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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貓膩】 間客 【完本】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臺灣絕不是中國的一部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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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9 01:01:2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第三十九章 舞會前的衝突


    此次梨花大學的例行雙月節舞會,因為某位世家子弟的存在,而多了些極為重要的象徵意義。

    沒有人知道前皇族繼承者的成人禮早已經被一個叫做許樂的傢伙安排結束,那些通過各種渠道知曉內情的政客名商們,紛紛派出了自己的下一代,前來參加舞會,為的便是希望能夠與那位邰家的太子爺拉上關係,如果他們家的女兒能被邰之源選中成為今後的生活伴侶,那更是無比幸運的事情。

    當然,七大家的人們,那些真正的大人物,肯定不會自降身份前來主動示好或表示聯姻的企圖,他們頂多會前來觀禮,這時候舞會中間究竟有沒有那些低調的七大家第二代,誰也不知道。

    此時下了名貴汽車,氣勢逼人緩緩向著入口走來的那一群人,雖然不是七大家的人,但家中的背景也非常深厚,在聯邦一般民眾看來,當然算是特權階層。

    走在人群最前面的鄒郁今天穿著一件紅色的無肩晚禮服,裸露的雙肩恰到好處地展現了些許性感,但巧妙的設計卻遮掩了她胸前的大部分春光,讓她更添幾分柔弱之感。與那日在夜店門口的冷漠不同,此時這位鄒家大小姐的臉上滿是平靜,看上去更像是一個剛入青春期的少女,而不是一個囂張的天之驕女。

    鄒郁一眼就認出了台階上那兩個年輕人。尤其是那個帶著可惡笑容,穿著黑色正裝地漂亮流氓,她的眼神頓時變得寒冷火熱。寒冷是因為心情,火熱是因為她的怒意。她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被人打過。自從認識太子之後,連她父母兄長對她都無比客氣。除了這個叫施清海地聯邦調查局小官……誰敢扇自己耳光?

    她帶著身邊的夥伴們向台階上走去,忽然感覺到臉上一陣火辣。

    只是她清楚,身邊這些人的家庭在聯邦裡各有地位,今天忽然前來臨海參加梨花大學雙月節舞會,必定有所想法……鄒家大小姐不想自己在臨海吃癟地事情被這些人知道。所以她決定強行壓抑下心頭的憤怒,目不斜視。當做不認識台階上地那兩個人。

    富家男女們向著台階上走去,台階上的那三個人卻似乎沒有讓路的想法。許樂是因為雙眼只看到了議員公子身邊的張小萌,心情複雜以致忘了讓開,他身邊的中年人卻是含笑看著這一幕,似乎不知道要讓,施清海卻是心事太重,一直在籌劃舞會結束後逃跑地事情,哪有心情卻管這些毛都沒長全的小孩兒……台階上三人未讓,眼看著雙方便要撞到一起。

    令鄒郁意外地是,她沒有鬧事的想法。她身邊那些來自首都的男女臉色卻搶先變了起來。這些人認出了攔住自己道路的兩個年輕人。正是今天下午在店裡狠狠羞辱了自己的那兩個人。

    「被教育好的犬類,從來不會沒禮貌地攔在人們前進的道路上。」下午店裡用輕蔑口吻要求許樂讓出衣服的那個男人。冷冷地看著台階上的三人,用一種嘲諷的語氣說道。

    許樂地眼睛里根本沒有他,只是盯著對面這群人裡地張小萌,有些艱難地開口說道:「你來了?」

    這時候中年人和施清海輕聲說了幾句什麼,等若是台階上的三個人都像是沒有看到那個驕傲地男人。回應挑釁的是無視,是最能讓人感到屈辱的無視,那個男人以及他的同伴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聽到許樂的話,臨海議員公子海清舟笑了笑,關切地低頭看了一眼身旁的張小萌。張小萌早就看到了台階上那個熟悉的身影,下意識裡低下了頭,長長的睫毛搭在她白皙的臉上,輕聲說道:「是啊,你也來了?」

    聽到張小萌的回答,海清舟的臉色微微變了變。而這群男女也注意到了這三個人之間似乎有些問題,片刻之後,那個男人就從身邊人的嘴裡,知道了前一段時間內梨花大學的八卦消息,一絲冷笑浮上他的臉龐。

    他湊到許樂的耳邊說道:「原來你只是個運氣不錯的窮學生……看到這一幕,是不是感到心很痛?下午的囂張到哪裡去了?對了……張小姐不是你這種人能夠接近的,醒醒吧,不過將來……如果我有機會能夠親近她的芳澤,一定會把心得體會轉述給你。要知道我還沒有玩過從環山四州回來的女孩

    這個人說話的聲音極輕,除了許樂和他身邊的施清海外,沒有人聽到他到底說了些什麼。

    許樂從一開始看見張小萌小鳥依人隨著議員公子走進來後,心情便已經跌到了谷底,這時候聽到這句話,才反應了過來,緩緩退後一步,像是躲避此人的口臭,望著那個來自首都的男人,認真說道:「你想打架嗎?」

    那個男人哈哈笑了起來,似乎覺得在今天舞會這麼重要的場合裡,居然聽到這樣沒層次的威脅,是件很有趣的事情,搖著頭笑道:「我不是你們這種野蠻無禮的學生……打架這種事情是不會做的,不過有機會我可以讓你試試被打的滋味。

    說到最後這句話時,此人臉部的神情已經變得無比冰冷,他已經下定決心,舞會結束之後,一定要讓自己的保鏢,給這個敢不給自己面子的年輕學生一個最深刻的教訓。他認為自己這番話很得體,很有面子……

    然而許樂卻根本沒有理會他說了些什麼,舉起了拳頭,一拳向著他的臉上砸了過去,只聽得一聲悶響,兩道鮮血從這位公子哥地鼻孔裡飆了出來。一顆門牙飛了出來!

    「既然想打架,那就打吧。」

    許樂重複了一遍,又一拳頭揮了過去。直接把那位公子哥砸到在了地上。當他揮拳出去的時候,胸中的悶氣也消解了許多,他根本懶得理會事後會惹上什麼麻煩。就像下午和施清海說地那樣,面對著他人無理的嘲諷與惡毒的言語。這個來自東林大區地孤兒……只習慣動手,不習慣動嘴。

    青樹明燈下的舞會入口處一片大譁,無數參加舞會地學生教師們投來了關注的目光。身處事件中心的那些人,更是難以掩飾自己臉上的震驚。他們只是看到孫公子上前和那個攔路的學生說了幾句什麼,那個學生便……揮了拳頭把孫公子打倒在地!

    那個學生難道瘋了嗎?居然敢在這麼多人地面前動手?可令這些富家子女們心寒的是。許樂並沒有什麼瘋狂地感覺,只是冷靜地出拳打人。這種冷靜更令他們感到了無比的疑惑。

    下午店裡那個漂亮的女生尖叫一聲,扶住了沿著石階往下滾的那個男人,指著許樂的鼻子尖聲痛罵道:「你知道我們是誰?居然敢打我哥!」

    聯邦管理委員會能源委議員孫成村的這對兒女,絕對不會想到,離開首都來到臨海州,居然有人敢像打沙包一樣地打自己。許樂聽到那個女生的話後皺了皺眉頭,心想我當然不知道你們是誰,我只知道你這個哥哥很欠打。

    「保安,保安呢?」今天舞會當然不方便帶保鏢進來,那群富家男女們憤怒地看著台階上的許樂。大聲喊道。

    這個時候施清海已經結束了與那位中年人的竊竊私語。走到了許樂的身前,迎接著那些人地怒火。沉默片刻後,忽然笑了起來,說道:「這個世界還真地是很有趣,我兄弟都問了你要不要打架……既然要打,那你被打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笑容一斂,平靜裡夾著淡淡諷意:「我當然不知道你是誰,我想你應該是想告訴我,你父母是誰……不過我們從來不會關心這種事情,我只是覺得好笑,打架還要問家世?你們也不是小孩兒了,難道被打痛了,就要哭著喊著回家找自己爸媽?」

    施清海根本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但他知道此時看似平靜地許樂,心情非常的糟糕。做為朋友,根本不需要什麼道理,他必然要站在前面。當然因為今天舞會上面有那個恐怖的叔叔在,他本來不想出頭,然而叔叔大人卻……給他下了命令。

    他盯著人群最前方的鄒郁,認為就是這個刁蠻的女人造就了當前的局面,平靜說道:「鄒大小姐,上次那幾記耳光還沒有挨夠?是不是又要鄒主任把你揪回首都,你才甘心?」

    鄒郁今天本想低調再低調,因為她認為今天晚上必將是她人生裡最重要的那個日子,但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台階上那個流氓官員居然當著眾人的面,說出了她最感到屈辱的那件事情。她的臉色頓時變得極為冷漠,盯著施清海說道:「施清海……今天有舞會,我不想讓你現在就死。」

    舞會入口處的人們,本來震驚於先前學生痛毆聯邦議員公子的一幕,馬上被這番對話吸引了注意力。他們不可置信地聽著,才知道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鄒家小姐也在這兩個年輕人的手上吃了大虧。

    這些年,鄒家兄妹在那個***裡無比囂張,誰能讓她吃虧?眾人看著許樂和施清海的眼光便有些變化,不停猜想對方的身後有些什麼人。

    「今天是我的主場,給我個面子。」鄒郁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怒火,對身旁的同伴說道。

    有人扶起那個滿臉是血的孫家少爺。孫家少爺用手帕擦去鼻前的血水,陰沉地看了許樂一眼,心想呆會兒舞會結束之後,一定要讓這個年輕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鄒郁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本想警告他幾句,轉念一想卻沒有開口,只是深深地看了許樂一眼----就因為這個窮學生,太子把鉤子廢了,還禁止鄒侑進入臨海州 ----對這樣的人,她的心裡都有些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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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四十章 雙月節舞會(上)


    「你今天的表現不錯,我發現自己忽然有些欣賞你了。」施清海眉目含情且含笑,看著鄒郁身上的紅色晚禮服。然而那兩道溫柔多情清純的目光,卻讓鄒郁覺得自己渾身赤裸,十分難受。

    不知道為什麼,身邊帶著一位反政府軍要犯的施清海應該低調,此時卻偏偏表現的如此囂張,「不過你還是要管好你身邊這些狗……當然,小萌不包括在內。」

    這群年輕男女本就不是什麼善類,尤其是當孫家大少吃了個大虧之後,他們心裡早就已經判了許樂一個終生殘疾的刑罰,眼神都有些不屑冰冷和憐憫,只是在鄒郁的壓制下,此時才沒有馬上算帳,保持著些微的風度。此時聽到施清海咄咄逼人,分寸不讓的言辭進攻,他們快要忍不住了。

    「只有狗,才會懂有教養的狗的禮儀問題。」施清海望著這些人笑著說道:「其實我有時候真的不明白你們這些二世祖,罵不過人,打也打不過人,除了投了個好胎,你們這輩子還有什麼用?不要想著用那種眼光來威脅我,鄒侑做不到的事情,難道你們能做到?不要忘記,聯邦是個法治社會,是個講理的地方,真把我惹煩了,讓聯邦電視台來曝曝你們的德性,想必你們家裡一定會很失望。」

    「施清海,夠了!」聽到這個流氓官員再次提到自己的哥哥。鄒郁嫩臉一沉,冷聲斥道:「如果你覺得還沒出氣,呆會兒舞會上由得你鬧。這時候不要堵在門口丟人現眼。」

    「丟人現眼地是你們,我並不擔心什麼。」施清海望著她溫和一笑,卻是拉著許樂的手臂往旁邊讓出兩個身位。「呆會兒舞會上我請你跳舞,希望你不要拒絕。」

    鄒郁面色變幻片刻。不知道在想什麼,對身邊的同伴們說了幾句什麼。那群人神色各異地從許樂施清海地身畔走過,卻也沒有再用眼光與動作表示挑釁。

    說來也確實奇妙,許樂和施清海這一個組合,用來對付這些二世祖。確實極有殺傷力,小門房性格平穩。但事到臨頭卻是二話不說便會動手,施公子又生著一張足以令人吐血的嘴,所謂文武雙全,指的便是這對兒了吧。

    舞會還沒有開始,輕曼地音樂已經從建築裡響了起來。許樂收回了投往那件淡藍色小禮服的目光,舉頭望天。施清海微笑著拍了拍他地肩膀,說道:「就算失戀已成定局,也沒必要在我面前模仿孤獨,這太肉麻。」

    許樂苦澀地笑了笑,先前把那個人打了一頓。本以為接下來就是一場劇烈的衝突。但沒想到對方居然會強行忍下那口氣。他搖頭說道:「我發現我的性格有問題,以前總以為自己是個很能隱忍的人。但來到梨花之後,卻發現很多事情我都沒法忍。」

    「每個人都是有底線的,如果不是孫家村地兒子觸到你的底線,以你那老實地性情,怎麼可能暴發?」施清海微笑說道:「呆會兒舞會結束後,你小心一點兒,不過他家和鄒家不同,沒有什麼軍方背景,對方沒槍在手,以你的身手,到時候再打他家保鏢一頓……出出氣也好。」

    便在此時,一直沉默微笑看著少年人鬧劇的那位中年人,忽然也抬起頭看起了天,片刻後悠然嘆息道:「你們看天上那兩輪月亮……真像是一對美極了的豐乳啊。」

    許樂和施清海愕然抬頭,只見幽藍的夜空上,兩輪皎潔的圓月逐漸靠近,掩去了四周穹空處的繁星光暉,兩輪明月渾圓潔白,如果真往那處去想,確實有些像那個部位。

    白天還在飄著細雪,晚上卻已成了賞月的好時辰,聽說梨花大學為了此次舞會,動用了極為強悍的關係,出動了聯邦軍方的氣候干擾小隊,才營造出了今時這般地幽藍晴夜……美景當空,似乎多花一點錢也無所謂。

    施清海仰頭看月,品咂半晌,花花公子地性情讓他不禁對身旁的「叔叔」大生知己之感,這般一想,隱藏在心中對於此人地疏離敬畏感也少了許多,才知道原來山裡那些打游擊的傢伙們,也不是都會言必稱聖喬治般無趣。

    許樂則是搖頭想著,身旁這位大叔果然不愧是流氓施公子的親叔叔,家學淵源,雙月映空的美景,竟也能往情色的路子上想……一時間,他也將這位大叔歸於了色狼一屬,卻絕然不能想到,身旁的此人在聯邦官方的檔案中,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恐怖人物。

    伴隨著達曼小提琴曲悠揚的旋律,梨花大學不知道第多少次雙月節舞會正式開始。還沒有到共舞的階段,那些臉上帶著隱隱興奮與新鮮感受的男生學生們,穿著平日裡難得一見的正式服裝,端著酒水,像成年人一樣五六成群,聚在一處閒聊著什麼。許樂三人則是不引人注意到走進了會場,選擇了一個安靜又偏僻的地方。

    「我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來。」許樂微垂眼簾,喝了一口杯子裡的香檳,心想校長為了這次舞會倒真是砸下了不少鈔票。

    「我倒真希望你今天沒有來。」施清海忽然很認真地說了一句話,然後鄭重將自己的叔叔交給許樂管理,優雅地端著香檳杯,往酒會另一處安靜而顯眼的地方走去。

    許樂微感驚訝,抬起頭來注意到施清海行去的方向,正是鄒郁、張小萌和那些富家子女們聚集的地方,不由擔心說道:「他又要去鬧事?平時沒發現他是這樣熱血過頭的人。」

    「噢,可能是因為他瞧上哪位姑娘了。」那位叔叔在他身邊呵呵笑著說道:「梨花大學的雙月節舞會有個傳統,男孩子用第一隻舞做為求愛的信號……只是在邀請之前,男孩子總要事先去做些安排,才會保證呆會兒不會被拒絕,你是梨花的學生吧,難道不知道這個傳統?」

    許樂看著施清海走到一身紅色晚禮服的鄒郁面前,看著鄒郁身旁那個穿著藍色小禮服,像一朵幽蘭一般的張小萌,聲音微澀回答道:「我知道這個傳統,本來以為今天會有舞伴……只是舞伴忽然不要我了。」

    「這方面你要多學習清海兒的厚臉皮。」施叔叔笑著看著那邊。

    那邊施清海和鄒郁似乎正在低聲而隱含殺意地互相說服什麼,許樂一頭霧水地看著那裡,心想難道施公子還真瞧上了那個蛇蠍一般的女人?必須承認,鄒郁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女子,然而經曆了夜店前的那次風波,在許樂的眼裡,那些誘人的曲線和眼波都成了虛妄。

    緊接著,施清海和鄒郁在那些富家子弟們驚訝的目光中,離開了舞會現場,不知道去做什麼去了。

    許樂搖了搖頭,目光再次落在那件天藍色的小禮服上。他身旁那位中年人注意到他的目光,忽然開口說道:「喜歡她?」

    許樂沉默片刻後說道:「是的。」

    中年人微笑著說道:「相信我,今天晚上她的舞伴應該就是你。」

    樂隊的聲音此刻忽然大了起來,掩住了他們兩個人的談話。樂聲落處,一身莊重服裝的梨花大學校長,出現在了二樓的麥克風前面,面帶微笑地審看了一番樓下密密麻麻的年青學生們,心頭生出欣慰之情,說道:「歡迎大家……」

    校長致辭的時候,施清海和鄒郁同時回到了舞會當中。許樂看著身邊的施清海,注意到他的嘴唇上有一處血漬,馬上聯想到後花園裡發生了什麼不堪入目的事情,驚訝萬分嘆息道:「色膽原來真的可以包天……只是她怎麼會跟你出去?」

    施清海低聲罵了幾句什麼,快速地掃了那邊一眼,注意到鄒郁正神色愴地用手巾擦拭著嘴唇。

    讓一個今夜夢想成為公主的女孩兒,在一份處女膜修補檔案面前潰不成軍,這並不是值得驕傲的事情。施清海雖然花,卻慣能憐香惜玉。看著鄒郁眼眸裡的那絲落寞,他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心裡對這個驕傲而冷酷的大小姐惡感淡了幾分。

    他更不理解,就算今天晚上那位太子爺不挑選鄒郁成為舞伴,對於組織的任務又有什麼幫助。想到此節,他不由厭惡地看了身旁的「叔叔」一眼,身為反政府軍的二號人物,卻把注意力放在一個女孩子的隱私之上,雖然不得不承認這個傢伙的恐怖情報網絡,但他依然難以接受這種一切都以目的為先的行事手法。

    校長致辭說了些什麼,根本沒有人認真去聽,所有不知道今天舞會內幕的年輕學生們,都興奮地等待著舞曲響起的那一瞬,他們要盡情地享受自己的青春與愛情,或許今天晚上的舞會有很多幸運兒,也有很多失敗者,但向著自己的愛情努力地伸出過手,這已經足夠他們日後回憶許久。

    波廷舞曲終於響起,像流水一樣漫過舞廳,雖然此時人已經相當多了,但舞廳裡依然顯得比較空曠。優美的曲調聲撫慰著人們寂寞的心靈,催促著他們的腳步隨之舞動。

    許樂一直看著遠處議員公子身邊的張小萌,眼睛微微眯著。身旁的中年人忽然開口說道:「剛才就說過,她今天晚上的舞伴一定是你。」

    許樂苦澀一笑說道:「謝謝,不過這是不可能的。」

    「如果呆會兒你帶我上二樓去逛逛。」中年人笑的很誠懇,「上天一定能夠滿足你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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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9 15:54:4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第四十一章 雙月節舞會(中)


    「二樓?」

    許樂這才注意到與下面熱鬧無比的舞池相比,二樓顯得格外安靜,而走道處有幾名穿著深色侍者服飾的男人,正警惕地注視著靠過來的人們。他不解地看了上邊兩眼,發現除了梨花大學的校長之外,沒有任何屬於學校的人出現,包括那些德高望重的教授們。難道二樓有什麼需要校長一個人陪的大人物?

    他看了身邊的中年人一眼,笑著說道:「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學校的什麼貴賓在樓上。連鄒家大小姐和那些年輕人都知道規矩,沒有上去,我怎麼成?不過如果我呆會兒能上去,帶著你便是。」

    這和願意幫助人無關,許樂純粹認為自己是在說一句笑話,他只不過是梨花大學的門房兼旁聽生,今天能參加舞會就已經算是不錯了,雖然他並不想參加---只是有些想看到她。

    然而這句笑話落在那位中年人的耳裡,卻讓他難看的三角眼裡閃過一道亮光,呵呵笑了兩聲,拍了拍許樂的肩膀,沒有再說什麼。

    此時的舞會已經變得熱鬧起來,那些臉皮更厚一些的高年級男生,偽裝成熟、彬彬有禮地向著那些穿著各式禮服的女同學們發出了邀請,在這種帶動下,本來還有些不好意思的人們也開始紛紛向著自己心目中的女神出動,好在區的性別別例和東林大區是相反的,粥確實算是不少,一時間場內成功了很多對,隨曲而舞的年青人們臉上掛滿了快樂幸福的笑容,那些女孩子們的臉上卻顯得有些羞怯,不論長相如何,至少在這一瞬間。她們是最美麗的。

    出乎許樂的意料,居然有女生膽子很大地主動前來邀請他共舞,他從來沒有想到長相普通地自己,也會得到女孩子的親睞,吃驚之餘,有些慌亂地拒絕了。不敢去看那個女生失望的表情---他其實低估了自己在梨花大學的知名度,周教授在機修課上最欣賞的學生,創造了實驗樓裡幾個紀錄的他,在經過那一場風花雪月梅園守佳人地故事後…… 早已經擁有了暗底里的愛慕者。

    為了迴避尷尬,許樂下意識裡抬頭向著遠方望去,恰好看到張小萌躲避自己目光的動作,他的心微微一顫,知道對方剛才在看著自己。他深吸了一口氣,直直地盯著那邊。一直盯了很久,看著張小萌溫和地拒絕了很多男生的邀請,也沒有和身邊的議員公子海清舟步入舞池……心情略微好了一些。

    「他在看你。」海清舟看著曠大舞池裡那些幸福相擁的同學。輕聲對身旁的女孩兒說道。

    張小萌目視前方,唇角掛著淡淡的微笑,應道:「我知道,不過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呢?」

    海清舟笑一笑。說道:「可是……你剛才也在偷看他。看來你和他地關係。並不像你所說地那樣。是追求者與拒絕者地關係。」

    張小萌地眼睫毛眨了眨。沉默片刻後說道:「都過去了。」

    「真地不和我去跳舞?你知道我現在越來越喜歡你。」海清舟為了掩飾自己地傷感。輕輕聳了聳肩膀。「雖然我知道跟我一起參加舞會。或許是因為別地什麼原因。」

    「很抱歉。」張小萌略帶歉意說道:「上次就和你說地非常清楚。我不能接受你地好意。」她地表情變得有些落寞。不著痕跡地看了舞池那邊一眼。說道:「我以前很愚蠢。已經傷害了一個人。不想再傷害第二個人。」

    海清舟知道她在看許樂。笑容有些難堪。苦笑說道:「遺憾地是。我連被你傷害地資格都沒有。」

    不得不說。這是一句很有風度地話。這種家世良好地年輕人。在自己階層地相處裡總是容易表現出風度來。比如他們二人身邊地那些富家子女們。包括那位剛剛治療完畢地孫家少爺。都極有禮貌地注視著場間地一切。沒有流露出絲毫地驕橫之氣。這些年輕人所處地泰然,在這熱鬧地舞會裡十分另類。因為他們太過安靜。而且從他們地衣著打扮和氣質上。就能明顯地看出。他們並不是梨花大學地普通學生。他們沒有人下去跳舞。那些學生們自然也不會前來邀請那些像公主一樣地女生。如果不是他們認識張小萌。知道張小萌是梨花大學地學生。只怕先前也不會鼓起勇氣邀請她。

    只有一個人例外,穿著正裝的施公子再次面帶微笑,無視這群人殺人的目光,來到了他們面前,對著鄒郁極為優雅地行了個彎腰禮,柔聲說道:「能與我舞一曲嗎?」

    鄒郁的臉色異常冷漠,她看著面前這個十分漂亮,萬分可惡的年輕男人,知道對方是在用那個秘密要脅自己。沉默片刻後,她不著痕跡地帶著施清海往安靜地地方走了兩步,避開了那些同伴們地耳朵,才用極低的聲音說道:「你究竟想做什麼?」

    施清海微微垂下眼簾,似乎不知道怎麼開口,緩緩說道:「就是先前那個卑微地請求,請你與我舞一曲。」

    「你怎麼能夠這樣無恥?」鄒郁的雙眼寒光如刀,配上她那一身火紅的禮服,反襯出一種懾人的美感,「因為那天的事情,你要進行報複?你應該知道,雙月節舞會的第一支舞代表什麼……難道你以為我會被你威脅,葬送我渴望了十幾年的人生?」

    施清海微微皺眉看著面前的麗人,緩緩說道:「說不定你渴望已久的將來,並不是你真正想要的……不然一年前的那個夜晚,你怎麼會把自己灌醉,然後隨便就交出了自己的貞……」

    許樂眯著眼睛看著張小萌身旁的那群人,覺得氣氛有些古怪,因為已經過去了好幾曲的時間,那些衣著光鮮的男女依然沒有下場跳舞。如果不是來跳舞,他們為什麼會來到梨花大學?他敏銳地觀察到,那些人似乎在等待著什麼事情的發生……忽然想到那天夜裡在酒吧裡與施清海地對話。他心裡咯噔一聲,無比憂慮地看了張小萌一眼。

    就在此時,一記耳光聲響起,許樂吃驚地看到遠方的角落裡,鄒家大小姐憤怒地將杯中的香檳潑到了施清海的臉上,同時狠狠地打了他一記耳光。他不知道那裡發生了什麼。正準備過去看看,卻被身旁的中年人拉住了。

    舞會裡的音樂雖然輕柔,但無數人地甜言蜜語加起來卻有些嘈雜,除了那群人和一直盯著那邊的許樂外,沒有幾個人注意到這個小插曲。

    濕漉漉的頭髮有氣無力地搭在了施清海的額頭上,他沉默地走了回來,盯了「叔叔」一眼,然後並排站到了許樂的身邊,嘆息道:「帶刺的花兒。果然很妙。」

    喜歡穿紅衣的鄒郁在拒絕施清海的威脅之後,走回了夥伴中間,只是握著空酒杯的手指有些微微顫抖。面色略顯蒼白。

    站在許樂和施清海身後地那位中年人忽然笑著說道:「清海兒,你以後可以改名字叫憐花。」

    就在這個時候,一曲罷了的雙月節舞會忽然變得安靜起來,大提琴的琴弦被琴師輕輕拔弄出嗡嗡地聲音,提醒著場間的所有人,有人將要發言。

    燈光漸暗,一道雙圓形的銀白光束打向了二樓,就像此時透明穹頂能夠看見的雙月一般。光束中,滿頭銀發的從不知校長站到了麥克風面前。溫和地望著所有人說道:「現在請允許我向大家介紹梨花大學的一段美妙曆史。」

    掌聲響起。

    「梨花大學的雙月節舞會,不知道促成了多少美滿的愛情故事。」從校長微笑看著樓下的孩子們,想到二十幾年前地那個故事,心情也不禁有些搖蕩,他非常感謝邰家今天願意在舞會開始之後,才進行挑選舞伴的程序,至少這樣不用擔心禍害了那些已經有了感情歸宿的單純女生。然而他卻沒有考慮到,如果呆會兒那人真要挑選已經有了舞伴的女生,其實也不過是完成祖傳愛情試煉的另一種方法。

    「在這些愛情故事中。二十幾年前在本校就讀的修束基金會繼承人邰智和他後來相伴一生夫人的相遇最為動人。」從校長笑著繼續說道。

    「我很高興,今天邰智先生和他夫人的愛情結晶也在本校就讀,而且他今天將在本次舞會上完成他的成人禮,他將邀請一位幸運地女士成為他的舞伴……當然,如果我的女學生選擇拒絕,我身為校長,也只會感到驕傲。」校長呵呵地笑了起來。

    修束基金會,是聯邦境內規模最大的私人基金,雖然沒有幾個人知道這個基金所有者的真實姓名。但誰不知道這個基金?當校長說出今天那位神秘嘉賓的身份後。舞會裡頓時響起了一陣興奮的議論聲。場中的女孩兒們頓時將那個還沒有露面的邰姓男同學想像成了騎著白馬來地王子,雙眼裡露出了惘然而激動地神情。

    空曠的會場內一片黑暗。只有天上那兩輪將要依偎在一起地圓月將銀光通過透明穹頂灑落下來,還有那兩道如月光一般的光束離開了二樓校長所在的位置,開始緩緩地行走。

    所有人都知道,這兩束光芒最後停止時所籠罩的女孩兒,便是那位神秘嘉賓今天所挑選的舞伴。光束漸移,無論美醜、不管有沒有舞伴的女孩子們紛紛緊張起來。哪怕她們並不是貪慕虛榮的人,但在這童話般的場景中……怎能壓抑住心裡的那絲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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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四十二章 雙月節舞會(下)


    一首明媚而憂傷的小提琴曲緩緩響起,曲終時,那兩道光束的移動便會停止。

    當校長說出那位神秘嘉賓姓邰的時候,許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嘴唇驚愕地微微張開,第一時間內猜到了二樓那個人的真實身份。邰之源這個連油餅也沒有吃過的可憐富家子,就是今天雙月節舞會的主角?許樂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的震驚,昨天夜裡他本還想著要問一下邰之源,今天要不要一起參加舞會,哪裡能夠想到,對方早就來了,而且像一個君王一樣居高臨下地準備挑選自己的舞伴。

    美麗的雙月在夜穹之上灑播著清光,室內的光束在緩緩地移動,只要被光束照的女孩兒都難抑面上的緊張,就在此時,校長那煞風景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混進了美妙的小提琴曲,帶著笑意點明了今天上午那名替梨花大學爭光的黑色機甲的真實身份。

    許樂有些不明所以地聽著,心想機甲裡明明是自己,怎麼卻變成了邰之源?不過他也清楚,這個學校能夠進入H區的人大概只有自己和邰之源二人,如果對方願意替自己隱瞞,他當然非常高興。

    這個消息。在黑暗的舞池內再次引發一次騷動,那些本來還有些矜持,刻意躲避著光束的女孩兒們,也露出了歡喜的神情。一個家世驚人地年輕男學生,還是一個能夠讓一院王牌機師鎩羽而歸的傳奇人物。怎能不令人心動?

    光束依然在緩緩地移動,那些單純的女學生們只是充滿著興奮與渴望地祈求光束能夠落在自己身上,而那些知道邰之源真實身份的人們。則是心理活動異常劇烈。唯一對這件事情不感興趣的大概就是許樂了,雖然他很吃驚於邰之源地家世比自己所想像的更加恐怖。可是這和他又有什麼關係?眼前這幕場景,落在他的眼裡,就像是一位帝王在挑選妃子,在他看來,這是對女性地極大不尊重。連帶著,他對那位一起吃宵夜。一起逛窯子的孱弱富家子也生出了幾絲不滿。

    場面十分安靜,無數雙眼光順著那兩道光束在不停地遊走。男學生們羨慕而微感不爽地看著這幕場景,女學生們矜持而渴望地看著……有月光灑下,並不是完全地一片黑暗,可以隱隱看到,在建築最空曠的一角,那些遠道而來的富家子女們極有默契地分出了行列,女孩兒站到了最前面一排。

    最中間的是一襲紅衣的鄒郁,只是光線暗淡,看不出她此刻臉上地表情究竟是平靜還是什麼。她微微閉上了雙眼。平伏了呼吸。等待著那一刻的到來,很多年前認識邰之源之後。她地父母兄長以及身邊那些人,似乎都有意無意間,讓她覺得自己的這一生,應該只能和那個其實這兩年很少見面的年輕男人在一起……然而在這關係到她一生幸福的瞬間,她緊閉的眼中,卻忽然浮現出了一張可惡而無賴的漂亮臉龐,那個漂亮臉龐的主人卻擁有著一顆無比惡毒的心,她的心也微微抽搐了一下。

    站在鄒郁身旁的張小萌,一身藍色小禮服本來並不如何引人注目,然而在這漸趨黑暗地環境裡,禮服地衣料卻開始泛著幽幽的光,顯得十分醒目,就像是一個森林裡忽然出現地純淨小精靈……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

    她微微低頭,自然懸在身畔的雙拳下意識地可愛握緊,心情十分緊張。是的,她有自己喜歡的人,她根本不知道那位神秘的太子爺究竟是什麼東西,可是她必須幫助麥德林議員與對方搭上關係,哪怕犧牲自己的愛情與人生……據最近傳回來的情報,聯邦軍方的鷹派勢力開始加快了備戰的步伐,而議員在首都進行的遊說活動收效也十分的不好,為了環山四州那些可親可敬可愛的同伴與人民,她必須做些什麼事情。

    她緊緊地握著拳頭,控制著自己轉身離開或是在黑暗中尋找許樂的衝動。她並不知道麥德林議員為什麼會如此相信自己,怎麼看來,那位二樓的太子爺也不應該會選擇自己吧?張小萌在心裡這樣安慰自己。

    她們身旁那幾位遠道而來的女孩兒們也異常緊張,在掃動的燈光下展露著自己微羞等待的風姿她們比場間別的普通女生知道的事情多很多,清楚二樓上那位姓邰的年輕人可不僅僅是什麼修束基金的繼承者,雖然修束基金確實也是聯邦境內排的上號的私人基金,可是在邰家擁有的財富與實力中,或許只是可以隨便被拋棄的障眼法吧?

    二樓綠色植物掩映的房間裡,端著咖啡杯的邰之源有些無趣地通過光屏,看著光束下那些女孩兒們的表現,忽然開口說道:「已經是三十七憲曆了,聯邦裡居然還會有這樣像選妃一般的活動,實在是很可恥的事情。」

    他渾然沒有身為當事人的自覺,對著眼前的一幕發表著感慨。靳管家在一旁非常不讚同地說道:「這是家族的傳統,而且少爺應該清楚,成人禮中從來沒有非自願的事情發生。」

    邰之源笑了笑,想到先前從校長介紹自己時所用的愛情結晶四個字,心情便有些怪異。他在光屏上看到了鄒郁的面容,心情微沉,問道:「郁子今天的心情好像有些差,是不是她知道了些什麼?」

    「沒有。

    邰之源點點頭。他只是習慣性地對朋友表示關心,既然靳管家說沒有問題,那自然是沒有問題。

    忽然間,他的眼光落到了一個穿著藍色小禮服的女孩兒身上,在那一片黑暗中。在那一襲紅衣地鄒郁身旁,那抹藍竟是如此的純淨,瞬間息令人的雙眼開始放鬆。開始對那個女孩兒生出憐惜之情。

    「楚楚……動人。」邰之源怔怔地看著那個女孩兒,沉默許久後。輕聲說道:「看樣子這個女孩兒根本不想來,此時卻固執地站在郁子的身旁……這種驕傲執著的氣質,我總覺得有些熟悉,我很喜歡。」

    靳管家在一旁平靜地提示道:「張小萌,一年前從回來。曾經在麥德林議員辦公室從事過義務文職工作,雖然聯邦調查局已經將她判定為回歸者。不再進行監控,可我認為她不是一個適宜地對象。」

    「你錯了,如果我喜歡一個女孩兒,哪怕她是帝國的人,我也不會介意。」邰之源輕輕咳了兩聲,看著光幕上那些看似平靜,其實從緊握的雙手裡早已洩露了緊張與抗拒地藍衣女孩兒,眼眸裡閃過一絲溫柔而複雜的情緒,輕輕說道:「只可惜……我認識她晚了一些。」

    提琴曲已經到了尾聲,許樂雖然沒有音律方面地知識。但也聽了出來。有些漠然地看著光束的移動。此時光束已經在場內禮貌地掃了一圈,來到了那一群富家子女的身前。那些女孩兒的表情變得更加緊張起來。

    只有鄒郁和張小萌還保持著平靜,鄒郁是相信場內沒有誰能夠和自己競爭,因為邰夫人很喜歡自己。張小萌則是心情複雜到了極點,以致於忘記了緊張。

    所有人都緊張地注視著光束的移動,先前一直保持著沉默地許樂,忽然間感到自己的心跳加快了起來,咚咚咚咚,他忽然有一種非常不好地兆頭,總覺得張小萌今天來這個舞會就為了等待這一刻,而那兩道光束似乎也就是會落在她的身上!

    心跳像打鼓一樣,許樂終於明白自己的內心根本無法放開這個藍色的粉色的,戴著惡魔角,戴著黑框眼鏡,時而如冰雪,時而如火的女生,他根本不能接受她在舞會上成為別人的舞伴。

    就在小提琴曲快要結束的那一霎那,許樂忽然間從角落裡走了出來,大步向著張小萌的方向走了過去!

    然而只邁了三步,許樂便被一道強光照住了臉龐!

    他下意識裡眯了眯眼,在心裡咒罵了一聲,十分擔心張小萌那個糊塗女人,真的為了自己不清楚地內幕,而成為了邰之源那個病秧子地舞伴。片刻之後,他的視力馬上回複了正常,眯著眼睛往四周看去,卻發現自己只能看見一片黑暗,只能聽到一陣無比震驚地呼聲。

    因為他此時正在光束籠罩之下!

    許樂怔怔地看著四周,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那套昂貴的禮服正在如月一般的銀光下散著光輝,一時間也有些不知自己身處何處,究竟發生了何事。

    然而四周的驚呼聲,議論聲早已如爆炸一般響了起來,間或夾雜著不敢相信的驚呼聲,是的,誰也沒有想到,這樣一個童話般的場景到了最後,那束燈光籠罩著的對象……竟然是一個男生!

    受此刺激,眾人大譁,那些本來覺得自己大有希望的富家小姐,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一位議員的女兒甚至是傷心的昏了過去,那位孫家小姐捂著嘴,看著場地中間光束籠罩中一臉惘然的那個男學生,吃吃說道:「難道……太子爺……是同性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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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四十三章 月光下,你是我的


    聯邦並不歧視同性戀,甚至在區已經有些州開始推動同性戀結婚的法案。如果聯邦最古老,最神秘的邰氏家族,七代單傳到了今天,忽然出現一個有同性戀傾向的繼承者,只怕聯邦總統以及其餘的幾個大家族都會高興的幾個晚上都睡不著。然而除了像孫家小姐那樣太過吃驚以至於思維出現混亂的人,誰都不會認為邰家繼承人真是一名同性戀。

    場間所有的震驚和不解的目光投向光柱下的許樂,驚嘆之聲久久不能平息。越是知道此次舞會真相的人,越是不可思議,尤其是那一群遠道而來,特意參加舞會的男女們,完全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他們下意識裡認為,應該是央控電腦的燈光控制出現了問題。

    然而光柱一動不動,許樂平凡的面容沐浴在銀色的光芒中,竟多出了幾分迷人的氣息,就連他不解皺著的眉頭,看上去也十分有味道。

    鄒郁靜靜地、直直地盯著場地正中央的許樂,她認為自己是場間唯一知道邰之源與許樂認識的人,然而看著這幕,她知道雖然太子哥哥不可能是同性戀,但在他的眼中,今天這場自己準備已久,盼望已久的舞會……不過是場鬧劇罷了,甚至可以胡鬧到這個地步!

    太子哥哥不會挑舞伴,說不定早已經有了舞伴,就算他要挑,也不會挑自己,鄒郁的眼眸裡毫無情緒,哀然地抬頭看了一眼二樓的方向。

    二樓處空無一人,她緊緊握著空香檳酒杯的手顫抖了起來,無盡的失望與疲憊湧上她的心頭,身上那件明媚的紅色禮服就像是血一樣令人心悸。她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天大的笑話,手指頓然無力,空著的香檳酒杯摔落於地,啪的碎成無數塊,再也拼湊不回來。

    人群後方地施清海皺著眉頭,收回望向香檳酒杯的目光。看著場地正中間無比愕然的許樂,怎麼也想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先前許樂衝出去的時候,他還準備看一場好戲,看自己的兄弟怎樣在那位太子爺的面前橫刀奪愛……結果沒想到,那位古怪而神秘地太子爺,竟然玩了這麼一出?難道許樂以前就認識太子?施清海的眉頭皺的更深了。清亮的眼眸裡閃過一絲疑惑之色。

    他下意識裡轉頭去看自己身邊那位「叔叔」,想要從這位情報領袖處獲知一些訊息,卻意外地發現,對方的臉上根本沒有絲毫意外的神情,只是溫和地看著燈光下的許樂,似乎這一切他早就猜到了。

    「你知道什麼?」施清海壓低聲音,冷厲問道:「你是不是知道許樂和太子認識,所以才想通過我認識許樂?」

    那位反政府軍的二號人物微微一笑,輕聲說道:「情報裡只是說許樂和那位太子爺曾經一起去嫖過。我想這種交情應該不錯,但我也沒想到這位太子爺居然如此貪玩,把你的朋友推了出來。」

    施清海秀氣地眉尖一顫。忽然想到了前幾天許樂給自己的那個電話,難道那天清晨許樂不是因為失戀之苦而去墮落,是陪邰家繼承人嫖娼去了?一念及此,施清海大感震驚。

    比施公子更吃驚地。毫無疑問是許樂對面地張小萌。她緊緊地捂著嘴唇。看著面前不遠處沐浴在銀光之中地許樂。第一時間內就猜到剛才許樂跑到場地正中是為了什麼。卻想不明白。為什麼偏偏這道光就籠罩了許樂。

    許樂也不明白。但他知道二樓裡地人是邰之源。所以知道這道把自己亮於眾人面前地燈光肯定是那小子搞地鬼。他轉過頭。準備在二樓欄杆後面找到邰之源地身影。讓他趕緊把這道該死地光束關了。自幼地生長經曆。讓許樂非常不適應成為眾人地關注焦點。更何況他還背負著一個天大地秘密。更令他不適應地是。自己地背後又沒有翅膀。在這樣一道光柱裡。難道還能飄起來……

    就在他轉頭地剎那。伴隨著場地四周地再一陣驚呼。他愕然發現頭頂有些刺眼地光束離開了自己……向著身側不遠處地張小萌飄了過去!

    情況突變。看著那道光束地移動。驚呼之聲再起。張小萌不可置信地看著向自己移來地光束。右腳下意識裡往後退了一步。想讓躲開。卻在最後那剎那停住了。

    銀色地光柱下。像天空一樣純淨地藍衣女孩兒。瞬間佔據了所有人地眼簾。

    許樂急了。回頭衝著二樓喊道:「邰之源。這是我地!」

    今天梨花大學雙月節舞會的驚奇已然太多。然而當光束下如夢如幻的場景中,這位年輕男學生當著眾人面,擲地有聲、甚至是有些粗俗地宣告對某個女孩兒的所有權,依然讓所有人都感到了吃驚,尤其是有些有心人想到他先前似乎是在直斥修束基金會繼承人的姓名。

    二樓光屏前的邰之源,聽到這句聲音極大地話後,險些笑了出來,只是斂去地笑容裡有些不自在,輕聲自言自語道:「當然知道是你的。」

    一個平靜卻又能令聽者安靜地聲音,在舞會現場響了起來,這個聲音聽上去十分尋常,但又似乎帶著一絲魔力,瞬間將場內所有的驚呼聲和議論聲壓了下去,讓場內一片安靜。

    那是邰之源溫和而禮貌的聲音,他在先表示了歉意之後,輕聲地解釋道:「……現在站立於場中,站立於雙月銀光之下的,是我的一位友人與他所鍾愛的姑娘……雙月節舞會上曾經出現過很多美好的故事,包括我的父母在內……

    「我希望我的成人禮上,也能有一個可以流傳很多年的美好故事,請大家給他們掌聲祝福。」

    故事進行到了這個程度,舞會上的人們以為自己終於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一陣安靜之後,熱烈的掌聲響了起來,掌聲裡的一小部分是讚賞二樓那位修束基金繼承者的慷慨,讓自己的成人禮變成友人求愛地現場,更多的掌聲則是想給場間那一對沐浴在銀色月光中的男女以祝福。

    許樂這時候才注意到。自己頭頂的光束並沒有消失,那束移往張小萌處的光束只是兩道光裡的一道。此時夜深沉,掌聲響起,透明穹頂上地清光灑下,昏暗的舞會裡只有兩道光束分別落在他和張小萌的頭頂,十分顯眼……

    張小萌驚愕地放下嘴唇上的手掌。不可置信地看著籠罩在燈光中的許樂一步一步地向著自己走來。在四周那些旁觀者的眼中,隨著許樂的步伐,他頭頂的光束也隨之移動,漸漸要和那位月光下的藍衣女孩兒合攏在了一處。

    就像頭頂夜穹裡漸漸要合在一處地兩輪明月一樣,這是一幅多麼美好的畫面,掌聲響的更加熱烈,還間雜著幾聲調皮地口哨。

    許樂終於走到了張小萌的面前,他看著女孩兒身上那件斜抹肩的藍色可愛小禮服,卻陷入了沉默。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是的,此時的美妙的場景就像是一場夢一樣,足以令所有人陶醉。許樂也深深感激邰之源居然會替自己安排如此意外的場景,然而他是個實在的人,總覺得夢只是夢,不是生活。

    張小萌也沒有說話,緊緊抿著嘴唇,帶著一絲倔犟看著他。在每個年輕男女對將來、對愛情的想像憧憬中,今天晚上舞會上地這幕,一定是最美妙的求愛場景,她也不是沒有幻想過。只是眼看著變成真實,她的心情卻異常複雜和怪異,她不知道這場舞會怎麼會忽然變成了這副模樣。

    因為男女主角的沉默,場間的掌聲漸漸平息。

    張小萌低下了頭,輕聲說道:「樓上那人叫邰之源?」

    沒想到她的第一句話是這樣,許樂的心情有些低落,微澀笑道:「所有的一切……你都只是為了接近他?」

    他們兩個人說話的聲音很低,沒有人能夠聽到,在別人地眼睛裡。只怕還以為他們兩個人在說著甜蜜的情話。

    張小萌緩緩抬起頭來,月光映在她吹彈可破的嬌嫩臉頰上,將那些耳畔的微毫都照的清清楚楚。她清秀可人如同精靈一般的雙眼眨了眨,強自壓抑著心頭的那絲惱意,輕聲問道:「你是他的朋友?你知道我要接近他,所以你卻一直在騙我?」

    許樂的眉頭皺了起來,回答道:「是你一直在瞞我……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接近他,也不想知道。我只是想知道,那些天。那個夜。對你究竟意味著什麼。」

    張小萌地眼神黯淡了少許,知道許樂說地是真話。她以前一直以為許樂只是一個樸實誠懇的窮學生,根本想像不到,自己回到大學城地目標結果卻是對方的友人……邰家繼承人,怎麼會和許樂成為朋友的?她的心情非常地複雜紛亂,聽到這句話後,心像是被針狠狠地紮了一下,無比疼痛。

    「對不起。」張小萌深深地吸了口氣,覺得世界上的事情真是太荒謬了,就像身後不遠處如冰塊一樣的鄒家大小姐一樣,她覺得這個舞會,尤其是自己,根本就是一個笑話。

    在雙月銀色的光輝下,女孩兒非常難過。為了自己所信仰的,所願意犧牲的……她曾無比心痛地放棄了自己的愛情,可在故事的結尾,她才發現,原來當時……自己根本不需要放棄什麼,這等疼痛,何其令人悵然無助。,碎碎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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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四十四章 那個邰家


    不是所有故事都有美好的結局,不是每個童話的最後,王子公主都會永遠地幸福生活在一起。今天雙月節舞會兩束銀月光束下,相對無言的這一對男女,本身就不是什麼王子和公主,而且他們之間的故事有些複雜,上蒼在刻意製造名為誤會和不巧的障礙,最最關鍵的是,他們本身就是行走在不同人生軌道上的人們,此時的他們,彼此擁有完全不一樣的人生理想與目標。

    「我不會跳舞。」許樂沉默片刻後,望著張小萌露在小禮服外的柔滑雙肩,盯著這女孩兒可愛的鎖骨,忽然想到了鎖清秋這三個字,說道:「我不知道你的秘密,如果你接近邰之源有什麼重要而必要的目的,或許我可以幫你轉述。」

    「我也不會跳舞。」張小萌垂在腰側的雙手微緊握著,聲音有些清淡,「而且和我一起跳舞,會給你帶來麻煩。」

    許樂抬起頭來直視她的雙眼,平靜說道:「就像那天在教學樓外說的一樣,我總覺得你是喜歡我的,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能在一起?」

    「我有我的不得已。」張小萌微微仰起臉來,臉上的淡淡不甘和倔犟展露無遺,「我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今天這種模樣,我這時候心裡很亂,這時候和你說什麼,向你要求什麼……總會讓我覺得我是在利用你,而我不喜歡這種感覺。

    許樂沒有聽明白這句話,心裡卻自然感覺有些沉甸甸的,片刻之後說道:「什麼時候,你想把你的秘密告訴我時,請聯繫我,我隨時都有時間。」

    張小萌微微低身,向他行了一禮。輕聲說道:「或許沒有那一天……對不起。」

    「這些天你已經說了太多的對不起。」許樂的眼睛有些惱火地眯了起來,說道:「我不喜歡聽。」

    「好吧。」張小萌忽然鼓著臉笑了起來,顯得無比可愛,偏著頭向他眨了眨眼,說道:「既然都不會跳舞,那我就先走了。」

    就在這個可愛乾淨的模樣裡。許樂卻看出了女孩兒心裡的難過,心情隨之一沉,眼睜睜地看著張小萌很乾淨利落地轉身。向著舞會地出口處走去。

    舞會現場又是一陣大譁,人們的目光跟隨著張小萌的離去。那道光束也極不識趣地跟隨著張小萌的離去。眾人本以為這將是梨花大學雙月節舞會曆史上又一幕將被牢記多年的浪漫故事,但誰也沒有想到,故事的女主角竟然就這樣沉默地離開了。

    看著隨著光束漸行漸遠地藍衣女孩,注視著這幕的人們,總覺得自己是在首都哥特大劇院觀看一場舞台劇。心裡自然生出一種說不出的淡淡哀愁許樂沉默地看著張小萌地背影片刻後,很乾脆利落地轉身。向著相反的方向離開。

    他頭頂地那束燈光依然籠罩著,隨著他略顯孤單的背影移動。如果說先前的光束無比浪漫動人,那此刻的光束卻顯得格外刺眼,許樂的心情有些鬱鬱,抬頭眯眼看著頭頂地燈光,忽然說道:「又不是拍悲劇,還搞什麼氣氛!」

    這句話裡的情緒很不對勁,有一種掩藏在平靜之下地怒意,光束似乎也感到了害怕,瞬間熄滅。整個大廳陷入了黑暗。只有頭頂不知多少萬公里之外的那一對明亮圓月,將清暉灑了下來。

    燈光重新亮起。優美的舞曲再次響起,梨花大學的雙月節舞會再次繼續,侍者端著酒杯與食物恭謹地穿行其間,然而場間的氣氛卻已經有些尷尬,再也難以回複最先前那種熱鬧幸福的情緒之中。

    有些人已經走了。張小萌孤單地走了,鄒郁表情絕然而哀切地走了,就連那一群來自首都的富家子女們也默然地離開了舞會現場,在他們看來,邰家繼承人今天的行為,是一場地道的鬧劇,當然,對方有這種資格,只是他們的心情並不好,尤其是聯想到來臨海之後地遭遇,這些人離去之前,冷冷地看了許樂地背影幾眼。

    生活還是要繼續,尤其是對一般的聯邦年輕人來說,舞會地重頭戲沒有圓滿的結果,但是他們的愛情還要在月光下發酵,伴隨著舞曲的悠揚,氣氛漸漸活絡,不少對舞伴走入了舞池,開始翩翩起舞。

    先前消失了片刻的施清海站回了自己的位置,平靜看著向自己走來的許樂,用極低的聲音說道:「特勤局的十二名特工都在樓外,樓內的應該是邰家自己的保鏢。」

    他身旁的中年人望著越來越近的許樂,微微一笑。這位反政府軍的間諜頭目很相信老鷹的辦事能力,並不怎麼擔心自己的安全,反而是說起了另一個話題:「忽然想到,如果鄒郁屈服於你的威脅,如果不是忽然出現了這一幕,會不會是張小萌上了二樓?」

    「我不習慣評價業餘人士的能力。」施清海正視前方,神情平靜。

    「不,我很欣賞麥德林同志的安排。」中年人微笑說道:「越是業餘,越容易成功……像你這種專業人士,其實越來越不好混了。」

    施清海挑挑眉頭,沒有回答,拍了拍走到身前的許樂的雙肩,以表示朋友的安慰。中年人望著許樂笑了笑。

    就在這時,一位侍者來到了三人的身前,非常有禮貌地向許樂發出了邀請。樂驚訝地看著身邊中年人,問道:「叔叔,你是什麼時候上來的?」

    侍者在一旁保持著平靜的禮貌,他只是代表少爺發出邀請,至於那些長相難看的中年人是怎麼上來的,則是需要保安部門的過濾,不在他的工作範圍之內。

    中年人笑了笑,說道:「也沒人攔我啊……再說了,你剛才不是答應過我。只要你上二樓,就帶著我?」這話明顯不實,雙月節舞會的現場看似防備鬆懈,實際上由一樓通往二樓,不知道要經過多少道環節,雖然有許樂當掩護。但這位中年人地能力實在是太過可怕。

    房門便在此時打開了,許樂無所謂地聳聳肩,在侍者的帶領下。陪著身邊這個奇怪的叔叔向裡走去。這是一間極大的套房,地面上鋪著仿毛地毯。四周的擺設家具頗有古意,看不到太多現代的電子風格,一垂簾,一盞燈,都顯得那些地雅緻。

    就在套房的最深處。一張極大的沙發上,坐著一個面色微白地年輕人。或者稱他為少年更合適一些,因為每次許樂看見他的時候,總覺得他地身體非常虛弱,身材有些瘦削。

    「謝謝……」忽然間知曉了對面這位少年的真實身份,雖然遠遠不是他最真實的那個身份,可是許樂依然覺得像是有一扇門,關閉在自己與邰之源之間,他一時間有些難以習慣,聲音微澀說道:「我沒想到你給了我這麼大的驚喜。」

    邰之源明顯猜到了許樂看見自己後的反應,微微一笑。指著身邊地一個椅子說道:「坐吧。不用太拘謹。」

    很奇妙,這種語氣一般是由上級對下屬說話的語氣。但邰之源說出來,卻顯得那樣地自然。許樂的眉頭微微一皺,有些不習慣,也有些不自在,卻依然還是坐到了沙發旁的一張椅子上。

    房間內竟有些沉默,兩個人似乎都不知道該揀些什麼話題來說,畢竟他們以往說話大部分時間都是通過通訊器以及那張紙,就算最後見面後,真正像普通人一樣說話聊天的時間並不多。許樂不知道修束基金會是什麼東西,更不知道邰家在聯邦中代表著什麼意義,他不知道邰之源的曆史,但總覺得此時沙發中的邰之源和平時自己夜晚裡認識的那個邰之源不是同一個人。

    夜晚的邰之源是一個有些驕傲,有些冷漠,有些無聊的普通少年,而此刻的邰之源,卻像是一個天生就擁有某種氣勢地怪物。

    就在這一片沉默之中,唯一地另類便是跟著許樂進到房間裡的那位中年人,中年人背著雙手,像是一個遊客一樣,頗感興趣地盯著房間裡地小擺設不停觀看,看樣子似乎根本不想參與到這場談話之中。

    一直沉默站立在沙發旁的靳管家卻一直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盯著那位中年人,忽然開口說道「許同學,這位是?」

    許樂一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向邰之源和那位見過一面的靳管家介紹道:「這是我朋友的叔叔,先前要我帶他上二樓逛逛,我那時候可不知道你在樓上,隨口應了,沒想到他老人家居然真的就跟了上來。」

    「你不知道,並不代表所有人不知道。」邰之源看了中年人一眼,微笑著說道:「您要不要坐下來聊兩句?」

    「你們先聊,你們先聊,我不急。」反政府軍二號人物,完全沒有身在險境的自覺,笑著擺了擺手。

    說來奇妙的是,他這樣一說,邰之源居然也就真的不再管他,由著這位中年人在自己的房間裡四處遊走。他轉過頭,溫和笑著望著許樂說道:「重新認識一下吧,許樂,我叫邰之源。」

    場間的氣氛終於輕鬆了些,許樂笑著說道:「我當然知道,我也猜到你家裡肯定挺有錢,但沒想到有錢到這種程度……我聽說過修束基金。」

    「不過我想,你肯定不知道我真正的身份。」邰之源看著他平靜說道:「修束基金只是給普通人看的東西……我們家和其他一些比較有錢有閒的家族湊一起,聯邦的人們給了一個說法,叫做什麼七大家……我想你應該聽說過。」

    許樂愕然地聽著這句話,忽然想到很久以前他就覺得邰這個姓有些耳熟,不可思議地問道:「是祖上當過皇帝的……那個邰家?」

    「沒有幾個人還記得數萬年前的事情,看來你的曆史學的不錯。」邰之源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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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四十五章 七大家


    三十七憲曆以來,聯邦已經進行了很多次政治架構的改革,雖然本質上並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但總會有新舊之分。聯邦最後一次大的改革,發生在六百多年前,人們也習慣於稱最近的聯邦為新聯邦。

    可無論是在新舊聯邦學校的曆史課本中,關於憲曆開始以前的人類文明史總是描述的相當含糊,或許是因為太過久遠而沒有翔實的曆史資料,或許是聯邦的教育家們認為應該讓沐浴在民主自由光輝中的公民們,更多地向美好的將來眺望,而不是因為時間的差異所造成的審美錯覺,去追憶那個其實並不美好的帝制時代。

    正是因為這種原因,除了那些專門的曆史學者之外,已經沒有多少聯邦公民還在關心幾萬年前以前的皇權社會,曆史課本上雖然教過這些東西,卻沒有多少人能夠記住,那個末代皇族姓邰。

    所以當許樂脫口而出邰家的本源時,邰之源也不禁有些意外,笑著讚揚了他的曆史知識。許樂沉浸在震驚中,沒有聽到對方的讚美,只是下意識裡回憶起東林大區的那些年,那些封余大叔讓自己天天在圖書館裡泡著看書的日子。

    皇朝的曆史太過久遠,然而聯邦的七大家,卻是深深地烙刻在所有聯邦公民的腦海中。即便許樂當年遠在偏僻的東林大區,也知曉聯邦有七個影響力無比巨大的家族,這些家族地產業分佈在聯邦的方方面面,在暗中影響著整個聯邦的能源開發、金融、福利、就業……

    無論聯邦總統怎樣更迭,議員選舉如何波瀾迭起。都不會影響到這七個大家族在聯邦內的地位,就像某句諺語說的那樣:聯邦就是七大家。

    這句話或許誇張了一些,但誰都無法漠視這七個家族橫亙在聯邦文明史當中的影子,最可怕地是,誰都不知道這七個家族的影子究竟有多大的面積。

    憲曆早期的年代中,每隔一段時間。聯邦政府或許都會出現一位深得民眾信任支持的總統或是強勢的管理委員會集體,這些政治人物總會嘗試著在民眾和媒體的支持下,讓聯邦的運轉完全脫離這七個家族的影響力,然而無論那些成功地總統和強勢的管理委員會通過何種法律和總統命令,卻也依然無法查清楚這七個家族的真正實力。

    公民財產申報法、法團財產透明條例、反壟斷法,反壟斷法第一修補議案……無數地法律規章,在這些家族的沉默面前,最後並沒有完全起到它本應起到的作用。

    那些時代的聯邦,等若是政府與這七個家族之間拚命搏殺的戰場。有三位總統死於暗殺,至今沒有查出真相,而七大家也在政府的嚴格控制下。損失了極大的利益,據傳有一個家族險些中斷傳承,就此覆滅……

    然而除卻那些腥風血雨之外,在曆史學家的眼中,那些年代的殊死鬥爭,也不見得一點好處也沒有----聯邦政府對七大家族地控制,在很大程度上完善了聯邦的法制架構,而七大家族對聯邦政府的反制,也避免了一個過於強勢的政府的出現。

    時代在發展。七大家族本身就是屬於聯邦地一部分。不可能永遠這樣地爭鬥下去。七大家族隱藏在社會中地龐大產業。必須在一個相對長久而穩定地社會架構中才能持續地發展。它們不可能明目張膽地選擇站立在政府與民眾地對立面。

    而那些需要選票地政治人物。也開始發現。如果他能夠獲得這七大家地支持。那麼在今後地政治道路上。一定能夠走地非常順利。

    雙方都有需要。於是在利益地潛移默化引導下。聯邦開始向著另一個方向發展。政治家們開始暗中尋求七大家族地幫助。而七大家也開始挑選自己在政界地夥伴。用家族自身強大地實力。幫助這些合作夥伴獲得廣大聯邦公民們地選票……

    只能是合作夥伴。政治家們不可能完全成為七大家地代言人。因為喪失了獨立存在必要地政治家。必然會全面地屈服於七大家地壓力。而七大家龐大財富天然具有地升值渴望。則會讓這些政治家變成它們謀利地工具。必然會在短期內侵犯大多數普通公民地權益……隨之而來地社會動盪。是聯邦內部任何有遠見地人。甚至是七大家本身都不想看到地恐怖後果。

    這是一種同生共存、卻將這些勾結強行壓制在聯邦公民能夠承受地底線之內地本能選擇。又因為聯邦政府與七大家之間那些從來沒有見諸紙面地默契。七大家族在聯邦公民心中一直保持著有些神秘和高遠地形象。

    人類心中一直有種天然地對強者地渴求慾望。七大家地存在。恰好滿足了聯邦公民們地這種心理需求。恰好充抵了公民們對社會裡某些不公平地不滿。

    不得不說,媒體在其間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神秘而高遠的七大家,究竟有沒有做什麼具體傷害到普通公民的事情,誰也不知道,不是嗎?

    這一切直到喬治卡林這位學者的出現,才有了一些小小的變化,原先那些在山區裡苦苦支撐的反政府軍,忽然間尋找到了一個比較符合聯邦公民需求的政治綱領,他們將鬥爭的矛頭直指聯邦政府與七大家之間的關係,從喬治卡林的學說中,提出了自己最需要的那一部分,要求聯邦的政客與那七個從來不肯出現在聯邦公民面前的龐大家族,歸還無數年代以來,剝削自普通公民手中的財富,要求這七個家族必須為自己在曆史中對聯邦民主自由地損害付出真正的代價……

    反政府軍漸漸放棄了武力鬥爭,以麥德林議員為首的溫和派。手執著喬治卡林的大旗,成功地影響了大區的環山四州,並且在聯邦年輕人的心中掀起了一場軒然大波。

    可是……這其實依然不能威脅到七大家在聯邦中地地位,這七個家族甚至非常樂意看到麥德林議員的存在,因為任何鬥爭只要進入了選舉的軌道,那便是一種可以操控。可以影響,至少是可以談判的過程。至於那些年輕人中盛行的思潮,也並不為這七大家所畏懼,年輕人總是熱血的,當他們離開校園,進入社會,進入那些各式各樣的公司或者是政府部門之後,自然清楚,妄想與聯邦的曆史傳統對抗。那是怎樣吃力不討好而且無趣的一件事情。

    七大家冷漠而強橫地存在於聯邦誕生後地每一天裡,並且一天比一天強大,如果有人說他們已經控制了聯邦大部分的命脈。只怕也談不上是危言聳聽。而且它們似乎將繼續存在下去,一直存在到聯邦結束的那一天,這個事實不由不令人感到震撼。

    七大家之所以神秘高遠,是因為那些真正大人物地生活從來沒有出現在任何新聞紀錄片當中,只存在於想像和聯邦電視頻道中,只存在於長青城的電影膠片上。也沒有哪個學者或者是政府機構能夠真正地調查清楚,哪一家究竟控制著聯邦哪一部分的產業。

    只有一個特例,那就是西林鍾家,因為鍾家所在的第四軍區世代替聯邦駐守宇宙邊緣。早已因為第一憲曆初期的某次意外事件,坦露在公眾的視線之中,無法隱去自己的龐大身影。

    相反,這七大家的名字並不是什麼秘密,就連許樂都能輕易地說出其中六個家族的傳承姓氏。

    七大家當中真正絕對低調神秘地,只有一個家族,那就是邰家。沒有多少人知道,這個邰家竟是久遠之前統治整個人類社會的皇族後代!

    當許樂聽到邰之源自承……他是七大家中邰家的繼承人,他一時間不由愣了。許久說不出話來。這個身份不是什麼富家子弟,政客的公子,而是代表著一種曆史,一處無處不在的影響力!七大家的繼承者,換在古時候,至少應該算是個國王……

    陷入震驚之中太久,許樂才緩緩醒過神來,第一時間內想到一個問題,怔怔地望著沙發中的蒼白少年。喃喃問道:「為什麼要告訴我?」

    邰之源為什麼要告訴自己。他的真實身份?這是許樂擺脫震驚之後的第一個疑問,如果說對方是高懸於夜空地明月。自己頂多算是玫瑰河畔一棵不起眼的桂花樹,雙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就算前些天曾經像普通朋友一樣相處過,可是一旦對方的身份出現,就像是一道鴻溝橫亙在二人之間,再怎樣也無法再填回土去。

    「你是一個很不錯的朋友。」

    邰之源從說出自己身份後的那刻起,便一直在平靜而專注地觀察著許樂的神情,他很滿意沒有在許樂的眼眸裡看到任何一絲他所不喜的反應,更相當欣賞於這位友人,居然能夠這麼快從震驚裡擺脫出來,能夠像一個正常人那般和自己說話。

    「我以前曾經有過朋友,但他們知道我地身份後,都沒有勇氣像朋友一樣和我相處,要不是悄悄地離開,要不就是變成了像侑子那樣地人……我想如果我們要繼續做朋友下去,總有一天,你也會面臨這個選擇題。」邰之源溫和笑道:「既然如此,我還不如提前就說出來。」

    許樂之所以這麼快回複平靜,是因為他這些年的經曆。

    一個擁有聯邦唯一一片偽裝芯片地逃犯,在古鍾號上他甚至替鍾家的繼承人小西瓜洗了好些天澡。這次忽然發現和自己一起嫖妓的傢伙,居然也是七大家的大人物----他對這種驚奇甚至都有些麻木了,只是覺得自己的遭遇實在是太離奇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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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四十六章 榮幸


    「這種事情也怪不了別人。」聽到邰之源的感慨後,許樂頗有些不以為然,沉默了一陣,決定還是把自己的看法說出來,「你是七大家的繼承人,和我們這些普通老百姓,天生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你自己或許從來沒有注意過,你再怎樣扮出溫和的樣子,可是只要在人面前……比如這時候,你總會自然流露出某種氣息。」

    邰之源頗感興趣地看著他,問道:「什麼氣息?」

    「我說不大准。」許樂苦笑了一聲,「反正不是什麼我太喜歡的東西,也許過於平靜了些,就像是世界上一切的東西都在你的掌握之中。或許你身邊的人們都習慣了你這副模樣,可我和你認識的時候,你只是個有些錢的普通學生,所以我不習慣。」

    邰之源聽到這番話後忍不住笑出聲來,說道:「我從沒想過,原來在你眼裡的我竟是如此不堪。」

    許樂解釋道:「不是不堪,是不適應。」

    邰之源沉默片刻後,認真開口說道:「你說的有道理,我不應該苛求什麼。這個世界從來都是不公平的,有的人天生就擁有比別人更多的資源與權力,比如像我。我不會矯情地說,這是一種苦惱,因為……除我之外的任何人似乎都想擁有這種苦惱而不能。」

    他看著許樂那張平凡而可親的臉,平靜說道:「說說別的吧,今天上午在對戰室裡玩的開心嗎?」

    換了話題,談到了捧腹而走的黑色機甲,許樂的心情終於放鬆了一些,不再將眼前沙發中地少年當成某種怪物。他撓了撓腦袋後誠懇說道:「謝謝你替我遮掩。」

    「在這個社會上生存。需要很多機遇。而不是每個人都能碰到發光發熱的機會。你今天上午遇到了一次,卻像懼之如鬼般逃了。」邰之源搖了搖頭,不讚同地說道:「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不想出名,這實在是很不像一個正常的年輕人。」

    許樂心想我有我的苦處,正如你有你的苦惱,這怎麼解釋?難道我要告訴你,我是一個協助叛國罪犯的聯邦逃犯?為了掩飾心頭的那絲複雜情緒,他眯著眼睛笑了起來。很自然地轉了話題:「先前就謝過,這時候再謝謝你一下,畢竟是你的成人禮。結果你幫了我這麼多。」

    「噢,關於男女這種事情。我幫你再多,那位小萌姑娘不理你,你也是白搭。」邰之源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說道:「至於成人禮,幾十個小時之前。你已經帶我去了。今天這些,都應該算是我對你地回禮。」

    說話間。邰之源從懷裡摸出一封紅包,苦澀地笑道:「看見沒有?這是星辰會所裡的姑娘給我封的紅包。」

    許樂看到他手上拿著地紅包,強行壓抑著笑意,十分辛苦,覺得這件事情極為荒謬,但不知為何,他的心裡竟生出幾分得意來,聯邦七大家裡兩位繼承人,一個被自己養了好些天,一個被自己帶著去破了處。這要編成一套電視劇。只怕要破頻道地收視紀錄。

    不得不說,邰之源是一個很能掌控談話節奏和場間氣氛的人。就在這封紅包之下,兩個年輕人之間的那種敏感觀望態度漸漸消失,兩個人的坐姿也變得輕鬆了許多。

    「除了會所的事情,我還要謝謝你這些夜裡給我帶地油餅清粥。」

    「這麼算起來,你身為堂堂邰家繼承人,似乎也太小氣了些。」許樂也有了說笑話的心情,「甚至比那位牌姑娘還要小氣一些,她至少給你封了個紅包,你就給我打了兩道燈……」

    正說著,他地眼光卻變得疑惑起來,因為他看到了邰之源微笑遞到自己身前的一張紙。接過來一看,許樂的眼神都有些變了,吃驚地看著邰之源:「簡水兒的演唱會門票?我怎麼沒聽說過?」

    「下周,簡水兒將要發行她的第一張個人專輯。」邰之源收回了手,微笑看著他,「以她在聯邦內的影響力,大概一個月後就要開慶功演唱會……而且事實上,她已經訂好了演唱會的時間和地點。我知道你對這丫頭的花痴……這份謝禮能不能及得上你買的那些隔夜油餅?」

    許樂裝作沒有聽到對方話語中的促狹之意,不可思議地撓了撓腦袋。大概也只有七大家繼承人這種身份,才會在簡水兒地演唱會尚在籌備中地時刻,已經拿到了貴賓票。對於許樂來說,簡水兒不是個偶像如此簡單,那個夜夜出現在頻道上的紫發小女生地容顏,對他而言,代表著這些年的陪伴,這些年的不再孤單,代表著他在東林大區的那些回憶,鼓樓街上的那些遊行……

    看著手中那張薄薄的門票,想到再過一個月,自己就會親眼看到簡水兒,許樂一時間竟愣在了原地,許久沒有反應過來。

    「呃……我其實從來沒有想過要見簡水兒。」許樂說的是真心話,他不是一個追星族,簡水兒對他而方,是一種極具象徵意義的形象,他其實更願意保持著距離,遠遠地觀看……不過話雖然如此說,心裡如此想,他卻小心翼翼地將門票收進了禮服的內襯口袋裡。

    「不過還是謝謝了。」許樂看著沙發上熟悉而又陌生的邰之源,說道:「你本沒必要做這些。」

    邰之源坐在沙發上端著咖啡,毫無滋味地喝著。許樂離開之後,他竟一時間覺得自己沒有什麼事情可做,雙月節舞會對於他而言沒有任何意義,他很清楚自己應該要些什麼,應該做些什麼,那個叫許樂的年輕人。現在還算不上他真正的朋友---他一直在懷疑,他這一輩子究竟有沒有可能擁有真正的朋友。

    如果許樂出現在他的生活中是一種意外,邰之源不排斥這種意外的出現,甚至願意讓這種意外存在的更長久一些。這些天遇見了這個有趣地窮學生,邰之源也很意外於自己竟能和對方像普通人一樣相處對話,可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之後呢?

    邰之源的眼光很敏銳,從這些天的細節裡,他確認許樂是一個值得信任的誠懇的人。只是性格似乎有些擰了些。而且邰之源越發地發現,許樂其實是一個很有能力的人,只是這個傢伙有意無意間。總是在隱瞞自己某些方面的能力。

    邰之源欣賞許樂地性格與能力,甚至生出過將這個年輕人納入家族的視野中。注視著他成長,將來吸收成為自己得力屬下的念頭,然而今天這番對話之後,他敏銳地注意到了許樂對某種可能性地天然抗拒。雙方雖未明言,卻已經在言語表情中展露無遺。

    「許樂離開的時候。問過你在哪裡,我說你已經走了。」邰之源不再去想那些事情。回複慣常地平靜,看著從書櫃後方轉出來的那個中年人,「這時候沒有別的人,我想自我介紹也應該開始了。」

    跟隨許樂上了二樓的那位中年人,在先前的談話時刻就像是消失了一般,他走到了邰之源地身前,也沒有等待主人家的吩咐,便很自在地坐到了對面地沙發上,望著少年微笑說道:「有很多人想找你,但還是被我搶了先……」

    靳管家給這位神秘的中年人遞上一杯咖啡。然後退到了邰之源的身後。沉默不語。

    邰之源輕輕用銀匙劃動著杯中黑色的咖啡,說道:「我既然亮明身份。就知道有很多人想找我。但我更清楚,許樂只有三個朋友,而無論是張小萌還是施清海的叔叔,都不應該出現在舞會上,就算他們出現,也不可能輕而易舉地跟著許樂偷溜上來……我當然更沒有一個當特工的叔叔。」

    「你應該清楚,上樓的這條道路上,你隨時可能死掉。」邰之源抬起頭來,平靜而充滿壓力地望著對面的中年人,「但你一點都不害怕,你身上沒有武器……所以我願意給你這個冒險者一個對話的機會,只不過你必須先報上自己的姓名,畢竟我不願意自己成年後第一次談判地對象,是一個故弄玄虛地傢伙。」

    在那雙充滿壓力的眼光下,中年人沒有絲毫不安,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說道:「我很感謝你先前沒有直接把我斃了,而是給了我一個開口地機會。」

    「我來自山裡。」中年人放下咖啡杯,平靜地看著沙發上的少年,「希望沒有令你意外。」

    邰之源聽到這句話後陷入了沉默,而他身後的靳管家的雙眼更是眯了起來,寒意漸透。聯邦的特權階層與山裡的反政府軍向來水火不融,對方居然是山裡來的人?

    邰之源思考片刻後,唇角泛起一絲微笑,問道:「我想你應該知道,我母親已經拒絕了麥德林議員的求見。南水領袖應該不會讓一個什麼都無法承諾的人來進行這次談話,如此看來,你在山裡的地位應該不差……」

    「麥德林同志已經好幾年沒有進過山了。」中年人很自然地解釋了邰之源的疑問。

    「你在山裡的排行是?」邰之源微微皺眉,盯著中年人那張異常猥瑣的臉。

    「我直接協助南水同志工作。」中年人認真說道:「所以我有全權代理的資格。」

    邰之源再如何冷靜,在聽到這個回答之後,眼瞳依然忍不住縮了縮,而他身後的靳管家更是後悔了起來,如果早知道這個人的真實身份,他一定不會讓少爺冒這種險與此人見面。

    沉默許久之後,邰之源才輕聲嘆息道:「沒想到竟然能夠看到三十七憲曆裡最成功的間諜頭目,這真是我的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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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四十七章 影響整個聯邦的談話


    「能夠見到聯邦裡最神秘,最古老家族的繼承人,而且還是這樣一位年紀輕輕便兼富勇氣與判斷力的繼承人……這才是我的榮幸。」中年人似乎並沒有山中那些反政府軍的氣息,反而像個商人一樣溫和地表達著自己對邰家的尊敬。

    「我沒想到你們這些反政府軍的人物,居然也會像聯邦裡的政客一樣拍馬屁。」邰之源微微嘲諷說道。

    「如果能讓你的心情好一些,我不介意把馬屁拍的再響幾分。」

    邰之源看著面前不遠處的反政府軍二號人物,將與資料中的那個形象逐步對照,卻發現這兩個形象怎樣也重合不起來。

    「不管是聯邦還是你們組織內部,似乎對於你只有一個代號,那就是……他。」他的心情漸漸平靜,說道,「可是談話中,總是需要一個稱呼。」

    「邰公子可以稱呼我為山裡人。」中年人說道。

    邰之源平靜而堅持地搖了搖頭:「我不喜歡這種文藝腔太濃的稱呼。」

    中年人笑了笑,說道:「那你就叫我仲才好了。」

    「好吧,仲才先生,我不想說什麼你如何愚蠢之類的話,聯邦有多少人想你死,這種事情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邰之源知道自己面對的不是普通角色,而是聯邦裡非常麻煩的厲害角色,而且這是他成年以後,第一次真正以邰家繼承人的身份,獨立代表家族與各大勢力之間進行談話,所以他顯得格外謹慎,多說了幾句話,以爭取時間讓自己更冷靜一些。

    「請直接說出你的來意。」他盯著中年人難看的三角眼,直接問道。

    「我帶著山中七萬戰士地囑託。環山四州一千三百萬聯邦公民地希望。南水同志地信任而來。」中年人地語氣在這一刻顯現地格外嚴肅。「我帶著和平地意願而來。希望能夠得到聯邦地回應。」

    和平?這是一個多麼熟悉而又陌生地字眼。尤其是對於聯邦政府與反政府軍之間。反政府軍在環山四州進行武力鬥爭已經多少年了?雖然最近這二十幾年。逐漸淡化了軍事地色彩。但聯邦上層人物都清楚。反政府勢力地根基依然在他們地軍事力量之上。雙方無數年來地清剿反擊。不知有多少人犧牲於其間。無數地鮮血已經染紅了那座大山裡地每一寸土地。和平!

    邰之源攪動咖啡地手指瞬間僵硬。微白地臉頰上漸漸生起一絲怪異地表情。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位反政府軍二號人物開門見山。居然就拋出了這樣一個重量級地炸彈!

    聯邦政府與反政府軍之間地和平談判。不知道經過了多少輪。得出了多少次和平協議。然而最後都會因為某一方地背信棄義或是意外事件地爆發。而讓這紙協議付之一矩。哪怕這些年。反政府軍裡地溫和派早已經登上了聯邦地政治舞台。開始以非暴力地形象。尋求選民地支持。可是實際上。在那些媒體觸覺之外地地區。政府軍與反政府軍之間地武裝衝突。一直在持續。

    如果說是一般地和談。邰之源斷然不會如此震驚。但他眼前地這人既然是反政府軍地二號人物。深得南水信任地中堅力量。他所說地和平。自然不是那些紙面上地和平。而是真真正正。可以落到實處地和平。

    「您應該和總統辦公室或者是國防部直接聯繫。」邰之源深深吸了口氣。壓下心頭地那絲隱隱激動。平靜說道:「如果貴方真地願意讓聯邦回到沒有內戰地和平時期。我會代表邰家對此表示十二分地歡迎。並且馬上對環山四州進行全面地支援。」

    這話說的很漂亮,實際上等於沒說。政府與反政府軍之間的和平談判,本來就應該是由那些政治家與職業軍人去談判。邰之源並沒有參與其中的衝動。他知道這固然可以為自己帶來豐厚地政治資本以及公民中的美譽度,但是這種注定複雜而風險極大的事務,一不留神,便會成為吞噬一切的黑洞。

    「邰公子說笑了,如果能和聯邦總統或者那些軍人談,我自然不會來找您。」中年人平靜回答道:「聯邦政府習慣了背信棄義,如果我們真的放下了手中的槍械,停止了裝甲車的發動機轟鳴聲,說不定第二天。便會有無數機甲與飛機開始進攻山區……」

    「那您也不應該找我。」邰之源儘可能平靜地說道:「我只是一個還在讀書的年輕人。您不能奢望我能做些什麼。」

    「可是各大勢力裡所有人都想搶在這個時候接觸你,因為大家都知道。成人禮之後,邰夫人便會將家族事業逐步放回到你的手中。」中年人微笑著說道:「更何況,邰夫人不是那麼好見地。我不是麥德林議員,我是一個還在聯邦戰犯名單上地人,如果我敢在首都特區亮明身份求見,想必三分鍾之後,就會有無數的軍人開始追殺我。」

    「這話倒不錯,要見我這樣一個學生,總是件比較容易地事情。」邰之源說道:「可問題在於,雖然我剛剛完成成人禮,可是依照家族的規矩,我也不可能馬上就決定家族裡的一切事務。」

    「我相信邰夫人會逐步將決策權轉移到你的手上。」中年人平靜說道:「神秘低調了無數年的邰家,雖然今年依然沒有宣揚你的成人禮,可是逐漸來到梨花大學的那些人都證明了,邰夫人並沒有繼續向公眾隱瞞您存在的意願……如果我猜測的不錯,梨花大學的學習結束之後,您會進入軍方,說不定還會去西林前線,積累軍功,然後開始進入政府部門開始事務性的工作,大概在十餘年之後,您就開始要進入政界,為那個最後的目的做準備。」

    「最後的目的?」邰之源的眼睛眯了起來,他再一次發現。這個在聯邦檔案裡無比神秘的男人,果然不是一個能夠被輕易控制地人物,至少對方擁有一個極為強大的情報系統和分析判斷能力,這種能力本身就足以令人震驚。

    「除了總統……堂堂邰家第一次走出幕前,還會對什麼檯面上的角色扮演感興趣?」中年人微笑著說道:「不過那是很多年以後的事情了,我們現在談的是馬上的事情。」

    談到馬上地事情。這位中年人的語氣變得嚴肅而慎重許多:「聯邦軍方最後一直在做的對山區武力入侵準備,讓南水同志以及我在內,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聯邦連年的禁運和制裁措施,讓山裡的物資極度匱乏,聯邦裡同情你們的公民,就算想繼續前些年的秘密捐助,卻也因為渠道的不通暢,而無法送抵你們地手中。而且因為麥德林議員的存在,你們在環山四州的民眾支持基礎也被分化了許多。」

    邰之源輕易地點出了反政府軍眼下地窘境。「支持你們的人越來越少,所以你們才想到了和平這兩個字?」

    「時勢比人強。」中年人的眉宇間閃過一絲滄桑之色,「所以我帶著誠意而來。尋求您的家族的回應。」

    「我依然不能理解。」邰之源並沒有因為對方一語揭穿家族將來對自己政治前途的安排,而感到絲毫不安,冷冷說道:「就算我已經能夠在家族內部做出決策……可是這對你們反政府軍與政府之間的和平談判有什麼關係?我從來不否認家族對聯邦政治的影響力,但我也從來不會自大到認為自己就可以改變整個聯邦政府的態度。」

    「可是你可以試著改變聯邦總統地態度。」中年人看著邰之源,微笑著說道:「明年便是總統大選,我知道帕布爾議員已經與夫人見過面了。」

    邰之源端起咖啡杯,卻沒有喝,沉思許久。這位反政府軍的情報頭子,再一次向他證明了。他屬下那些情報網絡強悍的力量。

    中年人並沒有因為邰之源的沉默而住嘴,繼續平靜地分析道:「所以說,有幾點讓我必須冒險前來與你進行對話。

    一,相對於本屆聯邦總統與政府,我們反政府軍更為信任帕布爾議員的道德水準。
    二,帕爾布議員雖然在中下層聯邦公民中的聲譽極好,但對於首都星圈,尤其是這個選民最多的大區而言,這個出身於東林礦工家庭的律師……始終還是一張有些陌生的面孔。他需要一個爆炸性地新聞事件。幫助他在最短的時間內,獲得廣大選民的認可。
    三,帕布爾議員沒有從軍的經曆,從來沒有表現過他在處理突發事務時的魄力與決心,在國家安全方面的能力一直廣受人置疑……選舉當中,這毫無疑問會成為競選對手攻擊他的軟肋。」

    「所以我們希望邰家能夠從中幫助,讓我們與帕布爾議員直接談判大和解的協議。」中年人繼續緩聲說:「我們信任邰家的風度以及帕布爾議員地政治道德操守,而一旦協議達成,帕布爾議員。也會從中獲得極為美妙地政治資本。從而確保他明年在總統選舉中的成功。」

    不得不說,這位反政府軍地情報領袖。也是一位非常出色的說客。在這一瞬間,邰之源承認自己有些心動,心動之餘卻是更加警惕,一個反政府軍的傢伙,居然比首都管理委員會外的那些職業掮客更加老練,這樣的人物,實在是不可掉以輕心。

    「你們需要什麼樣的條件?」邰之源平靜問道。「帕布爾成為總統之前,開始進行談判,談判途中,聯邦軍方集結的部隊是不是可以先休個假?同時聯邦政府的經濟封鎖……是不是可以私下開個口子?」中年人笑著開價:「帕布爾議員當選為總統之後,自然是什麼事情都好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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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四十八章 曆史當事者


    長久的沉默,證明反政府軍提出的這個請求,對於邰家,對於邰之源,對於他和他的母親已經確定將要支持的帕布爾議員來說,都是一個極有誘惑力的交換條件。

    邰之源十分清楚,如果不是現在環山四州複雜的政治環境,以及聯邦鷹派人物一日強過一日的武力壓力,以南水領袖為首的反政府軍肯定不會主動提出和平的請求。然而他不得不承認,即便如此,反政府軍依然有足夠的籌碼以換取相應的條件。

    「競選前期進行談判,帕布爾議員無法影響到聯邦政府的內部決策。」邰之源打破了沉默,提醒對方。

    「帕布爾不能,但是輿論能,邰家暗中擁有的影響力能。」中年人平靜地說道:「如果讓聯邦公民們知曉。總統候選人帕布爾議員,正冒著極大的政治風險,與我們這些凶殘地反政府軍進行和平談判……而這時聯邦政府卻逆勢而為,強行發起對我們的軍事打擊,他們一定會對聯邦政府發出最強有力的斥責聲。」

    「我承認您所說的有道理,這種利益的交換確實也很有吸引力。」邰之源沉默片刻後說道:「但是我不能馬上回答您的請求,請給我一些時間。」

    「我不能在聯邦核心區域停留太久,你應該很清楚。」中年人微笑著說道:「憲章局雖然不會來管我,但我對於國防部的那些獵犬和聯邦調查局的蜘蛛們依然保持著尊敬,如果我在聯邦境內停留的太久。也未免太小看他們。」

    邰之源將咖啡杯推到一旁,微笑著說道:「您既然已經冒險來了,再冒險多等幾個小時。難道也不行?」

    「我今天之所以敢冒險過來,是因為我知道聯邦政府的任何人都不會猜到我敢冒這種險。」中年人平靜說道:「如果呆地時間太久。這就不是冒險,而是愚蠢。」「那我應該怎樣聯繫您?」

    「我怎樣進來的,以你的能力應該很容易查到,到時候通過請你把最後地決定告訴那位小夥子就行了。」

    邰之原的唇角微微翹起,笑著說道:「這樣我還必須保證那個小夥子在聯邦境內地安全。伯才先生,您的考慮果然從來沒有什麼遺漏。」

    「不。我甚至不清楚,從二樓下去之後,留給我逃命的時間還有多少。」中年人微笑著說道。

    邰之源靜靜地盯著他的眼睛,似乎想要分辯出對方這句話究竟是猜到了什麼,還只是習慣性的玩笑話。片刻之後,他看著對方認真地說道:「您所考慮地不錯。利益的交換確實是我所看重地,但我更看重的是聯邦的將來……如果有機會抓住你,殺死你,我並不介意通知聯邦軍方。」

    「現在我沒有通知,是因為尊重一位談判者的角色。」邰之源平靜說道:「您一旦離開舞會現場。也許我真的會讓聯邦政府想盡一切辦法捉住您……一直有一種說法。反政府軍如果沒有你,早就成了政府手中的一盤菜。這種誘惑,其實並不比達成和平協議來的更小。」

    聽到這番話,中年人微微笑了起來,與聯邦政府鬥爭了這麼多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些聯邦的特權階層,是多麼地想要山裡的事業毀諸一旦,這些聯邦真正的控制者們,是怎樣地冷酷無情,但他確認對方至少在這一刻不會動手,因為這並不符合對方家族地真正利益。

    他這次冒著巨大的風險,甚至不惜暴露隱藏在聯邦內部最成功地間諜屬下,也要與邰家的繼承人見面,一方面是因為反政府軍的形勢確實已經十分危急,而還有很更要的一個私人理由,則是他想親眼看一看,聯邦將來的新一代領袖人物,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這種第一手的資料,遠比任何的情報更要重要。

    看到邰之源,中年人沒有失望,又有些失望。沒有失望是因為他確認這位邰家的繼承者,並不是一個愚蠢之輩,而失望也恰恰是因為這一點,並且他看出對方對反政府軍沒有絲毫的同情或道義上的支持,談話中所呈現的,全部都是赤裸裸的利益評判。

    似乎猜到這位反政府軍的二號人物在想什麼,邰之源緩緩說道:「在帝國隨時準備發動侵略戰爭的今天,反政府軍的人,卻依然為了那些虛無縹渺的道理,分化著聯邦的人心,消耗著聯邦的資源,牽制著聯邦的軍力……在我的眼中,其實你們都應該算是叛國賊,憲章局不應該賦予你們法定的地位。」

    中年人思忖片刻後認真說道:「你與你身後的家族是聯邦政治架構的既得利益者,你的看法不見得是正確的。如果帝國真的入侵,我相信山中的戰士在抵抗外敵方面,會比聯邦四大軍區的那些人表現的更為令人尊敬。」

    「還沒有發生地事情,不需要去進行評斷。」邰之源說道:「任何說辭都無法改變反政府軍在我心中的形象。」

    「我們從來不在意聯邦大人物們怎樣看待我們的事業,也許在很久之後的將來。我們注定是不可共存的一對天敵,但至少在眼下,我們可以合作。」中年人說道:「貓與老鼠的共存,也許會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我很想知道,誰是貓,誰又是老鼠。」

    「民眾的意志不可抵抗,七大家這種畸形的存在,即便再如何強大,終有一天,也會在曆史的潮流面前變成人人喊打地過街老鼠。」中年人平靜說道:「這是喬治卡林先生的論點,以此與你共勉。」

    「這個我從來不會否認。」邰之源說道:「但我始終認為,你們才是人類社會的碩鼠。」

    「道不同。仍然可以共謀,但話不投機。則不需要進行更深入地交談。」中年人笑著站起身來,說道:「有任何好消息,請通知那個小夥子,如果沒有好消息,我會在山中。替你朋友的朋友灑一杯酒,以為祭奠。」

    邰之源笑著站起身來。沒有理會對方這句心理上地攻勢,說道:「最後一個問題,你的自信究竟從何而來?為什麼確定離開舞會之後,聯邦不會捉住你……就像剛才你跟隨許樂上樓時那樣,確定沒有危險。」

    「情報,是一切力量的來源。」中年人很不符合他猥瑣氣質的優雅一禮,「而我的能力,則是一個秘密。」

    邰之源沉默許久後,說道:「短暫地合作之後,我會在更長久的歲月裡。以消滅你們地武裝力量為目標。但我必須要說。在整個宇宙之中,我只佩服五個人。您就是其中之一,今天能夠與您進行我成人禮之後的第一次談判,受益匪淺。」

    「我很好奇是哪五個人,不知道邰公子能不能滿足我這小小的虛榮心。」中年人的眼睛亮了亮,恰到好處地展露出好奇。

    「除了您之外,還有湖畔的那位匹夫,不知生死的喬治卡林」邰之源認真說道:「我的人生,以你們五位為努力的目標。」

    「噢,人力有時竭,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地方面,比如在情報這方面,我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誰還能比我更強大,當然,這也依然是我地秘密。再如費城那位老人家,我想這個世界上也沒有誰比他個人的武力更強大……邰公子,不要太過勉強自己。」

    「努力不見得要達到。」邰之源微笑說道:「其實我只是奢望,將來聯邦裡地優秀人物全部成為我的屬下。」

    中年人讚嘆道:「世家子弟,雖然令人噁心,但這份自信確實可怕。」

    反政府軍的二號人物,就這樣出現在了聯邦的核心地帶,然後悄然遠去,就連一抹影子都沒有留下,只是留給邰家一個可以追查的線索,只是如果邰家願意接受反政府軍的條件,那個線索則是邰家必須保守的秘密。

    邰之源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時間,在心中默數了幾聲之後,對身旁的靳管家說道:「準備一條秘密線路,我要與母親進行對話。」

    靳管家點頭應下,他們已經為那個人的離去留下了足夠的時間,如果對方真的落在了聯邦軍方的手中,也只能說明傳奇也有失去光彩的那一日。

    「他用的是施清海叔叔的身份。」靳管家向下屬們發出指令之後,輕聲說道:「施清海畢業於一院,是聯邦調查局裡很受看重的年輕一代官員,沒有想到,居然是反政府軍的間諜。」「我更好奇,三十七憲曆最成功的情報頭目,為什麼要故意留下施清海給我們。」邰之源閉著眼睛說道:「用一名間諜的生命,來做為試探家族誠意的安全閥,這似乎有些不符合那個人一慣的行事風格。」

    「盯著許樂和施清海。」邰之源的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保證前者不受騷擾,準備聯絡後者……或者逮捕他。」

    離開舞會的許樂,根本不知道那位「施叔叔」與邰之源進行了影響極為深遠的一次談話。此時的他,正心情低落地走在大學校園的雪樹之中,渾然沒有曆史當事者的自覺。

    他只是一個小人物,然而這個小人物,卻間接導致了大時代的一次小小波浪的產生。

    當然,反政府軍勢力在當前的困難時局中,連他們一向信奉的政治理念都可以暫時放棄,甚至那人冒了極大的風險親自前來聯邦談判,想必就算這個世界上沒有許樂這個人,他們一樣也會想盡一切辦法找到邰之源。但問題在於,如果沒有許樂,那麼這場舞會上,極有可能是麥德林議員的人,或者是別的什麼勢力搶在了他們的前面,說服了邰家以及邰家挑選的合作夥伴帕布爾議員。

    玫瑰河畔的草地上依然積著薄薄的雪,在月光下泛著清淡的光芒。穿著禮服的許樂感到了一絲寒冷,他往手上呵了呵氣,卻並不擔心自己會被凍感冒,自從跟隨大叔練習那套奇怪的動作之後,他似乎再也很難生病了。目光從頭頂的雙月往著東方的方向移轉,看到了那幢熟悉的女生公寓樓,梅園依然在彼處,許樂的心卻異常平靜,他知道張小萌有秘密,但如果對方不告訴自己,他也不想再去探究。

    禮服的裡面全部是冷汗,知曉了邰之源那個令人震驚的身份,許樂的心情很複雜,先前那刻的對話讓他很緊張。他很倔犟地在對方面前保持著平靜,只是為了保有自己那點自尊,哪怕小人物的自尊在聯邦特權人士的面前,顯得有些可憐。

    H區暫時不敢去了,雖然所有人此時都以為黑色機甲裡坐的是邰之源,許樂依然不敢冒險。此時夜色已深,他忽然發現自己無處可去,又不想回到梨園鐵門的房間裡,這才明白,原來從東林大區逃往首都星圈一年之後,他依然只是一個孤獨的可憐的傢伙。

    便在這時,他忽然看到寒冷的玫瑰河畔一處偏僻的河堤上,有一抹在夜裡如火一般燃燒的紅色,正在寒風中不停閃動,正是穿著紅色禮服的鄒郁。

    夜河畔有孤女,許樂雖然很厭惡鄒氏兄妹的為人,但見著這一幕依然止不住擔心起來,向著河堤的方向安靜走去,生怕驚動了對方,讓對方做出一些瘋狂的事情來。

    然而他還沒有來得及靠攏河堤,便發現一個很熟悉的身影,從河堤外的霜草從中飛奔了出來,直接將那襲紅衣撲倒在地。遠處傳來鄒郁的掙紮,低沉而憤怒地咒罵,嗚嗚的哭聲。

    許樂怔怔地停留在原地,當然能分辯出眼前並不是一幕半夜強暴的戲碼,只是有些不明白,施公子這個傢伙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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