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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蘑菇] 鳳凰面具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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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卷、蛙鳴蟬燥 十一、榕樹下(上)
           
    煙子在偏殿前合十道:“阿彌陀佛,施主們勞累一天,請少引薄茶。正好傳素大師光臨本院,等素齋准備好了,共同檢驗普賢寺的佛果。”說完,瞄祝童一眼,低眉去了。

    “主任,小尼姑好象春心動了,云煙師父很注意你呢。”陳依頤輕聲說一句。

    “依頤莫要亂說,當心佛祖怪罪,阿彌駝佛。”小騙子念聲佛;松井平志回身笑道:“李先生不信佛,臨時抱佛腳是不靈的。”

    “松井先生信嗎?”祝童反問,松井平志擺擺手:“即使不信,到人家門前,燒香是應有的禮貌。”

    邁入偏殿,祝童還是落後三步沒有上香跪拜。兩位大師安祥端坐,對有人進來恍若未聞,依舊不緊不慢的敲著木魚,低聲詠頌佛經。

    田公子拜完正面拜側面,又到後面去拜,最後竟然圍著這尊金碧輝煌的造像拜了一周,最後停在右側。陳依頤也跪在那里,虔誠禮拜。

    祝童微訝,繞行一周才發現,這尊佛像確實少見。底部是蓮花寶座,佛身圓潤魁梧袈裟飄逸,最奇怪的一尊佛四張面孔,形象各異分為喜怒哀樂四中表象,周圍有八只手臂,每只手中都有一件法器。四張面孔分別沖著東南西北。別的三張佛面還罷了,反正也不認識幾個神聖,看著奇怪而已。右側這尊佛首怎麼看怎麼有似曾相識的感覺,仔細端詳片刻心里暗歎。

    那,不正是按照田公子父親相貌塑出的造像嗎?祝童有很好的記憶力,他在田公子的書房看到過這張面孔;唯一的區別是,造像的眼神比較慈悲。

    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田公子玩的可真大,無聲無息把父親封神了;不對,是封佛了。來紫霞庵上香的香客信眾,有幾個知道他們跪拜的神佛中還有個逝去不久的現代人?

    偏殿的空間巨大,西面隔出一間茶室,當中是台古樸的老樹根茶盤,當然,還有一套精致的紫砂茶具。

    田公子把松井平志讓上主位,自己左手陪坐,祝童與陳依頤就坐在右手。

    小尼姑送上炭爐、水壺,躬身退下,宋小姐伸出玉臂,擔當起茶娘的角色。

    “大師,打擾清修片刻,請一同飲茶。”水開了,田公子含笑邀請道。

    “阿彌陀佛,施主請便,不用理會貧僧。”傳素大師眉毛也沒動,合十致謝,依舊敲他的木魚。

    祝童心里好笑:田公子開始演戲了,裝出不認識傳素大師的樣子,這出戲一定很精彩啊。想是這樣想,小騙子臉上可是沒露什麼,也裝出一副剛看到他的樣子,問:“請教大師,殿內供的是什麼佛?”

    傳素大師這才微啟雙目掃一眼,朗聲道:“此乃四面佛。”空木大師與祝童對一眼,微微含笑。

    “請問大師,四面佛是何來曆?”宋小姐點茶完畢,輕聲發問。

    美人的魅力就是大,傳素大師停止敲擊木魚,微微一笑站起身來活動幾下身體道:“阿彌陀佛,今天的晚課到此為止,傳素不才,為各位施主說說這四面佛。”

    田公子和松井平志連忙把他讓上茶座,沙盈盈已泡好香茶,盈盈捧上一杯:“大師,一會兒為小女子算一卦吧。”

    傳素呵呵笑著接過茶杯,仰頭飲下也不說行不行,對祝童微微做拱手狀。

    小騙子不置可否的半閉眼、輕搖頭,意思是只要對方不太過分,他在懶得理會傳素說什麼鬼話呢。

    傳素心里有底,合十道:“四面佛就是大梵天王,亦稱大梵天,是色界初禪天之王。有四首、八耳、八臂、八手,每手所執法器都大有來曆。令旗代表萬能法力,佛經代表智慧,法螺代表賜福,明輪代表消災、降魔、毀滅一切煩惱,法杖代表至上成就,水壺代表解除饑渴、有求必應,念珠代表輪回。這只手是空的,但是也不是毫無意義,結庇護法印,代表神功護佑眾生。准確的說,大梵天不是佛,是位神通廣大的護法天王。由于他在天界中法力無邊,且掌握人間榮華富貴,為了尊重大梵天王的崇高之法力,才尊稱為四面佛。中土拜四面佛的信徒不多,但是南傳佛教認為他是世上最仁慈靈驗的法王,稱為‘有求必應四面佛’。”

    “好厲害啊。”沙盈盈驚歎著,跑到偏殿內撚起三炷香點燃,鞠三個躬供奉到四面佛底座香爐內,低聲祈禱:“大慈大悲的四面佛,保佑我這個可憐的小女子……。”

    念完剛要起身,祝童笑道:“女施主,供奉四面佛一定要誠心,四面都要拜的。”

    “啊,是的啊,四面佛當然要四面供奉。”沙盈盈吐吐舌頭,又去拈香,那四面佛每面都有香爐。

    祝童噗哧一笑,不想當面讓傳素大師難看,借口受不得煙熏站起身走出正房。和尚們的花樣層出不窮,弄出個四面佛來是為了讓人多燒香!想是一佛三炷香賺的不夠多,拜一次“有求必應四面佛”就是十二炷香。還好,這只是個偏殿,如果把這個四面佛像立在大殿內,要多收不少香火錢吧?

    普賢寺的星空還是很漂亮的,祝童站在榕樹下仰望,清風襲來夏日的悶熱一掃而空。空木大師已久坐在殿角專心凝神擊打木魚。

    蝶神嗡嗡,從印堂穴內黑霧深處飛出來;幾個月來,蝶神一直隱在黑霧內,突然現身把祝童嚇了一跳。它的身體小了一大半,黑色的翅膀已成紫紅色,外表與松井式身上那只紫蝶類似,卻更剛猛靈動。

    蝶神表現的很警惕,翅膀急促煽動著,它發現什麼了?

    祝童四處望一眼,沒感覺到有什麼特別的,是不是它感到什麼危險。也許是因為這里是紫霞寺的緣故吧,空木大師就在這里,蝶神第一次吃虧就是與空木斗法的時候。

    “別怕,那個敲木魚的不會再為難你的,咱們現在是盟友。”祝童暗自安慰著小精靈,但是蝶神飛舞的越來越快,嗡嗡嗡,嗡嗡嗡,弄得小騙子的頭昏腦脹。

    一定有什麼,它一定發現什麼了。

    祝童抽出龍鳳星毫,閉目靜心細細體會蝶神傳來的觸覺;慢慢的,他感受到一股沉悶的壓力緩緩襲來,危險來自面前這株大榕樹!

    “主任,怎麼了?”

    陳依頤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祝童從沉重的壓力下驚醒,就這片刻,身上已經出力一層冷汗。

    “依頤不去算卦?”祝童應付一句,暗叫厲害,退後三步離開大槐樹的樹蔭籠罩,感覺身上輕松了,蝶神也沒那麼緊張。

    “算卦?父親曾說過,陰陽八卦是道家的學問,會算卦的和尚一定是騙子。”陳依頤瞥一眼正房內,傳素大師正握著沙盈盈的細膩的小手,一本正經的說著什麼。

    “話不能那麼說,時代在進步,僧人為了適應中土文化,學會陰陽八卦為信徒指點迷津,是很正常的。”祝童輕笑著,圍著大榕樹走一圈;想要確定那是個什麼東西。

    “哼!人家是南洋的大和尚,為了推廣四面佛才來中國。不過也許他真有些本事,剛才他猜對了我們每個人的身份,包括主任和松井先生。沙小姐對他佩服的五體投地,正要求拜他為師修習四面佛法呢。”

    “哦,真的嗎?那確實有點本事。”祝童暫時放開大槐樹,心里奇怪:陳依頤不知道傳素大師的來曆,難道田公子沒告訴她?

    “我信基督,最討厭這些和尚們。既然一切皆空,還有什麼迷津要指點?”陳依頤走近兩步;“主任,你信什麼?”

    “我啊。”祝童被問住了,仔細想想,自己好像沒什麼信仰。

    “你最希望的是什麼?死後想……。”

    “打住,別問這樣的問題。活的好好的,想死後的去哪干什麼?有病?”祝童知道,如果任憑陳依頤說下去,那些玄而又玄的問題真能把人的頭搞蒙;“依頤,你什麼時候信上帝了?以前沒聽你說起過。”

    “就這幾天啊,被表姐拉著到教堂聽了幾次,感覺還不錯。上帝不要香火錢,讓大家互相幫助。嘻嘻,我才不信呢,只是聽著好玩,逗你呢。主任,我真的很奇怪,錢和權你都不喜歡,你的生活目的是什麼?主任就沒什麼理想嗎?”

    祝童第一次聽說夏護士長信上帝,想來她是太空虛了,到虛幻的信仰世界尋求心靈的安慰。至于他的理想……。

    “不錯,我從小就這樣,沒什麼理想,所以才起名叫李想啊。”

    陳依頤怎麼能理解一個江湖浪子的理想,小時候,有一個溫暖的家,能在父母懷里呆一會兒,就是他最大的理想。現在,小騙子的理想已經變為盡快養好身體,有幢屬于自己的房子和葉兒生活在一起,也許再生幾個孩子並看著他們健康成長。

    祝童對錢沒很大奢求,夠用就好;權利,那是什麼玩意兒?他沒興趣和一幫官僚勾心斗角,那些東西必然伴隨著麻煩和危險,比如屋里的那幾位正在做的事。

    房間內傳來松井平志的笑聲,祝童拍拍手拉著陳依頤走進去,正聽到松井平志的話:“……原來名動南洋的素善行基金會是傳素大師的功德,阿彌陀佛,今天是我們莽撞了。請大師慧眼,替我指點一、二。”

    “說不上指點,相見是緣,能與施主結下善緣,是貧僧的造化。”傳素接住松井平志伸來的左手仔細看一會兒,撚須微笑:“施主剛經曆過一次劫難,還好施主富厚,遇到貴人相助度過劫難,今後雖然少不了勞碌,吉人天相當事事順利。只是紅塵滾滾內的芸芸眾生,分分離離緣分緣散處處皆緣。施主經曆過坎坷,想必已看淡了很多,對施主是福緣。緣起則生緣落則滅;緣聚則聚緣散則散。今天既然有緣相聚,貧僧送施主幾句話:鐵牛穿鼻非禍事,紫氣東來正當時。今後幾年,施主與此地大有緣分,但不能太執著與一時一事的小利。”

    松井平志想了想,拿出支票本開出一張支票:“一點薄禮不成敬意。”

    “阿彌陀佛,心意已領,此處同門廟場,傳素不敢當施舍。施主眉含風雷,手握重金,每一個念象即事關萬眾福禍。不戒而戒,不齋而齋,一衣一缽,五葉花開。無情未必真豪傑,三千絲盡萬物生。望施主能多多體會。”

    傳素說完,回到佛像前盤膝坐上蒲團,敲起木魚閉目誦經;他拒絕接受松井平志的支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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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卷、蛙鳴蟬燥 十一、榕樹下(下)
           
    戲唱到這里,傳素大師大約已經完成了說客的任務。

    田公子推開松井平志的支票:“松井先生,傳素大師不是尋常僧人,不能以常理視之。”

    “這是捐款,給素善行基金會的捐款,大師,希望您把它用到需要幫助的人身上。”

    “阿彌駝佛,善哉善哉,老衲替他們謝謝施主。”傳素大師這才接過支票,以神聖的名義接受饋贈,顯得很高尚。

    松井平志又開出一張支票轉手遞給沙盈盈:“請小姐笑納,大師說過,三千絲盡萬物生,平志不敢無情。”

    沙盈盈本想拒絕,看到支票上的數字,遲疑了。

    田公子點點頭,她才收下來,甜甜的說聲:“多謝。”

    煙子出現在門前,單掌施禮道:“素齋已備好,請各位到偏房用餐。”

    眾人都站起來,沙盈盈走到門前,在傳素身前停下說:“大師,用飯了。”

    “貧僧持戒,過午不食。阿彌陀佛,謝施主有心。”傳素又端出過午不食的借口,眾人皆露出敬佩的神色,這樣的和尚才是高僧啊。

    空木大師一直安靜的敲擊木魚,對身外的一切不聞不問;祝童有心邀請他,想想很不合適,也就算了。

    偏房還在這所小院內,煙子把他們讓進偏房,這里布置的比偏殿舒適些,紅木的八仙桌,明亮的燈光,精致的餐具,一桌豐盛的素齋剛剛上桌。

    祝童飯量很小,吃了幾口就停下筷子,只喝酒。

    普賢寺內提供的是果味黃酒,壇子上標著“十年佛釀”,想來是寺內僧尼自行釀造的,口感不錯;頗和他的口味。

    素齋一般都吃的很快,松井平志和田公子又回到正房和傳素大師攀談,祝童就帶著三位漂亮小姐在院子里乘涼。

    空木大師踱出房間活動手腳,被祝童叫住:“請問大師,這株榕樹可有什麼來曆?”

    “阿彌陀佛,施主如何有此問?”空木略微吃驚的看著祝童,大家雖然名義上不認識,私底下卻是老朋友了。

    “我只是感到很奇怪,這株榕樹……一定有什麼故事吧?”

    “這株古槐已曆千年,確實是一段傳說,如果施主們想聽,貧僧當知無不言。傳說,以前這周圍有個安靜的村莊……。”

    常年念經的緣故,空木的口才很好,講起故事來聲情並茂,把三位美女聽得心神具醉。

    前面的許多廢話祝童只當耳旁風,那都是為了宣傳紫霞庵的悠久曆史和佛法無邊。紫霞庵以前的事無情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到有幾個老尼姑化緣修繕時,這里只剩一座破敗的鬼廟,曾經的僧尼沒早煙消云散,連半卷經書也沒留下。

    最後,無情總算講到祝童關心的地方了。

    “……那一年,紫霞庵只剩意見半大殿。附近的農人需要幾塊船板,看中了這株老榕樹。他們帶著工具來到這里,先是把周圍的荒草清理掉,露出根部一顆好大的樹瘤。一個冒失的小伙子用鐵鍬鋤到樹瘤上,旁邊有長輩看出不妥,連忙制止他。樹瘤上很大,好象個馬頭一樣;小伙子那一下正鋤到馬眼之間位置。他們看到馬嘴處冒出一絲青煙,纏到小伙子身上的。小伙子臉色發青哆嗦著癱倒了。當時在場的有四個人,一時間面面相覷被嚇的渾身顫抖。也不知誰喊一聲就跑了,一直跑到大殿前才停下來,遠遠的看著小伙子躺在樹下不知該怎麼辦。

    “只有那位長輩沒有跑,他把小伙子拉起來,拖到大殿里觀音菩薩像前,從角落里找些陳年香灰摻水喂小伙子喝下。他說:早聽人說起這是顆神樹,挖了必遭報應,原來是真的。小伙子喝下香灰水好了一點,臉上的青紫色消退了。他們把他送到醫院去,但是,第二天凌晨他還是死了。臨死時小伙子口吐白沫,肚子漲得有臉盆那麼大。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後來呢?”陳依頤問,手放在祝童臂彎緊緊靠著;宋小姐已嚇得臉色發白,躲開幾步藏到祝童身後;沙盈盈早站在無情右側,咬著嘴唇。

    “第二天,另外四個人來到榕樹下擺上香案,奉上五色供品;小伙子的家人也來燒香叩頭祈求神樹饒恕。最後,把樹瘤用土掩上,在周圍修起籬笆,才忐忑不安的離開。但半月後,四個人相繼發病,症狀和小伙子一樣,都是渾身發冷臉色青紫。他們跑了好多家醫院去,吃藥打針費勁周折,才勉強保住性命。從那以後,附近再沒人敢接近這顆樹,周圍的廟宇和樹木才得以留下來。

    “幾年後,有一群外地的紅衛兵來破四舊,看到這里冷冷清清,把大殿內的佛像推到就要離開。同行的有個女孩子內急,就躲在榕樹後方便。她的同伴有個不安好心的男孩子,悄悄爬上大樹偷看。看一會兒就起了歹心,跳下樹妄圖非禮。沒想到天上忽然刮起大風,半截大樹被風刮斷,把那男孩子壓到下面。他被救起來腿已經斷了,送近醫院就渾身顫抖臉色青紫,兩只眼發黃,後來人雖然好了,眼睛卻沒瞎了。有人說,這顆樹只保佑女人,是株仙女樹;它的另半邊就是那次毀掉的。”

    故事說完了,三個美女面色大變,對老榕樹竟不怕了;沙盈盈甚至俯在圍欄上,伸長手臂去撫摸樹身。

    祝童再次感覺到沉重的壓力,榕樹郁郁蔥蔥,枝葉輕搖,看不出有什麼不妥。祝童也把手伸過去,小心的以龍星毫刺進樹身。

    “那個女孩子現在還在嗎?”宋小姐職業病發作,向無情打聽故事的配角。

    “施主小心。”空木大師沒理會宋小姐,一把拉住祝童,用力把他扯出榕樹的籠罩的范圍;“阿彌陀佛,男人不能接近神樹,老衲也不行。”

    “胸有正氣不怕邪,大師,我不怕,出什麼事我自己承擔。”祝童甩手擺脫,主要是龍星毫還在樹上插著,那寶貝可不能留在這里。

    但是,他現在身體虛弱,掙幾下竟沒掙開空木的手;停下來,冷冷的看著他:“大師這是什麼意思?”

    空木連忙松開,合十道:“阿彌陀佛,施主如果在小寺出什麼意外,貧僧擔待不起。”

    “誰說要你替我擔待了?”祝童走近老榕樹,探身去取龍星毫。

    他明白,空木大師真的的怕他出意外,在這個時間點上,江湖八派正聯合在一起尋寶,弘法寺的約定余溫未散,祝童如果在紫霞庵出什麼事,誰也不好說清楚。

    如果龍星毫沒留在樹上,祝童也就算了,故事與傳說也是生活的一部分,搞信仰這種生意,需要借助這些神秘的東西吸引注意力,進而謀求利益。旁邊三位美麗的小姐就是證明,她們沒注意到這邊的事,完全被這株神樹迷住了。特別是知道老榕樹失去的半邊是為了救一位少女,被感動的仿佛見到了神明。

    祝童的手指剛捏住龍星毫,凜冽的寒流順龍星毫湧進來,迅速傳遍全身;他一時被定在那里,手不能動口不能言,連眨下眼睛也辦不到。

    寒流是從老榕樹的根部傳來,那里,有一個土黃色的活物,緩緩蠕動著。

    也就在這個時刻,蝶神從印堂穴瞬間移動到肩井穴,就在那里抵擋住寒流的侵襲;祝童感覺好一點,蝶神已瞬移到龍星毫中部黑晶體,威風凜凜如將軍樣守在那里,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原來如此。”祝童抽出龍星毫,退後幾步;忽然看到田公子、松井平志並傳素老和尚都站在自己身邊;“怎麼了?你們都看著我干什麼?”

    陳依頤走進兩步:“主任還好吧?”

    “很好啊,怎麼了?”祝童的感覺確實很好,自從受傷以來,如今是他感覺最好的時刻;肺部最沉重的地方,癢癢的,麻麻的。他知道,這是傷勢好轉的跡象。

    “剛才你好嚇人啊,渾身發抖,就象觸電一樣。無情大師上來拉你,一下變成那樣了。”沙盈盈指指地下,空木大師臉色青紫雙目緊閉,好在尚能勉力打坐。

    “他是中邪了,沒什麼。”祝童蹲下身搬住空木大師的頭,抽出鳳星毫刺進他眉心印堂穴;引一絲黑霧在晶石內練化,感覺手指溫熱時,小心的度進去。

    空木大師臉上的青紫色消退,身體慢慢松弛開,睜開眼看到救自己的是祝童,長出口氣:“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施主沒事就好。謝施主慈悲。”

    田公子哈哈笑道:“李主任果然是神醫,高明。”

    祝童笑笑沒說話,把空木大師扶起來,叮囑道:“大師是被我拖累了,該感謝的是我啊。只是,一會不要喝香灰水,先喝三兩烈酒,再飲一碗干姜甘草湯,蒙頭大睡出兩身透汗,明天早晨應該就沒事了。”

    “就這麼簡單?”空木大師還有點冷,事關生死再不擺大師的架子。

    “是啊,有一點要注意;如果大師平時飲酒的話,烈酒的份量要自己斟酌,大概需要半醉的量才好。也就是說,如果大師平時飲一斤才醉,這次要喝下半斤才夠。”

    “阿彌陀佛,謝施主賜神方。請問,這個藥方能救別人嗎?”

    祝童點點頭,斟酌著說:“只要是由這株樹引發的病症,都可以用此藥方。如果是秋冬季節發病,可以加一味人參。咦,不用了,那季節不可能有人發病。”

    空木大師要問為什麼秋冬季節不會發病,看周圍幾雙眼睛注視著自己,想到自己發病本來就不是威風的事;向外人請教的多了,有自墮名聲的嫌疑;合十念聲佛,在煙子扶持下去喝酒煎藥了。

    畢竟,這株老榕樹在紫霞庵內,一群僧尼守著它已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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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卷、蛙鳴蟬燥 十二、驚雷(上)
           
    偏院外傳來嘈雜聲,祝童聽到緣寂師太與鴻佳欣的聲音。

    他圍著榕樹轉幾周,蹲在牆角處摸索片刻摘下眼鏡湊近仔細看一會兒,說:“這里應該還有座古井。”

    煙子舉燈蹲在他身邊,果然看到牆角處露出半截石碑,青苔遮住了碑上文字,即使沒遮住,那些奇怪的文字也沒幾個人能看懂。

    “此處以前應該叫落霞宮,古井有個好聽的名字,女兒泉。井水冷冽甘甜,常飲有美膚養顏的奇效。”

    “祝施主,你如今過得好安逸。”煙子以微不可聞的聲音說。

    “過去的事情已經結束,糾纏起來對大家都沒好處。江曉煙,我做好人很久了,但你或你哥哥都沒本錢做我的生意;不信的話大可試試看。”

    煙子的身體微顫,祝童起身戴好眼鏡,不再理會煙子,抬頭正遇到緣寂師太陰冷的目光。

    “施主,紫霞庵傳承幾百年,從不知道什麼落霞宮。”

    “我只是實話實說。”祝童心里一稟,老尼姑的修為已恢複大半!

    他若有所思的看一眼老榕樹;“石碑和古樹總不會騙人。這塊石碑上刻的是符文,我只是把這些符文的意思念出來罷了。師太信不信無所謂,反正這塊地方現在是你們的,好象也沒誰來爭,用不到對我發飆吧?”

    田公子上來打哈哈,拉住祝童:“李主任酒喝多了。”

    松井平志和傳素大師過來蹲下去仔細查看;石碑被砌在牆內,不蹲下根本看不到;也只有祝童這樣的眼力才能看清楚。況且符文屬于變形文字,不會畫符的人就是看到也認不出來。

    符文畢竟是漢字的一種,有人說破就簡單了,傳素大師先站起來,張張嘴不好說什麼,念聲佛拉著緣寂到偏殿說話。

    松井平志對祝童翹翹手指:“李先生果然博學。”

    夜漸深,氣氛好象有點尷尬;田公子與松井平志沒了聽佛參禪的興致,向傳素大師告辭,六個人乘三輛車離開紫霞庵。

    與來時一樣,陳依頤與祝童坐在最後那輛車後座,她輕輕靠近一點抓住祝童的手:“主任,樹上有什麼古怪?”

    “是有些古怪,但是沒什麼,只要不去傷害榕樹,就不會有危險。”小騙子輕咳兩聲,借著拿紙巾抽出手。

    老榕樹內的古怪不是因為什麼神明,而是因為那只樹瘤內有一只蠱神,與蝶神類似。祝童說的也是實話,那只蠱一般不會主動攻擊,但是傷害老榕樹就等于威脅到蠱神的生存。與蝶神會主動保護祝童一樣,它會對任何一個接近大榕樹的生物展開無差別反擊。只是這蠱神性冷木寒,放出的蠱氣對男性的陽剛之體有很大損害;女子被蠱氣洗禮卻滋陰養顏的效果,對純陰之體的少女也許還有更大的好處。比如現在的陳依頤,肌膚嫩滑隱約透出光澤,比剛出溫泉時更迷人;宋小姐和沙盈盈的效果就有限。奇怪,她還是處女?

    祝童想不明白,它怎麼會在那個地方,樹瘤等于是個囚籠,把它牢牢的禁錮著。

    “我就那麼讓人討厭?黃警官最近忙的很,連電話也很少打;主任又躲著我,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陳依頤幽怨的聲音,讓不明白的人聽了定會起愛憐之心。

    “是啊,可憐的依頤想嫁人了。”

    “你才想嫁人了呢,我這輩子……。”說了半句,陳依頤看一眼前面的司機忽然住口了。

    祝童嘿嘿笑兩聲,沒問下去,也不好問下去。

    小騙子久經江湖,對陳依頤這樣的自憐自愛一點也不同情;比起蘭花的姐妹們,她那點可憐簡直是自尋煩惱。

    祝童有更重要的事要考慮,那只蠱發出的寒流對他的傷很有好處;只是它太厲害了,蝶神沒那家伙厲害,要不然也不會那麼小心。現在,蝶神就很安靜,好像剛才的那次交鋒還吃了點虧。

    祝童有心再去實驗一下,又怕真的出什麼意外,他身負蝶神,稍有不慎就可能演變為兩只神蠱之間的比拼。

    想到那顆大榕樹,小騙子就更失望了。蟬蠱的寄主是曆經千年的大榕樹,自己才活了幾天?在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也兩個寄主之間的較量。如果不是蝶神夠機靈,榕樹沒有攻擊性,剛才就可能把這條命玩完。

    空木大師的木魚神功對蝶神就有壓制的功效,如果有他的幫助,是不是能……。算了吧,蝶神那次吃了大虧,空木老和尚身上一定另有古怪。

    祝童思來想去,越想越頭疼,最後決定找機會請師叔祝黃與索翁達活佛與自己一起到紫霞庵試試;有那兩個高手在,應該能把危險降到最低;不過怎麼說都是有玩命的嫌疑。

    還有,要抓緊通知二師兄,一品金佛寺引進四面佛的跡象,這可是個新品種,效益明顯比別的佛高。為了宣傳這個新佛,金佛想必會發起一場為大梵天王造勢的運動。

    二師兄如果能跟上這個勢頭一定能大發一筆。

    只是如果在改造大殿豎起四面佛又是一筆不小的投入,二師兄最近的狀況大約拿不出這筆投資。唉!難道就放過這次搭車掙錢的機會?也許能申請投資,比如向那個什麼東海投資。聽柳曼湘的意思,自己的面子夠大。

    還是不要了,那樣的事少沾,好像也有玩命的意思。

    胡思亂想著,祝童發現自己的手又被陳依頤握住了;隨她去吧,握握手而已,在曰本最絕望的時候,這只手侵犯過她身體最隱秘的部分。

    想到這里,祝童感到有點沖動,偷看陳依頤一眼,卻發現她也在看著自己,窗外的燈光照進來,陳依頤臉上浮起紅暈,掌心溫熱。

    好在海洋醫院到了,祝童連忙開門下車;陳依頤也沒糾纏。

    小騙子暗叫僥幸,與陳依頤這樣的大小姐玩曖昧,危險性還小些。

    第二天晚上,松井平志約祝童到漫江花雨,兩人這才有機會安靜的說幾句話。

    松井平志轉達井池雪美小姐的問候,並說與田公子的會談很順利,一旦雙方的律師、技術顧問把所有的細節都理順並形成文字,井池雪美小姐會親自到上海來出席正式簽字儀式。

    松井平志估計,大致的時間應該是十月底十一月初。田公子需要完成立項審批和廠區征地等一系列手續,井池財團也需要打通所有關節;雙方都需要為此次合作准備一筆巨額啟動資金。

    松井平志轉交給祝童一件雪美小姐送的小禮物:一只白金仙鶴胸針,頂部鑲嵌紅寶石;寓意健康長壽。

    祝童當時身邊沒什麼合適的東西,又想到松井平志名義上是井池雪美的未婚夫,就笑著說聲感謝,沒回贈禮物的意思。

    兩人還是第一次單獨交談,松井平志很放松,他確實是個很聰明的人,對井池雪美與祝童之間的曖昧沒表現出絲毫不滿。說起與沙盈盈的交往也很大方,似乎這在他來說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了。

    松井平志對夜蘭曇境的豔舞很感興趣,由于沒有預定,下面已經有客人了。祝童問侍酒的花仙子能否現在定,花仙子說夜蘭曇境內每晚只演一場。

    祝童不好意思麻煩蘭花姐妹,想定下明晚的夜蘭曇境,松井平志說他明天就要回曰本,兩人只能遺憾的碰杯。

    好在漫江花雨的節目很豐富,也很吸引人;松井平志酒喝了不少,分別時對祝童說:“此次中國之行很好,田先生很好,李先生也很好。太熱情了,特別是田先生,我本以為要用更多的時間才能說服他。哈哈,和中國人合作就是痛快,田先生很豪爽。”

    後來的某個時刻,當祝童再想起這段的經曆時,才發覺自己實在是個傻瓜。松井平志分明在暗示什麼,他的微笑和話語有很深的意涵裹在里面;他在借機提醒祝童什麼,而小騙子卻只當成醉話。

    所有的一切都明明白白的展示在他面前,祝童自以為已經很小心了,卻沒想到一個很簡單的道理:在面對巨大的利益時,有些話不能隨便聽,有些地方不能隨便去,有些飯不能隨便吃,有些酒不能隨便喝,有些人不能隨便見。

    四個月的時間,對如此重大的合作項目來說已經算很短了,就是算上前期池田一雄和田公子之間的過溝通、考察和協商,也不過八個月;根據後來公布的資料,田公子在八個月前對池田一雄提出的建議根本就沒有多少興趣。

    老騙子認為這也怪不得他,人家是看准他沒有經驗才把他拉進來。況且,這場騙局針對的根本就不是他,祝童的作用只是一件輔助工具而已。

    真正的騙術基本上不怕什麼聰明人,怕的是有經驗的人。任何高明騙術都有自身的規律和期限,使用過若干次後就必須變招。而且,越是大的騙局越不怕被識破,在巨大的利益面前,第一批變成白癡的往往是最聰明的那批人,他們會毫不猶豫的幫助行騙者把更多人拉下水。

    是騙局就早晚有收場的時候,那時將會面臨巨大的責難和不可收拾的殘酷局面。不管結果如何,都要有人付出沉重的代價。

    祝門有嚴苛的傳統,不允許做孤注一擲且傷天害理的事;這樣的限制是為了祝門能長久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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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卷、蛙鳴蟬燥 十二、驚雷(下)
           
    周五下午,祝童接王向幀的電話,問他忙不忙,如果有時間過去喝杯茶。

    祝童有點猶豫,外面陰云密布,正是雷陣雨來臨的前兆。這樣的時候,他的肺部會感覺很壓抑,蝶神也很驚慌,不適合出門。

    一小時後,祝童在醫院門前坐上那輛熟悉的奧迪車,沒看到小于,開車那位的竟然是黃海。

    “意外嗎?”黃海心情不錯,他今天穿的是便裝,嘿嘿笑著拍祝童一掌,這一下讓他又咳出兩聲;“我很意外。沒想到你就是首長嘴里的神醫,他可是總誇你呢,說李主任是真正的中醫師,向老說小李是中醫界的希望之星。”

    沒想到的更多,你如果知道王向幀是朵花的父親,是不是更該高興呢?祝童揉著胸口苦笑著:“我只是個普通醫生,不是什麼希望之星。看樣子,黃警官做得很開心。”

    “比在市局開心;有人說我以前太順,如果不充實自己會走火入魔;跟著首長能學到很多東西。”奧迪駛入快車道,黃海回頭看一眼祝童,別有深意的說:“但是,也有不開心的地方。”

    “能讓黃警官不開心的不會是小事。”祝童聽出他話里有話;只是,現在的黃海與以往不同,更自信也更沉穩。面對他,小騙子有點心慌。

    “本來我有機會到下面,但是,我不想被別人說閑話就拒絕了。這讓媽媽很不滿意,對葉兒也有看法。李醫生,我認為你太自私,只考慮自己,沒為葉兒的未來考慮。”

    “我不明白。”祝童根本沒想到黃海會說起這個話題。

    黃海自顧自說話,絲毫不顧忌祝童的感覺:“首長主要關注金融領域的問題,他指派我組建一個行動組配合工作。葉兒的專業是財會,她為人正直、嚴謹,責任心強能堅持自己的信念;是這個行動組最適合的人選。但是,她拒絕了。李想,自從你們在一起後,葉兒變了很多。她以前也喜歡畫畫,喜歡聽音樂,喜歡美麗的風景;但沒像現在這樣沉迷。基地的教官說,葉兒每天都要抽出時間畫畫,即使訓練再累也要堅持。李醫生,她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啊。集訓結束後,葉兒很可能會被分配到基層派出所做戶籍警或內勤,那樣,她這輩子將平淡而辛苦的過下去。我懷疑,她早晚會為了你放棄這份職業。

    “我沒有責備你的意思,葉兒選擇的是你,我希望你們能幸福。看得出來,你們都在努力去適應對方。只是葉兒付出的比你多,做出的犧牲更大。你應該替她考慮考慮,不要因為某種不必要的擔心放棄機會。我知道你交往的都是大人物,也許不看重葉兒的那點薪水。只是,如果你們之間出什麼問題,葉兒的將來會如何?”

    夏天的雨說來就來,遠處傳來雷聲,風吹樹搖,路上的行人加快腳步匆忙躲避。

    祝童思索著黃海的真正意思,不可否認的是他確實是為葉兒考慮;半年多來,葉兒刻意疏遠與黃家的關系,雖然她從不在祝童面前說,作為戀人自能感的到她身上的壓力。

    如果只為葉兒拒絕黃海的邀請,加入所謂的行動組;這件事很簡單,那是祝童和葉兒的事,也許人家想過平淡的生活,根本輪不著外人說三道四。

    但是,黃海的話里還有另一層含義:他本能的不看好祝童與葉兒的未來,也許,黃海真正不放心的是李想這個人。

    祝童回想著來到上海後與黃海的接觸,發現,他們之間一直有一層隔閡;即使他曾經救過黃海的命,治好過黃海的傷,這種隔閡也只是暫時減輕,卻從未徹底消除過。

    原因是多方面,最主要的也許有兩點,一是因為葉兒,二是祝童本身的問題。

    黃海是男人,葉兒是他的初戀情人;誰也不可能完全理智的對待情敵。葉兒的與李想在一起讓他難受,但是他與朵花在前,沒什麼好說的。但是葉兒為祝童拒絕這個難得的機遇,給了他充分的理由去懷疑祝童不為葉兒著想。

    在祝童這方面,以往的經曆使他不自覺的對警察有天然的防備,兩人之間每次見面都表現的很客氣,做出一副文質彬彬的書生樣;而黃海是不喜歡客氣的,更在撞車的瞬間模糊的見識過祝童敏捷的身手。

    一聲驚雷炸響在頭頂,蝶神驚得竄出印堂穴,迅速躲進祝童的丹田部位;那里是它認為最安全的地方吧。

    小騙子卻無處可躲,氣壓降低,肺部就悶的厲害,他苦笑著說:“明天我去看葉兒,盡量說服她。黃警官,我不知道葉兒為什麼放棄這個機會。你是知道她的,有時候固執的可怕。”

    “周日我會到基地挑選最後一批人,希望你能讓葉兒改主意。李醫生,我很佩服你,這是心里話。”大雨終于落下,路上的車都放慢速度,黃海看看手表,拉響警笛快速超越前面的車輛。

    “黃警官為什麼會佩服我?該說的佩服的是我啊,在上海,誰不知道你是英雄?”祝童裝作不在意的問,心里很緊張。

    “李醫生說笑了,我知道自己能吃幾碗飯。田旭陽田公子,池田一雄,松井平志,陳依頤小姐,藍湛江先生,還有首長和向老,他們都是你朋友吧?至少他們對你很尊重。對不起李醫生,我剛想到,認識如此多大人物還安心做個小主任的人,如果不是個安于平淡的真君子,就一定是個別有用心的陰謀家。只要你願意,完全可以過另一種生活。至少不會為一座房子頭疼。朵花如果沒有你的幫忙……。”

    “黃海。朵花也是我的朋友,難道我能看著她被兩個不入流的癟三當成搖錢樹?”小騙子惱了,他知道如果任憑黃海說下去,結果一定很不妙。

    語言有一種特別的功能,把心里的紊亂的直覺和思緒條理化,吹散籠罩在真實之上的迷霧。所以騙子會在某個時刻打斷對方的話,用自己的話暗示對方,把將要明白的思想引入迷局,小騙子當然不能允許黃海太明白。

    “向老是我以前的院長,他認識我很正常。和你們的首長認識純屬偶然,都是在鳳凰城,那兩次你都在只是沒見到他。王先生腿上有傷,我是醫生,送他兩幅膏藥不應該?當時,我根本不知道他是什麼首長。池田一雄是因為你受的傷,他邀請我到日本為松井平志的爺爺治病,這很奇怪嗎?你們首長可以證明,藍湛江先生和我是什麼時候認識的,到現在為止我們還算不上什麼朋友。不錯,我是拜托田公子照應朵花,那是在日本,他需要我幫忙見見井池雪美小姐。黃警官莫忘了,朵花是因為你才來上海的。朵花如果按照以前的軌跡走下去,你們之間還有希望嗎?現在的鳳凰仙子形象很好,我如果是你,就應該感激幫助她的人。黃警官,我只是個沒野心的中醫師,知道自己該過什麼樣的生活,能做什麼事不能做什麼事。我做的一切都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但是你呢?陳依頤小姐你也認識,以你們現在的關系,你有什麼資格說起朵花。”

    雷聲滾滾暴雨如注,雨刷根本失去了作用;奧迪車早停在路傍,黃海愣愣的看著祝童,過了好久,他才低聲辯解道:“我現在根本見不到朵花。陳小姐是父親介紹的,我只是敷衍。”

    既然出手就不能半途而廢,小騙子要把黃海打入地獄:“是啊,你有你的原因,到底心里如何想別人怎麼知道?只是,黃警官如何能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到別人身上?用無聊的判斷干涉別人的生活?我想做醫生喜歡做醫生,就如你喜歡做警官一樣,有什麼錯嗎?朵花一直在遷就你,但是你心里從來就沒把他當成與自己平等的伴侶。你是黃海黃警官,出身名門前程似錦,朵花才十九歲,根本不理解上海是個什麼樣的世界,她為了證明自己才去做鳳凰仙子。在這件事上你要負最大的責任,因為你根本就沒試圖去幫助她。說句不客氣的話,朵花曾經只是你的泄欲工具,別用這樣那樣的借口來說服自己,你捫心自問,她可曾要求過什麼?你除了幫她上個補習班,真正為朵花想過多少?為她的未來做過多少?以黃警官砸掉鼎燃星空的威風,讓兩個不入流的網絡推手知難而退,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吧?”

    黃海滿臉通紅張口結舌,愣愣的呆視著祝童;每一句都如一只誅心利箭射來,他徹底被擊垮了。黃海萬沒想到,一向溫文爾雅的李醫生發起火來,口舌如此犀利。祝童一句也沒提到葉兒,只以朵花來擊打黃海的自信,打擊男人內心的那點陰暗,這已經足夠了。

    “啪!”祝童遞給黃海一支煙,按開ZIPPO火機為他點燃,自己也點上一只煙,悠悠吐出一口濃重的煙霧;事實上,他現在根本就不會讓煙進入自己的肺部。在給黃海點煙的同時,祝童使用了一點迷幻劑;不是為了迷倒他,是為讓他冷靜下來,接受一點點暗示:你有毛病,心理不健康;看別人幸福心里嫉妒。

    “人是種很奇妙的生物,醫生都知道,沒有誰的身體是完全健康的,無論自我感覺多好,每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會有些毛病。身體如此,思想也一樣。重要的是不能諱疾忌醫,有病就要正視它,逃避是不可取的,那只能讓小病變成大病。但是,與身體相比,人類的思想更不好控制;它能把某些並不存在的痛苦強化、放大,並保留很長一段時間,很可能使它發酵成仇恨並蒙蔽自己的理智;而對于另一些感覺卻選擇忽視。人類名義上是自己的主人,其實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事實上,我們並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身體和思想,正相反,很多人是被它們所控制。有些人放縱肉體的欲望犯下這樣那樣的錯誤,有些人被虛幻的感覺控制做出不理智的事情,作為警官,你應該明白世上所有的罪惡都來源于欲望,肉體的和思想的欲望。把自己的欲望強加于別人身上,並為自己的欲望尋找借口,就是罪惡。”

    雷陣雨來得急去的也快,剛才還是烏云蔽日,現在已能看到高樓反射來的陽光。馬路上的車輛又多起來,黃海坐直身體,紅著臉說:“你是個好醫生,對不起,你說的這些我不很明白,但你說的對,我是要多替別人想想,多想想別人的感受;學會理智的對待一切。朵花的事……實在是頭疼啊,她連我電話都不接。”

    “我是亂說,黃警官別太在意。朵花在日本拍廣告,她是個苦慣的孩子,怕花錢。她現在雖然很紅,可能還沒掙到什麼錢,根本就沒有全球通。月底就應該回來了,到時候多抽時間陪陪她。還有,葉兒的事還要你多幫忙,她太善良,替別人想的多替自己想的少,不懂得保護自己。這一點我也有錯,替她考慮的不夠。”

    兩個人的手握在一起,緊緊的,搖了又搖。

    暫時,黃海的病算是治好了。

    小騙子迷迷糊糊,想不清楚這樣做到底是賠還是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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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卷、烽云煙塵 一、金蟬脫殼(上)
           
    九月金秋,充滿希望和競爭。

    祝童的生活隨著九月的到來而改變,他正式成為海洋醫院院長、海洋醫學院博士生道士王覺非的一名半脫產研究生,每天上午在網絡信息中心做主任,下午到醫學院上課。

    沒辦法,研究生第一年的基礎課比較多,他雖然不怕打分,大面上還要注意影響。

    海洋醫院的香薰理療中心于八月十八日正式開業,祝黃帶著成虎進駐上海,成為兩名配藥師。其實,他們主要的工作是為祝童提供香薰術治療。

    說來可笑,整形外科主任丁博士把香薰理療中心定位在兩個方面:美膚和掙錢。

    有了這個定位,香薰理療中心開始的客人就不是很多,畢竟,用香薰術美膚的效果需要時間的檢驗,能花得起這份錢的人不算很多。目前,香薰理療中心主要的客人是住在高干病房的病人,這還是高干病房的陳主任給祝童面子,反正那些人有的是閑工夫;作為一種輔助治療措施,神秘的香薰術還是很有噱頭的。

    葉兒在七月正式成為一名警官,接受黃海的邀請加入到王向幀身邊的行動組。由于專業對口和別的緣故,葉兒被王向幀安排到北京某研究所接受為期三個月的專業培訓,回來後將成為他的機要秘書。這一來,兩人見面的機會就更少了;每到周末才能回到上海。

    王向幀的秘書都具有相當的級別,葉兒無疑是優秀的,但祝童估計王向幀有借此回報自己對朵花幫助的意思;只是,無論是祝童還是葉兒,對這樣的那排都很矛盾。

    王向幀還曾試圖說服祝童到他身邊,加入一個特別醫療小組,當然被祝童借口要上學給回絕了。他不明白王向幀要做什麼,黃海的行動組大約是負責安全保密,特別醫療小組是為什麼?上海有完善的醫療保障系統啊。

    葉兒去北京學習的前一天,蘇娟把祝童叫到家里,提出到蘇州鄉下為他們辦一個訂婚儀式;祝童滿口答應,葉兒堅決反對。

    晚上祝童問葉兒為什麼不願意,她紅著臉說:“姐姐想借這個機會為我籌點嫁妝,鄉下有幾十門親戚,辦個訂婚能收不少紅包。可是,他們的兒女很多都在上海。我怕將來還不起這許多人情。”

    祝童默然,所謂旁觀者清,當事者迷;從黃海的角度看葉兒的變化,也許更全面更客觀。黃海說過,自從葉兒和祝童在一起後變了很多,葉兒是個很有主見很理智的女孩子,考慮事情也比較周全;現在的柔情似水,是因為感受到自己喜歡那樣的女孩子,還是她本來就是如此?這樣也好,戀愛中的女人本來就應該是感性的,如果太正常,反而是很不正常的狀態。只要她愛自己行,祝童正不想葉兒和梅葉走得太近,到王向幀那里後;她忙得根本就沒時間學畫畫,蘇州碎雪園只去過一次。

    葉兒離開上海的第二天晚上,紫霞庵門前來了四位客人。

    煙子迎出來,看清來人後心里一哆嗦;她認識其中兩個:祝童和索翁達活佛,幾個月前,就是他倆大鬧普賢寺,逼得緣寂師太自廢修為退除江湖。

    祝童笑呵呵走上前,拱手施禮道:“云煙師父,這位是祝門現任掌門,祝飛;這是我師叔祝黃,師侄祝虎。無事不登三寶殿,此次貿然來訪,實在是有事要勞煩紫霞庵幫忙。”

    “阿彌陀佛,請進來喝茶。”煙子安下心,引客人進入紫霞庵。

    緣寂師太迎上來,最近一段時間,江湖上一片祥和,以往那些打打殺殺的事少了很多,她確實不用怕夜半鬼叫門。

    祝童一行沒去大殿也沒到禪房喝茶,直接拐到古榕樹所在的偏院。煙子神色古怪,攔了幾下沒攔住,索翁達江湖第一人的名聲實在太唬人了,還有祝黃,據十八羅漢說也都厲害角色,就是被這個厲害的老頭子和散去,他寫個字就能奪人之志,屈人之兵。

    祝童剛拐進偏院就愣住了,古榕樹下排開四張香案,香案上下香煙繚繞,香案下擺放著四只碩大的木魚,四個道貌岸然的高僧坐在木魚前,正手舉魚槌低眉念佛。

    “空木大師,你們這是做什麼?”祝童奇怪的問。四位高僧都是高手:空木,空幻,還有久違了的雪狂僧空雪,榕樹後坐著那位是來自海外的傳素大師。

    “金剛伏魔陣!”索翁達念一聲。

    祝童連忙驅動蝶神,感受不到古榕樹下的蠱神,榕樹周圍厚厚的香灰,想來金剛伏魔陣已經擺了不只一天。祝童熱血直沖頂門,瞬間就明白自己來晚了;紫霞庵以如此高手擺出金剛伏魔陣,是要除掉蠱神,除掉古榕樹的守護神,除掉那個與世無爭的生命。

    但是,這里是一品金佛的地盤,祝童沒資格對別人的事指手畫腳;他感到心底深深的刺痛,不再理會周圍的一切,晃身躍起跳上老榕樹,抽出龍星毫刺進樹身。

    金剛伏魔陣不只是那麼簡單;老榕樹的上斷口處擺著兩座小巧的佛門器物,一上一下。上面是座金光燦爛的黃金木魚,下面就是傳素大師的四面佛。

    蝶神揮舞翅膀靈動起舞,它還記得這顆榕樹;閃到鳳星毫的黑珠內。

    祝童引出兩絲黑霧探進樹身,卻怎麼也找不到蠱神的蹤跡,樹瘤內只余一個破碎的蟬蛻,拳頭大小。原來,這是一只蟬蠱。

    蝶神跳起悲傷的舞蹈,它從黑珠內射出一點東西,祝童眼睜睜的看著那點東西順樹身向下,從根部鑽出,撲進空木大師的腳下,鑽進他體內。

    祝童跳下榕樹,對索翁達搖搖頭。

    他暗恨自己為什麼顧慮那麼多,怕影響江湖和諧,怕自己孤身前來有危險,非要等大師兄和空寂打過招呼後才帶著幫手來。他根本就不應該對貌似忠厚的和尚們泄露蠱神的秘密,一個多月的時間,足夠這些高僧們使盡手段了。

    “空寂大師前天說,普賢寺歡迎我們來采藥,難道這就是你們說的歡迎?”

    空木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蝶神暗算,低眉合十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這株樹上的古怪老僧已參詳多年,幸得傳素大師攜梵天法座北來印證佛法,老僧才找到降伏這妖孽的法門。阿彌陀佛,今後,它再不能危害眾生了。”

    “我們走吧。”祝童沒心情聽和尚們的胡言亂語,人家總有個大道理。

    索翁達立在樹下沒動,伸手取出鳳卓青羽,在自己指尖點畫引出幾滴鮮血;又取出鳳凰面具扣在榕樹上。

    鳳卓青羽在空中劃出一個“鬼”字,兩個“鬼”字,三個“鬼”字……,他一連畫出七個“鬼”字,都漂浮在榕樹周圍。

    索翁達“咗”一聲,鳳卓青羽點上鳳凰面具,榕樹周圍的香燭無聲熄滅,七個“鬼”字圍繞著鳳凰面具急速旋轉,漸成一抹紅色的光環。鳳凰面具更是光彩閃爍,十三顆寶石射出璀璨熒光。

    忽然,榕樹上發出一道綠芒,整個榕樹活了一般,樹枝搖擺瑟瑟有聲。高處那只金木魚綻出萬道金光,“啪”一下掉到樹下空木腳前。

    一聲嘹亮的蟬鳴在榕樹的最高處響起,空木如受重擊,捂著雙眼顫巍巍倒地。

    “金蟬。”無情站的遠,最先看到榕樹上異象。

    不用他說,樹下眾人都看到了,金光已把榕樹找得通透明亮。

    蟬鳴三聲,金蟬振翅高飛,繞老榕樹三周,就如一道金色流星消失在西面星空里。

    “金蟬是殺不死的。”祝黃最先清醒過來。

    祝童暗暗慚愧,他只試探了榕樹的根部樹瘤內,沒想到它會躲到樹頂。仔細想想也不奇怪,金蟬已隨榕樹活了千年,怎會被人隨便干掉。

    “它受傷了。”索翁達收起鳳凰面具和鳳卓青羽,環視四大高僧一眼:“都是你們干得好事,佛門廣大,竟連只小小的金蟬也容不下?”

    這番話也只有索翁達能說,雪狂僧雖然狂,最怕的就是第一高手索翁達活佛;空幻更不用說,空木現在是說不出話,金蟬臨走前射出一道金光正中他的面門,如今正捂著雙眼低聲念佛。

    傳素大師還不知道索翁達的厲害,抱起自己的四面佛:“這位施主,阿彌陀佛,我佛慈悲為懷,為了不讓後人再受它的傷害,我們連續做法十八天……。”

    “降妖伏魔那樣的事,要三思而行。任何一個生命的存在都是有道理的,佛曰眾生平等,大師不能只以狹隘的立場來理解平等二字。金蟬是這株古樹的守護神,只要不傷害榕樹它不會主動傷害別人;金蟬走了,古樹也活不了多久。況且,祝大夫把治病的藥方也給你們了,再施法置它與死地,大師不覺得心底有愧?”

    “施主此言差矣,趕走金蟬榕樹才能更興旺,它是個寄生蟲。靠吸食榕樹的汁液為生。”空寂大師合十道。

    傳素大師連忙接上:“師兄現在看三世因果,知道因必感果,如普通人看日出日落,知道今天有日落明天必有日出一樣,明白清楚,決定無疑。可是把這個三世因果拿出來跟人說,有幾個人信呢?師兄現在看六道皆有佛性,終有一日成佛,如普通人看生必有死,無一可免一樣,明白清楚,決定無疑。可是把這個成佛因緣拿出來跟人說,有幾個人信呢?

    “師兄現在知道釋迦牟尼佛來此娑婆往返已八千次,地藏菩薩十一劫前就開始在娑婆度化眾生,阿彌陀佛在西方極樂世界接引發心有情,藥師琉璃光如來在東方說法,如同普通人仰頭看天,低頭觀掌一樣,明白清楚,決定無疑。可是把這個佛菩薩眾生拿出來跟人說,有幾個人信呢?在做一切事的時候不要把這些事放在心上——也不要把心放在這些事上。沒有什麼善是可取的,也沒有什麼惡可以拋棄的。有善必有惡,有惡則有善嘛。一切都是因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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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卷、烽云煙塵 一、金蟬脫殼(下)
           
    其言滔滔,其色正正;傳素大師說起得正上勁,有人聽不下去了。

    “寄生蟲?它至少還保護著寄主不受侵害,敢問大師,你平時有做過什麼?保護過什麼?還不是靠信眾的供奉生活,與那寄生蟲有什麼區別?頭頂三尺有神明,大師想想自己做的事,欺心否?”眼看著一場無聊的論戰又要展開,祝童覺得好沒意思,刺傳素兩句。

    傳素大師看到祝童就沒了脾氣,那句欺心否更如炸雷樣把他轟得臉色慘白。

    “金蟬子啊,你們趕走的是金蟬子。呵呵,金蟬子……菩薩?”祝童後面的話讓樹下的所有高僧都變成木頭人。

    所謂金蟬子,乃是佛前弟子,也就是那個拈花微笑的迦葉尊者,據說還是禪宗護法神。小騙子把好大一個帽子扣將下來,連索翁達活佛都面露不忍之色。

    想想也是,四位高僧圍在一起做擺下金剛伏魔陣,為的竟然是降伏禪宗護法金蟬子。說是大水沖了龍王廟都勉強,如果被信眾知道……。

    祝童繞古樹轉一圈,牆下古井已被挖開,黑黢黢的井口內煙霧繚繞,下面想是也布有機關;蟬蠱大概是受不得香霧煙熏才不得不逃離這“清淨聖潔”之地。

    離開紫霞庵,祝童上車前不好意思的對洪佳欣與煙子笑笑:“對不住,打擾了。”

    “阿彌陀佛,貧僧云佳不敢說打擾,祝師兄教訓的是;云煙勸過師父,不要打擾那株神樹,來普賢寺上香的女施主都喜歡到神樹前隨喜。但師父被傳素大師所惑,我是沒辦法;請師兄為敝寺保密,不要讓金蟬離開的消息外傳。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煙子沒說話,洪佳欣現在是云佳法師,說著說著臉也紅了。她考慮的是普賢寺的聲譽,和神樹在女香客中的地位,這樣的僧人才明智。

    大家都是江湖同道,這個面子還是要給的。祝童答應了,祝黃和索翁達都沒有意見。

    雷諾車啟動,普賢寺的燈光隱沒在黑暗中,祝童才問:“掌門,金蟬現在……。”

    “它走了,也許會尋找另一顆樹安身修養,它受的的傷太重,沒有幾年恢複不過來。金剛伏魔陣差點就把它困進那只金木魚。我只為它補充了一點元氣,真是奇怪的生命。”索翁達悠悠然,閉上眼。

    “啊!能找到它嗎?師叔的傷……。”成虎擔憂問。

    “要看緣分,金蟬這一飛,也許百里,也許千萬里。它只會選擇人煙稀少的地方停留,不好找啊。”

    大家都知道這是事實,車內一時默然。

    “師叔,我去找。”成虎對祝童很尊重,說完才想到不妥,赫然道:“掌門,怎麼能知道金蟬停在哪里?”

    索翁達凝神思索片刻,搖搖頭:“金蟬是很奇怪的生命,我知道的很少。”

    好在祝童是灑脫性格,這一段每天接受香薰術治療,肺部已感覺好了很多;也許是上次金蟬度過來涼氣的作用,傷處有一半地方正在緩緩恢複。

    “你應該能找到它,只有你能找到它。”索翁達突然丟出一句。

    祝童撚著龍鳳星毫,把蝶神引會印堂穴;不是祝童能找到金蟬,是蝶神在一定范圍內能感應到它的存在。那樣的話,小騙子就要抽出大量的時間去游山玩水,上海的事一件接一件,他有那份空閑嗎?

    但是,金蟬暫時是他肺部複原的希望,真實矛盾啊。

    蝶神歸位,隱入印堂穴的黑霧內;祝童看著西方發呆,那是金蟬消失的地方。

    上海的西面,近的地方是蘇州,太湖水都被汙染了,金蟬不會停留在那樣的地方。蘇州至是長江三角洲經濟帶,是中國經濟最活躍的地方;如果說以前還有幾片人跡罕至的清幽之地,現在,近千萬懷揣發財夢尋找寶藏的人已經把每個可能的角落都翻騰遍了。

    再向西是安徽,那里倒是有不少山水清幽之地,只是范圍太大了,只靠他一個人,恐怕十年也找不到金蟬的下落。

    祝黃安慰祝童道:“這件事不必著急,金蟬既然現身,落在哪里就一定會有異象;還是等等看,盲目的去找是浪費時間。如果有緣,你終究會遇到它。治病不能著急,香薰術雖然療效緩慢,但是你近期最好的選擇。”

    也只能這樣了,祝童歎息一聲,安心開車。

    九月六日,鄭書榕從曰本回來了,他給祝童帶來另一種緩解藥,效果比他正在服用的止咳藥好。意外的是,白家樹沒有回來,他接受井池雪美的邀請,擔任天夜牧場的專屬中醫師和她的私人醫生。

    這已經間接證明,回禾吉大師被解雇了。鄭書榕卻說白家樹呆在曰本是因為天夜牧場藏書館里的幾千冊古書,那里有不少中醫典籍,很多都已失傳;白家樹要把那些中華文明的精華整理出來。

    鄭書榕回來後的關系暫時還在重症監護科,人卻在剛開業的香薰理療中心,他的住處也在員工宿舍樓,與祝童隔壁。小騙子很高興的發現,鄭書榕已經鐵心要做自己的弟子。

    畢竟,師叔祝黃和成虎不可能長時間呆在上海,現任掌門索翁達更是不可能在海洋醫院露面,他曾經在醫院的太平間呆過。

    祝黃從八月初就來到海洋醫院的香薰理療中心扮作老中醫,成虎是扮成他的弟子,兩人只負責香薰術的配方部分;從外表看,確實很有些世外高人的風范。

    鄭書榕回來後接觸的最多的就是他們兩個,祝黃經過一段時間的仔細考察後,也認為鄭書榕是不錯。祝黃只是可惜,鄭書榕已過了修煉蓬麻功的最佳年齡,半年前,祝童曾經教過他一些基本功法,祝黃試探過,根基很淺。

    但鄭書榕學習術字的悟性卻很快,靈、氣兩個字以能寫的似模似樣。

    接下來的問題是,如何讓鄭書榕明白祝門的含義?

    祝門對江湖中人有吸引力;鄭書榕是接受過系統的現代醫學教育,他能接受另一個世界的東西嗎?

    索翁達表現出掌門風范,他要祝童把鄭書榕帶到霞光寺。

    九月下旬的一天下午,祝童到香薰理療中心享受完香薰術的治療後,沒去醫學院聽課,開車拉上鄭書榕直奔蘇州。

    祝童路上對鄭書榕說要帶他去見一個世外高人,只有得到這個人的允許,他才能學到真正的中醫。

    索翁達一襲布衣,在霞光寺後院偏殿等候;清澈的目光在鄭書榕身上掃過,嘴角含笑問道:“你真想學?”

    “是,我想學習李主任那樣的醫術。”

    “會很苦的,你受得了學習的辛苦嗎?”

    “我能吃苦。”

    “那好,你坐到我身前,抬頭看著我。”索翁達暗捏手印目射奇光,罩在鄭書榕臉上,虛虛在鄭書榕眼前劃出一個“靈”字。

    祝童起身走出偏殿,輕輕帶上房門,暗自歎息一聲:靈轉洗腦。

    這也只有索翁達能做得到,靈轉的威力他感受過,在那個奇妙的世界里,鄭書榕固有的世界觀將被徹底改變。只是,太霸道了一點。

    二師兄祝云從前院回來,拉住他詢問四面佛的事;霞光寺正在修建大殿,他准備那座大殿改造為梵天神殿,把四面佛供奉在里面。

    硬件的東西好辦,與四面佛配套的佛經和神話傳說,也就是向信眾宣揚的關于四面佛法力無邊、有求必應的故事,祝云還沒多少頭緒;霞光寺的胖方丈是半路出家的假和尚,需要那些東西撐門面。

    祝童笑了,傳素大師來自東南亞,四面佛在那里很有名。

    “師兄,你不是邀請過那邊的高僧?問問他們好了。不行就讓他們介紹個老師過來。”

    “那些人胃口太大,請他們來,至少要化百十萬,南面有幾座寺廟正在裝修,,我最近手頭緊,沒那筆錢。”

    為了支持老騙子的望海制藥的,不只祝云,祝童最近手頭也不寬裕,

    祝童想了想,拍拍腦殼道:“我怎麼傻了?是不該化冤枉錢。”

    “你有什麼好辦法?”祝云眉開眼笑,知道小師弟如此說,一定有好主意了。

    “師兄去買台電腦,想知道什麼就能知道什麼,網絡上什麼奇怪的學問都有,沒必要請那些大師來。如果嫌資料少……這樣,我回去讓人替你吹吹。現在的世道是不怕不懂就怕裝懂,只要有人胡說八道一通四面佛,會有大批的師父站出來指教,呵呵,那時候,你想不明白都難。”

    祝云大喜,馬上找人買電腦去了,霞光寺有現成的電話,申請線路不算什麼事。臨走前告訴祝童,梅葉梅長老要他去一趟。

    “師父,你先回去吧,把他留在這里十八天;我給他灌頂。”

    偏殿里傳出一句話,祝童正在想梅葉叫自己有什麼事,好半天才想明白,這句“師父”是偏殿內索翁達活佛在叫自己;雖然他已經是祝門掌門了,名義上還是自己的弟子;只是天知道,小騙子正經教過他多少東西。

    祝童張張嘴,想說鄭書榕還要上班,不能留在這里十八天;仔細回味兩遍索翁達的話,心中大喜!

    索翁達要給鄭書榕灌頂,就是說要幫助他修煉蓬麻功了;這樣的好事應該支持。

    至于十八天的時間,當然要由小騙子操心了;大不了回醫院請重症監護科主任吃一頓,找個理由搪塞一下。

    說來,索翁達和鄭書榕都是祝童的弟子,他幫不上別的忙,這點忙是責無旁貸。

    醫院里還有一個弟子,台海言,什麼時候把他也帶來,讓活佛給他也灌頂……。

    祝童坐在偏殿前傻笑,九月的蘇州什麼都好,就是雨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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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卷、烽云煙塵 二、山水道觀(上)
           
    師兄說,梅葉請祝童去做客。

    既然來到蘇州,就去碎雪園轉一圈,反正也不遠。

    碎雪園的門房說梅葉在系云軒,祝童常來知道路,轉過假山曲橋,遠遠的就看到兩個人,梅葉和羽玄真人。

    他們還真能享福,系云軒外細雨蒙蒙,坐在二樓涼亭上品茶,欣賞碎雪園內的奇石花草,真是神仙一般的生活。

    見面少不得又一番客套,他們知道祝童如今是祝門大夫,卻還是叫他祝掌門。

    “道宗想見你,別的地方不方便,所以才借老夫的地方恭候大駕。”梅葉搖著折扇緩聲說。

    祝童知道,二品道宗與六品梅苑曆來關系親密,梅葉和梅蘭亭修煉的都是正宗道家功夫;羽玄真人借他的地方也很平常,但是,他這時候見自己,有什麼要緊事?

    “祝掌門,羽玄有一個疑問。”

    “道宗有話請說,千萬別叫我掌門。”

    羽玄真人灑然一笑:“也好,我就叫你祝師兄,羽玄想知道寶藏的事。”

    “寶藏有什麼事?”祝童心頭發虛,撇一眼梅葉。梅葉裝模做樣的點茶,指頭微翹,意思是和自己沒關系。

    “這次江湖尋寶只有你們祝門和梅苑不太上心,羽玄有點奇怪,你們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大家?”羽玄真人神秘的笑著。

    “絕對沒有,道宗太多心了。祝門人丁稀少,不敢和你們大門派爭,有大師兄去就很不錯了。”祝童斷然拒絕;這件事非同小可,就是梅葉當面指認他也不會承認。當時,祝童只是暗示梅葉,沒有把話說明白也沒有留下書面證據;梅葉就是想提醒羽玄真人不要投入太多,也一樣只能暗示。

    江湖中人曆來熱衷于尋寶之類的事,大家混江湖一是圖名二是求財,江湖道的規矩只為規范江湖秩序,有多少作用還要具體情況具體分析。

    祝童前端時間在曰本,回來後身體不好,也懶得和那些人應酬,根本就沒在南京的江湖尋寶聯盟露面。索翁達活佛接任祝門掌門後,根本就不會去演戲。六品梅苑比祝門還不如,他們只派了個年輕人做代表常住尋寶聯盟,梅葉算是江湖隱士,不去還好,梅苑門主整天在搞大戲,一次都沒出現過。

    所以羽玄真人才會起疑心,跑到碎雪園探問消息;不只是羽玄,尋寶的事鬧到現在,江湖八派內部的不少人都信心不足。雖然他們手里有三枚玉印,但太多的人知道這個消息了,南京到上海一線到處是尋寶的人;而最後一枚玉印偏偏被一個外國人弄去了。看樣子,即使得到這枚殘缺的玉印,寶藏依舊是云里霧里,不知哪一天才能摸到蹤跡。

    “祝大夫,梅老先生,羽玄初掌道門,需要各位江湖朋友支持、捧場,兩位不會看著我鬧笑話吧。”羽玄真人把一雙精亮的眸子在祝童和梅葉身上的掃來掃去,他注定要失望了,一個是老狐狸,一個是小騙子,怎麼會露出半點破綻。

    祝童適時輕咳幾聲,嘴角滲出一線血絲,掏出止咳藥塞進嘴里一粒,歉然一笑:“祝門實在是有心無力,我現在的樣子,咳咳!”

    羽玄真人拉過祝童左手,搭上脈搏閉目沉吟片刻,吃驚的看著他:“祝師兄,你這傷是……?”

    于是,小騙子發揮口舌之禮把自己曰本之行說一遍,間接消減了羽玄真人的疑惑;他沒敢說明:害自己受傷的人就是在拍賣場上拍到那枚玉印的史密斯。

    江湖中人有個很好的規矩:不會明目張膽的以非常手段對付非江湖中人。但是,如果有充分的借口,比如說這個人曾經傷害過某個他們的朋友,江湖規矩就會失去約束力。以報仇的正當借口,綁架、暗算乃至下毒、刺殺之類的招數會層出不窮的施展出來;那麼,史密斯先生如果再回上海,這些江湖高手能巴他折騰的不死也要脫層皮。

    小騙子已有了對付史密斯的計劃,從另一個角度看,最後一枚玉印最好永遠半隱半現,讓所有尋寶人都保持一點希望是最好的狀態。

    羽玄真人實在看不出什麼破綻,歎息一聲悠悠道:“凡星道士月前趕到武當劍壇,把兩冊竹道宗留下的手書道藏送入藏經閣。因為尋寶的事,當時只有水長老和火長老留守劍壇。凡星道士很失望,在鷹嘴岩前留下首道偈。”

    凡星在鷹嘴岩留下的道偈是什麼內容羽玄真人沒說,祝童當然也不會問,一定是讓羽玄不好受的東西;也許正是這首道偈才讓他清醒一些,不再跟著尋寶聯盟混。

    “道宗此來有什麼事?只要能幫上忙的,我和祝大夫一定不說二話。”梅葉是老江湖了,知道羽玄不會無緣無故說起凡星;由于竹道士的關系,凡星如今的地位很奇怪,一舉一動可以說對整個江湖道都有影響,卻又不是什麼能左右大局的人。

    “我是為山水道觀而來。”羽玄真人如此一說,祝童和梅葉都明白了。

    山水道觀本是柳伊蘭為竹道士修的道場,位于上海和蘇州之間,一處風光幽勝的偏遠去處。那里本來就有座破敗的小道觀,柳伊蘭是借著整修的機會買下那里,又以保護傳統文化的名義高價征下周圍三十畝地。

    這項工程頗得地方政府上的歡迎,他們想借這個契機提升當地的知名度,進而發展當地旅游產業。

    年前竹道士雖然拒絕了柳伊蘭的好意,但是山水道觀卻沒有停下來;由于前期吹得太大,當地政府提供過諸多方便,事實上那時也根本就不可能停止。

    到如今,山水道觀已然修建完成,八品蘭花支付了全部款項,柳希蘭正催著羽玄真人接手山水道觀。

    羽玄真人為難的是,山水道觀內專門為竹道士修了座大殿,是大殿不是偏殿,把竹道士與道家三清即玉清元始天尊、上清靈寶天尊、太清道德天尊並列。要知道,羽玄真人這一支乃是奉真武大帝為正神,太極祖師張三豐也沒有如此的榮耀。

    據說這是柳希蘭的主意,祝童卻馬上想到,這應該是藍湛江或周半翁在背後出的點子。

    祝童默然不語,梅葉也收起剛才的豪氣。羽玄真人是想請他們做說客,看能不能說服八品蘭花能不能不把竹道士供奉到大殿內。大家都知道,七品祝門、六品梅苑與八品蘭花關系好。

    “或許可以把真武大帝也……。”總拖著也不是個事,大家都比較忙;梅葉終于想到一個折衷的方案,羽玄真人苦著臉答應了。

    羽玄真人知道輕重,山水道觀的主持只有一個人選:水長老。這是沒什麼好說的,水長老是竹道士的師父,資格夠,就是不知道水長老看到自己的弟子被奉為神明,心里是什麼滋味。

    另一個問題就好辦了,羽玄真人為了山水道觀的開觀慶典,特意准備了一個盛大的集體婚禮。

    山水道觀內有三座大殿,第一座就是禧神殿,里面供奉的是月老,是柳伊蘭為了紀念與竹道士的感情而設置的。

    如果不是因為柳伊蘭沒有蘇醒,柳希蘭不怎麼上心,山水道觀的開觀慶典應該在農曆七月初七,也就是七夕節舉行最好。現在,羽玄真人把這個儀式放在了八月十五中秋佳節舉辦,也就是兩周後。

    二品道宗為此設計了一整套道家婚慶禮儀,隆重而聖潔;從婚前三天的齋戒、潔淨,特意設計的服裝到喜宴喜酒全包括了。

    羽玄真人說,到時候將有十八對新人在山水道觀的禧神殿月老神像前喜結良緣,其中有地方政府支持的四對,更多的是來自全國各地的道家信徒。如果效果好的話,道宗旗下的所有道觀將修建禧神殿,供奉月老開展這項大有錢途的業務。

    聽到羽玄真人說出“集體婚禮”這四個字,小騙子心里一哆嗦,馬上對羽玄真人有仰慕之感,梅葉也擊掌叫好。

    這真的是羽玄真人的主意?他背後一定有高人,或者一個智囊團。祝童與梅葉交換一個眼神,都品出這個舉動背後隱含的意義所在。

    羽玄真人確實是新時代的道士,知道與時俱進的道理,他真的很適合作為道宗。以前,無論是一品金佛或二品道宗,在婚禮上只扮演著吹鼓手的角色;好像在葬禮上他們還更重要些。羽玄真人能看破這點,最高明的是能善加利用,可以說對道宗的發展將有巨大的貢獻。

    如果這次慶典能成功舉辦,按照地方政府的說法,向全國進行電視直播,那影響就大了去了,二品道宗至少將在聲勢上舉超越一品金佛。

    大家都知道現在的婚慶市場是一塊肥溜溜的大蛋糕,西方的基督教已經在利用婚慶文化在發財的同時,借助這個機會收攏信徒。如果道宗能在這方面有所作為,以婚慶為契機介入這塊市場,那影響不是一般的大。

    羽玄擔心的有人會耍陰謀破壞這次慶典,所以想邀請江湖同道去為他壯聲勢。祝門的索翁達活佛和江湖隱士周半翁、梅葉、老騙子都是要請到的,一品金佛的空寂大師,三品藍石的藍湛江也是必須的客人。

    錦上添花誰都會捧場,祝童和梅葉很高興的答應了。三個人都知道,可能在慶典中搗亂的只有一品金佛的和尚們,但誰也不肯說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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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卷、烽云煙塵 二、山水道觀(下)
           
    接下來問題又讓祝童為難了,羽玄真人征求他們的意見:四品紅火的汽笛要不要請?五品清洋要不要請?

    祝童明白羽玄真人想的是什麼,前一段因為祝童,祝門和四品紅火、五品清洋鬧得很不愉快,當然還有一品金佛。金佛暫且不說,人家有本錢化敵為友,誰也不可能無視一品金佛的深厚實力。羽玄真人想請索翁達這個江湖第一高手捧場震懾宵小,就不能不顧忌祝門的態度。

    “還是都請來吧,羽玄道宗不必想太多,我們沒什麼意見。畢竟大家都是江湖一脈,不好厚此薄彼。”祝童只能如此說,羽玄真人給足了面子,他不能不大方。

    羽玄真人微笑不語,竟然拿出一部精巧的手機,撥通,說句:“過來吧。”

    竹道士、索翁達或空寂大師,連梅葉、無情和尚在內都自持身份,從來不會在這樣的場合使用手機這樣的通訊工具;而羽玄表現得很隨意,要知道,他可是個修為高深的道家高人啊。

    梅蘭亭引一位三十歲左右的年輕人走上系云軒,稽手為禮朗聲道:“凡心見過梅老先生,見過祝大夫。”

    他清瘦而不單薄,眉目清爽臉色微白,一襲長衫一把折扇襯出濃濃的書卷氣;望之給人舒舒服服的平和之感。

    “凡心是貧道的弟子,打理書案。以前是北大的高材生,曆史博士。”羽玄含笑介紹一句。

    “原來是道宗大秘啊,怪不得氣質非凡。”祝童饒有興趣的看著這位曾經的博士,凡心,好像羽玄以前的弟子是“玄”字開頭,難道二品道宗也要統一輩號,以凡星的凡字開始,推出一代凡字輩兒道士?

    所謂清風明月自逍遙,二品道宗曆來對弟子的道號不太看重;仔細想想,稱謂的混亂其實對內少了點凝聚力,對外少了點形象宣傳的整體效果。如果從羽玄開始建立起這個規矩,雖然有失自在,對整個道宗的發展卻是有莫大的好處。在當今的環境下,內部團結一致才能有所作為,羽玄把凡心推出來,證明道宗內部的整合已經大致完成了。

    梅葉資格夠老,所以應該他多多關懷江湖後輩;祝童論年紀比凡心要小,笑呵呵應酬幾句,借口打水隨梅蘭亭走下系云軒。

    盛夏季節,碎雪園內綠蔭渺渺,除了梅、桃、竹、蘭,沒一株應時的花木;也難怪,梅葉把這個園子取名碎雪園,就不能布置得太雜亂,那樣,還不如叫俗氣的“四季如春”或“百花園”。

    梅蘭亭興致不錯,拉著祝童在水軒坐下,說東說西;她不喜穿裙裝,一套米色薄絲沙職業裝很適合女強人的身份。

    由于在拍賣會上她力捧的兩個明星畫家的作品拍出十萬以上的高價,蘭亭畫廊最近生意不錯,她也賺了不少。

    “希蘭姐剛走,這次是她主動要為父親的戲班投資,嘻嘻,每月三十萬。今後不用那麼辛苦了。”梅蘭亭如此一說,祝童才知道她高興的真正原因。

    但是,柳希蘭可不是柳伊蘭,她不會無緣無故的投資六品梅苑的梅家班;想起漫江花雨內悠揚的昆曲,祝童嘿嘿笑道:“莫讓梅家班變成蘭花班。”

    “才不會呢?就你心眼多;人家希蘭姐可沒那份野心。她只要求兩點:一是每年為蘭花的場子演出六十場;二是每年為她們培養幾個能唱戲的弟子,三年後,每年要為她們培養出八位合格的藝員。”

    “還說不是。”祝童丟水里一枚青果,望著它載浮載沉的飄蕩著,低低地說:“六品梅苑為保留獨有傳統文化已經付出了很大的代價,你也看到了,令尊的努力正在被社會認識,他們的上海的演出引起了不少人的主意。梅小姐,以前你那麼難有人如此大度的幫過你嗎?”

    話說到這里,梅蘭亭恍然;她實在是被梅家班的擔子壓得太久,撐得太累,聽到有人要接過這個擔子,只顧高興,還沒顧得上仔細考慮。

    如果每年在八品蘭花的場子里演出六十場,梅家班基本上就沒機會去應付別的演出邀請,也就間接的淪為八品蘭花的私有戲班,這個道理其實容易想到。但是,梅家班已經很久沒這樣的機會了,梅蘭亭根本就無力拒絕。

    祝童針對的是第二點,梅家班為蘭花培養弟子,也許要不了幾年,蘭花就會有自己的戲班,根本不需要梅家班了;從某種意義上說,這樣的合作是八品蘭花對六品梅苑保有的傳承藝術的一種隱秘的掠奪。

    “我該怎麼辦?沒有蘭花的幫忙,我不知道能不能撐下去。”梅蘭亭沮喪的看著祝童,現實怎麼會如此殘酷!

    “不知道,梅老怎麼說?”

    “爺爺沒說話,我還以為……。”

    你以為?祝童想說又忍住了,他不忍心再打擊梅蘭。梅老沒表態,已經說明他意識到了柳希蘭的真正用意;梅葉也一樣很為難,畢竟,八品蘭花與六品梅苑的關系一直不錯。

    “不是還有江湖酒會嗎?梅小姐,事情到現在,已經用不著你操心了,梅老會想辦法的。”祝童安慰著梅蘭亭,他相信梅葉那老家伙一定會找柳家長老;只是,無論結果如何,柳希蘭提出的合作都不會被接受,梅蘭亭注定還要為梅家班操心。

    回到系云軒,凡心在石桌上攤開一疊電腦設計圖,請梅葉以大師的眼光對這些圖紙提些意見。

    祝童略微瞄兩眼,知道這是道宗為婚禮專門准備的禮服,包括新人穿的五套喜服與主持道長之類的人穿的服裝。

    梅蘭亭抓起幾張,馬上眼睛就直了;哪個女孩子看到婚服都會如此。

    看的出,凡心的眼光與見識還是不錯的,為新人准備的禮服就很雅致;不是簡單的旗袍馬褂,而是以華麗的唐、漢服裝為基礎,又柔和進去現代的審美概念。

    “咦?”祝童也不禁抓起幾張,那是道宗還為這套服裝專門設計的幾套首飾,以玉為主,這明明是神石軒的手藝啊;不錯,金鑲玉,下面還銘有神石軒的名號。

    “這樣一場婚禮,道宗准備收多少錢?”祝童笑著問羽玄真人。

    羽玄沒說話,凡心開口回答道:“婚禮是免費的,只要是道家信徒,我們不會收取任何費用。”

    祝童根本就不相信會有免費的事,梅蘭亭也不相信,她奇怪的說:“這些東西要用很多錢吧?”

    “只是用,我們也不會收一分錢。這牽扯到很多事,如果新人的要求比較高,我們有專門的設計師為他們量身定制。還有喜宴的規格,諸如此類的東西是不免費的。”凡心嘴角滲出微笑。

    祝童明白了,凡事就怕如果二字;凡心說的是“如果……要求比較高”;那麼,會有很多新人會買下這幾套華美的服裝,還有飾品;專門設計的東西,那價錢就不好說了。

    從另一個角度看,免費有免費的好處,畢竟萬事開頭難,有這麼個噱頭會吸引很大的關注力。反正那些道士們平時也沒多少事,閑著也是閑著,有這麼個事為人賜福,自己也高興不是。

    梅老很高興,他拿著筆在一張紙是描畫著,提出自己的建議;梅蘭亭也經常插嘴;凡心很仔細的聽著,桌子上有只錄音筆,這些話都被錄下來。

    梅老竟然拿出幾張畫來,那是……葉兒;是梅老以葉兒為模特,畫出的幾張古裝仕女圖,還有朵花。

    凡心馬上看直了眼,抓住畫框不願松手:“鳳凰仙子!這位小姐是誰?這套衣服是誰設計的?梅老,道宗,我建議把這幅畫做成海報。”

    祝童感覺不妙,劈手奪過來:“梅老,你這是什麼意思?”

    系云軒內的氣氛瞬間降到冰點,祝童的話里有股陰森森的寒氣。

    “實在不行,我再為你們畫幾張。”梅葉不好意思的撓著頭,對祝童歉意的笑笑:“一高興就忘了,對不住。道宗能有這樣的改變,實在是太高興了。對不住,唉,老糊塗了。”

    祝童哼一聲,順手把葉兒那兩張包起來:“這幾張畫不適合在由你保管,你真的老糊塗了。明天,我會給梅小姐一百萬。梅老不會嫌少吧?”

    “不是錢的問題,這兩幅畫已經有人要了。”

    “就是錢的問題,誰想要?梅老年輕時,會允許你夫人的畫掛在別人客廳里?”小騙子咄咄逼人的警告他,這可是原則問題,一點也不能讓步;“這本來就是個錯誤,梅老,我們都沒有犯錯誤的本錢。如果由于它們鬧出什麼事來的話,梅老,相信你也明白,後果大家都承受不起。”

    由于玉女說的那番話,從這幾幅畫完成那一天起,祝童心里就種下一根硬刺,總想找機會要回來。梅葉的影響非同小可,如果這幾幅畫出現在某個拍賣會上,葉兒和祝童都會很狼狽。這還是可以接受的後果,或被某些別有用心的人用來做別的用處,那就不好說了。

    祝童剛卸下掌門的身份,也就少了很多顧忌;現在祝門掌門是索翁達,他只是祝門大夫,很多事就不必太在意。

    “你就拿去吧。”梅葉也明白這個道理,戀戀不舍說;“讓我再看一眼,這輩子也許再也畫不出這樣的作品了。”

    羽玄真人不知道內情,起來打圓場,梅老也不在堅持。氣氛就松弛下來,喝幾杯茶說些不咸不淡的話,這次會面也就該結束了。

    凡心若有所思的看著祝童,還有那幾副畫,對這些江湖高人們,他的認識還很淡薄。

    祝童沒興趣應酬他,梅葉對他的態度一般,梅蘭亭倒是很有興趣的樣子,分手時和凡心交換了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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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卷、烽雲煙塵三、採藥(上)

      回到霞光寺,祝雲正在電腦前上網看新聞。

  祝童對二師兄說起羽玄真人,說起凡心,說起山水道觀的集體婚禮,不禁感慨道:「二師兄,看樣子你那幾所道觀做不了幾天了,羽玄說已經把一套儀式申請了專利保護,雖然人家是為了防備一品金佛的和尚們,你想學,也難啊。」

  「那我該怎麼辦?」祝雲掰著指頭算算,手下還有十幾座道觀,每年的收益雖然不多,卻也養活了不少准弟子。

  「合資。」祝童輕輕吐出兩個字。

  「合資?怎麼合資?」

  「當然是以你的道觀和道宗合資,這樣說,道觀就是這是台電腦,道家信仰就是軟件,沒有軟件,這台電腦就是廢物。現在,羽玄開發出新軟件,你就必須引進這款軟件,也就應該讓道宗分去些收益。我想,這件事越早辦對你越有利。這樣,你隨掌門去出席山水道觀的慶典,找機會和羽玄提一句讓他心裡有個準備,回頭再約個時間把合同簽了。」

  「還要簽合同?」祝雲呆呆的看著小師弟。

  祝童輕笑幾聲,邊說邊整理自己的思緒:「當然要簽合同,這對大家今後有好處,最好一下簽上一、二百年。呵呵,那樣羽玄不會同意的,我估計在現在的條件下,簽個十年、二十年不成問題。反正是討價還價的事,多說幾年沒關係。」

  「你是祝門大夫,為我合計一下,分給他們多少比較合適?」

  「我想,三成是大家都能接受的。只是師兄,你也可能不分給他們,就看你怎麼想?」

  祝雲沒說話,看著小師弟發愣,他跟不上祝童的腦袋。

  「如果你想把這一行長久的做下去,分給道宗三成不算多。但是師兄想過沒有,現在的混亂是暫時的,道觀終究是道士做的,早晚有一天道宗要收回這些道觀。寺廟也一樣,與其到時候鬧得不愉快,不如現在就寫下期限,多少年後把這些道觀交還給道宗。那樣,你就不必為這些東西付一分錢。」

  祝雲明白了,自己現在經營的道觀或寺廟,早晚會給祝門帶來麻煩;從去年到現在,一品金佛已經開始著手了;之前的衝突,可以說就是因為這些道場引起的。

  「那,我今後該做什麼?」他茫然的問。

  小騙子也在想這個問題,二師兄如果不做道場,他手下的百十號人怎麼辦?

  「師兄,我這一段想了很多,最早的祝門弟子是江湖郎中而不是江湖騙子;因為亂世,前輩才不得不走上這條道路。現在是盛世,大家都在回歸本源,祝門是不是也該盡快找到自己的道路?我想,現在如果不開始,等一切都走上正軌,也許祝門就真的沒機會了。」

  「你想做什麼?」

  「師父已經在做了,祝門未來的出路還要在藥字上下功夫。師父做製藥廠,師兄可以開始留意藥店、藥房,合適的就收下來幾家,找幾個年輕人先幹著。現在這一行還很混亂,門檻也不高,正是我們能進入的時候。賣藥的利潤可是很豐厚的啊。」

  祝雲大喜,霍地站起來:「我支持你,馬上……。」

  「沒那麼著急,這個行業還要亂幾年,師兄如今的生意也還能做幾年,道場就是交接也至少要幾年、十幾年後,所以,那個四面佛還要好生研究。師叔在上海搞得那個香薰室,也許也是一個門路。但是,無論做什麼都需要大筆的資金和得用的人。師兄,你那些人沒知識沒學歷也許要淘汰一大半,先看看吧,等過一段再坐下來詳細參詳參詳。」

  祝童看看表,已然子夜時分,走到索翁達的房門前,只聽到鄭書榕輕緩的呼吸聲,暗道:活佛就是活佛,就這一會兒已經把鄭書榕帶進蓬麻初境了。

  也是這天午夜,紫霞庵門前施施然走來三位女施主,煙子趕到大殿前,第一眼看到的是……柳伊蘭。

  「你一定是雲煙了,我能見見你師傅嗎?」觀音像前那位女子轉過身來,澄淨的雙眼裡閃著和善微笑。

  煙子看呆了,她從來沒見過如此的女子。

  在她身上,歲月被神奇的幻化為飾品,她就如一盞醇香的女兒紅,不經意間散發出淡雅的從容。另一個女子也是極美半老徐娘,卻沒有她那般安然氣派。

  柳伊蘭輕笑著:「去吧,就說藍夫人來訪,緣寂師太不會怪你。玉女姐姐,我們去看看神樹。」

  緣寂師太果然沒怪罪煙子,她正在靜室苦修,聽到「藍夫人」這三個字悶哼一聲;聽到「玉女」,靜室內傳來一聲脆響。

  門開時,煙子看到神龕內的觀音像碎成一片狼藉。

  大榕樹不復枝繁葉茂,蔫蔫的沒什麼精神。緣寂師太走進偏院時,藍夫人正手扶樹幹沉思。

  「你還是回來了?」緣寂仔細打量著藍夫人,似乎被她身上的風采刺激,面部扭曲,冷然道;「當初的約定還作數嗎?」

  「你差點殺了我兒子。」藍夫人清醒過來,緩緩抽出伸出左手從耳邊抽出一枚金針;「綠緣,二十年青燈古佛沒有化去你心中的怨毒。既然你忘不了過去,有什麼手段盡可衝我來,我這次回來就是為了把以前的一切做個了斷。」

  藍夫人說的雖然決絕,語氣神態卻無不溫柔;煙子癡癡的看著她,隱約猜到她是為什麼而來。

  「我只是陪好姐妹散步,師太大可放心。」玉女退後幾步,與柳伊蘭站在一起。

  緣寂師太臉上露出絕望的表情,她雖然已恢復了八成修為,但是二十多年前她就不是藍夫人的對手,只是借對方生育過後體、氣兩虛才佔得便宜。現在,根本就不敢面對這樣的挑戰。

  「怎麼?綠緣姑娘還念及舊時情誼不忍動手?」藍夫人把金針在指尖刺一下插回耳後,淡然一笑;「也好,我要在這裡採藥,醫治兒子身上的傷。緣寂師太,您不會為難一個為子擔憂的母親吧?」

  話音未落,藍夫人蹲下身以指尖血珠在樹瘤上描繪出個淡紅的「氣」字,又輕飄飄躍起,也不見她如何用力,雙手在空中虛劃出一片繁複的亂影;落下時,氣息微促,沖樹瘤虛拍一掌。

  榕樹根部的大樹瘤軟竟似沙丘,被掌風略過就層層剝落開去。

  柳伊蘭走上前,以兩隻長竹籤挑出個大拳頭大的蟬蛻;玉女取出只白玉匣,把蟬蛻小心的放進去,蓋好;才笑道「師太,改天來找我喝茶,神石軒在上海開了家小鋪子,這是我的名片。」

  「雲煙妹妹,不好意思,替我燒幾柱香。」柳伊蘭拉住煙子的手搖兩下,塞給她一張支票。

  煙子被藍夫人這一手嚇住了,想到如果堅硬的樹瘤換成自己的身體,被畫上這麼一道符字豈不是死無完屍!

  藍夫人走到緣寂師太面前,直視著她的眼睛:「綠緣妹妹,現在我只當你是女人不是師妹師太,是我曾經的好姐妹。你的變化很大,也許說幾句女人間的話,不只為你,更為了這裡的所有女人。仇恨與嫉妒不是生活的全部,沒有女人,世界上將失去歡笑失去溫暖;沒有女人就不會有孩子們童真的笑聲。綠緣妹妹,我已經離開這片土地二十四年,我失去了照顧我唯一兒子的權利二十四年,他甚至不知道我是誰,這個懲罰還不夠嗎?最應該恨的是我,不是你。現在我決定回歸祝門。不錯,我違反了那個可惡的約定,但這被逼無奈!我不會主動找誰去清算過去的是非,但從今而後,我不會再顧及任何事。煙子小姐,相信我,你正在走上和她一樣的道路,你希望你的青春年華被莫名的仇恨壓搾、乾癟、萎縮,未來變成另一個緣寂師太?我們曾經情同姐妹……假如虛幻的世界裡沒有解脫,現在回頭還不算太晚。煙子小姐,女兒家癡情心重不適合江湖道,回家吧,做個好女兒,問問你父親是否需要像那樣一個女兒。」

  藍夫人與緣寂師太站在一起,對比是如此強烈,以至於煙子瞬間失去了時間感念。

  三位女施主走了,緣寂師太繞樹疾走,越來越快漸漸變成道虛影,煙子朝著她們消失的方向出神。雲佳匆匆趕來,身上的僧衣還沒整理清爽。她首先拿過煙子手中的支票,驚叫一聲:「二十四萬,誰如此大手筆?師妹她們人呢?」

  柳伊蘭又出現在院門口,媚然笑道:「煙子妹妹,這筆錢不是香火錢,你們可以當成保密費;由於一個不可告人的緣故,我希望夫人的消息越少人知道越好。緣寂師太,我剛回來,很多事都記不太清,請多關照。」

  「阿彌陀佛,原來是柳大姐,看到大姐康復雲佳很高興呢……。」雲佳還要說什麼,煙子醒悟過來拉住她,努努嘴。

  雲佳伸伸舌頭摸著煙子的光頭,低聲問:「是不是打架了?」

  「放肆!」緣寂師太「嗖」的停在雲佳面前,劈手抓過支票扔出去,點點紙屑隨風飛舞。她仰頭噴出一口鮮血,顫巍巍扶住一根榕樹的低枝:「煙子,告訴你父親,他自由了。」

  如此一大筆錢在眼前消失,雲佳惱得忘了尊卑,指著緣寂師太的鼻子叫道:「師傅,莫忘了這裡不是峨眉眉山寺,紫霞庵是我和煙子妹妹出了血本頂下來,我們靠的就是這些香火錢。前些天那些老禿驢害了神樹,如今你又要壞我們生意。師傅,你們那些陳年爛谷子的雜事莫要把紫霞庵牽扯進去,不然……,」

  緣寂師太氣得渾身發抖,指著雲佳的道:「不然你要如何?」

  「師傅,您老了,該回山享受清淨頤養天年,我和煙子妹妹有空會去看您。如果搞得紫霞庵失去清淨,咱們的師徒情誼……莫忘了,我們跟您學藝也付過很多孝敬錢。莫非您真想讓我們變成您現在的樣子?」

  「雲佳妹妹太尖刻了,緣寂師太也是為了你們好啊。」柳伊蘭不好久留,又塞給雲佳一張支票;「夫人讓我轉告你們,要救回神樹,只需撤去樹下煙火,每日以井水沐浴樹身,三月必見奇效。」飛一眼緣寂師太「前輩保重」扭動腰肢走了。

  雲佳大喜,連連道謝。緣寂師太氣得又吐出一口鮮血,她有心懲罰雲佳,現在卻是有心無力。

  「她讓我們為什麼保密?天啊,竟然是五十萬。如果在車上得到它們會被判死刑,我會為它殺掉所有試圖洩密的人!」雲佳根本不理會緣寂師太,翻看著手裡的支票,興奮著;「師傅,您做這行很久了,一定有很多錢……。」

  「她真是風華絕代啊,我要做那樣的人。」煙子還沉浸在藍夫人帶來的震撼中,喃喃自語著。

  「你說的是……?」

  「祝紅,那個小騙子的媽媽回來了,她是個大騙子,她保證過!保證過!……。」緣寂師從牙縫裡擠出一句。

  「啊!」煙子和雲佳同時驚呼!

  「師傅,她保證過什麼?」煙子問。

  「回去問你父親。」

  遠處,傳來一聲悠長的歎息:何苦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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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卷、烽雲煙塵 三、採藥(下)

      九月轉眼過去,十一黃金周到了。

  這期間閒事不少,史密斯. 沃森伯格先生三天前回到上海,祝童要對付的就是他。

  江湖上似乎瀰漫著一種詭異的氣息,尋寶聯盟轉入低調,不時有大人物出現的消息;師叔祝黃前幾天突然離開海洋醫院的香薰理療中心,說是去採藥;但沒有任何江湖人物來打擾小騙子的幸福生活。

  讓祝童高興的消息來自股市,中田船務和江都鋼鐵在九月二十八日發佈,產重組公告與利好消息,雙雙復盤。

  雖然當前股市低迷,大盤指標處於較低水平,但兩隻股票的復盤價還是在五元左右,相當於配送前的十元。且在兩天內連拉漲停板,到黃金周的前一天股市休市時,中田船務的股價衝到七元以上;江都鋼鐵的股價也接近這個價位。

  為適應國際化運營和產業發展的新形勢,田公子對旗下三家上市公司進行業務重組,中田船務和江都鋼鐵兩隻股票同時宣佈A+H增股措施與增發債卷融資計劃。

  祝童比較關心的是十股送十股,從中得到最大利益的還是大股東田公子。

  至於增發債卷融資,基本上沒有散戶什麼事;田公子面對的主要是機構投資者,也就是大的基金與銀行、保險公司之類的利益平衡者;金額是二十億,據說還沒上市就已經在另一個渠道被搶購一空。股市,只不過是個舞台而已,散戶只有看熱鬧的份。

  滬上財經媒體開足馬力,全力宣傳這個項目的偉大性與對中國乃至世界造船業的深遠影響;造船城的前景實在是太有看頭了,小股東也能跟著吃肉。小騙子算一下帳,投入股市的五十萬都是在三到四元區間買進,算上配股,現在手裡大約有兩家公司的股票三十萬股,市值應該有二百萬以上。

  按照財富和尚真誠的說法,這兩隻股票還將持續上漲,合理的價位將在三十元左右。

  祝童沒想賺那麼多,準備到在股價漲到十七、八元以前就全部套現;那時,他的五十萬已經變成五百萬以上,很可以在上海房市上買到一套房子了。

  領導高興,屬下就有好事了。趁黃金周的機會,祝童安排周東帶隊,領著網絡信息中心的年輕人去新馬泰旅行、散心。

  從春天開始,海洋醫院別的科室都有類似的安排,網絡信息中心有自己的特殊情況,拖到十月才安排員工去遊玩,已經是最後一批了。現在中心小金庫裡有錢,大家腐敗才是真的腐敗,也有充足的花錢的理由。

  作為領導,祝童與台海言留下值班;反正大家都在放假,網絡信息中心設備只有一部分在運行,台海巖自己能招呼。

  秋詩好久沒去過,這次也跟著周東一起去了。

  十月一日上午,諾大的信息中心內只勝祝童和台海言。

  「開始吧。」祝童揉著指尖說。

  台海言興奮的叫聲「OK」,啟動一個程序,運指如飛敲動鍵盤,輸入一串串指令。海洋醫院先進強大的服務器開始運轉,祝童的手逐漸伸向獵物。

  兩分鐘後,黑色鑽雲燕成功侵入金茂君悅大酒店內的網絡管理系統,史密斯已久住在這裡。

  這次到上海,史密斯似乎得到了某種消息,身邊多了五個保鏢,兩個黑人,兩個白人,還有一個是瘦小的南亞人。

  算來,祝童手邊能動用的人力也不多;他不想祝門牽扯進來;台海言算一個,他只能提供網絡支持,監視收集對手的情報;能動手的,只有韓胖子與他的四個弟子。

  祝童答應韓胖子,過一段把他們收歸祝門。江湖已經沒什麼好混的了,現在流行的聯合,找顆大樹靠上才是硬道理。

  台海言一個月前就進入過金茂的外圍系統,為了侵入內部系統,祝童已經忙了好多天。其中還有戴毛子的功勞,祝童用戴毛子提供的資料,遠程拿下一位在金茂大廈管設備運營的中層經理;得到了金茂大廈內網設計圖與數據庫。

  此時此刻,韓胖子正在金茂七十七層的高級客房內享受,台海言能順利進入,韓胖子功不可沒;儘管他根本就不明白祝童交給他的那套東西到底是什麼玩意兒,有什麼用?他的任務只是把那東西放到一個合適的位置,由他的弟子接上兩條線,然後打開,再關上。那是個電工,施工隊的電工水平固然不高,但已經足夠了。

  「OK!進去了。高級進口貨,看這清晰度,至少要……。」台海言歡呼一聲,屏幕上顯示出三行九幀小屏幕,他進入到金茂君悅大酒店內部的監控系統。

  高級酒店都有完善的內部安全網絡,這是必須的硬件設備。金茂大廈那樣的地方,號稱有最先進的智能管理系統,用進口設備理所當然。現在,金茂的這套高級設備開始為小騙子服務。

  「不會被人發現吧?」祝童有點擔心。韓胖子的任務只是干擾,使金茂的一部分設備暫時失去功能,從而啟動電腦的內部自救程序。台海言要的就是那瞬間的混亂。

  「師父放心,我用四個代理,五道防火牆;即使被發現也只能找到俄國去。瞧,他們那裡沒有高手,只有兩道防火牆。這樣的設置,他們的工程師最多是一小蝦。咦!這是什麼?哈哈,師父,真人秀。這……真他媽的噁心,玻璃。」

  台海言拉近一幀畫面,兩位衣冠楚楚的男士在電梯內熱烈的擁抱著,那兩個高級灰,祝童看著也噁心。

  「別亂看,抓緊時間。」祝童拍一下台海言。

  半小時過去了,台海言終於完成對系統的修改,隱藏起侵入的痕跡。未來的一周內,祝童可以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隨時查看金茂大廈內部情況。這裡,將是他的指揮部與參謀部。

  台海言被打打發到機房,為祝童提供技術支持,且隨時準備安全撤離且消除一切痕跡。祝童要求,即使失敗也不能被對方發現,畢竟,他要做的不是什麼好事。

  金茂大廈實在是太大了,裡面的監視器也太多了。祝童用了十分鐘才找到史密斯的身上的保護層,基普森經濟研究中心上海辦事處所在的區域。

  監視器只能看到這個單位的外的走廊,以及基普森經濟研究中心的金字招牌,但是,祝童只要願意就能監聽到從這個單位內打出的每個有線電話,手機除外。

  基普森經濟研究中心沒有前台,兩扇深色大門緊閉,看不出裡面有多少人,在忙什麼。

  祝童打開QQ呼叫黑色鑽雲燕。

  水中月:進入他們的電腦,我需要裡面的每一份文件。

  黑色鑽雲燕:不行,那是犯法的。

  水中月:每份一千。

  黑色鑽雲燕:一千?!我現在不缺錢。

  祝童無聲的笑著,如今的台海言已有千萬身家,當然看不上這點小錢,也不會為這個冒險。

  水中月:信不信,我如果得不到裡面的東西,你很快就會變成窮光蛋。

  黑色鑽雲燕:不信,不信,師父在嚇人。

  祝童不再理會他,帶上耳機接上一條線路;裡面有兩個人正在通話。英語,口音很重,祝童聽不太明白,只能聽出史密斯的聲音。

  黑色鑽雲燕:裡面有十二台機子……。

  祝童依舊沒理會他,對於自己的這個弟子他再明白不過了;雖然外表看來是個呆子,在虛擬的網絡世界裡,那是個無法無天的傢伙,沒什麼不敢做的。

  黑色鑽雲燕:師父!有老鷹!

  祝童連忙拔掉網線、電源線,跑進機房。

  台海言正在興奮中,滿臉通紅,嘴角咬著橡膠煙蒂;雙手飛快敲動鍵盤。

  祝童不懂,也幫不上忙,只能在一邊為台海言服務,倒水端茶擦汗。

  十多分鐘過去,台海言長出口氣,癱在椅子上;嘴裡嘟囔著:「跟我鬥!跟我鬥!弄死你。」

  「弄死誰?」祝童問。

  「嘿嘿,那傢伙是個高手,幸好,藍精靈的翅膀飛翔在自由世界。」

  祝童放下心來,也擦一把汗。台海言的藍精靈是以自由軟件Linux為平台,所以藍精靈才值錢;他們這些人天生不信任微軟。

  「我不知道他看到你沒有,師傅,你那台不一樣。他用的是個很陌生的通道,從來沒見過。」台海言跑到祝童的電腦前,開機檢測;沒兩分鐘就不甘心的捶著桌子道:「不公平,不公平,他一定是富豪,我要發通緝令。」

  台海言跑去虛幻世界興風作浪,祝童揉著胸口,軟軟的坐下。

  對方發現他了,在台海言進入對方系統的同時,對方追過來,沒進入藍精靈控制的世界,從台海言不知道的通道進入了祝童的電腦,這台的操作系統是正版的Windows。小騙子沒有台海言的專業水準,只習慣於使用Windows。

  台海言說的不公平,是因為對方使用的個陌生的Windows系統通道,並利用這個通道迅速突破台海言設置的防火牆、迷魂陣。他面對台海言的藍精靈無能為力,暫時說明對方不是個超級高手,但掌握著更多的Windows系統源代碼。

  看來,史密斯身邊有高人啊,他們已經提前一步進入了金茂的智能系統。

  史密斯太小心了,這次不但帶著保鏢來,還帶著個電腦高手,上海有那麼亂嗎?他在防備誰?想做什麼?禍從口出啊,蕭蕭為了自抬身價,八成把李想說的太厲害了,如今不是被軟禁在國外的某個地方,就是被史密斯騙到什麼地方洗腦。

  她們這些小白領喜歡在國外接受培訓或短期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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