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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貓膩】 間客 【完本】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臺灣絕不是中國的一部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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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9 17:32:2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第四十九章 餘波


    施清海的心情非常糟糕,從那位頂頭上司來到臨海的那一刻起,他的心情便沒有好轉過。

    身為一名專業人士,他在聯邦內部當了這麼多年的間諜,一直小心謹慎地隱藏著自己的身份,完成了許多組織交付的任務。他確實覺得很累,但有時候想起來,也會覺得驕傲與得意。然而他沒有想到,自己在聯邦境內辛苦努力了這麼久,卻因為組織一個突然發生的想法,便要面臨如此凶險的局面……

    無論反政府軍與那位太子爺的談判結果如何,施清海知道自己的身份再也無法隱藏,就算聯邦方面暫時不理會自己,但在這件事情之後,邰家一定不會在意自己的性命。如果被聯邦政府逮捕,迎接自己的必將是無期徒刑。施清海知道自己的面前已經沒有任何光明可言,只看那道黑暗什麼時候會來。

    他也曾想過就這樣離開,但在聯邦中,他又能走到哪裡去?除非他回到的環山四州裡,可是組織沒有給他命令離開,他無令而回,和背叛組織也沒有什麼兩樣。

    在反zf軍的事業中,他們這些人,只是時刻可以被犧牲的棋子,沒有人會在意他們的安全,這個事實令他的心情很糟糕。那張英俊的臉龐上充滿了陰鬱的線條。

    他坐在玫瑰河堤旁,等待著最後宣判的到來,結果沒想到,卻等到了一個紅衣少女投河的場景。

    將鄒郁撲倒在地,看著這個女人冷漠地眼光,漂亮的臉蛋。對人對己都極為殘忍的神情,施清海不知為何感覺到了無比的憤怒,用低沉的聲音說道:「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有沒有腦子……不過就是一個小男生沒有挑你當床伴,至於要生要死?」

    被撲倒在草地上地鄒郁眼眸裡全是寂沒之意。盯著施清海那張可惡地臉。忽然用力掙紮起來。像頭憤怒地母獅子一樣咆哮道:「都怪你!都怪你!」

    鄒郁並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喜歡那位太子哥哥。因為這兩年裡。她一共也只見到對方兩面。但是這些年裡。一切地一切似乎都在說服她。她應該喜歡邰之源。必須喜歡邰之源。然而今天地雙月節舞會。卻讓一切地一切成為了泡影。想到那位一直不吝於表示對自己喜愛地貴夫人。想到自己這些年地等待。她便覺得心中一片冰涼。似乎沒有什麼事情值得自己再去珍惜。

    所以她離開了她地夥伴們。離開了舞會。來到了安靜地玫瑰河畔。或許只是想在寒月裡祭奠自己地過往。不曾想卻招來了一頭餓狼。

    施清海是個很秀氣地傢伙。但力量卻是非常大。被他摁住手腕地鄒郁。再如何掙紮也沒有辦法起身。施清海感受著身下彈嫩地身軀。在時刻準備死亡地當下。他忽然感覺到了一絲許久不見地刺激。當了好幾年地花花公子。他對女人似乎都有些麻木了。可是今天地草地上。看著近在咫尺地鄒郁那張無助而陰狠地漂亮臉龐。卻漸漸有了反應。

    寒冷地夜裡。這一對敵對地男女。因為彼此不同地遭遇而生出了同樣失望和悲哀地情緒。滾在了草地上。狠狠地互相對望著。鄒郁發現自己地力氣遠不如這個男人大。靜靜地看了她片刻後。腰腹用力。一口咬到了施清海地手掌上。

    施清海英俊面容一陣扭曲。手掌背面頓時流出了鮮血。他一陣惱怒。一巴掌拍在鄒郁地頭頂上。罵道:「你還當我真憐香惜玉?」

    鄒郁冷冷地看著他,說道:「要不你今天殺了我,要不你就等著被殺死。」

    「這種威脅有一次就夠了。」施清海盯著女人臉上那抹狠厲,忽然覺得很刺激,用低沉的聲音說道:「不要忘記剛才在花園裡,你威脅我的時候,我是怎樣對付你的。」

    施清海薄唇上的傷口,驗證了舞會後花園裡那一幕地香豔與激烈,薄雪草地上的年輕男女似乎同一瞬間想到了那一幕,眼眸裡都生出了些許怪異的情緒,幾乎是同時做出了同作,狠狠地吻在了一起。

    許樂站在樹林邊緣,怔怔地看著河堤畔的這幕景象,怎麼也不明白故事竟然會發展成了香豔的戲碼,心想施公子這個流氓果然是流氓,而鄒郁這個變態女人果然很變態,生出無限敬佩之意。

    沒有他的事情了,他又不知道該往哪裡去了,有些無趣地撓了撓頭,往梨園鐵門處行去。州一幢公寓樓某個房間內,響起了自動鬧鈴的聲音。施清海馬上睜開了雙眼,雖然在所有同事的心中,他都是一個懶到了極點,墮落到了極點的花花公子,但是一名間諜所養成地良好生活習慣,總是在某些細節處發揮著作用。

    躲開床下那些散亂著地酒瓶,施清海走進了洗浴間,用極快的速度梳洗打扮之後,又給自己做了一份極富營養地早餐吃了,開始閱讀今天的電子報紙。看完報紙之後,將盤碟扔進水池中,他走回了臥室,開始看著床上那些猶在酣夢之中的女人發呆。

    窗外已是寒冷冰雪天,窗內卻是溫暖如春,大床上的那個女人全身赤裸,紅色的禮服扔在了床的一角,同樣是大紅色的絲綢薄被,胡亂地搭著……露出了光滑如玉的後背,腰臀處那道觸目驚心的誘人曲線。

    女人面朝著窗戶的方向在睡,只將自己曼妙的後背展露給了施清海,像象玉一般地肌膚與大紅色的絲綢一襯。顯得格外誘人。她那豐潤的臀被遮住了一半,修長光滑的大腿全部被遮住,只能看出隱隱的線條,更添媚感。

    施清海忘記了昨天夜裡喝了多少酒,他這一生不知有過多少次這種露水姻緣,但是靜靜地看著床上的女人。看著她那充滿了魅惑力地曲線和那一頭如波浪般自然散發的頭髮,心裡卻有些異樣的感覺。如果不是因為他陷入了時刻被聯邦逮捕的恐慌中,他或許永遠不會和這種麻煩的人物發生性關係,尤其是他很清楚這個女人的背景以及她的冷酷。

    「不要裝睡了。」施清海冷漠開口說道:「我今天還要上班。」

    鄒郁在床上很慵懶地翻了一個身,雙眼依然緊閉著,眉間殘留的那些殘妝並不難看,反而有一種雨後紅花的豔感。她下意識裡將大紅色地薄被向上拉了拉,遮住了自己的胸部春光,才緩緩睜開了雙眼。問道:「幾點了?」

    「十一點。」聽到鄒郁有些沙啞的聲音,施清海這個花花公子竟有些心神搖蕩,想到了昨天晚上地瘋狂。床上這個女人看似淫蕩實則生澀的迎合,起始的緊澀,最後的河流。

    鄒郁從床上坐了起來,背過身去開始穿衣服,微微低頭,冷漠說道:「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昨天夜裡發生的事。」

    「我也是這樣想的。」施清海平靜說道。

    鄒郁的背影微微僵了僵,片刻後說道:「以後不要說認識我。」

    「我也是這樣想的。」施清海的回答依然是這樣地平靜而冷酷。

    鄒郁穿好了衣服,走到了公寓的門口,然後全無預兆地放聲痛哭。淚水從她的臉上像雨水一般洗過,把那些殘存著的妝粉哭成一片花,一片殘花。

    施清海靜靜地看著她,知道這個女人不可能是因為自己的態度而哭,或許是在哭某些她自己都不能完全清楚瞭解的事情吧?他知道鄒郁是真的在哭,撕心裂肺的哭,無比絕望地哭,哭過去,哭當年。哭自己,哭他人……

    這位聯邦調查局的流氓官員無比瞭解女人,女人哪怕哭地時候,都會無比在意自己哭的好不好看,只有真的把自己當破罐子看待時,她們才會咧著嘴,冒著鼻涕泡,痛苦地扭曲五官,就像此時的鄒郁。

    「不要哭了。我都是快死的人都沒哭。你有什麼好哭的。」施清海的表情格外陰沉。

    便在這個時候,公寓裡的通話器響起。施清海拿了起來,注意到紅色的光芒從通話器上響起,這代表著是一個來自未知線路地秘密電話,並且已經穿越了調查局對下屬職員地法定監聽。他沉默了片刻後,接通了電話,然後聽到了一個陌生的聲音:「初步設想達成,我們需要更細節地東西。」

    就這樣一句話之後,電話戛然而斷,施清海的臉色越來的凝重。此時他還不知道昨天夜裡那個中年人與太子爺的談判細節與結果,但這個電話表示,這次談判似乎成功,而自己也不用馬上開始逃亡。

    工作開始了,施清海放下了電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回頭時才發現那個紅衣的女孩兒早已經消失不見。

    「最近我會非常忙。」

    許樂安靜地聽著電話那頭的聲音,沒有回答,非常認真地聽著施清海的話。

    「你知道我是調查局的官員,經常要執行一些見不得光的任務,所以說不定哪天我就會消失不見。」施清海在電話那頭輕鬆地說著:「如果哪天我真的失蹤了,你不要太擔心,也不要試著找我。」

    聲音輕鬆,但許樂卻嗅到了一絲不怎麼吉利的兆頭,他想開口詢問,卻從朋友的語氣中,聽出對方不可能說出真實的原因。

    「現在的問題是,我的任務都是秘密任務,我失蹤之後,也許調查局會對你進行調查。」施清海在電話那頭的聲音變得極為認真,「你按照實話說就好,不要試圖在那些專業人士面前隱瞞什麼,你瞞不過他們。再說我們只是普通朋友,他們應該能調查清楚。」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認識邰之源的,現在也沒有必要知道,我只是提醒你,如果我失蹤後,你碰到了大麻煩,可以試著把他的名字報出來,相信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許樂一直安靜地聽著施清海的交待,但到了這個時候,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再秘密的任務總有執行完畢的那一天……如果你的失蹤代表著不再回來,我希望你還是能通知我一聲,畢竟我在聯邦裡沒有幾個朋友。」

    電話那頭施清海的聲音停頓了片刻,說道:「我儘量爭取。」

    許樂緊緊地握著手機,雙眼習慣性地眯了起來,認真說道:「不管你現在處於什麼麻煩中,希望你能保重。」從這個電話之後,施清海便消失在了許樂的生活中,過了好些天,許樂甚至跑到臨海外勤辦事處去找了他一次,結果那些四科的科員們說,施科長請了兩個月的長假,誰也不知道他做什麼去了。許樂忍不住有些擔心,但是在聯繫不到對方的情況下,卻根本無法做什麼。

    與施清海一起消失的,還有那位神秘的邰之源。

    許樂在一個夜裡,曾經冒險進入過一次區,卻沒有在休息室裡發現咖啡的存在,不過他確認邰之源應該還留在學校裡,只是似乎在忙碌什麼事情。

    有那麼一瞬間,許樂對自己的生活產生了極大的不滿意,難得的兩三位朋友,卻都顯得那些神出鬼沒,神秘兮兮,說消失便消失,他有些惱火地想道,難道這個世界上,還有比自己身份更神秘的傢伙?

    深秋過後是寒冬,豐厚的雪堆積在臨海大學城的大街小巷上,凜冽的寒風讓大部分學生都選擇了遠程教學,而不願意離開公寓樓去聽那些教授的課程。許樂卻依然穿行於梨園之中,穿著那件鍾夫人送給自己的綠色軍風衣,頂著風雪,沉默地學習,沉默地過著日子。

    雙月節舞會的餘波已經消散,路上學生們對許樂的指指點點早已消失,唯一的插曲便是那名曾被許樂兩拳打落門牙的孫家公子,託人送來了禮物,表示了和解的意願。也正是通過這個細節,許樂才明白原來邰家的繼承人,在聯邦某些地方裡,果然是被當成無限敬畏的存在。

    新年快要到了,就在許樂都快要被風雪凍的心情麻木的時候,他在食堂裡接到了一個電話,電話那頭傳來了張小萌有些猶豫的聲音:「舞會上你問我的秘密,明天下午在鐵塔上見,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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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9 17:59:3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第五十章 鐵塔之別


    許樂拿著電話的手僵硬了一瞬,然後很乾脆利落地說了聲好。他將手機放入懷中,才回過神來,距離舞會已經過去了二十幾天,自己也和張小萌二十幾天沒有見面了。

    他調出課程表看了一下,這才發現明天是十二月的最後一天,當然沒有課,才發現這段日子的平靜孤獨竟維持了這麼久,久到自己竟忘了新年的到來。

    這時候張小萌正在自己的單人公寓裡發呆,她看了一眼擱在手邊的黑框眼鏡,清秀的面容裡帶著一絲愁苦與掙紮。雙月節舞會之後,邰之源再次隱去了蹤跡,她再也找不到任何機會去接近那個人……

    這次任務的失敗,並沒有讓麥德林議員感到不滿,相反那位像父親一樣慈愛的長者,好好地寬慰了她幾句,要她自己注意隱藏身份,同時暗暗點出,那個叫許樂的男學生既然機緣巧合結識了邰之源,或許從那邊出發,會有不錯的結果。

    要利用許樂接近那個人嗎?張小萌長長的睫毛眨動了兩下,第一時間內否認了這個做法,她不願意在傷害了那個男子之後,再一次地重複傷害。

    三十七憲曆六十六年的最後一天,聯邦沉浸在歡度新年的氣氛之中,雖然遙遠光年之外,與西林大區隔著星河互望的帝國,依然是聯邦公民們心中的陰影,但前線畢竟太過遙遠,所有人都下意識裡不去想那個問題。

    聯邦的人們,真正焦慮的目光,都投向了大區。在環山四州選舉結束之後,聯邦政府對反對派議員們的指控愈演愈烈,指控對方並沒有真正的放下武器,聯邦軍方也開始加緊了備戰,內戰的再一次爆發,似乎成為了不可避免的事情。

    出身反政府軍的麥德林議員。已經成功當選為新一屆的聯邦管理委員會議員,真正進入了聯邦政治核心區域,但無論他在首都特區地各個會議上如何大聲疾呼,都無法將內戰的危險真正消除。因為所有人都清楚,麥德林議員可以影響環山四州的那些民眾,卻無法影響山裡那些拿著槍桿的反政府武裝。

    聯邦連年禁運和經濟制裁之後。山裡的反政府軍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他們也不可能老老實實地等著被聯邦軍隊鎮壓,而必然會選擇某種反擊地方式。

    雖然有這麼多的憂愁,可是對於聯邦的普通公民們來說,生活總要繼續,這些關於政治,關於生死的問題,只能讓他們在閱讀電子報紙的時候唏噓感慨幾聲。

    新年前夜,所有出名的餐館都被預訂一空。而綵燈與遊樂場的霓虹,在白晝裡開始閃耀,營造出了一種和平富庶快樂的景象。擁有假期的家人親人戀人們。佔據了那些大大地摩天輪與冰雪世界裡的特色餐廳。

    與那些熱鬧相比。臨海州那個高聳入雲地鐵塔。卻失去了旅遊勝地地風采。變得無比安靜。因為沒有多少人願意在這樣冷地冬天裡跑到四處透風地鐵塔頂上。

    許樂沒有乘坐電梯。背著雙肩包一步一步地爬上了鐵塔。臉龐微紅。汗珠滲出了他地髮際。他地呼吸卻依然平穩。沒有一絲疲憊之感。如今地他已經能夠在每天地日常生活中。不停地鍛鍊自己地神經與肌體。讓體內那股神秘地力量越來越平和。也越來越強大。

    鐵塔地觀光層上寒風呼嘯。橘黃色地綵燈被拉成孤伶伶地線條。依偎在冰冷地金屬構件身軀上。沒有什麼人。只有遠處欄杆旁邊。有一個穿著深褐色風衣地女孩兒。正撐著下頜。出神地看著臨海州地城市風景。

    她戴著一頂可愛地絨帽。雙手套著粉紅色地手套。長長地睫毛在寒風中一眨一眨。卻像是感受不到寒冷。只是靜靜地看著欄外。

    許樂在她身後十幾米地地方。靜靜地看著她。有些出神。有好些天沒有見了。然而再次見面。他地心境又回到當初地那些情境之中。無比平靜而安樂。

    「你來了。」張小萌轉過身來。向著他笑了笑。

    許樂走上前去,溫和地笑了笑,將身後的雙肩包取了下來,扔到她的腳邊,站到了她的身旁,順著她先前的眼光往欄外望去。只見無雪的天空裡飄浮著幾抹沉雲,臨海都市的建築頂部,卻能看到這個冬天留下來地冰雪痕跡,整個城市都在一片新年地氣氛之中,可是他依然覺得有些落寞。

    「這裡的風景並不怎麼樣。」許樂想像著先前女孩兒在這裡觀看時地情緒,說道:「怎麼想到約在這裡見面?」

    「我小時候父母工作很忙,我又不願意坐在摩天輪那些小房間裡,所以喜歡一個人跑到這裡來看風景。」張小萌呵了一口霧氣,怔怔地看著遠處摩天輪的影子,說道:「那天在舞會上,我拒絕和你跳舞,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那天就說過,我不會跳舞。」許樂依舊眯著眼睛看著天空裡的灰色,說道:「如果你今天還是想說對不起這三個字,我覺得真沒有什麼意義。我雖然沒有談過戀愛,但也知道,這種事情沒有什麼對錯。」

    「你有些變了哩。」張小萌忽然轉頭看著他,笑了起來,「那時候在教學樓前,你可是比現在要振振有辭的多。」

    許樂也想到那一次豪情壯志,笑著說道:「那時候把事情看的太簡單。」他轉過頭,靜靜地看著張小萌眼眸裡流動著的光彩,注意到對方今天沒有戴那副黑框眼鏡,輕聲說道:「直到今天,我依然認為事情很簡單,只是好像除了我之外,這個世界上的人們,總是習慣把簡單的事情弄的很複雜。」

    張小萌沒想到會聽到這樣一段話,微垂眼簾,陷入了沉思之中,許久之後輕聲說道:「或許是因為我本來就是一個很複雜的人,而你是一個很簡單的人。」

    「不。你是一個很簡單的人,卻想做很複雜的事情。」許樂的手握著欄杆,才感覺到欄杆寒冷如冰,收回手來哈了口氣,問道:「你的秘密究竟是什麼呢?」

    張小萌沉默很久後,開口說道:「一年前。我在麥德林議員辦公室裡做義務支援工作。」

    「這我知道,聯邦有很多年輕人都去環山四州做這種工作。」許樂說道:「你回來了,而且被政府判定為回歸者,這應該不是什麼麻煩。」

    「問題是,直到今天為止,其實我都還在為麥德林議員工作。」張小萌忽然笑了起來,笑容顯得有些清冷。

    聽到張小萌地真實身份,許樂陷入了沉默,許久之後才輕聲說道:「然後呢?」

    「雖然我沒有受過專業的間諜培訓。但我所做的事情,其實和間諜沒有太大區別。」張小萌低下頭,看著腳邊那個沉重的雙肩包。說道:「我回到梨花大學,其實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要接近邰之源,幫助議員與他搭成某種直接聯繫。」

    「然後呢?」

    張小萌微感詫異地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道:「除了雙月節舞會,我沒有任何辦法可以接近那個神秘的邰家繼承人……對了,你現在或許還不清楚他地真實身份。」

    許樂搖了搖頭,阻止了這個問題,很平靜地問道:「然後呢?」

    不論張小萌說什麼。許樂只是回答她三個字:然後呢?張小萌靜靜地看著他,從自己的手上脫下一隻粉紅色的棉手套,戴在了他的手上,低著頭輕聲說道:「你好像一點都不吃驚,也不憤怒。」

    「其實……我這輩子遇到的奇怪的事情,比你能夠想像的更要多一些。」許樂左手戴上了手套,右手很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看著她認真說道:「我只是不明白,這些事情和我們之間的事情有什麼關係。」

    「我是一名間諜。」張小萌很認真地看著他。有些不明所以說道:「難道你就沒有一點點地害怕?」

    許樂惱火地咕噥了幾句,心想我還是個逃犯。他嘆息著搖搖頭,輕輕拔開張小萌帽沿下面的頭髮,看著她光潔的額頭,憐惜說道:「如果這就是你地秘密……很久以前,我就猜到了,只不過當時還真沒想到,猜到的真相就是真相。」

    張小萌苦笑了一聲,轉過頭去。望著欄外的天空。說道:「我知道自己傷害了你,而且我這些話本來就不應該說。可是如果不向你解釋清楚,我心裡很難受。」

    「你想接近邰之源,所以你離開了我……」許樂替她梳攏這些紛亂的信息,沉默片刻後說道:「結果你現在發現,我居然認識邰之源,如果想接近他,就留在我的身邊或許更方便一些……這麼多天你沒有找我,很明顯你不願意再次回頭。」

    「在這種情況下我再回到你的身邊,是對你也是對我的一種侮辱。」張小萌鬆開握著他的手,捧著自己的臉,眉眼間全是解脫之後地輕鬆與堅定,「我不會讓自己做出這種事情來。」

    許樂的心情略微愉快了一些:「你曾經問過我怎樣看待喬治卡林的學說,以及大區的那些人們。我曾經說過,我同情並願意支持他們,但是我不明白……難道就因為你願意為之犧牲的東西,你就可以犧牲我們之間的愛情?」

    張小萌的鼻尖苦惱地皺了起來,嘆息道:「或許在你看來可笑,但這畢竟是我的信仰……而且將來我肯定是要回環山四州的,你地理想卻是因為果殼機動公司的首席工程師,我們兩個本來就沒有什麼將來。」

    「不談將來,只談現在。你今天來了,看樣子你所服務的人群對你又有了新的要求。」」許樂的眼睛眯了起來,嘲諷說道:「我尊重任何信仰,但是一個需要犧牲自己情感,背叛自己情感的信仰……在我看來,實在是很噁心的東西。」

    張小萌感覺到了他的怒意,沉默著轉了話題:「環山四州現在的壓力太大,那些生活在山區裡地戰士與工作人員們,馬上便要迎來聯邦軍方地打擊……而唯一能夠改變聯邦政府意志的,只有那幾個大家族,邰之源是七大家裡邰家地繼承人,麥德林議員如果能夠獲得他的信任,才能夠幫助山裡的人們度過這段艱難的歲月。」

    「在你看來,我背叛了我們之間的情感,只是為了某個虛無縹緲的信仰,但實際上,我所為的是那些鮮活的生命。」

    許樂沉默了很久之後說道:「我也有很多天沒看見邰之源了,你們那邊的事情我或許幫不上什麼忙。」

    「我只是想向你坦白這一切。」張小萌看著他,眼中有水霧瀰漫。

    許樂將她攬進懷裡,雙手穿進她的褐色風衣,貼著柔軟而溫暖的青春身軀,將她緊緊抱著,不肯放開,嗅著她耳頸處的淡淡體香,說道:「你是我的第一個女人。」

    張小萌伏在他的懷裡說道:「你是我的第一個男人。」

    「我是喜歡你的。」

    「我也是喜歡你的。」

    「真的要離開我?」

    「是的。」

    「那我們之間究竟算什麼?那個夜晚算什麼?殉道之前對我這個可憐男人的施捨?」許樂的聲音忽然憤怒起來。

    張小萌低頭,像小貓一樣頂著他的下頜,幽幽說道:「你就想成是你對我的施捨,或許就不會這樣不高興了。」

    「你有沒有想過,那些玩政治的大人物,只是在利用你……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你只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女孩兒,你很幼稚……」許樂站直了身體,忘了自己也還只是個未滿二十歲的年輕人,憂鬱地看著張小萌的雙眼。

    張小萌笑了起來,眼眶裡卻有淚花開始閃動,鼻音極重,一抽一抽地說道:「我還年輕,得趁著能幼稚的時候好好幼稚一下。」

    就在這一瞬間,許樂知道無法說服對方脫離那個他很陌生的世界,隱隱理解了世界上某些人的理念與想法,在這一刻,他開始體諒這個女孩兒的倔犟,開始體味提前來到的傷感。

    於是他們兩個人開始生澀的接吻,吻到了女孩兒的淚水,就在寒風凜冽的鐵塔上。此時,一朵新年的禮花在天邊綻開,映著這兩個年輕人的身影,顯得無比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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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30 00:54:3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第五十一章 新年禮物


    禮花綻放過後,許樂和張小萌走下了鐵塔,樓梯是那樣的長,兩個人卻希望還能更長一些。就在新年的鍾聲裡,他們彼此溫暖,手牽著手,真正地像一對情侶那樣,在熱鬧的臨海州街頭漫步,什麼都不去想,不去考慮。當他們手拿著剛出爐的面包,走到市中心十字路口的大光屏前時,恰好到了憲曆六十六年最後一分鍾倒數的時間,街口處人山人海,臉上流露著興奮與祈願神情的年輕人們,都注視著光屏上不停變化的數字。

    許樂笑了起來,看了懷中的張小萌一眼,說道:「看見沒有?其實大部分人的生活都是這樣平常而充實。」人群擁擠,寒冬之意被逼退,臉頰有些微紅的張小萌,將帽子摘了下來,說道:「可是總不能一直只看表面。」

    兩個人在人潮人海中同時沉默,靜靜地依偎在一起。說來奇妙,這一對年輕男女在人前的時候,總是習慣於沉默,也只有彼此在一起時,才會顯得有更多的話語和表情。

    「十,九,八,七……」隨著巨大光幕上的數字變化,街口廣場中的人們開始大聲地倒數,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整齊。直震天穹上的那兩輪明月。

    數字終于歸零,憲曆六十六年就這樣踏出了它最後一步,新年的秒針迎接無數人的歡呼與廣場上的綵帶。

    「新年快樂!」

    「六十七年快樂!」

    人們興高采烈地揮動著手中的圍巾或是帽子,吹響著喇叭。為新年地氣氛增添噪音。同行的夥伴們開始互相擁抱,那些年輕的男人們更是藉著新年氣氛,開始勇敢地擁抱那些並不認識的女孩子。

    張小萌忍著笑,被許樂拖離了這片嘈雜而「危險」地區域。在某些特定時刻,年輕男子所表現出來的佔有慾與小醋意。反而會顯得無比可愛,讓女孩子的心中甜甜的。只是那絲甜蜜轉瞬之間,便變成了平靜和一絲悵然,她靜靜地看著許樂,說道:「我地任務失敗。也是結束,再留在梨花大學沒有什麼意義。大概後天,我就會回到山裡。」

    許樂沉默不語,沒有說什麼要等她之類的話,此番一別,不知何年何月再見,他也沒有試圖留住她,環山四州地局勢太過危急,她必然要回到她所想念的地方,與那些陌生的人們一起戰鬥。

    「注意安全。」他低下了頭,將手套戴回她的手上。輕輕地握了握。然後給了她一個新年的擁抱。

    忽然間,他地目光從張小萌的肩頭。疑惑地移向了光幕之上,因為他發現,聯邦電視台正在做新年問候地簡水兒的頭像忽然消失不見,換成了那位很眼熟的新聞主播。

    同時注意到光幕變化的不止許樂一個人,街口廣場上的人們將疑惑的目光投向了光幕。

    那位女性新聞主播神情略顯慌亂,說道:「現在插播一條本台剛剛收到的消息……」說出這句話後,良好的新聞素養讓這位女主播馬上平靜了下來,「一條來自可靠消息來源的信息證實……」

    聯邦電視台的新聞經常有突發新聞事件地插播,但是在新年特別時刻,進行插播,毫無疑問是非常重要地事情。街口廣場上的人們都安靜了下來,略帶一絲不安地看著巨大地光幕,聽著新聞女主播的聲音在空中響起。

    新聞女主播的聲音有些急促,但她的眉眼間有著掩之不住的喜悅,整個聯邦收看到這次新聞插播的人們,頓時放下心來。看來不是總統遇刺,也不是帝國趁著聯邦新年的機會,悍然發動了入侵。那是什麼樣的好消息,會讓聯邦電視台的主管,在第一時間內做出了插播的決定?

    「就在半個小時之前,聯邦管理委員會議員帕布爾先生所乘坐的運輸機,已經降落在了大區青龍山機場。青龍山機場是青龍山與外界唯一的空中通道,目前還處於反政府武裝的控制之中。以下是本台剛剛收到的畫面。」

    街口廣場上的人們,不可思議地看著光幕上的畫面。只見一個穿著灰色風衣的高大男子,在幾位幕僚侍從的保護下,從一架破舊的運輸機舷梯上走了下來。而在運輸機的下方,幾名反政府軍的首腦人物,正表情嚴肅地迎了上去。

    那名高大的男子面色有些黝黑,面部的線條像刀削一般分明,展露了此人堅毅的性格,雙唇有些厚,正是聯邦這兩年裡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深得廣大中下層民眾支持的帕布爾議員。

    光幕的新聞畫面中,帕布爾議員闊大的右手與反政府軍委員會的領導成員的手,緊緊握在了一起。

    同時聯邦電視台新聞主播的畫外音,一直在不停地響起:「我們不知道帕布爾議員是什麼時候離開首都特區,前往青龍山軍管區域,但據議員辦公室發來的新聞通稿稱,帕布爾議員此行,是受反政府軍領導南水委員的邀請,談判和解協議一事。」

    「據最新的消息稱,雙方已經就協議的具體細節達到了一致,在今後的四十八小時之內,反政府軍將全面撤出環山四州,與政府軍之間保持有效的平靜地帶。」

    「帕布爾議員辦公室,公開呼籲,在和解協議簽署之前,請政府軍方保持克制的態度,同時表示,和解協議的具體條文。將在最短的時間內送至管理委員會及總統辦公室……帕布爾議員相信,此項和解協議,一定能夠滿足各方面的尊嚴與要求。」

    「據本台駐環山四州記者稱,昨天晚八點之前。反政府軍已經開始了撤退行動,只是沒有人意料到,這是為了迎接帕布爾議員的突然造訪。」

    「據分析人士稱,帕布爾議員辦公室之所以在新聞通稿中展現如此地信心。是因為議員先生已經獲得了反政府軍領袖南水的某種承諾,反政府軍將在談判中做出極大的讓步。接受政府方面提出的三項關鍵性條件。」

    街口廣場上安靜聽著新聞地人群,在這時終於爆發了一陣喝彩聲,不論是從新聞裡,還是從麥德林議員忙碌的遊說行動中,聯邦的人們。都猜到了大區的軍事行動馬上將要開始,內戰一觸即發。這個事實讓這個新年都蒙上了一層陰影。然而就在新年剛過,那個乘坐著運輸機冒險前往反政府軍區域地帕布爾議員,卻給人們帶來了如此大的驚喜,由不得人們不歡呼雀躍。

    「總統新聞發言人,剛剛做出反應,歡迎反政府軍在新年到來時,所表現出地和平意願。同時感激帕布爾議員為了和平而做出的不懈努力,感激帕布爾議員冒險親自前往山區。但是新聞發言人又稱,總統先生暫時還無法瞭解該協議的具體內容,無法做出具體的評價。」

    「管理委員會方面則暫時保持了沉默。一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議員辦公室聯絡官。對於帕布爾議員此行地真實用意表示懷疑。並且他堅持認為,沒有得到總統及管理委員會授權的渥旋行動。並不合法,傳說中地和解協議實際上並沒有法律上的效用。」

    廣場上的人群傳來一陣極為刺耳的噓聲,在這種時刻,聯邦管理委員會如果敢給這來之不易的和平進程潑冷水,只會引起所有聯邦民眾的不滿。那位官員不敢表露身份,很明顯是不願意自己服務的議員,在下一次選舉中,被憤怒的民眾無情拋棄。

    光幕上的新聞畫面,換成了電視台剛剛收到的反政府軍撤軍地畫面,那些穿著深色軍服地反政府軍,有條不紊地乘坐著裝甲車,沿著崎嶇的山路,向著深山叢林裡退去。

    緊接著新聞主播地聲音再次響了起來:「國防部始終還沒有正式的回應,據分析人士稱,聯邦軍方為了春季攻勢已經籌劃了兩年之久,不可能因為帕布爾議員單獨與反政府軍達成的和解協議,便放緩備戰的步伐。國防部新聞發言人,以今日為公共假期的原因,拒絕了本台的採訪要求……」

    說到這一點的時候,女主播的表情很嚴肅,聲音卻故意地頓了頓,明顯是要將國防部這個荒謬的藉口,接受全體聯邦民眾的噓聲。

    「國防部後勤主副主任鄒應星將軍,在接受本台採訪時,以私人的身份表示。身為一名忠誠的聯邦軍人,他會堅定地執行總統先生以及管理委員會的每一次命令,但是他更願意聯邦軍隊的機甲和彈火,傾洩在帝國人的土地上……他對於此次和解協議的未來前景,十分看好。」

    「種種跡像表明,帕布爾議員的冒險之旅,已經結下了豐碩的果實。和平也許會來到,內戰也許不會打響……」光幕上的新聞女主播,看著鏡頭,微笑著說道:「毫無疑問,這是憲曆六十七年,帕布爾議員送給全體聯邦民眾,最好的一份新年禮物。」

    聽著四周的歡呼聲,呼喊著帕布爾議員的聲音,許樂收回了投向光幕的目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開心地笑了起來。他望向身邊的張小萌,說道:「看樣子,你不用急著回去了。」

    張小萌不可置信地看著光幕上那些畫面,驚喜而疑問地說道:「為什麼事前一點風聲都沒有?議員那邊好像也並不知情。」

    就在這個時候,許樂的電話響了起來,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熟悉而又有些天沒有聽到的聲音,那個聲音裡充滿了疲憊與淡淡的滿足:「我的工作做完了,你在哪裡,陪我喝一杯。」

    在新年的第一天,許樂聽到了施清海的聲音,非常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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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30 01:09:1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第五十二章 敬我們的總統


    酒吧裡滿是歡慶新年的人們,受到酒精和先前新聞裡播出的好消息雙重刺激,人們高聲地談論著什麼,向著認識不認識的人敬著酒。許樂很辛苦地走到酒吧一角稍顯清靜的一角,看到施清海面前兩個空著的烈酒瓶子,忍不住搖了搖頭。

    施清海依然穿著那件皺巴巴的西服,整個人都在散發著一股酸臭的味道,桌面前除了幾瓶琥珀色的烈酒和兩個酒杯,一桶冰塊之外,別無它物。

    「張小萌沒有和你一起來?」施清海懶洋洋地睜開眼睛,雖然已經灌了兩瓶烈酒下腹,但這個看上去更像雅痞一樣的調查局官員眸中依然清亮,沒有一絲醉意。

    許樂最佩服施清海的酒量,嘆息著給自己倒了淺淺一層酒,卻加了七塊冰,回答道:「她家裡今天有聚會,所以先回去了。」

    實際上,張小萌根本不想回去那個充滿陳腐氣,只知道在上流社會裡不停交際的家中。然而她今天向許樂坦承了自己的間諜身份,許樂自然不會把她帶來和施清海相見,畢竟施清海是聯邦調查局的官員。

    想到張小萌,許樂的表情漸凝,關於少女的心事,他怎樣也不能完全明白。「有些天沒見,那個女人怎麼又回到了你的身邊?」施清海看到他地神情。秀氣的眉毛皺了皺,在電話裡知道張小萌和許樂在一起,他馬上推想到麥德林議員那方面。想到那個女學生或許是想通過回到許樂身邊繼而接近邰之源,他便很難掩飾心中的反感,冷聲說道:「難道你忘了舞會前的事情?」

    許樂老實地笑了笑,雖然猜不到施清海的具體擔心,但也能聽出來。對方是在關心自己,避開這個問題,說道:「說說你吧,調查局什麼秘密任務要你離開這麼久。我去四科找過你,連你的科員都不知道你去了哪裡。」

    「嗯。既然是秘密任務,那些小崽子們自然不清楚。」施清海的眉梢一挑,說不出地風流得意,「名義上我只是請了兩個月的假,去南方熱帶度假去了。」

    「既然如此。這個任務自然也是不能告訴我的。」許樂笑著說道。

    施清海聳聳肩,默認了這個說法。很舒服地躺倒在沙發上,一邊喝酒,一邊看著酒吧的電視。電視光幕上依然在不斷地重複著那個突發新聞,畫面上走上舷梯地帕布爾議員顯得那樣的沉穩,青龍山區地風把他身上的風衣,刮的呼呼作響。

    看著這個畫面,施清海抿了抿薄薄的嘴唇,眼睛也眯了起來,陷入了沉思之中。在這幾十天的日子裡,他過地非常忙碌。邰家與反政府軍之間的聯絡。全部通過他一個人完成,雙方條件地討價還價。資料的來回傳遞,彼此意志的碰撞……讓他過的非常辛苦。

    反政府軍的二號人物早就離開了臨海州,所有的這一切必須由他獨立完成。他動用了秘密線路,全身心地投入到這件驚天的幕後交易之中,不僅要避開聯邦政府的注意,還要防止邰家方面的監控,像大山一樣沉重的壓力,壓地他快要不能呼吸,更沒有洗澡地時間。

    如今一切都暫時結束了,雙方達成了協議,幾十天的辛苦與緊張似乎換來了一個不錯地結果,看著畫面上面色黝黑如鐵的帕布爾議員的風姿,他竟一時間感到有些心力交瘁。

    「知道嗎?畫面上這個像岩石一樣的傢伙,明年就會成為我們的總統閣下。」施清海放下酒杯,點燃了一根香菸,美美地吸了一口,滿足地嘆息了一聲,在心裡苦澀地加了一句,至少在這個傢伙正式當選為總統之前,自己在聯邦中應該是安全的。\\\\\\

    看著光幕上正在與反政府軍首腦握手的帕布爾議員,施清海的心裡對於邰家在聯邦的影響力生出無比的驚嘆,選擇在新年的時刻,以這種突發新聞事件的方式,讓帕布爾出現了全體聯邦公眾的眼前,不得不說……這是一種能將利益最大化的操作方式。但關鍵是,邰家必須要有這種對於媒體的控制力,以及對於聯邦政府內部無數勢力派別的判斷能力,才能讓這個新聞事件打了眾人一個措手不及。

    聯邦公民們如果真的能擺脫內戰的陰影,那麼他們一定會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記得,當人人都在歡度新年的時候,一位身份尊貴的聯邦議員冒著極大的風險,秘密前往反政府軍控制的山區,與對方達成了和解協議。從今天起,人們將很難忘記,一身風衣,表情沉穩的帕布爾議員從運輸機舷梯走下來那一瞬的畫面。

    「是今年。」許樂提醒施清海此時已經過了十二點,搖著頭說道:「雖然我也很喜歡帕布爾議員,但政治方面的事情離我們太遙遠,我可不知道他能不能成功當選。」

    「相信我,他已經是總統了。」施清海略顯疲憊地笑了笑,心想如果在這樣的輿論風潮之下,帕布爾議員還不能把握住這個機會,那只能說明組織裡的上層和邰家都同時看走了眼。

    他同時想到,聯邦普通的民眾,只看到了今天新聞上的這一幕,卻不知道為了這一幕能夠準時在新年時刻發生,事件的雙方暗中進行了多少次談判,彼此進行了多少輪的磋商,最後才能夠在協議上籤字。普通的民眾,更不知道在這看似傳奇的議員和解旅程的背後,隱藏著多少不為人知地內幕。

    這些內幕施清海都知道。因為他就是當事人。他靜靜地看著許樂,想到雙月節舞會時的那一場談話,想到面前這個好朋友只怕永遠都不會知道他在這個事件裡所扮演的重要角色,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

    將菸頭摁熄,施清海舉起了酒杯,對許樂說道:「敬聯邦的和平。」

    許樂舉起酒杯,笑著應道:「敬我們未來的總統。」

    施清海將烈酒一飲而盡。臉上露出一絲怪異的笑容:「對,敬……我們……的總統。」

    忙碌地工作人員已經散去,被光纖聯在一起的光幕區塊也已經拆卸完畢,準備運走。邰之源站在二樓。看著下方冷清的大廳,卻像是依然能夠看到那些呈現聯邦各大勢力重要情報的電腦光屏。那些負責擬定具體環節,分析事件發生後各方反應地工作人員。

    這裡是臨海州郊外的一處別墅,是邰家地產業。在這幾十天中,這幢別墅成為了一個臨時的決策室,專門負責處理與反政府軍談判的事宜。在過去的這些日子裡。那些光屏一直亮著,那些工作人員一直忙碌著。像奔跑一樣行走著。

    邰之源的唇角微翹,笑了起來。

    度過成人禮地他,終於擁有了全部的權限,第一次真正獨立地開始操作一件能夠影響到整個聯邦地大事,在邰夫人的密切關注下,在整個家族無數工作人員的幫助下,在付出了很多天的精力透支之後,他終於滿意地看到,自己的工作有了一個不錯的結果。

    光幕上的新聞他只看了一遍,但他比聯邦裡任何人。甚至總統閣下。都要提前四分鍾看到這條新聞。因為這條新聞本來就是通過了他的審查,才傳送到了聯邦電視台的新聞部。

    聯邦電視台是國家電視台。任何企業,富翁,哪怕是傳說中的七大家族,都沒能力完全掌控。但無數地勢力都會試圖在聯邦電視台裡探出自己地手。而一向低調沉穩的邰家,則是對聯邦電視台最重要地新聞部,擁有最強悍的影響力。

    邰之源雙手撐著欄杆,回想著腦海裡新聞的那一幕,很滿意於帕布爾議員先生在鏡頭前的表現,他相信在不久後的將來,帕布爾議員的競選辦公室,一定會將那個畫面挑選為最主要的海報封面,貼滿整個聯邦的大街小巷,為他爭取到無數的選票。

    想到這一點,少年忍不住笑了起來,對於自己這些天的工作感到滿意。與反政府軍之間的談判進行的格外艱難,因為對方對於聯邦政府提出的最關鍵的三項條件,始終不肯讓步,而如果邰之源這方面不能說服對方讓步,那麼就算勉強簽署和解協議的意向,只怕在總統和管理委員會面前,也不可能得到一絲認可。

    談判一直進行到了最後一刻,那時候帕布爾議員已經秘密乘坐邰家的私人飛船抵達了大區的環山四州,那架不起眼的運輸機已經加滿了油,老式發動機已經開始轟鳴,可是負責談判的雙方依然沒有搭成一致。

    達成和解協議很重要,達成協議的時間點……其實更為重要。雙方都很清楚,選擇新年這個時刻,對於帕布爾議員來說意味著什麼,所以反政府軍方面一直拖延,未免不是存著用時間換取利益的想法。

    最後是運輸機下的帕布爾議員自己發了話,如果反政府軍依然堅持,那麼他甯肯冒著事情暴露後成為政壇笑柄的風險,直接乘坐飛船回到首都。

    正是通過這個小小插曲,邰之源再次確認自己對於帕布爾議員的看法是準確的,這位議員確實擁有聯邦政壇少見的誠懇與執著----邰之源很願意看到這樣的人成為聯邦總統。

    「少爺,我們應該走了。」靳管家走到他的身後,靜靜地看著他的側面,微微一笑,很清楚一位年輕人第一次獨立完成這種政治操作後,會有怎樣的滿足感和疲憊。

    「是啊,終於可以好好放鬆一下了。」邰之源嘆息道:「明天我有什麼行程安排?」

    「明天簡水兒小姐的新歌發表演唱會,將在大學城綜合體育館召開。」靳管家沉默片刻後說道:「但根據不同渠道的情報消息,我建議您不要參加,因為可能存在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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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30 01:24:0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第五十三章 關於簡水兒的故事


    「有誰能知道我第二天的行程嗎?」

    「沒有。」

    邰之源看著靳管家微笑著說道:「既然如此,危險又從何而來。」

    「聯邦調查局的內部分析,在當前情況下,支持那幾位總統候選人的家族,應該對少爺有足夠的憤怒。」

    「都只是推測。」邰之源說道:「再過幾個月,我就要離開梨花大學,前往西林服兵役,難道你還指望在兵營裡,我的身邊也佈滿了家族的保鏢?」海州大學城的風雪如往年一般肆虐地下著,將整座面積極大的城市群,都掩蓋在冰雪之中。

     歡慶新年的家庭正快樂地逛著街,而那些獨自在外地的學生,更習慣躲在公寓暖和的被子裡玩遊戲,只是今年這個習慣被一場演唱會所打破了,各大校園裡顯得無比安靜,而大學城西北角玫瑰河畔的綜合體育館內,卻是無比熱鬧。

    許樂撣去了身上的雪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抬頭看著體育館上方無比巨大的光幕,看著光幕上那個無比熟悉的紫發女生麗光四射的面容,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當年在東林大區的時候,他們這些孤兒只能對著電視光屏上的簡水兒發發花痴,喊些不切實際的口號,哪裡想到自己這一輩子。居然也能有在首都星圈親眼看見簡水兒的一天。

    簡水兒是聯邦地超級明星,用超級明星這四個字或許都有些不大合適,因為聯邦電影電視方面的明星多若繁星,而像簡水兒這樣的明星卻極為少見。應該說,這個未滿十八歲的紫發小女生,從她出現在聯邦頻道的那一天起。便迅速佔據了所有聯邦公民的心。

    不論是她那頭時而俏皮,時而柔順地紫色頭髮,還是她那雙大大的,彷彿會說話的眼眸,還是她在電視劇裡所穿著的各個曆史時期的戰艦指揮官軍服,在這幾年裡,都是聯邦公民們茶餘飯後,最喜歡談及的話題。

    許樂這樣一個遭逢離奇的人,每當想起簡水兒。也會覺得這個女生才是真正的傳奇。據說簡水兒自幼父母雙亡,因為一個機緣巧合的機會,走上了聯邦電視台地屏幕。那時候她只是扮演一個長壽家庭喜劇裡被收養的孤女……那個時候簡水兒還未滿十二歲,那雙水汪汪的眼睛裡露出地像可憐小兔子般的神情,那張稚嫩可愛容顏上時不時閃過的樂天開朗笑容,只用了一個晚上,便擊倒了所有天生有憐惜弱者傾感的聯邦公眾們。

    這出長壽家庭喜劇在播放了六年之後圓滿結束,簡水兒雖然只參於到了其中最後期的一年半,然而她所扮演的那個時而柔弱,時而像大人一樣堅強的小女孩兒,卻成為了這出喜劇裡最受觀眾歡迎的角色。

    聯邦電視台二十三頻道十分精明地抓準了公眾地喜好。在一個半月之後。推出那套一直演到今天地星際電視劇《全金屬狂潮》。這部電視劇描寫一位聯邦戰艦女指揮官。從進入軍校。再到實習。以及最後加入到與帝國之間戰爭地全部曆程。編劇地功力非凡。成功地描寫了一位擁有成年人地智慧與冷靜。卻同時擁有少女嬌俏地女主角。這個女主角自然是由簡水兒出演。

    這部電視劇一經推出。馬上獲得了前所未有地迴響。成功地打破了除新聞頻道之外所有聯邦電視台頻道地收視率紀錄。而那個將頭髮染成紫色地小女生。更是成為了聯邦中首屈一指地偶像人物。

    如今這套電視劇地劇情。剛剛演至簡水兒上校所率領地企業號。突破了亂石流。將要抵達西林大區地情節。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或許真要按照簡水兒地年齡。一直拍到她度過自己整個青春期。直至邁入真正地成年。

    電視台地長官不著急。聯邦地觀眾也不著急。他們眼看著一個電視史上地神話誕生。心裡只有快樂地份。一個十一歲半出演電視劇。十四歲地年齡便紅遍整個星空。開始承擔聯邦電視台廣告壓力地明星。絕對稱得上是傳奇。

    更傳奇地是憲曆六十四年發生地那件事情。

    憤怒地兒童權益保護基金會。在與電視台交涉無果之後。一紙訴狀將聯邦電視台。以及電視台地主管部門。總統辦公室無線電管理委員會。告上了法院。該基金會認為。聯邦電視台身為公共財產。竟然無視兒童權益。不停地壓榨簡水兒地休息與學習時間。是一件不能忍受地事情。而簡水兒在聯邦中地知名度。更會帶來一股非常不好地風潮。會讓聯邦zf忽視了對兒童權利地保護。

    這個官司在聯邦哄動一時,事情越鬧越大,從初審法院打到了地方巡迴法院,最後直到鬧到了最高法院,訴訟雙方依然在不停爭吵。輿論對於這件事情保持著沉默,因為聯邦的公眾在這件事情上也無法站穩立場,那些白天忙於工作的人們,回到家中後,最習慣做的事情,便是去看光屏上那個無比可愛的小女孩兒,而他們對簡水兒的憐惜又是發自內心,不願意這個小女生天天忙於拍攝,而沒有了自己的人生。

    官司越打越大,頗有背景的兒童權益保護基金會,不停地擴充著被告的名單,聯邦電視台,衛星服務商,甚至還有莊臣收視調查機構,都成為了這場官司的被告。基金會最後甚至將兩位負責審核電視內容的聯邦議員也告上了法庭!

    總統辦公室那位公開表示應該允許簡水兒有自主選擇權利的主任。自然也未能倖免。

    這一場風波在最高法院的法庭,是憲曆六十四年秋天簡水兒的親自出庭應辯。

    在莊嚴地法院**上,一身便衣的簡水兒,可愛的揉了揉一頭蓬鬆的紫色頭髮,對著現場直播的鏡頭說道:「我很感激基金會為我所做的努力,我也明白基金會是擔心未成年人地權益。不能得到最充分、甚至是沒有任何先提條件的保護……但是我只想說一句,我所做的決定全部是我自己做的,我喜歡。」

    我喜歡三個字看似簡單,卻表達了這位聯邦頭號明星的態度。兒童權益保護基金依然沒有放棄,以簡水兒與聯邦電視台簽約時不足十四歲,該協議上沒有法定監護人的簽名為由,要求判決此項協議無效。

    便在這個時候,早已不堪其擾的聯邦法官,那位已經七十九歲高齡。滿頭白髮的何英法官,狠狠地瞪了基金會代理律師一眼,搖晃著手中那幾張薄薄的紙。說道:「我手裡拿地是簡水兒今年的成績單,全部,我這裡還有無數材料,可以證明,出演電視劇,並沒有影響到她的學業。」

    「簡水兒地智商測試結果,我知道,但我不會告訴你們。」聯邦首席法官,像個老小孩兒一樣。笑著望著法院裡的攝像機與目瞪口呆的律師們,「我只是想說,像她這樣的孩子,將來無論從事什麼職業,都會為聯邦做出極大的貢獻,但既然她選擇了填補聯邦人民的精神生活……我這個老頭子只會表示尊重。」

    基金會的律師舉手示意發言,首席司法官何英厭煩地擺了擺手,說道:「未滿十四歲,所簽署的法律文件確實沒有效用。但是這一份法律文件,我認可它的效用……因為她是簡水綿!」

    曠日持久,影響巨大地官司,成為了聯邦電視台新聞頻道,除了內戰之外最好的新聞素材。而官司的最終結果,尤其是聯邦首席法官最後那句話,讓簡水兒在聯邦公民心目中的地位更上了一層。

    當時有一個極為有趣的現象,整個聯邦收視率最高的兩個頻道,都在播放簡水兒。只不過頻道播出的是她所演的連續劇。而新聞頻道播放的,則是關於她地那場奇特的官司。兩個頻道依靠著簡水兒。不停地打著擂台,一時引為趣談。

    不過誰又能說,那場官司不比電視劇更精彩呢?

    今天是簡水兒新歌發表會兼個人首場演唱會。除了那部電視劇的片尾曲,簡水兒從來沒有唱過歌。今天這一場新歌發表會沒在首都特區,也沒有放在最大的那個都市,而是放在了臨海州大學城,這令臨海州的官員與民眾,都感到了無比驕傲,只看館外的那些名貴交通工具,便知道今天不知道有多少州議員攜家帶口前來觀賞。

    許樂掏出了懷裡的那張門票,向著館內走了進去,表情平靜,心中卻有些異樣的感覺。

    對於東林的人們來說,這位聯邦地超級明星簡水兒,絕對不僅僅是偶像那般簡單。工業衰敗後靠著聯邦福利勉強度日地東林公民們,習慣於在百無聊賴的生活裡,每天都能看到簡水兒地容顏。

    長時間的陪伴,讓東林的人們覺得簡水兒不是遙遠不可及的明星,而更像是他們的鄰居小妹,日複一日地陪伴著他們的晚飯時間,他們的咖啡時間,他們的醉酒時間……習慣是一種很強大的力量,潛移默化征服了東林人的生活,習慣是一種愛,或許不是那種男女之愛,但也是愛。

    許樂很愛簡水兒,曾經在夜裡說過要娶她當老婆,然而他今天馬上就要看到她,才知道,原來僅僅能看到那個遙遠不可及的身影,他就會如此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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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30 15:08:0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第五十四章 我來聽她的演唱會


    按照門票上的標識,許樂來到了一個專用的通道。通道處十分安靜,讓他略感不安,美麗的驗票女士在他那張門票的條形碼上掃過,又核對了他的芯片第一層身份,臉上露出一絲驚訝,旋即微笑著將他迎了進去。

    「這位置比市長和海議員的包廂都要好,不知是什麼人。」

    「是怪人吧,穿的這麼寒酸,誰能看出來是個大人物?」

    許樂這些年一直堅持不懈地修煉體內的力量,他的聽力也比一般人好一些,直到走出了十幾米遠,還能聽到後方那些驗票的女孩子們的議論聲。他的唇角不由浮起一絲苦笑,今天雪大風大,他依然穿著那件被洗的有些舊了的軍風衣,手裡卻拿著一張貴賓票,確實有些怪異。

    他旋即想到這張門票是邰之源贈予,一想到自己居然莫名其妙結識了一位大家族的繼承者,心情愈發地複雜起來。

    體育館主席台上方最好的單獨包廂外,許樂被那些穿著黑色西服的特工攔住,仔細地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什麼問題,才放行。許樂的心頭沒有什麼不滿,他知道要進入包廂,與那小子呆在一起,肯定會被不停地檢查,唯一令他有些不解的是,明明自己的靴子裡藏著那把精巧的電擊棍,為什麼檢查自己腳下的特工卻有意無意間遺漏了?

    推開包廂沉重的木門,一抹清淡的花香撲面而來,並不會讓人覺得發膩,許樂精神一振,看著落地窗畔的那一大盆千星花,看到了約一人高的花樹畔。站著一個面色微白,身形瘦削的少年。

    是地,雖然許樂已經知道邰之源的家世,知道對方是這個擁有數百億人口的聯邦裡,站在最頂端的那些人之一,可是當隔了幾十天後再次相見。許樂的心裡依然下意識裡把對方當作那個昏倒在自己懷裡,用冷漠與平靜掩飾自己對平民食物喜歡的……可憐傢伙。

    「我還正在想你會不會來。」邰之源轉過身來,對著許樂微微一笑說道:「這張門票是我對你地謝禮,如果你不接受,我會失望。」

    「你既然送給我了,我當然要來,而且以前在通話器裡也說過,我從小就喜歡簡水兒。」

    許樂向著他那邊走了過來。像飛刀一樣地眉毛挑了挑。他很清楚面前這個少年不是普通人。不可能像普通地朋友一樣與自己交往。因為在人前地時候。對方總是會自然流露出那些氣息。然而他試圖像對待普通人那樣對待對方。因為他認為這才是朋友相處地道理。如果他們兩個將來能夠成為真地朋友地話。

    邰之源並不意外聽到許樂這樣回答自己。因為他知道許樂是什麼樣性格地人。他地唇角翹了翹。相當欣賞對方在自己地面前依然表現地如此擰。笑著說道:「簡水兒年紀可比你小。如果讓她聽到你這句話。一定會傷心地吃不下飯去。」

    許樂走到了他地身畔。嗅著身旁傳來地千星花香。看著落地玻璃下方不遠處那個空曠無人地舞台。忽然間想到一件事情。遲疑著問道:「你是不是認識簡水兒?」

    雖然簡水兒是聯邦裡最紅地明星。可是以邰之源七大家繼承人地身份。想要結識對方。應該不是什麼困難地事情。

    邰之源搖搖頭:「她出道這些年。我一直在各地轉學。怎麼可能認識她……不過她地電視劇我倒是看過幾眼。確實是個挺可愛地小女生。」

    對於他來說。世間沒有什麼值得花痴地明星。站在他地位置上。他會以欣賞地眼光去看待一切。卻永遠不會像許樂那樣全情地投入進去。或許這本身就是一種悲哀。

    許樂笑著說道:「那就挺好,我挺擔心從你們這些大人物的嘴裡,聽到這些明星光鮮背後的血淚史……偶像幻滅,對於我們這種人的打擊有多大。你應該想不到。」

    「你想的太多了。」邰之源聽出許樂這句話裡隱藏的意思。哈哈笑道:「我們這些人不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鱷魚,你不用總把我們往陰暗處想。當然。我並不否認有些傢伙很喜歡把明星當成自己的實力的標牌……不過,那些人裡並不包括我。」

    他在心裡加了一句,而且也沒有誰敢把簡水兒當成自己地標牌來招搖撞世,除非那些公子哥真是活的不耐煩。

    靳管家將食物與酒水安排好之後,對著二人行了一禮,便出了豪華包廂,此時包廂裡就只剩下兩個年輕人,對話的氣氛頓時顯得輕鬆了許多,更像是回到了區的休息室。

    然而對話並沒有開始多久,便戛然而止,因為許樂的眼神忽然凝住了,就像是體育館外的風雪凍成了兩道冰柱,一眨不眨,一動不動,怔怔地望著落地窗下。

    體育館裡一片黑暗,只有舞台,舞台只有一個人,一個未滿十八歲,從黑暗中走來,沐浴於燈光下的紫發女生。

    音樂響起。

    這間豪華包廂正對著體育館的闊大光屏,又離舞台並不遙遠,正是觀賞演唱會最佳的位置。不需要望遠鏡,便可以清楚地看到光屏上那個奪人眼眸地紫發女生美麗而可愛地臉頰,單獨的聲音輸入,更讓包廂裡能夠聽到最真切地簡水兒的聲音。

    可是許樂依然怔怔地站在落地窗邊,看著舞台上那個遠遠的身影,看著她換著服裝,看著她略帶生澀地介紹自己的新歌,看著本應只存在於想像中的她活生生地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這一站便不知道站了多久,那些清曼的歌聲曲聲不知道換了多少首,許樂的姿式沒有絲毫的變化。

    邰之源早就已經不耐煩陪他站了,坐回了舒適地沙發上,端起一杯低度酒緩緩地飲著。目光時不時地瞥一眼窗外光屏上的簡水兒面容,間或閉著眼睛仔細聆聽一下這位聯邦最紅明星的初試啼音,但更多的時候,他的目光是若有所思地落在了窗畔許樂的身上。

    他自認自己很清楚許樂是個什麼樣地人,冷靜熱情,誠懇正直。不貪戀虛榮,對攀附權貴有先天的反感,是個運氣不錯,得到了靳教授青眼的傢伙,這個傢伙在機甲方面有他至今沒有弄明白的天賦,卻格外的低調……

    然而此時看著許樂的背影,邰之源卻忽然發現自己有些看不透這個小子。一個面對著自己都要辛苦保持尊嚴與平靜的年輕人,為什麼會對著一個少男少女們才會瘋狂迷戀的女明星,如此失態?不。這不是失態,而是一種完全沉浸其中,忘乎身週一切事物的狀態。

    邰之源地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尤其是當他敏銳的眼光,注意到落地窗反射出許樂的眼睛裡,竟似乎有些亮點,似是濕了地時候……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訝異,站起身向著窗邊走去。

    許樂靜靜地看著窗下舞台上那個無比熟悉,又無比陌生的紫發女孩兒,看著她在燈光下像女神一樣釋放著自己的魅力,覺得自己整個的身體都僵硬了,扶在落地窗邊的手指有些發麻。心臟跳的快了許多。

    在簡水兒出現在舞台上的那一瞬間,許樂想到了聯邦裡的一句諺語:當夢境變成真實,出現在人們地面前,人們總還是會把這種真實當成夢境。

    許樂看見簡水兒的第一眼,就覺得舞台上那個紫發女生是不真實的,是只存在於自己夢中的人,覺得此刻的一切都是一場夢。他以為自己此時不聽話的僵硬身體,微麻的手指,都是因為這個原因。他無法醒來,然而……

    隨著歌聲的響起,許樂便醒了過來,知道這是在首都星圈體育館的豪華包廂裡,不是在東林鍾樓大街地咖啡店外,也不是在廢棄礦坑的坑頂。

    隨著歌聲的進行,許樂漸漸地平靜,卻依舊怔怔地看著舞台上的簡水兒,雙眼一眨不眨。他不知道唱了幾首歌。唱了些什麼歌。他只是靜靜地聽著,靜靜地注視著。直到雙眼漸漸濕潤起來。

    幾年前在河西州首府郊區的青樹下,他曾對著光屏中的簡水兒淚流滿面,說要娶她當老婆,但是他清楚,當時的淚水只是白天在礦坑操作間裡盯了許久的元器件,眼部肌肉疲勞所造成,而此時,他是真的覺得心裡很酸,很有想哭地衝動。

    他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一直那麼喜歡簡水兒,哪怕逃到臨海大學城後,依然沒有中斷對那個紫發女生地喜愛,原來……並不是喜歡她那麼簡單。

    在鍾樓街的咖啡店外,他和李維強子那群孤兒,笑鬧著看著她。

    在大街上,穿著黑色破舊衣服地孤兒們,笑著喊著要看她的口號。

    在礦坑的上方,在東林灰濛的暮色之中,他和大叔端著紅酒杯,沉默看著她。

    簡水兒對於他來說,不是一個只存在於光屏上的角色,一個紅遍聯邦的偶像,更是他的回憶,那些單調而充實的,在東林區的回憶。

    而他如今是聯邦逃犯,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人,東林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在這一刻,許樂想起了封余大叔,想起了不知音訊的李維與強子,想起了河西州的人們,心中平靜而又無比酸楚。

    「怎麼了?」邰之源走到他的身旁,皺眉問道。

    許樂沉默片刻,微笑著,用力而認真地回答道:「我想告訴一些人,我來聽她的演唱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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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五十五章 刺殺與白色的石粒


    就在看到簡水兒的那一刻,許樂這一年來一直沉重的心漸漸開啟了一扇門,他很自然地想起了東林大區的一切,才明白原來自己根本沒有忘卻。那是他的過去,無論他現在頸後的芯片裡冒用著誰的身份,可他依然還是許樂。

    他那張平凡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微笑,安靜地看著窗下那個正在唱最後一首歌曲的紫發女生,開口說道:「我以後得好好地活著。」

    邰之源微微皺眉看了他一眼,說道:「我從來沒有發現,你這樣實在的傢伙,居然也有當哲學家的潛質。只不過看到了心目的偶像,居然能和怎樣活著聯繫到一起。」

    「那是因為你這種人,從來不知道活著本來就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許樂笑了笑,那一對像飛刀一樣挑起的濃濃眉毛,開始釋放本屬於年輕人特有的朝氣。

    體育館裡的歡呼聲,被闊大的落地玻璃隔阻,讓瘋狂的氣氛降低了許多。已經回到後台的簡水兒也沒有返場的意願,在舒緩的退場曲與柔和的燈光陪伴下,臨海州的公民們開始依依不捨的退場。許樂看著窗下如潮水般退去後的場地,平靜不語,雖然沒有真正地看到簡水兒,沒有近距離地接觸對方,可是他已經很滿足了。

    他下意識裡深深地吸了口氣,似乎想要把今天的記憶牢牢刻在腦海裡,然後在夢裡去告訴大叔、李維,鼻翼處卻傳來了淡淡幽香,正是那盆齊人高的千星花樹,在柔順地陪伴著少年。

    那盆花樹裡的土壤上面覆著一層白色的小石粒。

    便在此時,豪華包廂的門被打開了,邰之源將手中的酒杯擱在窗邊,正準備穿上外套離開,眉宇間卻忽然湧現了一絲疑問。因為他發現推門而入的靳管家臉色有些難看。這位跟隨自己家族很多年的忠心下屬,向來沉穩平靜,很少有這種情緒地表現---發生了什麼事?

    「聯邦調查局臨海外勤處駐無線電管理委員會地工作人員,在體育館附近,發現了異常的電流波段。」靳管家看著邰之源。輕聲說道。

    許樂這時候也已經轉過身來,卻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無線電管理委員會會監督電視台的轉播,異常電流波段和自己這些人有什麼關係?

    靳管家用極快的語速繼續說道:「應該是某種大型設備熱啟動所發出的雜流,只是被對方隱藏在衛星信號波段之中,極不容易被發現。」

    這時候豪華包廂地門再次被推開,那群來自特勤局的黑衣特工面色警惕地魚貫而入。領頭地那名特工組長沉聲說道:「特勤局方面有風聲傳來,今天的臨海。應該有些問題。說完這句話,這位約摸四十年歲的特工組長偏過頭,仔細地凝聽著耳麥裡的聲音,然後抬起頭來,很直接地說道:「我們必須馬上撤離。」

    一股緊張的氣氛頓時瀰漫在整個豪華包廂中,特勤局特工開始與體育館外地同事聯絡,開始進行備案處理,而他們的手也已經放到了腰畔地槍套上,門口的兩名特工探出頭去,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許樂心中大驚。他完全沒有想到。剛剛看完了簡水兒的演唱會,居然馬上又捲入了這樣一個事件之中。緊接著。他的眉毛卻微微動了動,因為他注意到房間裡一個奇怪的現象,垂在身邊的右手緩緩地垂下,觸到了那盆花樹的邊緣。

    聽到特工組長的話,邰之源卻沒有動,將外套搭在左臂上,靜靜地看著靳管家。昨天夜裡,靳管家已經警告過他,最近似乎有些勢力開始不安分,但是他想到這畢竟是在法治的聯邦社會裡,那些家族怎麼可能有膽子在光天化日下進行暗殺,而且他身邊的安全措施一向做地不錯,也沒有幾個人知道他今天會來看演唱會,所以還是按照既定行程來了。

    「有可能……那段被監聽到地熱啟動電流雜聲……有可能是軍用機甲。」靳管家面帶憂慮看了邰之源一眼。

    這個判斷頓時加重了豪華包廂裡的緊張氣氛,聯邦機甲被嚴格控制在軍方範圍之中,如果有人想對邰之源不利,居然動用到了軍用機甲,那只能說明對方地勢力深不可測,更關鍵的是,這是聯邦詭異的政治史中極為少見的暴力手段,說明對方已經喪心病狂。

    許樂沉默地站在邰之源的身後,聽到這個消息後,一絲沉重壓上了他的心頭。他靜靜地看著邰之源,不知道這位朋友究竟做了什麼事,竟然能夠讓某些人物……如此不惜一切代價前來暗殺他。

    好在邰家的護衛措施實在是密不透風,而且在聯邦政府部門的配合下,竟是提前監控到了異樣,首都方面也給出了明確的警告信息,這時候包廂裡的人們,提前做出反應,應該還來得及離開。

    包廂門口的兩名特工雙手持槍,微低著身子,沉著地走出了沉重的大門,開始確認走廊裡的安全。而包廂裡幾名穿著黑色西服的特勤局特工,也已經將制式手槍從槍套裡取了出來,右手的大拇指開始推動保險。

    便在此時,十幾道無比淒厲的破空聲響起,十幾粒堅硬的白石全部砸到了一名特工的臉上,蓬地一下綻開,打的他滿臉是血,血花四濺!

    一聲悶哼,那名特工手中的手槍也開了火,向著邰之源開了火!啪啪啪啪,一陣急促而乾脆利落的槍聲,在豪華包廂內響起,經過處理的特工用槍槍聲脆而不響,更像是炒黃豆的聲音,噼噼啪啪響完之後,包廂裡回複了安靜,只有低沉的槍聲還在房間裡產生著細微的回音。

    淡淡的槍火味道瀰漫其間。

    地面上躺著那名特工的屍體,一片血泊,至少中了四槍。而他的臉上更是被那些石頭打地血肉模糊。有一顆眼珠直接迸裂開來。

    四十多歲地特工組長將槍口下壓,環視了一下房間,確認這名特工最後開的那槍,只是擦著邰之源的身體射入了牆壁,自己的組員只有一人的大腿中了流彈。並不會致命,才稍微鬆了一口氣。

    驟遇內奸襲擊。特勤局特工們地反應不可謂不迅速,在最短的時間內擊斃了那人。然而特工組長怔怔地看著血泊中地那具屍體,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輕聲說道:「巴默,這是……為什麼?」

    能夠入選特勤局的特工。都會被審查無數遍,確認他對聯邦和法律的絕對忠誠。才會擁有貼身保護的資格。這名叫巴默地特工為什麼會向邰之源開槍,他什麼時候被人收買成為暗殺者,已經成了一個謎。

    就算他還活著,也不可能會回答這個問題。在第一憲章的光輝下,行刺邰家地繼承人,他的後路早已注定,所以特工組長怎麼也不明白自己的組員,為什麼會成為一名罪犯。

    「我們必須馬上撤離。」特工組長通過通話器,將包廂裡發生的事件,通報了自己的組員。同時更改了撤退方案。他望著邰之源。語氣沉重說道:「已經出了內奸,撤退路線也已經不再保密。」

    這名特工組長用最快的速度向特勤局官員彙報了巴默叛變的消息。然後抬起頭來,深深地看了窗邊那名少年一眼。他本應該感激對方,沒有讓邰之源死去,沒有讓自己這一組特工成為聯邦的罪人,但是他的心情很複雜怪異,因為那個年輕人居然比自己這些職業人員更早發現巴默的問題,並且僅僅用一把石頭,就干擾了巴默地射擊……

    落地窗邊,許樂地胸膛不停起伏,依然停留在緊張與後怕之中,他的腳邊散落著幾粒白色地石頭,他在想如果先前自己反應稍微慢了一剎那,只怕這時候的邰之源就已經變成了一個死人。

    從那名叫做巴默的特工進入包廂之後,許樂便注意到他的異常。因為最開始在包廂外檢查自己的特工就是此人,這名特工居然沒有搜出自己藏在靴子裡的電擊棍,要不是對方職業素質差到了極點,要不就是對方當時的心裡有很重要的事情,遺漏了這個部分。

    特勤局特工專門負責保護總統及一些政治要人,怎麼可能職業素質差到這種地步?但真正讓許樂開始警惕的是,這名特工進入包廂之後的反應,當靳管家說出可能有一台軍用機甲已經在體育館周邊範圍內熱啟動的消息時,這名特工雖然和其他的特工一樣保持著平靜,但他顯得太過平靜,平靜到眼眸裡竟然一絲疑問與震驚都沒有……

    封余大叔曾經讚歎過,許樂擁有識察人心的天賦,在常年的機修生涯裡,他擁有一雙敏銳且擅於觀察的眼光,他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注意到身週一切的細微變動。

    所以當他發現特工們取出了手槍,開始推動保險時,眼瞳便開始緊張地眯了起來,而當他注意到那名叫巴默的特工,拇指推動保險,槍口卻開始極為不引人注意的偏移,悄悄對準邰之源的時候,他動了,哪怕是誤會,他也必須動了。

    他垂在花樹盆邊的右手,抓住了一把細小的白色石頭,體內腰後的那股灼熱猛地湧起,化為強大的顫抖力量,從他的肌膚下傳至手掌中,猛地扔出。

    白色石頭挾雜著他體內的神秘力量,在那一刻竟然變得像子彈一樣凌厲,於是包廂的地面多了一個眼珠迸裂、面目血肉模糊的屍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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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五十六章 從體育館撤退


    「看見沒有,其實我活的也並不容易。」邰之源沒有去看地上的那具屍首,不能說話的人沒有什麼地方值得被多加關注。他一面笑著一面對許樂說道,這句話明顯是針對先前,許樂說他這種人不知道活著本來就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許樂偏了偏頭,沒有說什麼,實際上他還沒有從先前那幕的震驚中完全擺脫出來,雖然是他最先發現了那名特工的異常,但一場槍戰發生在眼前,原本很開闊的豪華包廂,頓時顯得無比狹小,那些炸黃豆似的槍聲,結束的太快,快到他還來不及害怕流彈。

    邰之源沒有說什麼謝謝你又救了自己一命的廢話,救命之恩總不可能拿自己的性命去報答,彼此記在心裡便好。

    「我們應該走了。」中年特工組長,看到邰家少爺依然像個沒事兒一樣地與許樂聊天,忍不住皺著眉頭再次催促了一聲。

    這時候一直拿著手機在通話的靳管家走了過來,平靜說道:「我已經和特勤局局長通過電話,你們暫時就留在這個房間裡面,不要出去。」

    特工組長微微一怔,馬上明白了這位老年管家話語裡的意思,自己的小組裡面出現了一位背叛者,邰家已經不再相信自己這些人,至少在眼前這種局面下,他們只能選擇不相信。他沉默了片刻,判斷出這是眼下自己唯一可以做的事情,點了點頭。

    靳管家對著邰之源的側臉說道:「安全組的工作人員已經進入了體育館這個區域,目前正在交火,三分鍾之後,應該便能清除乾淨。」

    從那個電話開始,邰之源的安全工作便從特勤局特工的手中,轉移到了邰家自己的安全小組。既然對方連特勤局都能滲透進來,還有可能啟用了機甲,那麼從體育館離開的道路上,肯定已經佈滿了負責狙擊的殺手。此時邰家的安全小組成員已經開始與這些人交火。靳管家既然說出了三分鍾地時間,一定是對自己的那些屬下有充足的信心。

    邰之源安靜地聽著,忽然開口說道:「三分鍾後,能找到軍用機甲的位置嗎?」

    「不能。」靳管家的餘光看著特勤局的特工開始向包廂側邊地房間走去,輕聲回答道:「正因為不能,所以必須搶時間離開。」

    邰之源沉默片刻後。搖了搖頭,透著落地窗看著下方人潮退去後的體育館,輕聲說道:「三萬多名觀眾,就算緊急撤離也需要十幾分鍾的時間,三分鍾後我出去……如果那台軍用機甲選擇那時發起攻擊,到時候會死多少人?我可不想讓無辜的市民來做我的肉盾。」

    許樂聽到這句話。臉上浮起一絲真誠地、讚賞地笑容。

    邰之源望著他笑了笑。平靜地坐回了沙發。對靳管家和聲說道:「對方一定會把你們地反應時間計算在內。如果我們這時候出去。說不定對方等地就是這個時間點。既然如此。我們為什麼不等一等?畢竟他們應該比我們更心急一些。」

    靳管家沉默了許久。然後轉身離開。手裡地電話再次接通。用低沉地聲音不斷地發出指令。尋求家族地支援。在此刻。他地電話便代表了邰家地意志。每一條指令必將得到有效地執行。每一句信息地外遞。都將在聯邦內部引起一場難以平息地震動。

    「你讓我很意外。」許樂坐在沙發地另一邊。端著一杯酒大口大口地喝著。以壓制自己心中地焦慮與緊張。除了大叔被聯邦軍隊追殺時外。他這一生還沒有經曆過如此大地場面。

    「不用表揚我。我知道我是一個很有道德感地特權階層。」邰之源飲了一口酒。自嘲一笑說道:「其實你更讓我意外。且不說先前你地反應……至少你這時候還有膽量留在這裡陪我喝酒。就實在是很了不起地事情。」

    「我不知道一旦出了房門。會不會被掃射成馬蜂窩。既然如此。還不如留在這裡陪你。想來這裡應該更安全些。」許樂很誠實地苦笑著說道:「其實我很緊張。」

    此時邰家的安全小組成員已經完全接手了特工們的工作,體育館的頂層已經被確認安全,然而包廂外依然不時能夠聽到篤篤篤篤的輕響,那些正在緩慢離開體育館的人流,肯定注意不到這些聲音,然而包廂裡的兩個年輕人都很清楚,那是特製槍械正在不停開火。

    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分鍾,邰家的安全小組正在逐步掃清撤退的路徑,然而沒有人感到輕鬆。據那些組員地回報。對方的人似乎都是些訓練有束的職業軍人。再聯想到那個已經熱啟動了十幾分鍾,此時依然沒有查到準確方位的軍用機甲。所有人的心情都非常緊張。

    許樂亦是如此,他雖然經曆過一些事情,也曾經在河西州首府郊區的山谷裡親眼目睹了驚心動魄的機甲作戰,更曾好幾次被人用黑洞洞的槍管頂住太陽穴,可是他此時依然緊張。畢竟他只是一個未滿二十歲,自幼過著尋常日子的普通年輕人,這種看不見地凶險,就像是某種化學霧劑,讓包廂裡地空氣都顯得凝重起來,讓他的呼吸有些不順。

    「很抱歉,把你拖進了這件事情。」邰之源靜靜地看著許樂,唇角地笑容裡卻閃過一絲深意,笑著說道:「你這時候的臉好像比我還白一些。」

    「那是餓的。」許樂沒有說假話,先前調用了體內那道神秘的力量,腹中頓時感到了饑餓,連著吃了幾塊小點心,灌了幾杯酒,臉上依然沒有太多的紅暈。

    他卻不知道,自己在沙發上隨意吃喝的景象,落在邰之源和靳管家的眼中,卻成了他心境清明,不畏外物的表現。

    「看來你們這種大人物活的確實也很艱險。」許樂搖了搖頭,說道:「不過……難道你真的一點都不害怕?」

    邰之源沉默許久,笑著舉起了自己一直搭在沙發扶手上的左手。那隻瘦若女子的手在空中微微顫抖:「我當然怕,因為我還年輕,我這一生注定要做很多大事,我捨不得死,所以我怕死。只是我不能讓別人發現我在怕。」

    他停頓了片刻後,笑著說道:「實際上我的生活裡並沒有太多這種事情發生。對於我來說,被暗殺也是很陌生地遭遇。」

    「以前一次都沒有過?」許樂好奇問道,似乎想用談話減弱心頭的緊張。

    「小時候,我隱藏了身份,在首都一所小學裡讀書,那時候和鄒郁一個班。」邰之源的眼神忽然變得空朦起來,回憶道:「後來小學六年級有一天,我正準備上車,忽然從街的那頭衝過來了一輛重型卡車。那輛卡車一路衝了過來,我本來以為自己真的要死了,但沒想到那輛卡車最後的輪胎忽然爆了。車子在我身前十米遠地地方強行扭了方向,撞斷了一棵大樹。」

    「不是交通事故?」

    「後來警局定的事故性質,是肇事逃逸……那輛卡車在街上撞壞了四輛車,還包括我們的校車,只看現場,確實很像是車禍。」邰之源的眼神忽然陰冷了起來,「一共死了十七個人,我們班上就死了兩個學生。」

    「那輛卡車最後轉向,是被我家隱藏在學校對門的安全人員用反器材槍打爆了胎……」邰之源的眉宇間閃過一絲陰沉。「從那天起,我便轉了校,除了偶爾還和鄒郁有聯繫之外,再也沒有回過那個學校,我也再也沒有和聯邦裡的普通人一起上過學。」

    「我的生命只遭受過一次危險。」邰之源的表情平靜了下來,說道:「我們家族七代單傳,對這些方面向來很注意,今天是第二次……第一次我地運氣不錯,希望今天的運氣也還可以。」

    許樂看著邰之源略顯蒼白瘦削的臉頰。心裡忽然很同情對方,覺昨這樣地人生,比自己孤兒逃犯的人生也好不到哪裡去。想到在區那個夜晚,面前比自己年紀還要小的傢伙,昏倒在自己懷裡無助的模樣,他的心裡便湧起了一股想要保護對方的衝動。

    「放心吧,今天你會沒事的。」許樂很認真地說道。

    「通道通暢,沒有密集人群,可以通過。」

    通話器裡。有人用快速而沉穩的語氣彙報導。穿上了防彈衣。戴上了頭盔的邰之源與許樂兩個人,在十幾名全副武裝地安全成員護衛下。走出了豪華包廂,向著體育館的外面走去。

    貴賓專用的電梯裡躺著兩具屍體,電梯門一關一閉,進行著永遠不會停止的重複。

    空無一人的步行樓梯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跟在邰之源身後的許樂透過玻璃面罩,看到牆壁上的彈痕與轉角處的血水,聽著耳邊傳來自己急促地呼吸,快速地跟著眾人往樓下走去,心裡在想,不知道今天邰家有多少安全人員死在了這裡。

    體育館這個區域已經被安全人員清空,確認了安全,那些在槍戰中僥倖未死的服務人員被集中在了某個房間裡。一行人路過那裡時,許樂忍不住往裡面看了一眼,看到那些女孩兒們臉上的驚恐表情,心裡微感惘然。

    樓梯直接通往地下停車場,一行人打開那扇門,便看了一輛沒有任何標誌的黑色汽車,黑色汽車的後門已經打開,靳管家坐在駕駛員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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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五十七章 破牆而出的黑色機甲!


    看到這輛沒有任何標誌的黑色汽車,穿著深色作戰服的安全人員在最短的時間內衝了出去,分佈在了汽車的四周。雖然這些明顯出自軍方的保鏢臉上依然保持著警惕的神情,但眼眸裡的焦慮卻少了許多。許樂注意到自己身前的邰之源,一直緊繃著的後背的肌肉,在這一瞬間,也鬆弛了下來。

    危險沒有解除,在場的要莫是訓練有素的專業人士,要不就是邰之源這種擁有不符合年齡冷靜的人,能解釋他們忽然輕鬆的理由,只可能是那輛黑色的汽車。許樂判斷出,同伴們對於這輛黑色汽車似乎擁有無窮的信任

    然而就算這輛黑色汽車是特製的,可以防彈,可是難道還可以抵禦住一台軍用機甲的攻擊?許樂的腦海裡閃過一絲不解,同時他的目光越過了黑色汽車反襯著停車場燈光的頂蓬,落在了正對大門的那堵水泥牆上。

    在豪華包廂裡,他能比特勤局特工更早發現那名內奸,一來是因為他是個局外人,二來是他擁有極為敏銳的眼力與聽力,三來是這一年來的經曆,自從逃離東林星之後,他一直小心翼翼地觀察與警備四周的一切,時刻擔心有一天聯邦的警察或是特種兵,會來對付自己,所以在沒有感到絕對安全的時候,他會用懷疑一切的目光注視所有人。以及所有不尋常地地方。

    漸漸的。這竟似成了他的一種直覺本能。他地目光落在那堵水泥牆上,發現那堵水泥牆有些濕潤,同時隱隱聽到一聲滋的響聲。他的心尖顫抖了一下。

    這番注視與思考,沒有消耗多長時間,這一刻,邰之源正在一名保鏢的護衛下,用最快的速度向著黑色汽車地後車廂裡鑽去。

    許樂的眼瞳忽然猛地一縮。力隨意動,那股灼熱再次在腰後暴發。讓他地雙足在水泥地面上猛地一蹬,像一隻猛虎般,將邰之源撲倒在地,大喊一聲:「小心!」

    他的反應依然慢了一刻。

    大門對面那堵微濕的水泥牆上,忽然間生出了一個黑色的金屬尖端。嗡嗡的旋轉著,在極短地時間內。刺破了整堵水泥牆,十分輕鬆,就像是一把刀子刺破了一張薄紙那般。

    水泥牆承受不住金屬鑽頭所帶來的巨力,瞬間內四分五裂,散落成無數地水泥塊,向著地下停車場的四面八方飛去。

    煙塵大作,隱約可見一台高約五米的黑色機甲,從那堵破裂的水泥牆後緩緩走了出來,這一幕場景無比驚心動魄,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殺神自幽冥中行來。泛著金屬光澤的機體在初起的灰塵中時隱時現。似將要收割場間所有人的生命。

    黑色機甲的左機械臂上的高速轉頭依然在旋轉,而右機械臂上的達林制式旋轉槍管。則開始向著大門處地黑色汽車與四周地邰家安全人員噴吐子彈!

    達林旋轉槍管處噴出六道色彩藍豔的火苗,無數地金屬子彈開始在空間裡飛舞!

    許樂只來得及把邰之源撲倒在地,只來得及喊了那一聲,黑色機甲的火力巨響便充蕩在了整個地下空間之中,一直跟在邰之源身旁的那名安全人員的身體瞬間被那些高速飛行的子彈,擊穿撕裂,變成了籠罩在了黑色汽車旁的一蓬血肉!

    黑色機甲射擊的聲音很怪異,很沉悶,就像是無數汽球正在炸開,噗噗噗噗,並不如何噬魂恐怖,但是那些在地下停車場內飛舞的子彈,卻是異常恐怖。軍用機甲秒速驚人的彈藥渲洩速度,讓那些子彈像雨點一樣籠罩了整個區域,巨大的呼嘯聲,彈體貫入聲,聲聲驚魂……

    黑色機甲右機械臂噴吐而出的無盡槍火,割裂了空氣,發出刺耳的尖鳴聲。挾著巨大動能與殺傷力的彈體,瞬間將停車場的水泥牆壁擊碎,無數尖銳的水泥碎片脫落,激飛,以不規則的路線,在空間裡四射。

    聯邦科技與軍事用途結合而成的殺人機器,在這一刻完全展露了它的無窮威力,再如何訓練有素的軍人,在這台從灰塵中走出的黑色機甲面前,都只會感覺到自己的渺小,生出無窮的絕望情緒。

    而邰家那些精銳的安全人員,卻是連絕望情緒都來不及生出,便在黑色機甲破開水泥牆壁後的第一秒鍾內,被那台機甲噴洩而出的槍火,全部掃射成了無數的殘軀碎肉!

    邰家的安全人員先前已經對地下停車場進行了全面的控制,他們也知道,體育館的周邊區域,可能有一台已經完成了熱啟動的機甲,但是誰也沒有想到,這台軍用的制式機甲,居然一直藏身於體育館的地下,就等候在那堵微濕的水泥牆的後方。

    那堵水泥牆明顯應該是新近剛修的,甚至有可能是對方知道了邰之源行蹤之後,在昨天晚上連夜修成。如果給邰家更多的反應時間,更充分的準備時間,他們或許不會出現這種漏洞,如果給聯邦的快速反應部門更多一些時間,或許他們這時候已經查到那台機甲正藏身何處。

    然而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一台流落出軍方控制的機甲,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這其中的重重內幕又有誰能夠完全瞭解?而籌劃今天針對邰之源行動的那方勢力,居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制定出了如此縝密的一套計劃,還有能力在簡水兒地演唱會之前。將一台高達五米的機甲秘密運抵臨海,運進體育館地下停車場……

    種種跡像表明,制定並且執行這次暗殺計劃的人物。不止像邰之源所說地那般喪心病狂,更擁有一種天才或白痴般的異想天開設想。

    這台黑色軍用制式機甲的出現,毫無疑問擊中了邰家一切應對措施的軟肋,最最的關鍵地,便是它出現的時機以及它出現地地點。

    只用了一秒鍾。那台黑色機甲便清除了所有的敵人,威力之強悍。實在令人絕望。

    只有活著的人才能感覺到絕望,比如倒在那些安全人員血水中的許樂。然而邰之源似乎並沒有絕望,他蒼白的臉頰上冷汗初出,雙眼卻死死地盯著前方不遠處地黑色汽車車門,似乎他確認。只要自己能夠進入那輛黑色汽車,就算對方是一台軍用機甲。他也能夠活下來。

    在這第一秒的機甲攻擊之中,這輛黑色汽車也確實展現了令人不可思議地抗擊打能力,不知道這輛汽車的車體和輪胎是用什麼特殊材料製成,在黑色機甲達林旋轉槍管的瘋狂掃射之下,車身上出現了無數泛著金屬光澤的深洞,有些邊緣區域更是已經被射穿擊翻,頹然無力地裂開,但是……黑色汽車的車體,卻沒有受到不可逆轉的傷害,那些看上去十分淒慘的巨大彈孔雖然泛著可憐的金屬光芒。但沒有一個彈孔能夠貫穿進車體內部!

    本應安靜的地下停車場裡。滋滋的電流聲響起,合金履帶碾壓水泥地面地奇異碎聲響聲起。氣氛格外陰冷肅殺。

    在響聲中,在煙塵中,在空氣裡地血霧中,那台黑色的機甲向著黑色地汽車靠了過來,它右機械臂上的達林旋轉槍管,依然在狂肆地渲洩著彈火,一瞬間也沒有停止過。

    黑色汽車被彈體不停地射中,淒慘地彈離地面,然後再次重重落下,輪胎在水泥地面上滑動,黑色機甲噴吐的槍火,就像一隻無形的手,把它往大門的方向在推移。

    在巨大的火力面前,沒有任何標誌的黑色汽車就像是暴風雨中的一艘小船,隨時可能被那些耀著豔麗光澤的槍火巨浪掀翻,然後被撕扯成無數的碎片,沉沒於海底,再也浮不起來。

    而黑色汽車唯一能遮蔽的角度下,血水之中的許樂與邰之源,更是在那些四濺的金屬碎片與水泥塊下,根本抬不起頭來,更無法向著體育館內部退去,只有等著被那些金屬彈殼撕裂成血肉。許樂躺在血水之中,口中不停地碎碎唸著,透過黑色汽車的底部,看著那台已經提前進入行進模式的機甲履帶,緊張而憤怒地發現了這台強悍機甲的型號。

    無窮的恐懼讓許樂的臉色異常蒼白,卻也讓他此時的大腦異常的清醒,腎上腺素的分泌讓這個年輕人在絕境之中,終於展現了自己比任何人都要強悍的神經,在這一刻,他就是一塊石頭,一塊東林的石頭。

    石頭在黑色機甲的攻擊下,也會像豆腐一樣碎去,但一直到它真正碎去那刻之前,石頭總能保持可怕的冷靜,就像此時的許樂。他眯著眼睛,渾身寒冷地回憶著腦海裡型機甲的全部圖紙,回憶著加林旋轉槍管的射擊速度,回憶著鏈式彈匣的裝彈量,計算著時間……

    黑色機甲出現的第四秒鍾,地下停車場便只剩下了許樂與邰之源兩個活人,黑色汽車裡那位靳管家在這種層級的衝擊力量下,有沒有被生生震死,許樂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只來得及計算了兩秒。

    就是在這一瞬間,他已經被震的有些嗡嗡作響的耳膜,捕捉到了一個聲音,那個極細微的聲音,就像是一張紙與另一張紙的磨擦。聯邦的科學家,一直沒有辦法解決系列機甲固有構造所造成的……鏈式彈匣續彈時的零點二秒停頓。

    許樂雖然是機修方面的天才,但他也沒有能力解決這個問題,但他知道這個問題,知道自己只有零點二秒,而他一直在為這零點二秒準備。

    所以當他聽到那個細微聲音的同時,想也未想,腦中一片空白,一直像樹根一樣緊緊蹬著地面的十根腳趾猛然爆發出強大的力量,右手抓住邰之源的脖頸,就像一隻逃亡的野牛般,悍不畏死地向著黑色汽車的車門衝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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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臺灣絕不是中國的一部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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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30 16:35:4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第五十八章 這該踹的破機甲


    零點二秒的停頓,人類如果不能做到專心致志,根本無法發現。就算發現這個間隔,也根本做不出來反應,除非這個人的神經反應速度和身體實現此速度的能力……與眾不同。恰好,許樂就是這樣一個與眾不同的人,他身體裡的肌肉雙纖維在一瞬間糾結,拉伸,暴發出恐怖的力量,將這力量轉換成為速度,像一道灰影般從地面微微彈起,抓住邰之源的後頸,將他扔進了車裡……

    達林槍管特有的沉悶聲音再次響起,密集的彈流重重地擊打在黑色汽車已然破爛不堪的車體上,將黑色汽車再次震離地面。

    許樂的好運氣在這一刻得到了終結。

    邰之源已經被他扔進了車子的後排,而他緊跟著的身體,卻因為汽車的突然彈起,而重重地撞在了汽車沉重後門的下方,沒有能夠進去!

    一聲悶響,許樂無比痛苦地與金屬發生了一次撞擊,摔倒在地面。

    就在他身體落地的同時,被機甲火力震起的黑色汽車四輪也幾乎同時重重地落在了地面。

    黑色汽車落在地面前的那一瞬間,輪胎還在空中的時候,就已經開始飛速地轉動起來。先前一直不知生死,坐在前排的靳管家,不知道什麼時候反應了過來,在這電光火石間的一刻,做出了逃離的準備。嗤嗤,輪胎與地面的磨擦發出尖利的響聲,有煙冒起,甚至還有火花綻放,倏的一聲,黑色汽車剛一落地,便以這種決然的姿態抓住地面,猛地向著前方串去,只是一瞬間,便成為了衝向地下停車場的一道煙塵,速度之快。實在是令人瞠目結舌。

    幾道鮮血從許樂的臉龐上剛剛綻出,還未來得及流下,他瞠目結舌地看著搭載著邰之源的黑色汽車猛地馳走,自己卻被留在了滿是血肉與槍火氣息的停車場內。

    而此時沒有黑色汽車做為掩護,他與那台巨大而威力十足的軍用黑色機甲,站在了一起。顯得好孤獨,好渺小。

    許樂把邰之源扔進了車內,卻發現自己還留在車外地時候,並沒有像電影裡的那些正義主角一樣,對著駕駛位上的靳管家大喝一聲:開車!不要管我!

    因為他沒有時間喊,而且他也不想被留下。雖然他很清楚,黑色汽車必須抓住這一瞬間的機會逃離,而且這肯定也不是邰之源的意思,是那位靳管家最合乎情理的選擇。如果他先前那刻真地能反應過來,或許下意識裡也會讓邰之源先逃,不要管自己……可是他依然感到了無比地惱火。

    所有人死地死了。逃地逃了。就留下自己一個人來對付那台黑色地機甲?許樂半蹲在滿是血水地水泥地面上。眼瞳緊張地縮下。盯著身前不遠處那個正在轉身地黑色機甲。

    那台渾身散發著金屬黑光澤地軍用機甲。並沒有理會自己身旁這個手無寸鐵地年輕人。它地目標是此時正在加速逃離地下停車場地黑色汽車。因為它很清楚邰家繼承人便在那輛汽車裡。而在它看來。再如何訓練有素地人類。都無法在此時對自己強悍地機身構成任何威脅。更何況那個人地手中沒有任何重型武器。

    所以黑色地機甲沉默地轉身。在一連串地電流噪音之中。機甲地下半身開始進入完全行進模式。而機甲地右機械臂上早已探出了一個類似金屬炮筒似地構件。正在瞄準已經飛速離去五十米。快要接近地下停車場上行通道地黑色汽車。

    許樂渾身劇痛。不可置信地看著身前黑色機甲地動靜。瞬間內認出了機甲右機械臂上探出地構件……是主炮!

    邰之源狼狽不堪地鑽進了車廂。旋即被劇烈地震動震地彈起。接著便看到前方駕駛位上地靳管家。不知什麼時候抬起頭來。沉默地看著前方。而車窗四周地戰火景象瞬間被甩離在了身後。

    他臉色蒼白。馬上注意到許樂並沒有能夠在車上。猛然回頭。隔著已經佈滿了無數裂紋。卻依然沒有破碎地後玻璃往後看去。然後他地表情頓時變得異常複雜。因為他看到了一幕令他無法接受地畫面。

    遠離的地下停車場處,那台黑色的巨大機甲正在電流聲中轉身。而他地朋友許樂,則半跪在那台機甲的機械腿旁的血泊中,看上去就像是一隻螞蟻一般,隨時可能被踩死。

    而在已經完全倒下的水泥牆後,有幾名全副武裝的殺手,正順著機甲開闢的區域逼進了過來。

    邰之源那張清秀的臉上,痛苦之色一現即隱,一慣絕對平靜的眼眸裡,更是出現了無窮的憤怒與哀傷。他知道,無論是那台軍用機甲隨意一個動作,或是那些一直藏在水泥牆後地機甲編隊軍人,都可以輕易地殺死許樂。

    他那薄薄地雙唇緊緊抿著,雙手用力地抓著汽車後排沙發,指尖深深陷入,卻一個字都沒有說。許樂又一次救了他的命,但他只有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地恩人去死,因為他知道自己這時候就算停車開回,也已經無法挽求對方的生命,而且在此時的危急關頭,靳管家一定不會聽自己的命令。

    邰之源的心情很複雜。

    「機甲主炮發射,防禦可能,百分之四十。」車載央控電腦緊急地鳴叫,開始發出嚴厲的警告聲,安全帶自動彈出,將車內人的身體,緊緊地綁在了座位上。

    邰之源像許樂那樣微眯雙眼,隔著蛛網狀的玻璃,看著遠處黑色機甲抬起的右機械臂上的那門主炮,看著黑色機甲旁邊顯得無比渺小的許樂,像是根本沒有聽到這聲警告。

    許樂半跪在血泊裡,看著身前不遠處的龐大機甲,緩慢而可怕地用右機械臂瞄準了遠處正在逃離的黑色汽車。從少年時便不停學習機修知識的他,在經曆了梨花大學一年的資料吸納後,很輕易地判斷出,這門輸出功率最大的主炮,會在零點三秒之後,擊中那輛逃逸中的黑色汽車。

    黑色汽車在先前的火力攻擊中,已經展露了自己絕對強悍的防禦能力,但是許樂並不認為,那台黑色汽車,在這門機甲主炮下依然能夠倖免於難,就算是帝國的裝型裝甲,在主炮的近距離射擊下,也只能落個從中開花的下場。

    黑色機甲發出滋滋的電流聲,強大的火力攻擊準備讓這具龐大而沉重的機甲身軀都開始微微顫抖。

    半跪在機甲身邊的許樂,臉色蒼白,而他的身體也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

    他的雙眼冷冷地,死死地盯著身前機甲,在進攻模式下,坦露在自己眼前的那根合金液壓管。雖然那輛黑色汽車近乎冷酷無情地離他而去,可是許樂的心裡除了惱火之後,還來不及生出太多的負面情緒,就如同他一直向施清海強調的那樣,他是一個只會動手,不會動口的人,他是一個很直接的人。

    許樂之所以落入不可再活的絕境,是因為他要救邰之源,而此時黑色機甲馬上便要殺死邰之源,如果說自己因為邰之源而死,而邰之源最後還是死了……這是一件非常令人不甘心,非常憤怒的事情。

    有些拗口,但在許樂的腦海裡只是一閃念,不甘心,不划算,一股執拗的狠勁兒,迅速佔據了他的全身,而四周那些血泊中的殘軀,先前在體育館裡所見到的無辜死者,更是激發了他隱藏許久的血性。

    怎樣才能阻止黑色機甲的主炮發射?許樂沒有辦法,雖然他不是平凡人,但他也不是神仙,他只是死死地盯著機甲右機械腿後方的那根液壓管。

    然後他的眼前浮現出一個熟悉的畫面,那是一片青翠山谷,大樹之後有一台黑色機甲,那個有一張熟悉面孔的大叔,就像是一個炮彈般砸到樹後,一拳便擊斷了那根液壓管,機油如瀑布般射出,失去平衡的頓時傾倒。

    許樂只接觸過系列以前的機甲圖紙,並不知道目前軍方最先進的機甲在那些方面有設計缺陷,但是當年封余大叔與機甲對戰時的超猛身影,已經給他上了最深刻的一課。

    正在鎖定黑色汽車運行軌跡的軍用機甲,冷漠地沒有理會像螞蟻一樣的許樂,卻哪裡知道螞蟻已經探出了自己的小鉗,試圖在大象的腿上用力地咬一口。

    眼前這台黑色機甲的姿式太帥了,正好將那根液壓管暴露在許樂的眼前,離許樂最近的地方,角度方位無一處不合適----就像是一個賤人撅起了屁股,對著人說,來踹我吧,來踹我吧……

    已經被狠勁兒和血性沖昏了頭腦的許樂,在這一刻心動了,心癢了,四肢身體無一處不癢,所以他渾身顫抖,臉色蒼白,雙瞳明亮至極,像一個瘋子一樣衝了出去,對著黑色機甲右機械腿處的液壓管,狠狠地……踹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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