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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貓膩】 間客 【完本】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臺灣絕不是中國的一部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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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30 16:47:1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第五十九章 風車也要顫一絲


    他是父母雙亡,幼妹夭折的孤兒。他是誠懇善良的年輕人,喜歡幫助鄰居,扶老太太過馬路。他是機修方面的天才,他是創造了梨花大學多項紀錄的旁聽生,他是對人誠懇,對己誠實的小人物,他是……一個有能力有品德有擔當的三有青年。

    但他也是自幼在礦坑與地下道的黑暗里長大的少年,是一個體內擁有神奇力量的聯邦逃犯,有時候他自己都忘了,很多年前他就已經是一個敢於殺人的沉默少年。

    在那個深沉而充滿了哭泣的夜裡,十歲的許樂,用垃圾場裡撿到了一根廢棄機甲肘部液壓管尖,戮死了一個河西州的黑道大佬。

    充滿了血腥味與壓抑氣氛的地下停車場裡,未滿二十歲的許樂,像一隻豹子般從地面躍起,像一道黑煙衝到了那台軍用機甲的下方,不假思索,渾身顫抖,狠狠的一腳踹在了那根顯眼而欠踹的液壓管上。

    在他的一生裡,液壓管這種東西或許真地和他很有緣分。每次都能見證他最恐懼、對自己最狠,最絕的那種時刻。

    無論聯邦科學家再如何發揮自己的想像力,機甲這類龐大的機器身軀,控制系統與結構系統的最關鍵聯動裝置,依然像無數萬年前的時代一樣,全部是這種最原始的液壓裝置。也曾有科學家提出過別的設計,然而冷酷無情的戰場實踐早已證明,只有最原始的才是最可靠,最堅固地。

    機甲的機械腿至少有七根以上粗細不同,用途不同的液壓管。大部分隱藏在護甲之下。有的深在合金構架之中,而袒露在外的那根液壓管全部由合金一次成形,比人類的大腿還要更粗,堅固到足以抵抗密集火力地打擊,所以設計者從來沒有想過在這根液壓管之上,再安裝什麼防打擊裝置。

    因為這個世界上本來就不應該存在機修師封余那樣的怪物。

    許樂身體劇烈的顫抖。體內那股巨大的力量,瞬間通過他體內的無數路徑,全部遞送到自己的大腿上,自己地關節上,自己的腳上……那隻挾著猛烈呼嘯聲的腳,狠狠地踹在了冰冷而堅固的合金液壓管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

    腳下的那雙皮靴,在接觸到液壓管的那一剎那,便開始變形,撕裂,在極短的時間內,綻放成無數碎片,就像蝴蝶一樣在許樂的腳畔飛舞掙紮,卻沒有來得及飛走。

    那股發自他腰後的力量,從腳底傳至液壓管上,只見液壓管上地金屬光澤竟是黯淡了一絲。然後微微一顫……旋即卻是回複如初,冰冷的金屬根本沒有一絲波紋。

    液壓管沒有斷,更沒有像一年前在河西州郊外被封余擊中的那台機甲一般。沐浴在如瀑布般地機油中,頹然倒下。那台黑色的機甲一動不動,冷酷地對準著將要逃離地下停車場的黑色汽車,轟出了自己的主炮!

    在這一瞬間,許樂覺得自己的腳踢中了一塊鐵板,不,是踢中了一個生根於地面的鐵柱,一股足以令人昏厥的痛苦,從他的腳底傳至踝部,再傳至膝關節。最後傳到了他的大腿根部!

    他甚至能感覺到。無數條裂痕,從自己的腳趾頭開始伸展。無數地肌肉纖維開始撕裂,腿骨也開始裂開!

    手無寸鐵地人類,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向著龐大地金屬機甲發起了進攻,這是一種瘋狂的舉動,而從那台機甲金屬軀體傳回的無比巨大的反震力,更是證明了這種挑戰,顯得過於悲壯而沒有效果。

    許樂直接被反震力震的飛了起來,控制身軀的力量早已被機甲反震成虛無,他的身體像一隻斷線的風箏般頹然飛至空中。

    巨大的痛楚還未來得及完全佔據他的腦海,腿骨卻已經全碎,在空中無力垂下。他感覺自己的骨頭全部已經被震散架了,胸腹部開始有一股甜甜的感覺在蘊積……

    被震飛的許樂,在空中飛舞著,眼眸裡的餘光看著面前的黑色機甲,,他知道自己不是封余大叔,沒有以一人之力制服機甲的本領,他本身也沒有這種奢望,所以他沒有失望,更沒有絕望,眼眸裡反而燃燒起了無比快意的火焰,因為他知道……這一腳絕對起了效果,只是效果在哪裡,誰也不知道!

    黑色機甲機械腿處的那根液壓管,在他的腳下只是微微一顫,便回複了平靜,但在肉眼與機甲監控系統都沒有發現的地方,在那些管腔內被絕對密封的流動液體之內,在那些機甲控制系統所依賴的電感元件線路之間,一股顫抖開始蔓延!

    就像此時痛楚與骨面裂痕在許樂身體內的蔓延。

    那絲顫抖與許樂先前的顫抖何其相似。

    許樂結束自己被震飛的旅程,頭部向後一仰,噴出了一大口鮮血,重重地摔落在了地面。

    就在他落地的同時,黑色機甲也已經完成了主炮的發射。

    聯邦裡有一句諺語,當你開始旅程時偏移正確方向一公分,當你結束旅程的時候,你會發現自己已經遠離了目的地一千公里。

    許樂地腳面踹到液壓管上。將體內的顫抖力量全部傳遞過去,讓液壓管內的密閉液體在瞬間內產生了一絲變形,這本是機器程序絕對不會允許發生的誤差,但這個誤差在那一刻發生了。大概只有零點零一毫米等級的波動,伴隨著液體的蕩漾,傳遞到了龐大機甲的身軀內部,逐漸蔓延,經過那些電路元件線路,經過那些電流與數據流的通道,蔓延……而且被逐漸放大。

    黑色機甲的右半部機體在那一瞬間。\在肉眼看不見的程度內,微微顫抖了起來。

    零點零一毫米等級地波動,傳到黑色機甲的右機械臂時,已經變成了一毫米的誤差。主炮甚至已經超出了一般的速度概念,只見地下停車場內地空氣驟然間出現了一道漩流。漩流的正中間是無比空洞的……空洞!

    就在主炮瞄準的路線上,地下停車場三堵厚厚的水泥牆面,幾乎在同時出現了籃球大小的三個洞口,三個洞口被切削地無比整齊,處於絕對的直線上,洞口的那方便是正在加速逃離的黑色汽車!

    然而因為低於毫米等級的誤差。這恐怖的一炮卻是擦著黑色汽車的車頂轟鳴而過,直接又擊穿了兩道水泥牆,不知道落到了何處----瞬息後,體育館地下層遠處的某個房間內,響起了一陣極為恐怖的爆炸聲,整個地面都開始震動起來!

    直接射穿了五道水泥牆,最後引發出如此劇烈的爆炸,軍用機甲地伽工主炮的威力,實在是太過驚人,實在令人難以想像。如果這一炮直接轟到了黑色汽車上,車上的邰之源和靳管家,會死地多麼難看。

    落在水泥地面血泊中的許樂。被這次爆炸震的再次從地面彈起,身體無一處不劇痛,然而被血水變的微紅的目光,看著遠處黑色汽車終於駛離了地下停車場,他忍不住咧開嘴,在硝煙中露出白白的牙齒,快活地笑出聲來,同時右手在身旁半具殘破屍體的身邊,摸到了一把冰冷的槍械。

    那台巨大的黑色機甲明顯沒有想到自己的主炮攻擊居然會偏離目標,雖然先前在那個人類瘋狂地踢了機甲之時。機甲操控艙內地機師感到了一絲訝異。但是強悍地神經控制,邏輯判斷能力以及身為軍人服從命令的本能。讓他根本沒有理會那個瘋子用脆弱身軀踢出來地一腳,只是瞄準那輛汽車,發出了主炮。

    這時候機甲內的機師,終於察覺了機甲腳下躺著的那個穿著綠色軍風衣的傢伙,好像有些不同尋常。然而他卻沒有時間去探尋這個傢伙體內的不同尋常究竟在哪裡,就在黑色汽車消失於地下停車場的那一瞬間,這名機甲戰士通過聯絡器向自己的隨隊士兵發出命令,同時雙手如風,在指觸式光屏上輸入了十七條數據指令。

    在巨大的電機響聲中,這台龐大的機甲猛地滑動了起來,就像一名滑冰運動員,憑籍著合金腳上的履帶式裝置,在狹小的地下停車場內快速啟動,瞬間內提速,黑色的金屬機身伴隨著漂亮的前行滑步動作,向著地下停車場的出口處追了過去,只留下一陣刺耳的空氣震盪聲……

    黑色機甲追擊的如此果敢,如此絕決,如此冷漠,根本看都沒有看一眼引起他無限興趣的許樂,用人類身體成功地讓自己主炮發生偏差的許樂。

    除了聯邦軍方的特級王牌機師,誰還能做出如此迅捷的反應,如此漂亮的操控動作?

    龐大而恐怖的黑色機甲追擊著邰之源所在的汽車,伴隨著煙塵與空氣震盪聲,消失在了出口處。許樂此時震驚之餘,卻根本無法去擔心邰之源的死活,因為他此時只能擔心自己的死活。

    安靜的地下停車場間,充滿了焦糊味與血腥味的場間,四周被機甲火力擊成酥皮的水泥牆壁,依然不停簌簌墜落水泥塊與鋼筋碎片,停車場隔斷水泥牆上那五個觸目驚心的渾圓彈洞,正在冒著青煙。

    停車場內的燈光早已全部熄滅。因為為爆炸和高溫而自動感應的滅火裝置,不停噴吐著水花,就如同是在下雨一般。此時此景,像極了雨夜,那個許樂第一次殺人的雨夜。

    他看著雨水中逼過來的那幾名武裝分子的身影,知道對方一定帶著夜視設備,自己只怕便要報銷在這裡了……他臉色蒼白,緊抿雙唇,心頭冰冷,卻一聲不響,右手猛地揮起,手中扣著的槍械開始突突響起,豔麗的槍火照明了漆黑落雨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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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30 17:17:2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第六十章 生與死的掙紮搏鬥


    噗噗幾聲悶響,不知道有多少子彈射中了那些武裝分子,又有多少子彈射中了堅硬的水泥牆壁。黑暗之中,只能見到六七名武裝分子影影綽綽的身影,其中一個黑影悶哼一聲,脖頸一折倒了下去。

    許樂沒有參過軍,只是為了國防部的機修士官考試,記下了無數軍中的作戰條例與作戰陣形,其實這些知識對於他的考試來說,並沒有太多作用,但是封余大叔讓他學,他便老老實實地學了,沒有想到在此刻卻起了作用,在緊張中胡亂散射的子彈,居然成功地擊中了一個目標。

    這應該是他第一次開槍,手腕處沉甸甸的感覺與微微酥麻的反衝力,讓他躺在水泊中的身體有些不適應。這把制式連發槍式應該是屬於某名邰家的安全護衛人員,只是那名安全人員早已死在了那台軍用機甲的突襲之中,屍首都不知道碎成了多少片段,也幸虧這把槍械地保險早已打開。才讓許樂能在第一時間內完成了射擊。

    許樂的反應很快,更令人敬佩的是他那永不服輸,沉默而堅定的性格,被機甲震飛到地面上,他下意識裡的動作便是在地上摸索到了一件武器,要為自己的生命不停歇地進行奮鬥……哪怕僅僅是掙紮。

    黑暗中為了不暴露自己的目標,許樂舉槍射擊的右臂抬地極高,饒是如此。那群訓練有素的武裝分子,依然準確地判斷出了他的方位,一陣急促的彈雨響起,尖銳的破空之聲大作,無數水花與水泥碎片被擊起亂飛!

    只是被蚊子叮了一口。

    許樂靠在後門急促地呼吸,胸膛不停起呼,感覺著右臂上的幾處痛楚,知道自己溜進門後之前,已經被那些武裝分子擊中,只是在黑暗中。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中槍的位置在哪裡,只知道右臂上多了一道貫穿傷,子彈射中了他的上臂,鮮血正在流淌。===痛楚正在摧毀著他的神經。

    只是被蚊子叮了一口!黑暗中的他臉色蒼白卻無人見,雙眼明亮到了一種十分可怕地程度,他大口地呼吸著,不再理會那些武裝分子能不能聽到,不停地重複著與蚊子有關的話語,說服自己不要在意自己受的傷,說服自己在這樣的艱難時刻,自己還能活下去。

    比槍傷更嚴重地。是他右腿的傷情。先前為了震動那台龐大而沉重的機甲,他將體內所有的力量全部集中了腿上踢了出去,雖然成功地破壞了機甲伽工主炮的攻擊。然而那股巨力的反震,直接毀了他的右腿,此時他的右腿正以一種很恐怖地姿式扭曲著,裡面斷裂的骨頭正在戮著他紅腫的腿部肌肉。

    很痛,痛到極致卻是麻木,許樂根本感覺不到。

    地下停車場地雨水還在噴射,血腥味比先前淡了一些,焦糊味道卻是越來越重,不知道體育館遠處被機甲主炮擊中的房間,是不是正在燃起熊熊烈火。

    許樂躺在地上沉默地握著那把陌生的金屬槍械。門的那方是幾名參與暗殺行動的武裝分子。那幾名武裝分子很明顯有軍方背景,習慣於跟隨機甲進行編組行動。然而對於單兵作戰,也並不陌生。

    這種沉默而氣氛緊張的對峙並沒有維持多久,至少不像許樂此時感覺的那樣久,那群武裝分子沒有太多的時間陪他耗,他們必須趕在聯邦強力部門反應過來之前撤退,雖然在第一憲章的光輝下,他們就算撤退,估計也很難出聯邦。

    突突突突槍聲再起,無數子彈射擊在那扇沉重的門上,濺起火花與碎屑,如果地下停車場地這扇門不是金屬打造,只怕此時門後地許樂早已經被打成了馬蜂窩。

    門後的許樂儘可能地像縮著身體,以免自己被那些在通道內四濺地流彈波及,根本不敢抬頭,也不敢動作,然而那把槍械卻被他有意識地舉了起來,對準了身旁某個角度,這完全是出自他的直覺。

    槍聲初停,一道凌厲的身影便撲了進來。許樂的食指輕輕一摳,子彈從自己手中的槍管裡噴射而出,直接將那個身影擊倒……

    然而他摳動食指之後,才發現自己錯了,因為這並不是那群武裝分子中的一人,而是一名被機甲彈片削去了半截身體的安全人員屍首!

    許樂雙瞳緊縮,知道自己到了生死間的那一刻,本又空空蕩蕩的身體內,不知何時又湧起一股新生的力量,他悶哼一聲,用唯一完好的左腿一蹬門背,強行在地面上向側方滑動半米距離。

    就在他滑動的時刻,一枝黑洞洞的槍管悄無聲息地從門後探了出來,擊中了他原本所呆的地方,激起一片火花險之又險地躲過這拔射擊,許樂微眯的雙眼綻出一道極亮的光芒,猛地往側方一撲,手中的槍械再次開火。

    雙手端著衝鋒槍衝進門來的那名武裝分子頓時被籠罩在這蓬彈雨之中,子彈擊中此人地防彈衣。發出沉悶的響聲,將他直接擊的重重撞在了門上,發出一聲巨響。

    許樂槍口微提,直接將此人的頭顱射成了空高墜地的西瓜。地下停車場裡,就像是一張傳說中怪獸的大嘴,似乎要吞進一切地生命。門對面的武裝分子們應該是這般想的,而門後的許樂更是這樣想著。他艱難地半蹲靠在牆壁上,不知道手裡的槍械還能剩下多少子彈。^^^^

    他本應該去揀那名死去武裝分子的衝鋒槍,但他只是小心翼翼地向著那邊移動,將自己的身體躲在了那具死屍的身後,右手緩緩垂下,摸到了自己的靴子旁邊。

    便在這個時候,許樂身後那條安靜黑暗的通道里,忽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腳步聲很輕,不是小孩兒便應該是體重極輕地女人。腳步聲應該不是一個人。

    在這樣緊張的時刻,居然體育館裡還有民眾沒有撤出去,許樂的眼眸湧出極深的憂慮,如果讓那些無辜地民眾來到這裡。那只能是死路一條。

    「X你媽的,X你媽的。」許樂面無表情地說著髒話,不知道這些髒話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麼,但他那雙永遠笑眯眯,顯得誠懇無比的眼眸卻是越來越亮,越來越絕決。

    「不要過來!」他對著黑暗後方那些腳步聲的主人大喊了一聲。

    隨著他的聲音出現,門外的槍聲再次密集響起,槍火割裂了許樂面前的空間。他根本無法進行任何動作,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兩個武裝分子地身影衝了過來,進入了門後。

    「X你媽的!」許樂輕聲罵了一句。然後朝著那兩個身影撲了過去。那兩名武裝分子,明顯沒有想到他居然如此悍不畏死地躲在這麼近的地方,更沒有想到對方地反應竟然如此之快。

    許樂此時的動作確實極快,在生死之際,他暴發了體內所有力量,那些顫抖開始擠壓著他已經疲憊不堪的身體,似乎要將他每一對肌肉纖維都擠出點滴的力量來。

    他就像是一道灰影,撲了上去,在極短的距離內摳動了扳機,點射倒了稍遠一些的那名武裝分子。瞬間丟掉了手中的槍。便在槍械離手的同時,他身體猛地撞到了另一名武裝分子的身上。

    突肘。擊中對方的咽喉軟骨。頂胯,用自己地腰側硬骨,狠狠地頂中對方地胯下要害。

    探指,指尖狠狠地戮進了對方的眼窩。

    從礦坑開始地練習,到梨花大學當門房後也沒有一天落下。艱苦的訓練,讓封余大叔教給許樂的十個姿式已經變成了他身體的某種本能。就在這一瞬間內,他的實力全面暴發,淋漓盡致地發揮了出來,那種舒暢而暴戾的感覺,竟是讓他忘了自己拖著一條廢腿,身中數彈。

    全是詭異而壯烈地進身技!

    喉斷,陰囊碎,眼珠綻,鮮血汁液狂飆中,那名武裝分子哼都沒有哼一聲,便在許樂的身前倒了下去。

    然而此時他的身體已經暴露在了門口。許樂沒有絲毫停頓,頂著那具武裝分子的屍體,沉默而勇敢地衝了出去。

    篤篤篤的中槍聲響起,許樂突肘的右手忽然出現了一件金屬工具,他的手指一摁,一道幽藍的電弧頓時照亮這片地下停車場的角落。

    側方的一名武裝分子被電弧擊中,身子一抽倒了下去,手中依然在掃射的衝鋒槍子彈,卻是射中了一名同伴的大腿。

    許樂衝了過去,手中的電擊棍刀尖已經探了出去,直接戮向了那名向著地面跪倒的傢伙。然而這些武裝分子不愧是軍中的精銳士兵,雖然被許樂這個突然出現的變數,莫名其妙地殺死了好幾位同伴,可是這個被同伴誤傷的傢伙,在這關鍵時刻,依然展現了聯邦軍人極為優秀的單兵素質。

    在這樣短的時間內,這樣近的距離內,無法舉槍射擊,那名武裝悶哼一聲,在極短的電弧照明時間內,看清楚了許樂刀刺的方位,將手中的衝鋒槍一格,極為巧妙地格住了許樂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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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30 17:34:5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第六十一章 身心皆臨冰雪之境


    被許樂命名為“飛刀”的電擊棍,被他巧妙地改造成了多重用途工具,前端的電擊效果依然保留,把手後面卻設計了一個可以伸縮的匕首鋒尖。先前那刻,他電昏了一名武裝分子,右肘一抹,虎口緊緊握著的匕首便向最後那名武裝分子的咽喉處刺去。

    但沒有想到,在最後的時刻,那名武裝分子居然將手里的沖鋒槍變成了冷兵器,直接格住了他的手腕。

    長年經受殘酷訓練的軍人,身體擁有強悍的力量,尤其是他拿著的是一把槍,而許樂拿著的只是一把小匕首,兩相比較,只不過瞬間,從手腕處傳來的劇震,便讓許樂感到了不妙。

    此時重傷之余的他,早已經沒有任何力量可以使用,苦練了很多年的那些奇怪姿式,成了無源之水,又受了傷勢的拖累,無從發力。

    隱隱的亮光里,看著近在咫尺那個人冷漠而噬血的眼神,許樂感到渾身發冷,就如同裸露在體育館外臨海州的風雪之中。

    便在危急關頭,不知從哪里來的力量,再次從他的腰後生出,迅速向著他的上半身湧去,直接通過了他頸後某個區域,傳到他的雙臂!

    許樂沒有來得及享受這種戲劇性的變化,便悶哼了一聲,吐出一口血來。

    一陣劇烈而深入骨髓的疼痛,在他的頸後某處炸開,炸的他雙眼通紅,瞳也緊縮,嘴唇不停顫抖,裸露在外的皮膚直欲裂開一般的痛楚,而他的腦子里更像是有無數根針在不停地穿插……

    “啊!”

    一直沉默,習慣沉默,哪怕自忖必死時,也只是輕聲或在心里罵著髒話的許樂,在這種難以忍受的巨大痛苦下。終于叫出聲來!

    隨著這聲淒厲的吼叫,他的左手搭在右腕之上,順著那股痛楚向前一送。

    噗哧一聲。

    在巨大沉重而無比堅固地機甲面前。許樂只是一個肉身凡軀。再如何強大地力量。也只不過讓機甲顫抖了一絲。而和一般地普通人比起來。被封余教了很多年地他。其實比那些鐵打出來地軍人。更像是一個機器……不是冷酷地殺人機器。而是他地身軀。他體內地肌肉纖維。神經束乃至每一個細胞。都在不斷地向著第一序列機器地方向邁進。

    在機器地面前。再強悍地軍人又如何能夠抵擋?

    那把從手柄後方探出來地匕首鋒尖。就像是撕破一張薄紙輕松地突了過去。瞬間將那名武裝分子地手臂震開。那柄沖鋒槍震飛!

    許樂在無比痛楚狀態中下意識地最後一刺。竟讓那只小小地匕首生出了摧枯拉朽地感覺!

    鮮血一飆。這柄匕首輕松而隨意地刺入了武裝分子地咽喉。便往地上癱去。在此時他地身體里再也找不到絲毫地力量。那股劇烈地痛楚依然在他地頸後不停地散發著波動。一萬根針。一億根針在他地腦內紮進抽出。完全讓他忘記了自己地廢腿還有那些槍傷。

    就在倒地前的那刻,他的余光……無比痛苦地看到先前被自己電暈的那名武裝分子,此時正試圖從地面上爬起來!

    看來這些軍人所穿的作戰衣。對于電流也有一定程度的抵抗作用!

    許樂知道自己馬上就要昏過去,而且再也無法醒來,因為除了昏厥,沒有別地方法,可以讓他的身體能夠承受頸後那種痛楚,這是人體為了保護大腦而自然形成的本能反應。

    如果那名武裝分子爬了起來,面對著昏厥中的自己,那自己死定了----許樂在昏過去之前的那瞬間,有些無奈地想到了自己無比悲慘的結局。

    此時此地。已經沒有任何人可以救他,他必將死亡。就在死亡前的那刹那,許樂的腦子里閃過很多人的畫面,想到了很多事情,就像電影里拍地那樣,可是他悲哀地確認,這並不是在拍電影。

    無所謂,一切都無所謂,小爺我見過簡水兒了。也有過女人。就算死了,這人生間走的一遭也算圓滿。人活著。不就是要做對的事情?死,不是因為邰之源,不是因為那些自己根本不知道的政治傾軋或者黑幕,只是為了……那些人這樣做是不對的,所以自己就應該阻止他們。只是……只是……自己還這麼年輕。

    許樂被施清海影響,用小爺的自稱,在腦內快速地向自己交待了一篇遺言,然後重重地摔落在滿是汙水的水泥地面上,雙眼一黑,就此昏了過去,那張陷入昏迷的平凡臉龐上猶自掛著一絲苦笑。

    繁華的臨海州大學城,因為入冬後地嚴寒與暴風雪,而變得冷清了許多。而今天簡水兒在聯邦地第一場演唱會,卻將繁榮熱鬧重新帶回了這一大片城市群。

    看完了演唱會的人們,余興未消地離開了體育館,沿著發達地公路與軌道交通網絡,往各個校園或是臨海州本市散去。在體育館東北方向,有一條高速公路卻與別的地方相比格外冷清,因為這條高速公路直接通往聯邦另一個州,需要在冰原與高山間行進約十二個小時才能抵達,在這樣冷酷的天氣中,沒有誰會選擇經由這條公路通行,更何況因為連續的風雪天氣,這條高速度基本上已經處于半關閉狀態。

    然而此時這條半關閉的高速公路上,卻有一輛沒有任何標志的黑色汽車在飛速行駛。

    因為處于半關閉狀態中,聯邦交通管理委員會將這條高速公路的自動加溫除雪功能連同關閉,道路上的積雪很厚。這輛汽車一路碾壓過厚厚的積雪與冰屑,已經無比破爛的車體竟是沒有絲毫偏移,依舊穩定地保持著平衡與穩定。

    黑色汽車一路駛來,沿路竟沒有見到一輛汽車。邰之源不知何時已經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雙向安全帶緊緊地扣住他的身軀,他的表情異常冰冷,雙眼淡淡地看著窗外不時向後掠過的冰雪荒原。

    “目標再次接近。預計七秒鍾之後,進入攻擊區域。”

    黑色汽車地央控電腦,再次發出警告聲。邰家為自己繼承人准備的座駕,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都是無比強悍的存在,車載央控電腦的智能判斷程序。竟隱隱有些與太空飛船央控電腦相似的感覺。

    電腦的語音剛落,黑色汽車後視光屏上,便出現了一個令人驚心動魄地畫面。

    只見高速公路後方不遠處,一台黑色的軍用機甲,正以一種不可阻擋的姿態快速迫進,那台機甲已經完全轉成了行進模式,伴隨著巨大機體破開空氣的震蕩聲,機甲的合金履帶不停碾飛冰雪,壓毀高速路面的水泥塊。聲勢十分驚人!

    而黑色汽車里的邰之源與靳管家的臉色根本沒有任何變化。

    從體育館地下停車場出來之後,沒有經過邰之源的命令,靳管家便很自覺地選擇了東北方向這條人跡罕至地高速公路。雖然這可能會給後方軍用機甲的追擊帶來一些便利。但是至少可以保證軍用機甲的攻擊,不會在聯邦民間造成太大地恐慌。

    那台黑色軍用機甲從體育館里殺出,追擊汽車而去的景象,自然落在了一些聯邦公民的眼中,但只要戰爭不是發生在人員密集的地帶,將來總是可以被遮掩下去的事情。

    沉重的軍用機甲,一旦馬力全開,在平原開闊地帶,可以輕松地超越坦克或是裝甲車。就算在民用的高速公路上,追上聯邦昂貴貴的跑車,也不是什麼難以相信的事情。

    但是被邰家安全人員當成信心保障地黑色汽車,當然是特制的產品,本不應該只能達到一百多公里的時速……或許是因為在地下停車場里,那輛黑色汽車被攻擊的太過慘烈,動力裝備受到了損害,速度始終無法提到極致。

    黑色機甲對黑色汽車的追擊已經持續了兩分鍾,此時冰雪覆蓋的

    道路已經進入了沒有什麼建築的荒涼地帶。

    後方的黑色機甲追的更近了一些。眼看便要進入機載武器地攻擊范圍,靳管家依然是一臉沉穩,輕聲說道:“太不安全,要不要甩掉它?”

    看來邰家的這輛黑色汽車不是不能甩掉後方的機甲,而是基于某種原因,一直隱忍不發。

    “不要。”邰之源的眼睛盯著窗外的冰雪,心情比冰雪更加寒冷凝重,他的手緊緊地抓著車窗下的扶手,指節用力。微微發白。就在先前那一瞬,他的心里忽然顫抖一絲。有些酸痛,像是體育館里發生了什麼他不願意想像的事情。

    “軍方地人參與到了暗殺平民地行動,等于叛國。”邰之源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在第一憲章地光輝下,他們都做好了隨時死亡的准備,不可能交代什麼情報,既然如此……”

    “不要給他們機會逃到大三角去。”

    “讓他們都死……尤其是這台機甲。”

    靳管家沉默片刻後,點了點頭。幾聲怪異的鳴叫,似乎有某種飛行物正在快速靠近,而且是以低空的姿態,所以才會震的空氣不停嗡鳴,公路兩旁的冰雪不停顫抖。

    靳管家的眼睛微微一眯,輕聲說道:“他們來了。”

    說話間,冰雪公路的盡頭天際線上,七個黑點迅速靠近,在視野里迅速擴大,露出了它們的真面目。

    嗡的一聲,公路兩側冰雪大震而碎,七架聯邦最先進的戰斗機,以低空作戰的姿態高速飛行,撲向了黑色汽車以及汽車後方的那台驍勇的黑色機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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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六十二章 機甲末路


    那具黑色的機甲從體育館的地下停車場高速駛出,一路追擊那輛黑色的汽車,上了被冰雪覆蓋的高速公路。駕控這台機甲的機師,一直保持著絕對的冷靜與完成任務的強烈決心,但是他的心態卻已經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黑色機甲裡的機師叫那多,他是聯邦軍人的典範,最優秀的精銳,四枚紫星勛章的獲得者。

    他操控下的機甲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一舉一動是那樣的簡潔明了而殺傷力十足。十年前,他曾經親自操控機甲,在聯邦軍隊跳躍空間門的大反攻中,在帝國控屬的那個星球上,殺入草原,擊毀十四輛帝國機甲。

    他所操控的黑色機甲第一次露面,便像一個凶神般破開厚重的水泥牆,自水泥塊與煙塵中突兀出現,只用了一秒鍾的時間,便清除了除黑色汽車區域外所有的邰家安全人員!

    這台黑色機甲完美地控制了自己扇形射擊的角度,儘可能地讓每一個彈著點都產生最大限度的殺傷力。以他的能力,潛伏於牆後,用機甲來襲擊一位聯邦公民,本不應該給對方任何逃脫的機會。

    然而暗殺的過程裡出現了兩次意外,這兩次意外都無法由他控制,更不是他的責任。

    第一個意外就是那輛黑色的汽車。

    黑色機甲裡的聯邦少校那多,從來沒有想像過聯邦裡居然會有如此堅固的汽車。雖然他非常清楚自己襲擊的目標是誰,那個年輕人背後的家族擁有怎樣恐怖的實力,可是……那畢竟是一輛黑色汽車,而不是機甲!

    怎麼可能打完了一個鏈式彈匣,那般恐怖的火力,居然也只在這輛汽車的車身上留下那些難看的金屬深坑,而沒有擊穿對方!

    正是因為黑色汽車無比恐怖的防禦能力,讓車內的靳管家活了下來,更給了反應奇快地許樂和邰之源兩個人生存的機會。

    對那多來說。今天執行任務當中的第二個意外便是那名穿著西林軍服的年輕人。

    這名優秀地機師。不知道為什麼目標地身邊。會忽然出現一名西林軍人。但他起始地時候並沒有在乎那個非目標……直到對方悍勇而瘋狂地向著自己機甲地機械腿踹了那一腳。

    當時地情況很像聯邦裡地一句諺語:高速公路上。一隻可憐昆蟲正舉著自己地甲臂。耀武揚威。試圖阻止一輛高速運行地車輛。

    然看這個看似瘋狂而愚蠢地動作。卻成功地干擾到了黑色機甲地主炮發射!

    那多不明白在自己地手中一向無比穩定地機甲。為什麼會在那一刻出現了些許顫抖。無論是自動平衡儀。還是自己地手動操控。都無法進行最後地校準。從而讓伽工主炮地第一次發射。居然偏離了目標。

    這是那多軍旅生涯二十年當中。從來沒有遇見過地怪事。那個年輕地西林軍人地一腳。得需要有多大地力量。才能撼動重達數噸地機體?而且那一腳地力量又怎麼能干擾到了機甲內部地控制系統?

    便是此時高速行駛在冰雪公路上。那多依然覺得一向如自己身體般地機甲體內。似乎依然有那麼一絲若隱若現地波段干擾存在。讓他地操控一直不是特別順暢。所以一直跟著那輛黑色汽車。卻無法快速靠近。

    聯邦公民大多數是唯物主義者,尤其是首都星圈這三個行政星球上的人們。軍人那多感覺到了自己的機甲出了一些小問題,但他怎麼也不可能想到,是先前那個年輕西林軍人的手段依然在在影響,他下意識裡判斷為,前方邰家的那輛黑色汽車。正在使用某種干擾設備。

    從地下停車場開始的追擊,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黑色機甲看似凌厲的追擊,卻總是無法觸及到有效攻擊的範圍內。機甲地動力依然十足,但自攜的彈藥卻剩下的不太多,那多珍惜著自己每一次的發射,不願意浪費。雖然他露在黑色頭盔外的半張臉依然冷峻而平靜,但非常不好的推斷已經開始在他的心中生起。

    這名聯邦精銳軍人的信心已經漸漸消退,感到了一絲心慌。一點淡淡的絕望。雖然這場追擊發生在人跡罕至地高速公路上,但畢竟還在聯邦內部最核心地區域,政府的強力部門所做出地反應馬上就會到來,他今天此行的任務看樣子只能以失敗而告終。

    便在此時,遠處天邊如有雷鳴響起。

    那多盯著眼前光屏上出現的七個光標,確認是聯邦的戰鬥機,確認這七架先進的戰機以低空通過的方式,躲過了機甲覆蓋方圓二十公里的監控雷達設備……機甲內部的警告聲響了起來,提醒他戰機已經鎖定自己的機身。隨時可能被攻擊。

    是聯邦裝備最多的型戰鬥機。最多可以懸掛九枚空對地導彈,七架飛機。那就是六十三枚。只是一瞬間,這個數據便浮現在了那多的腦海裡,然而在此時他反而平靜下來,今天就算失敗,也不是戰鬥不利的責任,而是那些古怪的意外與命運在打擾他的工作。

    軍人那多堅毅的面部線條在這一刻變得像刀割一般凜烈,無數條動作指令,輸入了指觸式光屏,而一直保持著全速行進模式的機甲,也開始在極大的電流噪音中,迅速轉換形態,下方的履帶脫離,機械腿再次探出,在水泥地面上勾刻出深深的傷痕……

    嗖嗖聲音之中,十幾道灰線從天邊高速射來,正是聯邦戰機標準配備的「牛尾」空對地導彈,這些導彈擦著前方黑色汽車的邊緣,射向了後方那台正以奇怪姿式快速前行的黑色機甲。

    便在此時,黑色機甲機械腿猛然在地面上一蹬,整台機甲在高速的狀態中忽然前傾,像是要撲倒於地,然而機身卻是憑恃著慣性,在空中翻轉騰挪了起來。做出了一個類似於戰機偏翼的美妙動作,在密集的導彈群射中,找到了唯一的那條通道,滑翔向前,竟是躲了過去!

    那些恐怖的導彈,擦著黑色機甲巨大的體身偏過。擊中了高速公路地路面,發生了爆炸,不知掀起了多少冰雪與水泥路面,煙塵頓時大作。

    然而一枚導彈卻是射在了黑色汽車與機甲的中間,機甲雖然在極危險的一瞬間內,成功地挽救了自己的生命,卻無法避開在自己身前水泥地面上爆炸的那枚導彈……

    那枚導彈直接在機甲身前二十米的地方爆炸。

    黑色機甲在最後這一刻,依然展現了自己強大地戰鬥力,輸出功率瞬間超越鋒值。冒著機體脫控的風險,那多操控著機甲在地面上做出了一個令人瞠目結舌的躍起動作,避開了導彈所造成的衝擊波。直接向著天空飛去。

    然而令人感到恐怖的是,那枚導彈爆炸後,比煙塵的升騰更快,在一連串奇異尖銳的呼嘯聲中,彈體猛然炸出無數道反襯著雪光的線狀物質!

    黑色機甲避開了正面的衝擊波與彈片,在空中卻根本無法避開那些絲絲縷縷,像柳絮一樣四處亂飛地反光線狀物質。

    嗤嗤嗤嗤,那些細碎的線條就像是有磁力一般,迅速粘在了黑色機甲光滑而緊固的表面上。那是一些深色地類似於石墨束般的東西。

    「電磁束炸彈……」機甲內的那多心頭一寒,放棄了所有的希望,聯邦救援部門,居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讓飛機懸掛了專門用於針對機甲的電磁束炸彈,他再也沒有任何逃脫的希望。

    滋滋電流聲響起,那些粘乎在黑色機甲表面的深色金屬線,開始猛烈地閃耀出藍色的電弧光芒。此時機甲依然在慣性地作用下,在空中悍勇地滑行。瞬間被藍色電弧光芒籠罩,顯得無比詭異。

    藍色電弧光芒瞬間消失,卻似乎已經喪失了所有的動力,在空中的動作猛然一僵,就像斷線的傀儡一般,重重地摔落在了地面,然後僵硬地向前滾去,在水泥路面上,撞擊出了一個大坑。碾壓出一道筆直的痕跡。導彈之後。戰機終於飛臨,幾道悶響幾乎同時響起。對地空炮所發射的彈體,在地面上深深地犁出數條深溝,水泥四濺,煙塵一路行來,直指那台已經喪失操控能力的機甲。

    無數聲悶響,同時在黑色機甲的表面響起,那些堅固的機甲合金護甲,在威力強大地空炮射擊中,開始變形,開始洞穿,開始破損,開始變成像垃圾一樣的存在……

    沒有警笛響起,聯邦第一軍區的特種小隊,沉默而警惕時靠近了公路正中間的那台黑色機甲,在他們的身後,火力儲備已經全開的裝甲車已經做好了準備。這台黑色機甲的控制系統被戰機的電磁束炸彈摧毀,又被空炮殘忍地密集掃射了一番,整個機身已經變得無比破爛,十分淒慘地歪斜在路面上,看上去已經不可能再有任何的作戰能力,然而在聯邦軍人地眼中,機甲是最強大,也是最不可捉摸地作戰機器,他們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意外發生。

    黑色機甲的艙門緩緩打開,機甲下方地路面上,那些軍人抬起了手中的槍口,後方的火力構件金屬碰撞聲紛紛響起。

    取下了頭盔,那多抹去了被震出唇角的鮮血,他冷漠地看了一眼逼近機甲的那些士兵,聽著那些有些模糊地命令自己棄機投降的聲音,緩緩搖了搖頭。

    先前面對著那七架聯邦飛機的時刻,其實他有信心至少可以擊落一架冒險低空飛行的飛機。就算此時機甲的自動操控系統已毀,他依然相信自己能夠控制著機甲,讓下方那些軍人付出慘重的代價。

    然而任務既然已經失敗,他不願意對那些軍人下手,身為同袍,他們本應該在戰場上一起廝殺,本就不應該成為敵對的雙方。

    軍人那多看著遠處轉彎處那輛黑色的汽車,微微眯眼,輕輕拍了拍身下微燙的金屬機體,取出手槍,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沉默地摳動了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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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六十三章 議員閣下


    清脆的槍聲,迴蕩在那些緊張前行的軍人耳膜中,迴蕩在大學城北郊安靜的高速公路上,迴蕩在冰雪覆蓋的天地間。

    邰之源收回了注視光屏的目光,緊緊了身上的大衣,看著遠處那台破損嚴重的黑色機甲,皺著眉頭,許久一言不發。

    那個死去的軍人不知道叫什麼名字,想來過不了多久便會查到。這名軍人很明顯是聯邦軍隊的王牌機師,從最開始在體育館裡的突襲,到後來公路上的操控,都展露了此人無比強悍的軍事素質。

    邰之源看著公路的那邊,微微發白的臉頰上閃過一絲與年齡不符的沉重,今天他險些死在機甲的攻擊之下,此時確認了安全,才感到了一絲後怕,但他沒有表現出來,只是露在袖外的雙手微微顫抖。

    公路盡頭隱隱傳來直升飛機的聲音。

    額頭上的血痕已經乾涸的靳管家,取下了耳邊的電話,來到邰之源的身邊,壓低聲音說道:「機甲裡的軍人是那多少校,四枚紫星勛章獲得者,戰鬥英雄,隸屬於第二軍區特種機甲大隊,任副大隊長。他今天本應該在首都特區參加一個國防部主持的培訓。」

    邰之源沉默了片刻後,問道:「第二軍區……國防部的春季攻勢,應該就是以第二軍區為主力。如果猜想的不錯,這位那多少校一定有很多同僚犧牲於對反政府軍的圍剿之中。」

    「是的,這次在首都特區的培訓。就是針對春季將要對青龍山區反政府軍基地的總攻。」靳管家看了少爺的側臉一眼,「昨天帕布爾議員與反政府軍達成初步和解協議,今天便有了一場針對您地暗殺行為,看來軍方鷹派對於家族這次的插手,非常憤怒。」

    「先不要急著鎖定嫌疑目標是誰。事後地調查與審判是聯邦政府地事情。我雖然憤怒。但也不可能凌駕於法律之上去宣判某些人有罪。」邰之源地眼神一如從前那般平靜。「如果這件事情與和解協議有關。不想政府與反政府軍達成和解協議地人……應該還有很多。」

    靳管家點了點頭。雖然兩人沒有明說。但他們都知道。這一場聯邦近二十年來最駭人聽聞地暗殺事件。幕後一定沒有那麼簡單。帕布爾議員已經在成為聯邦總統地道路上邁出了最紮實地一步。聯邦裡地那些家族與經濟大鱷們。在總統候選人中。都有自己地合作夥伴。如果說這一次地暗殺。是為了消滅帕布爾議員在聯邦裡地最大支持力量。那麼其中或許也有那些家族勢力地影子。

    這個時候。靳管家手中樣式簡單地電話又響了起來。他接通了電話。沉默地聽了許久之後。對邰之源輕聲抱歉說道:「警方、聯邦調查局地人已經封鎖了體育館地下停車場。家族地代表也隨之進入……但是暫時還沒有找到您那位友人地下落。」

    「沒有找到?」先前還在被追擊地緊張時刻。邰之源便已經讓靳管家直接跟蹤政府方面對體育館地處理。就是想知道許樂……究竟能不能在那樣地絕境中活下來。此時聽到沒有找到四個字。邰之源音調微高。微怒說道:「生便能見人。死也能見到屍體……沒有找到是什麼意思?」

    「軍用機甲地火力太猛。留下地……遺體基本上已經殘缺不全。」靳管家憂心忡忡地看了邰之源一眼。調整著自己地語氣。「政府工作人員這時候正在清理現場。短時間內沒有發現很正常。據那邊地通報。以現場地情況來看。就算是芯片認定。也需要很長地時間。所以可能會動用生物標誌認定程序。不過那需要兩週地時間。」

    邰之源一慣平靜地眼眸裡。忽然間黯淡了一絲。想到許樂此時可能已經變成陰暗地下空間裡地幾片殘缺肉塊。他地胃便開始抽搐起來。如果許樂能夠僥倖活下來。此時應該還在體育館地地下停車場裡。如果他……不幸死了……

    他強自平靜下自己的情緒,回頭看著靳管家說道:「不管是死是活。我等不了這麼久才知道消息。想辦法請憲章局那位長輩幫幫忙。」

    確認一名聯邦公民死亡最簡單的方法,自然是通過憲章局那台中央電腦的認定。然而憲章局的電腦要負責整個聯邦境內地電子監控網絡。很少會專門認定特定目標的死亡,除非是特殊情況。如今憲章局的那位老局長,是邰家的旁系親戚,雖然與邰之源已經相隔了八代,但在七代單傳的邰家族系裡,竟是邰家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戚。

    「如果憲章局確認許樂還活著,請他們幫忙找到許樂的下落。」邰之源向著已經破爛不堪的黑色汽車走去,留下了最後一句話。

    靳管家花白的頭髮在寒風中飄拂,他帶著複雜神情看著少爺地背影,雖然他知道這是少爺成長曆程中第一次經曆朋友死亡地打擊,可他依然沒有想到,少爺一慣的平靜已經快要掩飾不住他內心地情緒,許樂自然是死了,要動用憲章局幫忙,實在不是什麼明智的做法。

    「通過政府部門向憲章局發出申請,再到核准,最快也要兩天。」靳管家在他身後說道。

    邰之源沒有回頭,用沉默表示這件事情必須盡快去做。

    「任務失敗。」

    聯邦首都特區,某條安靜大街的公寓樓內某個房間。房間窗戶上覆蓋了一層濾光薄膜,可以防止監視甚至是軍用熱成像系統的窺探。微暗的房間內,一個三十歲左右的軍人,放下電話後,面色凝重地看著桌子對面的合作夥伴,輕聲說道。

    他的合作夥伴很神秘。但是向他們這一方的勢力提供了足夠的情報,邰之源今天將去看演唱會的消息,便是昨天夜裡得到了最後地確認。

    這名軍人從桌邊站了起來,開始整理桌上的文件,低著頭說道:「雖然直到此時我還不知道你身後的人究竟是誰,這次合作也沒有成功。但我希望將來還有合作的機會。」

    桌子對面那個穿著灰色合成毛衫的普通人笑了笑,沒有站起身來,也沒有急著離開,頗有深意地看著他說道:「誰說我們的合作沒有成功?雖然邰家少爺命大逃過了一劫,但我想,你身後那些人地目的也應該達到了一大半。」

    軍人沉默片刻後,笑了起來:「我們都是被擺在檯面上的小人物,我們所服務的對象,究竟要做些什麼。誰能完全清楚……不過我很好奇你怎麼知道,我不屬於第二軍區那些熱血的軍官勢力。」

    「因為你太冷靜。」那個人整理了一下身上微皺的合成毛衫,走到了窗邊。小心翼翼地望向了對面那幢氣勢極為驚人,風格剛硬的建築,輕聲說道:「我們都是旁觀者,真正動手的人……還在國防部的某間辦公室裡。」

    軍人已經整理好了自己地隨身物品,走到了那人的身後,眯著眼睛看著聯邦政府國防部大樓,嘆了口氣說道:「身為軍人,其實我很敬佩這些為了聯邦的命運,勇於無視法律地同僚。」

    「而你卻害得他們要去坐牢。」穿著合成毛衫的人眼瞳劇縮。看著大街上十幾輛軍車衝進了國防部大樓旁邊的培訓中心,說道:「第二軍區的軍官,這一次不知道要被清洗多少。」

    「沒有想到政府和邰家的反應居然會這樣快。」軍人緩緩站直了身體,帶著一絲驚懼之意說道:「那邊的暗殺剛剛結束,他們居然就能查到培訓中

    「自己的兒子險些死了,誰都能想到那位夫人該是多麼的憤怒,而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總統閣下,在那位夫人的怒火面前也要表示一下退讓。」

    「我必須走了。」軍人很乾脆利落地轉身。離開了這個幽暗地房間。

    他走在這幢屬於國防部軍官的福利公寓樓梯上,取出了懷裡的電話,開始向自己的上級進行彙報。

    「議員閣下,任務失敗。」

    幽暗的房間裡,那名穿著合成毛衫的人,也拔通了一個電話,平息了一下呼吸後,輕聲說道:「議員閣下,任務失敗。」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後。響起了一個有些蒼老的聲音:「把誘餌拋出去。我不想成為邰家怒火的犧牲品,想來你也不願意。」

    那個人臉上的表情頓時顯得無比震驚。似乎怎麼也沒有想到,議員閣下會如此畏懼邰家,甚至不惜將自己在聯邦政府裡最大地支持者乾脆利落地斬斷。

    那名軍人和那名穿著合成毛衫的人,確實如他們所言,都只是聯邦裡不起眼的小人物,但他們所服務的人群,卻是聯邦裡位高權重、影響力極為深遠的人。他們不知道彼此的姓名與身份,只是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而暫時走到了一切,與聯邦軍方裡的某些大人物達成了默契,開始執行聯邦二十年來最不可思議的一次暗殺行動。

    如今任務確認失敗,他們彼此都微笑著,安慰自己,自己這一方依然可以從後續地後展中,獲取某種政治上地利益,但他們更清楚,失敗就是失敗,而且是很徹底的失敗。

    他們以及他們身後地那些大人物,必須要盡快脫離邰家將要掀起的風波,所以他們必須馬上把誘餌拋出去,讓聯邦政府的眼光投向那片山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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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六十四章 罪案調查


    體育館暗殺事件被聯邦政府成功地掩埋下去,在新年的第一天,如果爆發軍方參與暗殺平民的大醜聞,由總統到國防部長、從聯邦調查局長到臨海州州長,都將無法過個好年。

    雖然他們很清楚被暗殺的目標並不是真正的平民,電話裡那位夫人冰冷的語氣,更讓他們清楚,聯邦政府必須真正地徹查此事,而不是像曆史當中的無數次政治事件一般,隨便找個替罪羊……可是政府依然需要向公眾隱瞞事情的真相,因為任期最後一年的政府,已經無法禁受更多的風浪。

    好在那位夫人默允了政府的態度,甚至動用家族的影響力,幫助政府封住了大部分媒體的嘴。當天晚間以及第二天的電視新聞,以及各大權威的紙質或電子報紙上,都沒有關於臨海州大學城體育館暗殺事件的報導,相反在娛樂與生活欄目上著重描述了簡水兒小姐人生第一次演唱會的盛景。

    政府最不想面對的媒體記者,在這個事件前面集體失聲,一方面是受到了各方面的壓力,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們敏銳的嗅到了聯邦內部的某種氣息,他們在等待,在觀看政府究竟會不會給媒體以及公眾某個交代。

    然而有些散去較晚的民眾,曾經在體育館的風雪裡,親眼目睹一輛黑色機甲破壁而出,沖上了東北方向高速公路……

    這些人卻無法抹去自己的記憶,他們疑惑地沒有在報紙上看到任何的答案,便只能讓這些記憶變成了一些流傳於網絡留言板上的流言,以及那些向來極不入流花邊小報的震憾標題。

    暗殺事件發生的當天,聯邦強力部門地調查工作便已經極為急迫地開展起來。因為各部各局的長官,都接到了來自總統辦公室或是管理委員會某些重量級議員親自過問的電話。聯邦政府龐大的國家機器開始運轉,在最短的時間內,他們就從那名叫做那多的機師,查到了更多地東西。

    一名聯邦戰鬥英雄,四枚紫星勛章獲得者。為什麼會變成了一個令人不恥的暗殺者?這是需要曆史評論家以及文學家去發揮思路,聯邦政府的調查者們沒有將注意力放在這裡,而是直接查向了首都特區。

    就在暗殺發生後的極短時間內,特勤局特工、聯邦調查局官員,在國防部憲兵司令部派出的支援力量保護下,分別乘坐十幾輛軍車,衝進了國防部大樓旁邊的培訓中心,在無數聯邦軍人驚愕的目光中,逮捕了總計九十三名來自大區前線的第二軍區各級軍官。

    審迅當天晚上便迅疾展開。沒有刑訊逼供,沒有電擊的酷刑,只有明晃晃地燈光。無處不在的監控設備,還有那些像金屬一樣冷酷的審訊者與記錄者。

    審訊沒有任何結果。那些從前線歸來。為聯邦付出了自己青春與血汗地軍官們。冷漠地注視著面前地那些官員。眼神裡充滿了憤怒與不屑。那些認為自己受了侮辱地軍官。更是開始破口大罵。

    僵持了半個晚上之後。審訊方將這些軍官集中在了一起。那名負責牽頭調查此次暗殺事件地聯邦調查局總四科主任。冷冷地看著面前這些驕傲而無所畏懼地軍官。沉默片刻之後說道:「身為聯邦軍人。有表達自己意願地合理途徑……沒有人不尊敬你們曾經為聯邦所付出過地一切。但是。身為軍人。更應該敬畏法律。」

    「你們當中有地人知道。有地人或許並不清楚。但我想說地是。憲章局已將此次臨海州體育館事件。標識為……第一序列事件。」

    「你們應該很清楚第一序列事件怎樣處理。」這名聯邦調查局地高級官員眼睛微眯。寒光漸盛。「不要再試圖掩蓋。或者為自己地罪行狡辯!那只能讓你們地家人蒙受更多地恥辱!」

    這些軍官被全副武裝地憲兵押回了培訓中心。只不過此時他們地身份已經變成了犯罪嫌疑人。而不再是前途一片光明地聯邦柱石。就在這些人離開臨時審訊處之後。一名官員走到總四科主任地身邊。壓低聲音說道:「憲章局地央控電腦標識地是第三序列事件……再說。就算是第一序列事件。對這案子也沒有什麼幫助。」

    「憲章局那些老祖宗小祖宗最會玩神秘。」總四科主任微低著頭說道:「這些軍官哪裡知道事件序列地東西。我只是給他們一些時間去想一想。去怕一怕。」

    第二天凌晨,或許是對於第一憲章的光輝本能裡擁有無窮敬畏。或許是那些軍官對於法律的威嚴有了更清楚的認識,總之這位聯邦調查局高級官員的伎倆明顯奏效。

    沒有人自首,沒有人交待究竟是誰組織了這次暗殺事件,那台隸屬於第一軍區的黑色機甲,又是通過什麼途徑交到了那多少校的手中,而那批被派到體育館地軍方小隊,又是接受了哪方面地命令。

    七名軍官在自己的房間裡自殺,沒有一個人能搶救回來。

    他們用這種簡單地方式表達了自己對第一憲章和法律的敬畏,保護自己的上級以及那些他們願意用生命換取的理念。行一場總統與星雲獎獲得者們的晚宴,晚宴結束之後,又是一場例行的舞會,只是那些已然垂垂老矣的學者們,很明顯沒有跳舞的慾望,他們只是有禮貌而又矜持地注視著場間那一對舞伴,掌聲不停響起,一切顯得那樣熱鬧而安樂。

    席格總統先生今年便要結束自己的第二任任期,看來他對於官邸舞會還真有些戀戀不捨,四周臉上浮現著真誠笑容的人們,注視著正在緩緩旋轉的總統與第一夫人,心裡卻給予了鄙夷的評語。

    這位總統毫無疑問是聯邦有史以來最不能留下印跡的總統,因為他在任期間,沒有任何值得大書特書的事蹟可言,他的性情怯懦而粗暴,完全沒有當初他在軍隊裡的風采,十年前的選民如果說是被媒體編織的假象誤導,那五年前呢?

    但是席格總統毫無疑問也是聯邦曆史上最幸運的一任總統,在他的十年總統任期內,沒有任何可以引起彈劾程序的事件發生。聯邦與帝國之間的戰爭,在他當選後便已經結束,而環山四州的反政府軍,反正已經在聯邦的腹部存在了那麼多年,誰也不會指責他沒有解決這個問題。

    「必須要說,席格總統至少做到了足夠的謹慎,而這其實也是一種優秀的品質。」

    一位年紀並不大的英俊官員,默默地注視著自己陪伴了五年的總統先生,在心裡給出了一個與眾不同的評語,緊接著,他的臉色卻微微變化了一下,走出了人群,來到了官邸西區一個安靜的走廊。

    這名叫做布格的官員是總統官邸辦公室副主任,他要負責處理很多事務性工作,所以哪怕是在這樣一場曼妙的舞會上,他的手機依然會保持暢通,但是聽到正裝內袋裡面手機與眾不同的震動模式,他知道電話是誰打來的,所以表情凝重起來。

    「清晨的事情,你應該已經聽說了。」電話那頭傳來一位婦人平靜的聲音。

    「是的,夫人。」布格壓低了聲音,面帶微笑與身前走過的辦公人員示意。

    「我不希望類似的事情再次發生,因為我不希望我的兒子好不容易活了下來,最後卻成為整個聯邦軍方的仇恨目標。」電話那頭婦人的聲音平靜而不容抗拒。

    「沒有人想到那些軍官會選擇這種方式。」布格沉默片刻後,說道:「我擔心隨著調查的深入,會有更多的人選擇自殺或……被自殺。」

    「調查必須進行到底,我需要那些真正的凶手,為這樣一件無恥的暗殺事件付出代價……我不想對政府的工作指手劃腳,但我只想說,這個事件還有足夠多的線索可以去抓,請你們不要將目光只放在第二軍區的那些軍官身上,我身為一名聯邦公民,身為受害者的母親,對於這種做法都感到有些難以接受。」

    布格掛斷了電話,陷入了沉思,他清楚邰夫人這個電話是什麼意思,既然如此,只有自己親自對政府的工作指手劃腳。而據調查組回報過來的消息,看來調查的方向,真的要觸及那些令政府不安的方面了。

    他是政府官員,但他是事務性官員,而沒有人知道,實際上他是邰家培養出來的官員。

    同樣在這一天深夜,邰之源也接到了母親的電話,知道聯邦政府對於罪案的調查,在轉移了方向之後,已經成功地接近了核心區域,聽到那位高級官員的名字,平靜如他,也忍不住愣了一會兒。

    被電話驚起,從噩夢中醒來,邰之源再也無法睡去,他披著睡衣,在橘黃色的檯燈旁,坐在沙發上久久沉默,有些想念以前那些夜裡的油餅清粥。

    最快也要等到天亮,才能通過憲章局那台無所不能的中央電腦,從芯片信號確認許樂是否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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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六十五章 國防部長之死


    聯邦的天空下,不可能有永遠不被揭穿的黑幕,更不可能有完美到找不到任何線索、不留任何痕跡的計劃。一旦黑幕被揭開,發起者曝露,那必將迎來另一方勢力無比狠厲的打擊。所以在最近十個憲曆的漫長時期內,聯邦的政治爭鬥,早已經遠離了暗殺之類無法見光的手段,再也沒有什麼勢力敢膽大包天去刺殺總統,各方勢力至少在表面上也總能保持和乎。

    所以憲曆六十七年新年第一天,發生在遠離首都的臨海州體育館事件,會驚動了首都裡的所有知情的大人物,這已經脫離了遊戲規則,是不被整個階層所接受的一種手段,所有勢力在這一刻,都隱晦地表達了對邰家的支持態度,至少是保持了中立和沉默。

    聯邦政府的調查工作,在那一個清晨裡取得了重要的進展。雖然第二軍區七名軍官的自殺身亡,給聯邦調查局的工作帶來了另一方面的壓力,但是那些工作人員只不過換了一個方向,繼續查了下去。

    進攻體育館貴賓區的武裝分子身份已被查明,那些全部陣亡的武裝分子,是臨海警備區特種連的士兵。然而是誰發出了出兵的直接命令,誰又能夠讓那些忠誠於聯邦的戰士變成了可恥的暗殺工具,暫時沒有查到。但是聯邦調查局細心的官員,從體育館地下停車場那堵新修的水泥牆中,挖掘到了另一條相當寶貴的線索。

    第一軍區北半球指揮部下屬工兵大隊,在事發前夜,接到了這個任務,而發出這項命令的人,雖然已經很用心地抹去了電文中代表身份的信息片段,但是軍方系統專用的二層信息烙印。卻被那個發出命令的人忽略了。

    一位聯邦調查局特工,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點,在該項命令文件地核心語句層裡,找到了標註身份的幾個字母。

    這位特工在調查局內部有個綽號,叫做毛球,因為一年四季。他都很喜歡穿著一身合成毛衫。

    聯邦調查局通過二層信息烙印往下調查,將所有的矛頭對準了國防部大樓裡的一位男性秘書。

    六十七憲曆一月三日清晨,國防部大樓保持著一如既往的莊嚴肅穆……以及空曠。建築大廳明亮的大理石地面上用金粉繪著聯邦地軍章圖案,沉默而表情輕鬆的男女軍官們,在這幅圖案上走過,在無比宏大的建築內部,看上去就像聯邦電子圍牆那邊,無邊無垠的草原上,時不時行過的幾匹駿馬。

    前天發生了什麼事情。國防部大樓的上層軍官已經知曉,昨天大樓旁邊的培訓中心發生了什麼,這幢大樓裡大部分人已經知道。至於第二軍區軍官集體被捕後,有七名軍官自殺身亡的消息,相信這幢大樓裡負責打掃清潔的中年婦女也已經知道了。

    但是這些聯邦軍隊核心區地人員們。依然保持著表情地輕鬆。唇角地合適笑意。因為這個龐大機器從來不會因為某個部件地鬆動或是鏽蝕便會自我坍塌。

    國防部大樓地設計風格以冷峻地風格為主。外牆沒有採用能吸附太陽能地玻璃幕牆。而是選擇了灰黑色調地天然石材。整座建築方方正正。而十七層樓地高度。整讓這種方正地建築風格。看上去顯得有些呆板。就像是一個盒子。

    在聯邦政府地內部談話中。一般都習慣用「盒子」來代稱國防部。因為在一般地事務官員眼前。國防部地那些軍人們就像套在盒子裡地人。無論是走路地方式還是說話行事地方式。總是那樣地方方正正。有棱有角。

    在國防部大樓頂端倒數第二層。等若是緊貼著「盒子」上蓋地樓層裡。走廊盡頭有一間十分安靜與豪華地辦公室。

    國防部副部長楊勁松。便在這間辦公室裡辦公。他今天一如往常那般提前半個小時來到房間。喝了一杯茶醒醒神後。便調出了光屏上地大區軍事地圖。放大到了環山四州地區域。眯著眼睛認真地審看。確認聯邦軍隊春季地攻勢。儘可能地少出現一些指揮上地問題。

    半個小時很快就過了。他地秘書依然沒有叩開門。然後端上西紅三明治。

    楊副部長輕輕摁動手中的搖控器,光屏上的地圖消失不見。他沉默地走到了窗邊,看了一眼窗外美麗的首都冬景,然後轉身坐到了沙發上。

    秘書還沒有來,然而辦公桌上的電話卻響了。楊副部長接通電話,仔細而認真地聽了許久,一言不發。

    然後他再次坐回沙發上。這一次他沒有端起茶杯,而是從書櫃裡找出了一瓶烈酒,給自己倒了一杯,緩緩地啜著。

    一邊喝著琥珀色的液體,這位聯邦軍方的重要人物一邊眯著眼睛想著事情,全然沒有察覺自己平日裡最厭惡地酒精,竟是如此地刺喉。

    他的秘書已經被請去調查,看樣子再也無法回來。而剛剛電話裡得到地消息,總統的安全顧問這時候已經進入了國防部大廳,正要乘坐電梯,來到自己的辦公室。

    楊副部長微有風霜之色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從身旁的密件櫃裡取出一封文件,有些出神地看了起來。關於臨海州體育館暗殺事件,他雖然沒有參加到調查工作,但關於此事件的細節以及調查的進展,都會按照一定的時段,送到他的手中。

    眼睜睜地看著對方一步步接近自己,這種滋味並不好受,知道秘書被捕的消息後,副部長的心情反而變得輕鬆了一些。憲曆六十七年的第一天發生的一切,全部是在他的授意與指示下進行。

    楊勁松副部長從前線回來後,擔任過很多職務,其中最為人所尊敬的便是第一軍事學院院長一職,以他在聯邦地地位。足以令那些與自己合作的大人物,甚至是總統先生本身,都不惜一切代價保住自己,就像……前天夜裡自殺的那七名軍官一樣。

    可是他不希望這樣做,他放下了酒杯,來到了電腦前面。寫了一封電子郵件,發給了擁有接收權限的相關工作人員。

    「四十年前,我是第二軍區機修連的一名普通士兵,我曾親眼看到無數的聯邦士兵,為了一個偉大地目標,犧牲在青龍山的土地上。四十年後,我是聯邦國防部的副部長,全權處理憲曆六十七年春季攻勢計劃。」

    「我從來不相信政客的話語,更不願意把聯邦的未來。交付給那些連血都未曾親眼見過的人們手中。」

    「曾經擔任過一院院長的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軍隊必須在法律與聯邦集體意志下行事的神聖規則。但我時常在想,如果法律與聯邦的集體意志,已經變成了某些人手中地玩具,或者是他們彼此間妥協的結果,軍隊究竟該何去何從。」

    「一個生長在和平環境中的律師先生,在未經政府授權地情況下,與叛國者們達成某種協議,在我看來,這是勾結。這是投降。我認為自己必須阻止這件事情。」

    「也許曆史會宣判我是錯的,但我……死不認錯。」

    電子郵件發出之後,楊副部長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眼前浮現起很多犧牲在與反政府軍戰爭中的同袍,眼光再次落到了手中的文件上。

    這次的暗殺,就是為了阻止所謂和解協議的達成,殺死邰之源,那個曆史悠久的家族會自然陷入衰落甚至是崩潰,而他們所支持的帕布爾議員。在這樣的局勢下,肯定無法當選總統,那麼新年前那個夜晚,帕布爾議員與反政府軍之間達成地協議……或許將永遠沒有實現的那一天。

    這位副部長之所以選擇邰之源而不是被他輕蔑稱為律師的帕布爾議員為目標,是因為在他看來,殺死帕布爾,骨子裡怯懦而時刻準備投降的邰家,依然可以選擇其他的政治合作夥伴,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部長平靜的目光落到了文件上一個不顯眼的名字上。如果說他此時心中有什麼遺憾。自然是因為他那些忠心下屬們精心準備的暗殺計劃。竟沒有能夠成功,邰家那位繼承人。居然在機甲的攻擊下活了下來。據事後地筆錄調查,在其中起了最關鍵作用,接連兩次挽救邰之源生命的人物,毫無疑問是那個已經死亡的年輕學生---- 許樂。

    楊副部長一口飲盡了杯中的烈酒,然後打開了抽屜,取出那把陪伴了他很多年的老式手槍,有些笨拙地倒轉了槍口,塞進了自己的嘴裡。

    他停頓了片刻,沉重而急劇地喘息了數聲,然後摳動了扳機。

    沉悶的響聲傳遍了整個樓層。

    部長辦公室的門被用力地撞開。頭髮花白的總統安全事務顧問與國防部長推開擋在身前地憲兵,擠到了最前方,他們看著沙發椅上楊副部長地屍體,看著椅後雪白牆壁上那一大灘觸目驚心的紅,許久無語。

    「他無法接受審判。」聯邦安全事務顧問用低沉地聲音說道:「或許這是最好的結果。」

    國防部長緩緩取下自己的軍帽,接過身旁工作人員遞過來的那張紙,看著紙上打印的那封電子郵件,沉默許久後說道:「死不認錯,這至少……是一種有尊嚴的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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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六十六章 來自未知的主動聯繫


    「已經是第五天了,我想每個人的耐性都是有限度的。」

    邰之源今天沒有用平靜的目光掩飾心中的憂慮,直接盯著面前的靳管家,提醒對方,憲章局確認許樂芯片狀態的期限已經過去了很久,而自己還沒有得到確切的答案。

    「非常抱歉,少爺。」靳管家似乎也無法相信自己從憲章局得到的答案,斟酌許久之後,才用一種比較合適的方法說道:「但是憲章局那邊的芯片確認工作確實出了問題,在體育館裡犧牲的安全人員以及那些喪命的軍方匪徒身份都已經得到了確認,但是……據說……在確認許樂芯片的時候,中央電腦的雲計算程序恰好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問題。」

    「什麼問題?」邰之源也感覺到了一絲意外。

    「不清楚,憲章局的科學家與工作人員也不清楚,但是這個問題的修複據說是單一性的,大概隔一段時間會出現一次,至今也無法摸清楚這個問題發生的規律。」靳管家微笑著說道:「大概需要六天的時間才能修複,那時候便能知道許樂究竟在哪兒……很可喜的是,至少我們現在知道他還活著。」

    知曉許樂依然活著的邰之源,心情頓時變得輕鬆起來,雖然對於許樂當天是怎樣在機甲與那些職業軍人的襲擊中活下來感到震驚,對於他之後的失蹤更是感到不解,但邰之源總算是有心情去處理一下和自己相關的事情。

    靳管家看著手中的手機屏幕,用非常平穩的語速彙報導:「國防部副部長楊勁松因急性心臟病死亡,今日遺體火化,國防部長提名鄒應星接任副部長一職。已通過總統辦公室及安全事務委員會的認可。」

    邰之源閉著眼睛靠在了沙發上,想著這幾天裡遙遠首都方面地政治波動,心情漸漸平靜下來。鄒應星由國防部後勤副主任一職直接晉陞為副部長,連升兩級,明顯不尋常,然而這項任命卻在政府內部沒有遇到任何阻力。想來首都的政治人物們為了平息邰家的怒火,在這些方面做出了極大的讓步。

    然而邰夫人似乎並沒有就此罷手的意思,至少這起案件沒有完全查清楚之前,聯邦上層必然還會再次經曆無數次衝突與妥協,必須要有更多的人付出慘痛地代價。這起暗殺事件實在是太過瘋狂,如果邰家沒有做出足夠強硬的反應,身為唯一繼承人的邰之源,日後在聯邦裡的日子,想必會過的比較艱辛。

    就在邰之源沉默思考自己將來的時候。靳管家已經將聯邦這兩天裡最重要的事件,整理成條目彙報完畢,然後這位老管家微佝著身子說道:「少爺。必須做最壞的打算,如果許樂先生真的不幸離開人世,我們總應該通知一下他地親人。」

    邰之源沉默片刻後說道:「許樂曾經和我聊過。他在這個世上沒有任何親人了。連朋友也不多……」他地唇角微翹苦澀笑道:「是一個很可憐地傢伙。」

    「張小萌和……施清海那邊要不要給個消息?」靳管家說道。關於施清海地間諜身份。聯邦內部真正瞭解地人。其實並不多。其中就有邰之源與靳管家。

    邰之源陷入了沉思。眉尖緩緩地驟攏在了一起。因為這兩個名字卻想到了另一件事情。自己去聽簡水兒地演唱會。這個消息究竟是從哪裡洩露出去地?楊副部長自殺身亡。軍方那邊地線索早已經斷了。

    他緊鎖地眉尖忽然平伏。冷漠說道:「不用。」

    聯邦調查局臨海州外勤辦事處大樓燈火通明。在咖啡間裡連續抽了三根菸地施清海。走到水池前用冷水拍了拍自己地臉頰。讓自己憔悴地精神稍好一些。推開門。各著鑑定科地方向走去。

    為了帕布爾議員與反政府軍之間地和解協議。擔負橋樑與信息渠道地他。在新年前地那幾十天裡。壓力沉重。忙碌異常。精神已經非常地委頓。而新年第一天體育館地那件事情。又讓整個外勤辦事處都前所未有地緊張起來。

    這次暗殺事件的內幕。不是所有的聯邦官員都能清楚。但這次惡性事件畢竟是發生在臨海州,所以臨海州外勤辦事處必然要承擔大量地工作。

    施清海負責的四科其實需要做的工作並不多。因為直至目前,並沒有發現這起事件與大區的反政府軍勢力有什麼瓜葛,他們的主要任務是過濾事前臨海州被監控的大量的信息情報,從中試圖找出什麼蛛絲馬跡。

    可是施清海依然精神極差,因為他一直在擔心某人。

    「證物。」施清海走到鑑證科的庫房外,對著玻璃幕牆後面的工作人員說道,同時遞過去了一份證物調取表。

    工作人員詳細地檢查了一遍表格上地簽字,又核對了一遍內部工作網絡上地電子二次認證,這才緩慢地起身,向著庫房裡走去。這名工作人員不清楚施科長為什麼對這件證物如此感興趣,連著來要了好幾次。不過這件證物對於體育館案件,並沒有什麼重要性,只是一把經過改造的軍用電刺,而真正關鍵地那些證據,早在三天前,就已經被全部送到了首都聯邦調查總局鑑證室。

    施清海接過被真空袋封好的那把軍用電刺,平靜地說了一聲謝謝,便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他將辦公室的門關好,然後開始盯著袋子裡這把外形有些粗糙,設計卻極為巧妙的軍用電刺發呆。

    在臨海州體育館案件的案宗中,許樂的存在被某些人有意無意間掩蓋了,就算以施清海的層級。也應該不能知道許樂曾經出現在體育館中。

    但施清海知道,因為新年十二點地時候,他正與許樂在酒吧裡快樂地喝酒,同時聽到對方快樂地說明天就要和邰家那位太子爺一起去看簡水兒。

    他是許樂的朋友,不,是兄弟。

    所以他知道許樂很多的事情。比如許樂強悍的技擊實力,比如許樂在機修方面的興趣與天分。他盯著袋子裡的那把軍用電刺,確認許樂一定參與了此事,並且在其中起了異常重要地重用。因為筆錄中寫的很清楚,這把軍用電刺,已經發射過一次電弧,並且最後是出現在一名武裝分子的咽喉中。

    那名武裝分子是臨海警備區特種連的副隊長。

    施清海的私人電話響了起來,電話那頭傳來了臨海州局局長清淡的聲音:「院長死了。」

    施清海的身體微微一僵,知道老師說的是楊院長。如今的國防部副部長,只是這個消息已經見諸新聞,而且自己與那位高高在上地大人物之間沒有什麼關係。頂多是畢業典禮的時候,曾經與對方握過手。他不明白老師專門打這個電話來是什麼意思。

    「最近小心一些。」局長的聲音十分平靜,「我總感覺好像有什麼不對勁地事情正在發生。」

    施清海沒有開口說話,直接掛斷了電話,沉默片刻後,又開始拔打許樂的電話號碼,卻依然是無法接通的聲音。

    依然是無法接通的聲音。

    張小萌有些落寞地放下了手中的電話,走在梨園的雪樹之間,歪著腦袋。疑惑地看著鐵門處的那些房間。已經好幾天都沒有看到許樂了,不知道這個傢伙究竟跑去了哪裡。

    她雖然服務於麥德林議員,卻根本不知道體育館處發生了什麼,只知道許樂去看了一場演唱會,便忽然間消失不見。

    「不會是被簡水兒迷住,跑她家去當花農了吧。」張小萌自嘲地笑了笑,心裡的擔憂卻是越來越重。她忽然想到了隔壁室那個女生前兩天看的一份八卦報紙上面所寫地內容……一陣寒風吹過,她的身體頓時無比寒冷,忽然轉身向著自己的室走去。她要去探聽一下,那天到底發生了些什麼。

    許樂確實是個很孤獨的人,在聯邦裡活到快要二十歲,然而在數百億的人海之中,卻只有三個人在關心他的生死,他的安全。很遺憾的是,他此時並不知道這三位朋友流露出來的真誠,因為他這時候依然處於昏迷狀態中。

    他在做夢。

    在臨海州體育館地下停車場,那個充滿了焦糊味。血腥味與水濕氣息地灰暗空間裡昏倒。重重地摔落到地面上,許樂便進入了昏迷。

    也許是過度使用了體內的力量。也許是最後體內那股熱流,對頸後那塊偽裝芯片造成了什麼損害,總之那種劇烈的疼痛,瞬間擊倒了他,讓無邊無際的黑暗包圍了他。

    黑暗之中沒有知覺,沒有時間的概念,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黑暗中忽然閃過了一道亮光,忽然而至,再不離開,將他從昏迷中喚醒,進入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境之中。

    夢裡沒有青青草原,奔馳的野牛,熟悉的礦坑,昏沉的暮色,掛念地容顏,只有無邊無際地白色光芒,在眼前的空間裡用某種古怪地方式流轉運行。有時這些白色光芒連成一條筆直通過盡頭的直線,有時這些白色光芒自動截化為無數的閃亮片段,有時這些白色光芒會變成一個點,向著四周的空間不停鼓蕩出波幅。

    夢中的許樂無知無覺地看著這些奇怪的景象,然後發現這些白色光芒,在黑暗的背景下變成了一行自己能夠明白的文字。

    「建立主動聯繫,是否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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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六十七章 憲章光輝下的陰影


    體育館地下停車場,生死之間的那一刻,許樂的意志起了最關鍵的作用,本已如無水之枯井的身體,竟然會再次爆發出力量。腰腹處那股奇妙力量的源頭,猛烈地開始噴吐他蘊積了五年之久,卻一直沒有機會真正完全暴發出來的能量。

    只是他並不知道如何去使用這種能量,只能任由股能量佔據了自己的每一對肌肉纖維,每一個細胞,迅沖而上,就像是電流一般地釋放了出去。

    或許是生物電流,或許是更神奇的超乎物質的存在,但總之這股力量在幫助他摧枯拉朽般殺死面前的武裝分子後,也順帶著侵襲了他的大腦神經,為他帶來了難以忍受的痛苦。

    最關鍵的是,當那股能量順著後背向上傳遞時,經過那塊聯邦公民人人皆有的芯片,對芯片裡的微電子運算,造成了極大的干擾。

    這才有了許樂的昏迷,以及後來憲章局中央電腦的雲端計算錯誤,這種情況應該從來沒有在聯邦的曆史當中發生過,只是不知道當年的封余大叔有沒有遇到過如此機緣巧合的情況。

    正是這種極為罕見的芯片離奇狀態,直接造成憲章局官員們的緊張和那台龐大的中央電腦不停地掃瞄搜索與定位修複。

    此時的許樂,是夢中的許樂,是本能的許樂,他無喜無怖,只是看著面前的那行白字發呆,不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建立主動聯繫,是否接受?」

    許樂不明白什麼是主動聯繫,身處這黑暗空間裡的自己要聯繫什麼人,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停留在這片無邊無際的黑暗空間裡,甚至……忘了自己是誰。

    眼前那行白色光芒凝結而成的字符緩緩消散,然後以更快的速度重新凝結,只是越發地靠近了他的視界。

    「建立主動聯繫,是否接受?」

    許樂沒有反應。

    白色字符再次消失。再次重新凝結。更近了一些。

    「建立主動聯繫。是否接受?」

    許樂依然沒有反應。因為他根本不知道應該怎樣接受。他只是愕然地看著黑暗背景裡地白色字符。想張嘴卻不知道嘴在哪裡。想伸手去觸摸那美麗曼妙地光影夢境。卻不知道手去了何處。

    那行白色地字符枯燥而穩定地再次消失。再次凝結。似乎永遠不會厭倦。

    這個夢發生在許樂昏迷地三天之後。那時候地他正躺在一張陌生地床上。身體不停地抽搐。額頭上一片滾燙。雙眼緊閉。卻在那黑色地夢境空間裡愕然而惘然地看著眼前地白色字符。完全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麼。有些什麼事情正在因他而發生。

    那一天首都郊區那幢安靜的建築內,憲章局的工作人員正在按照事件分級,進行著對全聯邦範圍內地監控。其中有一份被標註為三級序列事件的加緊文件。被輸入了中央電腦,列為優先處理等級。

    幾乎是同時,中央電腦便給出了運算與定位結果。憲章局的工作人員隔著厚厚的隔斷牆,滿意地看著終端輸出設備吐出來的那幾張白紙,看著紙上那些臨海州體育館死者的姓名與編號。

    只要不是太過久遠發生的事情,只要給出確切的時間點與精確的方位,中央電腦便能通過人類頸後地芯片,準確地判斷出那些芯片所代表的身份,並且通過芯片的失效時間。判斷出死亡時間,兩者一相對照,便能給出一份接近事實真相地死亡名單。

    第一憲章光輝籠罩著整個聯邦。

    憲章局不是無所不能的,但是聯邦的有序發展與和諧,卻離開憲章局裡這台中央電腦。

    這名工作人員將政府方面傳送過來的事件列表與手中的名單相互對照,忽然間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地方。因為事件列表中專門被注紅的那個名字,並沒有出現在中央電腦的定位結果之中,那個叫做許樂的人,依然沒有被標明狀態。

    非第一序列事件。在第一憲章地苛刻條款之下,憲章局的中央電腦極少會對單獨人類進行不間斷定位。但是在已知姓名與身份編號的情況下,中央電腦判斷一個人的生存狀態,從來都是非常輕鬆的事情。

    這名工作人員的表情嚴肅起來,手裡拿著文件,走進了電梯,不知道經過了多長時間,電梯才停了下來。他走進局長助理辦公室裡,對著桌後那名中年文官報告道:「出現了一個問題。」

    「嚴重嗎?」憲章局局長助理頭也沒有抬起來。平靜問著。心裡卻想著老局長的高爾夫是不是應該換新的了,天天下午局長都會去那片草坪上散步。卻將局裡這些繁雜的工作扔給了自己,這很辛苦,但他也很高

    「我不知道這件事情算不算嚴重?」工作人員聳聳肩,將手中地文件遞了過去,說道:「一個自然人的生存狀態,老東西居然沒辦法馬上得出答案。」

    局長助理聽到前半句話時,正愕然地抬起頭來,因為在憲章局裡的一切工作都按照著相當規範的流程在進行,聯邦裡的事件分成了十二個序列等級,怎麼可能這名下屬卻會說出不知算不算嚴重的話來。然而聽到後半句話,這名局長助理的眉頭皺了皺,說道:「是不是資料不全?要知道老東西已經很老了,在上百億的人口基數里進行搜尋,本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那名工作人員沒好氣地走到桌後,摁動了光屏按鈕,說道:「遞過來地名單裡,恰好就是那個人地編碼有備案,因為以前有人查過他,結果就偏偏是他無法確認。」

    很明顯,憲章局的工作氣氛與外界人們所猜測地模樣相差甚遠,不僅沒有什麼神秘古板的感覺,反而階層之間很是隨便。

    「你說的是臨海州那個案子?」局長助理的臉色頓時凝重起來,因為他知道這個案子是臨時排期。算是插隊進來,一方面是那個案子牽扯到聯邦的上層,甚至和軍方有牽連,所以才被定成了第三序列事件,而更關鍵的是,因為那個案子地當事人……是老局長的那個遠親家族。

    局長助理皺著眉頭。看著光屏上不斷滾過的電腦語句顯示,沉默許久後說道:「這個叫……許樂的,究竟是活著還是死了?」

    「你問我,我問誰?」工作人員沒好氣頂了回去。

    局長助理有些不安地摸了摸漸生皺紋的額頭,頓了頓後說道:「自檢程序?」

    工作人員在通話器裡輕聲問了幾句,然後抬起頭來,無助搖著頭說道:「自檢程序剛剛結束,老東西顯示,雲計算域內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邏輯錯誤。」

    他看著局長助理。疑惑輕聲問道:「以前出現過這種情況嗎?」

    「我記得聽老局長提過一次。」局長助理痛苦地揉著太陽穴,不停地翻找著腦海中地回憶,「好像需要六七天的時間才能自動修複。」

    憲章局的核心區域深地面之下極深的一處所在。當年設計憲章局地下建築的五人小組,非常驕傲地宣稱,在所能想像的文明時代,沒有任何武器能夠在短時間內,摧毀憲章局的核心。

    憲章局的核心,便是那台中央電腦,也就是憲章局的工作人員言談中那個老東西。這台電腦本身地曆史無比久遠,僅從年齡上判斷,足夠成為憲章局裡所有人的祖宗。所以在漫長枯燥而無聊的生涯中,憲章局那些性格開朗地工作人員,才會給它取了這麼一個可愛又親切的外號。

    核心區域離地面太深,雖然空氣調節系統不停地發揮著作用,可是那種心理上的問題,依然讓絕大多數人,都難以適應這種氣氛。好在中央電腦的運算處理以及信息蒐集,也從來不需要人類的幫忙。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憲章局從局長到清潔大嬸。所有的工作人員都是在為這台中央電腦,這個老東西服務,而老東西則是為整個聯邦服務。

    空曠的房間裡空無一人,堅固而厚實的物理隔阻,將中央電腦呈現在合金地表之上的顯示光屏與那些忙碌地工作人員隔絕開來。半空中那面兩維信息顯示屏上,不停地閃動著來自聯邦各個角落,由電子監控網絡所捕捉的電波信號,視頻信號,音頻信號。畫面閃動的極快。變成了一道道光束或數據流。

    這些光束或數據流,有時候像是一條筆直的線條。有時候又分成了無數的片段,有時候在兩維信息顯示屏上,卻像水波一樣地綻開,用只有它自身才能明白的方式,進行著數據的整合梳理與擷取。

    雲計算域的異常邏輯錯誤,並沒有干擾到聯邦中央電腦的日常工作,它依然沉默而忠誠地過濾著能夠看到地一切畫面,平靜地等待著來自人類的命令調用。

    沒有工作人員注意到,或許他們早已經習慣於不注意,這個他們怎麼也看不清的二維信息顯示屏。就在顯示屏下角極小的角落裡,出現了一列一列順序下行的微小光符文字。

    「公民編號:捕獲,姓名:許樂,備註:聯邦刑事案件:::當事者。」

    「警告,信息節點異常,定位再次失敗。」

    「嚴重警告:百分之零點零零四可能性,公民許樂與編號異常情況信息重迭。「應對:主動建立聯繫,嘗試定位。如目標拒絕,則建立觀察體系,提交報告供政府處理。」

    微小的光標字符消失,另一列字符不停地重複出現在聯邦中央電腦的顯示光屏上。

    「建立主動聯繫,是否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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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六十八章 黑色夢中


    三十七憲曆六十五年的那個夏天,聯邦頭號通緝犯,中央電腦判定為第一序列事件的當事者----封余大叔在西林軍區古鍾號飛船的打擊下變成了一片飛灰。當天夜裡,他的學徒,他的小跟班許樂,在一場雷雨的陪伴下,陪隨著一聲痛嚎,將手腕上金屬手鐲裡的芯片,替換到了自己的頸後。

    從那一刻起,東林孤兒許樂死,上林退伍年輕士兵許樂生。

    這個世界裡沒有人知道,就在許樂替換芯片的那一瞬間,遙遠的首都星圈星球,特區郊外憲章局地下無比深的核心區域裡,那台聯邦中央電腦曾經做出過如下的反應。

    「公民編號:420500481信息節點消失,姓名:許樂,備註:聯邦4427計劃目標2,死亡確認。」

    「警告:此為一級序列事件之外延。」

    「嚴重警告:百分之三十可能性,公民許樂進入異常情況,編號為第72,公民許樂進入異常情況,編號為第72。」

    「應對:自主搜尋,如能尋找到,主動建立聯繫,如目標拒絕,則建立觀察體系,提交報告供政府參考。」

    「異常情況處理程序一,結束。」序一,重新開始啟動。雖然聯邦中央電腦當初只是判定東林區孤兒許樂,有百分之三十可能性進入異常情況,而臨海州小門房許樂與前者信息重迭,進入異常情況的可能性更低,可是這台中央電腦依然沉默而忠實地執行著程序,不停地通過遍佈無數星系的龐大網絡,不停試圖重新定位那片已經受損的信息節點,嘗試與對方構成主動聯繫模式。

    在中央電腦的記錄中,曆史上曾經出現過七十二個異常情況或疑似異常情況,這些情況全部屬於第一序列事件。在中央電腦的運行優先等級中。屬於絕對優先。

    憲章的光輝試圖分出一點點,靠近像塵埃一樣存在於這個世間的許樂。所以那些白色光符的字句,開始不斷地重複又重複,出現在那個黑暗背景的空間裡,出現在他地眼前……卻得不到任何回應,因為他無法做出任何回應。

    「建立主動聯繫。是否接受?」

    不知道過了多久。憲章局大樓下方極深處地那個空曠房間裡。那面兩維投射顯示光屏下方。出現了一列細小地光標字符。

    「主動聯繫建立失敗。判斷對方是否拒絕。」

    陷於昏迷與夢境中地許樂。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與人類社會裡最尖端地科技文明。開始了某種接觸。他只是在夢中怔怔地看著面前不停消失。又不停凝結地光符。然後發現那道光符消失不見。剎那間。一種叫做失落地情緒。竟開始在這片空間裡開始蔓延。

    光符消失。其實正是中央電腦判斷出對方沒有接受主動聯繫。開始了下一步地地程序激活。如果判斷許樂是拒絕了主動聯繫。按照異常情況處理程序一。中央電腦將會建立觀察體系。同時在最短地時間內。生成一份情況報告。交給聯邦政府以供參考。

    毫無疑問。如果憲章局裡真地出現了關於許樂地詳細報告。一定會引起很多人地懷疑。這個偽裝身份地過去。曆史。都將被挖出來。在聯邦無孔不入地國家機器面前。許樂必將無法完美地扮演那名退伍士兵。聯邦逃犯地真實身份。將曝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將面臨著第一序列事件後續當事者所將遭受地嚴厲打擊。

    這一刻。是許樂逃亡以來最關鍵地一刻。最危險地一刻。或許就在下一秒。尚在黑夢中地他。就將面臨無處不在地追捕與撲殺。就像封余大叔當年那樣。

    中央電腦的程序在這一刻微微停滯片刻,然後給出了它認為最符合邏輯的判斷。

    「否定。」

    「開始進行第二類聯繫。」

    昏迷中的許樂,大腦皮層的神經並沒有異常的變化,他頸後地芯片被判斷為受損。而中央電腦似乎能夠通過某種方法。經由芯片感應到他的腦電波變化,從而確認許樂並沒有拒絕自己主動聯繫的建議。而是……基於某種原因,對方無法做出應答。

    中央電腦此刻判斷它不停搜尋的目標,處於完全失覺狀態,也就是人類社會裡常用的植物人這個詞。

    無比先進的人類科技智慧結晶,無比發達的監控方式,無比機械的程序伸展,最終讓中央電腦得出了一個機械而可笑,卻又是最可能接近真相的判斷。

    不得不說,許樂地運氣在這一刻起了最至關重要的作用。而隨著中央電腦第二類聯繫程序的激活,更奇妙的事情,開始在他的身上發生。

    無數的畫面,開始通過芯片向他的腦海裡灌輸,雖然那些畫面時不時地會出現扭曲變形,偶爾還會中斷,然而卻一直堅定不移地湧入,不停閃現在他的眼前。

    什麼是第二類聯繫?

    沒有人知道。

    許樂在黑色的夢中,無法醒來,只能看著一望無際地黑,黑代表著虛無,代表著死亡,代表著什麼都沒有。然後他看見了一幅畫面,畫面上一位穿著白色睡裙地婦女,正抱著一個嬰兒,婦人的臉上充滿了不容置疑地關愛,似乎她恨不得將自己的全部生命,都投注到懷中的嬰兒身上。

    這是人類最珍視的母子親情。

    許樂是個孤兒,很小的時候就失去了父母和妹妹,他想念他們,但必須承認,家人的容顏在他的心裡早已經模糊了。他看著畫面上的那一對母子,感到微微羨慕,卻沒有太過強烈地反應。

    那個未知的存在。似乎感應到了這一點,第二幅圖畫呈現在了他的眼前,那是一群在草地上奔跑踢球的孩子,這代表著少年,代表著友情。

    許樂沒有幾個朋友,他珍惜卻沒有太多的感應。

    黑色夢中。那些奇怪的圖畫越來越多,出現地速度也是越來越快,充斥了整個空間,那些畫面上出現了西林星球上最壯觀的雪山,上林S3沙漠中無比瑰麗的紅色岩石,費城郊外若繁星一般密佈的美麗湖泊,而更多的則是令人頓生敬畏純淨之感的無盡星空,那些宇宙裡存在了無數億年的星辰,似乎將要永遠這樣地存在下去。

    黑色夢中。出現了東林大區星球上空那層昏紅色的人工塵埃,出現了塵埃下那些可見的露天礦坑,那些礦坑曾為人類文明做出了巨大地奉獻。如今安靜地躺在青色的草原中,看上去像是星球的槍傷痕跡,有一份驚心動魄地美麗。

    許樂覺得很熟悉,心很酸,卻下意識裡生出了牴觸的情緒。隨著他的情緒,他大腦皮層裡的細微反應,黑色夢中的畫面再次變換,變成名貴的汽車,變成了令人睹之生津的各地美食。變成了冒著微小汽泡的香檳,琥珀色裡透著甘冽感覺的烈酒……

    黑色地夢中出現了無數抹明媚的色彩,那是女人。各式各樣的女人,穿著學生制服、長著虎牙,梳著馬尾辮的女學生,穿著禮服,緩緩行走的貴婦,穿著網球裙,用裸露的大腿。散播著青春氣息的少女……

    成熟的、青澀的、明媚地、羞澀的、陽光的、柔弱的、穿著衣服的、輕衫半解的、一絲不掛的、全裸且擺著媚惑姿式的……女子隨著那些光亮的畫面撲面而來,輕柔而走。

    黑色夢中地畫面包括了人類最為看重,慾望最為強烈地那些方面,然而卻依然沒有能夠讓渾渾噩噩的許樂有太過強烈地反應。

    快速湧入的畫面數據流,讓整個黑夢空間都開始有些不太穩定,而無數看不見的裂痕似乎正在撕扯著什麼,許樂感覺不到身體,卻感覺到難以承受的痛苦,他想痛哭。想叫嚷。卻沒有淚水,喊不出聲音。

    黑色的夢中。不停閃動的畫面更襯托出意識的孤獨,而孤獨之餘還要承受如此的痛苦,空間在膨脹,似乎隨時可能炸開……如果不是許樂存在於夢中的意識,就像他的人那樣的堅韌與頑強,或許他早就已經瘋了。

    他必須想起一些什麼,抓住一些什麼,便在此時,那些快速閃動的畫面裡,出現了一塊芯片板,上面的微焊點在黑色背景下泛著淡淡的亮澤。

    意念一動,畫面的轉換變得緩慢起來。

    各式各樣去除了外殼的工具,那些熟悉陪伴了他很多年的家用電器,那些裸露的電路板,那些堅硬的金屬支架,那些圖紙,那些操作間裡的精密設備,全部用畫面的方式展現在黑色的空間中。

    他盯著一張圖紙仔細地觀看,那種不知從何而來的疼痛感終於減緩了一些,他覺得圖紙上的那些線條與構架十分眼熟。

    是M52,是黑色的M52,是體育館地下停車場裡那台破牆而出的軍用機甲!

    一動念,無數的機甲內部結構圖紙像雪花一樣自黑色空間外圍飛來,飛至他的眼前,飛進他的腦中,似乎很喜悅找到了一個能令他感到專心致志的東西。

    有的圖紙他見過,但更多的他根本沒有見過,那些線路與設計思路是如此的新穎,那些控制系統的設計是如此的……美麗。

    許樂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漸漸想起來了一些,卻開始貪婪地去看那些畫面,然而畫面越來越快,快到他根本看不清楚,但很奇妙的是,這些進入黑色夢中的畫面,就像是存在於了他的腦海之中……

    畫面的湧入速度越來越快,黑色夢境的空間再也支撐不住,碎成無數碎片,那種劇烈的疼痛回到了許樂的腦中,他嗡的一聲昏了過去,在夢中昏了過去。

    卻在現實中醒來。

    黑夢破碎,白光降臨人間,他眯著眼睛看著窗邊透來的淡淡陽光,看見了陽光下那個穿著白色紗裙的女孩兒,看到了那抹紫色,想起來自己昏迷前發生了什麼,卻下意識裡判斷自己仍在做夢。

    如果不是夢中,怎麼可能會看見這抹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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