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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貓膩】 間客 【完本】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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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09:49:5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第七十九章 回到臨海


    疾駛的汽車上,許樂看了一眼駕駛位上的桐姐,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身旁的簡水兒,說道:「謝謝……只是怎麼擺脫那些人?」

    離開第一軍區總醫院的過程極為簡單,簡單到許樂坐上簡水兒的專用汽車之後,依然覺得有些糊塗。一身淡黃衣裙的簡水兒,就推著許樂乘坐的輪椅,離開了安靜而住院部大門,那些邰家安排在醫院裡的工作人員,一時間都怔住了,沒有做出有效的措施,說實話,大概他們也沒有勇氣對一位聯邦偶像、國民少女做出任何不禮貌的言行。

    汽車行駛在第一軍區生活區的街道上,邰家保鏢們的汽車就跟隨著他們車輛的後方,許樂心頭對邰之源生出一絲歉意,卻更加頭疼於怎樣擺脫對方,如果被對方一直跟著,就算自己坐飛機回到了臨海州,只怕也要被邰家的肉牆繼續與外界隔絕。

    簡水兒此時已經戴上了墨鏡,一頭顯眼的紫發也被鴨舌帽遮住了大部分。這位未滿十八歲的少女偶像,出行時雖然也需要喬裝打扮,但那幅大大的墨鏡,並沒有讓她生出冰山般不容人靠近的明星做派,架在小巧挺直的鼻樑上,反而顯得特別可愛。

    直到此時,與簡水兒並排而坐,依然讓許樂感到了一股發自內心深處的緊張。他不禁在想,自己何德何能,居然可以認識簡水兒,居然還能讓簡水兒幫自己忙……也就是看到身旁的可愛少女,他才反應過來,簡水兒還未滿十八歲,先前接觸中女孩兒所展現出來的冷靜與成熟,並不是一個少女真正應該擁有的模樣。

    「放心吧。」墨鏡遮住了簡水兒大半張臉,紅潤的嘴唇微微開啟,她笑著說道:「要說如何擺脫他人的跟蹤監視,這方面我可是大行家。」

    很明顯,忽然捲進了許樂的逃跑之旅。讓這位少女偶像感覺到了一絲興奮。她就像個離家出走的少女般,興奮的拍了拍許樂地肩膀。

    許樂半片身體頓時僵了。而且他注意到倒視鏡中,正在開車地桐姐臉色有些不好看。只是他誤會了簡水兒與桐姐此時的心情,他以為簡水兒自稱地大行家,是因為她在聯邦中的無數粉絲,經常會跟蹤她的行蹤。而桐姐則是因為簡水兒拍了自己的肩膀,心生不喜。

    實際上桐姐的表情是因為她想到了前幾年地時候,小姐總是不間斷地拉著自己,逃離家族的監視,那是一段多麼令人頭痛的回憶啊……不過似乎也挺有趣。

    桐姐的唇角微翹,笑了起來。

    半個小時後,汽車抵達了京州西南區最大的輔橋機場。將車停在了地下停車場內,他們一行三人。乘坐著電梯進入了空曠的候機大廳,而那些一直尾隨著他們的邰家保鏢們,也三三兩兩地跟了過來。站在離他們不太遠的地方,緊張而緊惕地注視著四周地一切。

    「按照你的要求,訂了三張機票,如果不想被人查到你怎麼回臨海,你自己選擇路線,這個我就不管了。」桐姐冷漠地對許樂說道:「我只希望你不要做什麼違法的事情。」

    戴著鴨舌帽,在停車場換了一身普通夾克打扮地簡水兒,此時就像個清爽的少年一樣,只是小巧鼻樑上架的大墨鏡顯得有些突兀,身邊走來走去的乘客們。忍不住會多看兩眼。有些人便會覺得這個少年給人的感覺怎麼會如此熟悉?只是沒有人會將這位少年聯想成聯邦的國民少女,畢竟誰都不曾想像過。簡水兒會真的出現在自己面前。

    拄著自動收伸鋼製枴杖的許樂,雙手接過機票,很誠懇地對桐姐表達了謝意,然後轉過身來,對簡水兒鞠躬行禮,誠摯說道:「簡小姐,真是不知該怎麼謝你了。」

    「不用謝,幫著一個跛子逃跑……是挺好玩的事情,不是嗎?」簡水兒像個少年一樣,把兩根手指指向自己的帽簷,微微歪著腦袋,俏皮可愛到了極點,「不過我想,你這時候應該在頭疼,怎麼才能在那些邰家保鏢地眼光下,過安檢,登上飛機……還不能讓他們知道你地行程。」

    許樂有些窘迫地說道:「是啊。」

    這時候他們三個人正在貴賓通道的入口處,這個地方經過地乘客很少,那些在書店處,在舷梯處的邰家保鏢們,便顯得格外明顯。

    「有一個詞,叫做趁亂離開。」簡水兒看著許樂,微笑說道:「我能製造混亂,你能不能離開,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說完這句話,簡水兒摘下了鼻樑上大大的墨鏡,同時取下了自己的帽子,就像在家裡一樣,很隨意地撓了撓有些蓬亂的紫色短髮……

    一場因為簡水兒的忽然出現而出現的混亂,就這樣全無預兆地在輔橋機場發生,無數的乘客興奮地向著貴賓通道這邊湧了過來,閃光燈開始閃個不停,更夾雜著無數表達善意問候的聲音。邰家的保鏢們,頓時被人浪所沖散,而且發現自己已經失去了許樂的蹤影。

    許樂的反應很快,當簡水兒摘下墨鏡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對方所說的混亂從何而來。而當簡水兒那一頭紫色的秀髮,從帽下怒放而出時,他已經悄無聲息地在四周人群的掩護下,脫下了身上的外套,坐上了機場提供的快速登機電動車。

    時間過去的很快,當他坐上了飛往上野的航班時,邰家的保鏢才來得及向上級報告目標失蹤的消息。

    「他想離開,應該不好攔,更何況還有那位小姐在幫助他。」邰之源輕輕嘆了口氣,對靳管家說道:「通知黑鷹保安公司,臨海有任務。」

    許樂沒有直接飛回臨海,因為那樣的話,說不定一下飛機,就會被邰家的保鏢再次包圍起來,自然也沒有辦法聯絡到施清海。他選擇了飛往上野的航班。上野距離臨海州比較近。而且是個不起眼的地方。

    桐姐為他訂的是經濟艙,他並不以為意。因為他從來都不是什麼有錢人,問題是他現在還是個病人,右腿還像根白色的水泥棒……在經濟艙的位置上,坐著確實有些不舒服。

    好在這趟航班地空中小姐,非常善良地替他免費升了艙。許樂感激地連聲致謝。

    「聽說現在航班上可以打手機了?」許樂看著蹲在身邊的空中乘務員,好奇問道。

    「是地先生,直接經由衛星轉通,話費和普通話費一樣,需要信用卡付費。」空中小姐甜甜地說道。

    許樂猶豫了片刻後,非常不好意思地開口問道:「……我這次急著回上野,結果在機場忘了通知朋友航班到達的時間,您也看見了。我的腿有些問題,如果沒朋友接會有些不方便……可是我手機也忘了拿。」

    空中小姐微微一怔,笑著說道:「您是不是要借用手機?」

    「是的。真是不好意思,給您添麻煩了。」許樂今天身上穿著的衣服,是醫院裡邰家地工作人員替他提供的外套,看不出是什麼名貴的牌子,但是材質感覺不錯,配上他一臉的誠懇表情,濃濃如刀的雙眉,顯得分外清爽。

    空中小姐微微一笑,覺得這位年輕人真是靦腆的可愛。

    萬分感謝中,許樂接過她的手機。翻出腦海裡那個施清海正在使用的陌生號碼。沉忖片刻,發出了一條短消息:「我是馬步。明天九時到,聯繫我,我有辦法。」世,許樂在這一個多月地時間裡,險些死了一次,腦子裡又出現了一個大問題。從南方回到臨海,從溫暖的海洋氣候,回到肅殺的風雪環境之中,許樂卻沒有過多地考慮自己的身體,自己的腦子,只是微眯著眼,拄著金屬枴杖,走出了上野的機場,上了一輛出租車。

    一路車行無話,風雪交加,許樂回到了自己熟悉的臨海州大學城,他極為謹慎地沒有聯絡任何人,尤其是張小萌,更不可能回到學校,而是一個人來到那家名店街的咖啡店裡,要了一杯咖啡,沉默地看著窗外的雪,盯著青色桌布上泛著金屬光澤的手機。

    來到這家咖啡店前,他在大學城隨處可見的小鋪子裡,買了幾張全新的手機卡,同時給施清海現在在用地那個號碼,再次發去了短信。

    剩下地便只有等待。

    手機一直安靜地躺在桌布上,許樂沉默地注視著它,手中緊緊握著那根自動伸縮的鋼製枴杖。漸漸地,他的眼光轉移到了腕上的那根合金手鐲上。正如離開醫院前和簡水兒小姐說的那般,他堅信自己找到施清海之後,一定有辦法幫助他逃離聯邦的通緝。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起來,那頭傳來施清海平靜的聲音。施清海告訴了他一個門牌號碼。

    在電話裡,施清海沒有感動地長久無語,也沒有憤怒地指責他愚蠢,只是平靜地說了幾句話,因為他和許樂骨子裡都是同一類人,知道對方有事兒的時候,都會不顧一切地去幫助對方,既然對方已經為了自己而來,那再說更多的話,沒有任何意義。

    許樂買單離開,有些困難地撐著鋼製枴杖,在臨海州的末冬風雪中,向著城市深處的街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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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09:56:0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第八十章 誰在盯著你?


    依然是一家酒吧。許樂推門沉重的玻璃門,便嗅到了熟悉的松子酒與那些下酒堅果的味道。他忍不住笑了起來,看來就算是被聯邦通緝的當下,施清海依然捨不得貪戀杯中之物,從這個角度上來看,這傢伙好像缺乏一些職業特工的優良生活習慣。

    此時大約是上午十一點,外面臨海的街道都籠罩在末冬的風雪之中,酒吧為了庇護那些在寒冬裡貪一口熱辣的酒鬼們,開門比往時要早一些,但在這個時間點上,生意依然一般,酒吧裡比較冷清。

    正對著酒吧門口,最裡面的一張桌子上,坐著一個年輕男人,穿著淡灰色的風衣,頭髮梳的一絲不苟,微低著頭在小口啜著酒水。許樂進入酒吧後,第一眼便瞧見了對方,怔了怔,沒有馬上前去相認,而是拄著枴杖,緩慢地走到並不相鄰的桌子上,要了一杯白金。

    穿著灰色風衣的男人,很快便喝完了酒,似乎在沉思什麼,輕輕地敲了三下桌面,留下了酒錢,極不引人注意地向著酒吧後面走去。

    「大概那裡有後門。」許樂在心裡想到。他低著頭,看著杯中的白金,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這種特產的純冽高度白酒配上哈蜜瓜汁之後,依然十分刺喉,陪施清海喝了無數次酒後,他依然有些難以適應。坐了三分鍾左右的時間,許樂終於將杯中的透明烈酒喝光,痛苦地舔了舔嘴唇,將錢遞給酒保之後,問了一下洗手間的位置。酒保禮貌地指明了方位,許樂朝著酒吧後方走去。

    「你不當間諜真是可惜了。」

    施清海雙眼平靜的直視道路前方,這雙不知道迷死了多少女人的桃花眼,在這一刻顯得有些疲憊,看來這些天的逃亡生涯,為這位反政府軍的優秀間諜。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許樂勉強地牽動嘴唇笑了笑,將頭上的帽子壓的更低了一些,又緊了緊頸部地合成毛圍巾。此時黑色的越野汽車,正安靜地行駛在臨海州的街道上,車內的供暖沒有開,所以顯得有些寒冷。

    「這車是我從上野搞的。現在不敢隨便去加油充電,所以要節約一點。」施清海一手夾著香菸,一手扶著方向盤,平靜解釋道。

    許樂在副駕駛的位置上縮了縮身體,半晌後開口說道:「你剛才說,你是反政府軍安插在政府內部地……間諜。而你的身份之所以暴露,是因為你的上級被反政府軍內部的叛徒出賣,從而牽連到你。最關鍵的問題是,聯邦政府現在懷疑你是臨海州體育館暗殺事件……那些國防部軍人的情報來源?」

    許樂向著手上呵了一口霧氣。有些惘然地看著前路:「太亂了。」

    「確實很亂。」施清海將菸頭掐熄。直視前方地雪路。說道:「我那位老師上級死地太快。沒有搞清楚組織內地叛徒是誰。我查了這些天。隱約猜到了一些什麼。但可惜沒有證據。」

    「為什麼讓我小心張小萌?」許樂盯著他地側臉問道。

    「聯邦調查局一直在查邰之源地行蹤如何被洩露……」施清海地臉上泛起一絲嘲諷地笑容。「查來查去。只能查到你地身上。邰家對於自己那些工作人員地信心。似乎強烈地有些過分。既然邰之源地行蹤是從你這裡洩露出去地。你應該很清楚。第二天你要去聽演唱會。給哪些人說過。」

    「新年前一個晚上。我和你在一起喝酒。事前你應該和張小萌見過面。」施清海秀氣地雙眉微皺。「我可以肯定自己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任何人……那麼。國防部鷹派對邰家大少爺地暗殺行動為什麼那麼及時。那麼準確?只能有一個解釋。情報是從張小萌那裡流露出去。」

    「我知道……她是間諜。」許樂地頭低垂著。右手輕輕撫摩著被凍地有些痛地傷腿。只是觸手一片冰冷。若水泥一般堅固冷酷。「她服務於麥德林議員。」

    黑色地旅行汽車。平穩地停在了玫瑰河旁地公路一側。施清海偏轉頭。看了身旁地許樂一眼。用認真和嚴肅地語氣說道:「你明知道她是個間諜。難道就沒有什麼別地想法?」

    「能有什麼想法?」許樂斜靠在汽車的座位上,雙眼平靜地望著前方,落寞說道:「我就三個朋友。結果其中兩個是間諜。還有一個是個了不起的大人物,我對這種事情有些麻木了。」

    他忽然轉過頭。盯著施清海地眼睛,非常惱火地說道:「難道我有吸引間諜的特質?」

    施清海笑了,知道他想問的是什麼,聳聳肩,回答道:「我認識你的時候,可不知道你小子運氣能這麼好,居然能認識邰之源……我相信張小萌也是如此。之所以我們兩個都會和你成為朋友,大概是因為你身上一直有種讓人相信的氣質?」

    「別說這些玄乎的話。」許樂有些傷感地搖搖頭,「你要我小心她什麼呢?」

    「張小萌只是一個很不專業的姑娘。」施清海說道:「問題是她所信仰服務的那些人,是很專業的人。那些人能夠用這樣一個非職業地姑娘,便獲得了他們想要地東西……我現在的處境,就是被他們造成地,而你只怕也是對方的眼中釘。」

    「你認為……麥德林議員是你們反政府軍裡的叛徒?」許樂吃驚地看著施清海。

    施清海笑了笑,笑容裡充滿了不確定與自嘲,「沒有看最近的新聞?看來這位議員委員同志,已經和聯邦裡的某些勢力掛上鉤了……當然,我這個推斷說出去沒有人會信。哪怕是青龍山的南水領袖,環山四州的公民們,都不會信。」

    這位反政府軍在政府內部最成功的間諜之一,一念及此,不由自嘲而笑,自己當初投身這個事業之時,哪裡想過最後竟以這種方法敗露?看來自古以來都是同樣,敵人。永遠是內部的最為殘酷。

    「接下來你要怎麼辦?回,直接回青龍山?」許樂憂慮地看著施清海,輕聲問道:「既然你已經暴露了,自然沒有辦法再在聯邦裡呆下去。」

    自幼遭遇礦難,全家人因為聯邦政府官僚的麻木而慘死,他的老師老闆。因為聯邦政府某個黑幕而喪生在那道白色光柱下,他的朋友被政府用莫須有地名義逮捕入獄,現在不知身在何方。許樂對於政府沒有絲毫的好感,所以無論是聽到張小萌的真實身份,還是施清海的真實身份,他都沒有任何害怕牴觸的心理。

    他只是感到震驚。

    施清海望了他一眼。自從那天局長從樓上墜下,慘死在他面前之後,他便開始了逃亡,聯邦調查局一直在秘密通緝他。這幾十天裡的逃亡曆程非常精彩刺激,卻令他根本不想回憶。

    抵達上野後,他潛伏了十幾天。本應該趁著秘密搜捕圈放鬆地機會,直接去往港都,尋找組織留給自己的最後一個接頭人。然而就在臨走前的那刻,施清海利用自己留在聯邦調查局內網的後門,侵入對方網絡,準備查看一些資料時,意外地發現……有人在調查許樂。

    更令他感到警懼的是,調查許樂的部門密級非常之高,直接越過了外勤辦事處的授權。悄無聲息地讀取了關於許樂這一年在臨海州的所有資料。如果不是當初施清海在臨海辦事處的內網裡,留下了一個可愛地小程序,那麼包括他在內,聯邦調查局的人都無法知道有人在調查許樂。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施清海冒險聯絡了許樂。

    在逃亡的途中,任何一次沒有必要地聯繫、見面,都有可能將自己暴露在政府的眼光之下,可他依然這樣做了,毫無疑問這種選擇需要極大的勇氣。就像許樂知道他的事情後。毫不猶豫地便回到了臨海。

    兩個酒友之間的情誼,其實並不僅僅是那些酒。

    「我的單線接頭人已經死了,如今的我,和青龍山的反政府軍已經很難再取得聯繫。」施清海用低沉的聲音說道:「以我地能力,只要憲章局不理會,聯邦的政府部門很難抓住我……關鍵是,你現在怎麼辦?」

    「你說有人在查我?我有什麼好查的?」許樂像飛刀一樣的眉頭,再次飛了起來,驚愕問道。

    施海清話語裡的信心。給了他極大的安慰。看樣子不需要給施公子換芯片,但是接下來施清海嚴肅的警告。卻讓許樂聯想到很多可怕的事情,能夠越過調查局權限的政府部門並不多,但很明顯,第一憲章可以很輕鬆地做到這一點。

    「我只是提醒你一聲,沒想到你小子居然就跑回來了。」施清海盯著他地臉,說道:「不要低估邰之源的能量,也不要為了所謂面子就不要他幫忙……如果將來真出什麼問題,第一時間你就要聯繫他。」

    許樂沉默,心情卻已經被車窗外的冰雪沁的無比冰涼,如果真是憲章局那台無所不能的中央電腦注意到了自己,就算邰家也沒有辦法幫助什麼。

    便在此時,一直用餘光注視著後視光屏的施清海,忽然間眼瞳一縮,將油門踩到了底!

    黑色的汽車車輪捲起冰雪,猛地將著前方衝去!

    施清海雙眼冷靜地盯著路面,對身邊的許樂說道:「不想那條腿也廢掉,就綁好安全帶。」操!是誰一直在盯著我?」施清海通過後視光屏,看著寬闊街道後方,高速追擊過來地幾輛黑色汽車,惱火地罵道。那些黑色汽車很熟悉,都是聯邦調查局地公務用車。

    許樂極為麻利地系好安全帶,心裡感到一片寒冷,只希望盯著施清海和自己的,不要是那片無所不在地憲章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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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1:58:5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第八十一章 瘋狂的賽車


    「憲章局授予五級權限的時間只有一天……」

    高速行駛的聯邦調查局汽車內,一名中年官員眼光如鷹隼一般,盯著前方逃離的那輛汽車。這名官員按著自己的耳麥,認真聽了一會兒,然後轉向自己手腕上的手錶小光屏,對著下屬們發出命令:

    「弄清楚你們的目標是誰!他是窮凶極惡的恐怖主義分子!他是一院畢業的優秀軍人!他比你們更瞭解調查局的抓捕流程!所以你們不要有任何自大的想法!」

    「入城之前,必須攔住前面那輛汽車,如果對方反抗,允許開火!」

    布完命令之後,這名中年官員憤怒地罵道:「憲章局那批混蛋,居然只給我一天的權限,還只是五級而已!難道他們不知道前面姓施的那個小子多麼危險?」

    許樂面色有些蒼白,車窗外的景色以一種恐怖的速度倒退,高速公路的自動升溫除冰系統早已開啟,不然如果在冰雪之上,以這種速度前行,或許用不著後方那幾輛汽車追上,他們這輛黑色越野車便會自己車翻人亡。

    施清海的臉上沒有絲毫緊張的神色,除了眼眸裡的些微憂慮,他輕輕舔著自己幹枯的嘴唇,反而顯得有些興奮。

    「你會開車嗎?」他盯了一下後視光屏上,那些高速追來的汽車。

    「不會。」許樂回答的很快,沒有一絲猶豫,他知道在這樣緊張的時刻,任何遲疑都有可能造成嚴重的後果。

    「敢開嗎?」

    「敢。」

    這幾句問答很妙很荒誕。大概也只有許樂和施清海這兩個傢伙才做得出來。許樂不知道施清海將汽車地控制權交給自己是什麼意思。但他可以想見。施清海一定是需要空出手來。對付後面越來越近地那幾輛黑色汽車。

    施清海拉動了一直懸在遮陽板旁邊地一根繩子。只聽得嘩啦一聲巨響。黑色越野車後車廂裡不知道什麼東西。全部被傾倒出去。

    一大堆亂七八糟。鏽蝕了地金屬構件。落在了臨海州地公路上。這些構件本身所攜帶地速度。使得它們在路面上沉重而凶險地四處亂飛。

    後方黑色車隊當先地那一輛車。被一個剛剛彈離地面地鐵鉈狠狠砸中。一陣怪異地金屬裂開聲響中。那輛汽車被震地原地彈起。然後斜斜衝出了道路。發出一聲巨響。

    追捕地車隊被路面上地這些東西阻了一阻。在付出了一輛汽車報銷地慘重代價下。被許樂施清海所在地汽車拉遠了一段距離。

    「開火!」車隊裡傳來那名官員憤怒的聲音。

    啾啾尖利地子彈呼嘯聲。頓時劃破了公路四周,不知驚壞了多少行人,驚飛了多少林鳥。

    趁著這段時間。施清海與許樂換了位置,他從後排座椅裡,取出一把長槍,擱在了車廂後方。幾聲碎響之後,後車玻璃已經全碎,他眯著眼睛,瞄準了後方追擊的車輛,冷靜甚至有些冷酷地開始摳動扳機。

    噗的一聲悶響,施清海地肩頭一震。被他瞄準的一輛汽車,前輪猛地一爆,在高速的狀態下,失控撞向了公路側欄。

    寒風灌進了車廂,無比陰冷。許樂將身體完全躲在了座椅之下,躲避著橫飛的子彈。

    雖然他從來沒有開過汽車,但是他在東林的時候,曾經跟隨封余大叔修理過汽車,對於汽車的動力操控系統無比熟系。更何況一個能夠開動機甲的人,開起汽車來,就像是在擺弄玩具一樣。

    只是這個玩具很危險,許樂全神貫注地操作著方向盤與檔位,躲避著公路上因為槍戰而惶然停下的前方汽車,儘量提高汽車的速度,試圖拉遠與後方追擊們地距離。這是他第一次開汽車,然而他那雙敏銳的雙眼,和無比強悍的手眼配合能力。卻讓他的操控顯得無比流暢。看上去更像是一個賽車手。

    不,許樂開的比賽車手更加瘋狂。因為前面是一個字形的大轉彎,他卻似乎沒有鬆開油門減速的意思,就在入彎前的那一瞬間,左腳狠狠地跺了上去,右手猛地一拉手剎,讓這輛民用的黑色越野車,險之又險地在濕滑公路表面來了一次漂移,就在快要撞到崖壁的入彎處,擺正了車身,繼續猛烈地向前。

    從準備入彎到出彎這個過程中,許樂一直沒有鬆開油門,轉速表維持在四千五百轉的數字上。

    冷汗早已經爬滿了他的額頭,不時擊中車身的子彈與從裂口處湧入的強勁寒風,讓許樂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緊張……與興奮。在子彈啾鳴聲中,他大聲對後方的施清海吼道:「你那些阻路的東西,再扔些下去,不然甩不掉他們!」

    施清海一直冷靜地保持著瞄準地姿式,極少摳動扳機,但每當他摳動扳機時,後方聯邦調查局地追捕車隊,便會減少一輛車。聽到許樂的吼叫,他在狂風中大聲吼道:「小爺先前就像是在丟副油箱……昨夜裡去了一趟垃圾場,你還以為能裝多少東西?」

    「流氓!我們今天好像就要死在這兒了。」

    許樂一邊大聲喊著,一邊緊張地注視著公路上面地一切情形,他的眼和他的手在這一刻得到了完美的統一,他眼中所看到一切景象,都被極有條理地歸納到腦海之中,然後再經由體內非神經束的特殊通道,將應對的措施,傳遞到他的三肢。

    所有的操控,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沒有任何地遲疑,無比流暢。除了一直踩著油門的那隻腳,就像許樂這個人一樣擰,堅定不移,堅決不移開。

    完美的駕駛,壯烈的駕駛,瘋狂的駕駛。

    施清海雖然沒有回身。卻也知道這時候汽車的速度有多快,他地臉色微顯蒼白,大聲喊道:「在前面闖進城去,三分鍾之後,調查局就能布好第一道攔截。」

    許樂的臉色也是無比蒼白,他看著無數高速後退的畫面,覺得自己又回到了那個無比可怕的黑色夢中,將牙一咬,右手一提。左手用力地扭轉了方向盤,在心中暗自祈禱千萬不要翻車。

    聯邦調查局秘密追捕施清海的車隊,到臨海州第七收費站的時候。已經從九輛變成了五輛。那名臉色格外陰沉的中年官員,走下汽車,看著身前被撞擊成碎片的欄杆,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下屬們,聲音從牙齒縫裡擠了出來:「聯絡憲章局,馬上定位他們現在在哪裡。」

    「聯絡交通管制局,封鎖這一帶地交通,同時追蹤那輛黑色越野車。」

    「通知組員,隨時準備集結。」

    此地只有滿地碎屑。收費站裡目瞪口呆的工作人員,哪裡還有那輛黑色越野汽車的蹤影。

    聯邦調查局地官員,很清楚自己此次追捕的目標,是一名極為優秀的間諜,而且對方在調查局內部任職多年,對於調查局的內部通訊與即定流程無比瞭解。所以此次行動之前,這批調查局的隊伍特意選用了非慣常的頻道,

    哪怕先前那輛民用越野車裡探出的重型長槍無情而冷酷地掀翻了幾輛汽車,聯邦調查局的官員們依然沒有絲毫退怯之心。因為施清海如果沒有這種能力,當年也不可能以第一名的成績,從第一軍事學院畢業,更不可能在調查局內部如此受寵。他們對將要到來地困難,做好了十全的心理準備,並且堅信在憲章局的定位幫助下,一定可以抓住對方。

    可問題是在於開這輛越野車的人。

    中年官員的眼睛噴著火,看著前方似乎永無盡頭的公路,快速地發佈一條一條收網的命令。心裡卻在想著。那是一個瘋子嗎?就算是受過最嚴苛訓練的特種軍人,也不可能把一輛民用越野車。開到那種速度,開的如此瘋狂。

    想到先前那個如同黑色幽靈一樣呼嘯而去地越野車,這名中年官員的心情便異常沉重,對方完全不像是在逃命,更像是在送命。任何一個正常人,在那樣的速度下,都會下意識裡減緩速度,這是本能,可是那個司機,似乎本能裡就沒有畏懼這種字眼。狠狠跺下,已經空檔高速滑行了兩百米的黑色民用越野車,依然保持著高速,在三種制動方式的集體合作下,還是狠狠地撞向了車庫的大門,發出了一聲巨大的響聲。

    施清海提著背包,臉色蒼白地走下了汽車,險些吐了出來。他是個訓練有素的職業人士,先前面對著槍林彈雨,也不會如此驚恐,但是坐許樂的車,他卻有了害怕地感覺。

    「以後再也不要你開車了!」施清海無比痛苦地瞪著駕駛位上地許樂,「我甯肯被調查局抓回去嚴刑拷打,也不願意陪你一起玩命。」

    許樂的臉色同樣異常蒼白,他伸在空中地雙手微微顫抖,一直沒有辦法離開座位。他看了施清海一眼,顫抖著聲音說道:「幫個忙,我出不來。」

    施清海以為許樂經曆了先前瘋狂的賽車逃命之後,終於承受不住那種恐懼與緊張,嚇的無法動彈。他的臉上浮現出歉疚之色,打開了車門,拉開了束縛住許樂身體的安全帶,想把他抱出來,然而卻發現沒有抱動。

    他盯著許樂的右腳,那根被包成白色水泥柱一樣的右腳,沉默中臉色開始變得極為精彩。

    許樂餘悸未消,抹了把冷汗,說道:「為了躲子彈,我往下一滑,結果右腳就卡著了,沒法鬆油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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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八十二章 逃亡


    如果聯邦調查局的那名官員知道,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答案,其實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意外而造成,他一定會恨不得吐血身亡。

    許樂被醫療塑泥密封住的右腿,在這一場逃亡的旅途中,起了絕對重要的作用,如果不是剛好卡在了座位與油門之間,化身成為動作電影裡常演的男主角手中的方向盤鎖、或其餘的用來頂油門的硬東西……第一次開汽車的他,再如何在機器方面有天才,也不可能讓那輛民用越野車,化身成為要速度不要命的瘋狂怪獸,在聯邦調查局的包圍圈中,殺出了一條血路。

    人天生都是怕死的,沒有誰敢一直把油門踩死到底,光憑方向盤與檔位來搞事,問題就在於,許樂踩油門的右腿,那時候已經不是他能控制的了,那就是一根水泥柱子。

    狡猾的兔子至少有三個用來逃命的巢穴,在聯邦調查局裡當了這麼久間諜的施清海,自然也不例外。此時他們二人已經遠離了那輛救了他們性命,又險些害死他們的民用越野車,裝扮成兩個普通的聯邦上班族,來到了臨海某條街巷的小樓房裡。昏暗的房間內。

    「調查局把通話頻道調了。」施清海小心地鼓搗著一個小型接收設備,「幸虧我藏在內網裡的那些東西,他們一時還沒有來得及清除乾淨。」

    許樂半躺在一張床上,臉色有些不健康的白,畢竟在臨海體育館裡受了重傷,今天又遭受了肉體和精神上的雙重折磨,他已經有些快要頂不住的感覺,尤其是腹部感到非常饑餓。

    「如果政府的人,不是追蹤我過來的……那他們怎麼知道你的行蹤?」許樂輕輕揉著腰部。眯著眼睛望著施清海。

    「所以我必須馬上離開……早知道是現在這種狀況。早上我就不該和你見面。」

    施清海漂亮地臉上閃過一絲歉意,苦笑著說道:「本以為就憑調查局裡那些同事。應該查不到我地蹤跡,沒想到那些想要我死的人,居然申請到了憲章局地權限。」

    「你確認憲章局在幫助追捕者定位?」許樂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因為自從逃離東林大區之後,他最牴觸的字眼裡面。天然便有憲章二字,就像封余大叔當年在礦坑旁邊感嘆的一樣,他這一生最痛恨的法律除了野生動物保護法外,就是第一憲章。

    許樂曾經被憲章局定位追捕過,所以他覺得此時地情形有些怪異,看著施清海說道:「按我在網上查的憲章條文……憲章局應該不會理會反政府軍的行為,只是依照條例進行監視。」

    想了會兒後,他認真說道:「而且如果這次追捕真有憲章局的身影。我不認為我們還有時間坐在這裡聊天。」

    在東林逃命時,那些特種兵只需要四分十二秒的時間,便能準確定位封余以及許樂。而此時,他們二人與憲章局的中央電腦處於同一個星球上,信息的傳遞迴饋可以視為基本同時。所以許樂不明白,這已經過去了好些時間,為什麼還沒有人破門而

    其實這只是因為他不瞭解,當年曾經發生在大叔和他身上的追捕,屬於整個聯邦難得一見地第一序列事件,動用整個聯邦的電子監控網絡,耗費大量的資源,才能做到即時定位。而今天施清海和他所面對地……只是第五序列的權限。

    「我不知道憲章局為什麼會插手。但我相信我的感覺沒錯。不然那些傢伙不可能找到我。」施清海漂亮的眉毛透出一絲絕望的情緒,他強顏笑道:「至於為什麼這時候還沒有人破門而入。我不清楚,畢竟我可沒有被全聯邦追捕過。」

    許樂想說我曾經被追捕過。看著施清海眉宇間的淡淡哀愁,他忍不住說道:「就算是憲章局插手,其實也沒什麼,我有辦法讓你逃掉。」

    施清海沒有聽明白這句話,就算他聽見了,只怕也會認為許樂是在安慰自己。這個世界已經習慣了第一憲章的無所不在,哪怕是施清海這樣擅於將自己強大的能力,隱藏在風流外表下的專業人士,在憲章局的光輝下,依然沒存逃脫地野望。

    他只是不明白,為什麼憲章局會插手到聯邦調查局搜捕反政府軍間諜地事情中?

    腕錶的光屏上正在播放著新聞,許樂和施清海靜靜看著,臉色漸漸變得凝重起來。

    新聞上正在講述先前臨海環城高速公路上地追擊與槍戰,同時警務系統的發言人接受了電視台的採訪,確認被聯邦調查局與警方聯手追捕的罪犯,正是昨天京州電力輸出公司大火的主要嫌犯之一,當局已經將此嫌犯歸為恐怖主義分子。

    許樂與施清海對視一眼,看出各自眼中的複雜情緒。

    「你昨兒在京州嗎?」

    「我昨兒在屁州。」

    聯邦政府相關部門,為了盡快結束關於臨海體育館暗殺事件,給政府所帶來的衝擊波,那位反政府軍的叛徒以及某些勢力為了掩蓋某些真相----各方力量在這一刻找到了合力的出口,互相完美地配合,隱藏了追捕施清海的真實罪名,而用恐怖主義分子的名義,獲得了憲章局的權限配合。

    他們必須抓住施清海,或者殺死施清海。

    「政府原來也可以無恥到這種地步。」

    許樂感慨了一聲,旋即想起很多年前封余大叔對於第一憲章的評論,是啊,就算出發點再正確、再如何強大、再有無比詳盡的憲章法律約束的中央電腦,終究是人類手中的機器,掌握它的人類如果出了問題,它自然也會出問題。

    「政府向來就是這麼無恥。只不過沒想到這麼大的陣仗。居然是因為我一個人,我感到很榮幸。」

    施清海一邊組裝著槍械。一邊仔細地聆聽著耳機裡的動靜,忽然間他地眉頭皺了起來,說道:「他們把頻道改了……我沒有發現,在這幾分鍾內絕對有問題,說不定他們已經來了。」

    說完這句話。施清海像變戲法一樣,從身邊拉出一張超薄的光屏,光屏上出現了一些暗紅色地小光點。許光怔怔地看著這一幕,心想特工果然是特工,身邊隨時都會有這種高科技的東西。

    超薄光屏似乎是某種探測設備,許樂沒有見過,看上面的標尺單位,應該籠罩著這幢樓房四週五百米的距離。施清海在選擇這個逃生點的時候。應該在外面已經安了不少監控地設備。

    「人已經到了,不過好像有些另外的人。」施清海看著光屏上的光點移動,撓了撓自己的頭髮。將一絲不苟的油頭撓成了往日常見的亂發,笑著說道:「我要走了,你去地下室躲著。」

    是我要走,不是我們要走。聯邦調查局只用了二十幾分鍾的時間,便查到了施清海最隱秘的藏身地點,這位優秀地專業人士,在第一憲章的光輝下,真的無法生起太多地勇氣。他微笑望著許樂,說道:「你已經愚蠢到回來臨海,想必不會愚蠢到要跟我一起去投奔死海。」

    「我不是蠢人。」許樂低著頭。把邰家工作人員給自己配的原號卡。重新放進了手機裡,平靜地回答道:「我雖然沒受過你們那種專業訓練。但對付第一憲章,我可比聯邦裡任何人都有經驗一些。」

    說完這句話,許樂抬起了左手,將手腕上的金屬手鐲,對準了施清海的後頸。

    然而下一刻,施清海的身影,就已經從房間裡消失,從露台那個地方一躍而下,只留下身旁有拐,行動不便的許樂。

    「看來對我真沒有什麼信心。」許樂笑了笑,拄著金屬枴杖,跟著他從露台上跳了下去。

    施清海目瞪口呆地看著落在自己身邊的許樂,偏著頭讚歎道:「一,你身手是真好,瘸子也能跳樓。二你真不怕死……但小爺我帶著你個殘廢怎麼逃?」

    許樂笑了笑,在這時候可真沒有什麼興趣和對方鬥嘴,也沒有時間去表達感動,憲章局如果追蹤的是施清海的芯片,那他離開後,自己躲在地下室自然便是安全的。

    「聯邦調查局地人要抓你,但也許還有人想殺你。」許樂想到在東林地時候,聯邦軍方毫無先兆地對修理鋪發起的攻擊,心情有些沉重。

    小心翼翼地走過兩條街道,在出口處,他們兩個人遇到了盤查,那是幾名穿著黑色正裝,耳朵裡別著乳白色耳麥,恨不得向全天下地人宣佈自己是特工的幾個傢伙。

    「能不殺人,就不殺人,我不想你真的變成恐怖分子。」許樂將鴨舌帽壓的低低的,遮住了大半張臉,又將明顯的金屬枴杖收進了圓筒裡,攀在施清海的肩膀上,裝作一名醉漢,向那幾個特工站立的路口走去。

    「這才十二點鍾,喝醉會不會顯得太早了些?」施清海微低著頭,在他耳邊說道:「再說我身上背了這麼多把槍,傻子也都能看出來。」

    「這就是你的問題了,什麼不好學,非要學山裡的游擊隊。」

    「不要忘記,我本來就是游擊隊的人……倒是你這頂鴨舌帽挺別緻,哪買的?」

    「簡水兒送的?」

    「誰?」

    「簡水兒……呃,你沒聽錯,不過這又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了。」

    走到那幾名眯著眼睛,警惕注視著行人的聯邦調查局特工面前。許樂與施清海毫無營養的對話戛然而止,兩個人極有默契地同時分開。

    許樂手中的收縮枴杖猛地彈出,擊在一名特工的眉宇中間,同時他的人也往那個方向倒去,彈出一個奇怪的姿式,肘尖狠狠擊在對方的後腦。

    這名特工倒地的同時,施清海負責處理的兩名特工也同時被打昏。兩個人對視一眼,都很驚訝並滿意於對方的戰鬥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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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八十三章 兩個妙人


    三架渾身被漆成黑色的直升飛機已經準備好了起飛,強大的風力,刮拂著地面上的薄雪,粉粉揚揚,似極了初春玫瑰河畔的柳絮。

    然而直升飛機旁那些全身武裝的人們,卻沒有絲毫傷春悲秋的空閒時間。黑鷹保安公司主管薛乃印,冷漠地盯著從後方匆匆趕來的屬下,低頭看了一眼腕錶上的時間,大聲說道:「手機信號已經定位,目標正試圖穿越聯邦調查局布下的三道封鎖線,逃離臨海。」

    「按照分析,目標最多只能衝破兩條封鎖線,我們的任務是,趕在第三道封鎖線之前,攔截目標。」薛乃印從軍方退伍已經有六年了,然而一直在黑鷹保安公司裡執行准軍事任務,他的說話依然像一名軍隊長官那樣簡潔明了有力。

    「上次在體育館,你們的臉已經丟光了,這次你們必須把臉掙回來!」薛乃印盯著手下們的眼睛,狠狠地說著,他在心裡給自己加了一句,尤其要在少爺那位朋友面前把臉掙回來,上次如果不是那個人,或許自己這時候已經吞槍自殺了。

    「換裝。」隨著一聲令下,聯邦最強大的保安公司之一,黑鷹的強火力部隊開始換裝,一個箱子被打開,各式噴漆設備也移了過來。這些保安公司的戰鬥人員,穿上了印有警察標誌的防彈背心,而那三架黑色的直升機,也被迅速噴上了臨海警察總部的標誌。

    「出發!」

    薛乃印一聲命令,踏著四散的雪,登上了直升飛機。

    漆黑的地下停車場。給許樂帶來了強烈的不安。他坐在小型卡車地副駕駛位上,看著手中光屏上不停倒數的時間,用沙啞的聲音說道:「距離下次被定位,還有十五分鍾。」

    從那幢小樓逃出來後,他們兩個已經遇到了聯邦調查局的幾次攔截,通過時間上的計算以及施清海對於調查局執行力的瞭解。許樂大致摸清楚了對方每次定位所需要地時間。

    小型卡車先前被狙擊槍擊中,險些傾覆,炸開的金屬片四處亂飛,情形十分危險。施清海這時候從卡車旁邊的小轎車裡鑽了出來,對許樂點點頭,示意搞定。

    「還好。」許樂吐出口濁氣。抹去眉角旁地那道血絲。撐著金屬枴杖跳下了卡車。鑽進那輛已經換了主人地轎車。心有餘悸地說道:「應該只是第五序列。不然地話。我們早死了。」施清海點燃了一根菸。英俊地面容上充滿了疲憊。不到一個小時地逃亡。就已經讓他生出了心力交瘁地感覺。比過往一個月地逃亡更加痛苦無比。無論自己躲到哪裡。用不了多久。遍佈整個聯邦地電子監控網絡。便會接受到自己頸後芯片地數據。將自己地位置反饋回聯邦調查局那些負責追擊地部隊。

    這種逃亡。實在是沒有任何希望。

    「你懂地東西真多。」施清海看著許樂。極為認真地說道:「讓我很吃驚。」

    「如果你相信我開鎖地本事。搞定那輛小轎車地時間。本來還可以更快一些。」許樂說道:「說到底。我不瞭解你。你也不夠瞭解我……如果你真想活下去。就相信我地話。」

    「我可沒有帝國時間聽你那些鬼扯。」

    施清海明顯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人能夠去除自己頸後地芯片。就算極為精密地手術可以做到這點。可是沒有了芯片。自己在聯邦裡怎麼生存?他笑了笑。對許樂說道:「雖然我們彼此都不是太瞭解彼此地秘密。但至少這時候是在共生死。」

    他的眉頭忽然皺了起來,厭惡地說道:「可是小爺覺得這件事情很混賬,你為什麼要陪著我死?」

    「我也覺得很奇怪,為什麼你明明已經逃走了,卻還要回臨海來見我。」許樂說道:「那是因為你知道有人在查我,所以想警告我……說來確實挺無聊的,難怪邰之源一直試圖阻止我回來。」

    「就算我不回來,終究也是要被聯邦捉住。除非我有能力逃到大三角去。」施清海深深地吸了一口煙。空了的煙盒已經被他扔了,他看了許樂一眼。將剩下的半截煙遞了過去,「但你不同,你如果還躺在總醫院裡,這些事兒和你屁的關係都沒有。」

    許樂接過半截香菸,美美地吸了一口,然後發現煙嘴上濕漉漉的,不禁又覺得有些噁心。

    「我這輩子有無數的女人,同事,但真正關心我的,大概也就是我那位老師和你。」施清海地笑容有些黯淡,「老師已經死了,我本來還指望你能活下來,我死之後……至少墓前還有人替我打掃打掃,忌日的時候還有人去擺一束花。」

    「我的朋友也非常少,所以一個都不能少。」許樂用兩根手指夾著已經很短的煙蒂,使勁兒吸了一口,險些嗆著,咳嗽著說道:「至於我為什麼來,你不信,邰之源不信……我看幫我逃出來的簡水兒也不信,我真的能幫你。」

    許樂確實有能力幫助施清海逃脫憲章局的定位,這是他人生最大的秘密,就在手腕那根金屬手鐲之中。在朋友面臨絕境的時候,許樂當然不會吝於分享這個秘密,只是先前在小樓裡沒有機會替施清海換芯片,而後來一路都在緊張地逃亡,確實也沒有時間。

    許樂給自己換過芯片,知道那種劇烈地,有如電流穿身的痛苦,實在令人難以忍受,極有可能會導致當事人地昏迷。事實上,那個雨夜,他就昏迷了好幾個小時,如果施清海此時昏迷。他的腿又是瘸的,實在是沒有信心能夠逃脫政府的逮捕行動。

    所以他將手機卡換回了原來那一張,沉默而緊張地等待著。

    「你真認識簡水兒?」施清海下意識裡看了一眼許樂頭頂上的鴨舌帽,這才注意到這頂鴨舌帽確實顯得過於小巧可愛了些,他不可置信地聳聳肩,「還是說。這是在我臨死前說的最冷地笑話?」

    「那些東西以後再聊,我只想解釋一遍,為什麼我要回臨海,我為什麼要幫你。」

    許樂將菸頭扔出窗外,鼻翼微微抽動,一臉平靜說道:「從體育館針對邰之源的暗殺開始,到你上級的死,到你被追捕……一切都是張小萌惹出來的麻煩,不管她是有心還是無心。但這終究是她的責任。」

    「張小萌是我的女人,她犯地錯誤,我想幫她解決。」許樂說道。

    施清海偏著頭看著他。半晌後說道:「我今天才發現,你像是一個生活在憲曆初期的民權英雄,正義的化身……問題是這很噁心,你只是一個被精液濃度影響了大腦皮層放電的雄性動物。」

    聽到髒話,許樂笑了,心想自己的大腦皮層放電確實有病。他盯著施清海手腕上的光屏,開始倒數:「還有三十秒。」

    施清海的腳尖輕踩油門,專注地盯著地下停車場的出口,手指著光屏上的一處方位。說道:「最後確認這條道路是否通暢。」

    許樂看著光屏上地地圖,說道:「沒問題。」

    偷來的轎車,在幾個街巷中間尋覓到了一條道路,化作一道煙塵,衝破了警方設置的路障,再次衝入了臨海市地街道之上。無數的警車與極富聯邦調查局特色的黑色旅行車,開始呼嘯追擊而去,警笛長鳴,此時只需要臨海州警察總部的交通監控系統。便足以保證追捕的成功,不再需要憲章局的定位幫助。

    「我們這是慢性自殺。」施清海猛地一打方向盤,避過前方一輛卡車,大聲說道:「小爺身為專業人士,就不該聽你的開車走……隨便找個民宅,用槍指個美女當人質,我也能悄悄藏半個月!」

    許樂回答道:「你忘了憲章局定位。」施清海的臉色微變,大聲罵道:「操他媽的第一憲章!」

    平行地街道上,已經開始出現警燈炫閃的警車。時不時的從街口露出兇猛的身影。施清海深吸了一口氣。專注地盯著前方,說道:「我準備火拚。然後去死……如果你沒辦法再變出什麼奇蹟來,你可以滾了。」

    「我也在等奇蹟的發生。」許樂緊緊握著手機,汗水漸漸滲了出來。

    就在此時手機響了,顯示了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

    「我是許樂。」

    「我姓薛,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許樂笑了起來,轉頭對施清海說了一個坐標。兩個人迅速地在光屏地圖上找到了坐標所指代的那個街區。

    施清海駕駛著汽車,強行轉彎,勉強擺脫了追的最近地兩輛警車,向著那個街區疾駛。長街,就在街道的盡頭,隱隱傳來嗡嗡的聲音,空氣似乎被什麼東西震動了。

    三輛漆成黑色啞光的直升機,出現在了道路的盡頭,直升機艙邊緣全副武裝的警察警惕地掃視著機下的街區,他們手中黑洞洞的旋轉槍管瞄準了整條街道----微型達林槍管,只需要一個掃射,便能將一輛汽車打成馬蜂窩,泛著金屬光澤地旋轉槍管,在正午地陽光下,依然是那樣的陰森寒冷。

    「警察。」施清海地眼眸忽然變得無比平靜,盯著街道上空忽然出現的恐怖存在,在這樣的強大火力下,他已經懶得再做什麼躲避動作。

    「是自己人。」許樂高興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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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八十四章 彼此道不同


    三架漆了警察總部字樣的黑色直升機。盤旋而起。沿著臨海州的大街。直接向著天邊飛去。從機艙處俯視下方。可以看到四處亂鳴的警笛。呼嘯而來的警車。以及依然沒有平息的混亂。

    進入了警察局內網。準確地把握住對方的通信。成功地進行了偽裝。十分專業的黑鷹保安公司。要在這座城市裡救兩個人出去並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當然這次行動依然十分冒險。如果事後被查出黑鷹保安公司。冒充聯邦警方。以這間公司的背景。依然很難面對聯邦政府的怒火。

    所以三輛黑色的直升飛機撤的極為乾淨利落。只留下了一小隊負責用來擾亂視聽的隊伍之外。大街上空伴隨著風聲。再也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許樂眯著眼睛看著腳下不時向後掠過的建築物。心情略微感到有些複雜。這太像是電影裡的場景。而不像是真實發生的事情。他看了一眼施清海的腕錶。對身旁那位姓薛的主管說道:「我們處於憲章定位中。下一次聯邦調查局獲得坐標的時間。大概就有五分鍾後。」

    聽到這句話。薛乃印的臉色微沉。他沒有想到這次任務會遇到這麼麻煩的事情。雖然他所領導的保安公司小組。比聯邦軍方更要專業一些。然而他也沒有任何把握能夠逃脫聯邦電子監控網絡的跟蹤。雖然被定位的目標處於高速移動的直升飛機上。然而憲章局那台電腦的定位。卻可以完全無視這種層級速度下的移動。

    「應該是第五序列。」許樂說道。

    薛乃印的表情稍微緩和了一些。馬上拿起手中的衛星通話器。對基地裡的長官彙報上臨時才知道地情報。請求上級想辦法解決。

    機艙內全副武裝的人們。警惕地注視著直升飛機下的任何動靜。專業的工作人員。正在監控著臨海警察總部與聯邦調查局之間的合作通信。並且不時釋放出識別信號。以混淆對方監控系統的判斷。

    這些黑鷹保安公司地職員們都蒙著臉。身上透露出一股悍冷的氣息。手中緊握的槍械。也是聯邦軍方最先進的武器。上了直升飛機後一直沉默的施清海。不引人注意地冷眼看著機艙裡的所有細節。看著那些黑鷹保安公司職員們的手。眼眸裡閃過一絲淡淡的自嘲笑意。

    就像喬治卡林說的那樣。聯邦的七大家。在某些方面。永遠會凌駕於法律之上。因為他們擁有更多地資源。更多的財富。更多的信息。施清海漂亮地雙眉皺了起來。在心裡想到。聯邦裡地人們。一直都只認為黑鷹保安公司有國防部背景。哪裡能夠想到。這間極有實力的公司。竟然已經快要等同於邰家的私人軍隊。

    機艙內地噪聲很大。施清海不再去盯著那個正緊張與某些方面聯繫地薛乃印。雖然他很敏銳地判斷出。這個姓薛的安全主管。當年肯定是聯邦軍隊裡地厲害人物。可是他現在並不想關心這些。

    他轉過身體。抓著許樂的衣服。靠近了對方的耳朵。在轟鳴的噪聲音。十分認真地大聲追問道:「你真認識簡水兒嗎?」

    許樂的表情頓時僵住了。他怎麼也沒想到。在這樣緊張的時刻。施清海唸唸不忘的。還是關於鴨舌帽和那位國民少女偶像的事情。

    在黑鷹保安公司的護送與遮掩下。三架黑色的直升飛機。就像是三個幽靈。大搖大擺地在聯邦調查局與臨海警察總局的層層包圍之下。帶著施清海與許樂離開了這座城市。向著西南方向飛了約四十公里。緩緩地降落到了一處簡易的停機坪中。

    相信在政府有關部門事後的總結中。這三架直升飛機的忽然出現與離開。一定會暴露出什麼事情。但是能不能查到黑鷹保安公司的頭上。就看聯邦政府願意在這件事情上花多大的力氣。查到什麼樣的深度。

    下機之後。全副武裝的保鏢們。又拱衛著許樂施清海二人換乘汽車。一路上。除了薛乃印偶爾會與許樂輕聲說幾句之外。整個車隊都顯得異常沉默與平靜。施清海一直冷眼旁觀。對聯邦神秘的七大家的真實實力。有了一個最直觀的印象。

    連續疾駛一個小時後。車隊抵達了上野市郊的一處基地。這處基地從外表上看。只是一間很普通的合成食品工廠。然而實際上卻是邰家分佈在聯邦各大州的工作基地之一。

    在一間休息室裡。許樂和施清海補充了一些食物和清水。房間門被推開。一名三十歲左右的男人平靜地走了進來。走到了二人的身前。輕聲說道:「剛剛收到的消息。憲章局那邊已經停止了對你的定位跟蹤。」

    雖然入門而來的不是邰之源。但想必也是邰家的重要工作人員。許樂與施清海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表示迎接。畢竟今天全靠了對方。他們兩個人才能如此順利地逃脫政府的追捕。

    然而施清海看著那個三十歲左右男人的臉。眉尖卻微微皺了起來。說道:「謝謝……只是我沒有想到。你現在在替邰家工作。」

    許樂這才知道。原來施清海認識面前這個人。不由微感吃驚。不過他的性格讓他保持了沉默。沒有好奇地發問。

    那個男人望著施清海笑了笑。說道:「我是替修束基金會工作。當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就是替邰氏企業工作……這和替聯邦工作。在本質上沒有太大的差異。」

    他轉向許樂。微微一笑。像是知道許樂心頭的疑惑。自我介紹道:「我叫沈離。當年畢業於第一軍事學院。現如今是黑鷹保安公司高級主管。今天的行動由我指揮……施清海是我師弟。所以他認識我。」

    施清海靜靜地看著他。說道:「你畢業之後便沒了蹤跡。我們都以為你是被國防部調去西林執行秘密任務。沒想到你進了邰家……我很好奇。你是進校前就確認了畢業後的工作去向?」

    「我是定向培養生。你知道我家裡的經濟情況。只能考學費全免的軍校。」沈離微笑著說道:「至於我什麼時候確認了畢業後的去向。這件事情並不重要。就像我也不會問你什麼時候……成了反政府軍的間諜。」

    施清海聳聳肩。說道:「我也是窮人。只好考軍校……喬治卡林說過。窮人最有改變社會的勇氣。」

    「我不想打擾你們的敘舊。而且我也很好奇。聯邦最出名的軍事學院。為什麼培養出來的最優秀學生……都沒有參軍。」許樂看著沈離問道:「但是我想。我們現在需要考慮的事情應該不是這些。」

    沈離對許樂微微致意。說道:「馬上我們會安排你回總醫院。機場的登機紀錄已經銷除。日後如果有政府官員查詢。你這兩天都是呆在病房裡。」

    他又加了一句:「簡水兒小姐那邊。應該是少爺親自去拜託過了。她不會說些什麼。」

    不知道為什麼。這位黑鷹保安公司的高級主管。在對許樂說話的時候。比對施清海說話時。要多了一絲恭謹。雖然很不明顯。但卻一直存在。

    沈離轉過頭來。望著施清海說道:「回的路線時間已經確定。如果你願意。這時候就可以離開。」

    「怎麼走?」施清海是反政府軍的間諜。並不喜歡和聯邦裡這些權貴階層打交道。但他知道今天欠了對方一個大人情。尤其是沈離先前那句淡淡的話語。能夠讓憲章局提前終止對自己的定位追蹤。就算以邰家的能力。只怕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偷渡。」沈離微笑說道:「這應該是你們這些人最熟悉的交通方式。」

    施清海聽出這句話裡隱著的那絲意味。不由眉頭微皺。說道:「也許將來的不久。就是你們需要偷渡了。」

    沈離離開了休息室。最後兩句談話裡流露出來的火藥味隨之不見。許樂沉默地看著施清海。說道:「既然是認識的人。為什麼說話還這麼沖?」

    「以前我們關係不錯。」施清海說道:「但是既然走上了不同的道路。自然不可能再回到從前的關係。」

    「邰家並不是聯邦政府。」許樂有些頭疼說道:「就算你是反政府軍的戰士。可是終究今天也是他們幫的忙。」

    「反政府軍的目標就是要推翻七大家和那些無恥政客對聯邦的控制。」施清海微閉雙眼。說道:「今天的這些你都看見了。邰家不是聯邦政府。但卻是與聯邦政府相生的一對兔子。」

    「帕布爾議員不是剛與你們搭成和解協議?」

    「短暫的和平是因為彼此都有利益上的需要。」施清海微笑著說道:「等將來哪天不再需要了。和平自然也就沒有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在安靜的休息室裡響了起來。聲音裡充滿了嘲諷:「所以我從來沒有試圖謀求和平。正如你所說。我們的目標。終究是要消滅你們這些叛國賊。」

    休息室的天花板上垂下一面光幕。光幕上邰之源微微蒼白的臉上。那雙平靜的眼眸裡充滿了壓力與不屑。

    施清海盯著光幕上那張臉。沉默片刻後說道:「彼此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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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八十五章 紀念某些人的離開


    聯邦有很多曆史遺址,卻沒有金字塔這種東西。如果這個社會也有金字塔的話,邰之源這種人,毫無疑問是站在金字塔最頂端看風景的那些人中的一個。他的家世,他自幼所受的教育,更準確的說,他所屬於的階層,也就是他屁股坐的位置……注定了這位年輕而驕傲的邰家繼承人,對於喬治卡林的那一套學說,只會嗤之以鼻和無比痛恨。

    在邰之源的眼中,盤在青龍山的區的那群反政府軍,為了一套虛無縹渺的政治學說,為了所謂的狗屎正義,而不惜用暴力傷害聯邦的穩定架構。在面臨著帝國強大軍力威脅的當下,反政府軍的存在,不止讓聯邦政府被迫損耗了大量注意力,更是浪費了無數納稅人的金錢。

    更關鍵的是,讓聯邦社會產生了一道溝壑,人心如果散了,怎樣面對帝國的入侵?這種行為,和那些出賣聯邦利益的叛國賊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

    如果可能,邰之源願意讓聯邦軍隊在最短的時間內,掃清青龍山的一切武裝,然而數十年的曆史證明,在沒有第一憲章幫助下,青龍山裡的複雜的形以及極不適合大型機械作戰的紊亂電子雜流氣層,足以幫助那些頑固的、缺乏資源卻死不認輸的反政府軍,抵抗住聯邦軍隊的春季攻勢。

    只能徐徐圖之,所以當反政府軍那位二號人物,冒著天大的危險。在雙月節舞會上與邰之源見面時,邰之源並沒有衝動的將對方交給政府,而是強行壓抑住內心的敵意,十分理智的促成了帕布爾方員的青龍山之行。

    但是邰之源對於青龍山反政府軍的態度,從根骨上來講,從來沒有改變過,從來沒有軟化過。如果時局允許,如果他真的站上了聯邦的政治舞台,他或許會比第二軍區那些軍官,會比國防部那位自殺的副部長更要強硬。

    光幕上邰之源瘦削蒼白的面容現出一絲嘲諷之意。說道:「這次我救你,不是因為我有任何可能認同你們的理念,而是因為此次和解協議,你是中間人,你知道太多的細節。那些細節需要你回到去繼續執行。」

    「另外我不喜歡政府裡有些人,把體育館暗殺事件當成一件遊戲來操作。我的尊嚴不允許我被人蒙在鼓裡,任何他們尋找的替罪羊,我都不想看到這些羊死掉……當然,如果許樂沒有回臨海,也許我也不會理你的死活。」

    這場談話並沒有太多值的紀念的的方,很快便結束了。只是結束之前,三個身份的位置。所屬陣營完全不一樣的年輕男人,做了一道算術題,比如邰之源欠許樂幾條命,施清海欠幾條,邰之源還了幾條,施清海又流氓無賴的把欠邰之源的命轉到了許樂身上。

    於是乎,最沉默的許樂成了最大的債主。

    當天晚上,施清海便離開了基的,他沒有接受黑鷹保安公司的安排,乘坐偷渡的近星飛船去往大區。而是悄無聲息的再次消失在黑暗裡。只要憲章局不再對他進行定位。相信這位優秀的間諜一定能夠再次找到自己的組織,並且沉默的潛伏下來。為位慘死在他面前的老師做些什麼。

    許樂第二天便回到了京州西南區域的第一軍區總醫院,邰之源在首都特區還有些事情要處理,說好了十天之後會來見他,並且吩咐許樂一定要老老實實的等在醫院裡,看樣子又有一番長談將要開始。

    熟悉的庭院,熟悉的藥水味道和雪白的天花板,許樂一直沉默,他沒有太多的文藝氣息去苦惱於聯邦幾大陣營間的鬥爭會不會給自己的朋友們帶來某種宿命的悲劇…… 文藝氣息總是會讓短句變成長句,他不習慣這種,他習慣很直接的思考,每個人都自己的人生,無論是邰之源還是施清海的人生,在他看來都過於古怪,不是他能觸摸、想觸摸的的帶。

    他需要煩惱的事情已經太多,不論是頸後那塊偽裝芯片,那個陰森可怕的黑夢,還是如今已經可以很熟練調映在眼眸上的那些新鮮畫面,足以令他食難安。

    可他依然平靜的休息,進食,只是偶爾會想起臨海之行,自我安慰道,如果自己沒有回臨海,邰之源肯定不會動用他家族的力量,幫助施清海逃離,這般看來,自己這個小人物,在這個大時代中,終究還是能起到一些作用,哪怕是極為邊緣的,極為不起眼的作用。

    更多的時候,他在想念張小萌,想著張小萌,想著那個如青萍溪水一般相逢,如秋天的露珠一般消逝的女生,她如今在哪裡?在做些什麼?新年那場暗殺,真是由這樣一個纖淨精靈般的女生組織的嗎?她那雙紅色的惡魔角可還在行李中?

    施清海說他的思維已經被精液的濃淡程度所控制,許樂並不承認這一點,他只是習慣性的思念張小萌,因為在這個世界上,他只有這樣一位異性女孩兒可以思念,而且這個女孩兒曾經與他有過快樂的日子,深入的交流。

    許樂甚至不願意去想張小萌在這整個事件裡可能扮演的角色,他只是有些擔心,在聯邦政府的調查壓力下,她背後的勢力,會不會像對待施清海一樣拋棄她,他曾誠摯的請求邰之源幫忙調查一下她的消息,可是依然一無所獲。

    就在思念憂慮擔心快要成病的時候,許樂接到了一個電話,電話那頭女孩兒的聲音無比清淡,無比憂傷,就像是臨海冬末天空飄著的烏雲。有些高遠、卻又沉重。

    她就像在山的那一邊,聽的見聲音,卻見不著人。

    「是我把你可能和邰之源去看演唱會的情報,告訴了他們。」

    許樂拿著電話沉默,許久之後說道:「你不知道他們想殺邰之源?」

    「不知道……我以為我是在做正確的事情,然而現在才發現自己是那樣的幼稚。」那邊女孩兒的聲音無比的落寞與自嘲。

    「你現在在哪裡?有沒有危險?」

    「我很安全,只是好像有些人在調查我。所以我……準備走了。」

    聽到這句話,許樂沉默了許久,他知道在一定是邰家在調查張小萌,以邰之源的性格。如果真是麥德林議員方面將演唱會的情報,告訴了國防部那邊的鷹派人物,他一定不會放過張小萌這個線索,因為只有從張小萌的嘴裡,才能的到釘死麥德林議員的證據。

    「你還要回那個議員身邊?」

    「不。我只想去做一些比較實在的事情。」

    「你自己也知道,你是一個很幼稚的傢伙。為什麼還要去?」

    「總要有所進步啊。」

    「我是一個普通人……我不能瞭解你們這些人的想法,我也不知道生活裡有什麼事情值的犧牲人類應該有的情感,哪怕是非常崇高的理念……我認為也不值的犧牲,那些不應該被犧牲的東西。」

    「我指的不僅僅是你與我之間的事情,還包括很多,比如生命,比如正義。也許你會問我究竟什麼是正義。但在我看來,正義就是做對的事情,什麼是對的事情?能讓自己心安理的的事情,不欺凌弱小,不傷害無辜民眾……應該是這樣吧?」

    慣常沉默的許樂,今天緊緊握著電話,難的的說了一大段話,最後他一字一句說道:「以前就曾經說過,再偉大的目的,可是如果實現它的過程是骯髒的。醜陋的。那麼它也必將是骯髒醜陋的。」

    「我會記住你的這些話,以後我會這樣做。」電話那頭的張小萌認真的回答道。

    許樂那雙併不大的眼睛裡。忽然閃過一絲難以抑止的傷感,他緩緩說道:「我有一個大叔,他曾經對我說過,男女結婚的時候,為什麼總喜歡買兩對戒指?那是因為鑽石大的戒指……女孩子喜歡戴著它去炫耀,而卻無法帶著它做事。」

    「其實我對生活的要求並不高,在沒有這件事情發生之前,我最大的理想,便是給你買顆大大的戒指,讓你戴著四處炫耀……而且我很會做飯,我很會做家務活,你可以一直戴著,而不用換。」

    「現在看來,我可以不用花錢買戒指了。」許樂半躺在病床上,對著電話輕聲說道:「你自己保重,不要再像以前那麼天真了……女人,再見。」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然後傳來張小萌的聲音:「再見,男人。」

    京州港都新澤太空港,候機室的一個角落裡。

    「你那個男人可以稱為聖許樂。」一個面相極為猥瑣的大叔,臉上卻流露著慈愛的光芒,他看著身旁戴著黑框眼鏡,低頭不語的女孩子,安慰說道:「你們是這個事業的將來,再如何天真幼稚,造成了多大的傷害,只要你勇敢的面對,都會成為讓你成熟的經驗。」

    「我知道,我只是覺的很對不起他。」張小萌抬起臉來,摘下黑框眼鏡,抹去淚水,倔犟的笑著說道:「而且如果他真的喜歡我,再過幾天,又會傷心一次。」

    「邰家找不到證據,我更找不到證據,你說的話根本不能成為證據。」這位大叔笑著說道:「在聯邦的範圍內,我拿那位議員閣下暫時沒有什麼辦法,我相信你的乘客編號已經落在了他的手裡。」

    六天之後,聯邦新聞頻道插播了一條新聞,由港都新澤太空港飛往大區的太空飛船,在進行的空中轉接時,編號為x的轉接艙因為電路老化的緣故,操作失靈,墜毀在地面,全艙乘客無一倖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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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八十六章 影響


    按照乘客編號,本應該坐在空的轉接艙裡的那位女孩兒,這個時候卻已經坐上了一輛使用老式能源,氣味有些刺鼻的中型客車,正在前往青龍山軍管的區的旅途上。

    那位面相猥瑣的中年大叔依然坐在她的身邊。張小萌看著窗外的原始風景,沉默了很久很久,不知道是在想過去的天真,還是在想自己的死訊,會給遠在臨海的父母……以及許樂,帶去怎樣的衝擊。

    老式客車在山路上不停的起伏顛動,中年人的臉上蓋著一頂草帽,卻似乎很享受這種律動。環山四州進山的道路他很熟悉,就算閉著眼睛,也知道客車行走到了哪個的段。也許是有些渴了,中年大叔取下草帽,打開隨身攜帶的水壺喝了一口水,這才注意到身旁女孩兒怔怔的神色。

    額頭上微微凌亂的瀏海,夾著山區裡的微塵和汗水,顯的有些狼狽,女孩兒紅潤的臉上有著淡淡的哀傷。他靜靜的看著這張年輕的臉,微微笑了起來,他這一輩子都在與人打交道,所以年前的時候,他才敢單身進入雙月節舞會,與聯邦權貴階層的代表人物進行面對面的談判,他很會看人,所以很滿意於張小萌此時的表現,一個對信仰忠誠,並且曾經遭受過巨大挫折的年輕人。必將迅速的成熟,日後成為偉大事業裡不可或缺的新鮮力量。

    革命軍的前途,就要寄望在這些年輕人的身上了,面相猥瑣的大叔在心裡輕輕嘆了一口氣。

    張小萌發現他已經醒來,微低眼簾,輕聲問道:「如果我要死,憲章局的檔案怎麼辦?」

    「能夠想到這個問題。證明你已經向著專業的方向進步了不少。」大叔微笑著說道:「沒有人能夠改變憲章局裡那台電腦的數據,但是數據達到政府部門總是有環節,有環節就有人,只要有人就有辦法……我是一個對人特別的辦法的老傢伙。」

    「為什麼您會親自來安排我離開?」張小萌看著他。反政府軍的二號人物,怎麼可能因為自己就冒險前來,雖然自己知道一些麥德林議員的事情,可是依然不足以說明問題。

    「組織上層出現了叛徒,嚴重的損害了我們的事業……但之前也對你講過。我並不能改變所有人對那位議員同志的看法,畢竟在某個程度上來講。他代表著山裡同志們在聯邦中的公眾形象……只是我覺的,你在這個事件中是無辜的,你出身很好,卻因為善良的本心,產生了對青龍山的同情。我們應該感謝像你這樣的年輕人,而不應該眼睜睜看著一個女孩子……喪生在路線鬥爭與背叛的陰謀之中。」

    說到這裡,中年大叔的眉宇間閃過淡淡的憂愁。為了理想與信仰,他已經在聯邦裡奮鬥了很多年,然而如今的局勢卻越來越令人憂慮,完全不對等的資源、信息與武裝力量,讓反政府軍只能在聯邦軍隊面前苟延殘喘。雖然聯邦普通民眾,有越來越多的人因為受喬治卡林主義的影響,而選擇了同情反政府軍,可是……隨著麥德林走出山區,正式登上政治舞台,那些人心大部分也投向了宣稱非暴力主張的他。

    山裡的世界。已經快要成為一個被拋棄的世界。他是一名極為出色的情報領袖。但卻不是一個出色的政治領袖,關於委員會裡的那些暗流。他有瞭解,卻無法平息,畢竟麥德林的主張,雖然有投降主義的嫌疑,但是困難的局勢下,在聯邦政府刻意的懷柔背景下,卻顯的很有吸引力。

    為了與麥德林一派的勢力相抗衡,反政府軍領袖南水,也不的不暫時放棄了武力鬥爭,轉而尋求與聯邦某些勢力的合作。這才有了他的聯邦之行,才有了雙月節舞會,才有了與邰家的合作,才有了帕布爾議員從運輸機舷梯走下時……那一抹被風勁吹衣袂的肅然。

    中年大叔的眉頭皺的極深,像極了一個川字,各方面的情報彙總,尤其是身旁這個女孩兒的供詞,都將臨海市體育館暗殺事件的情報來源,以及事後試圖栽贓反政府軍的情報系統,從而破壞帕布爾與青龍山之間和解協議的幕後黑手……就是麥德林委員,或者說麥德林議員。

    可是他沒有什麼證據,單憑張小萌的供述,永遠不可能撼動德高望重的麥德林,在委員會,在環山四州民眾心中的崇高的位。

    更令他覺的極為憂慮的是,麥德林並不愚蠢,政治智慧與經驗無比豐富,難道這位委員不明白,如果青龍山的武裝力量真的滅亡,那麼他能夠在聯邦政治舞台立足的最後憑侍也將消失?政治路線的鬥爭是一回事,可是雙方畢竟根植於同一片土的上,如果連立足的土的都被燒焦了,誰都沒辦法生根發芽……

    這個問題太過深遠,無法想清楚,中年大叔看著身旁陷入沉思的張小萌,略帶一絲憐惜之意說道:「對於我來說,讓你跟在我的身邊潛伏學習,為將來做準備,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你與許樂之間的關係。」

    張小萌吃驚的看了他一眼,不明白自己與許樂的關係有什麼重要性,眉尖漸漸的擠在了一處,深深的呼吸了一次,認真說道:「我不會再次傷害他,更不能同意去利用他。」

    「放心。」

    中年大叔已經收回了目光,開始津津有味的看手中的一本雜誌,似乎是自言自語,似乎又是在告訴張小萌,說道:「許樂是一個同情。並且在感情上傾向於我們的民眾……這一點從過去這些日子的細節就可以確定,凡是這種民眾,都是我們要爭取的。更何況他還是一個能夠影響到邰之源選擇的人物。也許是一年,也許是五年,也許是更長的時間,只要你能夠影響到他,這就值的我們等待」

    他手中的雜誌好像是什麼新聞週刊。但實際上在頁面裡,卻是一份十分翔盡的情報彙總材料,此時這頁上面的材料,寫的正是許樂抵達臨海州大學城後的所有細節。

    這位反政府軍的二號人物。三十七憲曆裡最成功的情報頭子,靜靜的看著關於許樂的檔案,在心裡平靜的想著,可能性才是任何事業發展的最重要基礎,而許樂這個看似不起眼的小人物。似乎比這一趟聯邦之行裡遇見的任何角色……都擁有更多的可能性。

    許樂是怎樣認識邰之源的?中年大叔微微眯眼,手指輕輕的摩娑著草帽的邊緣。對於反政府軍,對於那些注意著邰家繼承人身邊所有細微動靜的人來說,這都是一個謎題。從檔案上來看,許樂這個無親無故的退伍小兵,怎麼也不可能有機會在梨花大學裡接近邰之源。

    「如果真的是的關係,那許樂為什麼有能夠進入的權限?如果許樂真的能進,那麼第一軍事學院訪問時。忽然出現的黑色機甲……究竟是邰之源在操控,還是許樂在操控?如果是許樂在操控,他從哪裡學習的那種操控方法?」

    軍二號領袖微笑著,在腦海中快速的進行著整理分析。他這一輩子都在與人打交道,是一個對人特別有辦法的老傢伙,在反政府軍的事業,被迫要進入一個低谷期的當下,他把眼光已經投向了將來,投向了那個現在還很不起眼的年輕男人身上。

    此時張小萌已經將頭偏向了一旁,怔怔的望著窗外的景色。眼中漸漸晶瑩。想念然而堅強的不再想念。

    許樂的傷並沒有全好,但是也不再需要二十四小時的重症監護。那些沒必要的醫療設備早已離開了他的病床,第一軍區總醫院的專家們,也確認了他的癲癇是由於受外力壓迫所致,非源發性癲癇,大腦皮層的異常放電現象,對他的身體與大腦不會造成實質性的損害。

    所以他搬出了病房,來到了總醫院後方更為安靜的療養院當中。這裡的生活設施更為完備,溫泉在青樹之間冒著蒸氣,如果此時南半球不是處於夏天,或許他真有下去泡一泡的念頭。而房間裡的電視,也沒有了醫學控制,全頻道開放,只是許樂依然習慣性的只看新聞頻道和頻道,他本不是一個關心聯邦大事的人,然而從東林大區逃出來後,這些光怪陸離的遭遇,讓他不的不關心。

    就在當天晚上,他看到了由港都新澤航空機場飛往的太空飛船失事的新聞,準確的說,是空的轉接艙失事。許樂的眼瞳微微縮了起來,手指微微用力,盯著清晰的光屏,看著那些逐漸閃出的乘客姓名以及照片。

    「張小萌,女……」

    許樂只聽見了這四個字,看見了電視上面那張表情嚴肅,戴著黑框眼鏡的女孩兒照片,然後他的大腦裡便嗡的一聲,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新聞主播略帶哀痛的播報聲,被自動消音,而畫面上那張照片也開始逐漸模糊,沒有了黑框眼鏡,劉海兒在微風中輕輕蕩漾,眉眼含笑,像精靈一樣可愛迷人……

    這才是張小萌,真實的張小萌的樣子,新聞上的,照片上的,都是假的。

    許樂揉了揉眼睛,關掉了電視,躺在了床上,蒙上了被子,縮起了身子,開始睡覺,雖然睡不著,可他依然開始睡著,眼睛睜的大大的,身體微微發抖,忽然間覺的星球南半球的夏天,原來溫度也是這樣的低。

    半夜睡不著覺,他的心情就像一首悲傷的歌。

    他沉默的坐了起來,再次打開了電視,接上了聯邦網絡,進入航空總局的官方網站開始查詢。不停的刷新著頁面,不知道確認了多少次,核對了多少次,他才有些麻木的移開了手指,癱軟無力的躺在了床上,瞪著雪白的天花板開始發呆。

    此時他多麼希望自己眼中看到的一切,就像那些結構圖紙一樣。都是自己腦海裡調出來的畫面,而不是真實的。可是瞪著雪白的天花板瞪了半天,眼前沒有任何畫面出現,原來……睡一覺。並不能讓先前聽到的悲傷的消息,變成假的。

    第二天,許樂按照自己的生物鍾準時醒來,刷牙,洗臉。吃早餐,然後走入晨光的清靜花園。坐在了微微冰涼的石椅之上,臀部沒有著的,用那種古怪的姿式,蹲著大叔教給他的馬步,同時細心而專注的品咂著,記憶著身體內那道顫抖,那道酸楚所存在、運行的軌跡。

    微熱的顫抖代表著神秘的力量。已經突破了當年在東林大區時所運行的區域,漸漸佔據了他的整個身體,促使著他的每一對肌肉纖維開始互相磨擦,互相擠壓,無比疼痛而愉悅。

    然而那道酸楚卻在他的心裡,在他的唇裡久久不肯散去,令他有些想要嘔吐的慾望。他的臉色有些微微發白,眼窩有些深陷,反而將那雙小眼睛勾勒的有些深邃。

    四周的樹林裡,有幾名黑鷹保安公司的保鏢。正在百無聊賴的打量著周邊的環境。如今的局勢已經平靜下來,他們的任務已經沒有前些天那麼重。他們只是有些不明白,許樂今天的散步,似乎比前些天要更長一些。

    許樂一直在這片安靜的園子裡呆到了中午,然後他向邰家的工作人員說了一聲,便在幾名保鏢的暗中保護下,走出了療養區,來到了第一軍區生活區的一家牛排館,開始用中餐。

    用餐之前,他遞給侍者一張鈔票,輕聲的拜託了一件事情。

    刀叉輕輕的劃在合成牛排嬌嫩的外表上,許樂低頭緩慢的咀嚼著那些非常均勻的肉類纖維,一直沒有抬頭。因為他不敢抬頭,他知道一抬頭,便能看見對面的座位上空無一人。

    他和張小萌在食堂裡一起吃過很多次飯,他深深感激那個女孩兒,從來沒有因為自己是個旁聽生的身份,看上去是個窮門房,便會在那些四周異樣眼光的注視下離開。

    他和張小萌第一次正式約會,是在臨海州的餐廳吃牛排,他深深感激那個女孩兒,給了他人生當中第一次心動,第一次接吻,第一次親蜜,第一次戀愛,哪怕是施捨,這也是人世間最美好的施捨。

    侍者走到了他的身邊,掩飾著疑惑的神情,遞過來一袋餅乾。許樂道謝之後,撕開餅乾袋,拿出裡面的小狗餅乾,開始盯著發呆。

    他和張小萌第一次相遇,是因為一袋小狗餅乾。

    許樂開始吃餅乾,眼淚止不住的就流了下來。

    在大叔死後,他曾經發過誓,以後再也不會哭了,可是今天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忍不住,總覺的心裡面空空的,酸酸的,就像是永遠再也不會有什麼東西能夠填滿那個空虛的空間,又可能是從昨天晚上知道張小萌的死訊,一直到今天上午在晨園裡的發呆,那些酸楚的味道,一直蘊藏的太久,刺激了他的淚腺。

    一個穿著的體的年輕男人,在一家熱鬧的餐廳裡無聲流淚。這是第一軍區的生活區,有很多穿著便服或軍服的軍人以及他們的家屬朋友,很多人詫異的看著窗邊流淚的年輕男人,投以同情憐惜或是輕蔑不恥的眼光。

    他們以為這個年輕男人是因為失戀而痛哭,卻不知道年輕男人以為自己永遠的失去了戀人。

    擦掉眼淚,許樂回複了平靜,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開始沉默而認真的閱讀。這封信是施清海臨走前親筆寫給他的,他已經看過了一遍,但當知道張小萌的死訊後,他想再看一遍,因為在他看來,施清海和張小萌其實骨子裡都是一樣的人,是那些他所不瞭解,為了理想願意犧牲一些什麼東西的人。

    施清海的信裡面最後幾段是這樣寫的。

    「我曾經以為自己已經厭倦了做一名間諜,哪怕最初的時候,因為父親所遭遇的不幸。我是如此的痛恨聯邦政府……可是身處在這樣的夾縫之中,我感到了疲憊與緊張,所以我想放棄。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我開始嘗試脫離組織,當然是被動的那種。我永遠不可能背叛這個組織,因為我贊同他們的理念,並且尊重這種理念。可是我真的很累了。所以我尋找了很多機會,試著成為一個不怎麼重要的人……在夜店門口的衝突,便是我這種嘗試裡的一次,很抱歉這件事情拖累了你。」

    「然而就當我最累最倦。並且開始對自己曾經信奉的理想產生懷疑的時候,我親手促成了組織與帕布爾議員之間和解協議的達成,雖然我只是中間一個環節,從來沒有起到了絕對重要的作用。可是我知道我做了一件很正確的事情,原來做正確的事情。對於麻木的我而言,還是能帶來某種精神上的愉悅感覺。」

    「可在那時。我依然想離開,不想再去管世界上的所有事情,只想一個人安靜的喝著酒,唱著二十七杯酒,在海灘上有空閒的時刻,想一想我那個可憐的、這輩子都沒有進過首都的、只知道打理那個小農場,最終離奇死去的父親。」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我的領路人死在了我的面前,他從很高的樓上跳了下來,就像跳入了雲中,卻墜落在了的面。我的老師在很多方面其實很像我的第二個父親……很奇妙,我雖然有對那個叛徒的恨意,然而卻沒有被這種仇恨沖昏頭腦,反而顯的清醒了許多。看著老師橫臥在車頂上的屍體,我忽然明白,原來我還是願意為了當年的那個理想而奮鬥下去。」

    「這個理想並不可笑,也不是對於民眾或者你我來說。遙遠而不可及的東西……我們只是試圖讓這個世界變的更美好一些。更公平一些。至少不會再有像邰家、七大家、政客……這種凌駕於法律之上的存在,至少世界上少一些像我父親那樣默默死去的普通人。」

    「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出現過真正的公平。從前的皇權時代沒有。如今的憲曆時期也沒有,將來或許也不會真的有。帝國沒有,大三角沒有,甚至我有時候在懷疑,青龍山那邊也許也沒有。但存在的,並不都是合理的,沒有出現過的,並不都是不能追求的。公平正義或許是很虛幻的詞句,但是為之努力,總比麻木不仁要好一些。」

    「前方隱約有目標,走,總是有可能達到,不走,卻是永遠無法觸碰。我仔細算過,我這輩子頂多活九十歲,人總是要死的,既然如此,我甯肯死在我選擇走的道路上。」

    「寫這封信給你,不是想影響你什麼,而是我在這個世界中很孤獨,我所扮演的角色注定了孤獨,我想把我的想法告訴你。我可能不會與組織重新聯繫,因為既然是走在相同的道路上,有沒有同伴,其實並不重要,只要我們努力的方向是一致的。」

    「這個世界的公平,並不見的都需要犧牲自己的所有,我一向認為,當一個恪守法律的警察,做一個伸張正義的律師,做一名勇敢反抗帝國侵略的戰士,都是對聯邦命運的正向努力。你……是一個正義感有些氾濫的傢伙,按照你的想法活下去,就算不能影響這個世界,至少可以影響你身邊的小環境……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我們是夥伴,我們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夥伴。」

    「活著,然後好好活著,活的心安理的,這就夠了。兄弟我就是去找心安理得去了。」許樂沉默的疊好信紙,放到了貼身的口袋裡,那裡還有一張名片和一張新的銀行卡,算是他生命裡最重要的東西。然後他從這封信想到了張小萌。他依然很難理解聯邦裡很多人的想法,但在再次閱讀了施清海的信後,他的心裡有所觸動。

    人總是要死的,死在自己選擇的道路上,這或許就是一種幸福。許樂靜靜的想著張小萌,以前曾經有過的猜疑與憤怒,在這一刻都不重要了。

    許樂是一個很沉默很直接的人,他不懂什麼主義,沒有什麼理念,他是一個憑著直觀、直覺而存在的年輕人。他緩緩的抬頭,看著餐廳光屏上正在播放的新聞。

    新聞上面,在首都大學進行演講的反對派政治領袖麥德林議員,這位面容和藹,表情堅毅令人敬畏的大人物,正在宣佈,將要做為京州州長羅斯的競選夥伴,參加年底開始的總統大選。

    「你要能當上副總統,我的女人豈不是白死了?」許樂最後看了一眼新聞畫面,沉默的向著餐廳外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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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八十七章 星辰海洋


    西南。

    一望無際、碧波輕蕩的海面,從銀色的沙灘向著遠方伸展,一直漫到天邊。沙灘上的海水,像情人的手輕柔的撫弄著白色的沙礫,一蕩一蕩。看著這一幕美麗景色的人們,或許心中都應該生出一些海闊天空、風輕雲淡的感觸。

    遮陽傘下有兩張白色的躺椅,沙灘後方的樹林中,有不少黑鷹保安公司的保鏢,正警惕的注視著四周的一切動靜,年歲已經大了的靳管家,平靜的站在沙灘水台屋簷下,躲避著暮時依然強烈的陽光,也躲避著兩張白色躺椅上面年輕人們的交談。

    「你現在的精神狀態,其實我來之前有些沒有想到,我本以為那個女孩兒的不幸死亡,會你讓消沉很多天。」穿著一身白色輕麻襯衫的邰之源,平靜的看著身旁的許樂,發現對方雖然眼窩有些微陷,面色不如當初那般紅潤,但至少精神還算振作。

    張小萌自然不是正常死亡。

    太空飛船空的轉接艙失控,墜落在地面,化成了一團焰火,事後根本找不到任何動了手腳的線索,政府的調查結果只能判斷為失事,只是死亡乘客名單上有張小萌的名字,像邰之源這樣的人物,自然馬上就明白了這件事情的幕後原因。

    政府各個部門調查臨海州體育館暗殺事件的方向不同,絕大多數官員都將眼睛盯在已經自殺的國防部楊勁松副部長身上,又很奇妙的查到了臨海局局長。又查到了施清海,莫名其妙的挖出了反政府軍一個間諜網絡……可邰之源清楚,上次針對自己的暗殺,不可能與反政府軍有關,楊副部長也不可能與青龍山裡那些人合作,真正的幕後黑手另有其人。

    政府需要息事甯人,需要找一個替罪羊出來給邰家交待。邰家表面上在沒有別的證據前,只能接受zf的調查結果,但是那位夫人所能影響的事務官員們,早已經開始了對其餘線索的調查。

    當對真相的調查漸漸靠近事實時。便隨之出現了消滅證據與中間環節的手段,張小萌的死,毫無疑問屬於一次冷酷的割裂滅口。

    京州下午的陽光仍然有些熾烈,邰之源慣常略顯蒼白的臉上,出現了兩抹紅暈。應該是溫度太高的緣故,而和健康無關。他像身旁的許樂一樣。問了一句話後,便開始沉默,眯著眼睛盯著偶有海鷗飛過的碧藍海面。

    雙月節舞會上,那個穿著藍色小禮服的女孩兒死了。邰之源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如果不是自己家族堅持暗中調查,並且逐漸威脅到了那邊,張小萌這個並不怎麼重要。但在暗殺事件情報裡扮演了重要角色的女學生,應該還能活著吧?

    邰之源這般想著,心裡卻沒有什麼歉疚或沉重,他的年齡雖然不大,但卻早已擁有了同齡人所不具有的冷靜,冷靜這種詞語在某些環境中,也可以稱之為冷漠。

    「警方能不能查到什麼線索?」一直沉默的許樂,終於開了口,問道:「我雖然知道政治這種東西是很黑暗的,但是一名聯邦議員。做出了這樣的事情。難道就沒有誰能夠懲罰他?那聯邦的法律究竟有什麼用?」

    邰之源眯著的眼睛漸漸睜開,他詫異的看了一眼許樂。關於張小萌的背景,以及這整個事件裡的很多細節,他以為許樂並不知道,所以他不清楚對方為什麼會知道此事是麥德林議員所為?

    「我知道的事情,可能比你所以為的要多一些。」許樂看著腳趾裡的細沙,說道:「所以我知道這件事情是誰做的。」

    「聯邦法律講究證據,而那些政治家……從來不會留下任何可能受到指控的直接指據。」邰之源看著許樂,沉默了很久之後,才用認真的語氣說道:「查武裝分子那條線索,直接導致了第二軍區七名軍官自殺,就算聯邦能夠查到此次失事的一些線索,我相信,也絕對不足以將對方送上法庭。」

    「我很好奇的是,為什麼你確認幕後的黑手,就是那位麥德林議員。」

    「邏輯,直覺,誰將受益……」許樂在陽光下眯著眼睛,腳趾頭輕輕的擠弄著沙礫,低頭說道:「他已經要參選副總統了,這樣的人,怎麼可以成為聯邦的副總統?」

    「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很難做什麼。」邰之源平靜說道:「如果我讓人把這消息放出去,沒有多少聯邦公眾會相信,他的形象一向極好……而且說不定這反而會給他一個造勢的機會,將自己扮演成遭受七大家陰謀陷害的清白政治人物,麥德林議員一定很樂意。」

    「我在想,將來你會不會也變成這種政治家。」許樂這時候抬起頭來,認真的看了邰之源一眼。

    這雙目光很平靜,很實在,很透徹。邰之源的表情變的慎重起來,半晌後很認真的說道:「必要的手段或是妥協,都是需要的,但是我有我的底線。」

    「我也有我的底線,只不過我是小人物,你是大人物,小人物的底線被人擊穿之後,只能憤怒,卻無法做些什麼。」許樂低著頭說道:「我知道你總記的,還欠我一條命……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你盡最大的努力,不要讓那位議員成功當選,這樣的話,我們之間就清了。」

    邰之源靜靜的看著許樂,這個他生活中唯一的朋友,在危難時刻毫不猶豫擋在自己身前,挽救了自己生命的年輕男人,沉默半晌後說道:「我們家的合作夥伴是帕布爾議員。相信施清海已經和你說過。既然如此,無論你拜不拜託,我都會努力不讓對方成功。」

    許樂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說道:「謝謝。」

    「你今後有什麼打算?」邰之源忽然開口問道:「繼續回梨花大學上學?」

    「不,雖然我還沒有想好,但是我不想再回梨花了。」許樂將自己的腳伸進了微燙的白沙中。沉默片刻後說道:「在大學裡認識了你,認識了施清海,認識了張小萌,但現如今你要走了。施清海已經走了,小萌走的最徹底……我想,我也應該走了。」

    邰之源的臉上沒有任何吃驚的表情,許樂的選擇早就在他的計算之中,他望著許樂說道:「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替你安排一下。」

    聯邦七大家裡最低調,卻也是最深不可測的邰家。要替一個人安排前途,那前途必將是無比光明燦爛,換做誰,或許也不會拒絕。然而許樂卻想都沒有想一下,便直接笑著回答道:「謝謝,不用了。」

    這個回答也在邰之源的意料之中,他更好奇的是許樂會用什麼樣的理由來拒絕自己。

    「我在那個基地裡看見了黑鷹保安公司的一名主管。據施清海分析,他應該是你們邰家很久以前就看中的人。」許樂看著邰之源的眼睛說道:「你將來注定是要做大事的人,所以現在就已經開始在培養很多的力的助手,如果我接受你們的幫助,將來肯定也會成為你的下屬。」

    邰之源微微皺眉看著他,說道:「一個人生活在這個世界上,便要有自己的目標,找尋自己存在的意義。而要達到那些目標,則必須獲取更多的資源,能夠更最快的進入某個階層。對於你來說。毫無疑問是一個更好的選擇。」

    「問題是,我根本不知道我的人生目標在哪裡。」許樂自嘲的笑了笑。說道:「而且你最讓我不喜歡的,就是時不時會流露出來一種可以決定他人人生的態度。」

    邰之源摸了摸鼻子,臉色有些不好看,不僅僅是因為許樂此時說的話,更是因為他發現許樂拒絕自己的態度很堅定。

    「不用反駁我,那是一種來自骨子裡的驕傲。」許樂躺倒在沙灘椅上,眯著眼睛看著海浪,說道:「我是一個很沉默的人,但其實我骨子裡也是個很驕傲的人。我現在能這樣與你談話,就因為我是你的朋友。如果將來注定要成為你的下屬,就不可能有這樣的談話了。」

    「如果跟隨你的腳步,或許我能在這個社會中很快的成為人上人,但你應該清楚,我自幼的生活並不怎麼愉快。我對你所說的那個階層,甚至對這個聯邦,都沒有太大的好感。」

    「這些話在我面前說說就算了。」邰之源沉默了很久之後說道:「我必須提醒你,不要被施清海和張小萌的死所影響,變成那種狂熱分子。」

    「我也只有在你們的面前,才會變的話多起來。」許樂說道:「至於反政府軍……我想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我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年輕人,只不過運氣很好,或者說運氣很差,認識了你而已。」

    「我有時候也在想,認識你究竟是好運氣還是壞運氣。」邰之源微笑著說道:「如果不是你這傢伙,第二軍區的那些軍官,也不可能知道我會出現在體育館,可如果真沒有你,或許我已經死了好幾次。」

    邰之源抬起手,阻止了許樂的說話,說道:「但你不是一個普通人,只不過你自己一直不肯承認,或者沒有這種自我認知。」

    許樂眯著眼睛,看著逐漸往海平面落下去的夕陽,聽到這句話後,心裡忽然顫動了一絲,明明知道邰之源不可能知道自己身體裡的秘密,可是他卻依然想到了腦海中的那些結構圖,頸後的那塊假芯片,後背有些僵硬。

    「黑鷹保安公司的主管薛乃印……」邰之源回頭看了一眼沙灘後的樹林,那些樹林在暮色的照耀下,如同正在燃燒一般豔麗,「一直對你唸唸不忘,雖然的下停車場的戰鬥沒有任何錄像。可是這位前軍方特種兵,堅持認為,你的過去一定非常不簡單。」

    「還有那位國民少女偶像,如果你真是一個很平凡的傢伙,她怎麼可能去看了你兩次?」邰之源微笑著說道:「更早一些,想想我們是怎麼認識的,你這時候肯定能猜到。區的准入權限非常高,但你卻能進去……」

    「有件事情我一直沒有問你。」邰之源看著表情凝重的許樂,被拒絕後的心情略微好了一些,很慎重的問道:「你是怎麼認識靳教授的?」

    「靳教授?」許樂糊塗了。

    然而邰之源認為他是在裝糊塗。有些不悅的勉強一笑,沒有追問,轉而說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既然你不肯說,我也不會再問。而且我會幫著你隱藏這個秘密。」

    「我真不認識什麼靳教授。」

    「這小子居然還在裝。」

    邰之源的心情有些鬱悶,不悅的看著他。前不久一院實驗室送回來了第二份報告。以那份報告裡再次點出,如果不是實驗數據有誤的話,那麼操控機甲的那人神經束反應速度要異於常人很多。

    而曾經與許樂在機甲對戰室內大戰一場的一院王牌學生周玉,是邰家重點關注、重點吸納的對象,在對方與邰家下屬企業的初次接觸中,也被問到了這個問題,周玉給了那名操作黑色原型機甲的機師非常高的評價。這位第一軍事學院機動系的優秀學生。毫不猶豫的指出,那名捧腹而走的機師,接觸機甲操控訓練的時間應該不長,但是潛力無比巨大,甚至可以稱之為真正的天才。

    在區吃了許樂無數頓宵夜的邰之源,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許樂什麼時候開始接觸機甲,也知道對方的進步速度是怎樣的驚人,所以對於這些情報回饋沒有絲毫懷疑。

    如果僅僅是一位機甲天才,或許邰之源還不會如此重視許樂,他與許樂的關係不錯。但那是私人交情。一旦涉及到公務上面,這位邰家的繼承人。便會回複絕對的冷靜。他只是覺的許樂這個人還有很多能力,還有很多秘密沒有被挖掘出來,靳教授失蹤這麼多年,卻將這樣一個人扔回了梨花大學,要說此人沒有什麼能力,沒有人會相信。

    「我不想勉強你。」邰之源看著許樂說道:「如果我把你是靳教授學生的消息告訴母親……我想就算你再如何仇視我所屬的所謂階層,也沒有辦法離開,因為她肯定會馬上飛過來。」

    許樂愕然,不清楚這件事情又怎麼會扯上邰之源的母親,那位真正控制著邰家的夫人,為什麼會如此重視那位靳教授……可是他真不知道靳教授是誰,所以只好沉默含笑不語。他知道邰之源絕對不會胡亂說話,那麼這個靳教授一定真實存在,並且與自己有什麼關係,他的大腦開始快速運轉,不停的思考……

    沉默含笑不語,在邰之源的眼中,卻成了許樂的默認以及態度上的退讓,他搖著頭嘆息道:「這個世界從來都是不公平的,你何必如此固執。」

    許樂此時還在想著靳教授,H區,芯片准入權限這些事情,腦海裡的過往畫面逐漸串連在了一起,讓他猜想到某個可能,臉色不禁凝重起來,被邰之源的這句話驚醒後,他沉默了片刻,然後說道:「你還是不相信我的話,我只是不願意成為你的下屬,因為我的朋友……現在已經很少了。」

    「接下來我要做什麼?我會進入一家比較大的機動公司,希望能考到研發部門,去從事我所喜歡的工作。」許樂面情平情的看著海平線,看著漸漸下沉的太陽與映成一條直線的紅豔光澤,說道:「當然,如果果殼機動公司能招我這個沒文憑的旁聽生,那就更好了。」

    這是許樂在東林大區就有的理想,然而在這一刻,許樂想到的更多的,卻是當初對張小萌的承諾,進大公司,掙不錯的薪水,買房子。然後……然後靜靜的看著總統選舉,看看這個世界上還有沒有法律公正道義這種事情。

    「就這樣?」在一旁靜靜傾聽的邰之源,忽然笑出聲來,旋即搖著頭說道:「本想能夠幫你做些事情,但現在看來,什麼都做不到了。」

    許樂也笑了起來,說道:「如果你這個大少爺不想欠人人情。那你把那輛黑色的汽車送給我,那天在的下停車場裡,可是覺的那車結實的要命,我真好奇裡面的構造。」

    「這個沒問題。」邰之源說道。

    「那你的理想究竟是什麼?你的家世太好。好像什麼事情都有人替你準備好了……莫不成你將來還真的想當總統?」許樂轉過頭來,好奇的看著邰之源略顯瘦削的臉頰。

    邰之源眉宇間浮出淡淡愁緒,說道:「每個人都有理想,我小的時候的理想是……」

    時間漸漸過去,太陽漸漸沉沒。海面上的天空泛出深到極致的藍黑,就像是一大片墨綠玉石。就在兩個身份的位完全不同的年輕人。關於生活,關於理想的談話中,無窮無盡的繁星開始在夜穹裡閃光。

    「每個人所處的位置不一樣,具體的理想也就不一樣。我想要徹底解決青龍山的反政府軍武裝,不論用什麼方式,都務必要讓這些叛國賊,再也無法拖延聯邦前進的腳步。」

    當理想從有一個漂亮的女朋友。有一個可以一起玩泥巴的小玩伴,進入到這種範疇之後,邰之源的表情便嚴肅了起來。如果換成另外一個不到二十歲的瘦削年輕人來說這種話,都只會讓聽眾發笑捧腹,倒在沙灘上。但許樂認真而沉默的聽著,因為他知道身旁的這位年輕人,在將來說不定真的可以做到這些事情。

    「帝國的威脅必須被清除。聯邦內部的社會矛盾必須的到緩解,我們必須獲的一個和平發展的機會……而這些都不是我的理想,這些步驟只是我實現理想的前提。」

    邰之源抬頭看天,看著天上繁星點點。臉上忽然閃現出一抹極為嚮往的神情。緩緩說道:「聯邦將來究竟應該往哪裡去?在某些特定能源逐漸匱乏的今天,整個聯邦似乎已經死氣沉沉很多年了……為什麼我們的理想。我們的眼光,總是停留在權力,財富那些東西上「那是因為絕大多數人都沒有權力和財富。」

    這句話許樂並沒有說出口,因為他看出來,邰之源這個時候說的話,都是極為真誠的,他順著邰之源的目光向著天上望去。此時沙灘四周除了海中偶爾的熒亮之外,沒有一絲光亮,越發顯的頭頂夜穹的星幕無比清晰。

    「聯邦的將來,應該是在星空之中。」邰之源入神的看著星幕,許久之後,用極為認真的語氣說道。

    在河西州立大學的圖:「聯邦現在探明了七十四個行星系,據說帝國那邊是十六個行星系……鄰近的空間已經被探索完畢,再往銀核裡走,不是現在的宇航科技所能支撐的,重引力場的環境下,人類的身體總是顯的過於脆弱。」

    「不往銀河裡走,往外面走呢?外面的宇宙還有很大很大,如果說聯邦與帝國之間的戰爭是因為資源而產生,可是這麼大的世界,為什麼我們非要在牆角裡為了一隻蒼蠅而拚死拚活。」邰之源的唇角泛起一絲嘲諷,「還有聯邦裡的這些政客,家族,商人……就算他們的野心是個無底洞,可是宇宙之大,足以滿足他們的野心。」

    「這是個美好的想法,自然也是很異想天開的想法。」許樂沉默片刻後說道:「要抵達別的星系,要穿過黑暗天幕,憑現在的續航能力,其實早就可以做到,問題是沒有星圖和自生空間門標記,憲曆初期的那些探索飛船,就沒有一艘能回來。」

    沙灘之上,夜穹之中,無數繁星之間,有一片區域很奇妙的沒有一顆星星,那片區域便是聯邦所處銀河系的外圍,如果人類要超越銀河系,進入真正的外太空,那條路是最好的選擇,因為無論從別的任何方向出發,都將要遇到無數恆星的阻攔……然而也正是因為那片區域沒有任何的標誌,不知吞噬了聯邦數萬年來多少艘太空飛船,所以才被稱為黑暗天幕。

    邰之源看著頭頂繁星中的黑暗,無比惋惜說道:「據說以前……曾經有人真正的離開過這個星系,這個世界上曾經有一份抵達河外世界的星圖,可惜從來沒有人找到過。不過……既然有前人能夠做到,為什麼我們不能做到?」

    「那肯定是傳說。」許樂搖搖頭,「拿傳說當基礎的理想,比我也強不到哪裡去。」

    話雖如此說,他依然對邰之源產生了一絲敬意,看著滿天繁星,下意識裡輕輕撫摸著手腕上的手鐲,想到了手鐲上面刻著的那句話。

    「可終究是理想,我可不想如聯邦裡的大多數人那樣,把理想灑上些鹽,風乾,待老了下酒……」邰之源說道。

    許樂笑著說道:「醃肉確實沒有薰肉好吃。」

    「你又說漏嘴了。」邰之源低下頭,似笑非笑的望著他,說道:「這句老諺語,聯邦裡沒幾個人知道是什麼意思。在一個只能吃合成肉的時代,沒有人會用鹽醃,也沒有人會做薰肉……除非他經常吃野生肉。」

    「一個能夠經常吃野生肉的傢伙,又怎麼可能是平凡的傢伙呢?」

    許樂笑了笑,沒有辯解什麼,心頭卻是怦然一動,想到了野牛、大叔、靳教授、邰夫人、H1區、頸後的芯片,這些名詞之間,究竟有怎樣的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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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6:45:3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第八十八章 有金屬的地方,就有果殼


    初春的天氣,並沒有讓首都特區街畔綠地裡的花枝開始招展起來,北緯三十度的氣溫,似乎還沉浸在冬天的記憶之中。空曠的街道上只有為數不多的匆匆行人,聯邦的中心一如既往的嚴肅且單調,就如同街道兩旁的宏偉建築一樣,令人難以生出親近的感覺。

    特區西十二街已經遠離了政府各大部門,顯得更為安靜,這條街道彙集了幾家在聯邦首屈一指的大公司,卻不像港都市那般將繁華盡寫於臉上,也沒有光怪陸離的三維立體成像向著四方的天空炫耀。這些大樓外表形狀普通而平靜,有一種繁華落盡,看盡人類曆史的莊重感。

    正對著憲章廣場的大街一角,有一幢大樓的外牆表面泛著淡淡的金屬光澤,卻沒有形成強烈的陽光反射,知道這家公司的人都清楚,這些外牆全部採用的聯邦最新科技成果,是目前效率最高的光能吸附材料。

    許樂看著面前這座近於零光汙染的大樓,眯著眼睛將樓層細細地數了兩遍,確認了是四十七層。

    這種數樓層的無聊舉動,是他用來平抑心頭緊張的方法----這是他人生的第一次應聘,而應聘的對象,便是聯邦最出名的果殼機動公司。

    當許樂還是一個在礦坑操作間裡修理家用電器的學徒工時,進入聯邦果殼機動公司,便是他的人生理想。對於有志於此的聯邦青年們來說,果殼機動公司這個名字,一直蒙著層令人眩暈的光彩。

    果殼機動公司是整個聯邦最大的機動公司,代表著整個行業的水準。這家機動公司地地位,由曆史與現實雙方面所鑄成,改變了聯邦無數民眾生活的靜農牌高能蓄電池。便是這家機動公司在無數年前,最驚人的發明。

    果殼機動公司跟隨著人類社會,踏入了憲曆,伴隨著聯邦成長,已然發展成了一個寵然大物,公司業務包涵極為寬廣。涉及的領域極多,包括汽車、多用途船舶,宇航飛船,空港機械設備,地面傳接系統……這家機動公司有一個很囂張的口號:

    「只要有金屬的地方,便有果殼地標誌。」

    這句話並不虛假,雖然聯邦的檔案一直沒有解密,但包括帝國在內的所有人都清楚,聯邦軍方從型開始的連續數系列機甲。研製工作都有果殼機動公司的參與,軍方的太空戰艦,自然也與這家公司脫離不開關係。

    這樣一個巨型企業。影響著聯邦地方方面面。卻一直沒有人能夠真切地知曉。這家公司究竟是屬於誰地。不過與別地信息不公開家族企業不同。果殼機動公司在股權信息公開方面。一直走在所有企業地前端。這樣一個龐然大物。如果還要玩神秘主義。無論是那些政治家還是聯邦地普通民眾。都不可能接受。

    之所以直到今天依然沒有人知道果殼機動公司地所有者是誰。是因為果殼機動公司地股權構造十分複雜。除了在第一憲曆時。收歸聯邦公民基金地百分之三十股權之外。還有無數地公益基金或者是私人基金充斥其中。

    佔有百分之三十股權地聯邦公民基金。由聯邦管理委員會代為行使權利。除此之外地第二大單一股東。便是退伍軍人協會。又稱為老兵協會。然而老兵協會所佔地股權只有百分之一點四。由此可見。果殼機動公司地股權結構。已經複雜到了一種令人髮指地地步。

    之所以會造成這種局面。也是曆史決定地。能夠影響到聯邦基礎地大企業。必然要被聯邦絕對控制。但是那些逐利地金融巨鱷。隱藏在幕後地大家族。又怎麼可能放過這塊肥肉。在無數年地爭奪之下。所有人才發現。原來誰都沒有能力單獨吞下這間公司。才造成了當前地局面。

    聯邦軍方以及科學院。在果殼機動公司內也有代理股權。經過聯邦統計署在憲曆四十一年地最後一次精密計算。如果將聯邦公民基金。以及有軍方背景地股權全部計算在內。聯邦能夠控制地果殼機動公司股權。已經達到了百分之四十一。

    統計署以及經濟學家認為。在相關法律地嚴密監視下。多達三千個股權所有者之間地內幕交易。完全被封死。曆史形成地複雜股權結構難以得到根本地改變。在這種情況下。哪怕是聯邦七大家裡幾家聯手。都不可能在不驚動聯邦政府地情況下。控制果殼機動公司。

    至此,聯邦政府才放下心來。

    所以從名義上來說,果殼機動公司是一家歸屬於聯邦全體民眾的企業,而手裡握有零散股權的無數基金與私人,則只能享有分紅及相關的權利。

    還沒有離開臨海州大學城時,還在梨園的鐵門中,許樂便已經通過網絡,向聯邦幾家出名的機動公司投出了自己地電子簡曆,在簡曆地最後,他附上了自己在梨花大學做為一名旁聽生的成績單,同時附上了周教授寫地薦書。

    當他向周教授請求幫忙書寫推薦信時,周教授沒有絲毫猶豫,因為僅僅一年的學習,這位教授就清楚地判斷出,許樂這個學生,在機修方面擁有一種很珍貴的直覺敏感,以及十分強悍的實踐操作能力……唯一令周教授感到有些不解的是,既然許樂是靳教授看中的人,為什麼不直接讓靳教授介紹進入那些大公司,雖然靳教授已經離開很多年了,但以靳教授當年在業內的名聲,他的學生應該有資格隨便挑選公司。

    電子簡曆上附著許樂的公民編號,簡曆投到聯邦的幾家大型機動公司之後,屬於隱私保護條例外的一些檔案,被可以被這些公司的人事部門直接調閱。許樂並不擔心那些公司能夠從自己的檔案裡發現什麼不尋常,畢竟他頸後那片偽劣芯片是用來和憲章局捉迷藏地。不可能在檔案中出問題。

    但是關於應聘的前景,許樂的心裡沒有絲毫底氣,無論他在梨花大學的成績單如何亮眼,他終究只是一名旁聽生,連文憑都沒有拿到。入學之前的履曆也有些可笑,如果說有軍方機修背景的退伍兵。在進入這些大型機動公司地應聘中,可以擁有某種優勢,可是他的檔案裡記載的很清楚,他只是一個在東林大區蹲坑的礦道維護兵……

    然而不知道是周教授的推薦信起了作用,還是什麼別的原因,在簡曆發出去後不久,許樂便接到三家機動公司的電子面試邀請函。

    許樂毫不猶豫地挑選了果殼機動公司,所以此時他的人會出現在首都特區,會出現在了這座大樓的門口。

    「有金屬地地方。便有果殼。」

    許樂眯著眼睛,看著大樓門前的那一排小字以及字符最後方那個深刻在金屬牆面中的果殼標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果殼機動公司總部門前地這句口號。比聯邦民間流傳的那句口號更為簡潔,也更為有力量,似乎像是有一種魔力一般。他最後確認了自己的衣著沒有什麼不得體的地方,向著大樓裡走了進去。

    「不會是邰之源這傢伙幫的忙吧?」許樂微澀地笑了笑,就在那次海邊沙灘上的談話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見過邰之源。雖然這兩個年輕人在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是朋友,但是畢竟生活的階層距離太大,所以也不可能像普通朋友那樣經常聯繫。

    關於臨海州體育館暗殺事件。聯邦政府的調查已經告一段落,本來無論是施清海還是張小萌,都會連累許樂被政府注意,被聯邦調查局請去喝茶,但是因為許樂在這件事情中所起的正面作用,以及邰家地強力壓制,許樂在這個事情中所扮演的角色,已經被封存到了秘密的檔案之中,他成功地回到了一個普通人的生活中。

    「歡迎來到果殼。」大樓前台一名長相甜美的女性工作人員。確認了許樂的姓名與公民編號,點了點光觸屏上的位置,微笑著說道:「面試在三十二樓區進行,希望您一切順利。」

    服務態度很好,完全不像是一家聯邦所有的巨型企業,許樂微微一怔,心裡忽然生出一股荒謬的感覺,像是回到了星辰會所,自己正在和那位前台小姐討論服務地內容與價錢。他用力地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對那位前台小姐笑了笑。

    乘坐高速電梯來到三十二樓區。進行完登記之後,許樂沒有排隊。直接被工作人員帶到一個房間中。

    這不是什麼特權,果殼機動公司人事部門在進行二試,所有的應聘者,在真正的聘用考試之前,都會經過兩次篩選,一次是對簡曆的過濾,一次則是在房間中的面試。

    果殼機動公司人事二部七處副處長,是一名頭頂微禿的中年人,他看了一眼推門而入的許樂,又看了一眼光屏上面的檔案資料與簡介,眉頭便忍不住微微皺了起來,心裡對於人事四部同事們的工作感到非常地不滿意。

    梨花大學雖然是除了三院之外,在三大系統研修中最有實力地院校,但是一個旁聽生又怎麼可能勝任果殼機動公司的研究工作,雖然有教授地推薦信,成績單也還不錯……

    頭頂微禿的中年人,用請示的眼光看了一眼身邊的領導,然後對坐在椅上的許樂,冷漠開口問道:「我不會問你為什麼想進入果殼機動公司,也不想針對你的履曆發表任何意見,因為那不是我的工作範圍,我只想請教你,關於本公司的名稱,你有什麼看法。為什麼我們公司要叫做果殼機動公司。」

    許樂坐在椅子上,心情雖然有些小小的緊張,但表情上卻沒有洩露絲毫,聽到這名官員開口,最後的那絲緊張也消失不見,沉默了片刻,在心裡準備著答案。在這一刻,他很自然地想到了封余大叔關於機器與人體關係的那些論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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