中伸出,撫摸著黑色蝴蝶,細聲說:“它真美啊。”

  祝童看到一條細細的傷痕,在井池雪美的手腕上,也許是少女的肌膚嬌嫩,傷痕已經變成一道粉色的線。這道傷痕將湧起的欲望平復下去,想到遠在上海的葉兒,更沒心情陪著這個復雜的丫頭玩曖昧。已經兩天沒和葉兒通話,還不知道她會不會著急呢。

  “松井先生現在怎麼樣了?”祝童看到自己的衣服平整的擺在榻前,輕輕推開井池雪美;“屋裡太悶了,請把窗戶打開。”

  這一推的位置正在井池雪美肘部穴位,她清醒過來,紅著臉跑開去推開通向花園的後門。

  祝童這才注意到,井池雪美的這間房是沒有窗戶的,門開後迎面看到一株古老的石榴樹,半截樹身上攀附著暗綠的苔蘚,茂盛的枝葉是天然的屏障,把半個花園遮蓋住,也擋住對面山上窺視的目光。

  “式爺爺精神好多了,只是還吃不下許多東西,經常會感到疼痛。先生請到這邊來。”

  井池雪美拍手,兩個女佣端上茶壺、茶爐、木炭等一套用具,還有幾樣點心,送到花園內的一座石亭內。

  美麗的少女都是善變的精靈。祝童穿戴好衣服走過去,井池雪美就坐在一方白綢上,靜靜的點火、燒水、點茶;就如她手邊精美的瓷器,美麗安靜的令人沉醉;與幾分鐘前形成鮮明的對比。

  這所花園比祝童住處的花園大不很多,也有溫泉池,被主人精心布置的處處皆是風景;石亭上方,鐫刻兩個漢字:流宗。看樣子,很有點年頭了。

  一條鵝卵石點綴的小溪把園子分成兩半,流宗亭就坐落在溪水上;這邊是棵石榴樹,另一邊還有一株高大的楓樹;在室內由於被格子門遮掩著視線看不到它的風姿,只有坐在亭子裡,才能欣賞到楓樹的沉靜與恬然。

  “先生用過茶點再去看式爺爺,白醫生一直在照顧他,說是暫時沒有危險。您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

  井池雪美執一把小圓扇輕輕扇動炭火。水很快就沸騰了,她拿起木勺點茶時祝童問:“有酒嗎?”他已經把那幾碟精致的茶點一掃而空了。

  “知道您要喝酒呢。”井池雪美奉上茶,跑進房間,一會兒就拿出只小壇子回來。“這是從東京買來的,早晨才送到。”

  竟然是一瓶上品茅台酒,祝童拍開封口灌下幾口,火熱的液體下肚,渾身舒服了才端起茶杯抿一口。

  “先生您……”井池雪美饒有興趣的看著祝童吃喝,忽然指著他吃驚道。

  “怎麼了?”祝童轉身看看,也驚住了。

  白色的蝴蝶、黃色的蝴蝶、紅色的蝴蝶,不知道有幾百只盤旋在他周圍;石榴樹的枝葉間,還有更多的蝴蝶飛過來。

  它們只在祝童周圍半米外徘徊,翩翩起舞交錯穿插,似乎在朝拜,又像是聚集在一起受洗禮。

  “這裡一向就有很多蝴蝶?”祝童不好意思,掩飾著內心的驚訝問。蝶神在印堂穴內舞蹈著,這些蝴蝶是它招來的。

  井池雪美撲一下,想抓住一只白色的蝴蝶沒抓到,失望的回答:“才沒有這麼多呢。有時候會飛來兩三只,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多的蝴蝶,在我的園子裡。啊,一定是因為先生,您身上的味道很……”說著,想到剛才的尷尬,就住口了。

  祝童伸出手,那只潔白的蝴蝶就落到他掌心。

  “給你。”祝童把手伸到井池雪美面前,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似乎心裡剛起念頭,這只蝴蝶就在掌心了。

  “好美啊。”井池雪美沒去捉這只蝴蝶,睜大眼睛痴痴的看著它;過了有三分鐘才深深的嘆息一聲:“它是自由的。”

  白蝴蝶果然飛走了,加入花園內蝴蝶的群體內;這一會兒,石榴樹下已經聚集起幾千只蝴蝶,繞著流宗亭舞蹈。

  祝童又喝下一口酒,一半吞下去,把酒氣送入印堂穴伺候蝶神;另一半張口噴向半空。

  午後的陽光從石榴樹縫隙間射進來,酒霧散開形成一道小小的彩虹;蝴蝶就在彩虹上下飛舞。

  彩虹漸漸消散,蝶神被酒醉去,懶洋洋的伏在印堂穴內休息,蝴蝶們也就散去了;最後,那只白蝴蝶停在祝童的掌心,被他送進嘴裡,嚼幾下咽下。

  “先生您竟然吃蝴蝶。”井池雪美閉上眼,露出不忍的神態;“太殘忍了,它們是那麼喜歡您。”

  “我餓了。”祝童是如此解釋的;其實不是他餓了,是蝶神餓了。如果井池雪美不在這裡,祝童會吃下更多的蝴蝶。

  “我的針呢?還有手表和電話。”祝童喝完一壇烈酒,拍拍手站起來;“我要去看看松井先生,他的病還需要治療。”

  井池雪美默默站起來,領著祝童走出流宗亭,走進房間拉開壁櫥。龍鳳星毫和CK表就在壁櫥內一只深紅的木盤內,還有祝童的眼鏡。

  “因為進水,先生的電話壞了。我們為您准備了新手機,還是您以前的號碼。它現在在您的房間裡,曾有位蘇小姐打電話來,她是您的女朋友?”

  “她是我的愛人。”祝童松口氣,把眼鏡架上鼻梁;白家樹知道輕重,應該不會亂講話。如果是鄭書榕那個書呆子,就有點令人擔心了。實話實說雖然是個美德,如果不分時間地點,基本上是要壞事的。

  氣氛忽然變得有些凝重,井池雪美沒說什麼也沒什麼動作,卻能讓人感到深深的失落。

  “先生的眼睛近視嗎?”

  “呵呵,有點,習慣了。”祝童帶上眼鏡後,就像變了個人;井池雪美感覺到彼此的關系由於這副清明的眼鏡,變得陌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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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蝶舞 八、蝶與花(下)

  松井式的住所距離井池雪美的房間不遠,只隔了一潭溫泉水彙聚成的小湖;有木廊相連,每個拐彎處站兩個穿褐色和服的大漢,看到井池雪美低頭鞠躬。

  不一樣了,以前九津內可沒有如此戒備森嚴;難道,井池家族是黑社會?養活這麼一大群打手,要費不少錢吧?

  木屐敲打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響,祝童隨著井池雪美走進去時,白家樹正與松井式下圍棋,鄭書榕與幾個日本醫生在隔壁的房間裡對著一堆儀器忙碌著。

  看到祝童,白家樹和松井式都曖昧的笑笑,沒說任何話,井池雪美的臉頰上飛起一絲紅暈。

  祝童很大方,反正又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別人誤會不誤會的,小騙子是歷來不在意的,只要葉兒不誤會就好了。

  “松井先生好些了嗎?”祝童很自然的坐到松井式的左手,拉起他的手腕號脈。

  “很好,我現在仿佛回到了十年前。”松井式氣色不錯,祝童與醫生們都知道,危險依然存在。

  懶洋洋的蝶神被祝童催動被迫聯系上紫蝶,將松井式體內的一切都映照在祝童眼前。

  祝門術字只是補充了松井式脆弱的生機,暫時抑制住了癌細胞的發展。祝童能感覺到,松井式體內有十九處大小不一的黑點,遍布各個器官,那些應該就是擴散的病灶吧?這些癌變的病灶暫時處於休眠狀態,隨時可能重新發作。

  鄭書榕像一個稱職的助手,把一份整理好的病歷送到祝童手邊;他知道祝童看不懂太專業的東西,把深奧的英文專業術語,盡量用淺顯的中文表達出來。

  “他們的看法是什麼?”祝童看過病歷後,問鄭書榕。他們,指的是一直在九津內的醫生們。

  與他估計的一樣,松井式體內的癌細胞依舊存在;只不過祝童感覺到的是十九處,而病歷上顯示出的是十五處,有四處隱秘的病灶沒被現代化的儀器發現。

  鄭書榕看一眼松井式,有點猶豫;似乎在想,當著病人的面說病情是不是合適?

  “鄭君,老松井已經死過一次了,這條命是李先生為我續來的,我現在多活一天都是賺,鄭君盡管說。”松井式豪爽的笑著,由於興奮,用力過度,劇烈的咳嗽起來。

  白家樹連忙站起來為他舒緩,等松井式平靜下來鄭書榕才說。

  “京都大學的教授認為,現在松井先生最好馬上接受化療,一旦病灶再次惡化,也許誰也救不回來了。”

  那些都是醫學教授?祝童看一眼隔壁的幾個人,果然都是一副職業醫生的氣質。

  “化療?”白家樹輕笑一聲,在棋盤上拍下一枚黑子。“松井先生現在的狀況是暫時的,雖然表面看來各項指標趨於平穩,但經不起化療帶來的副作用,會害死他的。”

  從隔壁走過來一個五十左右年紀的醫生,與鄭書榕用英語交流幾句後,面對松井式以日語說著什麼。

  “西醫治不了我的病,你們可以走了,馬上離開這裡。今後我只接受李醫生和白醫生的治療。”松井式擺擺手;“你不用多說了,我的病開始就是你們在治療,有效果嗎?回去告訴吉美院長,井池家族准備取消對京都醫學中心的贊助。”

  “式爺爺,您不能生氣。”井池雪美本來安靜的坐在一邊,此刻站起來,低聲對那個中年人說著什麼,把他送出房間。

  祝童聽到她溫柔的語調,雖是日語聽不明白,隱約能感覺到松井式與井池雪美在這些醫生面前唱雙簧;也許是樹立井池雪美這個家族新主人的威信吧。

  井池雪美回來了,依舊安靜的坐在一旁;祝童邊為松井式診斷,想著:這個老家伙如此狡猾霸道,如果完全恢復健康,對於井池雪美來說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兩個人的目光對在一起,井池雪美顯出輕微的驚訝,似乎能感覺到祝童在想什麼;隨即她也陷入沉思之中。

  池田一雄走進來,紅光滿面神采飛揚,看來,這一次他得到了很大的好處。以前祝童在他身上感受到的擔憂與沮喪,被壓抑不住的興奮代替。

  “李先生,您還好吧?為了給松井先生治病,讓您累倒昏過去兩天,真讓人擔心啊。”池田問候過松井式後,坐到祝童身邊,臉上堆滿微笑。

  “應該的,醫者父母心,看到病人能好轉,我們也很高興。”祝童指尖轉出龍星毫,在池田面前晃一下,刺入松井式的肩井穴;“說來,還真虧您送我的這對神針啊。松井先生的病還需要觀察,白醫生,您的意見呢?”

  池田和松井式的眼光都落在白家樹身上,這兩天回禾吉已經被松井式嚴令禁止進入自己的房間;白家樹開出的藥方,也由專人負責煎煮。中醫之所以神秘深奧,原因之一就是只看醫書自己摸索,不得到大家的言傳身教就不可能理解其中的奧秘。

  回禾吉雖然號稱針灸大師,是因為得到幾本戰亂時流落到日本的古籍自己領悟的結果;遇到正宗醫家出身的白家樹,開出的藥方與效果就有明顯的高下之分。中醫配藥的核心是其理論中陰陽五行相生相克,具體到每個病例上千變萬化,不是只靠多看幾本書就能理解的。

  “我沒做什麼,主要是維持李醫生為松井先生打下的基礎,具體的病情……就像李醫生說的,還需要觀察。”白家樹的內心對松井式的變化很疑惑,按照常規,一個將死之人忽然恢復活力,那只是傳說中的事情。這兩天他也確實是在以針灸和湯藥調理、維持松井式的病情。對於下一步該如何做,他比不是醫生的池田一雄還迷惑。

  事實上,現在松井式的生死就在祝童的一念之間。

  蝶神此次產出的紫蝶雖然微小,卻是活力十足;祝童在這片刻間已經催動它吞噬掉一個病灶,就是在松井式胰腺內的那個對身體影響最大的病灶。紫蝶似乎也不情願這樣做,吞掉癌細胞後變得渾身烏黑,馬上躲進松井式的丹田內休眠。

  也許只要一個月左右,祝童借助紫蝶,就能把松井式體內的病灶完全清除;當然,還需要白家樹的配合。松井式到底年紀大了,沒有白家樹以中藥調理,術字打下的基礎早晚要被癌細胞消耗光,小騙子可沒本事再次使用術字,那會要命的。

  “大家都看著我做什麼?”祝童抽出龍星毫,以酒精仔細擦洗著;“松井先生要保持樂觀的心態,不要著急也不要胡思亂想,主要是不能有太多的負面情緒。我們既然來到日本,就一定會全力以赴。如果不出什麼意外,我能保證至少在百日內,松井先生沒有生命危險。”

  池田一雄露出一絲寬慰的微笑,松井式卻有些失望的樣子,只有井池雪美不動聲色,微微點頭。

  祝童把所有人的表情收入眼底,他說的話本就模棱兩可,幾乎對任何一個癌症晚期病人都適用;所有的信息只有井池雪美能理出一點跡像:松井式是死是活,全看她如何想。

  “同樣一付藥,有時候能治病,有時候就是致命的毒藥。”小騙子開始發揮自己的口才,滔滔不絕的講述回禾吉那付藥的原理。這是最明顯的也是最能引起眾人興趣的話題,包括白家樹在內,都對祝童堅持讓松井式喝同一付藥感到很奇怪。

  按照常理,既然第一碗藥差點害死松井式,就絕不能讓病人喝下第二碗。

  “回禾吉大師也許是好心,以為人參越老對病人就越好。其實不然,白醫生是因人下藥,松井先生的身體虛弱,需要緩補慢調;百年山參的藥力已經足夠了。回禾吉先生以五百年的山參,藥力過強,松井先生受不得那麼猛烈的藥力,所以才會差點出事。後來,我以神針激發起松井先生的生命潛力後,他已經有足夠的抗力,第二碗藥對松井先生來說,用的正是時候。”

  “啊,中醫真神奇啊。先生的醫術真奇妙啊。”池田一雄鼓掌贊嘆,松井式也開心的微笑著。

  夕陽把最後一絲輝煌收攏到山那邊,晚飯的時間到了。

  祝童沒吃多少東西,借口要梳洗准備,先回到自己住的庭院,燈也沒開就把電話拉到廊下,與葉兒通話。

  兩天沒有愛人的消息,葉兒確實著急了;小騙子按照白家樹的說法,不慎把手機掉進水裡,再加上為病人治病不能攜帶手機,才讓葉兒安下心。

  “你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我已經想你了。”葉兒軟軟的撒嬌,讓小騙子心裡暖暖的;兩人在一起時,葉兒雖然也是柔情似水,卻從來沒有如此嬌嗔的時候。

  好在,葉兒知道越洋電話不能長時間聊,囑咐祝童注意保重,就掛掉了。

  祝童又撥通王向楨的電話,問候兼彙報工作,這是出於禮貌。再撥通網絡信息中心的電話,和陳依頤閑聊兩句;最後才撥通蝶姨花店內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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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蝶舞 九、醫生與殺手(上)
  
  蝶姨好像不在店內,電話響了好久也沒人接;現在是七點多,減去時差,上海還是下午,她會到哪裡去呢?
  
  出來前,祝童曾去蝶姨的花店告別,當時蝶姨滿心滿臉的喜悅;想來,她已經與王向楨見面了,朵花的事,應該不會有很大的問題吧。
  
  又有幾只蝴蝶飛來,繞著祝童翩翩起舞,落在他肩上、手上,一點也不害怕的樣子。祝童打開手機,查看裡面的信息,意外的看到秦可強發來的一條信息:注意時間。
  
  什麼意思?祝童看看發信息的時間,是一天前;看看腕上的CK表。忽然想到這條信息的意思了。
  
  藍湛江曾經送給他一塊手表,那塊表雖然比葉兒送的CK表高檔許多,祝童一直沒怎麼在意也從沒佩戴過。祝童想到,藍湛江特意叮囑他帶上,說出意外有人能在五公裡內聯系上自己,莫非秦可強也在日本,他找自己有什麼事?
  
  祝童找出那塊表戴在右手上,敲擊幾下藍寶石表面,毫無反應。
  
  門響,房間裡的燈光亮起來,祝童才發現外面已經黑透了。
  
  “先生,回禾吉先生要來拜訪您。”祝童門外的侍者換了個會說漢語的女孩子,叫什麼丸子,她在門邊跪坐著,輕聲通報。
  
  他來做什麼?祝童奇怪的看著丸子:“回禾吉先生是一個人嗎?”
  
  “是他一個人,就在門外。”
  
  “請他進來吧。”祝童站起來走進室內,帶上格子門,把幾只蝴蝶關在門外。
  
  松井式精神不錯,胰腺的病灶消失後也開始有食欲,堅持要與井池雪美並池田一雄陪白家樹和鄭書榕吃飯。
  
  回禾吉挑這個時候來拜訪,一定有很重要很見不得人的事吧?
  
  果然,回禾吉的精神看來有些緊張。雪白的胡須微微顫抖著,走進來後就讓丸子退下,並且很仔細的把格子門關嚴。
  
  “您有什麼事嗎?”祝童倒上一杯溫茶遞過去,這還是剛回來時丸子為他准備的;“回禾吉先生是前輩大師,有什麼事吩咐一聲,應該我去拜訪。”
  
  “不敢當,實在不敢當。”回禾吉捧著茶啜一口,雪白的胡子上也被沾上幾點。“李先生的神奇醫術,回禾吉嘆為觀止。只能說是神跡也,請問李先生,那也是針灸之術嗎?”
  
  “當然是針灸了。”祝童肯定的回答道;“大師難道有疑問嗎?”
  
  “阿彌陀佛,在先生面前我豈敢稱大師?莫要再這麼叫了。”回禾吉搖頭擺手。
  
  “您是出家人,是指點迷津的僧人,叫聲大師不為過。”祝童一定要把回禾吉推到個比自己崇高的位置上,這是為自己的安全。如果那樣回禾吉還能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就只能說臉皮夠厚了。
  
  “請問先生,您這門針術是……”回禾吉聽祝童如此說,坦然接受了大師稱號,捻著胡須問起專業問題。
  
  “您聽過鬼門十三針嗎?”
  
  “鬼門十三針,聽是聽說過,只是,這門針術不是已經失傳了嗎?”回禾吉吃驚的說;“我在中國學習時,和很多針灸大師交流過,他們只會點皮毛。”
  
  “中國那麼大,人那麼多,總有戰火燒不到的地方,只要中國人沒被全殺死,有些東西就不會失傳。中醫也一樣。雖然很多醫書被人巧取豪奪去了,真正的醫術是搶不走的。大師以為,我說的對嗎?”
  
  祝童語帶譏諷,回禾吉雖然臉皮夠厚,卻也有些愧疚的樣子。合什道:“阿彌陀佛,戰爭是罪惡的,無論是因為什麼,戰爭都是罪惡的。但是,我們收集醫術和古書為的是更好的保護它們。比如說先生這對神針,如果不是井池家的前輩細心收藏,也許我們再也見不到它們了。”
  
  這是什麼道理?小騙子被回禾吉無恥的邏輯噎住了,看著對方臉上的真誠,張口無言。
  
  “先生,學習鬼門十三針很難嗎?”
  
  “是很難,特別難。”祝童嘴角顯出笑紋,心頭有了計較卻做苦惱狀;“天賦不夠的人,就是看到真正的鬼門十三針法也不會懂得其中的真諦。”
  
  “為什麼?其中有什麼訣竅嗎?”回禾吉問,脖子也伸長了幾分。
  
  “訣竅倒是沒有,只要用心,多少都能學會一點,只是深淺不同;只懂得皮毛的人千萬不能亂用這門針法。那會害死人的。呵呵,就如佛法一樣,沒有緣分的人就是看到佛祖也會視而不見。所謂佛有三不度,又是為什麼呢?中醫也一樣,不理解中國文化的真髓,就不可能真正學懂中醫,也不可能明白針灸的奧妙。那些看過幾本偷來的醫書,知道一點皮毛就到處招搖撞騙,偏偏也能混出很大的名聲,這樣的人才真的可恨。大師,如今的世道到處是這樣的人,以大師的智慧和佛法修為,您以為是為什麼?”
  
  祝童手腕忽然震動幾下,是手表在震動。小騙子對於這樣的通訊方法很陌生,半分鐘後才明白,對方是在呼叫自己。
  
  “為什麼?”回禾吉被小騙子繞進迷魂陣,好久才明白過來,人家是在罵他是只懂得皮毛就到處混吃喝的騙子。
  
  祝童沒有回答他,他的手藏在茶幾下,緊張敲擊表面,回憶著自己不很熟悉的密碼。
  
  對方很興奮的樣子。也沒說是誰,只是飛快的傳來一串信息:有人要害松井式,要注意不要陷進這個漩渦。
  
  已經晚了,我救了松井式的命。祝童生硬的回答。
  
  對方遲疑片刻,又開始回密碼:如果那樣,就與井池雪美保持好關系,她現在是井池家族的惟一繼承人;不要接受任何酬勞,讓她欠你這個人情。
  
  為什麼?祝童回過去,他確實想知道原因,雖然沒想過要讓井池雪美給自己多少錢,那對龍鳳星毫已經足夠了。
  
  對方沒有回答,繼續發送信息:兩年前,松井式父子策劃了一起空難,井池雪美的父母和哥哥在那起空難中死去。當時她正在英國讀書才得以幸免,回到日本後就成為井池家族的惟一繼承人。你要知道,接受一筆錢只是眼前的利益,與井池家族的繼承人保持良好的關系,是一筆極大的無形資產。井池家族是日本最古老的大名,松井家族和池田家族曾是他們的家臣。現在的井池家族雖然低調,卻在日本的金融界和實業界有很大的影響力。
  
  你是誰?祝童發過去一個疑問。剛開始他還以為對方是秦可強,但是秦可強從來不會對他提這樣的建議;後來祝童又以為是藍湛江,可是,這些信息明顯的比來之前藍湛江說的詳細。如果是藍湛江,就不可能現在才提醒他這些。
  
  對方依舊沒有回復,信息只中斷片刻:井池雪美現在不是孤軍奮戰,她的父親和哥哥曾經為奪回家族控制權與國際財閥合作,並且建立起一個由律師和財經專家組成的智囊團;兩年前松井式是感受到威脅,才不得不下手。雪美小姐如今進行的每個步驟,都是那個團隊的智慧。所以,你千萬小心,不要自作聰明做出蠢事,也不要表現的太高明。牽扯到如此巨大的利益,他們是什麼事情都能做出來的。
  
  回禾吉看祝童一直沒理會他,尷尬的笑笑:“先生的話深奧無比,回頭再仔細品味。今天來拜訪先生,是有人相托。”
  
  “如果是見不得人的事,還是免開尊口。”祝童一心二用很累的,冷冷的說出一句,想早些打發他走。
  
  回禾吉想要甩手離開,想到正事還沒辦,暗念一聲“阿彌陀佛”壓下火氣,從懷裡取出一張紙片推到祝童面前。“有人讓我問問先生,松井式老先生還能活多久?”
  
  “十萬。”祝童瞟一眼紙片,那是一張支票,十萬美元的支票。“好大的手筆,出這筆錢的人,就是想知道松井先生還能活多久嗎?”
  
  回禾吉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微笑,沒有立即回答。祝童也回以微笑,也許這十萬美元對一個普通醫生會有很大的誘惑力,但小騙子是見慣大錢的人。
  
  手腕上又傳來信息:注意你的言行,松井式會監視你的。
  
  祝童再次敲擊表面,對方卻再沒任何回復。
  
  “是的,如果先生能再做些什麼,還會有另一張支票;那將是一張空白支票,隨便您填多少都可以。”回禾吉看祝童沒說話,以為有機會,繼續誘惑著他。
  
  “大師的意思是……”祝童藏在鏡片後面的眼睛審視著回禾吉。
  
  “我的意思很明白,一切只看先生能做什麼。”
  
  “哈哈,我是個很貪婪的人,這張支票我收下了。告訴那個人,松井先生至少還能活三個月。另外,請再轉告一句話,要我做事的價錢是很昂貴的,無論是你還是你的主人,都付不起。”
  
  “哪裡會?”回禾吉看到祝童收起那張十萬美元的支票,臉上的表情輕松了一點;“只要您說個數目,您就能得到那筆錢。”
  
  “一億,美元。”祝童輕輕念出自己的價錢。
  
  回禾吉的臉色瞬間變得灰白:“你在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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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蝶舞九、醫生與殺手(下)
  
  “大師是自找的,佛門弟子不該做這樣的事。我是醫生,不是殺手。你們找錯人了。替我謝謝你的主人,如果只想知道一個人能活多久,這樣的錢我能掙,也比較喜歡掙。今後請多多關照。比如說大師您,至少能活……唔五年,也許十年。”
  
  回禾吉憤怒瞪視祝童,從牙縫裡擠出一句:“這裡是日本,你要想清楚後果,支那人。”
  
  “支那人?大師的佛法是從哪裡傳過來的?大師的醫術又是跟誰學的?”
  
  “你會後悔的。”回禾吉說不過祝童,甩手打開格子門走了。
  
  祝童氣的滿臉通紅,偏偏又不知道該對誰發泄;他一貫是受不得氣的,好半天才使自己冷靜下來。
  
  “先生不要生氣,僧人在日本就是政客,他們能拉來選票,所以狂妄慣了。”井池雪美出現在室內,帶著微笑走近;“我知道,您是上天派來幫我的。”
  
  “剛才的話小姐都聽到了?”祝童故作驚訝。心裡卻明鏡似的;如果說以前這間房子裡沒有竊聽設備,現在一定是連自己喘口氣也會被人知道。
  
  其實不用手表傳來的提醒他也應該想到:牽扯到如此重大利益中,不止對方要小心,自己也要小心。
  
  “對不起,式爺爺把正賀君趕出去後,就讓人布置了些小東西。他怕自己被人害死,不得不小心。先生來九津三天了,能讓我陪先生欣賞一下九津的花園嗎?”
  
  這段話是井池雪美在院子裡說的,風吹來,櫻花樹搖曳一樹暗香湧動。
  
  走過長長的木制長廊,進入一個僻靜而幽暗的木牌樓,轉瞬間,九津最精華的部分展示在眼前。
  
  靜謐的夜晚,星空在樹梢間閃爍,隨風飄來溫蘊櫻花的清香,祝童深吸一口,平復了心情,聽井池雪美娓娓道來。
  
  “祖先不會愚弄後世子孫的;井池家訓:勤家事、廣交友、慎惡行、勿附庸。最主要的是最後八個字:商漢同舟,遠離是非。”
  
  寂靜的花園裡只有夜鶯或傳來幾聲鳴叫,井池雪美語氣沒變,輕輕柔柔卻說出另一段話。
  
  “池田家掌握家族時,松井正賀已經開始接近政客們。到松井式接手後更甚一步,他們在出賣井池家族的利益討好政客們。父親一直不喜歡松井式,但是也沒辦法,百年來我們只是他們供養的偶像,對於家族以外的事務沒有任何發言權。幾年前父親去看我時說過,如果他們出什麼意外,就讓我把家族的一切捐出去。也許那時他已經意識到什麼。現在我該做什麼?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把這一切都捐出去是不可能的。”
  
  夜色朦朧下,九津的花園似乎還沒有碎雪園大,但是卻令人感覺精致多了。每一個轉角、每一株花樹都恰到好處,櫻花有些已經凋謝,落下的花瓣自己堆在樹下,依舊散發著清香。
  
  “雪美小姐要說什麼?”祝童低頭閃過一段梔子樹的枝杈,面對花園中的小湖止步回身。
  
  “我想先生幫個忙。對不起……”井池雪美的心思全在說話上,沒想到祝童會突然站住,差點撲進他懷裡。
  
  “是我不好。”祝童扶一下她的肩膀,手感確實不錯,軟軟溫溫的;“需要我做什麼?”
  
  “我想知道,他還能活多久?”井池雪美的聲音有點顫抖,夜幕下看不清她臉紅了沒有。
  
  “你希望他活多久?”祝童輕松的問,順手摘下一串櫻花,揉搓幾下塞進嘴裡;“櫻花的味道不錯,就是有點苦。”
  
  “我希望他能至少活半年,我要讓他親眼看到松井家族被逐出九津。”聲音裡有抑制不住的仇恨,井池雪美已經背對祝童,面向小湖坐下。
  
  月亮終於出來了,剛越過山腳,就把花園裡的一切籠上層冷輝。湖水裡也搖曳著一輪倒影,井池雪美褪下木屐,把一雙潔白的小腳探進湖中輕輕搖擺,於是,串串漣漪搖蕩開去,打破了原本的平靜。
  
  “陰晴圓缺確是影,聚散離合無關心;天星入落櫻花湖,虛實真假怎去分?先生,您知道這首詩嗎?”
  
  “不知道。”
  
  “這是家父的作品,他是個詩人。您知道九津的來歷嗎?”這個問題是不需要回答的,祝童怎麼會知道九津的來歷?所以他沒回答,等著井池雪美自問自答。
  
  “九津代表著九個泉眼。當初這裡是一片山林,我的祖先有次打獵路過這裡,看到這九股泉水,於是就有了九津。奇怪嗎?不多不少正好九個。更奇怪的是,九個泉眼七小兩大,前面那個大溫泉您看到了,還有七個小溫泉分布在七個院落內。所以,池田一開始只邀請您住進來,那是他以前住的地方;九津內實在是住不下多少客人。百年前,九津內曾有七個家族。”
  
  “哦。”這就算是回答了;白家樹和鄭書榕現在共用一所院落,也有溫泉。原來,九津看起來占地不少,能接待客人的地方真的很有限。百年前九津有七個家族。現在好像只剩三個了,那四個是自然消失還是人為消滅?想來是後者。
  
  “更奇怪的是,外面八個都是溫泉,只有這花園裡的泉眼是冷泉。以前有人說,九津是京都風水最好的地方。”井池雪美收起一只腳,抬起頭:“這裡就是櫻花湖。小時候,野村叔叔不讓我來這裡,現在不管我了。我已經長大了啊,坐在這裡常常回憶父親的一言一笑。為什麼?他面對這麼美湖水,為什麼會有那樣的感慨?”
  
  祝童沒有回答,野村是誰他根本不知道。
  
  “他將在四十天內突然中風失語,神智清楚卻什麼也干不成,你能做到,是嗎?”
  
  這是有著一張如此純美小臉的女孩子說出的話嗎?祝童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聽覺,不禁想起葉兒,她就不會有如此狠毒的想法。
  
  “對不起,我做不到。雪美小姐,我只是個醫生,不是殺手。”祝童拒絕了,他實在不想牽扯到如此復雜血腥的事情中去,心裡已經打定主張:一周內結束治療,回國。
  
  明顯的,這是一樁虧本的買賣,無論結果怎麼樣都勢必要得罪有錢的大人物;替松井式治病是為了龍鳳星毫,千萬別把自己弄得血本無歸。
  
  “先生啊……”井池雪美嘆息一聲,把頭低下;“要我怎麼做,你才會答應呢?錢嗎?你一定要笑話我了,我知道你不需要。池田說先生有愛人在上海,很漂亮。但是先生,如果您答應幫忙,我會嫁給你。這樣,您就能擁有很大的權力。如果先生不想住在日本,可以到任何地方去。不,別打斷我。”
  
  井池雪美沒看祝童,卻感覺到他要說什麼,把手裡的石頭扔出去,遠遠的落在湖心。
  
  “我知道這樣說很無恥,但是……先生,如果讓您為難的話……您完全可以不愛我,您可以回到上海繼續與蘇小姐交往。只要給我一個孩子,井池家族需要一個繼承人。池田先生在中國有很多投資,那些都可以劃到你的名下。”
  
  周圍靜下來,井池雪美也沒再說什麼;誘餌已經拋出,現在是對方考慮是否接受的時間。
  
  “你們有座圖書館,裡面有很多中醫書?”
  
  井池雪美抬起頭,不明白祝童怎麼會忽然說起這些。
  
  月亮剛升到半空,井池雪美眼中的瘋狂無可遁形;“您可以得到它們,圖書館裡有八千冊古書,很多都是絕版書。它們是我們的前輩收集來的,現在都在天夜牧場,如果您答應,它們都是您的。”
  
  “由於戰亂,很多屬於中國的東西流落在外。白醫生,就是我那個同事。他說,回禾吉對松井式先生用的香熏術很高明。那也是中醫古醫學的一部分,現在中國很少有人懂了。我希望您能送一套影印本給白醫生。”
  
  “您還是不答應。”井池雪美絕望的擠出一句;“他們殺了我的父母,殺了我的哥哥!”
  
  “雪美小姐,我是醫生不是殺手。”祝童又重復一遍,今天,這句話他已經說了三次了。“松井先生的病還需要治療。任何情況都可能發生。我不能對您保證什麼。夜了,回去早點休息吧。”
  
  井池雪美是聰明的,似乎從祝童的話裡聽出點什麼,眉宇間浮起一抹微笑。乖乖的應一聲:“嗨依。”
  
  “我聽不懂。”祝童笑笑轉身,井池雪美吃驚的說:“先生,這樹櫻花是京都最有名的落霞夫人,您把它……”
  
  所謂的落霞夫人現在已經只剩下半樹,祝童在這段時間裡,把另外一半全送進嘴裡了。當然,肚子很有點不舒服,所以才急著回去。
  
  “野村如果看到,天啊,他會瘋掉的。”井池雪美提著木屐,赤腳小跑著追上祝童:“好吃嗎?”
  
  “什麼?”祝童故作不知。
  
  “落霞夫人啊,先生身上的花香,是不是因為經常吃花的緣故?”井池雪美天真的問,天知道她是真天真還是裝天真。
  
  “這也是中醫的一種。你可不能吃,會生病的。也許,會死人的。”祝童半開玩笑半認真,他才不相信井池雪美會愚蠢到學自己吃花朵的。
  
  “可是先生身上的味道真的很好聞啊;我能拜先生為師,學習吃花的功夫嗎?拜托了……”兩人已經出了花園,井池雪美開始正式裝嫩,祝童只能配合著搖頭謙虛。
  
  他們的身影剛消失,櫻花湖的另一側閃出個黑影,以祝童的小心竟然沒發現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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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前天 00:1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卷、蝶舞 十、京都之傷(上)

 黑影從樹叢中穿過,來到落霞夫人處慘叫一聲,顫抖著手撫摸著被祝童吃禿的半樹櫻花,低聲咒罵著什麼。

  月亮照在他身上,才看出這是位瘦小的老人,卻不干枯;一身黑衣緊緊包裹在精干的軀體,似乎每一寸肌肉都充斥著爆炸性的力量。細小的眼睛裡,閃爍著釘子般銳利的光芒。

  接下來的三天,祝童都是上午去看松井式;每天借助蝶神驅使紫蝶吞噬掉一個比較大的病灶。

  白家樹以草藥調養松井式的身體,藥方是每天一換,這是祝童要求的,松井式的病情每天都在變化。好在名義上大家都是中醫,白家樹知道祝童來歷神秘,對松井式身上出現的奇跡安然接受。

  鄭書榕就不那麼好打發了,如果說松井式的症狀出現比較明顯的緩解還能理解,後來的時就不太好解釋了。第四天,京都醫學研究所的醫生們來為松井式做例行檢查,發現原本最危險的幾個病灶竟然消失了。

  他們不知道祝童也能聽懂一些英語,圍著鄭書榕詢問。可憐的書呆子,被李主任囑咐過要小心,卻也沒想到如此神奇的事情就在自己眼皮底下發生著,正不知道如何應對,祝童說話了,當然用的是不好懂的上海話。

  “告訴他們,這屬於中醫新療法,目前正在實驗階段。療效可能會有反復,過一段才能看出結果。”

  鄭書榕只好以這個借口掩飾過去,不過吃過午飯後就纏上祝童,堅決要求做他的學生,學習這種神奇的醫術。

  “你受得了苦嗎?”祝童問的第一句話,就讓鄭書榕想了又想,才點頭道:“我能吃苦。”

  祝童苦惱的點點頭,如果他想都不想就答應了,他還好辦些。

  “學中醫不練功,終究是一場空啊。你如果真想學,我就收下你這個學生,不過,也許三、五年都不會有什麼效果。”

  “只要您教,我就一定好好學。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我就不不信學不會。”書呆子就是書呆子,祝童可不喜歡只會下死功夫的學生,或者弟子。

  “有磨鐵杵的功夫,多少針做不來?鄭醫生,只會下苦功夫是學不會中醫的。要記得,你剛才說的話是錯誤的,要多理解,多體會才能學會中醫,學懂中醫。”

  “知道了,現在可以開始了嗎?”鄭書榕牢記祝童的每句話,到開始的時候才知道,祝童只教他蓬麻功基本功法,說是基本養生功;中醫基礎還要向白家樹去學。

  還是這天午後,井池雪美把一張光碟送給祝童,裡面是天夜牧場井池家族藏書樓內的中醫文獻影印件。

  於是,鄭書榕又多了個工作:整理、挑選這些書籍,把裡面所有關於針灸術與香薰術的內容整理出來。

  祝童曾與白家樹討論過多次,松井式能堅持到現在,很重要的原因是那個神奇的香薰術,井池家的藏書館收藏的那本關於香薰術的古醫術,他們曾想看看回禾吉所以的那本手抄本,無奈被拒絕了;所以,小騙子一發怒,要求得到藏書館所有書籍的一整套影印件。

  但是,影印古籍是種專業性很強的工程,是需要大段時間的;這幾天松井式比較忙,井池雪美抽空去了趟牧場,今天才回來;送來的只是初步整理出來的光碟。

  “先生,花園裡的櫻花就要謝了,我剛收拾完父親的茶室,能請您去喝杯茶嗎?”

  井池雪美低聲邀請,祝童知道她有什麼話要說,在自己住的房間裡也確實不方便,有人在竊聽,鄭書榕還在用筆記本電腦整理古書,就站起來隨著井池雪美走出去。

  現在是半下午,九津的花園內陽光明媚好春光;祝童到曰本後就只在九津內,想到京都轉轉,在木牌坊口對井池雪美說:“我不懂茶道,想到京都看看,可以嗎?”

  “好啊,對不起,是我們失禮了。早該安排先生到市內看看,都是因為式爺爺的病,我馬上安排。”

  井池雪美對牌坊下站立的兩個人說了一串日語,一個就飛快的跑去了。

  “先生請,我去換身衣服,馬上就好。”井池雪美穿的還是一身單薄的和服,披著長發很古典的樣子;只是這身衣服明顯不適合逛街,祝童就先到松井式的房間,順便對白家樹打個招呼。

  下午是香薰的時間,回禾吉把松井式引道個木榻上,再蓋上木桶,只留一個腦袋在外面。另一個房間裡,三個回禾吉的弟子在伺候著一個木炭爐。架在爐子上的銅鍋內煮著草藥和香料,蒸汽就順著銅管送進松井式身上的的木桶。

  以前,松井式每次進行香薰前要先被回禾吉扎上十幾二十根銀針、金針,據說是為了更利於吸收。祝童來到後就取消了這個節目,回禾吉對祝童很忌憚,根本就不敢抗議。

  香薰術對松井式原本虛弱的生機有很好的補充、涵養的作用,對他身體內的紫蝶的好處更大。

  無論對什麼生物來說,吞噬惡性腫瘤的病灶,都是很辛苦的工作。祝童以為,沒有香薰術的補充,那個小家伙不可能恢復的那麼快。

  “阿彌陀佛,大師辛苦了。”祝童正經神色,對剛剛忙碌完的回禾吉說:“快來歇息一下,喝杯茶。”

  “阿彌陀佛;這個,辛苦的是先生啊。眼看著松井先生的病一天天好轉,是先生的醫術高明,才能妙手回春。”回禾吉的大師風範在白家樹面前還是要擺的,面對祝童,總有點心虛。

  祝童知道,自己與回禾吉的一舉一動都有人在密切注意著;既然已經不想參與到這件事中太深,也不會說什麼過分的話。指著房間內享受香薰的松井式問:“我想請教大師,香薰術對水有要求嗎?”

  “水?”回禾吉沒想到祝童會問這個,沉吟一下才回答:“我用的都是溫泉水,京都的溫泉是最好的水啊。”

  祝童知道他在說謊,留一手幾乎是所有中醫的習慣了;回禾吉還不知道,井池雪美已經把他看過的所有書都給祝童了,甚至好多他沒機會看到的古醫書,也送了一份作為人情。祝童剛才還看了一眼鄭書榕整理出來的資料,正好看到香薰術對什麼人用什麼水,有很嚴格的要求。

  “慈悲為懷啊慈悲為懷,佛門的慈悲到底有是慈,還是悲?大師喝茶時,對水應該是很講究的,道理一樣。”祝童念叨著,眼角瞥見井池雪美換一身洋裝出現在遠遠的回廊處,對回禾吉道:“松井先生以前是體寒內虛,用溫泉水是沒錯的。這幾天大師為松井先生把脈了嗎?如果沒有就是大師有疏漏。松井先生現在體內虛火旺盛,白醫生的藥是溫補調和,希望大師的香薰也能因時而變。所謂人命關天,希望大師慈悲為懷,萬事小心點。”

  回禾吉被祝童當著弟子的面指出紕漏,當即滿臉通紅連爬帶滾的讓弟子熄火;松井式正冷冷的看著他,作為井池家族贊助的醫生他已經出過一次錯了,再錯一次的責任他可承擔不起。

  松井式這兩天對回禾吉大師表面依舊很客氣,骨子裡怎麼想誰知道;此時閉著眼說:“不用忙活了,今天就這樣吧。再折騰到幾點了?我還有很多事要處理。白醫生,這樣可以嗎?”

  白家樹不好得罪回禾吉,怎麼說那也是素有聲望的大師,就點點頭道:“應該沒什麼問題,香薰術我不很了解;反正對您沒害處。”

  松井式這才睜開眼,尋找到祝童後說:“先生,我感覺又有年輕的衝勁了,哈哈。”

  所謂年輕的衝勁,回禾吉和白家樹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茫然看著他。

  “您本來就不老啊。等過這幾天,松井先生就可以一展雄風了。只不過您的身體還很虛弱,那種事又是最費精氣的,要適可而止。”

  “哈哈哈哈!”松井式笑得眼淚也淌出來了。

  祝童也跟著微笑;借助紫蝶,他感覺到松井式罩在木桶內的下體膨脹;對於一個老人來說,沒有比這性更能證明他身體活力的了。

  松井式還不算很老,六十來歲的而已;祝童為他補氣續命,小病灶被暫時抑制住,大病灶已經被紫蝶吞噬,再天天被人參大補著,有如此的活力很正常。

  “式爺爺您笑什麼呢?”

  “中醫到底是中國的學問啊。”松井式看到井池雪美才止住興奮,嘆息一聲又閉上眼享受香薰術;“雪美替我好好照顧先生,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你的恩人啊。”

  九津到京都大約需要半小時,估計有三十公裡左右。也許因為祝童的原因,井池雪美出門的排場不是很大。她親自開一輛白色凌志跑車,前後各有一輛房車。

  路上,井池雪美沒這麼說話;祝童看著窗外的風景,想著遙遠的上海,想著葉兒和朵花。

  借助互聯網,祝童每天都能感受到鳳凰仙子的每一個舉動,他越來越擔心朵花;所有的信息都表明:王向幀根本沒給予朵花任何幫助。

  上海已經很干淨了,祝童走在京都的街道上,唯一的感覺就是干淨。

  井池雪美客串導游,說京都是曰本的古都,所以建築物多是古老的;汽車開進京都市區沒看到多少高樓大廈,道路也不寬,周圍只有古樸的顏色。

  “這裡是古都啊。”井池雪美看到祝童的吃驚,停下車招呼他出去的走走;“看京都不能坐在車裡,走走看看才有意思。”

  漫步徘徊在如此精巧的小城裡,祝童對曰本的印像才具體化;井池雪美輕挽他的手臂,低聲介紹著走過的處處名勝,絲毫沒有做作。反倒是祝童有點不好意思,總感覺周圍有人在看他們。

  井池雪美看來也不經常出來,他在曰本更是人地生疏,誰會認識他?況且前後各有三個保鏢不露痕跡的護衛著,應該不會有事吧?

  小騙子趕走心頭的不安,漸漸沉浸在對異域風光的欣賞中。

  京都的街道果然是要走著看才能體會到其中的妙處,隨處可見的寺廟和神社都是極具古典意味的。井池雪美不是好導游,這裡是她的家鄉,卻也能說出不少有趣的典故,似乎每條街都有一段故事,這才是京都的靈魂吧?

  路過一所高大的原木牌坊時,井池雪美帶著祝童走進去;早有一個保鏢跑進去交涉。井池雪美脫鞋登殿,入鄉隨俗,祝童只好學著她把鞋子留在殿外。

  原來殿內撲滿草席,聞到的不是香火味道而是清涼的席子清香味兒。殿內也沒有神像,只有在正面懸著幾個木牌,上面寫著不好辨認的文字。

  只穿襪子踩在在寬廣的大殿上,清爽的微風穿堂而過,信不信神且不說,確實別有一番情趣。

  井池雪美恭謹順著每面牌子拜一遍,才回退著到門口。

  “先生不拜嗎?”

  “我?”祝童搖搖頭;“不是不拜,是不認識啊。我不認識他,他也不認識我,拜也沒用。”

  “好大膽的先生,上面是中國的菩薩啊。”

  知客僧已在門前,送上兩只精巧的木偶。井池雪美接過來,順手遞給祝童一個:“太郎會保佑你的。”

  走出牌坊,才笑著低聲說:“他還以為咱們是戀人,來求保佑姻緣。所以才送這個。”她手裡的玩偶是可愛的小丫頭,翹著辮子。

  “有人跟著我們。”出於騙子的職業本能,祝童忽然感覺不對,有人在快速接近。

  “在哪裡?”井池雪美緊張的四處張望著。

  祝童剛要回頭指二十米外那個穿風衣的人,忽然拉著井池雪美跌倒在地。他看到對方放在風衣口袋裡的手有動作,裡面似乎有槍支一類的東西。

  子彈不比飛鏢或暗器,歷來是習武者的克星;所以祝童才對修煉功夫不怎麼感冒;現在正應驗了他的判斷。

  他在轉身跌倒的同時,已經感覺到後背一熱,知道中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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