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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蘑菇] 鳳凰面具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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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卷、蛙鳴蟬燥 一、太師府(上)
           
    兩人走出十多米在樓梯口站定,秦可強從暗處閃出,擋住拐角處。

    “時間不多,一會兒田公子要見你,只能稍微說幾句。今天這場秀是海皇娛樂一手操辦,明眼人都能看出,這完全是為鳳凰仙子一人造勢。”

    藍湛江滿臉疲憊,好像還有點心不在焉;如果不是知道他的身份,祝童一定以為他失戀了。

    “田公子最近要有大動作,他如此討好你是想利用你對井池雪美的影響。我剛得到消息,田公子旗下的兩家上市公司:中田船務公司和江都鋼鐵公司,將與井池財團旗下的福井造船公司成立合資公司。”

    “我知道。”祝童打斷藍湛江的話;“從東京回來時,聽松井式和松井平志說起過;好像還沒有確定,日本政府方面有些政策限制,國內有些手續也不好辦,他們還沒有正式簽字。”

    “你早知道了?是多早?為什麼不告訴我?”藍湛江有失控的跡象;“你知不知道,這是他們要借你的口傳遞消息,現在……。”

    祝童也惱了,一直以來藍湛江都是高高在上,以前輩高人的姿態指點這個,指點那個,小騙子連祝門掌門都不做了,更不想有這麼個高人壓在頭上。

    “我怎麼知道這個消息對你有用?不對,藍湛江先生,記得你說過對井池家族的事情不很熟悉,就在我去日本之前。那麼井池雪美這個名字,你是什麼時候聽到的?”

    “原來是因為這個。”藍湛江苦笑一下,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這是我在日本的朋友剛剛傳來的消息,就在三個小時之前,井池財團在京都召開新聞發布會,宣布:政府已經連續兩年沒有兌現對井池財團旗下的福井造船公司承諾過的補貼,且福井造船在過去的五年內沒有接到軍部或水產省的任何訂單;井池財團沒有力量也沒有義務為日本政府保存福井造船的制造能力。由于井池財團面臨巨大的財務壓力,所以,他們將把福井造船公司整體轉讓給MTK船務公司。”

    “這是什麼意思?”祝童看完紙張上的文字,與藍湛江說的一樣,卻不明白這代表什麼。

    “我的朋友說,井池家族唯一的繼承人,井池雪美小姐在這個新聞發布會上公開亮相;意味著,她現在是井池財團真正的擁有者和管理人。所謂MTK船務公司是注冊在澳大利亞的大型造船廠,老板卻是一位法國人。井池財團是借這個公司的殼把福井造船剝離出去,從而規避政治上和法律上的風險。福井造船的設備和技術根本不會轉移到澳大利亞,他們會以MTK船務公司的名義與田旭洋合作,在中國建立一個超大型造船基地。看到池田一雄了嗎?他就是這次合作的牽頭人。”

    “這和我有什麼關系?”祝童嘟囔一句,確實,他根本看不出這一切和自己有什麼關系。

    “田公子現在面臨巨大的財務危機,他需要借這次合作把中田船務公司和江都鋼鐵公司從包袱變成優良資產。但是,在正式合作之前他還要做很多事,最重要的一件就是把中田船務公司和江都鋼鐵公司的屁股擦乾淨。那需要一大筆錢,我估計,大約需要十億到十五億現金。以現在國內的金融政策和各方面的態度,田公子不可能從銀行或正規金融公司手上得到這筆錢。王向幀如今坐鎮上海,對國外投資基金的監控很嚴格。所以,田公子只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是冒險在股市上圈錢,以合作的概念炒作中田船務公司和江都鋼鐵公司的股價。但是這兩家公司的流通股不過七、八億多,王向幀還在一邊盯著他,田公子要保持控股能力,能圈出的現金有限;第二條路就是尋找合作伙伴入股,共同參與造船基地的建設。如果我能在一周前得到這個消息,只要投入五億就能……。現在已經晚了,你看到了嗎?謝晶和無聊和尚在那邊,正等著與田公子談判。”

    “田公子好大的屁股,擦一下就要十多億。”祝童不在意的說。

    “祝童,玩世不恭是很帥,但那是小孩子的把戲。據我所知,如果田公子不能爭取到與井池家族合作,他撐不過今年就要變成窮光蛋。中田船務公司和江都鋼鐵公司的法人股早就被擔保抵押到銀行,不贖回這些股份他拿什麼和人家合作?如果我能早點得到這個消息,就能以很低的價錢從銀行手里得到一部分股份。明白了?”

    看祝童還是有點茫然,藍湛江抬手看看表;“這樣說吧,田公子根本不懂經營,手下曾經有幾個好幫手,但都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離開了。他就如昨天的朵花,名氣雖大卻只是個空架子。如果能完成次合作,就象浴火重生的鳳凰,今後無論在那個層面上都會一塊穩固的基石。我聽說他把妹妹介紹給黃海黃警官,田公子是要謀求和海軍系統搞好關系。福井造船曾經是為日本海軍制造過多艘艦艇,他們的經驗和技術比設備值錢。”

    祝童總算徹底明白了,如此高明的游戲竟然沒自己的份,不禁有點意興闌珊;低聲說:“我還是不明白,這和我有什麼關系,謝晶和無聊大師與田公子合作也不錯啊。”

    藍湛江看出祝童臉上細微的變化,笑了:“你真是個傻瓜啊,井池雪美是用這個機會在感謝你對她的幫助。你不知道,大家為了救你做了多少事?這是我們應得的回報。如果在一周前進入這次合作,田公子要價不會很高,只要船廠開工,只轉讓股份就能有兩倍以上的回報。過去的事後悔無益,一會兒見到田公子,只要能說服池田一雄……。”

    “算了算了,這樣的事我沒資格參與。藍大哥如果有興趣的話,不妨稍等幾天,松井平志才是這次合作的決策人,七月份,他將來上海,到時候我介紹你們認識好了。”

    說到救命的事,小騙子馬上投降,雖然知道問也白問,還是試探一句:“藍大哥,很多人都是誰?”

    “比如說我?”藍湛江不理會他的試探;“去見田公子吧,不要得罪他,有了這個船廠,他也許能成為我們的朋友。祝童,你是說七月份松井平志要來上海?”聽說松井平志的消息,藍湛江又緊張了。

    “是啊,松井平志說是來和田公子見面,為井池雪美小姐……嗯,藍大哥,你怎麼了?”

    藍湛江好像換了個人,神情興奮拍著祝童的肩膀說:“今天是六月二八號,田公子只有不到十天的時間;根本不可能……哈,好了,我明白了,他還在裝樣子。怪不得田公子這麼早就把風聲放出來,這麼短的時間他根本來不及和銀行或投資者談判,也來不及在股市上圈錢。好了,謝謝你。梅蘭亭要去看朵花小姐,我讓她盡量拖住蘇小姐,放心去吧。怪不得田公子在鳳凰仙子身上的花如此大本錢,不是為了討好你,是看重你在井池雪美小姐眼里的份量。”

    他明白了,小騙子的還半糊塗,正想問問自己這次能得到什麼好處。不過時間確實很緊張,祝童的電話響了;池田一雄剛才看到他上台,要求李想先生去見一面,喝杯酒。藍湛江的電話也在一直響。

    “田公子在太師府,很好找的,別讓客人等急了。哈哈,為了這座太師府,田公子花了一千萬。”

    在上海灘,田公子到哪里都是很排場的,在漫江花雨准備個頂級包房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只是聽說花費千萬,小騙子有點懷疑:“你不是說田公子要變成窮光蛋?”

    “窮光蛋對于田公子那樣的人是另外一種含義,慢慢你就會了解的,我也要去見個朋友,回頭聊。”藍湛江扔下滿頭漿糊的小騙子走了,再看那邊,秦可強也不見了。

    走上二樓,每座包房都以鮮花為名;只田公子這間門楣上嵌著“太師府”的銅牌;也許是花香太濃的緣故,祝童一腳邁進去,感覺好像進入某個千金小姐的閨房。

    太師府內桌椅幾案、花架、屏風、香爐,齊全精致;幽蘭插花裝飾出雅致富貴。一張美人賞花八卦屏風把包房分成內外兩個空間,梳妝台擺在窗前,陳依頤正坐在紅木廊窗前,觀看下面正在上演的折子戲,百里宵站在陳依頤身後拍著紙扇,搖頭晃腦的附庸風雅。

    屏風那邊布置的就有點超現代意味了,田公子和池田一雄坐在形似繡床的客座上,他們身後是好大一副香檀木鏤花壁板,正中拱衛一面光盈盈的九尺龍鳳銅鏡。田公子喜歡古董,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他在南海宮瀾內玩古典,沒想到漫江花雨內竟也布置出如此一間太師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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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卷、蛙鳴蟬燥 一、太師府(下)
           
    如果不是剛知道他的底細,祝童一定以為田公子是有錢沒地方花了。現在當然明白他是在打腫臉充胖子,做給大家看呢。

    “黃警官呢?”出于社交禮貌,祝童先和陳依頤打招呼。

    “被鳳凰仙子勾走了,我好可憐啊。”陳依頤抿嘴一笑,絲毫看不出一點可憐的樣子。

    進來前祝童已經料到黃海要去看朵花,對陳依頤擺擺手:“陳小姐如果說可憐,下面那些女人豈不是要跳進黃浦江?”

    就這點時間,祝童與百里宵以交換了幾個手勢,他邀請祝童再上賭船相見,小騙子答應考慮考慮。

    “恭喜田公子,謝謝田公子。”祝童走進繡床,田公子和池田一雄已經站起來。

    “這一切還不是多承李醫生幫忙?該說感謝的是我田旭洋。我和依頤說過,李主任不是一般人,定能成就一番大事業。君非池中物,田某能否有幸做一株梧桐樹?”

    祝童沒想到剛見面,田公子就邀請他加盟,一點心里准備也沒有,實在是太突然了;想也不想輕輕推脫道:“我是個沒有理想的小人物,不敢耽誤田公子的大事。”

    田公子正經神色,竟施出拱手禮:“請李先生好好考慮一下,田某以福華造船董事局執行董事的職位,正式邀請李想先生加盟。”

    包房里靜寂無聲,廊窗外悠揚的昆曲聲隨絲竹傳來,陳依頤也回過頭注視著祝童;她沒料到哥哥會出如此大的本錢拉攏李想。

    “池田先生認為我該如何?”祝童搖搖頭避過田旭洋,握住池田一雄的手,面孔還對著田旭洋;“田公子,莫怪我不識抬舉了。上海或北京,我到哪里都只想做個醫生,從小到大我也只學過如何做個好醫生。田公子是大企業家,偏偏我對那東西一點興趣也沒有。有人說商場如戰場,我膽子很小,又怕死又怕疼,對錢也沒什麼野心。您還是饒了我,讓我安靜的做醫生吧。”

    池田一雄翹指稱贊,為田公子找台階:“小姐說的沒錯,先生真的拒絕了。哈哈,李先生請坐,這是我的主意,田公子也確實想請先生幫忙。”

    “是啊,我就說李主任不會答應,哥哥還不信?”陳依頤也站起來,拉祝童坐下,氣氛這才緩和下來。

    陳依頤說不信是假的,場面話而已;小騙子是真得不信。田旭洋田公子何等人物,會拿這種事開玩笑?他笑容背後的一抹失望已經證明了祝童的判斷:田公子是玩真的。

    邀請這個叫李想的醫生做將要掛牌的福井造船的執行董事,不是為了討好井池雪美或做給別人看,池田一雄和陳依頤都沒看透他真正的想法。田公子很相信自己的直覺,特別是最近一段發生在上海的事、出現在上海的人,都讓他感覺到要有什麼大事發生,他需要李想這樣的人材。

    但是,如此大的誘惑竟被對方拒絕了,田公子雖然很快就以主人的熱誠,把剛才的尷尬溶解在酒杯里一飲而盡,心里卻已開始認真思考:他究竟是什麼人?先是拒絕陳依頤,聽池田一雄的意思,連井池雪美小姐含蓄的建議也被他拒絕了。他真只是為了蘇葉警官?田公子從來不相信什麼愛情。

    他的背後一定隱藏著什麼,李想的身份很值得玩味啊,況且,他好像和王向幀之間……。

    這邊言語正歡,樓下折子戲收場,晚會的下半場開始了。

    祝童陪他們說幾句廢話想找機會離開,門外丫鬟裝扮的女孩進來,說有位大師要拜會田先生。

    “請進請進,大師來訪,不能怠慢。”田公子起身相應,看到來人,臉上的表情很奇怪。

    祝童背對包房門正與池田一雄品酒,正看到田公子瞬間出現僵硬、驚訝、驚喜的表情,轉頭看去,所謂大師原來是無聊和尚。

    無聊和尚與田旭洋認識!祝童腦子里閃個不可能的判斷,並且,兩人之間的關系很不一般。

    “貧僧無聊見過各位。阿彌陀佛,打擾各位施主雅興,無聊罪過。”無聊大師走進包房,低眉合十。他身穿華麗的明黃僧衣,斜披批絳紅袈裟,胸前掛一百零八顆烏木佛珠,顆顆烏黑溜圓;手里還握著一串十八顆金鑲玉佛珠:潔白溫潤的和田玉上,鑲嵌金色蓮花。

    “你就是無聊大師!你真是無聊大師?”田旭洋搶出幾步,拉住無聊的手,激動的盯視著無聊和尚平靜的面孔;“方懷齊,我的好兄弟。真是你,你沒死。我就說你不會死,這些年……。”

    “阿彌陀佛。方懷齊確實死了,貧僧無聊。”無聊和尚輕輕脫開手,退後三步看著田旭洋;“過去的事已然化為塵煙,今天來見田公子,為的是將來。”

    田旭洋哽咽著,不理會無聊說什麼,再次抓住他的手:“懷齊,沒死就好,不是我失約,那天是家父讓人把我關進車庫。等我砸開門跑出來到處也找不到你,後來聽說你在四川墜江了。是我不對,一切都怨我太貪心。懷齊,你沒死就好,我們倆再……。”

    “十五年前的事,貧僧早已忘記。田施主,如果還記得懷齊的好,請多多保重身體。阿彌陀佛,無聊今天冒昧來見,是想請施主施舍個機會。”

    “什麼機會不機會?我現在的一切都可與懷齊你分享,只要你說,田旭洋無不答應。懷齊,你父親就住在嘉雪花園,我一直把他當成自己父親,你妹妹現在美國讀書。我說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無聊謝過施主,今天貧僧受謝施主之約欣賞梅家班的昆曲,聽說田施主也在就冒昧打擾。請田施主約下時間,選個清淨所在,無聊確是有點小事要麻煩施主。”

    面對田旭洋的激動,無聊終于動容;祝童瞟一眼陳依頤,卻看到她蹙起柳葉眉,滿臉訝異。

    “有什麼事坐下談,無聊大師、田公子,外面很多人看著呢,總站著不好吧。看樣子是老朋友見面,來,一起喝兩杯,慢慢敘舊。”祝童笑呵呵的站起來,走到廊窗前把四扇寬大的紅木窗關上。

    太師府的設計果然下了大本錢,窗戶一關,外面的大廳里的歌聲樂聲竟被完全隔斷了。

    “懷齊哥,坐下吧,還記得我嗎?”陳依頤上前,拉住無聊寬大的僧袍。

    “陳小姐,無聊如今……。”看到陳依頤,無聊臉上的平和化為苦笑,剛說一句就被陳依頤打斷了。

    “夏姐也來了,她在那邊,要不要也請她過來?”

    “依頤,不許這樣。”田公子隔開陳依頤,拉住無聊和尚走向繡床邊;“李先生說得對,總站著是不好,來來,為了能再次見到懷齊,我先干三杯。”

    田旭洋真的連喝三大杯烈性洋酒,放下酒杯眼睛已紅:“李醫生,池田先生,恕田某失禮。田某此生只愧對一人,就是他,方懷齊,我的同學、摯友、好兄弟。十五年,懷齊為了替我脫罪才墜江,田某一直以為這個遺憾要伴隨我一輩子,沒想到今天還能見到懷齊。”

    都是人尖啊,田家兄妹,無聊和尚;三個人同樣感動的一塌糊塗,誰知道哪個是真?誰在演戲?也許自己應該趁這個機會告辭?陳依頤剛才說要去請夏姐,那時無聊臉上的表情可真無聊;莫非夏護士長與他之間還有些什麼風流往事?

    聽意思,無聊以前應該是田公子的同學、助手,十五年前他們不過是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搞出什麼樣的大事竟能逼著無聊跳江自殺?唔!十五年前,王向幀與夏護士長應該是十八年前結合,這其中是否也……?

    “李先生,喝酒大大的,雪美小姐很快就會來上海,她讓我轉告你:希望能再次見到先生。”小騙子正在胡思亂想,池田一雄要與他碰酒,喝下後忽然發現包房里少了個人,百里宵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

    田公子好像喝多了,拉著無聊和尚的手嘮叨著他們以前的事;說可是說,小騙子能看出田公子一點也沒醉,他說的那些事沒一樣有價值的,至少他聽不明白其中的含義。

    包房門又開了,這次是黃海走進來。

    祝童連忙站起來:“黃警官,我還沒祝賀你這位英雄呢?”

    黃海難得穿一身便裝,呵呵一笑;“我也正要找你,葉兒要我轉告你少喝幾杯,她和朵花先走了,到梅小姐的畫廊。朵花嫌這里鬧,我們也走去吧。”

    黃海從門邊壁櫥里拿出自己的夾包,沖陳依頤和田公子擺擺手:“我和李醫生有點事,先走了,回頭再約時間。田大哥,你說得事我記得,我會考慮的。這一段家父事情太多,我也不怎麼回家,只要見到他一定轉達你的建議。”

    兩人下樓,路上不斷有人和黃海打招呼,也有人奇怪的看著祝童,但是黃海沒介紹,別人也不好多問。

    青梅得到消息迎上來,笑著挽住黃海的手臂,本來很曖昧的動作在她做來卻及其自然:三只指尖搭在黃海臂彎處,保持兩人之間足夠禮貌的空間。

    “黃警官,多謝光臨,您這是要走嗎?……太可惜了,晚會結束後還有梅家班上演全本《西廂記》。別怪我沒介紹,梅家班可是國內昆曲第一家,是梅秋鴻老先生耗費一聲心血和千萬巨資精心打造的。我們漫江花雨好容易才請到他們,梅家班本以和大世界……,哦,也好。梅家班在我們這里駐演一周,兩位隨時可以來欣賞。”

    梅秋鴻?祝童聽到這個名字心里微訝,那不是梅蘭亭的父親,六品梅苑苑主嗎?

    路過大廳,祝童瞄一眼,果然看到梅秋鴻正接受幾個老外的贊美。

    好了,梅蘭亭應該能喘口氣了吧?現在正是弘揚民族文化的高潮期,梅家班剛好修成正果,憑著六品梅苑的積累,昆曲名劇這種高雅藝術,也許能光芒四射,那就比做畫廊掙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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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卷、蛙鳴蟬燥 二、畫廊
           
    走出漫江花雨的大門,黃海回頭看看感慨道:“青梅小姐是個厲害人,能搞到這塊地方做生意,能請到田公子來捧場;做人做生意都比趙永兵漂亮。”

    “是啊。”祝童淡淡應付一聲。半年前,黃海找人砸掉了鼎燃星空,趙永兵成為過去;半年後,漫江花雨開業。不同的老板,不同的夜場,黃海也許會以為是田公子在罩著青梅和漫江花雨,就如田公子過去罩著趙永兵和鼎燃星空一樣。

    一輛地方牌照的越野車開過來,黃海走過去向車內的低聲說幾句,轉身回來坐上祝童的雷諾車,點燃一只煙默默的抽著。

    夏夜,上海是一座不夜城;已將近十二點,漫江花雨內好戲連台,外面馬路上的車流、路兩側的行人一點也不比白天為少。

    雷諾拐上高架橋,祝童與黃海同時向後看一眼,相視一笑。他們都想起了半年前的那次追殺,也是從同樣的地方出來,走的同一條路線;只是今天車後跟的是黃海手下駕駛的越野車。

    “好快啊,一晃已經半年了。”黃海把天窗按開一條縫,讓車內的煙霧緩緩散去;“李想,我想我們算是朋友吧?”

    “為什麼這麼問?”祝童心里一哆嗦,直覺告訴他,黃海話里有話。

    “剛才我聽那個曰本人說,你在曰本受傷了,是槍傷。為什麼不告訴我?”

    原來是因為這個,小騙子松口氣,心里把池田一雄祖宗八輩都埋葬了一遍。

    “我不想讓葉兒太擔心,反正已經好了;葉兒心軟,我怕她會哭。”

    黃海又沉默了,好久說:“葉兒和你在一起,會很幸福的。”

    “聽說,你正在和陳小姐接觸?”祝童怕黃海又問起什麼,反問道。

    “陳依頤?我忘了她曾經是你的副主任。上個月爸爸叫我回家陪客人,是他的老領導來上海度假,小時候我和他家小三經常一起淘氣。吃飯時他提起陳依頤,礙于爸爸的面子我沒說什麼,也沒答應。後來他介紹我們見過一面,今天是碰巧了。父親尊重我的意見,媽媽還是喜歡葉兒。李想,陳小姐好像對你印象很好啊。我們一起喝過兩次茶,每次她的話燈火書城獨家首發題都是說李主任如何厲害,醫術多麼高明。李想,我想她愛上你了。”

    “黃警官,話不能這麼說。你們不熟悉,她只好從彼此都很熟悉的話題說起了。”

    “不是因為這個。”黃海搖搖頭,盯視著祝童的側面;“你好像很有女人緣,嘿嘿,我現在決定了,絕不和認識你的女孩子談朋友。”

    “朵花怎麼辦?別忘了,她叫我大哥。黃海,你今天做得很不好,為什麼不上去給朵花獻花。這是她第一場演出。”

    “這就是我們之間的區別了,李想,我當時都聽傻了,根本沒想到別的。沒想到,朵花還真有藝術天份,歌唱的好,舞跳的也好。”說起朵花,黃海臉上浮起微笑。

    幸福總是短暫的,祝童歎口氣,不忍再潑黃海涼水。

    由于田公子的操作,朵花已成為一朵出水芙蓉。

    只要王向幀認下朵花或者做出某種姿態,一切都沒有問題,黃媽媽那樣的人,會明白其中的關系的。

    看只看,黃海夠不夠聰明,朵花的癡心還有幾分?

    梅蘭亭果然又收購了一家畫廊,就在蘭亭畫廊隔壁。

    祝童把雷諾車停在畫廊門前,轉身招呼黃海下車,卻發現他已經睡著了。

    從漫江花雨到這里不到一小時,兩人一直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著;祝童對黃海佩服的五體投地,原來他睡著了也能聊天!看來,做警官真的不容易,黃海實在是太累了。

    葉兒從畫廊內迎出來,看到祝童站在車旁,嗔道:“這麼晚才來?黃海呢?”

    “噓……。”祝童把食指豎在嘴邊,低聲說:“讓他睡一會兒,我看他是累壞了。”

    “是啊,他們這幾天是很辛苦。”葉兒透過車窗看一眼黃海,歎一聲走向後面的越野車;“我讓他們先找地方休息一會兒。”

    朵花蹦跳著跑出畫廊,她已換下演出服,卸去鉛華巧笑嫣然,飄散的黑發只用絲巾綰著淌在雙肩,把她麗質天生的嬌妍襯出靈秀天真。

    幾個月的磨練沒打去朵花身上的天真,霓虹映射在晶瑩白嫩的肌膚上,反而多了些妖嬈與性感;發自內心的喜悅從她眉眼間、腳步里點滴溢出。

    “海哥呢?”看到只祝童一人,朵花失望的停下腳步。

    “他太累,睡著了。”祝童剛說完,朵花就心疼的跑到車邊向里面看一眼,轉到另一邊輕輕打開車門坐進去,癡癡的看著黃海。

    越野車調頭離開,祝童攔住葉兒:“朵花在車上,讓他們單獨呆一會兒。”

    “朵花怎麼說?”葉兒怕車內兩人出意外,站在畫廊門前的台階上不進去;祝童只好脫下薄西服扯開領帶,陪著她享受上海蒸籠般的悶熱,一會兒,汗水就把襯衣陰濕了。

    “她懂事多了,我解釋了黃海的事,朵花沒計較,說是要和黃海好好談談。”葉兒說著,看到祝童滿臉虛汗,連忙用手帕擦拭著,心疼的說:“李想,你是不是病了?出這麼多汗。”

    祝童受索翁達的固字術護佑,呼吸已經不太不吃力;讓他悶熱的是胸前背後的兩貼狗皮膏藥;笑著摸出粒綠色丸藥塞進嘴里,被葉兒攙扶著走進畫廊。

    涼爽的空調風吹來,祝童輕咳幾聲,逐漸恢複正常。

    “黃海說你在曰本生了場大病,是不是……。”

    “沒什麼?我是醫生,保養一段就好了。”身上的汗落下,喝兩口梅蘭亭送來的涼水,祝童慢慢恢複正常,笑著說:“梅小姐,好久不見,聽說你賺大錢了。”

    梅蘭亭還是中性裝扮,一派女強人的架勢;與葉兒一樣,擔心的看著祝童:“我賺錢不會不要命,你看來不怎麼好啊。”

    “需要去醫院嗎?”葉兒還是很擔心。

    “沒事,剛才只是氣管有點不舒服,已經好了。”小騙子站起來走幾步,做出生龍活虎的樣子;心里卻暗暗叫苦:他自我感覺需要盡快接受香薰術的治療,女活佛現在的樣子,半月內根本不可能弄什麼香薰術。

    “明天去醫院檢查一下,好了葉兒,別擔心了,我就是醫生啊。”

    他們正在屋里說話,門外有強烈的燈光照進來,祝童看去,雷諾車調個頭沖進車流內,飛快的開走了。

    “讓他們去吧。”葉兒想要追出去,被祝童和梅蘭亭同時攔住。

    “是啊,一會兒我送你們回去。莫非是怕車丟了不成?小別勝新婚,咱們就別跟著添亂了。”

    說到小別勝新婚,梅蘭亭的眼睛瞟向祝童,又瞟向葉兒,臉上一付壞笑,把葉兒笑得滿臉羞紅。

    “咳咳!”祝童故作鎮定,輕咳幾聲走進畫廊深處。

    與隔壁的蘭亭畫廊截然不同,這間畫廊內全是誇張、激烈、喧鬧的現代派作品,強烈的視覺沖擊與變形的線條,讓小騙子很是疑惑:“梅小姐,這東西也有人買?”

    “是啊,這一幅要五千塊,少一分都別想拿走。”梅蘭亭自信的介紹自己的商品,祝童面對的是張蠕蟲般的人體畫,最突出的是一只肥大的乳房與精巧的肚臍,臉是很小很小的一點,與豔紅的嘴唇根本不成比例,夾在胳膊與乳房之間。

    “我明白了。”祝童故作深沉狀;“不要臉才能值錢。”

    葉兒和梅蘭亭都笑起來,把他推到一邊:“你懂什麼啊,這幅畫的意思是,人與自然的融合。”

    “人與自然的融合?我只看到人了,自然在哪?”

    “融合到人身體里了唄。李想,你應該加強藝術修養。這幅畫是在提醒人們愛護自然,要把自己融進自然,不要把自然融進人本身,那是會變成大災難。”梅蘭亭解釋完,自己也笑了。

    “原來如此深奧啊,佩服佩服,確實值五千。”小騙子搖頭晃腦的歎息,把葉兒和梅蘭亭逗得花枝搖曳。

    欣賞完這批現代畫,梅蘭亭從皮包里取出一疊錢遞給葉兒:“諾,三千,你的五張畫還沒人家一張值錢。”

    “這是什麼錢?葉兒,你……。”祝童皺著眉頭,葉兒大方的接過錢,攬著祝童的手臂笑道:“我現在是梅小姐的簽約畫家啊,別傻了,今後啊,我每月能畫四幅畫,只要能梅小姐能賣掉,咱們就能早點攢夠買房的錢。”

    “我勸過葉兒,如果她想做專職畫家,就憑葉兒的容貌、人才;不用費力炒就能成明星畫家,一張賣五萬、十萬也……。”梅蘭亭說著說著,感覺到從祝童身上傳來一股寒氣,停下話頭小心的看著他;“這是葉兒的主意,我可沒強迫她。”

    “我們不掙這樣的錢,葉兒不必為了錢去畫畫。”祝童從葉兒手里抓過鈔票,塞進梅蘭亭手里,拉起葉兒就走。

    “你怎麼了?”葉兒掙紮著,卻沒祝童力氣大,掙不脫就不掙了,隨著他走到路邊攔住一輛的士。

    梅蘭亭呆呆的看著兩人坐車離開,把手里的鈔票重重的扔出畫廊;四散飛舞的百元大鈔,吸引了一群路過的人去爭搶。

    畫廊內的燈火熄滅了,梅蘭亭跑進深處撕下那副“人與自然的融合”,邊撕扯邊嚎啕大哭。

    祝童與葉兒坐在上租車上,兩人誰也沒說話;一直到回到蘇娟家樓下,祝童才輕聲說:“葉兒,我不想你為了錢太辛苦。”

    “上樓吧。”葉兒柔聲說:“我和黃海在一起的時候從來沒爭吵過,心里只有感動,從來沒感到過心疼和害怕。李想,剛才我真的很害怕,也很心疼。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怕耽擱我的工作。但我還是心疼,你太要強、太累了。”

    祝童搖搖頭:“葉兒,你不明白,我是不忍心看著你為了錢去畫畫,那不應該是葉兒你做的事。你先回去,我在外面轉一會兒,想明白了就回去。”

    葉兒是不會丟下祝童回去的,卻不知道該如何勸他,只好陪著他默默的走。

    曆來江南出才子,代價是女人要為苦讀史書的才子功成名就拋頭露面做好後勤;千百年一代代延續下來,就造成南地民風積弱陽剛稀缺;也就逼出江南女子天生懂得經營自己的生活。

    在葉兒想來,畫幾張工筆畫委托梅蘭亭賣掉很正常,憑本事掙錢,沒什麼不好的。本來她還想給祝童個驚喜,卻沒想到會引發兩人間第一次爭執。

    善良的葉兒,根本不明白祝童的心思;小騙子是看穿了梅蘭亭將要耍出的花樣才會有那麼激烈的反應。葉兒沒有錯,錯就錯在梅蘭亭或別的什麼人很可能會借這個機會炒出另一位偶像級的美女畫家;以葉兒的天生麗質,以梅蘭亭的經驗基礎,只要有人出一筆錢,什麼事都可能發生。

    祝童必須把這個可能消滅在可能階段;他已經後悔了,這件事完全可以在葉兒不知道的時候私下解決;現在,怎麼解釋都不好解釋明白,只好裝出一副大男子主義的樣子。

    兩人圍著小區轉了一大圈,祝童感到肺部沉悶,才隨著葉兒上樓。

    小狗陰陽在這個新家很不習慣,蘇娟的孩子正在淘氣的時候,只要有時間就把陰陽當成活著的玩具,弄得陰陽整天躲在葉兒的床下,只有在晚上,小寶睡著了才出來。

    祝童洗漱完畢,看到葉兒抱著陰陽坐在床頭無聲的哭泣,心疼又不知如何勸解;看到牆壁上掛著的儺面具,摘下來一個罩到頭上,把一張猙獰的面孔悄悄伸到過去。

    葉兒驚叫一聲,馬上意識到是祝童在使壞,又怕驚動隔壁的姐夫和小寶,連忙捂住嘴;氣不過,撲過去把祝童壓到床上。直到小騙子癢的咳嗽才松手,氣哼哼的去衛生間洗浴了。

    這一夜,祝童沒睡好,葉兒也沒睡好,他們雖然依偎在一起,心里都感覺到一絲隔閡正在悄悄誕生。

    清晨,祝童剛要睡著,黑色三星手機震響。是黃海打電話,他正在樓下,把雷諾車送回來了。

    “我想了一夜,李想,既然你不喜歡,今後我就不去馬老那里學畫了。”

    祝童拿過車鑰匙回到樓上,葉兒也起來了,她說著,委屈的哭起來。

    “學畫沒什麼不好,我希望你有個業余愛好。只是,你是個警官,做財務要專心,畫畫一是會耽誤工作,如果被同事知道也不好。”

    祝童把葉兒抱在懷里,安慰著:“葉兒,我當時太沖動了,在我們北方,如果一個男人要靠女人賣畫的錢買房子,會被人看不起的。對不起,別再哭了,姐姐起來會罵我的。”

    “那我還學畫畫干什麼?不去了,再也不去了;唔……。”葉兒扭動著身體,她早已不生氣了,甚至還從心里感到被關愛的甜蜜。她被越抱越緊,熟悉的男性氣息撲面而來,嘴唇被覆蓋,一雙手探進單薄的睡衣在她光滑的背部摩挲。葉兒再說不出半句話,熱烈的迎合著愛人的侵略。

    女孩子都希望自己的愛人有雙堅實的臂膀,昨晚祝童突然表現出的霸道,使被愛情迷惑的她感到強者的氣息,雖然當時很委屈,經過一夜回味,葉兒又有被疼愛被保護被征服的感動。

    戀愛中的女人智商普遍偏低,最喜歡把愛人向好處想,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今天是周六,因為葉兒明天要去南京訓練基地報道,有好多東西要准備,早與梅葉說好不去學畫了。

    十點多蘇娟跑車回來,看到妹妹在廚房忙和,祝童與小寶在客廳逗小狗,心情大好。只有一樣,客廳、房間的空調都開著,蘇娟節省慣了心疼電錢,到廚房低聲詢問葉兒,才知道是因為祝童。

    前天,上海男人帶小寶到師大附中辦妥入學手續,孩子才能從繁重的功課中解放出來;作為母親,蘇娟對准妹夫別提多滿意了,與葉兒說笑幾聲,費電的事就拋到腦後了。

    但是,這幾句簡單的對話瞞不過祝童靈敏的耳朵,馬上葉兒要離開兩個月,他自己住在這里算是什麼事?

    中午吃飯時,蘇娟問起丈夫這幾天家里的時,上海男人一五一十款款道來,連他買的幾只股票漲幾分跌幾分都說了。

    祝童這才知道傳言不虛,上海人沒有不炒股的,蘇娟的丈夫可算是第一代股民;就順口問:“一定掙了不少錢了吧?”

    “他能掙錢,不把家底陪進去就算燒高香了。”蘇娟撇撇嘴,上海女人心里的賬本什麼時候都是小蔥絆豆腐,一清二白。葉兒看姐姐又要翻舊賬,連忙轉移話題,說起明天要走的事。

    吃完飯,葉兒和姐姐鑽進里屋說悄悄話,祝童叫過上海男人在報紙上寫下兩行字,低聲道:“大哥,馬上把你的股票都賣掉,全倉買進這兩支股票,至少能讓賺一倍。”

    “中田船務,江都鋼鐵;這是兩支ST啊,已經好久沒動靜了,這兩天還跌了一點。”上海男人馬上打開電腦,調出兩支股票的信息,向祝童批講一通股票常識。最後的結論是:不要相信傳言,這兩只股票無論從基本面還是各種曲線分析,都不可能有賺錢的機會。

    小騙子昨天剛把股票帳戶開好,賬上的五十萬還一分沒動,准備周一全倉買進中田船務和江都鋼鐵。不過是看上海男人在家里沒什麼地位想幫他一把,就說:“我有個朋友給的消息……。”

    “什麼消息?”蘇娟和葉兒走過來,看到兩個大男人在研究股票,蘇娟就問了一句。

    “小李要我把手里的績優股賣掉,全換成這兩只垃圾股,你說可笑不可笑?”上海男人得意的回答。

    “一點也不可笑,績優股漲到最高的時候你去買,套到現在也沒動靜,早賣早省心。這次就聽李想的,換成這兩只;他不會騙我們,是吧?”最後一句是對祝童說的,小騙子的只好笑笑:“是吧。”

    周日,祝童開車走滬甯高速,把葉兒連同行李送到南京警官訓練基地,分別時又是一陣依依不舍。

    回程只有他一人,心里的滋味不知道是輕松還是難過。這次回來,與葉兒在一起的感覺甜蜜中夾雜著恐懼和緊張,分開後,腦子里空落落的,不知不覺間,雷諾車就開上的滬甯高速。

    在收費站領卡後,祝童才感覺不對,他今天與大師兄和索翁達約好,要到南京拜會一下尋寶聯盟的那些江湖人士。

    車窗外已是夕陽滿天,祝童絲毫提不起與那些人勾心斗角的興致,拿出電話撥通師兄的手機。

    電話響了,對方卻一直沒接聽;祝童這才想到,這個電話號碼是不能撥打大師兄的電話的。

    他把車停在路邊清醒一會兒,才換上另一個電話卡。

    這次響三聲,大師兄接通了電話。

    “我不舒服,胸口悶先到霞光寺了。麻煩大師兄和祝飛見到空寂大師和羽玄真人,替我說聲抱歉。”

    說完,祝童掛斷電話,驅車向蘇州方向開去。

    這次見面已經醞釀了好久,為的是七月上旬將要在上海舉行的一場拍賣會,梅花玉印會在此次賣會上亮相。空寂大師和羽玄道長作為江湖尋寶聯盟的召集人,要在拍賣會前統一一下江湖八派的立場和認識。

    錢不成問題,三品藍石將先行墊付一千萬准備金,一品金佛財大氣粗,估計足夠了。過去的拍賣會上,從來沒有哪枚玉印拍到過百萬,即使江南寶藏的事已經鬧到天下皆知,估計也沒幾個人能出如此高的價錢來爭奪這枚玉印。

    八點半,祝童來到蘇州霞光寺,大殿上燈火輝煌,和尚道士群魔亂舞好不熱鬧。

    祝童從側門進去,才知道那里正在為一個剛誕生的孩子做祈福儀式。孩子他爹有錢,為了得到這個男孩已經離了三次婚,前面都是生得女孩。

    後院,二師兄祝云已經按照女活佛的交代,在偏殿內裝修出一間香薰室。

    祝童沒多說,捂著胸口走進去。

    二師兄早接到祝童的電話,弟子們把准備好的草藥倒進十多只滾燙的銅鍋,藥氣順銅管通進香薰室,祝童已經脫光衣服躺在木床上,呼吸著香濃的蒸汽打坐。

    “咳咳!……”不到十分鍾,祝童劇烈的咳嗽著離開香薰室。

    二師兄最先迎上來抱住他,兩縷血絲從祝童鼻孔滲出,很快就變為血線。

    “師兄……咳咳!”祝童要開口說話,卻先噴出一口鮮血;他掙紮著說:“衣服,藥……藥瓶。”

    祝云連忙把祝童附到更衣處,摸出藥瓶打開,祝童取出兩粒止咳藥塞進嘴里,但更多的血隨著劇烈的咳嗽不斷湧出,他根本無法把藥送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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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卷、蛙鳴蟬燥 三、毛賊(上)
           
    蘭花樓坐落在江邊,是一座依山傍水的高層建築;底部五層被酒吧、迪廳、KTV、豪華餐廳等各種娛樂場所占據,上面七層是高級會所和高檔客房。

    已是凌晨四時,八樓的一間套房內,梅蘭亭還坐在床前,用一塊濕毛巾為祝童擦拭額頭上的汗。

    自己真的愛他嗎?梅蘭亭停住手,詢問著自己。

    這個問題已經縈繞在梅蘭亭心頭很久了,卻怎麼也找不到確切的答案。對于祝童,梅蘭亭第一個印象還有幾分厭惡,在火車上,在過往的江湖傳說里,小騙子的表現實在不怎麼好。

    到上海後,祝童與葉兒之間深情愛戀,慢慢改變著梅蘭亭的印象。也難怪,小騙子在作為李想出現時,真是位謙謙君子;很多時候,梅蘭亭都分不清祝童與李想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假的?這才是真正讓人迷惑的地方,梅蘭亭甚至分不清闖進自己心里的究竟是江湖浪子祝童,還是深情款款的醫生李想;也許是他們的結合體吧?

    當初柳依蘭以八百萬為代價,要求梅蘭亭試探祝童,她最初感到的是刺激,當然,錢也是一方面,卻沒想到自己會深陷進去。她一直對竹道士懷有好感,也以為那是愛。

    自從與祝童有過那一夜後,雖然痛楚多于快樂,但梅蘭亭深藏的女性本能被激發出來;才發覺,自己是個小女孩,也需要男人的情愛。

    “哦,這里是……”祝童睜開眼,四處張望著。

    “你醒了?這里是蘭花樓。祝童,你……沒事吧?”梅蘭亭看看手表,才不過四點半;周半翁說過,被點中穴位後,祝童不到明天中午不會醒來。

    “我會有什麼事?”小騙子翻身站起來,活動著手腳;“藍先生呢?柳家姐妹的眼光不錯,這間客房很有情調。”

    梅蘭亭順祝童的眼光看去,所謂情調,就是懸掛在牆壁上的幾張半裸油畫;肉欲的誘惑被表現得很藝術。

    “哼!現在我放心了,你真的沒事。”梅蘭亭冷哼一聲,糾結在心頭的擔憂才放下;能看懂那樣的“藝術品”,現在的祝童真的很正常。

    這邊才放下,那邊又浮起來。

    梅蘭亭想起自己的畫廊,想起將要開始的春季拍賣,眉頭再次糾結到一起。

    “梅小姐,如果你那兩位簽約畫家也能畫出這樣的畫,我保證,你一定能發財。哈,別的不用說,只柳家二姐就能把他們的作品給包了。唔,有點危險,這好像仿制品。也是,這麼好的畫如果真的掛在這里,一定會被人偷去,蘭花雖有錢,也不可能這樣糟蹋。梅小姐我一直不明白,你為什麼如此辛苦。女孩子,逛逛街輕輕松松……”

    祝童站在畫前侃侃而談,完全不理會梅蘭亭越來越沉重的臉色。

    “夠了,你再說……再說,我就從這里跳下去。”

    梅蘭亭拉開厚重的窗簾,一把推開塑料窗,伸腿要邁上去。

    祝童表現出驚人的敏捷,幾乎瞬間就漂移到梅蘭亭身邊,雙手抱住她轉身扔到床上。

    “死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你還真以為我什麼都想不起來?”

    “啊,你知道密碼?”梅蘭亭從床上彈起來,撲到祝童身前。

    “大概有些眉目,只是,梅小姐要得到一千萬,怎麼也要付出點代價吧?”

    祝童坐在圓椅上,摸出香煙點燃,似笑非笑的看著梅蘭亭;放肆的眼光,逡巡在她臉上、胸前、小腹和修長的雙腿。看到梅蘭亭破碎的上衣,奇怪道:“你怎麼了,被人打劫了?怪不得要跳樓,是劫財還是劫色?以梅小姐的本事也會遇到這種事,那幸運的蟊賊果然有眼光。”

    “是被人搶劫了,不過,那個小賊不劫財也不劫色。”梅蘭亭知道,祝童只要想起密碼,這筆錢一定會給自己,臉上的表情也柔和了。

    “天底下還有這樣的蟊賊?那他劫走了你什麼,讓梅大小姐要死要活的?”

    “他啊,劫走了我的心。你說那蟊賊可恨不可恨?該死不該死?”梅蘭亭脫下外衣,貼身的絲綢內衣被扯成幾片,幾乎遮不住胸前的春光。

    小騙子心虛了,隱約感到,梅蘭亭身上的古怪與自己有關;剛才,自己一定失態了。她的話更不好回答,臉上的表情證明,那個劫心的蟊賊,說的九成是自己。只是,打劫不是小騙子的愛好,他以為梅蘭亭在耍賴。要搞清楚誰打劫誰?

    “怎麼了,想不想知道那個蟊賊是誰?祝掌門,祝大哥,我的心都沒了,您可要為我報仇啊。”

    “再說吧。”以往的經驗告訴祝童,這個話題不能再繼續下去了;連忙引導著梅蘭亭,轉向另一個方向:“梅小姐,我想知道兩個問題,只要你能如實回答,我也許就能想起東海投資賬戶的密碼。”

    “如果我不知道呢?”梅蘭亭抬手取下發卡,讓長長的黑發飄落雙肩;她知道,這樣更能顯示女性的柔美。

    祝童果然咽下股口水,梅蘭亭表現出與以前截然不同的風情,無論是對他還是對饑渴的蝶神,都是莫大的誘惑。要命的是,隨著蝶神揮舞的翅膀,淡淡花香正緩緩散出。迷惑著梅蘭亭,也魅惑著小騙子。

    “第一個問題,對于我的身世,梅小姐知道些什麼?”祝童勉強鎮定心神,問。

    “這個問題啊,只聽說你是孤兒,從小被祝老撿來的。”梅蘭亭已經欺進祝童懷里,撫摸著他的肩;“可憐的孩子,從小就沒爹沒媽,你能活到現在真不容易啊。”

    “第二個問題,為什麼是我?”祝童裝作大方,讓對方吃點豆腐。

    “什麼為什麼是你?”

    “東海投資,為什麼會找上我?梅老對你說過什麼?柳依蘭對你說過什麼?”

    “這個問題我倒是知道一點,不過也不多。半年前,爺爺應邀到法國舉辦個人畫展,回來後就開始關注兩個人,一個是你,另一個是……”

    “是誰?”

    “我不知道,反正還有一個人,爺爺好像一直沒找到。有一天,我正陪著爺爺在武夷山散心,忽然就去趕火車,後來就看到你了。爺爺說你就是祝童。我當時還不知道江湖上有你這麼個人。後來竹道士也來了,我才知道,你原來是個大人物。為了你,連竹道士也被驚動了。當時,你還傻乎乎的對我們不放心;如果不是為了你,竹道士根本就不會受傷。”

    “說下去,後來呢?”祝童拉住梅蘭亭的小手,它吃得實在有點多。

    “後來,大致的情況你也知道。爺爺去了趟山東,回來後就很不高興,說你是不識抬舉的小人;還說,你早晚會後悔。我當時想,你與蘇小姐會怎麼樣?為了她,你要退出江湖,有必要嗎?再後來,竹道士來了,柳大姐也來了。我才知道,原來他們倆以前是一對。為了竹道士的傷,柳大姐沒少落淚,爺爺說,只有她才知道竹道士的傷有多重……”

    梅蘭亭陷入深深的回憶中,細細講述著竹道士在碎雪園居住時的一言一行,講述著柳依蘭為竹道士做的每一件事;也許從那時起,梅蘭亭才撞進這個漩渦。在理智上,她知道自己對竹道士的愛不會有結果的,柳依蘭似乎也覺察到梅蘭亭的變化。

    “你來上海前,葉兒每次見到我說的都是你,我勸過她;現在我才知道,那時的女孩是聽不進任何勸告的。柳大姐對我說,東海投資需要你,讓我想辦法試探一下,你來上海是真的為蘇小姐還是有別的目的?你要知道,現在像你這樣的情種實在不多了。不止柳大姐不相信,開始,我也不信。”

    “無聊,你們信不信關我什麼事?柳依蘭為什麼會關注我這個小人物?”祝童抬起頭,躲避梅蘭亭多情的目光。

    “你是小人物?”梅蘭亭點一下祝童的眉心;“那江湖上就沒什麼大人物了。”

    這一點,兩個人都有觸電的感覺。

    印堂穴就在眉心下,梅蘭亭這一點,蝶神興奮得舞出一個花,更多的花香從祝童體內散出;祝童眼前一花,似乎懷里的不是梅蘭亭,而是葉兒。

    梅蘭亭受不了這樣的催情花香,臉泛桃紅,呼吸急促;徹底軟倒在祝童懷里。

    只要是個男人,被這樣一個充滿朝氣女孩緊貼都會有自然的反應,特別是她已經是衣衫半解,渾圓的乳房頂著破碎的襯衣,隨呼吸一起一伏,祝童甚至能感覺到兩粒櫻桃在慢慢凸起。

    “柳大姐……我是自願,不要說我下賤。祝童,我沒要求你什麼,只要你對我好點。”

    梅蘭亭把臉埋進祝童的胸前,喃喃低語著:“你的胸前是一片空虛,我看到了,蘇小姐一定沒看到。我的心被你劫走了,小蟊賊,你就一點也不喜歡我?”

    祝童心一軟,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他已經很久沒有發泄了,體內有股邪氣四處沖撞;忍不住抱起梅蘭亭滾到床上。

    兩個江湖好手瘋狂的彼此撕扯著,衣服丟到床下時,沒有一件是完整的。

    第二次,梅蘭亭不再是被動的承受,她在祝童粗暴的揉搓、挑逗下春情難抑,咬著頭發奮力推倒他,如一位矯健的騎士般跨坐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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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卷、蛙鳴蟬燥 三、毛賊(下)
           
    再次睜開眼,窗外依舊是灰蒙蒙一片,輕細的雨絲順著敞開的窗送進潮濕的氣息;這樣的季節,重慶幾乎每天都是這樣的天氣。

    祝童從梅蘭亭身下抽出手臂,看一眼腕上的CK表,指針指向兩點鍾。

    糟糕,飛機已經起飛,葉兒要著急了!她知道祝童要坐十二點的飛機回上海。

    電話呢?祝童跳下床,四處尋找黑色的三星手機。最後,在床下的陰影里,發現這個黑色小精靈。

    還好,葉兒沒有打電話來,只是發了幾條短信。還有一條是民航發來的,通知這班飛機的乘客:由于霧大,本次航班推遲起飛。兩個未接電話是兩位師兄的,他們對于發短信這樣的花樣,都不很熟悉。

    祝童苦笑著給葉兒回短信,都是錢的緣故。這一段,為了節省開支盡快還清債務,葉兒制定了一個開支計劃。第一條就是盡量少打電話,多發短信;據葉兒測算,每個月至少能省下五百元電話費。以前,兩個人都在上海,卻經常抱著電話長聊。因為錢,那樣的甜蜜暫時終止了。

    梅蘭亭還在沉睡著,她的身體……祝童拿起毛毯為她蓋上這具誘惑,奇怪的,卻不曾如上次有深深的罪惡感,自責是有的,也沒有上次那麼強烈。

    昨夜今晨,兩個人在這張大床上也不知翻滾了多少次,梅蘭亭是個很好的學生,幾乎能領會小騙子的每個暗示,能接受任何高難度的動作。蝶神得到滿足,如今在印堂穴內安穩的沉睡著,身體完全隱沒在黑霧里。

    祝童給兩個師兄回電話報平安後,打通柳希蘭的電話:“柳二姐,很不好意思,麻煩您叫人送兩套衣服上來,再送一瓶酒來。”

    其實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剛洗完澡,柳希蘭就親自送來一套高級休閑服,從內到外連內褲都是名牌。在客廳里,她看著祝童一件件穿戴起來,品評道:“祝掌門,您的身材很好,怪不得能迷倒那麼多女人。”

    蘭花樓上下都是女人,祝童老著臉哼一聲:“柳小姐的話是說,我很適合做鴨子?”

    “我沒那麼說。”柳希蘭同時也帶來了梅蘭亭的衣服,等祝童穿戴好,指著隔壁方向:“藍大哥在那里,大家都沒吃飯,你們稍等一會兒,我把梅小姐叫起來。”

    “她,早醒了。”祝童抓起柳希蘭送來的酒仰頭喝下半瓶,立即神清氣爽。

    “死毛賊,你怎麼知道我醒了?”梅蘭亭從毛毯下探出半張憔悴的臉,她雖然不屬于嬌媚俏麗的類型,此刻,也有幾分慵懶的風情。

    “睡著的女人我見多了,沒見過能一動不動的。你……”祝童說到這里,已閃出門去;梅蘭亭扔過來一把飛刀,釘在門框上。

    藍湛江果然在等著,同座的還有秦可強。

    昨天那個場面沒看到秦可強,祝童還以為他沒來重慶,現在看來,秦可強一直躲在暗中布置;至于布置什麼,就不是小騙子好操心的了。

    蘭花樓門前站立的六個精壯的年輕人,八成就是石旗門的高手;拳鋒上的凸起即是證明。

    “我還要趕飛機,不吃飯了,說兩句話就走。”祝童與秦可強打個招呼,沖藍湛江道。

    “這樣的天氣是不會起飛的,祝童,昨晚你怎麼了?”

    “沒什麼,這里有點痛。”祝童點點腦門,那里確實有個地方,每當想起某些事情時就針刺般疼痛。

    “多注意點,別的都好說,身體不舒服要早點看醫生。”藍湛江站起來拉開椅子,按著他坐下;“怎麼樣,想好了沒有?什麼時候接手東海投資?梅小姐的事可拖不得了。”

    “藍兄對她的計劃真的不看好?”經過一夜癲狂,祝童自覺不自覺也要關心一下梅蘭亭的畫廊,看樣子,藍湛江和柳希蘭都認為是冒險;他沒有經驗,想聽聽有錢人真正的想法。

    “梅小姐的計劃本身很有價值,但有個不可克服的弱點:時間。她投入如此大的資金,也許能在短期內得到回報;但是,中國的畫廊這麼多,畫家數以萬計。馬上會有一群人跟風上來,時尚是短暫的流行;我們測算過,留給她的時間不會超過一年;如果在這短短的盈利期出現一點意外,稍微耽擱點時間,投資就可能失敗。畫家都是怪人,自我自大,不可能以常理視之。任何人面對這樣的投資項目都會很小心。”

    “如果她失敗會怎樣?”

    “還會怎麼樣?風險投資本身就是冒險,投入的錢打水漂,蘭亭畫廊倒閉。不過看在梅老的面子上,藍石會幫她維持蘭亭畫廊。對于一個畫廊來說,長久穩健的與畫家們合作才是正道。”

    “是這樣啊。”祝童抓過一張紙,寫下兩串數字:LH75423168,LH75243168。

    “東海投資的賬戶密碼應該是其中之一,依蘭姐是給過我暗示,一次是假鈔,一次是南海宮瀾的會員卡。假鈔丟了,會員卡在辦公室,如果時間允許我回去再核對一下。”出于本能,祝童沒在葉兒面前顯示過南海宮瀾的貴賓會員卡,確實丟在辦公室內。

    藍湛江拿起來看一眼:“應該還有個口令。”

    “如果這兩個都不對,我就真的幫不上什麼忙了。至于口令,我想想。”祝童仔細回憶著,還有一張明信片,上面是……

    “Selina。好像是個人名,依蘭姐的英文名字是這個嗎?”

    “不是,她的另一個名字是Helena。”

    “那就不會錯了。”祝童寫下這串字母推過去,注意到,藍湛江眼里隱約閃過一絲失望,不禁加了份小心:他知道密碼?!

    如果這個推斷是對的,東海投資就很有些問題;昨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自己接手東海投資設下的騙局?可以確定,梅蘭亭不知道自己扮演的角色,而柳希蘭,就不一定了;她似乎知道些什麼。

    事情是從山東小鎮開始的,那時,如果沒有葉兒,自己應該已經接受東海投資了;莫非,對他們來說,葉兒的出現是個意外?

    梅蘭亭性情爽快,梳洗打扮沒用多長時間,她與柳希蘭走進來,微紅著臉坐在祝童身邊,飯局就開始了。

    可以看出,真正有胃口的只有秦可強;祝童一直在回憶著,思索著。

    “希蘭小姐,柳大姐的病好點了嗎?”他裝作不經意的問,眼睛看著柳希蘭,注意力全在藍湛江那里。

    “大姐的情況只能說穩定,每天唱唱歌曬曬太陽,吃飯都要人照顧。醫生說,只要她不想出來,外人就沒辦法叫醒她。”柳希蘭表情凝重不像作偽,藍湛江也微微一歎;祝童對自己的判斷又拿不准了。

    畢竟,一直以來藍湛江和柳依蘭對自己都是很照顧的;秦可強甚至為自己拼過命。小騙子雖然自以為不是什麼善良的好人,卻不好把所有的人都看成別有用心的壞蛋。

    沒有不散的筵席,該告別的時候,梅蘭亭緊隨祝童,讓小騙子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祝童,可強這一段要在重慶照看蘭花樓,萬事自己多加小心。每個月的第一周我會在上海;我們是朋友,今後有任何事為難,都可以來找我。”

    藍湛江握住祝童的手,一直把他們送到電梯口。

    頭疼的是梅蘭亭,坐上開往機場的的士,梅蘭亭握住祝童的手,做小鳥依人狀。搞得小騙子對滿街的重慶美女都沒心情欣賞,想起剛才柳希蘭怪異的笑,知道這個麻煩輕易不好擺脫,也不好生硬的抽回手。

    機場到了,兩人去查看一下航班,飛機要在半夜霧散才能起飛。

    于是,他們只好在機場咖啡廳一角坐下,隔著桌子,梅蘭亭又拉住祝童的手。

    “梅小姐,怎麼沒看到梅老?”

    “爺爺陪半翁到郊外看住處了。藍先生要在重慶購置座別墅,請爺爺和羽玄真人去看看風水。你不知道嗎?”

    “我怎麼會知道?”祝童借故抽回手,摸摸鼻子開始施展挑撥離間術;“有錢買別墅,沒錢幫你,藍先生還真是個怪人。”

    無奈,梅蘭亭的心思根本不像祝童想的那麼灰暗,漫不經心的道:“沒聽藍先生說,除了東海投資,他無權在我這里冒險。我聽說買這個別墅是為了對付清洋家。昨天,秦大哥帶人守在江家村門前,一直到半夜才回來。半翁前輩不在的時候,秦大哥會把別墅當成公司總部。咦,秦大哥做的什麼生意?”

    “的士公司,物流公司,反正是與車有關的生意。”藍湛江說秦可強要在重慶幫八品蘭花,祝童此刻才把吃飯時的點滴整合起來,秦可強與柳希蘭之間好像有些什麼;怪不得,那麼江小魚應該沒有機會了。

    只是,藍湛江耍這麼一手有什麼用意?是為了警告江小魚,還是真的想對付五品清洋?汽笛,在這里面會起什麼作用?一品金佛的高僧們,會不會坐視不理?

    “你想什麼呢?”梅蘭亭坐到祝童身邊,又要去抓他的手。

    “梅小姐,馬上要到上海了,我不希望你我之間有什麼誤會。”祝童狠著心把話挑明。

    “膽小鬼。”梅蘭亭似乎被驚醒,低下頭。

    “你知道我和葉兒的感情,梅小姐,大家都是明白人,能幫你的我不會說個不字。我希望,我們之間恢複到以前的狀態。”

    “可能嗎?”梅蘭亭淒楚的笑笑;“柳大姐曾經說過:時間會把一切都沖淡,刻骨銘心的激情不會長久。可你看看她,現在還不是活在夢境里?不過你放心,我沒時間纏著你。梅苑不是祝門,蘭亭畫廊擔負著所有開支。家父要排一出大戲,需要很多的錢,爺爺支持他,我只能咬牙扛著。祝童,別躲著我,有時間陪我喝杯酒,這個要求不算過分吧?”

    “只要不上床,我一概奉陪。”

    祝童總算松口氣,梅蘭亭卻又把手伸過來。

    “牽手不是上床啊,你說的,一概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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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卷、蛙鳴蟬燥 四、祝門大夫
           
    師叔祝黃閃進來,左手扶起祝童,右手已然捏著鳳卓青羽;匆忙間只在祝云指尖一點,當空寫下個淡紅的“犬”字。

    “犬乃看門狗,一世最衷心。”說完,鳳卓青羽點進祝童唇邊。

    “犬”字逐漸變小,凝為核桃大小,隨鳳卓青羽引進祝童口中。

    肺部的痙攣停止了,祝童撫胸喘息,口鼻間不在出血,氣息慢慢平穩。

    祝云最累,鳳卓青羽點中那一下,把他身上的精氣抽空大半;總算他平時比較用功,蓬麻功還算紮實,才沒癱倒丟人。

    “藥有問題!這樣的藥對掌門來說是毒藥。”女活佛走進來,手里端著半杯藥汁。

    祝童還動彈不得,成虎用毛巾剛把他臉上、胸前的血擦拭乾淨。

    藥材是祝云親自到蘇州城內的藥房購買的,他連忙拿出藥方仔細核對一遍,祝黃又一一辨別,沒發現什麼問題。女活佛還端著那杯藥汁沉思,祝童恢複一些後要喝水,成風送來杯清水,祝童剛喝一口就吐出來:“是水的問題。”

    霞光寺使用的是水廠管道送來的自來水,這個工程兩個月前才完工;說來,是正在外面做法事的胖和尚的功勞。以前,霞光寺日常用水有兩個途徑,一是取自不遠處的太湖,二是偏院的井水。

    太湖水已經很少用了,水里的味道越來越重,打掃庭院的和尚都不敢用那樣的水澆灌花木。五年前,偏院廚房的水井里打出的還是甜水,從去年開始井水也被汙染,有大人物來隨喜上香,泡茶的水都要花錢到十幾里外的商場去買。

    年初,胖和尚在縣里開會時,說起霞光寺周圍的汙染;馬上就有企業家表示出錢為霞光寺鋪設送水管道。人家果然說話算話,今晚為祝童熬藥的水,就是從管道里出來的自來水。

    成虎接一杯自來水送來,祝黃湊到嘴邊,先聞到一股淡淡的氯氣,含到舌尖,好大的堿味!水廠的水也取自太湖,今年雨水少,消毒劑的份量不得不加大。

    幾個人都可算是半個醫生,輪流品嘗完自來水後馬上明白了其中的緣故。

    話說一方水土一方人,中醫用來煎藥的水本來就是中醫的一部分,用這樣的水熬藥,等于是把香薰術的藥方改變了。如果只是用這樣的水煎藥也許還好些,香薰術是以水氣為引,藥力都化在水霧內,氯氣與堿性與藥力反應,變成有腐蝕性的氣體。祝童脆弱的肺部經受不起這樣的折騰,現在的祝童,與剛歸國時的情形差不多。

    祝云馬上吩咐知客僧帶人開車去買水,祝童和師叔祝黃、女活佛坐在偏殿內默默等候;有祝黃在,不只祝童感覺壓抑,女活佛也不敢如在曰本一般。

    一小時後水買回來了,香薰室再次充滿藥氣,女活佛進去感受一會兒,才安心的讓祝童進去。

    “我准備到山東去。”女活佛突兀冒出一句。

    “去找我師父?”祝童只穿一條內褲,本已滿身大汗,聽到這句身上汗水更是多了些。

    “也許祝藍師父比索翁達活佛更高明;祝黃師父太古板,他的東西不適合我。”女活佛修為高深,祝門狗皮膏藥神妙,她的傷恢複的很快;師叔祝黃對索翁達傾囊傳授,不知為什麼對女活佛很冷淡。

    但是,說老騙子比索翁達高明,祝童還是不以為然。

    祝黃不放心,也走進香薰室陪著祝童。女活佛笑道:“掌門就算答應了?過幾天我就走,就說是掌門讓我去的。”

    說完,女活佛離開香薰室,祝黃詢問的眼光看向祝童。

    “她要去找師父,也好,反正她也沒什麼事做。”祝童只好解釋兩句。

    祝黃握住祝童的脈搏,好一會兒才松開,緩聲道:“讓她去山東師兄處也好,等你身體好些,我也要去。”

    “師叔要去呆多久?”祝童問,師叔平時話不多,這個決定應該經過深思熟慮後說出來。

    “是啊,師兄做的對,你和他的眼光都比我長遠。祝門是要改變了,這兩天我想了又想,你出讓掌門給祝飛我沒意見;只是要答應一條:如果有一天祝飛離開,鳳凰面具還要由你掌管?這次只能算權宜之計,不能因此破壞祝門掌門傳承的秩序。”

    “是我孟浪了,師叔,到時候我會給大家個交代。”祝童點點頭,他確實想的太簡單了;如果每個掌門都如自己般把鳳凰面具隨便轉讓,對于祝門的發展確實是個極大的隱患。祝黃沒回答要呆多久,這讓祝童松了口氣,想必,他還要觀察一下山東那邊的情形。

    “過年時我在山東和師兄談過,他認為祝門要發展、生存,必須尋找另一條道路,他現在做的事就是在探索這條路。師兄在山東建立了一間藥房,想把傳下來的秘藥藥方實驗、改良成可以為大眾治病的藥品;師兄邀請我去那個藥房幫忙。我已經答應了。”

    祝童聽師叔說著,無言以對;老騙子的所謂藥房應該就是個研究所或實驗室。祝黃所掌握的祝門秘術比師父老騙子要紮實,如果只以醫術的角度看,祝黃是個活化石一類的寶貝,現在年齡大了,確實要抓緊時間把那些東西整理出來。

    從另一方面來說,這應該是他這個祝門掌門做的事,老騙子雖然看似隨意,做的無一不是對祝門長遠發展有利的事情,這樣的深謀遠慮小騙子就從來沒想到過。

    “但是師兄那里需要一大筆錢,我想和你商量一下,在轉讓掌門位置前,由你出面把祝云、祝槐手里的錢集中起來,算是大家對師兄的支持。”

    “師父那邊需要多少錢?”祝童問。

    望海制藥是祝門今後發展的根本,也是祝門脫離江湖融入現實社會的基石。作為現任掌門,他應該為師父的苦心做點什麼。

    “師兄沒說,我能看出他一直在為錢的事苦惱,總歸是越多越好吧。”祝黃可算是古老的江湖人,對錢的概念極淡,要不然也不會做那些看病不要錢的傻事了。

    香薰室內安靜下來,絲絲藥氣從底部管道湧進來;看著師叔祝黃蒼老的肌膚在藥氣中逐漸紅潤舒展,祝童想到:香薰術原來還有美容的效果。

    這個念頭一閃而逝,師叔頭上的白發提醒祝童:兩位祝門前輩都是老人了。

    祝童開始算賬,二師兄祝云現在能拿出的錢不會超過一千萬;搞寺廟可算是長期穩定的買賣,需要不斷的投入。由于祝云開始的起點比較低,都是找那些荒廢小廟一點點滾動發展,總算這幾年佛教興盛迷信之風又起,他才有能力逐步修繕道場。

    大師兄的家底祝童不太清楚,好像也不算太豐厚,要不然祝山祝海也不會跟著二師兄混江湖;只在最近這筆生意上賺了一百萬美金。

    祝童這邊,目前可用的現金也不多;天麗公司近期做成不少大生意,成風說賬上的資金已有幾千萬。祝童雖然能在暗中掌控有天麗公司的發展方向,但他只有24%的股份;由于e圖科技的介入,天麗公司已經大致被改造成為一家正規的軟件公司,財務、稅務那一套限制了大筆支取現金的可能。祝童估計,頂多能想辦法從天麗公司套出一千萬。

    午夜過後,大師兄和索翁達回來了,祝童把兩位師兄請進香薰室商議籌款事宜。

    他沒問尋寶聯盟的事,用腳趾頭也能想到空寂大師和羽玄真人如今的表情;當尋寶變成全民運動後,所謂江湖高手的優勢並不大。

    清晨五點,小騙子從香薰室走出來,師兄弟三個在太湖邊找到師叔祝黃,把商議的結果告訴他。

    “我們准備了兩千五百萬,一周內就能彙到師父那里。在現在的情況下,大筆資金的流動要很小心。您到山東後對師父說,如果這些錢還不夠的話我們再想辦法。您還要再回來,等尋寶的事告一段落您與大師兄才能留在山東;到那時你們只管研究藥,別的事由我和二師兄承擔。”

    祝黃點點頭,對這三個祝門弟子很滿意;事情就這樣決定了。到底,祝門還是在老騙子引導下,走上一條艱難的正途。

    說完正事,祝黃讓祝云和祝槐先離開,單單把小騙子留下。

    “祝童,我一直想找你好好談談,本想過一段也許更好,你既然決定讓祝做掌門,我想還是現在說比較合適。”

    “師叔有話請說,我們後輩有做得不到的地方,需要前輩指點。”祝童後背冒出絲絲冷汗,師叔祝黃挑選這個時候找自己談話,不會是什麼好事。

    “我以前行事過分小心,大半輩子過去了還沒正式收弟子;看到你們師兄弟三個後,才徹底對師兄服氣。沒有風險就沒有收獲,祝門如果都是我這樣的弟子,根本就傳承不到現在。你們三個中,只有你是以祝門傳統行走江湖,最聰明的也是你,也許這是師兄把鳳凰面具傳給你的原因。”

    所謂祝門傳統,也就是以巫醫夾雜騙術行走江湖,順帶做些行俠仗義之舉。小騙子自問不是什麼好貨色,沒想到卻得到師叔如此評價。剛要謙虛幾句,祝黃下面的話就讓他大汗淋漓。

    “但是,我現在最擔心的也是你。雖然表面上看祝云和祝槐行走的路線已經偏離祝門主線,但是他們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能做什麼、該做什麼。你的行為卻很不正常,最近做的那些事不是祝門掌門應該做;特別是這次去曰本就完全沒有必要,卻把自己弄成這樣。掌門,恕祝黃冒昧,不要為了一個女人把自己毀掉。你做的一切都是徒勞的,是在浪費時間,浪費你的時間,也浪費大家的時間。”

    祝黃回歸祝門已半年多,開始的時候祝童對他還有些顧忌,時間長了,逐漸只把他當成一位修為高深的迂腐前輩;雖然恭敬有加,卻不是很在意。聽到這番話,小騙子猛然醒悟:人家不是不明白,是一直不想說;祝黃的話,實際上也代表了兩位師兄的意思。

    “關于你的事,過年時我問過師兄,他不許我干涉你的自由。現在你要交出鳳凰面具,似乎真的打算退出江湖了。我知道你現在聽不進去別人的勸告,但我還是要說幾句:你不能對什麼事都漫不經心,江湖風險地,你現在已經滿身是傷,再這樣下去也許會把這條命也搭上;她有那麼重要嗎?掌門,女人不是生命的全部,越是美麗的女人越多麻煩。”

    “師叔,您不明白,我自有分寸,這次受傷和她沒關系,是我自找的。”

    “唉!你是不到黃河不死心啊。好,你自己的事我不多說,說正事。祝飛已經答應暫時掌管鳳凰面具,但有兩個前提:一是你要作為祝門大夫;二是他有隨時離開的自由,最多兩年,他會在江湖酒會後離開祝門。這樣算來,你只有一年多的時間。一年的時間不算短了,希望你能在這段時間里看透眼前的虛幻。我也認為你比祝云和祝槐聰明,確實是塊做掌門的好材料,希望你能早些醒悟。”

    “師叔,至少在現在對于我來說,江湖名聲、時間金錢和權勢,都如浮云一般輕飄。師兄們聽到這樣的話一定要笑我,但是,我確實不想去爭什麼。祝門大夫我能做,今後也只做祝門大夫。”

    “太湖水美,現在已是只能看不能吃的毒水,既然進入江湖,就不可能奢望獨善其身。暫時我大部分時間會留在這里,等你身上的傷病大致恢複了才去山東。”

    祝黃說完若有深意的歎息一生走回霞光寺,留祝童一人在太湖邊發呆。

    祝門大夫不是醫生的意思,那是個掌管祝門財務的角色;只是,祝門已經很久沒有設置這樣位置了,因為根本不需要。索翁達活佛好厲害的心機,他是借祝門大夫的位置拴住祝童的翅膀。事實上,小騙子已經懷疑這根本就是祝黃的意思;索翁達可不知道祝門大夫代表著什麼。

    祝童不可能拋開葉兒,李想這個身份還要老老實實的扮演下去。一年的時間夠嗎?一邊是養育自己的師門,一邊的親愛的葉兒,難道真的就沒有兩全之策?

    霞光寺之所以叫霞光寺是有原因的;清晨的太湖美不勝收,朝陽從東方輝灑過來,寺內鍾聲響起,晨風自湖面習習而來;思緒起,說不上蕩氣回腸,卻也使人心曠神怡。

    聰明人都自認是超人,有扭轉乾坤只能,小騙子也一樣,他不是看不到危險,不是沒感覺到這樣苦累,但是,該放不下的還是放不下。

    今天是周一,祝童默默的呆了一會兒,繞道霞光寺前開車返回上海;他有點怕見到兩位師兄的表情。

    回去的路上雷諾車開的飛快,祝童根本不管超速不超速,好在雷諾掛的是軍牌。上午八點半,他已經坐在海洋醫院網絡信息中心的辦公室里了。

    他是個倔強的人,師叔祝黃的話固然對他的自信是個極大的沖擊,卻沒從根本上動搖他的選擇,該做的事還是要做下去的。

    小騙子在辦公室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電腦安裝好股票軟件,在九點鍾股市開盤後,五十萬現金全部吃進中田船務和江都鋼鐵的股票。

    田公子散出消息只在小范圍傳播,兩只股票還是一副ST衰樣,今天的股價沒有升高還略有下降,一個三塊多,一個四塊多;祝童等成交的信息傳來後,打電話給蘇娟的老公;順便為昨天晚上沒回家解釋幾句。

    九點半,天麗科技董事長徐風到海洋醫院拜訪李主任,也就是成風。

    大家都知道,天麗科技是海洋醫院是網絡信息中心的軟件供應商,拜訪客戶是完全名正言順的事。

    張揚已經知道自己將被提升為網絡信息中心的副主任,看到成風派頭十足的來找李主任也跟著走主任辦公室;倒茶客氣過後卻沒象以往那樣退出去。

    祝童笑問:“小張,還有什麼事嗎?”

    “沒事,主任,你們聊,你們聊。”張揚這才感覺到自己孟浪了,現在還沒資格參與想像中的“好處”。

    祝童示意成風關上門,心里冷笑著。他不希望自己身邊有個這樣的人,已經打定主意,張揚提拔為主任後就把他踢到院長辦公室去;周主任的弟弟周東雖然愛打小報告,卻沒張揚如此多的心機,比較而言好對付的多。

    天麗公司的財務總監是e圖科技派來的人,要調動大筆資金還需要給藍湛江打個招呼;王覺非那邊的問題不大,他把天麗的事務全部委托給小騙子,吃點小虧不會說什麼。

    為了套取這筆錢,祝童提出個購買技術專利的題目,與成風研究如何操作,怎麼說服精明的女經理就是成風的事了,他看來很有信心。所謂技術專利出自台海言近期對藍精靈的修改補充,祝童讓成風再注冊一家公司,大面上還是說得過去的;只有台海言吃虧比較大,好在他對這樣的事毫無感覺。祝童建議成風分紅的名義給台海言兩百萬,讓他和秋詩正高興一下。

    “師叔,肖經理有個建議,我想……。”說完圈錢的事,成風猶豫著沒走,突出半句話。

    “肖云麗有什麼建議?”祝童玩味著寶獅龍金筆,對成風的神情有些好奇。

    “是這樣,金菊花的客戶經理上周來公司,詢問藍精靈有沒有別的版本,他們想開發學校用戶。肖經理說藍精靈的平台完全可以開發出那樣的管理軟件,她想見見藍精靈的開發人和專利所有者。金菊花的人說,學校的市場比醫院要大好多倍。”

    祝童沉吟片刻,天麗公司按照這個軌跡發展下去就有脫離自己控制的危險;但是,他不能因為一己之私耽誤大家的利益,還是回頭問問台海言的意思吧。

    如果同意肖云麗的建議,台海言勢必也離開海洋醫院,到天麗公司出任技術總監。台海言還不知道,如果按照賬面資產算,他已經是千萬富翁了。

    臨近中午下班,祝童與王覺非約好一起吃飯,支取天麗公司的錢至少要和他這個大股東打個招呼;沒想到沙盈盈又找上門。

    她今天沒帶助手,一身穿著性感而樸素,奇怪了,沙盈盈到底是明星,很常見的吊帶背心和緊身短裙,加一條薄絲巾,突出她纖腰淑乳窄肩豐臀的曼妙身材;蓬松的卷發以真絲手帕系住,又給人耳目一新的親切感覺。

    張揚沒敢跟著沙盈盈進來,他還算是有自知之明。

    無奈,祝童只好到醫院外的酒店請客,王覺非樂得作陪,沙盈盈這個層次的明星,比他以往接觸了女人高檔多了。

    “李主任騙的我好苦,沒想到鳳凰仙子竟然是您妹妹,不成,罰酒罰酒。”

    包房門剛關上,沙盈盈小姐就放下明星派頭,嬌嗔的鬧著要罰李主任喝酒。沙盈盈也出席了漫江花雨的開業慶典,她只是作為嘉賓,根本就沒資格走上舞台一展歌喉。

    小騙子對王覺非苦笑著,喝下沙盈盈遞上的紅酒:“院長,下午還要工作,您勸勸沙小姐,我不能喝太多。”

    包房里的人誰也不會相信這樣的鬼話,包括小騙子自己;王覺非也根本就沒把祝童當成自己的屬下,所以大家一笑置之。沙盈盈看在李主任的面子上,少不得應酬王院長幾個媚眼,王覺非就渾身酥軟連喝幾杯,他下午也不用去工作了。

    沙盈盈對神通廣大的李主任興趣越來越大,她知道鳳凰仙子走紅的內幕,也看到了李主任在漫江花雨內與田公子對飲的場面;看田公子兄妹對這個李主任的態度,就能明白他不是個醫院主任那麼簡單。

    田旭洋田公子是海皇娛樂的真正老板,沙盈盈沒機會接近那樣的大人物,好容易與李主任扯上關系,怎能不盡量多扯扯。娛樂圈里的關系就是這樣,不扯就沒有,越扯越近乎。

    小騙子可不想和沙盈盈扯上什麼關系,喝下杯中酒馬上正經神色,對王覺非道:“院長,我有個建議,把周東調回來做副主任。”

    “周東?哦,他現在在什麼地方?”王覺非把注意力從沙盈盈身上移過來,他不明白李想這個時候為什麼要提這樣的建議,這件事完全可以讓吳助理安排;“你對小張不滿意?”

    “不是現在,我聽說最近要提拔一批主任副主任,據說周東要到辦公室管車;他以前就是信息中心的人,用起來順手。”祝童等于間接認同了王覺非的問題,他確實不喜歡張揚。

    吳瞻銘近期正在為正高職稱問題努力,聽意思有去專業科室做主任的打算;這是件得罪人的事,網絡信息中心多少也算專業技術科室,而辦公室就是個大雜燴,在醫院這個環境內,對張揚的今後的發展不利,祝童才直接對王覺非建議。

    “排到這周的院長辦公會上吧,沙小姐,您對我們醫院還滿意嗎?”這不算什麼大事,王覺非答應了,馬上把注意力移向沙盈盈;但沙盈盈的注意力全在祝童身上,在沒有利益的情況下,她對一個半老頭子不感興趣。

    手機響了,祝童趁機從沙盈盈的嫵媚中暫時脫身,她的話題一直圍繞著鳳凰仙子。

    電話接通,小騙子嚇了一跳,是王向幀打來的。

    “院長,我要去見個……領導,對不起,您……。”他俯在王覺非耳邊低聲說。

    “去吧,我會照顧好沙小姐的。”王覺非究竟是做院長的,知道能讓李主任稱為領導,還匆匆離開飯局去見的人一定非同小可,輕巧的替他攔住沙盈盈;“沙小姐,李主任有要緊事。一位老領導病了,他馬上要去,這是政治任務。呵呵,我們做醫生的就是這樣,人命關天,病人要緊嘛!”

    沙盈盈進酒樓時還帶著墨鏡,送祝童走出酒樓就顧不上帶了;她的助手正在大廳內吃飯,連忙過來掩飾。

    看到停在門外的奧迪車,沙盈盈才相信了王覺非的話;那樣的奧迪她見識過,一般人根本買不到。

    小于也許是看到沙盈盈沒有下車,等祝童上車後抱歉的笑笑:“李主任,首長下午要去北京,所以……。”

    “不用解釋,我明白。”祝童笑呵呵打斷小于的解釋,奇怪道:“王先生要回北京?”

    “是去開會,大約半個月後就會回來。”

    “哦,原來是這樣。”

    “李主任今後要主意,如果您身邊有公眾人物最好提前通知我;首長的車不能出現在她們周圍。對不起,職責所在。”

    祝童點頭,意思是知道了。王向幀太小心了,當官也不自由啊。

    奧迪車停在外灘和平飯店門前,小于才說:“首長在北樓,您到八樓中餐廳前台問王先生,自有人帶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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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卷、蛙鳴蟬燥 五、初飛(上)
           
    和平飯店與錦江飯店類似,曾經是小騙子盡量避免出沒的場所。

    行走在碩大古老的空間里,祝童不由被建築本身獨特的氛圍包圍;有曆史的東西總是會變成曆史的一部分,這座建築物內沉澱過太多的曆史瞬間,讓他感到莫名的壓力。

    進入電梯前,祝童腦海里忽然出現到一個黑影,是蝶神的感覺。他向大廳一角望去,竟然看到宋中仞宋公子坐在那里發呆。

    一定是蝶姨在宋公子身上種下的蝶蛹,想來,是前一段他糾纏朵花的結果。

    蝶蛹已經成蟲,潛伏在宋公子腎盂穴附近,他會很苦惱的,在那個地方種下蝶蛹就等于廢了他的男性器官;基本上,宋公子現在可算是個不是太監的太監了。

    祝童沒理會宋公子上到八樓,漂亮的迎賓小姐問清他的名字後,又他帶進入電梯,上兩層領到一間包房前;輕輕敲三下門,然後轉身離開。

    祝童推門進去,寬大的餐台旁只坐著四個人:王向幀,蝶姨,朵花,向華易。

    透過長窗能看到黃浦江畔的外灘風光,房間不甚豪華,但是暖色調布置的舒適整潔,有家宴般的溫馨氣息。

    向華易老頭坐在主位,王向幀在他右手,蝶姨和朵花坐在他左手。

    祝童知道,王向幀身邊的位置就是自己的。

    客人的身份與座位安排已經表明:朵花還不知道王向幀就是自己的父親,蝶姨也沒有與王向幀正式相認。

    女為悅己者容;蝶姨本就風姿綽約,今天更是用心裝扮了才來,與朵花坐在一起,說是母女,更像一對姐妹花。

    向華易是飯局名義上的主人,身著寬松的麻色大衫,半頭雪白的頭發一絲不苟,表情慈祥含蓄。他如今的身份是華易基金會董事局主席與華商銀行顧問,有錢的老板請明星吃頓飯,再正常不過了。

    今天這個飯局的由頭是:華商銀行將邀請鳳凰仙子作為形象代言人,已經和海皇娛樂簽好合約,期限一年,金額五百八十萬;華商銀行將使用鳳凰仙子形象推廣將要發行的信用卡。祝童剛從沙盈盈那里得到這個八卦消息,沙盈盈還說:海皇娛樂在這個合約中沒掙多少;鳳凰仙子的經理人和助手都是公司出錢,這是超級明星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小騙子暗笑,鳳凰仙子雖然不是超級明星,卻能給田公子帶來超級利潤;如果田公子知道鳳凰仙子還有一個超級老爸,上海灘一定會更熱鬧。

    互相寒暄應酬過後,祝童在王向幀身邊坐下,向華易繼續自己被打斷的話頭:

    “朵花小姐,希望你能仔細考慮一下我的建議;娛樂界雖然掙錢容易,但是非也多。如果你能加盟華商銀行,我們將安排你到國外進修,一切費用由華商負責。幾年後,你……。”

    “進修,學什麼?”朵花天真的問,她如今自我感覺良好,被一群專業高手訓練的很有點大牌明星的味道。

    “學金融、法律、公共關系都可以啊,主要是增長見識;華商銀行馬上就要上市,未來的幾年需要大量的人才。朵花小姐一定能在華商找到適合自己的位置。”

    “可是,我很笨啊,現在才是初中畢業;山里的學校不比上海,我的基礎太差了。向老板,謝謝您的厚愛,我想還是做藝人輕松。”

    朵花說的也有道理,祝童知道她確實不是個上學的材料;只是,朵花根本不明白,向華易這番話的重點在‘增長見識’,朵花根本就不需要學會那些枯燥高深的專業知識。

    “孩子,向老板是好意,你還是考慮考慮,媽媽也不想看到你現在這樣。”蝶姨想來是明白的,但是她對朵花只有愧疚,根本不敢強迫她。

    祝童看到,王向幀借扭頭的機會,用衣袖擦拭了一下眼角。他能想象到朵花艱苦的童年,山里的教育資源太落後,如果朵花在另一個環境中長大,現在就不會對上學如此的排斥。

    “朵花,還是聽向老板的話,做明星吃的是青春飯,你還有一輩子要過;多學點知識……。”小騙子決定幫幫王向幀,他能如此安排朵花的未來,一定頗費了番心思。

    沒想到,朵花根本聽不進去,沒等他說話就插話道:“大哥,別勸我了,我知道你們都是為我好。但是,我現在只想掙錢,這幾年抓緊時間掙夠一輩子花的錢,然後就和媽媽回到鳳凰,安安靜靜生活。我,只相信錢。”

    祝童皺起眉頭,朵花和黃海之間一定又出問題了!在這個狀態下,除非王向幀表明身份,認下朵花,讓她知道自己有自信的資本,根本不需要借助金錢支撐起信心,別的的話說再多也是枉然。

    “王先生,您看……。”祝童看向王向幀。

    “向老板,今天我們是來這里吃飯,生意上的事吃完飯再談。”王向幀知道一時半會兒說不明白,他第一次和朵花一起吃飯,不想讓女兒不高興;雖然,這個女兒還不知道他的身份。

    如此以來,飯吃的就很別扭,只有王向幀和蝶姨感覺不同;朵花還沒習慣類似的應酬,吃著吃著就不耐煩的坐到祝童身邊;好在,大家都不怎麼介意。

    “朵花,老實告訴我,是不是又和黃海吵架了?”祝童想讓王向幀多了解一點朵花的情況,沒有刻意壓低聲音。

    “還說呢,他根本不在乎我;我們已經兩個月沒見面,那天他只陪我半夜,接到電話就走了。”朵花撅起嘴,不滿之情一望而知。

    “黃海是警官,緝毒處多少事啊?你要多理解,他現在是領導,一旦出事要付很大責任的。”祝童耐心的勸著。

    “我知道他忙,但是,這幾天他連電話也沒有;我還能怎麼想?大哥別勸了,我們倆沒緣分。”

    “小丫頭懂什麼緣分?”祝童感覺到王向幀的擔憂,點點朵花的額頭,笑著說:“是不是你現在成明星,就看不上黃警官了?”

    “才不是呢,他……他……。”朵花偷看一眼蝶姨,低聲說:“他讓我回補習班,媽媽也勸我學護理。我喜歡現在的生活啊,唱歌跳舞雖然累,但我感到很快樂,看到那些書就頭疼。大哥,你說我現在有什麼不好,大家都說這個圈子亂,我遇到的人都很好啊。”

    “都很好嗎?宋公子也很好?”

    “他啊,癩蛤蟆,我罵了他兩次就老實了。大哥,別人都說我運氣好,除了剛開始的一個月,一切都很好。公司已經我身上花了很多錢,專門請來兩個老師教我表演,現在退出對不起老板啊。唉!我馬上就要忙了,明天要去拍一個電視劇,人家已經等了我好久了。補拍完鏡頭就要去日本錄唱片、拍廣告,大哥剛從日本回來,那里好玩嗎?”

    “好玩,好好玩吧。”祝童苦笑著看一眼蝶姨和王向幀,他們也是滿臉的無奈。

    名利的誘惑太大,這樣的錢掙得輕松,鳳凰仙子已經起飛,誰也拉不住她了。

    這頓飯吃了三個多小時,大多數的時間,都是祝童和朵花在聊天。王向幀聽得津津有味,蝶姨滿心歡喜,只有向華易感到無聊。

    祝童忽然想到,王向幀和蝶姨應該還沒有單獨在一起的機會,對朵花說:“鳳凰仙子,我陪你去逛街好不好?過幾天,等你真的走紅了,也許就沒機會享受購物的樂趣了。”

    “好啊好啊,黃海就最不喜歡逛街,媽媽,你們慢慢吃,我和大哥去逛街。好不?”

    朵花雖然這樣問,話音未落,已拉住祝童的手向門口走去。

    “我今天沒什麼事,正好陪朵花下去轉轉,保持聯絡。”他比劃和聽電話的手勢,借拿包的機會在王向幀耳邊低聲道:“宋中仞在樓下。”說著,還沖蝶姨眨眨眼,她咬唇垂首,一股紅暈從頸部升起。

    王向幀點點頭,他明白祝童的意思,宋中仞以前是田公子“朋友”,現在,是一條喪家犬。田旭洋早在年前就覺察到風聲不對,借口陳依頤與宋中仞不合適,刻意疏遠與宋家的關系。王向幀領導的金融工作組對宋公子的父親經濟問題的調查已經大致結束,去北京就是為了彙報調查結果,選擇適當的時機開展下一步工作。

    畢竟,動一個在上海金融界很有影響力的高級官員要考慮各方面的因素。如果被宋中仞看到王向幀和蝶姨或朵花在一起吃飯,誰知道會引起什麼風波?

    向華易與祝童不熟,他的孫女向墨曾跟祝童學過幾天針灸,只是祝童太忙,後來向墨開學返回澳洲,大家就沒怎麼聯系。此刻,看祝童如此善解人意把朵花引走,擺明是方便王向幀與蝶姨幽會。老頭子臉上露出若有所思又無可奈何的淺笑,很古怪的樣子。

    朵花是個沒心沒肺的,沒感到母親的異樣;剛走出門就挽住祝童的手臂:“還是大哥好,知道我好久沒逛街了。嘻嘻,現在我有錢了,想買什麼就買什麼。”

    “你能有多少錢?小丫頭,就是有錢也不能亂花,想想你……。”

    “知道了,大哥,我現在啊,有……六十萬,好象八十萬。不管了,都是媽媽在管錢的事。大哥,我欠你多少?”朵花快樂的笑著,她根本就沒有理財的觀念,連祝童曾給過她多少錢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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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卷、蛙鳴蟬燥 五、初飛(下)
           
    說來,男女之間能達到如此輕松愜意的關系最不容易,小騙子開始對朵花還有點戒心,隨著時間的推移,朵花的天真爛漫逐漸感染著他,讓他不由生出愛惜呵護之情,完全與欲望無關,與金錢利益也不沾邊。

    很多時候祝童甚至不希望朵花有王向幀那樣的父親,那樣,朵花能活的更輕松些。

    宋公子還呆坐在大廳角落里,看到朵花就像一個上足發條的機器狗迎上來,看到朵花身邊的祝童,猶豫著沒敢走近。小騙子做個好人,驅動蝶蟲讓他尖叫起來,馬上就會有急救車把他送進醫院。

    走出和平飯店大廳,朵花哈哈大笑著帶上付太陽眼鏡,祝童也取出一副換下常用的近視鏡。

    現在的記者無孔不入,賓館飯店這樣的地方最敏感,比酒吧夜場都厲害,誰知道明天報紙上會不會出現什麼關于鳳凰仙子的緋聞?

    有錢沒錢就是不一樣,和平飯店門外就是聞名全國的商業街南京東路,朵花以前雖然也來過,卻很少如今天這般有興致。在祝童提醒下朵花被迫控制,沒敢大手大腳掃街,但一小時過去,祝童的手上已經提了五六個大小不一的袋子。

    朵花逛得性起完全沒有了時間概念,直到從街角時裝店出來,看到外面已是華燈初放霓虹閃爍才想起蝶姨;連忙拿出手機給媽媽打電話。

    “媽媽怪怪的,她讓我好好玩,自己先回去了。”朵花嘟囔著掛掉電話,祝童已累得渾身虛汗。

    每個城市都會有大概的分類圈,上海的人文布局是南文北窮,東貴西富。

    海皇娛樂為鳳凰仙子准備的住處就在西部富人區,也是間有嚴密的保安措施的高級公寓。祝童把朵花送回去,蝶姨似乎也剛回來,眉眼間浮著層淡淡的豔光。祝童不好久留,說幾句話就告辭,剛走出公寓門電話就響了,對方是田公子。

    祝童只好在街邊等著,這附近一定有海皇娛樂的耳目;田公子到底是心思縝密的人,祝童回來後沒主動打擾他,人家等的就是這個時候;讓他看到鳳凰仙子的輝煌,才好開口說話。

    不過三分鍾,從小區內開出一輛奔馳500停在祝童身邊,駕駛席上探出個碩大的腦殼:“是李主任嗎?敝姓范,老板讓我接您過去。”

    祝童坐上去,接過殷勤遞來的名片,呵呵一笑:“原來范老板就是海皇娛樂的老總啊,朵花的事多虧您照顧。”

    范老板正把奔馳500開得飛快,不好意思的說:“那里那里,李主任這樣說就見外了,大家都是朋友,互相照顧,互相照顧。說實話,朵花小姐的條件如果不好,我也幫不上什麼忙。”

    海皇娛樂以前根本就沒有下如此大的本錢捧過什麼人,范老板以前的主要工作是洗錢、送禮、拉皮條,田公子從日本打電話讓他不惜本錢捧紅鳳凰仙子,范老板開始還很不理解。但田公子從日本回來後馬上把他叫到嘉雪花園,還指名要他帶上鳳凰仙子;范老板馬上慌了神,那時,他還沒見過所謂的鳳凰仙子到底是什麼模樣;因為簽下朵花的黑白雙煞獅子大開口,他派出的經理人正在和對方談判。

    現在,范老板終于見到了傳說中的朵花的大哥,後背火辣辣的;那是田公子親自留下的三道傷痕,嘉雪花園的主人已經很久沒有動用皮鞭懲罰手下了。

    路上也不寂寞,范老般口才不錯,殷勤介紹著鳳凰仙子的情況以及今後一段的大致安排;他知道,這個貌似普通的年輕醫生很不簡單,朵花之所以會有今天,完全是田公子在對他表示友誼。

    一小時後,祝童又一次來到嘉雪花園,田公子早在門前候著,打著哈哈攬住小騙子肩膀:“李主任,一直想著要給你接風,又怕你剛回來應酬多,今天正是時候,怎麼沒把鳳凰仙子帶來啊?”

    祝童回頭感謝范老板幾句,隨田公子走進小洋樓;這次沒在樓下大廳停留,直接上到三樓田公子的書房。

    外間是寬大的起居室,靠近門口的沙發上坐著一個年輕人,身材勻稱,臂長腿長,眉毛濃黑,神情冷漠,眸子里閃出狼一般的精光。

    田公子沒介紹,祝童也裝作不在意,但心里加了幾分小心。

    這個年輕人身上的有股陰冷的殺氣,他手上一定有人命,看樣子身手也不簡單;練的是專為殺人的功夫。祝童心里來回盤算著,如此的高手是哪個門派培養出來的?千門可沒這樣的手段。

    “上次在漫江花雨遇到個老朋友,對李先生怠慢了。你身體好些了嗎?我一直很擔心。”坐下後,田公子先道歉,後關切的詢問祝童的身體,在日本時,他看到過虛弱的小騙子。

    “還好,現在醫學發達,我本身就是醫生,調養一段好多了。”祝童隨意道,腦子里還在想著外面坐著的年輕人;以他現在的情況,也許接不下對方三招。祝童甚至想蝶神再弄出枚蝶蛹,找機會給那年輕人種上;無奈……。

    “那我就放心了,松井平志先生就要來了,先生能否來幫我幾天?”

    “我和他不熟,就怕幫成倒忙”祝童漫不經心的說,如果沒有朵花的事,他沒興趣也沒義務應酬任何人;現在,最少有那麼點義務,只能佩服田公子玩的高明。

    “李主任客氣了,松井平志先生初次到中國,對于他來說,我們和上海都是陌生的,我想請先生抽出三天時間,陪松井平志做個短期旅行。”

    “三天的時間……?”祝童有點猶豫,他沒把握能抽出如此多的時間。

    “我去找王院長請假,只要先生身體允許,我想安排松井先生到黃山,唉!本來上海附近也有不少不錯的地方,但我聽說,松井平志在美國讀書時,喜歡研究中國古典文化。現在的江南小鎮,沒哪個還能保有古樸的民風。也許只有黃山腳下的徽派建築還能入眼。”

    功夫做的夠細致,祝童大約判斷出:田公子安排的這次旅行,出力討好松井平志;大概還有拖時間的意思;他的屁股還沒擦乾淨吧?

    祝童答應了,反正最近不算很忙,如果沒辦法拒絕,去黃山附近散心也好。

    “昨天,松井平志先生還特意問起過你,他對你印象很好,不是因為這個,我也不敢麻煩李主任啊。”田旭洋搞定了祝童,心情大好,起身到酒櫃里拿過一瓶紅,一瓶有年頭的酒鬼;問:“李先生喝點什麼?”

    “謝謝,我喝和點白的吧。”祝童這才把心思完全收回來,打量一圈田旭洋書房的布置,微微訝異。

    與外間相比,田公子的書房不算大,擺設也很簡樸,但卻充斥著典雅的歐式氣息。

    坐的是舒適的軟墊圓椅,面前有張園茶幾,鋪著格子布。印象中田公子平時不抽煙,但房間里有濃郁的煙草味道;茶幾上擺著兩只煙斗,一桶煙絲,一匣火柴。

    一本英文原版書半扣著,顯示著主人剛才還在翻動它。書櫃在門右側,沒有那些充門面的大部頭,大眼看去,多半是英文書或財經期刊。

    壁櫥明顯不是只作為裝飾,煙道下還有烏黑的炭跡。壁上是淡黃色斜紋布,協調著有多處磨損的深色木地板;牆上掛著兩幅油畫,壁櫥上沿擺著一把小提琴,還有兩個像框。

    書房內沒有電腦或音響,窗前有花架,上面沒有盆景卻擺著只古舊的留聲機,大喇叭那種,祝童只在電影或博物館里見過。花架下還有一疊唱片,看來,這只留聲機不只是擺設。

    好奇怪,田旭洋在外面處處給人古董玩家的印象,外面的獨有包房都布置的仿佛時光倒流到明清年代,這間書房里卻是純粹的洋務氣派,或者說是屬于老上海的海派風格。

    房間里唯一與中國文化沾邊的,是東牆上的條幅: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看墨色,條幅應該是最近才寫好;觀筆法,書寫人書法修養有限,只是業余愛好者水准。左下沒有題跋,只有一方印章:清旭山子。

    祝童站起身湊近像框,一張是田旭洋與一個老年人的合影,一張是田旭洋和無聊和尚的合影;看顏色,都有十幾年曆史。

    果然,無聊與田旭洋大有關系;那個老頭,應該是田公子的父親吧,從眉眼間能看出幾分血緣關系。

    “田公子成家了嗎?”祝童隨意的問,他確實很好奇。

    “沒有,怕麻煩,我是獨身主義者。”田旭洋端著酒杯走過來,遞給祝童一杯白酒,自己搖曳著紅酒笑著說:“我從不勉強朋友,特別是喝酒。五年前,有人送我一只極品拉菲,結果整整一年我對別的酒就再沒興趣了;美酒如美人,極品的魅力能讓人刻骨銘心,也最能害人啊。人生也一樣,如果你習慣了舒適的享受,再去適應平淡的生活,很難很難。”

    祝童呵呵笑著抿一口,醇厚的酒鬼味道,正要開口試探田旭洋和無聊的關系,田公子讓他坐下又說話了:“方懷齊是我最佩服的兄弟,他曾經錦衣玉食歌舞升平,沒想到如今卻做起了僧人。李先生,你們以前認識嗎?”

    小騙子心頭一緊,原來那晚無聊與自己對視的一眼被田旭洋看到了,真是個心機深沉的厲害家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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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卷、蛙鳴蟬燥 六、歲歲年年人不同(上)
           
    怎麼回答什麼好呢?說認識無聊和尚,明顯不合適;大家都知道李想是來自北京的中醫師,不可能與混跡江湖的無聊大師有什麼交集。

    說不認識,祝童不知道無聊是如何回答同樣的問題的,看樣子,田公子一定婉轉的問過無聊和尚。

    “我怎麼會認識那樣的世外高人?田公子為什麼會如此問?”小騙子決定裝糊塗。

    一品金佛的無情和尚曾協助江小魚偷襲過嘉雪花園,無聊也曾在失敗後出面與自己談判,他不可能認為傻到認為自己是田旭洋的朋友。

    “沒什麼,只是忽然想起這個問題。人生實在奇妙,有很多意外,也有很多驚喜。”田公子收回審視的目光,放下酒杯擺弄起煙斗。

    濃重的煙霧從他口中散出,祝童忙摸出一粒止咳丸塞進嘴里,以酒送下。

    “是啊,田公子,那幅字是您的手筆?”

    “依頤說過,李先生的書法是很厲害的,我這點東西是父親從小逼出來的,見笑了。”田旭洋放下煙斗,不在意的笑笑;祝童看出一絲遲疑,田公子似乎想收起這幅字。

    真是因為不想被行家品評?只怕是另有原因吧,小騙子想象著自己到來前的場景。

    田旭洋坐在圓椅上翻看那本英文原版……是《基業長青》,聽著老唱片,時不時抬頭望一眼自己書寫的條幅,他在想什麼呢?好像每過一兩年國內就會出現一本類似的書,這一本祝童在王覺非案上看到過,據說是高級資本家的必讀品。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田公子是緬懷過去,還是感慨人生的短暫?

    “我出生在歲尾,魔蠍座,大家都認為魔蠍座的人自我為是權力欲極強,有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霸道性格。母親從小就不允許我做官,從小學到大學,我連個組長都沒干過。懷齊比我小半歲,是六月生人的雙子座;據說是聰明但沒有恒心和毅力的人。但是,懷齊一直是我的班長,小學到大學,他聰明、專一也很能吃苦。十五年前,那時我還住在樓上,也是這個位置。”

    田公子徐徐說著,把一段隱秘的往事展露在祝童面前。

    無聊大師出身上海底層的石庫門,就住在嘉雪花園旁邊的巷子里。由于各種各樣的原因,無聊與田旭洋交上朋友,時間長了兩個人就如一對親兄弟。

    也許是出于自尊,無聊和尚一直沒有進入過嘉雪花園。高中的最後一年,無聊的父母在一起渡船打架事故中成為無辜的受害者,雙雙落江身亡。

    田旭洋說服父母接納無家可歸的無聊進入嘉雪花園,後來兩人考入同一所大學,畢業後田旭洋繼續讀碩士,無聊卻開始進入上海股市。

    田公子說得很含糊,但足夠讓祝童對當時的大致有個清晰的了解。無聊是在田旭洋的兄弟、同學,更是個好助手,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與田公子在背後支持,也可以說是個招牌。

    做股市殺手需要大筆資金,需要靈敏的信息,更需要強有力的靠山,這些田公子都具備,無聊有一顆聰明絕頂的頭腦。不過幾年時間,無聊就在股市上掀起一波波大浪,被稱為隱形轟炸機,為自己,更為田公子帶來滾滾財富。

    天有不測風云,也許是無聊在股市上折騰的太得意了,竟玩起小魚吃大魚的資本運作游戲,終于引起有關方面的關注。

    有一天,田公子被父親從學校叫回來,那時他正在攻讀博士學位。也就是那一天無聊出事了,他被突然從大戶室帶走,從此就再也沒回來。

    “後來我被父親送到國外留學,聽說他出來的消息就趕回來,卻聽說他在四川投江了。李主任,我田旭洋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在那個基礎上發展起來的。以前他對我還有些誤會,昨天晚上懷齊又來到嘉雪花園,把一切都說開還是好兄弟。他說:我們當年都太年輕了,好在現在還不晚,正是能做一番事業的時候。”

    “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田公子說完,靜一會兒,祝童微笑著問。

    “看到你,我就仿佛看到十五年的方懷齊,同樣的絕頂聰明,同樣的野心勃勃。李先生,你比十五年的方懷齊還要厲害,你不只有聰明,白先生說你是機智,我認為你是位胸有百萬兵的智者。李先生,我馬上要和井池財團合作,在上海建立一座造船城。未來將是海洋的時代,福井造船有中國強勁的需求做後盾,一定會有遠大前程。田某知道先生不缺錢,但是只能以福井造船一成股份相贈,請李想先生幫我……。”

    “慢!”祝童不能讓田旭洋把話說完,那樣就太被動了;“田公子,我沒什麼野心,來上海也不是為發財。如果田公子看得起我,一起喝茶聊天還是可以的。如果您有什麼病可以到醫院找我,再多的忙我幫不上,也沒什麼興趣。”

    “先生還是嫌我的誠意不夠啊。不過沒什麼,武侯三請才出山,田某有足夠的耐心。”

    “我不是諸葛亮,田公子也不是皇叔。”

    小騙子抬頭看著條幅,忽然想到一段曆史,心里明鏡似的。

    “田公子是達人,這兩句詩讓我想起它的作者劉希夷,進而想到一個有趣的故事。”

    “李先生真是博學多才,那是個什麼故事?”

    祝童不認為田旭洋不知道,但對方裝糊塗,自己只能表演一番。

    “這首詩還要從另一個人說起,就是盛唐時代有名的馬屁精,寫下媚上絕句‘願陪丹鳳輦,率舞白云衢’的宋之問。宋之問的外甥,即寫出這首千古名詩《白頭吟》的大才子劉希夷。據說,宋之問是這首詩的第一個讀者,即被外甥的才情折服,歎為絕才。當知道知劉希夷還沒把這首詩外傳後,就懇求他《白頭吟》把讓給自己充門面。但是,劉希夷礙于面子答應後馬上就反悔了,宋之問惱羞成怒,竟把外甥生生活埋在花園里。這就是著名的奪詩命案。”

    祝童說罷,舉杯大飲一口:“但看古來歌舞地,唯有黃昏鳥雀悲。我是閑散慣了的人,對名利那樣的東西沒什麼興趣,不想為了這些虛幻的東西付出代價。”

    條幅上的詩已經顯示出一點跡象;田旭洋害怕福井造船這艘大船一旦啟動,就如一只巨大的蛋糕,一定會引來眾多的掠食者。之所以如此著急邀請自己加入,大約是為了無聊和尚。

    當無聊還是方懷齊時,是田公子手里的一顆棋子也是替罪羊,後來逼死方懷齊的不是田旭洋就是田旭洋的父親,所謂出國留學根本就是避難。不過田公子也說了一些實話,無聊掙下的巨額資產確實是如今旭洋系的基礎。

    命運無常,田旭洋想不到方懷齊不僅沒死,還變成富貴和尚無聊大師;事實上他早該有所警覺,金蓮花基金在股市上攪起的風雨,與當初方懷齊的狠辣手段何其相似?

    如果無聊一年前出現,田公子根本不會在意,無奈他現在沒力量拒絕無聊提出的合作建議,心里又懼怕無聊報複。

    福華造船實在是太巨大了,需要的資金量要上百億,不是某個人某個公司能承受的起的。為了盡量控制局勢,田旭洋想玩驅狼飼虎的把戲讓神秘的李想與無聊斗個你死我活,他才能不亦樂呼得到最多的利益。在田公子想來,李想到上海一定有所圖謀,背後不是某個北方財團就是某個大人物。要不然,僅憑一個醫生如何能影響到井池財團做出如此大的決定?

    這只是小騙子對田公子的猜測,自認為雖然不會十分准確,相差也不會太遠。

    田公子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所謂李想的深厚背景根本就是虛假的;他面對的是個江湖騙子。只是,這個騙子自己也不清楚自己背後究竟是什麼。

    祝童知道無聊和尚的底細,也知道金蓮基金的來頭,根本不可能主動跳進這個陷阱中去。

    “田公子,我可以介紹個朋友給你認識,也許你們會有共同語言。”祝童想起藍湛江,決定學習田旭洋,讓這兩個人斗上一斗;好像,藍湛江也很想參與田公子的造船城計劃。

    想到這里小騙子滿心期待,哈哈,如果藍湛江、田旭洋、無聊他們三個纏斗在一起,會是一副多麼波瀾壯闊的景象啊!都是有錢人,一定很有趣。

    “噢?李先生的這位朋友是誰?田某認識嗎?”田旭洋果然張開魚口,試探著小騙子投出的魚餌。

    “藍湛江,田公子應該聽說過。”

    “新加坡龍邦國際的藍湛江?你和他是……?”田旭洋好像不太吃驚,祝童想到那個弄出善素行基金會的傳素大師,那個田旭洋為趙永兵請來的索命鬼。嘿嘿一笑:“見過幾面,不算太熟;不過他說起過有什麼生意幫他介紹一下。”

    田旭洋深思片刻才緩緩的回答:“李先生最好先問問藍湛江先生有沒有興趣,這件事不急。”

    還說不急,你怕是急得要上牆了吧?小騙子本想再耍一把,想到田旭洋的身份和深沉的謀略,終究不敢冒險;“這樣也好,我回頭打電話給藍老板,如果他有興趣的話再約時間。”

    “你可以把我電話給藍湛江先生。”田旭洋還是露出一點馬腳,小騙子笑著應承,順便告辭了。

    田旭洋把他送到大門前,讓自己的司機開車送李主任回海洋醫院,祝童的雷諾車還在停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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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卷、蛙鳴蟬燥 六、歲歲年年人不同(下)
           
    陳依頤出現在嘉雪花園門前,靠著自己的哥哥問:“他還是沒答應?”

    “是啊,不過我越來越看不透這個人了,莫非他真和懷齊一樣,都是癡情種子?”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再聰明的人陷入情網都會變成傻瓜,他看起來不算太傻;除非,他背後藏著另一張臉。”

    “說什麼呢?莫名其妙,當年不是因為爸爸硬把懷齊哥和表姐拆散,也不會有怎麼多的事。懷齊哥也是傻瓜?”陳依頤不滿的轉身就走。

    田旭洋跟上去:“依頤,不是我沒勸他,李主任根本不想見你,忘了他吧。黃海條件也不錯,別在一顆樹上吊死。”

    “哼!哥哥,我知道怎麼做,你少管我的事。”陳依頤噘著嘴,加快腳步跑進車庫。

    沒一會兒,白色的寶馬車沖出嘉雪花園。

    海洋醫院網絡信息中心祝童的辦公室內,小騙子把台海言叫過來,把天麗公司目前的狀況和發展前景一五一十的告訴他,何去何從讓他自己選擇。

    台海言怎麼也沒想到,不過幾個月的時間,自己的藍精靈竟然創造出如此奇跡,他摸著耳朵傻笑著:“師父,你不是騙我吧?”

    “我騙過你嗎?”

    台海言點點頭,祝童想想,他確實對台海言沒說過幾句實話;笑了笑:“呵呵,這次是真的,你考慮一下。”

    “我不去,除非師父也去。我只跟師父在一起。”

    “為什麼?”祝童搞不明白台海言為什麼會這樣想,他自問沒那麼大的魅力。

    “刺激啊,跟著你,我渾身上下都舒服。藍精靈已經成型,開發附帶功能有沒有我都一樣,那個肖經理,是……是……。”台海言是了半天也沒是出個所以然,祝童猛然醒悟,在軟件技術方面,還是台海言內行。肖云麗把自己和成風都騙了,她在試探幕後老板的身份。

    女人啊,你為什麼會有如此大的好奇心?如果肖云麗再聰明下去,是否需要考慮讓她離開天麗公司?只是成風那小子似乎對肖云麗很癡心,這也是她敢這麼玩兒的最大依仗吧?

    “還有呢?”祝童把那些暫時拋開,問。

    “跟著你,挺好玩的。”

    “好玩?”祝童拔出鋼筆,在信紙上寫下一行字推到台海言面前;“既然你喜歡玩,咱們就玩點刺激的,馬上把這個散出去。”

    台海言仔細看一遍,咧嘴笑笑:“師父又要騙人了。”

    “你不是個好東西。”祝童笑著離開信息中心,他其實也舍不得台海言,雖然台海言有些木糊、頑皮。

    信紙上寫的是關于最後一枚玉印的消息,台海言一直認為祝童在拿尋寶的事開玩笑;偏偏還惹出一片尋寶狂潮,所以他覺得好玩。

    走進停車場,祝童遠遠的看到雷諾車旁停著一輛白色寶馬,認出那是陳依頤的車,車內一點紅點閃爍著。小騙子想想,轉身向醫院大門走去,由于黃海,他不想再和陳依頤有什麼牽扯。

    祝童坐的士回到蘇娟家,兩口子正在客廳看電視,聲音關的很小,寶寶在里屋學習。

    少不了有是一番解釋,好在他還是和毛腳女婿,自由還是有的。

    小騙子梳洗完,問蘇娟的老公買進多少中田船務和江都鋼鐵的股票,得到的回答卻是一股沒買;他想再等兩天,今天還降了一點。

    “大哥,別怪我沒提醒你,機會轉瞬即逝。今天降一點是很正常,證明有人在故意壓低股價,造成市場壓力後吸納股票。我不知道這個過程會維持幾天,但等到確切消息出來,股市上基本上就沒什麼機會了;那時,你可能一股也買不到。”

    “消息,什麼消息?”上海男人不在意的說;“李想,莫怪我不提醒你,股市上每天都有內部消息……。”

    于是,祝童被迫受了一場“投資需謹慎”的教育。

    蘇娟聽不下去了,吼一聲:“磨嘰半天,你倒是買不買?”

    “買進,明天一開盤就買進。我是勸他小心點,現在掙錢不容易……。”

    嘀嘀咕、嘀嘀咕,祝童苦笑著回到葉兒的房間;小心是沒錯的,股市上確實充滿風險,他也希望由于這次,上海男人養成投機性格。

    第二天,虛擬的網絡世界里就出現了一個關于梅花玉印的……八卦。

    轉眼周末就到了,六月二十五下午三點,南方拍賣行舉舉辦的春季大型拍賣會在上海浦江飯店三樓鉑金大廳開拍;小騙子拋出的最後一枚玉印將在此次拍賣會上露面。

    進入五六月,大上海的各種藝術品拍賣會你方拍罷我登場,盡六月二十五日這一天,據說類似的拍賣會就有七八場同時在上海舉辦。南方拍賣行舉辦的這場拍賣會客人雖然不是很多,但層次無疑是最高的。

    祝童也參加了拍賣會,他本不想到如此熱鬧的場合湊熱鬧,但是田公子與藍湛江約好在這個場合見面,作為介紹人,他必須出席。

    走進浦江飯店的鉑金大廳,祝童才意識到所謂的拍賣會也是個社交場所;特別是這種高級拍賣會,所有的能進入貴賓區的客人都持有主人發出的請柬,從某種意義上說更象一種身份的象征。

    拍賣會分上下兩場,按照宣傳冊上標明的秩序,玉印被估價十萬,將作為熱場的小拍品在第三個亮相。只看物品的實際價值,南方拍賣行准備的拍品都是價值連城的精品,這枚玉印不是因為曲老億的關系,根本不可能列入目錄。

    兩點五十分,祝童剛走到貴賓區門口,藍湛江在柳曼湘陪伴准時從另一條通道走過來。

    大家都比較准時,相視一笑移步進去。

    田旭洋到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看到祝童和藍湛江後,田公子馬上從一群衣冠楚楚的朋友中脫身出來,笑著迎上來:“李先生好,這位莫非就是銀海劍客藍湛江藍先生?”

    小騙子可不知道藍湛江還有個如此的稱號,銀海劍客,這是什麼意思?

    “田先生誇獎了,藍某不過運氣好,朋友們開玩笑的話當不得真。在上海灘,誰不知道小孟嘗田公子的名號?”

    兩個人手拉手,彼此恭維過後,藍湛江把柳曼湘介紹給田旭洋,田公子的女伴是名主持宋小姐,只有祝童是孤家寡人一個;他剛要說點什麼羨慕之類的話,陳依頤從背後冒出來,挽住他的手。

    于是,一切都圓滿了,白衣侍者送上香檳,六個人讓開進門的通道,到窗前安靜處交流。

    三位小姐都穿著禮服,輪身材當屬宋小姐做好,氣質以陳依頤為勝;柔軟輕麗的柳曼湘確實最吸引人眼球的一個,她著粉白禮服,骨亭肉韻肌膚細白,舉手投足間自然散出萬種風情。小騙子知道,為了不輸于人,柳曼湘暗自使出了蘭花絕學。

    三點整,六個人被請進拍賣廳貴賓席就坐,隨著英俊拍賣師的一生槌響,拍賣會開始了。

    祝童很不舒服,拍賣開始前媒體記者們已被請出鉑金大廳,出于騙子的本能,他就是不習慣處于眾目睽睽之下;陳依頤倒是很享受的樣子,依在他耳邊低聲說:“主任,我又不是老虎,為什麼躲著我?”

    “沒有啊。”小騙子連忙否認,陳依頤在他胳膊內側扭一把;“還嘴硬,有車不開打走的,是不是?”

    “嘿嘿嘿嘿。”祝童對付這樣的問題經驗豐富,不否認也不承認,傻笑解千愁。

    前兩件拍品很快三拍定主,剛開始,大家的注意力還沒集中到拍賣上,很正常。

    隨著第三件拍品的出現,鉑金大廳內的氣氛猛然沖上高潮,拍賣師還沒反應過來,這枚不起眼的梅花玉印只三個回合,就從十萬被叫到了五百萬。

    叫出一百萬的是十八號,坐在貴賓席後兩排,眾人的眼光瞬間集中到舉牌人身上,祝童掃一眼,竟然看到持牌人身邊坐著江小魚。

    藍湛江和田旭洋也看到江小魚了,大家都不太熟的樣子,禮貌的點頭微笑。

    “六百萬。”從另一個角落舉起二十五號牌子,持牌人是海盜船長,百里宵坐在他身邊。

    “七百萬。”五十六號牌子從場中舉起,拍賣場中立時振動,那是位年輕的僧人,無情大師坐在持牌人身邊。

    熱鬧了,真***熱鬧;小騙子掃視一圈,竟然看到不少江湖中人,二品道宗的水長老,四品紅火掌門人汽笛父女,大家都是一派志在必得的樣子。梅苑的梅蘭亭也在後排,正惡狠狠的盯視著他。

    “七百一十萬。”二十六號牌也舉起來,那是四個人的小組,想必是某個民間尋寶組織的代表。

    “八百萬。”十八號再次舉牌。

    貴賓席就坐的客人騷動起來,他們都是有身份的,對坊間傳言一向不不聞不問。此刻有的翻看拍品冊,有的在互相詢問,想弄明白這枚小小的玉印到底有什麼秘密,怎麼能有如此多的人追捧?

    梅花玉印被要求嚴密包裹著,只露出一面和印底的四分之一,看是看不出什麼的。知道的人不會說,不知道的終究什麼也打聽不到。

    拍賣師也是滿頭霧水,他只是機械的報著數字,不到三分鍾,梅花玉印的價錢已經飆升到一千五百萬人民幣。哦,幸虧是人民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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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12-26 1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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