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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雪乃紗衣】彩雲國物語正傳1-13集【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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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 17:12:0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牢獄中的幽魂

當十三姬盡心竭力地照顧著珠翠的時候,秀麗已經在心裏把清雅咒罵了千萬遍。
(你不是清、清雅大人的人……!!)
秀麗因此一個人被傻傻地扔到了馬車裏。清雅一個人進了監牢,甚至把馬夫也帶了進去。等守牢門的士兵也進去了之後,大門被重重的關上。
宛如平日裏的牢房,根本就是沒有意思的人氣。在監牢一旁流淌的河流的聲音嘩啦啦的傳了過來。傳進了僅有的一個人的耳朵裏。
(所有的一切只不過是一個突如其來的陷阱?!)
“‘是不是心情愉快些那些攻擊就不會來了呢。’那,那個白癡樣的清雅……真的會一點都不在乎我是不是要去死吧。”
這個馬車完全是一個箱子的形狀,爲了防禦弓箭所以造車的時候就造得很結實。車廂的外部都是一些細小的格子,從外面什麽都看不見,而且現在又用布簾子把所有的一切都遮擋
住了。雖說還只是下午時分,但是車子裏面非常的暗。即使點上蠟燭,也只能看到一些點點微光閃爍。
“啊呀,螢火蟲……這樣呀。已經到這個時候了。這裏這麽的暗,我還以爲已經傍晚了呢。”
此時,外面傳來啪……啪……的腳步聲。秀麗吃了一驚。腳步聲越來越近……但卻是非常悠閑的腳步聲。是那種沒有任何隱藏意味的堂堂正正的腳步聲。而且,是一個人。
在距離馬車有些距離的時候,一個有些奇怪的聲音響了起來。
“……這個我平時看習慣了的馬車,裏面坐的難道是哪一家官員的女兒嗎?”
秀麗吃了一驚。這個獨特的聲音——是那個即使自己的冤屈得以昭雪,也要天天賴在監獄裏吃免費牢飯的隼的聲音。
(……你這個家夥,我爲什麽會在這裏,明知故問啊!)
那個家夥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向秀麗打著招呼。
而且——秀麗現在已經不把這個家夥當成一般人了。秀麗拜托蘇芳調查這個家夥的那件事情,在盡可能的調查範圍裏,所有的結果就已經出來了。
每次他因爲冤枉而被投放的監獄裏的時候,幾乎都會有大事發生。
隼似乎已經看出了坐在車裏的人是秀麗,開口問道:“你有沒有調查那個`牢獄中的幽靈`?”
秀麗早就有了心理准備。事情沒有任何進展。這是等待天上掉餡餅的事情。
“……調查過了。”
“果然是個聰明的小姐呀。這是只有小姐你才有的才能啊。”
“你是……你是誰?”
“幽靈呀。‘牢獄幽靈’中的一個。”
秀麗的腦子裏似乎想到了什麽。或許有人告訴她過一個很重要的事情——
“——十三姬告訴的事情無一遺漏都要做。如果所有都照做的話,任何地方的任何凶手的嬴不過你。你也不用死就可以解決所有問題。”
秀麗說不上話來……十三姬……他似乎和十三姬很熟的樣子。
“事情會在月初發生。這是楸瑛等待的時機。”
“……你到底是誰?”
“……當你很認真地對我說需要我的時候,我真的是很高興。秀麗小姐,如果有可能的話,我真的不想讓你死。”
緩慢的低語聲,雖然很微弱,但是卻真真切切的傳進了秀麗的耳朵。
“……陸清雅……有關我的事情,最好不要告訴他。因爲會比較麻煩。一直隱瞞著好了。這樣做的話,所有的事情都會很順利的迎刃而解……或許吧。雖然這件事情非常的難。任
何人想來想去,毫不妥協的作出選擇的話。”
螢火蟲的光亮在秀麗面前飄舞。一飄一蕩的,簡直就像在給予秀麗暗示一樣。螢火蟲們沒有規則的飛來飛去,從細小的格子裏,向外面飄了出去。
于是,自此爲止,一直很沈著地說著話的隼,聲音開始顯得有些慌亂。
“……螢火蟲……糟了。這是什麽樣的暗示啊。”
隼的苦笑聲中,混雜著些許的懷念和愛慕。
“秀麗小姐,你和我深愛著的那個女子長得很象。是個宛如螢火蟲般美麗的女子。所以我或許說了些我不該說的話。但是,相信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隼的聲音久久地回蕩在秀麗的耳邊,讓她有些眩暈。等到清雅打開馬車們的時候,距離隼的離開到底過去了多長時間,秀麗也不是很清楚。
“……清雅……”
“——似乎聊得很起勁呀。是你的什麽朋友啊?”
清雅緊緊地盯著秀麗。看上去似乎要從秀麗的眼中找出蛛絲馬迹,不過又似乎只是等待著秀麗的回答而已。但是,清雅並不打算做些無聊的談話。
“……他告訴我說對陸清雅……對那個家夥不要說他的事情比較好。”
秀麗說完之後不慌不忙的看著清雅。認真的。
清雅對此之說了一句話,“聊得很投機呀。”
“你沒有打算要問我們聊了什麽嗎?”
清雅的表情消失了……或許清雅想知道的不一定是“聊了什麽”,而更想知道的是“那個男人是誰”吧。即使剛才清雅在牢門裏面看著他,但是可能還是認不出來到底是誰啊。因
爲隼離馬車很近,並且或許臉上還帶著隱藏面容的什麽東西。
“而且,如果是熟人的話,除了會聊得很投機之外,還能做什麽呢?或許說些什麽想要攻擊我之類的吧。”
清雅似乎知道些什麽。秀麗不知道他的消息來源在哪裏。
至少他肯定知道會有什麽人要來,所以才把秀麗一個人扔在馬車裏。
“雖然攻擊不會來,但是……”
隼的話沒有說完。似乎是想從秀麗那裏套出什麽消息。
攻擊不會來。但是,秀麗被當成誘餌被強行帶了出來。
——清雅等的那個人,毋庸置疑,就是隼。如果真是這樣的話……
“清雅,沒有人來,也沒有發生什麽事啊。”
“……秀麗,你變聰明了呀。你在官場裏面磨練得太多了。算了,不想說就不要說了。方正早晚都會見面的。”
清雅笑了。這是他第一次叫秀麗的名字。
清雅伸出手,將秀麗額前淩亂的碎發溫柔的撥向一邊。
“幹什麽。”
“頭發亂了,幫你整理一下。你真得太天真了。”
馬車動起來了。于是,車內蠟燭的火光開始搖擺不定。
秀麗剛剛扭頭要看一看外面,清雅的手已經迅速的拔下秀麗的發簪。秀麗烏黑的頭發唰的垂落了下來。同時,秀麗的腰被清雅從後面輕輕的抱住,將她從窗戶旁拉了過來。
一瞬間,清雅將自己的臉埋進了秀麗頭發中。就這樣,嗤嗤的笑著,低聲的自言自語。
“……你能不能安靜一下。”
因爲清雅的嘴唇靠在了秀麗的頭發上,所以他說的話就像直接在秀麗的腦海裏回蕩一樣。
秀麗的心髒開始咚咚的打起鼓來。
“你打算去哪裏?”
“不要打岔。外面的車門都上著鎖呢。如果告訴你要去哪裏就不好玩了。”
一邊這麽說著,清雅一邊用自己的手指溫柔的梳理著秀麗的頭發,靈巧的用一根發簪編織著秀麗的頭發。秀麗一直都想要逃,但是每一次的嘗試都被清雅輕輕的拉了回來。
秀麗感覺到細細的發簪唰唰的穿過了頭發。
“你,你等一下——”
“不要說話。如果我手一抖不小心讓你受傷的話,可是你的錯呦。這樣的話,我可要受一個月的閉門處分了。”
秀麗的耳邊有著清雅溫熱的氣息。清雅纖長的指尖慢慢的劃過秀麗的喉頭。而另一只手則拿著發簪,用細細的簪尖輕輕的碰觸著秀麗的頭皮。清雅的手指並非簡單的碰觸。而秀麗
似乎想要說些什麽,不由自主地吞了一下口水。
清雅嗤嗤的從喉嚨深處發著笑聲。他用自己纖長的手指又一次把已經梳好的頭發散開。
“我好不容易好心的給你綁頭發,不要亂動。”
“關于你的好心之類的,就是讓我反省每個人都有自己人生什麽的。讓我感到很不舒服,這只會讓我覺得你別有用心。”
“這似乎和剛才那個說什麽應該打從心底信任他人的你截然不同呀。”
秀麗只是一個勁的環顧四周。
——清雅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剛開始清雅說什麽來著?)
“有些事情想確認一下。”
就是這計劃。其中一個問題應該就是隼的問題。但是,或許還有一個問題。
清雅是個從來不做無謂事情的男人。
(……他到底想要確認什麽?)
“就像別人家的貓咪一樣一點都不乖——只不過想要消磨一下時間,你就配合一下嘛。”
似乎已經看透秀麗心思的清雅這麽說著。
“消磨時間?”
“總覺得會有什麽人來接你。”
從發迹到劉海,很滑膩的感覺,清雅似乎很享受這樣的感覺,用手指慢慢的刮梳著秀麗的頭發。當清雅的指尖滑落到秀麗脖頸的時候,像柔軟的羽毛,留著一絲溫熱的余溫。那是
和清雅鋒利的言詞完全相反的溫柔的動作。似乎已經上瘾了似的,清雅的手指像受到了引誘一般,又滑向了秀麗的頭發。不過令人驚訝的是,清雅的動作如此娴熟。用自己的嘴唇
咬住發帶,手指靈活的盤結著發絲,將發簪插了上去。
“——結束了。這樣子蠻適合你的。”
即使清雅這麽說,因爲也沒有鏡子,所以秀麗也不知道究竟怎樣。
“……你應該沒有作出什麽奇怪的發型讓我被大家笑吧。”
“啊啊,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也不錯。啦。我怎麽沒有想起來呢。下次一定試試看。”
下次,看來這家夥並沒有真的打算殺掉自己。秀麗終于松了一口氣。
“你怎麽這麽熟練啊,你有妹妹嗎?”
只不過是秀麗無意間的一句話而已,可是清雅周圍的空氣突然就冷了下來。那種讓人起雞皮疙瘩的徹骨之寒。
“調查一下就可以知道的事情,不用麻煩來問我。”
馬車還在搖搖晃晃的行駛著。似乎是很不舒服的沙道。這樣的話,應該已經快要接近郊區了吧。
雖然不能算是很大的馬車,但是秀麗還是和清雅保持著很大的距離。注意到這一點的清雅,眼裏充滿興趣,向秀麗那邊挪了過去。那個樣子就像是一只發現耗子的貓。
“你,你爲什麽要靠過來啊!”
“你不要想逃。如果逃的話我就會想要追呀。”
“那也只有你而已!其他人才不會這樣!”
“你這個沒有姿色的女人呀。這個時候,應該有些其他的反應才好吧。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難道不應該小鹿亂撞嗎?”
“狸狸的那個理論只適用于一般人而已,對于你完全不適用。我根本不相信你這個男人。”
“我真得很受打擊啊。”
“如果按照你周圍女生人數來看的話,你似乎只不過是喜歡欺負我而已。”
“但是我的興趣似乎就是你這樣的女人呀。”
清雅在秀麗兩眼亂轉的尋找逃身之所的時候,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秀麗拼命的想要甩開清雅的手,可是反而越抓越緊。
(啊,用腳把他揣下去好了。)
秀麗原本是想要這麽做的,但是由于車廂裏沒有辦法伸開腳只能坐著,衣服還把自己的腳絆住了,所以根本沒有辦法動彈。
“怎麽樣,還是我比較好吧。”
“什麽……什麽意思,你?”
“怎麽說才好呢~就像晏樹大人一樣,不如你就跟著我好了。”
雖然嘴角露著笑容,但是清雅滿眼都是戲虐的意味。
突然間,秀麗明白了清雅說的話。清雅從來都沒有信任過身爲女生的自己。
並不是像绛攸的傳聞一樣不喜歡女人,而是他本人對于女生天生就不信任。
你們這些女人,從來都不能相信。經常背叛感情,邀功獻媚,抓住一個男人,利用他,以求獲取自己想要的東西。如果遇到危險,就裝做一副柔弱的樣子尋求幫助。
清雅的眼神中傳達著這樣的信息。
秀麗生氣極了。雖然不知道爲什麽。自己後悔得不得了。。清雅只不過是想要和秀麗搶東西。那些在秀麗心中認爲重要的東西,比如自己拼命守護的理想、驕傲,自己堅信的東西
,所有的一切。
清雅也注意到了。秀麗原本很巧妙的隱藏在內心的真實面貌即將爆發出來了。秀麗不由自主地拿著雙手蹂躏著自己的腦袋,越來越發狠的盯著清雅。
“……好呀。你愛做什麽就做什麽好了!我——堅決不會對你有興趣的。我身上沒有你想要的東西。不管將來怎麽樣,都是不可能!”
清雅的嘴角浮出一絲淒美的笑,簡直像是聽到了自己最想聽到的話語一般。
“——那你可不要忘記你剛才說的話呀。”
唰的一下子。清雅的臉龐突然湊近了秀麗。秀麗覺得自己要吃虧了似的,眼睛一直盯著清雅一動不動。仿佛吃了什麽虧,但事實上秀麗什麽都沒有失去。所以秀麗一直盯著清雅。
清雅的劉海慢慢的湊近秀麗的額頭。他們兩個人在一瞬間彼此的眼神都沒有辦法從對方身上移開。如果退卻了的話就意味著自己輸了。清雅的眼眸中倒映出秀麗的臉龐,秀麗第一
次知道當自己面對清雅的時候是怎樣的一個表情。就在他們兩個人的嘴唇即將重合在一起的時候,清雅的理智回到了他的眼中,使得馬車裏原本暧昧的氣氛緩了一下。
——不過,當他們之間的嘴唇還有一個指頭的空間時,清雅停住了動作。視線向車外看去。
秀麗也注意到了。車外傳來了馬蹄的聲音。清雅嗤的一聲笑了出來。
“……你的運氣真是好呢。”
即便如此,在彼此的嘴唇若即若離的時刻,兩個人彼此都沾染了對方的氣息。就像是兩個人真的有了親密接觸一樣,彼此的身體都微微顫抖。
秀麗原本被禁锢著的手腕終于重獲自由。就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似的清雅重新坐了回去,又是一副工作中的冷淡樣子,打探著車外的情形……那個馬蹄聲確實是朝著馬車過來的。
秀麗終于可以從憋氣的狀態中喘了一口氣。而且也注意到……被發現了。
“……不——啊。馬,太棒了。回去之後一定要去馬厮裏給他們加些胡蘿蔔。”
“你想要說的就是這些嗎?”
“那我還能說什麽呢?”
“我可是因爲這個事情發自內心的覺得很遺憾呢。太可惜了。”
清雅注意到了沾上自己大拇指的白色脂粉,慢慢的伸出舌頭舔了舔。就像是在引誘秀麗似的看著秀麗。覺得自己被當成了傻瓜,秀麗氣呼呼的將頭扭到一邊。
馬車停了下來。隨著外面鎖的聲音,車門打開了。秀麗吃驚的睜大了眼睛。
“……藍將軍?”
“啊啊,秀麗小姐。我是來接你的。”
一如既往的笑容,楸瑛迅速的瞥了一眼清雅。在那一瞬間,楸瑛的眼神變得異常嚴厲。
“這麽晚的時間坐在宮車裏往著奇怪的方向去,到底是怎麽回事呢——你應該是……陸禦史吧。接下來由我來送秀麗小姐回宮應該沒有問題吧?”
“嗯。請吧。”
清雅率先下了車,滿臉虛假的微笑向秀麗伸出了手。秀麗想撥開清雅的手,可是沒有想到被清雅巧妙的躲開,還抓住了自己的手腕。秀麗被清雅一下子抱著腰給放了下來。
“——藍將軍。”
對著和秀麗同乘一匹戰馬的藍將軍,清雅慢慢的開口說話。
“……剛才你說你是專門來迎接秀麗小姐的吧?”
清雅的微笑和楸瑛的眼神撞擊到了一起。楸瑛沒有回答,只是抖了一下缰繩。
楸瑛坐在奔跑的馬匹上,回頭看了一眼。
——陸清雅。比绛攸的年齡還要小,頭腦如此的敏銳,爲什麽沒有在朝廷中顯露出來呢。
雖然被稱爲葵皇毅手中隱藏的寶玉,但是沒有參加國試所以才蟄伏到現在。如果參加了國試的話,肯定榜上有名,從而出人頭地。這樣子的話,就會太過于引人注目了。正因爲對
于清雅來說出人頭地實在太容易了,所以他才會反向而爲之。正因爲加入到了按資排輩的陣營裏面,所以才能夠成爲高光養晦的寶玉。
如果秀麗沒有暴露出清雅的存在的話,自己可能還沒有注意到他呢。
雖然是比較俗氣的想法。但是如此有能力的官吏,爲何屈居在監察禦史的位置呢。明明無論是武官文官,這個人都可以做到相當于宰相的位置。
如果楸瑛再往下想的話,可能會發現清雅的用意何在,不過現在,卻是沒有人發現。
然而,自己不可能眼看著秀麗被這個男人帶到什麽不知道的地方。
正因爲如此,十三姬才寫信拜托楸瑛追過去。
“……秀麗小姐,你是不是經常和這個男人打交道?”
“雖然我一直很努力,可是覺得無論怎樣都和他合不來。”
“現在的感覺呢?”
“馬兒,萬歲,藍將軍萬歲。”
“……聽上去怎麽像集會上的口號呀。”
楸瑛不由自主地笑了出來。而且,秀麗也松了一口氣。楸瑛笑了,也就代表自己沒有事情了。
“謝謝你了,藍將軍。”
“沒什麽……不過秀麗小姐,我能不能問你剛才發生了什麽事情呢?”
秀麗想起了隼,糊塗了起來。說出了自己沒有告訴清雅的事。
“……等到下一個月初,就會把藍將軍你安排在後宮,聽說是非藍將軍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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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
發表於 2010-2-2 17:12:17 |只看該作者
下個月的月初——馬上就要到了。
“知道了。謝謝你。那個男人的事情,除了十三姬不要告訴任何人。對王上也一樣。”
坐在楸瑛身前的秀麗雖然看不到他此時的模樣,但是聲音卻是秀麗從來沒有聽到過的低沈尖銳。
兩個人默默地坐在馬上,在差不多日暮的時候,終于回到了皇城。
楸瑛突然恢複到了平常溫柔的聲音。
“……秀麗小姐,你相不相信世界上有做任何事都能順利的方法?”
這種類似于自嘲的聲音。秀麗想起了隼的話。
“……這句話,那個來見我的人也說過了。”
一陣沈默。那似乎是非常懷念那些失去的東西的沈默。
“……你呢?”
“我相信。直到現在也是。以後也是……那,藍將軍呢?”
“我嘛,從來沒有相信過……啊,對了,是有一次。”
在初夏微微有些寒意的晚風中,楸瑛的低聲細語被吹散到了風中。
秀麗也就沒有再問什麽了。
——等走到了後宮的門口,才把秀麗從馬上抱了下來。看到秀麗從馬車上下來時自己也這麽想著。
並非是太複雜的發式。但是,紮得很整齊,連平時注意不到的地方也紮得很好。自己的手剛好可以放進去。此時的秀麗微笑的話看上去非常可愛,在瞪視清雅的時候又顯得很有精
神。雖然本人還保有著天真的少女模樣,但是這個發行既適合少女時的秀麗,也適合做官時的秀麗。
“這個發型,很適合你啊。可能是到現在爲止最適合你的那種。應該是珠翠小姐給你梳的頭發吧。如果是十三姬的話可能不行吧。似乎有一種‘最了解你的人還是我’之類的感覺
。”
秀麗聽完之後,馬上把發簪摘了下來,將發辮一根一根很粗暴的解開,將所有的頭發都放了下來。楸瑛看著秀麗如同發酒瘋的老爺爺一樣怨氣十足的眼神,大吃一驚。
“……看來陸清雅的特長裏還有梳頭發這件事情啊。”
“我有話要對你事先說好……藍將軍。”
“什麽?”
“拜托你以後不要再對我講有關劉輝的事情了。什麽你喜歡劉輝嗎,問一下可以嗎之類的。”
“可是我喜歡啊。”
楸瑛微笑著。之後,轉過身去,騎上了馬。
“……但是呢,秀麗小姐。這是和你作爲臣子發誓效忠不一樣……啊啊,我好笨呐,不過現在……或許有些太晚了吧。”
像平靜的水面一樣安靜的聲音。而且秀麗也發現了。
這和給她桃子的時候已經不一樣了。楸瑛已經下定了決心。
或許因爲已經知道了周圍人的想法,所以才放棄進宮的事情。
抖了一下缰繩,揚長而去的楸瑛……腰間並沒有佩戴那把叫做“花菖蒲”的寶劍。
十三姬看到平安無事回來的秀麗松了一口氣,不過等看到秀麗那一頭亂蓬蓬的頭發時,又驚訝得瞪大了眼睛。
“哎呀,你怎麽回事?頭發那麽亂。”
“……對不起……好不容易幫我弄得頭發。”
“算了,不過你的臉色似乎不是很好的樣子啊。”
“你怎麽看出來的。但是,在此之前我想要給馬兒們喂些胡蘿蔔。”
十三姬的臉突然變得很興奮。似乎很高興的樣子。
“太棒了不是嗎?等我一下,大家一起去。在馬睡覺之前,雖然讓它們吃得太飽不好,但如果只是一根胡蘿蔔的話應該沒有關系。”
“……你很喜歡馬嗎?十三姬。”
“啊啊,就算吧。和你喜歡當官是一個樣子的?”
秀麗撓了撓頭……真是讓人不明白的比喻。雖然之前想過很多次,但是似乎好象有些不對頭的感覺。
“啊,知道吧。和龍蓮似乎很像啊……”
“爲什麽呀!不,真的事很大的侮辱啊!簡直就想要了我的命一樣。還不如把我比喻成馬來的要好。”
“哎——?什麽意思。難道說龍蓮還不如馬嗎?”
“不一樣。他當然比不上馬了。哎——……連馬糞都比不上。如果拿馬作比方的話,他比馬糞還不如。”
看著一本正經的啰嗦的十三姬,秀麗實在忍不住地笑了出來。
一個勁哈哈的笑著,甚至連眼淚都出來了。
“但是也不至于如此的擡舉馬吧。”
“……你也不至于笑成這個樣子吧。我可是在認真地說呢。哎呀你……”
突然從開著的亭子的門口,晃晃悠悠向光芒一樣的東西橫在了秀麗面前。那種不規則的晃動,讓秀麗大吃一驚。啊,是了,這裏是水池邊——
“哎呀,螢火蟲……今天和它們真得很有緣。十三姬?”
十三姬眼睛一眨不眨癡迷的看著眼前的螢火蟲。總覺得似乎是要哭的感覺。
秀麗不知道爲什麽想起了隼的話。那個用和十三姬很熟的口吻說話的男人。
“十三姬……你記不記得有個黑黑獨眼的男人呀?”
“……你碰到他了嗎……?”
秀麗說起了剛才的事情。
十三姬一副很嚴肅的表情思考著什麽。
“等一下。”
十三姬小聲的嘟囔著。用那種包含著懇求的聲音。
“拜托了……稍微等一下。對不起,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喂馬了。”
秀麗一邊走向馬厮,一邊回想著今天的事情。
(看來清雅等的那個人就是——隼。)
隼肯定是秀麗和清雅追查的凶手。就算不是,至少也應該和那件事情有關系。正因爲秀麗感覺到隼這個人很親切,秀麗的心已經沈了下去。而且……
“我是幽靈啊。‘牢獄中的幽靈’其中一人。”
如果這句話的意思正如秀麗所想的話,那麽和蘇芳一起從一些文書中找到的蛛絲馬迹,就有很重要的含義了——
(……所以清雅是不是和這件事情有關希呢?但是——)
現在,牢房關系在秀麗這裏是莫名其妙的狀態。即使是清雅,如果沒有任何線索的話,根本就追查不到這裏吧。隼可以說是秀麗的武器。或許,清雅並不知情。
但是,清雅也肯定掌握著秀麗所不知道的信息。
(其中就有和隼相關的情報。但是,即使是清雅,也有掌握不到的情報,隨意才會讓秀麗作餌。)
比如說相貌。如此醒目的隼的面容,清雅提都沒有提到過。
之後,或許還有其他人去調查隼是什麽人吧。這樣的話,藍將軍就來了。如果隼沒有及時地掌握秀麗的去向的話,就不可能有剛才的事情。而清雅也很清楚藍將軍追查隼的事。難
怪清雅會笑了。這對于清雅來說是很重要的事情。
但是總覺得什麽地方不足。似乎還有些什麽東西自己沒有注意到。
這應該是清雅知道而秀麗不知道的事情。
正這麽想著的時候,秀麗已經到了馬厮。在後宮的後面有個小小的馬厮。
秀麗開始給馬喂胡蘿蔔。爲了不讓他們太胖,都只喂了一根。
“……真可愛啊。”
秀麗輕輕的撫摸著探過來的馬頭。此時的秀麗有些明白十三姬的心情了。
“我想變成馬。”
聽到自己身後傳來的聲音,秀麗把頭扭了過去。
“哎呀,你和十三姬一樣啊,劉輝。”
秀麗扭回頭的時候,看到了小小的亭子。
“我們去那裏坐坐好嗎?”
秀麗邁步走了過去,劉輝在後面緊緊地跟著。
秀麗此時很感慨。和劉輝第一次相見,一模一樣。
那個時候,無論什麽場合,都是秀麗走在前面,劉輝跟在後面。等出了後宮,劉輝走到了秀麗的前面。不知什麽時候——秀麗要在後面追趕劉輝的日子就這樣來了。
兩個人關系融洽的並排坐下。石頭造的椅子徹骨的冰涼。
微微擡起頭,就能夠看見遼闊的夜空。
劉輝沒有看天空。就這麽靜靜的坐了下來。
“……‘恭喜你了’之類的話,肯定會惹你生氣的吧。”
“不要說了。”
劉輝下定決心,有一個很在意的問題,要問秀麗。
“你不會是有點……吃醋吧?”
“就是呀。”
秀麗思考了一會兒,直率的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
“……或許有些嫉妒吧。聽到十三姬要來,有些不舒服。”
“真的嗎?”
“嗯,就算是靜蘭娶老婆我也會吃醋的。”
劉輝的感情有些複雜。不過或許這就是秀麗的真心話吧。這麽一想,就算是劉輝,一想到靜蘭和不是秀麗的女人結婚的話,也會吃醋的吧。
“……但是,我會努力爲他們夫妻生活幸福而感到高興的。”
是這樣呀。秀麗對與靜蘭的感情並不是愛。但卻是自己深愛的家人,是無法替代的重要的家人。對于秀麗來說,劉輝和靜蘭就是這樣的存在吧。
劉輝如果問出現在還沒有問出的問題的話,秀麗應該會給出自己希望的答案。
從來不認爲自己沒有人喜歡。也從來不認爲自己沒有人來愛。只不過是秀麗從來不會給予自己的愛一個名義。如果有的話,就會被束縛住,被拖住了。沒有空閑管那些無聊的感情
。在自己繼位後的這三年裏,有太多的驚濤駭浪。
所以,秀麗才沒有再對于劉輝的愛上面加注任何的名義。如果想要堅定的守護在他的身邊的話,也只能這麽做。如果和他相愛的話,就會有太多的羁絆,比如說執著,憎恨,嫉妒
。這樣的話,秀麗自己就不能成爲劉輝手下的一個好官吏了。
所以,秀麗不要和劉輝相愛。就是因爲愛他,珍惜他——所以不要愛他。
……在內心的深處,劉輝也注意到了這樣的事情。
但是,秀麗還是在心裏給劉輝留出了一席之地。
因爲知道劉輝自己還沒有放棄。
“啊,對了,璃櫻有沒有去給你道歉啊?”
“啊啊。”
劉輝想起當時的情境,不由得笑了起來。
和自己一起刺繡的珠翠出去之後就沒有回來,當自己覺得很奇怪的時候,璃櫻來了。當他把身體不舒服的珠翠抱回屋裏的時候,璃櫻突然開口道歉了。
(當然,璃櫻並沒有說錯什麽話。)
“……好孩子。璃櫻,和我一起做刺繡怎麽樣呢?”
“……你真是一個好孩子啊……”
劉輝遞過去的手帕上繡著櫻花的圖案,另外還有一個稻草人。
“璃櫻覺得不可思議。竟然對我都不用敬語……這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而且非常直率的措辭……或許不會再有第二次了。
當楸瑛和绛攸都離開的時候,璃櫻來了。管他是缥家的策略也好什麽都好。
劉輝在那個共同度過的庫府的一夜,確實讓自己的心獲得了安慰。
即便如此,也沒有辦法掩藏自己的寂寞。
誰都沒有辦法成爲誰的依靠。
“那個,劉輝,聽說藍將軍休假了,那麽绛攸幹什麽去了呢?”
“似乎有很多傳聞,但是其實绛攸很忙的。”
而且,秀麗的叔父也沒有工作,當然這句話劉輝只能在心裏說說而已。
“如果覺得寂寞的話,你自己去找绛攸怎麽樣呢。”
聽到了意想不到的話之後,劉輝低頭看著秀麗……去找他?
“……不過绛攸真的很忙,所以如果打擾到他的話,他會生氣的。”
“那樣的話,道個歉回去不就好了。難道你在找我時候就沒有考慮到這個問題。”
“……話雖如此。”
因爲僅僅是只有绛攸一個人,讓他到劉輝的辦公室的話,很難。
“那你現在去好了。”
“現在?”
“你還不是老是見不到我。每次傳我的時候,我還不是老老實實的過去了。”
劉輝笑了。之前在庫府和璃櫻吃飯時一樣,即使不叫也自己會來的。
“是呀……”
秀麗擡頭看著夜空。宛如打翻了盛滿寶石的箱子。
“藍將軍說過,他喜歡你呀。”
“我早就知道了。”
秀麗小聲地笑著。是的,劉輝不可能不知道。
“……這麽說來你上午就知道了,真的沒有關系嗎?”
劉輝皺著眉頭看像桃花宮的方向。
“什麽呀?”
“所以……”
此時,聽到了劉輝告訴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秀麗睜大了眼睛。
清雅知道而秀麗不知道的事情,此時還有一個。
——仍在吏部侍郎室忙于工作的绛攸聽到外面咚咚敲窗戶的聲音,擡起了頭。
就連吏部,所有的工作也差不多做完了,留下來的也只有绛攸而已。
看到門口探出來的頭和小心翼翼扶門的手,绛攸吃驚的張大了嘴。
“哈……”
绛攸剛想要訓斥,不過已經沒有力氣了。突然想要笑。
推開門的是心驚膽戰的劉輝。在另外一只手裏拿著一瓶酒。而且剛剛喝了一半。
“……有人告訴我如果你生氣的話就讓我回去。”
“是秀麗吧?”
看著不斷點頭的劉輝,绛攸笑了出來。
“秀麗真是你的好幫手啊——進來吧。”
“哎?”
“喝酒的時間總歸是有的呀。剛好有些討厭的工作。”
劉輝的臉色變得開朗起來。
“這是我路過管尚書的地方時拿到的東西。”
绛攸似乎有些明白了……悠舜還想到了工部尚書呢。
绛攸的嘴邊有著一絲笑容,彈了一下劉輝的額頭。
“真是敗給你了……這酒……好像摻了水呀……”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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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雙重任務

--過了好幾天。
清雅自那以後也沒有來過一次,秀麗很少離開仙桃宮。
但是,一下子音訓全無的理由,恐怕是--
(多半是找到什麽線索了、、、)
因爲找到了解決任務的線索,所以已經不再需要秀麗了。但是,現在清雅還沒有什麽行動。
很明顯這也是相當怪異的現象、、、、到底是爲了等什麽而隱藏聲息呢?
“事情將會在新月之夜發生。”
如果相信隼說的話,那麽清雅也許是在等待新月之夜。隼也沒有說那只有秀麗知道的情報。
清雅也許從別的途徑知悉了這件事。
(問題就是那“別 的途徑”是什麽了、、、)
清雅掌握在手上的、有這件事的核心,應該就是它了。
秀麗雖然也覺得根據那天從劉輝口中所知道的情報可以找到什麽線索,但是不知道是不 是還沒掌握足夠材料,
事情的輪廓依然很模糊。
還差一點就 可以全部聯系在一起了啊---
“思考、一直思考、再思考--”
隼那悠然的聲音就像警告似的回響在秀麗的腦海。
、、、就是這樣。秀麗覺得自己還回到沒有思考到極限,現在不足的是思考力。
現在先最開頭的地點吧。
暗殺十三姬,的確是一件重大的事情。但是,後宮的暗殺從以前開始就不是什麽稀奇的事,就算是王有時候也難免一死。
更重要的是,這是葵皇毅直接下的命令。負責人是清雅這個最精銳的人選。
(說起來、、、、爲什麽葵長官不是光命令清雅,而是連我也拉上了呢。)
這時候,蘇芳探出臉來。
“你又在想什麽複雜的問題了?”
“狸狸,把工作都推給了你,真對不起。”
“無所謂,我就當成是修行好了--老老實實地修行。”
秀麗不由得心想,那到底是什麽修行?
蘇芳若無其事地坐在秀麗面前,泡了兩人分量的冷茶。
“謝謝,我在想,爲什麽這次的任務要讓我和清雅一起幹呢。”
“多半是因爲你一個人的話不讓人放心啦。”
“那樣太怪了。那麽就更應該讓清雅一個人負責了啊。”
“是嗎?那麽,就是因爲清雅有很多其他工作抽不出空來吧。不過他一直都是這樣的啊。”
在這一瞬間,秀麗的心中又填上了一個空白。
“、、、狸狸,真厲害,大概就是這樣呢。”
“啊?”
“清雅就是有’其他事’眼睛,在心中要幹。”  
秀麗按著額頭,閉上了咕噜咕噜地把釣絲收起,爲了不讓快要釣起來的魚溜掉,她盡量說出聲來,逐漸整理思緒。
“、、、在暗殺十三姬案的背後、、、有一件更大的案件、、、爲了讓清雅集中精神處理那件事,
把表面上的暗殺十三姬案分配給我、、、、因爲背後的案件過于重大,清雅已經無法估計到十三姬的事。
于是,葵長官就認爲那件事我也能勝任、、、但是在背後、、、一定有什麽更大的案情、、、跟暗殺十三姬相聯系的某個案情。”
“---說中了。”
秀麗登時嚇了一跳。這裏明明是後宮,可是這個聲音--
“晏樹大人、、、!”
晏樹似乎很開心似的望著打扮成十三姬模樣的秀麗。
“真可愛,實在是太可愛了,果然有來這裏一看的價值。我真希望你別穿那毫無情趣的官服,而是這種公主般的打扮來工作啊。
我可以用我的權力通過朝議的。”
“請把權力用在更有意義的地方吧。不,爲什麽您會在這裏!”
“因爲我了不起啊。”
“這完全不是 那個問題吧!”
“那麽,你要趕我走嗎?如果你說要我離開的話,我也會老實離開的。畢竟我不想被你討厭嘛。”
‘、、、請坐下吧。我給你泡冷茶。秀麗想起了一件事,站起了身子。
“對了,我有一件東西,一直打算下次見到晏樹大人的時候就交給您的。”
“是情書吧?我很明白的,當然會接受了。年齡差距根本就不是問題愛慕。”
“請你也考慮一下年齡差距之前也有各種各樣的障礙好不好。這難道看起來像情書嗎?”
“桃子,我最喜歡的東西,不過爲什麽是一個加一片這麽怪異的呢?”
“因爲皇毅大人說,收下晏樹大人的桃子就會有不幸降臨,所以我打算還給您。”
感覺好象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秀麗一邊說,一邊在腦海裏想著、、恩?是會有不幸降臨嗎?
算了,他的確是說過類似的話。
晏樹不由得憤概起來。
“皇毅嗎?真是個失禮的男人,竟然把我的好意說成是不幸的桃子。那家夥難道打算阻礙我的愛情之路嗎?
對了,他還說了些什麽。”
“咦?恩、、好象說過你不是好人、、、是個像鲻魚的背後靈一樣的男人、、、之類的、、、”
秀麗又思索了起來。咦?是這麽說的嗎?雖然記得他的確用過這樣的字眼,但好像是用另一種不同的方式連起來的。
蘇芳也露出了奇怪的表情。那個葵長官竟然會說出這麽有趣的話嗎?
(而且,他到底是什麽表情啊、、真想看看。)
可是晏樹本人當然是生氣了。
“竟然說我是個鲻魚的背後靈一樣的男人?就算我這麽溫和的人也是會生氣的。
到底要把我的哪部分貼到哪裏去才會有那樣的結論?我可從來沒有變成那種莫名其妙的怪異物體。
待會兒我要跟他抱怨幾句才行。”
“請隨便吧。但是桃子我要還給你,是一個加一片吧。請就此把欠帳一筆勾銷吧。”
“、、、你也相信了不幸的桃子的話嗎?桃子是不可以返還的。我是懷著一生一世的決心給你的啊。”
“我只記得你是飄飄然出現,然後很隨便地送給我的啊。”
“你總是能把我的真相看穿呢。實際上就是這樣,因爲我手上只拿著桃子嘛。”
跟晏樹說起話來,實在是不知道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就像難以捉摸的雲朵一樣,一切看起來都那麽朦胧。
而且談話的主題還會不知不覺地在中丟失。
(修行!)
秀麗用力地閉上了眼睛,---爲了 不受他的迷惑。
“、、您剛才說了一句’說中了‘對吧?”
“好像是說過吧。”
“清雅的事、、、”
“今天你打算給我什麽呢?”
秀麗思考了起來,本來晏樹的來訪是預計之外的事情。而且還自稱的騙子,現在也還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放他走的時候。
他的到來可說是一件很幸運的事。如果不好好把握的話,就只有自己努力了。
秀麗一下子站起了身子。
“--我現在馬上換掉公主裝,貼上胡子,換成汙穢的武官裝扮算了。”
“等一下!”
晏樹罕見地輕易上鈎了。而且還很認真地阻止道:
“恩。這樣的話、、、”
秀麗重新坐直了身子。
“幹的好啊,真努力。”
晏樹很高興地笑了起來,即使是第二次,也還沒有主動向自己獻出社呢們東西。
而是憑著少量的情報尋找讓晏樹喊出“等一下”的方法。這句話是對她這種態度的獎勵。
“謝謝你上鈎。”
“你那身打扮很可愛啊。這樣一來,我真是很期待你有一天會向我提出‘你想要我 什麽’這個問題呢,
那樣的話我要怎麽回答呢、、、我就先考慮好吧。”
“、、、剛才這句話,的確是有一種不是好人的味道、、、”
秀麗一塊塊地把桃子切開,晏樹就老實不客氣地一塊塊吃掉。
糟糕!秀麗不由得流出了冷汗。要不盡快進入正題的話,桃子很快就會被吃光的。
“晏樹大人,有沒有發生什麽奇怪的事?”
“這還真是 籠統的問題呢。我覺得沒有發生什麽啊。”
秀麗一時說不出話來。跟晏樹說話真的要隨時以最大馬力開動腦筋才行。
暗殺,清雅的背後工作,十三姬、、、爲了聯系這一切,到底該從晏樹口中套出什麽才好。
除了暗殺十三姬之外,清雅還有一個重要任務。那到底是什麽?
(清雅唯一讓我做的,就是充當誘餌到外面去、、、)
清雅並沒有特別用心去保護十三姬,但是卻希望得到凶手的情報。
所以他爲了獲得凶手--隼--的情報,而帶著秀麗作爲誘餌外出。以後就沒有音訓了。
這麽說,清雅的工作重心一定就是放在“凶手”之上。
而且看他完全放開不管十三姬的態度,那個“凶手”一定跟另一宗比暗殺十三姬更爲重大的案件有關。
如果跟“凶手”有關的話,那麽毫無疑問就是暗殺事件了。而且對象還比十三姬更爲重要。
秀麗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難道、、、、
基本上,禦史台的任務都是跟官吏有關的。跟官吏有關的暗殺、、、、
(、、、比如在別的地方,有官吏被同樣的凶手殺死的話--?)
請喲啊實際在調查的,是這件事?
秀麗瞥了一眼晏樹,只見他正擺出一副期待著從玩具盒裏跳出來的表情。
“、、、晏樹大人、、、最近這一兩個月來,在地方,您知不知道有一些突然去世的高位官吏--不,
恩、、、您知不知道有多少個這樣子去世的人呢?”
既然在朝廷沒有任何風聲的話,那麽就算說中了,遇害者應該也是地方官員才對。
而且既然讓最能幹的清雅出馬,那些死去的官吏也應該並不是下層官吏。
而晏樹又絕對不會回答不清不楚的提問。要不 是以知道的前提來問他的話,就會被他逃掉。
晏樹輕輕用手托起了秀麗的下巴。就好像在說”問得很好“似的。
“據我所知的範圍內,就有五個。”
“五個--”
秀麗瞪大了眼睛--太多了。
“明白了,謝謝你,狸狸,跟我來。”
秀麗把剩下的桃子全部切好,然後站立刻了起來。
注釋著拉起蘇芳飛奔而去的少女,晏樹笑了起來。
“會不會被皇毅罵呢、、、不過,也無所謂了。”
然後,他把碟子上的最後一塊桃子也塞進了嘴裏。
秀麗在旁邊的房間一邊換衣服一邊向蘇芳問道:
“狸狸!好像有些冗官同伴是進了鴻胪寺的吧!”
“恩。吃中午飯的時候他們還說每天都在談論葬禮的問題,遲早也會進佛門什麽的。”
“那麽,你可以幫忙調查一下這幾個月來突然死亡的情況會更爲重要啊。”
“我完全不明白。以後你再好好跟我說明吧。那麽我去了。”
“拜托了。”
換上了官服的秀麗向著外朝跑去,如果新月之夜要起事的話,時間已經不多了。
到底能不能在那之前跟清雅考慮同樣的問題,采取行動--
但是,這樣子一來,秀麗就感覺到的心中的不適感也逐漸消失了。
“那樣真的沒問題嗎?警衛的戒備也太多漏洞了吧。”
劉輝說的這句話,在秀麗的心中有了明確的含義。
(-如果突然死去的官吏們正如我所推測的話。)
就可以連成一線了。也可以知道清雅到底在“保護”誰。
(還能趕上)
要襲擊真正對象的話,如果不配合襲擊後宮的時刻,就不會有任何意義。
所以,清雅什麽都沒做,只是一直在等待。
等待著兩天之後的新月之夜,十三姬和秀麗在桃仙宮被襲擊的時刻。
不僅僅是秀麗,整個後宮其實都是誘餌。只要給秀麗賦予任務,她就肯定會竭盡全力保護十三姬,預計到這一點的話,
清雅就可以不必全力守護十三姬。實際上,說出“沒能守住十三姬的話不僅僅是 降職,
甚至還要做好被處刑的准備”這句話的人,就是皇毅。秀麗當然不可能不去努力保護十三姬。
而秀麗越是努力,凶手就越是安心。
然後只要讓他們有所大意,清雅就可以慢慢張開陷阱了。
在另一個地方。
(---------!)
無論何時,清雅都是在利用秀麗。
如果利用自己來解決問題的話,那倒無所謂,那樣能夠起到作用的話就好。
但是,如果在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被利用的話,就跟上次毫無分別。
現在的秀麗根本不能趕在清雅前頭做事。但是就因爲這樣而置身蚊帳之外也不行,畢竟這件事是由秀麗和清雅兩人負責的。
也許有些事只有秀麗才能做到呢。
清雅在禦史室中,把剛送來的信函放到了案桌上,上面寫的是某個日期,以及一個委托內容。
因爲這次清雅的情報源是“他”,所以非常輕松。
“還有兩天、、嗎。”
所有的事情已經安排妥當了,就像往常一樣做平時的工作而已。
他想起了最近主人不在的那個房間,雖然榛蘇芳時不時會回來工作,但是其余的時間就只剩下一片寂靜。
清雅的嘴角浮現出一絲微笑。
“那個女人到底會怎樣呢。”
是單純只是別利用呢,還是稍微會動一下腦子了。不管如何,也對大局沒有影響。
忽然,清雅發現自己竟然少有的在考慮其他禦史的事,不禁覺得好笑,不僅是同僚,
就連自己親自拖下馬的對象,也很少會産生什麽個人感情。
在撥起前發的同時,他的視線落在了手腕上的銀色镯子上。
這是陸家次任當家的證明。但是實際上,自己已經擁有了相當于當家的地位了。
他回想起秀麗狠狠地從正面瞪著自己的眼神。
只要她還保留著那種眼神,就依然有著讓她進入視野的價值。
假如她向自己認輸的話--哪怕只是一次--結果就只會是把她從自己的人生和記憶中消除掉而已。
清雅爲了向皇毅征求兩天後的行動許可,站起了身子。

通過至今爲止獲得的情報,蘇芳幫忙調查得出的結果,以及秀麗到吏部查到的記錄結果,所有的因果關系都完全理順了。
最後秀麗要做的,就只剩下針對新月之夜起事之際采取一些力所能及措施而已。

首先她找到了靜蘭。兩人談完話之後,因爲看到靜蘭笑了一笑,秀麗馬上就鼓起了兩腮。
“靜蘭~~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啊。當然如果只是我杞人憂天的話你也可以毫無顧慮地取笑 我,但是現在可不行。”
“抱歉!我並不是覺得好笑,而是很高興啊。”
“高興”
靜蘭俯視著換上了官吏表情的少女。
“、、這是現在才能跟你說的話啦。對于小姐當年那個你當宰相,我當將軍的宏偉夢想藍圖,
其實那時候我是完全不相信的。”
“你說什麽!?靜蘭!那時候你不是說過什麽‘一定會實現’之類的話嗎?”
“嗚、、、對不起,那時候我不太老實,不過,現在我相信了。”
那時候也不覺得秀麗能當上官吏,靜蘭也沒打算成爲將軍。更重要的是,在那大宅邸的大家庭中,
靜蘭認爲自己只要守護著秀麗和邵可,一直這樣子生存下去就行了。他相信那就是自己的幸福。
“是真的,我現在才相信,這是發自內心的話。”
靜蘭一邊在心底感謝著狠狠盯住自己的秀麗,一邊說道。
即使靜蘭不相信,秀麗也一直相信著,所以那個約定至今也沒有失效。
而現在是兩人都相信著這一點,那當然就會實現了。
“那好,我就原諒你吧。”
靜蘭所愛的這位心胸廣闊的小姐,很快就笑著原諒了他。
接著,秀麗就帶著蘇芳,跑到牢城裏去了。
在那裏,秀麗在牢獄鐵欄的另一邊,發現了一個世間少見的奇妙現象。
“、、、、在那裏的人,難道是以前擔任茶州州牧的那個人嗎?”
“啊哈,說中了 ~~這張左臉上的十字傷痕就是證據。”
“燕青!!你在這種地方幹什麽啊!”
身在鐵欄中的前副官向秀麗點頭哈腰地道歉。
“這、這這這個是有很多複理由的啦!”
當他來到貴陽後到處閑逛的時候---
“我爲了救一個被破落戶糾纏補情不清的女人~跟人打了一架~然後~~”
“別拖長最後的那個音!然後你就被官吏一起抓住送到這裏來了對嗎?”
“哎呀,我真是吃了一驚啊。這裏真是個舒服的旅館,又幹淨又有飯吃,獄吏又很親切。”
“這不是旅館,是牢房,啊啊,我可不是爲了像燕青這種沒地方住的人把這裏弄幹淨的耶!”
“哎呀,果然是小姐幹的嗎?”
秀麗氣鼓鼓地打開了牢房的門,燕青馬上就鑽了出來,然後,他又滿臉笑容的摸了摸秀麗的腦袋,
從腰身高高把她抱起,又用手輕輕拍著她的臉頰。
“有沒有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啊?”
“、、、、有!”
秀麗用力抓住了燕青的脖子,燕青也回抱著她,拍了拍她的脊背。
“爲什麽你會來貴陽的?現在還不是國試的時期吧?”
“權瑜大老爺和州官們給了我一大堆推薦狀,說要我來參加制試,所以就被趕出來了。”
秀麗不由得瞪大 了眼睛。
--制試,那是由國王和尚書令的一聲宣布而開展的考試。
跟國試不一樣,那是不需要突破多個難關,、只要在貴陽獲得及第資格,就馬上能任職中央官吏的特別名額。
雖然跟秀麗那時候很相象,但卻並不是什麽臨時例外措施,而是一次正式的考試,
要接受這種考試,則需要大官和大貴族的推薦狀---
“要開始了嗎?”
“看來是這樣啦、、、不過好象並不是那麽簡單。”
後半句他只是在嘴裏嘀咕而已。權瑜其實是爲了先把燕青安排在悠舜身邊,才讓他趕往紫州的。
也許是否因爲值得信賴的棋子很少,或者是將要有什麽事情發生--
燕青忽然發現蹲在那裏一直擡頭望著自己和秀麗的蘇芳,笑道:“你是小姐的助手嗎?很開心吧?
雖然肯定會有背後靈跟在身邊啦。”
“、、、不,那個家臣最近沒有跟來了。不過這還真是令人難以置信的相親相愛呢。”
面對這樣子跟秀麗緊貼在一起也絲毫不讓人感覺到有什麽不軌企圖的燕青,蘇芳不由得呆住了。
難怪秀麗對男人那麽沒有戒心了。
“嘿嘿,當然啦!秘訣就是無論被靜蘭砍斷多少次跟小姐的緣分,也要繼續堅持的毅力。”
蘇芳不由得感到羨慕,無論自己多少次想跟她斷絕關系,最後也還是被抓來了啊。
燕青擡頭看著秀麗,神色也比以前好多了,肩頭上也沒有繃得那麽緊了。
居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不過既然秀麗露出了這樣的表情---
“那麽,小姐,有什麽我能做的 事嗎?”
秀麗馬上繃緊了表情。

最後,秀麗去見了一次十三姬。
“--十三姬。”
“呵、、、我知道了。是要對膝長談吧。”
“沒錯,你別擺那些多余的架子,快從椅子上下來,坐到我前面吧。”
十三姬已經把下人從房間裏全部打發出去了。似乎是預見秀麗會來找自己。
十三姬擡頭來望著秀麗。
“、、不可以逃嗎?”
“不行不行,就算裝可愛也不行。”
“唔--沒辦法啦。”
她用手沙沙地搔著腦袋,有時候她的舉動甚至還比秀麗更男性化。
大概是做好心理准備了吧,十三姬真的膝蓋對膝蓋地向秀麗湊了過來。
兩人的膝蓋只隔了一根手指頭的距離,秀麗不由得後仰了一下身子。就算是說教也不用湊著這麽近吧。
“、、這、也太近了吧。”
“不是說好要對膝長談嗎?”
她好像很認真地說道。
徹底地把人家的話當真,這一點也跟劉輝有點相象,秀麗如此想道。
“而且接近一點的也不容易被人家聽到、、、”
十三姬沈默了。秀麗一直等著她開口。如果她願意跟自己說的話,根本就沒必要催促。
十三姬先是猶豫了一下該怎麽開口,然後幹脆地說道:
“、是說那個有著濃黑膚色的單眼男人吧?”
“是的。”
“恩、、、、如果我之後再說的話、、、行不行?”
十三姬似乎很不自在似的挪動著身子,而且還用上了 怪怪的敬語。
平時的話可能會覺得她很可愛,可是現在秀麗只能覺得無奈了。那是什麽嘛?
“十三姬!”
“我不是在逃避,、、、你、你等我一下。我會說得更明確一點的。”
她真的抱著腦袋煩惱了起來。過了一會兒,才又慢慢說了起來。
“、、恩、、、我從藍州進入紫州的時候,、、、就被襲擊了一次。
雖然我平安無事地來到了貴陽、、、不過還是覺得有點在意。”
“在意什麽呢?”
“我 對那些凶手的戰鬥方式,有點印象。恩、、、你好象對武藝之類的不太 懂吧?”
“兵法書的話還算是讀過一些、、、”
“太好了!下次我們來討論那個吧。”
十三姬就跟談論馬的時候一樣眨著眼睛,一下 子抓起了秀麗的雙手。
對馬和兵法抱有強烈興趣的公主、、、秀麗開始有點頭緒了。
(、、、難、難道養育十三姬長大的那個家是、、、)
十三姬回過神來,又好象有點坐立不安似的動來動去。

“不、、、、其實那實戰的戰鬥方式,是會因爲家系和流派不同而體現出各自特征的。
如果跟有所了解的人交手的話,就會有所領悟。所以,我當時就領悟到了、、、、”
她越說越小聲了。秀麗也想了一下、、、然後也醒悟了。
十三姬和楸瑛認識那個名叫隼的凶手,這一點雖然早已有所察覺,但是,恐怕他們的關系比秀麗想象中的還要深厚。
正因爲如此,他們才會堅決要求自己不要告訴清雅。
因爲,那就等于被禦史台掌握了藍家弱點了 。
十三姬也用手捂起了額頭。
“、、、不過,我有點明白了、、、、
“明白什麽?”
“就是我的三胞胎哥哥爲什麽會從那麽多異母妹妹中挑選了‘我’。”
她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我的三胞胎哥哥總是會考慮一個最好的方法,也就是無論誰作出什麽樣的選擇都不會造成損失的路,
不會讓藍家陷入窘境的路。然後就在這個基礎上安排事情。
毫無疑問,他把‘我’送入後宮,一定跟‘現在’這個時期有什麽打算相關聯的。”
“、、、?等一下,我不太明白。”
“恩。也就是說藍家並不是跟國王敵對的。只要一旦判斷爲最敵人,就會將其打得體無完膚,
但是在這種懸在半空中的狀態采取的行動、、、大多數都是 那個、、、怎麽說呢,
也就是跟把楸瑛哥哥和龍蓮哥哥送來參加國試一樣啦。”
“、、就是在考驗劉輝的器量嗎?”
“大概吧。他想看看在這種狀況下,陛下會做何種判斷,以及會采取什麽行動。
三位哥哥最疼的就是楸瑛哥哥,所以的確是很希望他回到家裏去。不過既然要創造考驗國王器量的機會,
按照他的性格,是一定會先留出一條後路的,否則要是把全部的路都給塞住的話,也沒什麽考驗不考驗了吧?
如果陛下找不到那條唯一的路就完了。三位哥哥就知道他只能做到這種程度了。不過如果找到的話---”
秀麗倒吸了一口氣。十三姬小心翼翼地繼續說道:
“、、就是說連藍將軍也能塞進去了、、、?”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而且考慮到楸瑛哥哥的性格、、”
本來就是楸瑛沒有藍家男人特色的一個。
如果是純粹的藍家家丁的話,無論怎麽受人影響,也是絕對不會向國王發誓效忠的。
他們總是爲了的隨時能站到藍家一邊而尋找逃路。他們接受的就是這樣的教育。
所以藍家也沒有向先王發誓效忠,曆代以來很少這樣的矢例。

楸瑛正是那少見的實例之一。有著與生具來的骨氣,自律性比一般人強一倍,有著穩固的信念,
無論何時也不會自己打破這個信念。一旦決定了這樣做。就會一直這樣堅持做下去。
、、、、對,楸瑛毫無疑問是現在藍本家之中能夠真正發誓效忠的唯一男人,如果他真的承認了國王,
那不管是兄長還是藍家,他都可以全部抛棄,一直站在國王的身邊。
正因爲如此,三胞胎哥哥才會把十三姬這個棋子送來,把是不是真的向國王發誓了效忠的問題擺在他的面前。
根據楸瑛的 性格,只要他一旦把“花”交還,那就算國王跪著懇求他也好,楸瑛也是絕對不會再次接受的。
而楸瑛現在已經幾乎下定了決心。
“、、三胞胎哥哥的每一步棋都是有意義的。他們在‘這個時期’把‘我’送進‘後宮’也是如此,
‘讓一切都進展順利的發法’之中,也
嵌入了我這個齒輪,當然,你也是。”
“我”
“對啊,爲了盡量接近你,我還被迫學做饅頭呢。不管怎麽想,你都是處在中心位置的。對了,好象我們的話題也說偏了。”
“、、、說起來,正題是什麽、”
“是關于那個神秘男人的事情吧?還要促膝長談呢。”
“的確是呢。”
秀麗不禁有點自我反省了。  
“我之所以問你能不能以後再說,是因爲我覺得那是能夠通往‘好路’的做法。”
十三姬搔了搔臉頰。
“、、、我呢,其實是無所謂 的。我是憑著自己的意願來的,並不是被強迫而來。
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有自信能活下去,跟本家不一樣,我和藍家也沒有太大的牽連、不過,楸瑛哥哥就不同了,
一個不小心就會突然被被大浪吞沒,然後就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我跟他多年不見,
沒想到一見面就發現他煩惱要死、不,是心情非常低落。”
“十三姬、、、”
“如果可以的話,我很想給他找一條好的路。因爲那對哥哥來說一定是一條好路,不管怎麽說也跟他相處過這麽多年,
感情也很深。雖然他老是裝出一副‘我什麽都能幹得好’的帥氣樣子,不過實際上喜歡的卻是傻愣愣的田園生活啊。”
這番話還真是讓人猶豫該不該爲那種兄妹愛而感動。
十三姬低下了頭,繼續小聲說道:
“‘我’之所以‘現在’被選中,應該是因爲跟那個單眼男人的事有關啦。
不管怎麽說這也太巧合了,那恐怕是爲了我、、、、和楸瑛哥哥准備的齒輪。我希望你能再等我一會兒。
當然,這樣我也覺得完全算不上理由。畢竟要去追蹤那超級可疑的謎樣怪人,是壓在你身上的任務啊。”
秀麗沈默了一會兒。

當她歎了一口氣的時候,十三姬不由得抖動了一下身體。看來這回是嚇到她了。
“、、、全部結束之後,你會好好告訴我嗎?”
“我可以保證。”
“明白了,那麽兩天後,新月之夜的後宮就交給你了。”
“當然沒問題。”
“、、、藍將軍也會來吧?”
“恩--應該會吧。我想他多半會突如其來地出現,然後又突如其來的回去。”
“像馬一樣。”
“應該比馬慢一點,也就是一頭鈍馬一樣吧、而且也還沒長成馬、”
“、、、這可不是什麽玩笑,還是別說的好”
然後,秀麗又重新確認道“
“十三姬,勸你進來後宮退避的人是兵部侍郎沒錯吧?”
“恩,”
“、、順便多問一句,在途中,你有沒有抓到一些比較弱的凶手?”
“有啊。因的爲剛開始的時候他們似乎很小看我呢。”
“太好了。那麽,再確認一件事,那些凶手的額頭上--”
聽了秀麗的問題,十三姬點頭說道:
“說起來真的有呢。雖然不是全部,但有好幾個是這樣。”
掌握了這些情報,秀麗緊緊握住了拳頭。
這樣的話,剩下的推測也就變成確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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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真相與别離

在桃仙宮的一個房間裏,早睡早起.喜歡騎馬的那位公主,就像平常一樣很早就入睡了.
她的舉動,跟這幾天來一直監視的日常生活,並不完全一樣.
還有另一個總是寫字寫到深夜的公主沒有在這裏..
凶手們雖然能輕而易舉地潛入桃仙宮,但是也對此感到困惑.
可是,總之把這個公主殺掉就應該沒問題了---被嚴格命令遵守的就時間而已.因爲有命令的關系,
至今爲止對于這邊也是采取半觀望的做法.有時也順便嘗試一下動手.但是每次動手,
都會出現羽林軍武官之類的加以阻止.另外還有那徹底的試毒確認,那個女官吏從來不委任于他人,
自己也設了最低限度的防線.這一點完全出乎他們的意料,稍微有點麻煩.

雖說如此,畢竟也是個小女孩,只要等她放松警惕,就會出現漏洞,今天的警護雖然看起來特別戒備森嚴,
但是光依靠數量也是白費精力.他們認爲要收拾掉警衛們簡直就跟捏死毫無抵抗力的嬰兒沒什麽區別.
--直到那個時候.
十三姬的被子一下子飛了起來.
"--太天真了."
十三姬從手裏連續飛出了瞄准肩膀的飛刀,趁他們意外受傷而感到驚怕的時機,她拔出了比劍短.
比短刀長的兩把劍,雙手各執一把.先用劍柄上的掩粉奪去敵人的視覺,然後把對方的武器擊飛,
以加上體重的力度用劍柄撞向敵人的胸口,最後再用膝蓋添一記猛撞.十三姬的力量本來就不遜色于男人.
她就這樣一口氣把三人收服,然後周到地把他們綁了起來.
"真難以讓人相信是那家夥指揮的呢?"
十三姬有點驚訝地皺起了眉頭,然後撥了撥頭發。
“、、、不過,如果跟這些凶手有某種程度的關聯,他就一定會到這裏來。”
十三姬俯視著凶手們,爲了這個目的,她才生擒了這幾個家夥。
(那家夥不是一個會扔下還活著的手下不管的男人--如果是跟我所認識的那個男人一樣的話。)
十三姬回想起秀麗說過的話,馬上檢查了一下凶手的額頭。
全員的額頭上都卷著一條黑布。把那條黑布那開一看,十三姬馬上低聲說道:
“果然、、、”

悠舜今天也依然像往常一樣,在夜深人靜的時分還留在尚書令室工作著。
正當他覺得資料不夠,剛要站起來的時候,突然從背後伸出來一把短刀。
正要趁無言的空擋把悠舜的脖子割斷的那把短刀,卻直接哐當地掉到了悠舜 的腳下。
“你沒事吧,悠舜大人。”
“是的,謝謝你,靜蘭大人。”
悠舜用手摸了摸平安無事的脖子,那是一個完全不像是差點就被殺死的悠閑的腳下。
轉身往後看去,只見那裏正躺著一個因中了靜蘭的絞喉技而倒在地上的凶手。
“不,因爲我已經被國王任命爲你的專屬護衛官了啊。我最擅長就是幹這個了。”
“擅長、、、、我就先不過問這一點吧。但是,你還真是成長了呢,靜蘭大人。”
悠舜露出了由衷的笑容。他已經不是以前那個總是先照應秀麗的青年了。
同時,也不是小時侯跟黎深和奇人一起到邵可府玩耍時的那個面無表情的少年。
靜蘭故意清了清嗓子作爲掩飾。

然後,靜蘭瞥了一眼窗外,然後又馬上挪開了視線。
過去一直被茶家追殺的悠舜也明白了他這樣做的含義。
“、、有凶手嗎?”
“是負責聯絡的,大概他們來對付悠舜大人是一次‘順便’的行動。”
“、、被人家‘順便’暗殺的宰相還真是有點丟臉呢、、、、”
靜蘭拉過最近的一張椅子,坐了下來。
“不過因爲我一直都沒有出現身影,而是在暗中保護,他們那邊也大概覺得很詭異吧,
所以目前恐怕只是在揣測到底專屬護衛官是誰啦。如果不知道是誰的話,就沒辦法想對策。
如果連這種淺薄的覺悟也沒有的話,光派一個凶手來暗殺一過宰相,也未免太小看我們了。”
目前、、、、也就是說,以後總會派出真正的暗殺集團來動手。
但是那種事從任官當天開始就已經知道了,悠舜和靜蘭也沒有提到這一點。
就算是總有一天會來,也應該是再過一段時間後的事情。
“把今天的事預先通報于我的人就是小姐啊,悠舜大人。”
悠舜笑道:
“、、、也多虧了秀麗大人還有顧及我這邊的余力呢。我想,陸禦史大概是故意放著我這邊不管的。
他是打算稍微試一下秀麗大人會不會察覺到這一點吧。就算沒有察覺到,他也應該了解到我還有一個神秘的超級護衛,
所以也沒有真的被暗殺的危險,自然也不會變成陸禦史的失職了。”
“真是徹底地把人當成傻瓜看了。那種囂張的態度也太過分了。”
“不過,他卻是有著卓越能力的官吏、、、應該一定會爬上來的吧。”
“那時候小姐也一樣會爬上來的,請放心好了。”
看到他突然露出孩子的惡作劇得逞了似的得意表情,悠舜不禁笑道:
“對了對了,聽說從茶州來的那個白吃飯的男人就要來到了呢。”
悠舜看著一下子變得納悶起來的靜蘭,悠舜不解的說道:
“、、話說回來,其實他應該早就到了才對啊。”

清雅一直在等待。
對象當然也包括凶手在內,不過對他來說,猜測那個女人會不會來這裏,也成了他的一點小小的樂趣。
(鄭尚書令那邊也要好好照顧哦。)
這種享受工作的感覺實在是很久沒有過了,關于這一點,還真是得秀麗致謝才行。
、、、咯哒,響起了一個微弱的聲音,清雅緩緩地睜開了閉著的眼睛。
“點起火把。”
他簡短地向禦史台直屬的武官們命令道。
火把的火光同時亮起。
“請退後一點吧,兵部孟侍郎。”
站在清雅和武官們的身後,兵部侍郎盡管顫抖著身子,也還是冷靜地點了點頭。
“是要來封孟侍郎的嘴巴嗎。”
“說中了。”
單槍匹馬,絲毫沒有引起清雅布置在兵部侍郎府邸內的警護兵注意,一個男人直接就闖進了這裏。   
那是一個有著淺黑色的肌膚、單眼和略帶笑意的嘴角,同時也滲透著一種陰暗野性的男人。
(本來我也知道很快就會見到他,原來是這樣的一張臉嗎。)
雖然很想抓住他的尾巴,但是這個男人完全沒有給清雅留下一點點情報。      
孟侍郎似乎第一次感到動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氣,同時也開始顫抖了起來。
清雅和單眼男人也察覺到了這一點,但也還是裝作沒看見。
“這的確是遵循兵法的高明配置,你還有點軍事的才能啊。”
“承蒙誇獎了。不過既然被凶手如此輕易地走了進來,就說明我還差的遠呢。”
“你回去再好好學習學習吧。那麽--”
單眼男人緩緩地把目光對准了孟侍郎。孟侍郎又倒吸了一口氣,退後了幾步。
男人踏出了一步。

清雅把目光轉移到男人背後的窗戶上,能從外面直接入侵裏面的就只有那個窗戶。
就算對自己的力量是有怎樣的自信也好,真正有能力的指揮官是絕對不會孤身前來的--
“鞏固防守!應該還有一個人,會從他的背後出現!”
一個輕巧而纖細的身影在夜空中飛舞而起。
才剛看見其身影還用狐狸的面具隱藏了臉面。
清雅拔出了劍,後退到嚇得渾身打顫的兵部侍郎身邊。
他正打算吹響口哨發出信號,可是卻對某個可能性感到躊躇。
“遵循兵法的高明配置--”

如果他是在目睹了整體配置之後再來到這裏的話,那幾乎不用懷疑,外面的警衛兵用不上了。
如果單眼男人是正如清雅推測中的出身的話,那麽在軍略上恐怕會比自己更勝一籌。
雖說已經使用了盡可能最妥善的方案--但恐怕還是有點失算了。
即使如此,他還是爲了讓外面的人也能聽到而大聲吹響了口哨,接著大聲叫了起來。
那個纖細的人影應該是負責攪亂視線的。
“不目標集中在單眼男人身上!”
但是 已經有一大半的人被那踩著舞步似的狐狸面具的人物玩弄于鼓掌之中,在清雅看來,
那種身手幾乎就跟羽林軍將軍一樣高強。至于那單眼男人,則光是在躲避,像一陣風似的接近而來。
現在還沒有警護兵來蛀陣。看來果然是被對方棋高一招了。
(糟糕。)
人數不足夠。雖然因爲集合了各方精銳,所以還勉強能撐住,但是這樣下去的話一定會敗陣。
武官們一個接一個地倒下,單眼男人逼近了清雅。
清雅架起劍,把兵部侍郎護在身後,跟男人相對峙。
“畢竟還不能讓你們把孟侍郎殺掉啊。”
“還不能?是嗎?你--”
男人突然停住了腳步。

可是,從他頭上飛過的狐面人影馬上就 向清雅襲來,男人連阻止的時間也沒有。
就在這一瞬間,位于清雅右手邊的室內們被猛然撞開了。
因爲這是一個寬廣的房間,那個門離這裏也有好一段距離。
箭矢以驚人的速度飛來,在晃動著的昏暗火光的室內,瞄准了襲向清雅那個人影射出的那根箭,
具備著連鷹也能射下來的氣勢和精准度。隼幾乎忘記了當時的狀況,吹出了喝彩的口哨,
雖然因爲很多武官已經倒下了,人數確實是變少了,但是要在這樣 的狀況下放箭,要不是對自己有著絕對自信的話,
是不可能做到的。
在中箭前的瞬間將其擊落的狐面人,動作變得遲鈍起來,連連後退了幾步。
就趁此機會,有十名左右的武官馬上沖了進來,其中一個是清雅也認得的。
還留著淺淺的雀斑痕迹的少年般的青年,他應該是叫做臯韓升--
臯韓升拔出了劍,把目標鎖定在狐面人身上,發起攻勢。
緊接著,秀麗也沖了進來。
“清雅,你死了沒有?”
“你還真夠膽子啊。”
“哎呀,抱歉,我一不小心說了真心話。”
“現在是裝模做樣的時候嗎?”
“當然啦--燕青!!‘”
“知道知道。”

踏著輕松步伐的走道了清雅和單眼男人中間的燕青,跟單眼男人相對峙,同時皺起了眉頭,好強,非常強,
如果是那個舞蹈拌地飛舞著的凶手的話,還可以留有余力來戰鬥,但是這個單眼男人卻不是那麽簡單。
在燕青至今爲止碰到過的對手之中,他毫無疑問是最強的一個。就算出盡全力的話只有五成的勝機。
對方似乎也作出了這樣的判斷,單眼上的眼眸閃出了特異的神采。

“如果有時間的話,我還真是想盡情較量一番--但是沒辦法了。時間已到,因爲我還有地方要去啊---不過,
任務也算完成了一半啦。”
他向蜷著身子打顫的兵部侍郎瞥了一眼,然後向後方輕輕跳開。
把跟臯韓升勢均力敵地纏鬥著的狐面人拉開--同時從窗戶跳了出去,消失于黑暗之中。
臯韓升一邊喘著氣一邊垂下了手中的劍,身上已經被汗水濕透了。
明明只是很短的時間,但卻消耗了如此之大的體力,這還是第一次,本來有著壓倒性的人數差,
可是也並不覺得有贏的可能。光是維持不死就已經筋疲力盡了--簡直是不同級別的。
看到臯韓升和燕青都解除了戰鬥姿勢,清雅才終于轉身面向秀麗。
“、、、什麽時候來的?”
“就緊跟在你之後。”
“邸內的警護兵怎麽樣了?”
“有 的躺下,有的睡著,有的被綁起來了,因爲沒有被殺死,所以我沒有理會。
如果你一個人能應付過來的話,我本來是打算調頭的。不過後來又聽到了你的哨聲。”
“爲什麽你會知道是兵部侍郎的府邸?”
雖然清雅知道答案,但是爲了讓顫抖著的孟侍郎也能聽見,他故意這樣問道。
“把十三姬庇護在後宮這個指示,是發自兵部侍郎吧。”
‘恩。”
“因爲有兩個人跟我說’警衛的戒備太多漏洞了’啊。”
十三姬最初在桃仙宮前一臉苦惱地說的話,以及劉輝皺著眉頭說的話,也完全一樣。
漏洞似乎多得超出了必要性,--今天雖然在人數撒謊功能加強了配置,但是據十三姬所說,卻防守得非常松垮,
雖然最後聽她說沒問題,秀麗才跑了出來---
“就算是引誘敵人大意,如果守不住的話就沒有任何意義了。指揮這種松垮過度的警護的就是兵部。
仔細調查之後,正確來說應該是兵部侍郎。”
正在察看倒下的武官有無異狀的燕青擡起了頭。
“、、這麽說的話,也就是先申明由自己來守護,然後故意在警護上放松,造成讓凶手更容易下手的環境,
再引誘凶手前來嗎?”
兵部侍郎猛然抽搐了一下。清雅並沒有回答,不過這也可以算是他的答案了。
“不、、不是、、我並沒有那樣。”
臯韓升不解的說道:
“、、、不過,爲什麽要這樣做呢?”
“因爲兵部侍郎有一個適齡的女兒啊。”
秀麗皺起了眉頭。自從知道了桃仙宮那漏洞百出的警衛工作是由兵部侍郎指揮的之後,她就徹底對兵部侍郎進行了一番調查。
“你想把自己的女兒送進後宮,要是陛下沒有宣布只娶一個妃子的話,你本來是並沒有打算殺死十三姬的,
因爲遲入宮而受到恩寵的妃子也有很多,不過,只娶一個的話就沒有任何余地了。
就算要爭這個位置,既然對方是藍家公主,就完全沒有取勝的可能。所以,你就派出手下的凶手,
圖謀暗殺十三姬。”
秀麗仿佛在整理自己思緒似的緩緩說道。

“十三姬說過,她是在進入紫州之後才開始遭到襲擊的,雖然藍州內因爲有藍家的耳目而無法暗殺,
但是進入紫州之後就不一樣了。而且你還是兵部侍郎,就算用”爲了護衛十三姬“之類的借口發出通令,
來打聽到那個持有”雙龍蓮泉“通行證的少女什麽時候通過了哪個關塞、以及外表如何等等情報,
也不會讓人覺得有問題。按照清雅的做事方式,可能早就已經到各關塞了解了情況吧。
你大概還裝模做樣的不‘有情報放映十三姬有可能被暗殺’之類的事作爲關塞情報通知了禦史台,然後,
你就想盡辦法在她來到貴陽之前把她暗殺掉,可是十三姬卻平安地來到了貴陽--”
“爲什麽到貴陽爲止?”
不認識葵皇毅的燕青似乎不太明白。
“來到貴陽的十三姬當然會說‘路上遇到襲擊’吧?那麽一般來說,
下手者就會被推斷爲不想讓十三姬進入後宮的貴族或者官吏了。既然有可能是官吏,
那就會有禦史台長官葵皇毅進行指揮。、、、怎麽說呢,就算你沒做過也好,只要被他盯著,
也會有一種想馬上招供道歉的沖動。他就是那樣子的人啊、、、”
燕青不由得在心中暗叫糟糕。自己也許會把在茶州白吃飯不給錢的那件事給說出來啊。
臯韓升更加不解了。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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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爲什麽現在兵部侍郎會被手下的凶手襲擊呢?”
“那樣做的話就能裝成受害者了吧?對于被襲擊的理由,
也可以用‘指揮十三姬警護工作自己差點被當成眼中釘殺掉’來解釋。所以,就讓手下在襲擊十三姬的同時,
也向自己發起襲擊,當然一定會先跟手下說明要故意敗退,讓清雅來充當證人和護衛的角色吧。
所以剛才也馬上就逃掉了吧。”
這時候,清雅的雙眸突然閃亮了一下,可是秀麗並沒有發現。
“不過,光是這樣也不像是由清雅來幹的工作。”
“那是怎麽回事?”
“如果說那個凶手並非只是暗殺十三姬,同時還進行別的暗殺呢?”
秀麗看蜷縮著身子不停顫抖的兵部侍郎。
“我讓人調查了一下最近地方的好幾個死因怪異的官吏,不過死去的那些官吏,並沒有任何共通點,既有武官也有文官。”
兵部侍郎顫抖得更厲害了。清雅依然沒有回答。

“不過,問題就是在那之後,我到吏部調查了一下,發現那些突然死亡的官吏,他們的接任官員很快就被定下來了。
而前往赴任的新官吏們都有一個共通點。那就是--
秀麗看著瞪大了眼睛的兵部侍郎。
“他們全都是跟孟兵部侍郎有關系的人。”
就連燕青也驚訝得睜圓了眼睛。
“、、這麽一來,是怎麽了?難道這個大叔一直在指揮剛才的凶手來暗殺官吏嗎?然後就派上了自己的心腹官吏作爲繼任者?”
兵部侍郎顫抖得更厲害了。
“不、不是、、、我沒有做那種、、、”
“不過那樣也太可疑了吧。”
秀麗露出了苦笑--正是如此。
“清雅並不是爲了輕易保護孟侍郎才來的,他只是來抓住指揮暗殺十三姬和殺害官吏的幕後黑手而已。
因爲萬一他死了的話就會很難辦,所以才保護他的。”
“、、、的確如此。”
清雅出乎意料地老實承認了。
秀麗這時候才開始感到一種奇妙的不自然感。總覺得有點怪。
(等一下--確實是、、、)
如果只要裝成被殺的樣子,也幹的太過火了吧?配置在府邸裏的武官全部真的被打垮了。
本來只要准備一條逃生之路就行了啊。即使是清雅,也在竭盡全力去應戰。
(難道有什麽地方看漏了、、?)
(清雅隱瞞著的另一個真相。)
“他們明明跟我說,十三姬和那個女官吏就算真的殺掉也沒關系啊。那樣的話就把我暗殺官吏 的事一筆勾銷。
可是---!”
兵部侍郎大聲叫道。
就在那一瞬間,兵部侍郎猛然向前倒了下來。

燕青嚇了一跳,把他的身子翻過來,只見他臉色烏黑,已然斃命。
仔細檢查了一下,發現他的脖子上插著一根極其纖細的銀針。
“吹箭--多半是其中的一個凶手在我來之前下的手。是時效性的毒藥。”
清雅不禁咂了一下嘴。就是在剛才的混亂中嗎?
秀麗對兵部侍郎最後說的那句話感到了戰栗。
(即使把十三姬和我暗殺掉也沒關系--?)
剛才隼還說有地方要去的
“燕青!你跟我一起到後宮去,清雅就到牢城去,拜托了。”
“你說牢城?”
清雅不禁皺起了眉頭。
“因爲我想到一個可能性,所以在那邊作了安排,我已經叫狸狸先去那裏了!這樣的話我們就算是互不相欠吧!”
說完了該說的話,秀麗就拉著燕青向著後宮奔去。
在桃仙宮最寬廣的一個房間裏,十三姬正靜靜地等待著時間的到來。
現在身處這個桃仙宮的人,就只有被綁起來的凶手們和十三姬了。
喀嗒……響起了有什麽人走了進來的聲音。十三姬露出半哭半笑的臉說道:
“……楸瑛哥哥,太遲了吧。”
“強手當然是最後出場的啦,因爲我在找一個人。”
“陛下的話,我已經叮囑他無論發生什麽事也不要出來了。”
楸瑛不由得笑了一笑。雖然他要找的人並不是陛下,不過還是對十三姬的體貼感到高興,所以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他坐在十三姬的身邊,摸了摸她的腦袋。
然後,就這樣繼續無言地等待著——
先是楸瑛,然後是十三姬察覺到了某個動靜。
兩人緩緩地握起了武器。
宛如一陣風似的無聲地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有著褐色肌膚和單眼的、同時也帶有某種憂郁陰影的青年。
他看到兩人的身姿,便露出一種仿佛在說“果然在這裏嗎”似的笑容。
“————”
雖然是預料中的事情,但是楸瑛他——還是一時說不出話來。就連呼吸也忘記了。
至于十三姬——則發出了好幾次不成聲音的喘息聲,然後叫道:
“——迅!!”
單眼男人把只剩一邊的眼睛稍微垂了下來。
“不,我是……隼”
“少開玩笑了,你這渾蛋!!”
隼不由得眨巴了幾下眼睛……對了,自己光是記得她的漂亮,卻忘記了另外的事情。
她在生氣的時候噴出的粗魯怒罵聲可是天下第一的。
“你要到這種地方來幹什麽嘛!爲什麽是你來啊!——爲什麽你會在這裏啊!”
隼露出了淺淺的微笑。
“……是你知道了我會來,才在這裏等我的吧?螢。”
十三姬不禁感到一陣震撼——世上唯一一個以這個名字稱呼十三姬的男人。
“名字很無聊?那麽就由我來給你起名吧。你是個螢火蟲一樣的女人,就叫螢好了。”
唯一一個……十三姬所愛的男人。
十三姬的臉扭曲了起來,大滴大滴的淚珠滑落了臉頰。然而她還是大聲叫嚷道:
“少胡扯了,你這蠢貨!就算大搖大擺地來這裏,也還有其他更好一點的出場方式吧!?”
“比如呢?”
“馬商人之類的……”
“你是傻瓜嗎,螢。大多數的馬商人都是騙子吧。你不是經常被敲詐,後來還找我跟人講價嗎?”
“以前的事我都忘了。那不是跟你很相稱嗎?總比作爲凶手出現要好啊!”
在一旁聽著的楸瑛不禁繃緊了臉頰,說起來他們倆總是這樣子。
“我已經不是司馬家的人了。司馬迅已經死了,已經不在人世了。”
十三姬咬緊了牙關。無論心裏想說什麽,也無法說出口。
楸瑛站了起來,注視著過去的好友。
“——你錯了,迅。”
“我有什麽錯?”
“你也應該知道,你依然是司馬家的人。哥哥們是這麽認爲的。所以他們才特意在你身處貴陽的這個時期,選中了這個妹妹送來後宮。”
“真是個好皇帝啊。我聽說他要娶螢做老婆,所以去窺探了幾次。他明明察覺到了我的氣息,可是卻因爲我沒有殺氣而放著不管。我想——無論是螢還是你,都會很幸福的。”
以渾厚低沈聲音如此說話的時候,正是迅確信了某件事的時候。
楸瑛瞪大了眼睛,心裏湧起一股震撼。
——從以前開始,他就是一個即使不說話也能對楸瑛了如指掌的男人。
迅非常清楚,現在的楸瑛到底期望著什麽。
“……所以,你就到秀麗小姐那裏去了?”
“迅,身爲藍門第一家的司馬家統領之子,竟然當上了官吏的凶手頭領。要是這件事傳了出去的話——”
“就會波及到藍家,對嗎?要是被禦史台知道的話,藍家的弱點就會把握在別人的手上。也就是要在那之前把我收拾掉吧。所以雪那大人才挑選了螢。只要把螢送來,你也會跟著

來。畢竟能夠跟隨我對仗的人就只有同爲司馬家的人——還有楸瑛你啦。”
迅重新握緊了方天畫戟。楸瑛卻裝作沒有看見。
“你明明知道了這些事——”
“……我說過了。我已經不是司馬家的人。就算雪那大人依然把我看成是司馬家的人,也完全沒有關系。我並不是舍棄了自己的名字。司馬迅已經死了。他已經在五年前被處死。

沒錯吧?他已經是不存在于世上的人了。現在的我,只是一個名叫隼的普通人。”
十三姬顫抖了起來。
楸瑛緩緩地握緊了劍柄。
“——那個名字是誰給你的?”
“你啊,我當然是不會說的啦。真是的,從以前開始你就腦子少根筋。”
楸瑛大聲怒喝道:
“要是你說迅已經死了的話,就別用迅的口吻說話!!”
“——的確如此。你終于有跟我幹一場的打算了嗎?”
“……你要看好那些凶手。不管那家夥說什麽,迅的目的也是救他們離開。”
迅不禁咂了一下嘴。可是同時也顯得相當高興。
“果然不會被我迷惑麽。”
“你以爲站在面前的人是誰?”
“是我所認可的唯一一個男人——不過,還是比我差一點。”
“那就試試看好了——把我妹妹弄哭的債,我就要你在這裏償還。”
——霎時間,所有感情都從楸瑛的眼睛中消失了。
兩人之間的距離在一瞬間內縮短。
面對如此展開的一場讓人透不過氣來的激烈劍戟之戰,十三姬不由得呆住了。
兩人的身體不斷互相交錯。刀刃也不斷互相碰撞,時不時還迸射出火花。
如怒濤般互相碰撞的氣浪已經近乎于殺氣了。
“……楸瑛哥哥……有那麽強嗎……!?”
因爲楸瑛經常會到司馬家跟迅和十三姬見面,所以楸瑛練劍的場面也當然看過不少次。
而現在他所使出來的招數,簡直讓人懷疑之前練劍時的是幻覺。那完全是不同級別的。
“……哥哥們是故意不顯露出來的嗎……?”
並不是誇示自身的強大,而是以隱藏實力爲豪,這是武門司馬家的家訓。
迅也一定是這樣。這兩人只有在彼此相對的時候才會使出真本領。
對彼此的習慣和戰鬥方式把握得淋漓盡致的兩人的劍戟,就像在表演劍舞一樣充滿了魄力。
楸瑛發現破綻後揮劍攻出,迅則以方天畫戟特有的新月形利刃相抵。
兩人形成了互相以兵刃推奈的架勢,在雙方接近的瞬間,迅眯起了單眼微微一笑。
“……招式混合起來了哦,帶有黑家的特點。看來你的上司不錯嘛。你的壞習慣也改正了不少,比以前強多了。”
“少胡扯了,迅。我看不是我變強了,而是你變弱了吧。”
“那種話你應該贏了我再說才對!”
兩人同時向後跳開,又再次往前切入。
被兩人那引人入勝的武鬥場面深深吸引的十三姬,對“那個氣息”的察覺稍微遲了一拍。
把全副精力集中在戰鬥中的楸瑛和迅,也同樣遲了一拍。
要是在那裏的人不是十三姬的人,恐怕就因爲這一拍的延遲而命喪黃泉了。
憑著常年以來養成的反射性習慣,十三姬瞬時抽出了小太刀。
撞在劍柄上的沖擊,讓她的手臂一陣發麻。面對毫不留情地迅襲來的連續攻擊,十三姬也使出了全力迎戰。她根本沒有時間去看對方的臉,在自己完全進入戰鬥狀態之間,她把所

有的精力都集中在對方的武器之上——實在強得可怕。
然而那卻是一種不規則的動作。與其說是正統派的風格,倒不如說——
(就像凶手的範本一樣的攻擊……!)
回過頭來的楸瑛——不禁猛然睜大了眼睛,叫道:
“珠翠小姐!?”
聽了這個名字,十三姬的集中力馬上被打斷了。多虧對方也在同一瞬間停頓了一下,才好不容易躲開了致命一擊,拉開了距離。
擡起頭來的十三姬,也發現了眼前的人正是珠翠。
然而,那個精神飽滿,有時還露出困惑微笑的美麗女官,卻很明顯不是處于常態。那遲緩的眨眼動作,一言不發的樣子,就好像被操縱的人偶一樣。
(這種眼神……)
看著楸瑛和十三姬的眼神,與其說是看著初次見面的人,倒不如說是看著不會動的物體一樣生硬。
還有這種不規則的動作。
珠翠的手上,正握著一個圓形的武器。那本來是舞蹈用的道具,後來被應用在武器上。輪的外側被磨成利刃,既可以在接近戰中作緊身搏鬥武器,也可以通過投擲來幹掉遠離自己

的對手。聽說熟練的人還可以讓飛出去的圓環自動飛回來。
(乾坤圈——而且還是最新式的——!)
珠翠面無表情,把自己的目標定在了十三姬身上。
迅和楸瑛都離得太遠了。楸瑛也只能呼喚著這個剛才自己一起在找的女官的名字。
“珠翠小姐!!”
“快住手!首先把那些家夥的繩子解開!”
即使迅如此大叫,珠翠也毫不理會,繼續襲向十三姬。
那並不是可以長時間抵敵的對手——可是事到如今也只能勉強堅持了。
十三姬擺出了迎戰架勢。珠翠以令人驚異的速度逼近而來。
就在這時候,仿佛要把十三姬和珠翠分開似的,飛來了一根棍子。然後——
“珠翠!?”
聽到闖進來的秀麗的聲音,珠翠的動作一下子就停住了。毫無生氣的眼眸也稍微晃動了一下。
緊閉著的嘴唇也微微張開——發出了聲音。
“秀……麗……小姐。”
淚水在那蒼白的臉頰上滑落,鵝蛋形的臉龐開始顫抖了起來。
“珠翠……對不……起……已經……不能留在……身邊……”
啪嗒啪嗒……透明的淚珠不斷滴落——
最後在喉嚨裏擠出了邵可的名字,珠翠憑著最後的一絲意志跳出了窗戶,消失于黑暗之中。
楸瑛不由得臉色大變,轉頭向迅問道:
“迅!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不回答我就殺了你!”
迅也稍微露出了困惑的神色。接著,他感覺到燕青的氣息正慢慢走近,不禁皺起眉頭。同時應付楸瑛和那個男人的話,恐怕很難逃得掉。
迅馬上向珠翠逃出去的窗戶奔去。時間也差不多了。而且,自己來這裏也是爲了跟兩人相見。既然那位小姐在這裏,那麽把凶手留下也就有意義了。
“迅!!”
聽到以他那低沈而豐潤、聽起來有一種舒適感的聲音說道。
迅發現了倒在桃林一角的珠翠,馬上把她抱了起來。
霎時間,他感到了一股戰栗。
“——不想死的話,就把那個女孩留下吧。”
一個低沈冷漠的聲音,仿佛一根針似的刺進了迅的耳朵。
即使面對楸瑛戰鬥也沒有打亂呼吸的迅,現在卻掌心卻直冒冷汗。額頭上也同時滲出了幾滴汗珠——一動就會死。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在戰鬥之間嘗到了敗北感。
“……原來,你就是‘黑狼’嗎。果然還是在城裏面啊。”
他無法回頭。雖然被吩咐過如果在城裏的話就要查明身份——不過已經沒必要了。
他並不是會甘願成爲別人爪牙的人。就算查明身份也是白費功夫。
迅試著努力整理好自己的呼吸。無論面對什麽人,他都是堅持著該說什麽就說什麽的原則。
“……把這個女人放下有什麽用?只不過是重複同樣的過程而已。這個女人身上的暗示……我聽說是從出生開始就被施加上的,肯定不是能夠輕易解除掉的東西。一旦發動的話,

就不會再次獲得自由。一直被操縱到死爲止。”
剛才因爲那位小姐的一句話就被解除掉,簡直就相當于奇迹了。
“黑狼”的沈默,證實了迅的話並沒有錯。
“與其讓她留在城裏,在自己所侍奉的王身邊受盡痛苦,倒不如跟我在一起更好。如果是她這種程度的能耐,那麽就算是被操縱而發難,我也能阻止她。可以不讓她殺死任何人。

如果是我的話,也能把她揍得恢複神智。不過,在城裏就不行了吧。就算是你也一樣。”
聽到迅那柔和的聲音,邵可不由得感到意外。是真心話還是謊言,很容易就可以作出判斷。
“……爲什麽要做這種愚蠢的事?”
“沒想到並非別人,偏偏是‘黑狼’跟我說這種話啊。”
“我並沒有迷惘,可是你卻在猶豫。即使接受了上面的指令,也不想殺死過去的未婚妻,所以你才故意把藍楸瑛叫來的吧。那樣的話你就有了不用殺她的理由了。不是嗎?與其這

樣迷惘下去,倒不如放棄算了。”
“……什麽都被看穿了嗎……我的確是在迷惘啦。偶爾也覺得自己在做一件很愚蠢的事。雖然什麽才是正確這種事,只能由自己來判斷。不過現在的我還沒有下定決心,所以才會

迷惘。不過,對方爲我所做的事,的確是值得我這樣去做。所以我沒有背叛的打算。”
“就算舍棄過去的未婚妻和好友也值得嗎?”
“司馬迅已經死了,死去的人也沒有什麽舍不舍棄的。而且他們也不是沒有了我就無法生存的兄妹。尤其是螢……但是,幽靈能做到的事也還是會有那麽一兩件的。做完那件事,

就結束了。……我可以走了嗎?”
邵可不禁有點困惑了。同時也對自己沒有察覺到珠翠的變化而感到一陣強烈的沖擊。
實際上,就算把珠翠留在城裏面,也只會讓她在正常意識和洗腦之間不斷受苦。搞不好還會發瘋。在這個有著衆多熟人的城裏,恐怕會讓她更難受吧。而且邵可也不能一直留在珠

翠的身邊。
(那個女人……!)
邵可實在很不甘心。對薔薇姬以外的人沒有任何興趣的缥璃櫻也不會做這樣的事吧。毫無疑問,這是璃櫻的姐姐?缥琉花幹的好事。
“也差不多要下雨了啊。”
邵可閉上了眼睛——明明說好了要保護她的啊。
“……現在,就暫且交托于你。要小心對待她。”
“我知道。我也會盡量去尋找解除暗示的方法的。”
回想起珠翠出現時的楸瑛的表情,迅不由得苦笑。
那宣言一輩子單相思的男人——
“果然還是會變的啊。”
時間在流動。
在那中間,也許就只有迅一個停著不動吧。
但是,只要能見到活力十足的螢一眼,僅僅是這樣就足夠了——迅如此想道。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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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章

皇毅的視線正落在秀麗交上來的報告上。
上面記載著各監獄各月份的死囚數字。
“……‘牢獄中的幽靈’嗎。”
“是的。”
跟清雅並排站在一起的秀麗點了點頭。
“在各個監獄裏,雖然只是某個特定期間,不過確定了死刑的囚犯,都有很高的概率在行刑前因其他原因亡故。比如病死、猝死之類的,全都很突然。”
“你覺得可疑的理由是?”
“是投函。比如在街上看到本來已經被處死的誰,或者看到誰變成幽靈回到老家什麽的,我是不是都會收到這一類莫名其妙的投函,而且量也不少,寫得也相當詳細……所以

我就想也許不是幽靈,而是他們本人。”
在蘇芳向牢城的囚犯們口中打聽來的情報之中,也有同樣的傳聞。不僅是獄吏,一些多次被收監或者拘留的破落戶也很自然地熟悉了牢城裏的面孔,自然也會知道得很詳細。

在死刑執行前因爲某種理由死去的死囚。秀麗還調查了除貴陽之外的地方,果然也是存在這種情況。但是,全都是固定在某個期間、某個特定場所。
就算是變成幽靈,這種情況也顯得太不自然了。
難道……他們只是在文件資料上被認定爲死人,而實際上並沒有死嗎?恐怕是受了誰的引領逃了出去,現在還生存著。秀麗是這麽想的。
皇毅以淺色的雙眸看著秀麗。

“爲什麽你認爲是死囚?”
“這些投函最不可思議的地方,就是不知爲什麽,全都衆口一詞地說他們是‘應該是在牢獄裏死去’的人。如果在路上看到幽靈的話,爲什麽會知道那個人是被處死了的死囚

呢——那就是……”
“就是因爲‘幽靈’身上有死囚的刺青嗎?”
“我就是這麽判斷的。如果有刺青的話,那麽知道他們是被處死刑的人也就能夠理解了。”
“以逃避死刑爲回報而成爲凶手——他們進行了這種交易的理由是什麽?”
“我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一定會成爲凶手。只不過在來襲的凶手當中有好幾個都是在額頭上燙過烙鐵的人。不過,這個可能性也非常高。”
隼曾經說過自己是“在牢屋裏死去的幽靈之一”。如果說隼是凶手的話,那麽其他的凶手恐怕也是身爲‘幽靈’的凶手吧。所以秀麗就向十三姬進行了確認,而她也的確證實

了襲擊自己的人額頭上都有被燙了烙鐵的痕迹。那恐怕就是爲了把死囚的刺青抹掉才燙上去的吧。
“我仔細調查了一下‘牢獄中的幽靈’的背景,發現大多數都是一些家裏有年老的母親和孩子,死也死不瞑目的人。有這種背景的囚犯一般來說都會答應那種交易。還有,我

還感覺到他們似乎是根據犯罪曆史特意挑選出一些有能耐的死囚。”
就算向一些沒有犯什麽大罪的輕刑罪犯說“我可以幫你逃獄,而代價就是成爲殺手”之類的話,也當然不可能有人會答應。但是確定了死刑,或者被判了這種刑的人,就沒有

未來了。當然也會答應進行交易。
秀麗回想起隼的事。
即使被冤枉入獄,也不知到爲什麽總是不反抗,一直呆在死囚牢房裏的他。
雖然一次又一次地被關進牢房裏,可是每次都在最後的一刻平安無事地出獄。
爲什麽那個單眼男人要做這樣的事呢?秀麗調查了一下他被投進的牢獄,發現——雖然不是絕對——本來在那個牢獄裏生龍活虎的死囚經常會突然變成“幽靈”。對,在他人獄

的期間裏,“幽靈”的發生率就會升高。——也就是說,他很可能就是先親眼確認對方是什麽樣的死囚、然後進行交涉、再把他們帶出來的始作俑者了。
“當然,管理牢城和判決的都是官吏的工作,我想也一定有誰在暗中幫他們的忙……”
“提拔死囚”的工作結束之後,他馬上就冤情得雪。可以出獄了。本來前提就是要出獄,所以只要用冤案送他進去,之後就可以大搖大擺地出來了。因爲他的單眼和前黑肌膚

很容易給人認出來,要是反複逃獄的話,就會引起官吏的注意。但是,因爲秀麗太努力的關系,他的冤案提前就被解決了,所以他就只有硬是留在裏面不出來。
“所以,那天晚上你也向牢城安排了警護兵嗎?”
“是的。如果打算同時趁亂幹幾件事的話,那時候就是最佳的機會,雖然結果沒有成功。我當時就想,他們很可能要趁城裏和兵部侍郎的宅邸裏被弄得混亂一片的時候.讓牢

城裏的死囚逃獄,從而讓他們加入成爲同伴。畢竟那個單眼男人從牢城出來之後,也還沒有出現突然死亡的‘幽靈’死囚。”
所以爲了慎重起見。秀麗提前就讓蘇芳到牢城去安排了。不過沒想到在前一天跟蘇芳一起去確認警衛情況時卻發現了燕青被關在裏面.秀麗也不禁吃了一驚。
秀麗預料中的“牢城襲擊”果然沒有落空,在清雅去到的時候也勉強把將他們擊退了。因此他們也沒有犯下讓牢城的死囚逃獄的失誤。
“在牢獄中死去的幽靈。”
有人花了多年的時間,悄悄地把死囚帶走,並將他們用在暗殺或者其他方面。
兵部侍郎的確是跟此事有所關聯。從府邸裏發現的各種證據也都顯示了這一點。秀麗本來以爲事情就到此爲止了。但是,他被“滅了口”。
還有本來不愛說話的清雅,在最後卻老實認同了秀麗的話。

一定還隱藏著什麽,背後一定有人在暗中牽線。
秀麗擡起頭說道:
“葵長官。”
“別說那些多管閑事的話。”
“我、我還什麽都沒有說啊!”
“我已經可以料到了,這件事就到此爲止吧。”
秀麗完全猜不到皇毅到底在想什麽。不過可以確定的是,皇毅早就猜到秀麗在想些什麽了。還有另外一點——
在擁有操縱牢城和審判的絕對影響力的入之中,毫無疑問也包括著葵皇毅本人。
皇毅用手指頭慢慢地敲了敲桌面。’
“……那些抓起來的凶手喽哕,多半是不知道事件背景的。”
那感覺不到感情的眼眸正注視著秀麗。每次被他傾注這種冷峻的視線,秀麗就會感到連心髒也會被他一把抓走似的,內心自然湧起一股寒氣。
“聽說你跟凶手的頭領說過話吧。”
“是的。”
“還聽說當時藍楸瑛也在場。那個男人是藍家的人吧。”
他已經用上了斷定的口吻。一直默言不語的清雅。這時候也稍微把視線轉移到秀麗的身上。
秀麗不由得握緊了拳頭——來了。對。清雅之所以要把秀麗關進馬車裏,就是爲了確認楸瑛會不會追來——並以此證實凶手跟藍家是否有所牽連。
“——不是的。”
“爲什麽你能一口咬定?”
“藍將軍本人和十三姬都說是‘沒關系的陌生人’。”
“蠢貨,那當然是騙人的啦。誰會老實承認自己跟凶手的頭目是朋友?”
秀麗一時無話可說了……的確是這樣。
“不、不過如果真的不認識的話.也一樣只能說成是‘毫無關系的陌生人’了啊。”
“紅的程度好像增加了不少啊。你好像很想否定嘛,有什麽內情麽?”
(注:“沒關系的陌生人”在日語中是用“赤の他人”這種慣用語來表達的,而秀麗接著在這句話中更加強調了紅的程度,所以才會有這樣的說法。)
“我只是對自己的名字情有獨鍾,才加濃了一點紅色而已!什麽都沒有!”
“要加濃的話就在泡茶時加濃好了。很不巧我是討厭紅色的,變成反效果了。”
秀麗不由得顫抖了起來……好、好高明……
皇毅再次把視線落在衆多書函上。
“紅秀麗,要是把私情和先人爲主的觀念帶進工作中的話.我就馬上撤你的職。從一開始就說什麽‘毫無關系的陌生人’的監察禦史根本就是個廢物。不管是親族、朋友還是

戀人,都要從一開始就抱有疑心。這就是你的工作。要是用那種視而不見的眼光去看的話,本來能找到的證據也變得找不到了。”
“連上司……也是嗎?”
這時候,皇毅的眼神中第一次閃出了人類的感情色彩。那薄薄的嘴唇顯示出嘲弄的意味。
“當然了。上司比你經驗豐富得多,隱藏證據的手法也很高明。你只管瞪大眼睛看吧——這件事就到此爲止。孟侍郎派出自家養的凶手暗殺地方官,而且還爲了讓自己女兒進

入後宮而策劃暗殺十三姬的行動,最後失敗,猝死。這樣就完了。”
“請等一下!”
秀麗不由得踏前了一步——她有一個想法。
兵部侍郎膽敢這樣子隨心所欲地做出這種事,身爲他的直屬上司的兵部尚書難道會亳不知情嗎?
“在兵部侍郎之上的——”
“——閉嘴。”
聽了這個連心髒也幾乎要被凍住的聲音,秀麗也不禁顫抖了起來。
“你聽著,我已經說這件事完了。如果你無法接受的話,就別當官吏。或者爬上比我更高的官位。”

※※※※※

……在秀麗咬著嘴唇離開之後,皇毅把視線轉向了清雅。
“……報告吧。”
“是。關于兵部孟侍郎的另一個案件,也跟牢城一樣。他們似乎在因違反軍紀而被處罰的武官、武吏之中,挑選了一些能派上用場的武官流用爲凶手。他憑著自己的任命權故

意讓那些人背上違反軍紀的黑鍋的可能性非常高。”
“看到你連日來都以警護爲名在府邸裏到處配置武官,恐怕孟侍郎也在直冒冷汗吧。你就是讓他感覺到自己被懷疑,導致他自導自演露出尾巴嗎。”
“同時也是爲了不讓他采取異常的行動,也爲了不讓人先殺他滅口。看來孟侍郎因爲擅自調動了某個地方的凶手而惹怒了什麽人。所以被鏟除掉了呢。”
皇毅以淺色的眼眸注視著自己的手下——這個一直以上面爲目標的青年。
“你也打算向上面動手嗎?”
“就算要幹。我也一定會比那個女人幹得更高明的。”
皇毅並沒有像阻止秀麗那樣阻止清雅。的確.清雅的話一定不會有所閃失吧。
“那個姑娘注意到了牢城的死囚.你就注意到了違反軍紀的武官。還真是勢均力敵呢。”
“這不是很有趣嗎?”
皇毅的雙眸稍微閃過一縷罕見的光芒。清雅竟然對工作說出有趣沒趣之類的話,這實在是很久沒有過的事了。可以看出在很大程度上受了紅秀麗的影響。
由什麽地方的什麽人指揮的凶手集團正在逐漸形成。
就像是模仿當年的“風之狼”一樣。
在某處仿佛響起了齒輪轉動的聲音。

※※※※※

——當天,楸瑛身穿著左羽林軍的盔甲,進城了。
慢慢地,他向著信函中所寫的約定地方走去。
途中,他發現有人在前面等著自己。
“……绛攸,你不用工作嗎?”
“我抽空跑了出來。而且我也已經差不多感到厭煩了。”
“虧你一個人來也沒有迷路啊。”
“當然了,我在途中請了個帶路人嘛!”
楸瑛循著绛攸的視線望去,發現滿臉厭煩的璃櫻正靠在樹邊。看來璃櫻是被迷路迷得昏了頭的绛攸抓住,被迫爲他帶路來這裏了。那漆黑的眼眸上,還很明顯的寫著“爲什麽

我偏偏要到這種地方來”的文字。
可是絕對不肯承認自己是路癡的绛攸,竟然會這樣光明正大地承認,還拜托別人帶路,這一點也著實嚇了楸瑛一跳。是單純的自暴自棄,還是——
“……你打算怎樣?”
面對瞪著自己的绛攸,楸瑛不由得苦笑。
绛攸和楸瑛有著一個決定性的差異。
雖然那也是绛攸一直在意的事,但是楸瑛現在卻非常羨慕他。
“绛攸,你覺得我跟你的決定性差異是什麽?”
“少說蠢話了。我跟你不是完全不同嗎?”
“的確是呢。”楸瑛雖然笑著這麽回答.但也沒有繼續開玩笑了。
“——就是說,我是藍家的男人,而你並不屬于紅家啦。”
绛攸不禁皺起了眉頭。
楸瑛心想,那也許就是黎深沒有給他紅姓的真正理由。
那是绛攸具備而楸瑛卻不具備的武器。
绛攸雖然被黎深束縛著,但並不是紅家的人。跟绛攸相對的就只有黎深一人。
——但是,楸瑛卻不一樣。
他背負著各種各樣的東西,走到了這一步。
“我跟你不一樣,從出生的時候開始,就是藍家的人了。”
璃櫻那漆黑的雙眸,似乎要把兩人的話吸進去似的,變得更深沈了。
楸瑛回想起這兩年的事……的確,只是過了區區的兩年而已。
雖然感覺到绛攸轉過了身來,但是他並沒有說話。
“绛攸,我已經下定了決心,你就繼續留在陛下的身邊吧。不過,我已經不可以了。”
自己什麽都不看,什麽都不想就走到了這一步,就算被靜蘭斥責也是沒辦法的事。
因爲那裏是一個非常舒適、非常開心、也非常溫馨的地方。
沈醉于享受陛下的溫柔的人,其實是自己才對。
“……真快樂啊,绛攸。不過,僅僅是那樣的話是不行的。”
仿佛放棄似的,楸瑛一邊歎氣一邊低聲說道。
楸瑛實在不知道,到底自己應該在什麽時候察覺到這一點。

※※※※※

陛下,已經在約定的地方等待著自己。
右羽林軍大將軍白雷炎、左羽林軍大將軍黑耀世、還有靜蘭都在。
霄太師和宋太傅也在。宋太傅的肩上.還坐著小黑和小白。
鄭悠舜和旺季也在。
他們都在這個平時熱熱鬧鬧的羽林軍練兵場等著自己。
楸瑛慢慢地走到國王面前,隔開一段距離站住了腳步。
然後,他行了一個正式的跪拜之禮。
“……正如信中所說,可以請你指點一二嗎,陛下?”
國王點了點頭,露出了仿佛快哭出來似的表情。
……然而,讓他露出這種表情的人,並非別人,正是自己。
過去,楸瑛曾經多少次讓他露出這種表情呢?
多少次讓他在深夜裏歎氣呢?
多少次——傷害了這位溫柔的陛下呢?
一切都是楸瑛自身的問題。
楸瑛把感傷甩開,用力地閉了一下眼睛.然後拔出了劍。
眼神發生了變化。
“——我出招了。”

※※※※※

……最初是宋太傅注意到了。接著是黑耀世。
白雷炎向耀世確認道:
“……耀世……楸瑛那家夥……”
“………嗯。”
耀世歎了一口氣,宋太傅也粗眉緊鎖地說道:
“……陛下是認真的。但是,藍楸瑛卻沒有完全認真起來……到這時候也還是這樣啊。”
無論楸瑛有多麽強也好,要是沒有使出全力的話.由宋太傅親自傳授的劍法是不可能會輸的。
要是從一開始就打算練劍的話當然另當別論,但是他沒有完全認真起來,就意味著他還殘留有某種躊躇和迷惘。那樣的話,無論是動作、劍勢還是判斷都會變得遲鈍——也就

必定會露出破綻。
認真應戰的劉輝當然不會放過這種破綻。
這場不長不短的劍的比試就要迎來終點了。
楸瑛的劍被擊飛上了半空。同時踏前的劉輝用劍柄猛力擊在楸瑛的身上。受到這一下即使隔著盔甲也劇烈無比的沖擊,楸瑛幾乎站不穩腳。看准他動作停頓的一瞬間,劉輝使

出了掃堂腿。
倒在地上的楸瑛擡頭一看,只見劉輝的劍尖已經指在了自己的面前。
劉輝直到最後也沒有說話。
被擊飛的劍仿佛算准了似的滾落在身旁。然而楸瑛已經沒有再握起來的打算了。
——勝負已經決出。
楸瑛喘著氣,仰面躺在地上。在他的眼眸中,映射出飽含著初夏氣息的蔚藍天空。
他閉上了眼睛,以細語般的聲音說道:
“……是我……輸了。”
面對直到最後的最後也認真對待自己的劉輝,楸瑛卻無法像跟司馬迅相對時一樣認真起來。那樣的躊躇,根本不是什麽溫柔,而是面對劉輝的一道隔膜。楸瑛他——只不過是

一直在回避著跟劉輝認真相對而已。
因爲他已經隱約感覺到,一旦認真相對的話,就不得不把國王和藍家放在天平上衡量了。
無論什麽時候都是這樣。雖然嘴上說著“改天請認真地跟我較量吧”之類的話,但也只不過是說說而已。劉輝明明一直都那麽認真,楸瑛卻不是這樣。
——直到這次最後的較量也是如此。
楸瑛無法選擇劉輝。
“……這就是……回答了。”
他看到,劉輝緊緊咬住了嘴唇。
那溫柔到極點的陛下。
……無論何時,他都對自己說“我排第二也無所謂”。他說過,第一就讓給藍家好了,我排第二也無所謂,所以希望你能留在我身邊。
但是,那種事楸瑛是無法容忍的。
他無法在心裏想著總有一天會選擇哥哥和藍家的同時侍奉在國王的身邊。
這就是答案了。
楸瑛,是沒有資格守候在國王身邊的。
“陛下……我不配當您的將軍。”
汗水一滴一滴地從額頭流了下來。
其中的一滴流進了眼角,視野也因此而變得朦胧。
看起來,就好像國王在哭泣一樣。
還是說,在哭泣的認識自己呢?
還有……一句不得不說的話。
“……請讓我妹妹十三姬,伴在您的身邊吧。與藍家之名同在。”
可以看到,劉輝稍微顫抖了一下。仿佛呻吟似的輕輕吸了一口氣。
楸瑛並沒有聽劉輝的回答。
他撐起手肘,讓披著沈重盔甲的身體坐了起來……迅曾經在很久以前說過一句話。
感覺到铠甲沈重的時候,就是死的時候,或者是不當武人的時候。
(……你說的話,總是對的。)
無論什麽時候,那個男人都是正確的,錯的都是自己。
腦海裏回想起在黑暗中離去的珠翠那張哭泣的臉。
對……無論何時,自己總是犯錯,總是在繞圈子。
無論何時,真正重要的東西都會從自己的手上滑落。
(必須要結束了)。
躺在身旁的劍,有著“花菖蒲”的握柄。楸瑛把它緊緊握住了。
他單膝跪下,向劉輝低下了頭。
“花菖蒲”——正如其花語一般,陛下對自己傾注了無限信賴。然而楸瑛卻無法回報分毫……直到最後一刻也是如此。
楸瑛低著頭,用雙手把劍托起,獻上給劉輝。
“陛下禦賜的這把‘花菖蒲’……對侍奉不周的我來說,實在是太不相稱了。我已經沒有資格……再侍奉于陛下的左右。藍楸瑛在此時此刻,把‘花’和左羽林軍將軍之職歸

還于陛下,並請求陛下恩准我返回藍州。”
這句話,非常清晰地傳進了在場所有人的耳中。
楸瑛完全不知道,在劉輝向前踏出一步之前,是隔了很長一段時間,還是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只有劍的重量一下子從手上消失的感覺深深刻印在心中。
取代了離開雙手的劍,楸瑛感覺到有什麽輕輕的東西被放到了自己的手掌上。
擡頭一看,只見那是一塊小小的白色手帕。
“……因爲孤不希望最後看到的是你滿臉汗水的模樣。”
劉輝把臉背了過去,以生硬的口吻說道。
然後,經過了一段很長很長的沈默,然後以很小很小的聲說出了這句話:
“……隨你的便吧。”
楸瑛閉上了眼睛,仿佛請求寬恕似的,再次垂下了頭。
靜蘭也感覺到,這件事終于結束了。

※※※※※

劉輝正默不作聲地坐在執務室的椅子上。
即使回到了後宮,也已經沒有了那位溫柔的首席女官來安慰自己。當然,楸瑛也不在。
門扉被打開,靜蘭扶著悠舜走了進來。
聽著那“喀、喀”的腳步聲,劉輝閉上了眼睛。低聲說道:
“……我可不需要安慰啊。”
悠舜微笑道:“那麽,您想要什麽呢?”
“藍楸瑛。”
“那就讓我來實現您的願望吧,我的陛下。”
悠舜所說的話,一直在支持著劉輝。
“——既然如此,就拼命抓住,不要放棄,一直堅持到最後的最後。用盡一切的方策,作出決斷,獲取勝利。”
如果不想失去無法徹底放棄的重要東西的話——
“沒問題的。無論發生什麽事,我都會在您身邊。我——還有小姐,都一定會。”
迷惘是一直都存在的。因爲不想受傷,所以過去的自己一直沒有抱有過任何渴望地生存了過來。
只是在府庫的一角,等待著哪個溫柔的人向自己伸出援助之手。直到跟秀麗相遇爲止,劉輝的世界都狹小得可以放在一個手掌上——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錯。
不過,現在已經不會再放棄了。
“悠舜——朝廷就拜托你了。”
“明白了。”
悠舜綻開了笑臉。對,自己就是爲此而來的。
劉輝已經可以自己去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了。
“——到藍州去。”
後記

大家過得好嗎?我是在寫這個後記的時候染上了重流感的雪乃紗衣。把38度7分的體溫計當作沒看見,雖然一邊吃著退燒藥一邊寫作,終于把正文趕了出來,可是連日來我的體

溫卻反複在36度和39度之間變來變去,已經什麽都不知道了。要說唯一的好處,大概就是因爲重度感冒的難受感覺,就連打瞌睡和像平時那樣睡過頭也做不到,只有乖乖地起床面

對書桌了……所以我基本上沒有睡過覺啊!(自暴自棄)
    話說這一卷應該算是“第二次沖擊”了。拜他所賜,原來看上去像花田般美妙的景象現在好像變成燒田了呢……還有就是說,在人生裏如果不真正認真考慮一回的話,到後來

就有苦要受了。喂喂,楸瑛,劉輝,加油幹哦!另外還有副題的月草指的是露草(鴨跖草),會開出漂亮的藍色花朵。還有一個別名是螢草。
    最後我要向給我送來情人節巧克力的各位讀者朋友表示衷心的感謝——那麽,我們下次再見,大家也要小心花粉症哦。

雪乃紗衣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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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集  白虹貫日
序章

那個男人爲了她,逐一舍棄了最爲珍貴的東西。
他舍棄了很多,多到她根本無法作出補償。而這些,都被交到了她的手中。
她的幸福,全都建立在男人的犧牲上。
她有很多機會讓自己發現,其實對于他而言,自己不過是個凶星而已。
……但她裝作不曾在意的樣子,直到他終于爲了她失去了所有。
在母親逝世的時候,她第一次見到那男人。
察覺到危險的母親,將年僅三歲的她藏進壁櫥裏。透過壁櫥的小小縫隙,她親眼目睹了母親被殺的場面。在一切都結束之後,她哆哆嗦嗦地爬了過去,守在母親慘不忍睹的屍骸邊。
就這樣,在太陽三起三落之後的夜晚,他來了。
“……你是十三姬?”
那時,她眼中的他就像個鬼。
靜靜出現在黑暗中的少年,有著一身她從未見過的褐色肌膚。
她伸開雙手將屍體護在身後,死死瞪著鬼。
“別過來。”
鬼見狀,將就要邁出的腿收了回去。
她松了口氣,卻見鬼沒有離開,而是就這樣坐了下來。
二人就這樣面對面,太陽又是三起三落,夜晚降臨了。
一言不發的鬼在那時終于開了口。
“我要怎麽做你才能讓我過去?”
事後想來,如果就那樣再堅持哪怕一晚,毫無疑問她是死定了的。
第六天,她在聽了他的話後呆呆地回頭看了看母親。只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就令她那麽疲憊,顫抖得那樣厲害。她很想就這樣閉上眼睛睡過去,但她拼命忍住了。她不能讓鬼對母親施暴。
母親曾經溫柔注視著她的雙眼被挖去了,只剩兩個空空的眼窩。
母親漂亮的雙眼到哪裏去了……?現在她一定什麽都看不見,在黑暗中擔驚受怕吧。
想到這裏,她忽然輕輕開了口。
“……把你的眼睛給我,就讓你過來。”
鬼沒有遲疑。
“好,我給。”
隨後,他真的把短刀刺進了自己的右眼。
看著鮮血從鬼的右眼汩汩流下,她驚呆了。
當鬼就要將利刃刺入左眼時,她踉踉跄跄地撲了過去。
“住手!對不起,對不起,原來你不是鬼啊。”
當時他只有十一歲。她在近距離注視著他的眼睛,他的目光清澈卻又帶著一絲說不清的陰郁,所以從那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內,她都覺得他是個成熟的大人。
“……我是來接你的,走吧,藍家十三姬。我叫迅,司馬迅。”
就這樣,他爲了她,一開始便失去了右眼。
在過了十年之後,她才知道當時其實他是奉命爲殺自己而來的。
因爲失去右眼,他被認爲不適合成爲司馬家下代統領而被廢除了嫡系繼承人的名號。而又因爲他違背命令將她帶了回去,使得原本就不怎麽願意見他的父親更加厭惡他。
但對這一切,迅只是一笑而過。
“這些都無所謂,反正我本來就不是當什麽統領的料。”
收留了處境艱難的二人的,是迅的祖父,也是前司馬家統領,曾與宋隼凱並稱擁有一騎當千之力的藍家守護者,司馬龍。他讓出了一家之主的地位,離開本邸隱居了起來。在他的宅中,她學習武藝、禮節、兵法和乘騎,同時也受到了藍家千金應該受到的貴族教育。她被作爲司馬家養女嚴格地撫養著。
雖然有許多武者聚集在智勇雙全的名將?司馬龍身邊,但其中還得數單眼卻精悍的司馬迅與十三姬優雅美貌的異母兄長?藍楸瑛這一異色組合最爲引人注目。
她有三件最喜歡的事情,第三件就是三人一起度過的時光,第二件則是在近處觀看迅和楸瑛真刀真槍的比試。
在這時而平靜時而喧囂的季節輪回中的某天,迅忽然說了一句。
“螢,滿十六歲就嫁給我。”
她認爲他在說笑,因爲當時他們正在努力地清掃馬糞。
“啊——好啊好啊,這樣的話你就成了楸瑛哥哥的妹夫,哥哥可以興沖沖地讓你喊他哥哥了。”
“哇,別提這個,我好不容易才讓自己忘了這件事的。”
“其實你和我結婚也撈不到任何好處啊,如果想要入贅藍家的話,不要因爲圖輕松而對我出手,找比我年長的姐姐們吧,說不定努力一下真的能成功哦。”
“聽好了螢,我是說如果要取妻的話,我只娶你。”
那時她吃了一驚,光是掩飾心中的動搖就已經竭盡了全力。比起喜悅,其實她更是對于爲什麽他能如此隨意就說出這種話而感到不滿,還對于自己送他的那條金絲刺繡的眼罩此刻看上去是那樣帥氣而感到不滿……不管什麽時候,這男人說話的語氣都帶著“這根本沒什麽了不起”的感覺。在因爲她而失去了右眼,以及被廢除繼承人名號的時候也是同樣。
……是的,從那時開始,她就已經明白,爲了她,他舍棄了多少重要的東西。雖然很開心,但也有躊躇。只是她無法幹脆地拒絕,只得選擇婉言相拒。
“這不是一個二十歲的男人應該對十二歲孩子說的話。你不如去九彩江把臉洗幹淨再回來。”
“我明白了,那等我回來之後你得回答我啊。不許逃,螢,逃了我也會追的。”
“等等,難道你真的打算去九彩江!?你傻了吧!”
“當然啦——因爲我是認真的。”
只要他用那只僅剩的眼睛注視,她就會認輸。
……因爲喜歡他,所以她很高興他會這樣說,所以她答應了。
“……那麽,如果到了十六歲還沒有遇到比你更好的男人的話,我願意考慮。”
迅笑了。
當然不可能有了。聽見他聲音中充滿的自信,她心很痛。
那天晚上,十三姬獨自一人傷心落淚。她第一次意識到,或許自己能爲迅做些什麽。
用一輩子來一點點償還迅給自己的東西吧。自己成爲他的眼睛,二人彼此支撐,時而會有些爭執,與藍家和司馬家無關,兩個人得到屬于他們的幸福。
從那之後,十三姬開始努力補習自己不擅長的裁縫和做飯洗衣,帶著一顆女兒心,她還開始注意起了皮膚的保養。見不到一年就有了驚人變化、變得成熟而又美麗的她,哥哥藍楸瑛不禁瞠目結舌,然後笑著祝她幸福。
……但這一願望,是不可能實現了。
在十三姬眼前,男人突然瞪大了眼睛,被從胸口刺出的利刃奪取了生命。
下一個瞬間,十三姬蒼白的面容就被從男人身上噴出的鮮血染得通紅。
從背後發出的一擊貫穿了男人的心髒。而將倒向十三姬的男人一腳踹開的,是表情冰冷而陌生的迅。
(迅,我最喜歡你叫我螢了。)
但只有那時,她聽了想哭。
“螢……螢,抱歉,對不起。”
不要道歉,別再說了,我不想聽……
“我不能娶你了。”
他還是沒有說出,我們一起逃跑,這句話。
冰冷的表情只維持了一瞬,迅便恢複了原來的神態。高傲而純淨,無論她怎樣懇求,他也不會從所犯的罪孽中逃跑。
迅抱緊了在他懷中痛哭的她,撫摸著她的背脊。
“……喂,螢,就算沒有比我更好的男人,你也不要絕望,好好活下去。”
他用令人難忘的,有些爲難的語氣說道。
溫柔的大手,在這個總是保護著自己的懷中,十三姬哭泣著。
(爲什麽。)
爲什麽自己除了從最愛的男人身上奪走些什麽之外,什麽都做不了呢?
迅給了自己一切,但爲什麽自己從頭到尾都……
“螢,別誤會了,我不是爲了我自己……當個好女人吧。”
留下的,只有一如既往的笑容以及一個輕輕的,最初也是最後的吻。
……迅消失在了十三姬面前。
——弑父。
這是十大罪之一。就算是王孫貴族犯了這條罪,也逃不了死刑。
司馬一族是不會放過令高傲的司馬家蒙羞的他。他被一族驅逐,名字也被從族譜中抹去。曾被稱贊爲名將?司馬龍的繼承人、即將與藍楸瑛共同擔負起藍家未來的雙璧之一的司馬迅,先是失去了右眼,接著是地位,最後連尊嚴、名譽甚至姓名都失去了,只剩下一個弑父凶手的汙名。而這一切,都是十三姬奪走的。
……十三姬明白。
不管有什麽理由,迅都不會原諒殺死父親的自己。如果萬分之一——不,百萬分之一的可能,藍家用家族的力量來扭曲法律,救了迅,迅也不會開心。他無法再回司馬家……甚至不可能再次出現在十三姬面前。他不願苟延殘喘。
明白這些之後,十三姬前往藍家見了身爲家主的三名兄長,跪在地上以額貼地鄭重情願道。
不管用怎樣的方式,不管用什麽代價,就算自己會被迅蔑視一輩子。
——請保住那人一條性命。
能夠做到這點的,除了能化各種腐朽爲神奇的藍家家主之外再無他人。 序章
在清晨的霧氣中,楸瑛正策馬奔向貴陽城門。他身著簡潔的行裝,頭發也只是簡單的束成一個發髻,腰間沒有佩戴名爲“花菖蒲”的寶劍。
楸瑛瞥了一眼後方,隨後立刻將目光轉了回來。雖然已經盡可能提早出發了——
(……不知能不能趕上。)
如果禦史台對城門的衛兵下令就糟了,那自己就必須硬闖城門。
那時,他忽然發現城門處有人正在揮手。
他定睛一看,頓時吃了一驚。他在少女面前勒住缰繩下了馬。
“秀麗小姐……”
“太好了,我趕上了。快去吧,趁清雅還沒來。”
四下一打量,他才發現城門衛兵已經醉得東倒西歪,地上到處是滾落的酒瓶。
楸瑛看了看秀麗從容鎮定、未施粉黛的臉。
……她沒有化妝,卻是滿身酒氣,楸瑛能隱約聞到。
“……你不會是……”
秀麗卻挺起了胸膛。都到現在了還有什麽好顧忌的。
“呵呵呵,說是要和我比酒量結果都輸了!太容易解決了,趁現在快偷偷過去。”
……楸瑛回憶起剛遇到秀麗時她可愛的樣子,開始深感時間流逝的悲傷。“容易解決”這種詞居然會從她口中說出來……
目睹了秀麗令人驚歎的成長,楸瑛不禁贊賞——同時自嘲起來。在自己安穩度日的時候,不覺已經和她拉開了這樣大的差距。
這時,一塊小石子飛了過來,不偏不倚砸中秀麗的額頭。秀麗沒有擡頭,而是猛地回頭望去,隨後急忙催促楸瑛上馬。
“呀,已經到了!!真是的,那男人怎麽回事——快、快點走吧藍將軍!!”
“——秀麗小姐,謝謝了。”
包括秀麗沒有針對“花菖蒲”提出疑問一事。
楸瑛將秀麗拉到身邊,深情地抱住了她。
“……再見。”
留下分別的話語,楸瑛策馬風一般的離去了。
見馬的影子漸行漸遠,秀麗毅然回過了頭。
驅馬而來的陸清雅一臉平靜,慢悠悠地下了馬。
“你放跑了藍楸瑛?他與兵部侍郎和那個獨眼凶手有關聯,我還想把他抓起來好好詢問一番,好不容易獲得了許可呢。”
秀麗用手叉著腰,心裏緊張得不行,背上也是冷汗直冒。
“哼哼,你說什麽呢?我來的時候這裏一個人也沒有,沒事不要亂說。”
“既然你這麽說那我也沒辦法……一股酒味,看來你經常得花錢買酒啊……哈,不會是從管尚書那裏弄來的吧,真是小氣。”
“閉閉閉閉嘴!這是賢明主婦的節約法!”
由于歐陽侍郎發話“歡迎替嗜酒的上司減少酒瓶,想拿走多少都行”,于是秀麗就白拿了不少酒回來,沒想到被看穿了。
“不過到藍州爲止的所有關卡要塞都得到了傳令,讓他通過了這裏也無所謂。”
秀麗聞言一愣。這男人的手段實在太高明了……
清雅用手整了整被風吹亂的劉海。
(……藍楸瑛是不可能被這家夥抓住的。)
秀麗忽然擡起頭看了看城門上方的巡視台,只見有個人影急忙縮了回去。是榛蘇芳嗎?
……就算現在追去,憑清雅的武藝是不可能抓住他的。
他明知道藍楸瑛能逃脫,但他還是來了,因爲他另有目的。
清雅注視著冷汗直冒的秀麗。他本以爲秀麗只有五成的可能性會出現在這裏。
(……決斷力、行動力、判斷力——)
“頭腦的靈活程度能與清雅匹敵。”
他想起了葵長官的話。雖然當時他覺得很不服氣,但這話沒錯——
(不過也是,否則的話茶州的瘟疫也不會那麽簡單就結束了。)
但沒想到,會被對方占了主導地位。
注視著清雅的秀麗一臉厭惡。
“……幹嗎笑得那麽詭異,清雅!!我先告訴你,藍將軍可不是那種會輕易被你的手下抓住的白癡……大概。”
聞言,清雅這才意識到自己原來一直在笑。
清雅從上到下細細打量著秀麗,秀麗不禁低下了頭。
“你幹什麽,有意見你說啊,我會大方接受的!”
秀麗抱起胳膊直面清雅。
清雅的人生中第一次遇到紅秀麗這樣難纏的對手。幾個進士中最令清雅不爽的不是狀元杜影月,也不是脾氣古怪的榜眼藍龍蓮,而是這個及第探花的女人。天真而又愚蠢,卻能在官場得勢。她總是被什麽人保護著,在這競爭殘酷的世界生活得無憂無慮。
而事實上,她確實很得勢,甚至現在成爲了禦史台。
要使用自己的頭腦和行動力。
(有趣。)
清雅輕輕挑起秀麗的下巴,眯起眼睛笑了起來。
“……我最喜歡你這張臉。努力跟我來吧,聽好,別被除我之外的家夥惹哭了,爲了我要忍住,否則就沒意思了。”
秀麗一把揮開了他的手。
“少自大了,清雅,我可不是在追你。”
清雅低聲笑了笑,轉過了身。
這句話著實令清雅想要捧腹大笑一番。
其實她已經在很多方面超過了李绛攸,只是她本人不知道而已。  --------------------------------------
“孤要去藍州,政務全權交給鄭悠舜負責。”
劉輝這樣說道,他的面前此刻正站著身爲國家中樞的六位人物。
掌管尚書省的悠舜只是垂著雙眼表示領命。
霄太師和宋太傅也有所反應,但最終還是沒能說出什麽。
仙洞省長官璃櫻輕輕皺起了眉。
“去幹什麽,你可是王,現在又沒有戰爭,別到處瞎逛。”
“有重要的是啊,當然是去把藍——”
“這是你的私事?還是說你以王的身份前往?要去就把話說清楚再去。”
璃櫻一語中的,在場的所有人頓時都將目光集中在璃櫻身上。宋太傅像是吃了一驚似的盯著他。這幅光景簡直讓人搞不清他和劉輝哪個才是王    ——宋太傅這樣想,只怕在場的其他人也有同感。
貴族聚集的門下省長官?旺季沒想到自己想問的話被搶了白,只得閉上了剛剛張開的嘴……這是兩年來國王的這兩名心腹從未做過的“工作”。
劉輝一時間沒能回答上來。
楸瑛是必需的,他認爲。但究竟這是對于紫劉輝而言,還是對于王而言——?
他有些迷惘地剛想回答些什麽,卻被璃櫻的歎息聲打斷了。
“……還是先別回答了。既然迷惘那還是別回答的好。臣也很迷惘……明白了,你去吧,看來你需要在藍州冷靜地思考一下。”
霄太師微微一笑,宋太傅則扭過頭,覺得璃櫻這神情似曾相識……和某個人很像。
(嗯……像誰來著……某人年輕的時候?)
這時,仙洞省次官羽大人忽然開口道。
“——陛下,您覺得十三姬如何?”
劉輝愣住了。
羽大人不住蠕動著被胡子包圍著的嘴。
“在下認爲這是段良緣。如果是十三姬,您可以不必將她納爲妾妃,就算封爲後妃仙洞省也能認可。”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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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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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櫻也點了點頭。對于王的婚姻擁有影響力的仙洞省二人對劉輝圍追堵截。
“她也夠得上缥家的標准。在去藍州之前先把立場定下來吧。現在首席女官下落不明,如果王和後妃都不在,後宮就要亂套了。你還是正式娶她爲妃,讓她在你離開期間掌管後宮吧。也好做做樣子給禦史台看。”
劉輝冷汗直冒。
(璃、璃櫻你這家夥……爲什麽總能說出這種正確得讓人無可反駁的話!)
以前總會提出反對的旺季,此刻也傻乎乎地聳了聳肩。
“既然藍楸瑛說了‘以藍家之名’,那就說明這是藍家的意思。而且既然她已經住進了後宮,就沒法再趕她出去。如果先納爲妾妃以作觀察的話臣不反對,藍家的女兒要是做了後妃,想廢就不是那麽容易,但妾妃的余地就寬一些。若是日後判斷她能夠當後妃,到時再封就是了。”
(快、快反對啊~~~!!)
心中焦急的劉輝沒有注意到悠舜正打算開口說些什麽,他想也不想就回答。
“……不行,我不同意。”
璃櫻挑了挑眉。
“什麽不行,你說清楚啊。”
璃櫻太難對付了,和绛攸他們根本不是同一等級的。
“嗚嗚……孤會帶十、十三姬一起去藍州。對啊,孤需要人帶路——孤不曾去過藍州——孤打算先一起旅行,在途中彼此了解一下!!回來再做決定。”
場面頓時靜了下來。
(逃跑成功了吧。)
除了一個人,其他所有人都知道這只是托詞,只是劉輝實在逃跑得太難看了。
而這個人——羽大人砰地跪倒在劉輝腳邊,感情豐富地痛哭起來。
每個人都覺得這樣的與大人“好可愛”,就連旺季都這樣覺得。
“陛下,臣太高興了。終于——終于到這一天了。”
“等等!孤沒說過要結婚啊。”
“對于我等送來的每段姻緣都置之不理東躲西藏的陛下,終于到了這一天!您居然願意通過和女子一同旅行來彼此了解,沒有枉費我們的這一番苦心啊!藍州的風景確實非常不錯,很適合用作婚前旅行。如果二人在某個隱蔽的溫泉共同沐浴的話,關系一定會變得非常好的!!陛下,請您加油!!所謂男人,必須要在緊要關頭果斷一些!!”
見這一趟旅行被當作婚前旅行,劉輝覺得有些暈。
好像有種事態正在惡化的感覺。
“對了陛下,臣多嘴問一句,您不打算去藍州的九彩江吧?”
對于九彩江這一地名,只有旺季和璃櫻立刻作出了反應。
而劉輝一心只想逃離羽大人的追問,于是含糊地回答了幾句。九彩江?好像聽到過這個名字,不過這次自己又不是婚前旅行也不是觀光旅行。
“呃,應該不會去吧。”
“那太好了,就在剛才蔔卦時出現了不太好的卦相,所以請不要靠近那裏。”
“不過,護衛該怎麽安排?”
旺季抱起胳膊。
“此行事出突然且目的不明,所以陛下現在無法帶著大量武官前往。就算陛下不在期間由鄭尚書令來全權代理政務,但陛下突然消失一事本身就太過令人費解,這樣一來,護衛也只能配備少數精銳——”
“這就交給臣吧。”
霄太師撫摸著胡子難得插話道。
“難得的婚前旅行,武官只會煞風景。陛下就帶著十三姬,還有陛下願意帶的人去吧,護衛交給臣來配屬,陛下隨時都能啓程。”
旺季皺起了眉。
“你說你來准備,但能派誰呢——”
“當然是‘黑狼’了。”
聽見這名字,別說是旺季,就連悠舜和劉輝都吃了一驚。
“‘黑狼’!?”
“正是。雖然時至今日只有老臣一人與他還有聯系,但他仍在活躍。如果只是陛下再加數人的話,‘黑狼’一人之力足矣。當然,由于不能暴露他的真實身份,所以只能暗中保護。完全可以放心。”
旺季與霄太師彼此交換著銳利的目光,終于,最後旺季點了點頭。
“……也好,既然霄太師都這樣說了。”
就這樣,這天的宰相會議結束了。
等官員們離開後,劉輝不知爲何,只覺得心中有陣難以平息的騷動。
“這是你的私事?還是以王的身份?”
“事出突然且目的不明的藍州之行——”
璃櫻和旺季的話語在耳邊久久不能散去。
(孤應該沒有錯啊。)
去藍州目的很明確,是爲了將楸瑛迎接回來啊。
是的,孤沒有錯。
(而且皇兄和悠舜也沒有反對啊。)
劉輝看了看留下的悠舜,不知爲什麽他正凝視著自己。
這下,心中的不安又湧了上來。
“……怎、怎麽了?悠舜大人?”
悠舜閉著眼睛,微微搖了搖頭。
“……沒什麽。請您路上小心。”
這下,劉輝對悠舜的態度很在意。
這根本不像是沒事的樣子啊。劉輝剛想這樣追問,只聽見一陣熟悉的可愛腳步聲響了起來。那腳步聲不像平時那樣輕快,而是帶著點沈重。
這毫無疑問是羽大人,但他只是在門口站定,低頭不語,就像一只耷拉著耳朵的幼犬。
劉輝見狀,也不知該說些什麽,只得用溫和的語氣問道。
“怎麽了羽羽大人,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羽羽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擡起了頭。
“陛下……”
“嗯?”
“不管您看上哪家女兒都可以,如果您想要拒絕十三姬也沒問題,不管是藍家還是缥家的,仙洞省——不,我一定支持陛下的。只有一個人——”
“——”
劉輝的心髒猛地一跳,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已經預料到了羽羽要說的話了。
“只有一個人——紅秀麗小姐……也就是曾經的紅貴妃,請您放棄她吧。不管怎樣,只有那位小姐是仙洞省無論如何都不會認可的,絕對不。”
悠舜聽到這個名字不禁瞪大了眼睛,只見羽羽垂下雙眼繼續說道。
“兩年前,在決定讓那位小姐進入後宮之時,讓霄太師和她訂下‘期限之約’和‘假貴妃’的是我。您可以將她視爲一名官吏,也可以將她當做衆多嫔妃中的一人。但,就是不能將她視作獨一無二的女性將她迎入後宮。”
王的婚姻必須得到仙洞省的承認。既然缥家掌管著仙洞省,那麽羽羽的話明顯是缥家的意思。
“……爲什麽,她的出身應該沒有問題。”
“這與身份無關。只是,陛下……娶了她的話您會遭到不幸的,只怕對于紅秀麗小姐也是同樣。現在我只能說這些。”
“……出去。”
劉輝擠出這兩個字,但反倒是說出這話的劉輝跑了出去。
……羽羽沒有去追,只是難過地低垂著頭。
悠舜沒有選擇跟上前去,而是留在了羽羽身邊。憑悠舜的腳力根本就追不上王,而且他還有話想要問羽羽。
悠舜倒了杯已經冷卻的茶水遞給羽羽,他恭敬地接了下來。普通的茶杯在羽羽手中顯得大了不少。全部喝幹之後,羽羽用手巾擦幹了有些沾濕的胡須。悠舜則在一邊靜靜地站著。
“多謝……悠舜大人,你有什麽想要問我的嗎?”
“是,是有關王室的事。”
悠舜望了一眼王離開時穿過的大門,沈默片刻,低聲而清楚地問道。
“現在雖說外界一致公認只有劉輝陛下是直系……不過,仙洞省所認同的王室成員一共有多少人?包括清苑皇子,應該也有可能還活著吧。”
羽羽沈默了,隨後低聲告知了悠舜。尚書令是有權過問此事的。
羽羽的回答,是複數。
  楸瑛的上司,左羽林軍大將軍黑耀世正徑直向兵部尚書室走去。
在硬闖過宣稱兵部尚書不在而進行阻攔的官吏衛士們的重重設防後,只見尚書室門上貼著一張“孫尚書大概出門了”的字條。這是尚書的親筆,墨迹還沒幹,墨水沿著字迹滑下,看上去相當恐怖。
“左羽林軍大將軍黑耀世前來拜訪。”
但門是上了鎖的。只見耀世面不改色,使出蠻力連門帶合頁整個兒卸了下來。雕刻精美的木門頓時成了一塊沒用的木板。如果被工部侍郎歐陽玉看見,他一定會尖叫“這就是只會動粗的武官做派”。耀世小心將拆下的門板靠在一邊的牆上,把散落的木片堆在角落裏後進了屋子。
忽然,他只聞到一陣有些像香味的奇特味道。
“——孫尚書。”
“孫尚書出門了。你說你該怎麽賠我的門?繼吏部尚書之後兵部尚書也要被戶部尚書壓榨了,順便連預算也要被榨幹。”
大大咧咧地將雙腿擱在尚書桌上叼著煙管的男人,正用手支著臉頰滿面笑容地迎接黑耀世。那杆煙的煙鍋和煙嘴是銀的,煙杆用黑檀木制成,上面還繪有金色的茑木圖案。男人的目光像孩子似的充滿了好奇,與他年過五十的外貌完全不相匹配。雖然看起來他的外表年齡與他自身的地位非常相符,但還是讓人覺得他並不適合這身文官的官服。知道其中緣由的人很少,而黑耀世就是其中之一。
“那門不太好開,之後我會修理的。”
“那門一定能留到三百年之後了,‘因爲不太好開所以被左羽林大將軍拆下來修理過的門’。只是不知爲何,那門只有在你和白大將軍來訪時會出問題,太不可思議了吧。”
男人從幾案上拿起一封書信,扔給耀世。
耀世無言展開,只見上面寫著藍楸瑛將軍辭任雲雲。文字已經有些褪色,很明顯不是最近寫的。
“一年前左右寫的,不過他交來的時間比我想的要晚。那位少爺這樣可不行啊,現在應該把‘辭任’改成‘罷免’了吧。”
黑耀世對于後半句話略微有些反應,但對于整件事,他什麽都沒說。
“……孫尚書。”
“孫尚書假裝出門了,不對,是已經出門了。那麽後任交給誰呢~你有提議嗎?”
“……還是您定奪吧,這不是我等能插嘴的。”
“這樣的話,我就適當的安排人選了。”
他不痛不癢地說著,完全不知道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忽然男人放下煙管,想起了什麽似的微笑了起來。他這一笑就顯得年輕了不少,讓人看了覺得很舒服。
“對了,那個臯韓升是個好苗子,應該能成爲不錯的武將。”
黑耀世死死盯著孫尚書,而孫尚書選擇了無視。沈默片刻後,孫尚書對耀世開口道。
“……你能不能別那麽盯著我。”
“我沒有啊,只是想要試試心與心的交流。”
“這怎麽可能辦到啊笨蛋,有話用嘴說出來,你那表情實在讓人不舒服。”
男人隨意晃動著煙管,空氣中飄散的紫煙帶著好聞的味道。男人咬著煙嘴,愉快地笑道。
“我沒在想什麽,自然也就不必告訴你。不用擔心,我說了很多次了,我的孫姓和黑門孫家無關。我只是個平民而已,你真啰嗦。”
他勾了勾食指,示意黑耀世將象征藍楸瑛將軍一職的組紐返還回來。黑耀世默默地遞了出去,這意味著藍楸瑛被正式解職。
這時,黑耀世與男人同時向窗戶望去。耳邊傳來一陣淅淅索索的,折斷樹枝的聲音。不用仔細去聽也能聽見窗外人“不能小心點爬嗎?”“我又沒爬過樹。”這樣的小聲對話。
男人叼著煙管噗嗤笑了出來。他將腿從桌上放回地面,腳步輕快地走進窗戶。那與中年發福無緣的勻稱體形,也是令他看起來年輕的原因之一。
打開窗戶,只見一個插著發髻的腦袋正對著下方悄悄說道。
“……這又不是非法入侵,我只是覺得兵部侍郎被暗殺,現在連兵部尚書都不見了這是很可疑,所以想看看他是不是假裝不在——”
男人將胳膊架在窗台上用手撐住臉,另一只手一把抓住了秀麗的頭發。
“你的確比那群小子有氣魄啊,小姑娘,不過孫尚書不在這裏哦。”
“呀!”
男人將因爲吃驚而沒站穩的秀麗輕輕抱進了屋內。
“黑大將軍,送她回去吧。”
秀麗看著男人,猛地攥緊了拳頭。
“找到了!你就是孫尚書吧!?”
“說錯了。”
靠在幾案邊,男人微微笑了笑,順手翻轉了煙杆磕了磕煙灰。這一連串動作中充滿了俠氣,非常適合他。是的——他是貴族,卻更像那種幫派的老大,且容易親近。
“給你糖吃,快回去吧小姑娘,最近朋友吵著要我戒煙。”
不經意間,男人往秀麗嘴裏塞進了一顆杏子糖,隨後他放下煙管往自己嘴裏也放了一顆。在黑耀世名爲“心與心的交流”的注視下,他不情願地扔了一顆糖給耀世。耀世用目光表示感謝後把糖放進了嘴裏,忽然覺得挺開心的。
秀麗嘴裏含著糖,臉上的表情依然憤怒,只是她的威嚴沒什麽作用。
“孫尚書,我不會被你用糖騙走的!”
“還是被騙走的好,你不該死在這裏。”
“啊——”
這一瞬間,秀麗只覺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身後的黑耀世上前將她扛在肩上,行了一禮之後走出屋子。在被卸下大門的屋內,男人輕輕揮了揮手。
出了兵部之後,黑耀世這才將秀麗放了下來。
“把今天來過這裏的事情都忘了吧,包括你曾見到他一事。”
秀麗擡眼平靜地注視著黑耀世,將想要問出的話語全都壓了回去。他打算裝作沒有見過男人,打算作出“沒有去過孫尚書那裏”的樣子。
“黑大將軍……孫尚書是個什麽樣的人?”
“是個非常棒的人。”
黑耀世立刻回答。他這個人從不說謊。
“我從心底裏尊敬他,仰慕他的武者非常多。”
秀麗的表情頓時變得複雜起來,看來她沒想到他會這樣回答。兵部侍郎已死,耀世知道,她在懷疑兵部侍郎的上司孫尚書。
(世事就是這樣,不盡如人意。)
世上萬事沒有絕對的黑白對錯,不知什麽時候黑耀世明白了這一點。而這名少女,也逐漸察覺到了。
人有時必須違背自己的初衷,作出決斷並邁開步伐。
就像楸瑛所做的那樣,只怕不久的將來黑耀世和白雷炎也會做出同樣的事。
淺睡般溫柔的時間,在寂靜中告知著終結。
  兵部尚書?孫陵王單手捏著煙管,前去拜訪一位舊友。
“旺季,打擾了。”
夜半時分已過卻仍在自己房間內進行工作的旺季皺起了眉頭。
“……陵王,別到處亂走,你現在不應該在貴陽啊。”
“我可是聽從了某人的指示,所以,我現在也並不在這裏啊。”
孫陵王一邊笑著一邊在正在閱讀書函的旺季桌邊隨意坐下。擡頭一望,只見窗外弦月高挂,與簡潔的窗框相映,簡直如畫般動人。
“我喜歡在這裏看月亮。春天的櫻花,夏天的螢火蟲,秋天的紅葉以及冬天的白雪……花下死而無憾……人生就該充滿花、美酒和女人,再加上美味的煙草就完美了。”
“呵……你以前就這樣。”
旺季微微一笑,從抽屜中取出爲友人准備的裝有煙草的小盒子扔了過去。孫陵王愉快地接了下來,一邊注視著旺季的側臉,一邊將煙草填入煙鍋中。
“是啊,所以我不需要什麽兵部尚書之類的地位,你要的話你拿去就是。原本我就是爲了你才留在朝廷當這個文官的。”
旺季扭過頭,只見孫陵王在緩緩升起的紫煙那邊笑著。要說他和以前有什麽不同,那就是他的眼角多了幾條細微的皺紋。旺季第一次感覺到歲月的殘酷。孫陵王似乎也有同樣的想法,他認真地注視著旺季,微微歪了下頭。
“這才發現,我們都已經五十多歲了吧?旺季,時間過得真快,你連孫子都有了。”
“怎麽了,在懷念十幾歲的時候?”
“當然不是。”
“不管什麽時候,‘現在’都是人生中最棒的時刻。這是我的信條,所以沒什麽可懷念的。變老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因爲我即將成爲一個超級帥老頭~”
旺季無奈的歎了口氣,什麽都沒說。
紫煙緩緩飄散,伴隨著寂靜的沈默充滿了整個屋子。
孫陵王並不是個沈默寡言的人,但只有與旺季共處的時候他喜歡靜靜地呆著。只要與陵王在一起,旺季也常忘記了時間的流逝,只覺得心裏非常平靜。
“不過我說,你是什麽時候學會老皺眉頭的?葵皇毅那麽年輕卻老板著臉絕對是受你影響。淩晏樹那是天生的一副笑臉。”
他對著旺季忽然說出了兩名後繼者的名字,而第三個人是——
(鄭悠舜回來了。)
很快這三人就會以重臣身份聚在一起,他們的願望無法控制的命運開始了轉動。
首先,就是身爲衆矢之的的藍楸瑛,而其次——
“你的願望是什麽?旺季。”
旺季像是有些莫名且驚訝地挑了挑眉。孫陵王笑了笑,用夾著煙管的手扶了扶快要滑落到眼前的額發。
“先說說我的願望吧,旺季。我的願望就是,能像現在這樣在你身邊觀賞花鳥風月的同時抽上一袋煙。”
“……是啊,一袋的話是可以,我應該說過讓你控制一下的。”
旺季從陵王手中接過煙管,阻止他繼續抽下去。陵王沒有說話,反倒像是很高興被人關心似的乖乖松了手。他帶著笑容繼續說道。
“還有,如果你能成爲王的話,我會很高興的。”
“……陵王。”
“如果你想要王位,就放手去幹吧。事實上,你比那位大少爺更適合做上王位。對于你的血統,羽羽大人和缥家都會承認……那位大少爺和先王陛下太像了。”
他在句尾歎了口氣,旺季終于有了些許反應。陵王用手撐著臉頰,擡頭眺望月亮。
“王如果爲了女人而從政,最後國家還是會因爲女人而滅亡。這種對于某個人愛的徹底的血統我個人雖然並不討厭,但作爲王卻不能對女人用情太深。在霄太師表示要送女人進宮的時候,你也是反對到了最後的啊,和我想的一樣。”
旺季無語地磕了磕煙灰,將新的煙草裝了進去,點上火,把煙嘴輕輕地咬在嘴裏。他的神情總是那樣從容鎮定,抽煙的時候也是一樣。陵王最喜歡看著旺季這一連串和自己不同的,優美而又帶著貴族氣息的動作。
片刻,旺季終于無奈地歎了口氣,一句“傻瓜”和紫煙一同被吐了出來。
“……你還認爲我和以前一樣?也不想想已經過了多久了。”
在煙幕的背後,旺季的目光和以前一樣冰冷。
“——說說我的願望吧,陵王。”
他抱起胳膊,將腰杆挺得筆直,站得紋絲不動。這是孫陵王所熟悉的畫面。
不論是打了勝仗或敗仗的時候,還是面對先王的時候,他都是這樣。
先王已逝,茶鴛洵也已西去,老一代重臣也都一個個離開了朝廷。“王座。”
旺季毫不猶豫地吐出了這兩個字。陵王笑了。
“……你喜歡就放手去幹吧,我會陪著你的,朋友。”
旺季對他抱以微笑。這是只有陪他一路享盡苦樂的舊友才能見到的表情。
“……別後悔,陵王。如果你不願意我還是會拉上你的。”
“你這話我怎麽聽著背後發寒,愛的告白?啊哈哈,別生氣——如你所願。”
旺季放下煙管,和以前一樣深深皺起了眉頭。陵王見狀笑了,他沒有取回煙管,而是扔了顆杏子糖給他。
“你好不容易才辦成了件正經事啊。”
在練完劍後,宋太傅一邊與霄太師舉杯暢飲,一邊想起了之前的宰相會議。
自從楸瑛和绛攸從劉輝身邊離開後,宋太傅發現劉輝的心理狀況開始起了些微變化,不過劉輝自己好像還沒有察覺——
某一瞬間,他仿佛又看到了從前那個迷惘無助的孩子……這樣下去不行啊。
宋太傅不知道藍州之行究竟是吉是凶,但這一次旅行對于劉輝是必要的,雖然他應該反對,但他卻沒有這樣做。
“我先道聲謝。對于現在的陛下而言,同行者還是越少越好啊。”
霄太師沒有回答,宋太傅也沒有再多說什麽。
“對了,讓我和‘黑狼’比試比試吧。”
“閉嘴,你這家夥也不想想自己多大歲數了,扭了腰可就糟糕了。”
霄太師一邊喝酒一邊注視著滾落在宋太傅身邊的小黑和小白。
他緩緩抓起了一團黑子。
“……九彩江啊。你也去吧,小黑!”
“怎麽回事,跟著陛下去嗎?”
“不,是跟著秀麗小姐。陛下應該會爲了秀麗讓他趕去那裏的吧……或許不派他去更好啊……”
霄太師喃喃低語道。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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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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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藍州前夜(上)

今天,秀麗依然在向上司?葵皇毅低頭懇請道。
“——求您了,讓我去藍州吧。”
每天都會上演這一幕,不知已經是第幾次的懇請了。但是——
“你在說什麽蠢話。”
見上司回答得如此幹脆,秀麗不禁怯生生地問道。
“爲、爲什麽您今天這樣冷漠!”
“哦,你記性不太好啊。那麽對于你與榛蘇芳一同鬼鬼祟祟地爬到樹上偷聽孫部尚書說話這一報告,還有沒有印象呢?“
“嗚嗚。”
這印象太深了,秀麗不禁冷汗直冒……被揭穿了。
但秀麗還是努力恢複了平靜。
“哼……是誰作了這種莫名其妙的報告。我當然沒幹過這事。
“是嗎,那你也不會說什麽,孫尚書是假裝不在,這種話吧。”
“呃。”
“這麽說來,無視我的命令的你被除名了。我說過,兵部侍郎的案子我會查的。你自己選吧,是除名,還是裝作沒看見。”
“~~~~~~葵長官!”
秀麗再也忍不住了,她逼近葵皇毅的機案。
“他這趟‘外出’也顯得太刻意了吧!?很明顯是爲了逃避禦史台的追查啊。我們被人貶低了,這樣您也覺得無所謂嗎!”
“無所謂啊,我可不像某個小姑娘似的爲了面子而工作。”
這下秀麗完全無法反駁,但她還是硬著頭皮抓住不放。
“面子還是要顧及的吧,顧及面子的葵長官大概會變得很帥的。”
“什麽叫大概,新人別口出狂言。”
“新人不能隨便說話嗎?”
“當然,這是從古至今流傳的常識啊。”
他沒有給秀麗留半點余地。秀麗覺得後半句話可能一定有問題,被皇毅這麽一說反而覺得是正確的了。自己最開始用的“絕對”,卻在最後又加上了“可能”。
“不是這樣的!我、我是說我已經放棄追查兵部尚書的案子,現在讓我去藍州……”
“你實在是不擅長說謊,我早就看出來你接下來要幹嘛了。我知道,你不甘心,總在兵部周圍瞎轉,還偷偷調查兵部。向要偷偷行動的話就吧動靜弄得小點,笨蛋。”
“……”
秀麗開始懷疑他是不是有透視能力,如果沒有的話秀麗倒覺得不可思議。
皇毅輕笑道。
“藍州的前州牧應該就是現在的兵部尚書?孫陵王吧,你的目的是他?”
“——”
秀麗無言以對。
一切都被看穿了。秀麗的如意算盤早就被他識破了。
秀麗咬緊了嘴唇,現在之有坦白了。她躬下身子低下了頭。
“求、求您了,讓我去調查吧。”
“不會亂來吧。”
“事態已經不允許我亂來了。”
“最底層的小喽啰又能爲偉大的我做出什麽好事。胡話還是少說些的好,太過糾結這案子就連傻瓜都會連累的。我可是在保護你唯一的優點啊。”
皇毅看上去雖然很沈默,但損起人來卻相當尖刻,而且因爲他的表情根本沒什麽變化,不到事後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說了多麽過分的話。
明天再來吧——秀麗放棄了,不情不願地打算轉身離開。
皇毅的手指輕扣了扣機案,秀麗微微抽了口涼氣。
“……好吧。不過出發的時間得我說了算。”
“啊——”
“別讓我說第二遍,否則作罷。”
秀麗的臉上頓時大放異彩。
“謝謝您!啊,對了,那麽——”
秀麗將手伸入懷中,猶豫了片刻——將一直藏在懷裏的書函取了出來。
“終于用到這個了!請簽名按印。”
皇毅無語地掃了一演書函。
像是無奈到極點似的,皇毅歎了口氣,將筆拿在了手裏。
“啊?去藍州?明明每天都是被罵回來的啊?”
午時,秀麗前往府庫調查,隨後在休息用的桌上打開了食盒。
“嗯!但也不是馬上就能去,要等長官下達許可。”
“下達許可?也就是說長官認輸了?”
蘇芳自言自語道。從旁人看來,秀麗和皇毅每天的戰鬥就像是狂風暴雨一般,到後來禦史大夫門口甚至貼上了“紅秀麗入立禁止”的字條。不過秀麗說“那麽不站著進去就可以了?”,居然匍匐著進了屋子。葵皇毅見狀第二天就把字條揭去了。他還問秀麗“你是什麽動物啊”,表情相當有趣。
(靈機一動啊……)
想起這個,蘇芳不禁笑了出來。    “……狸、狸狸。”
“嗯?”
其實秀麗想讓蘇芳和她一起前往藍州,但蘇芳現在和父親二人一起相依爲命,蘇芳一走,他父親就只剩一個人了。整個行程算上來回時間少說也要兩個月,就算蘇芳的工作是幫助秀麗,也不能——
蘇芳平時帶的都是飯團,今天卻很少見地帶了出汁卷。秀麗吃了一驚,雖然那出汁卷有些焦了,但卷得很不錯,不像是新手做的。
于是秀麗急忙將話題移到出汁卷上。
“這、這個看上去很好吃呢,你鄰居做的?”
“不,我覺得,應該是我媽媽做的。”
秀麗頓時瞪圓了眼睛。蘇芳的母親應該在鹽案中失去了一切,然後——
“爸爸把她撿回來了,在工作結束回來時發現的。媽媽家裏因爲在當地賣鹽時往裏面參白糖被朝廷外治了,她沒有了可去的地方,父親又覺得她是原配,所以沒法不管她啊。”
失去了一切的母親呆呆地坐在路邊,曾跟過不少有錢人的母親畢竟記得最初的丈夫的臉。父親貧窮卻風度翩翩,母親因爲厭惡他的貧窮而偷走了家裏值錢的東西,仍下年幼的蘇芳和別的男人跑了。或許是回憶起了這一段,她看到淵西的瞬間揮了揮手,對他叫道,想笑你盡管笑就是了。
父親沒有在乎母親的冷臉強行將她帶回了家中。看到這樣的母親時,蘇芳已經無法將她和那個奢侈的貴族夫人聯系起來了。她身上肮髒,原本美麗的容貌也變得認不出了。
母親在見到蘇芳之後大驚失色。她一定沒有想到,眼前這名俊美的青年男子,就是曾被自己抛棄的親生骨肉。
母親避開目光,渾身顫抖。
蘇芳知道母親已經不可救藥,但他也不打算再給她任何打擊,所以他只當什麽事情都沒發生。
母親一開始什麽話都不說,每天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不出來。父親會去找她說話,給她送去飯食和衣物,卻總被潑冷水。蘇芳在一邊無奈地注視著父親,沒有出言阻止,也不打算和這事再扯上什麽關系。他並不是因爲害怕父子二人一同勸說母親會過于放縱她,而只是單純的沒有精力去管她。光是閱讀法律相關的書籍和幫助秀麗進行工作已經筋疲力盡了。
蘇芳和淵西分擔了他們並不擅長的家務,每天都會出門進行的工作,但從某天起開始出現了一個奇異現象。母親還是老樣子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但當他們回到家時——
“啊,真不可思議,比如撕破的袖子被縫好了,衣服也被洗好熨平疊得整整齊齊,食具也洗幹淨了。今天早上起來的時候,我就看到廚房裏放著這個出汁卷雞蛋……幹嗎,你可別誇她是個好媽媽。”
秀麗笑了起來,蘇芳瞥了她一眼。
“當然不是,我是想說,你有個好爸爸。”
“爸爸忘記了她以前的所作所爲,現在還樂呵呵地做出出汁卷雞蛋的話,我覺得他是個笨蛋。不過爸爸是笨蛋,媽媽也是,所以我也是笨蛋,很容易理解的一家人哪。”
雖然蘇芳並不認爲母親會做家務,但想來當年身爲貧窮貴族與父親政治結婚,在少女時代應該也做過不少家務吧。
蘇芳將出汁卷放到口中,接著說道。
“所以我可以去藍州啊,他們畢竟以前是夫妻,兩個人一起過上幾個月說不定關系就能變好了呢。”
“真的!?謝謝你,狸狸!”
或許被她這份真摯而感動,蘇芳愣了一愣。明明自己什麽都做不了。
“……但是這樣一來護衛怎麽辦,總不會是我和你我們兩個上路把,怎麽看都是在等人來搶錢啊。時不時要去拜托那個竹筍家人?”
光是想到這點蘇芳就渾身一顫,難道又要過一遍那種恐怖的時間嗎——
秀麗隔著衣服按了按懷中皇毅簽了名的書函。
“關于這個讓我考慮考慮。對了,出發前還有好多事情要做呢,對了,我得去問問十三姬有關凶手的事情的事情。還有,要讀這些書——”
蘇芳將目光轉向身邊堆成一堆的書本。
這時,只見不知是誰將最上面一冊取走了。
“貴族錄,你打算幹什麽呢,小姐。”
秀麗頓時沒了力氣。、
“……不管我在哪裏你都能在吃飯時間趕來呢,晏樹大人……現在桃子的季節已經結束了,想吃桃子得等明年。”
晏樹聳聳肩,明亮的茶色眼睛笑了起來。
“真意外,你認爲我是被桃子吸引過來的?”
“不是嗎?”
“呵呵,難道你不想認爲我是被你吸引來的?太可愛了,當然是因爲這個啦。”
當然是因爲這個啦,不知指的是桃子還是秀麗。如果回答得不好就會被他抓住把柄,擅于對這種模棱兩可的問題做出回答的人,會被皇毅評價爲“巧言能舌”。
秀麗嗯嗯的回答著,見她不知所措的樣子非常可愛,晏樹笑了。
“對了,你剛才說藍州什麽的,你要去?”
“您耳朵真好,真是,因爲工作我要去一趟。”
不知爲何,晏樹像是吃了一驚似地瞪大眼睛。
“……也就是說,這是皇毅的命令?他叫你去藍州?”
“是的。”
晏樹明亮的雙眸染上了思慮之色。
“哈……皇毅居然會做這種事。”
秀麗注視著晏樹……可疑,于是她開口問道。
“……晏樹大人,真難得能看到您認真的表情,和平時不同,現在很帥哦。如果能告訴我您在想什麽的話,就更帥了。”
這時的晏樹露出了一個具有必殺效果的微笑。
“小姐喜歡我認真的表情?那麽看來我得偶爾嚴肅一下了~”
完全偏離了談話主題。晏樹是個棘手的強敵,什麽都不肯透露。
晏樹忽然(自說自話的)取了食盒中的棗子放進嘴裏……她一直都覺得,晏樹的內在和外表差得太多,其實非常能吃。
“對了,你弄來這麽多貴族錄,打算幹嘛?”
“……打算在去藍州之前對貴族有所了解……”
以前與她同期的碧珀明曾對她說過,了解貴族間的關系對她沒有壞處。
明白了那個自稱隼的獨眼男人與藍家有關之後,秀麗第一次有了興趣並著手調查起來。秀麗可以說是與紅家絕緣的,她與家族或血脈無關。但在這個名爲朝廷的世界中,秀麗才是異類。她覺得稍作了解後啓程,比一無所知來的強。
但一開始調查後她發現血緣關系簡直是一團亂,沒有比這更複雜奇怪的了。
晏樹的職務是掌管貴族的門下省的次官,也就是貴族方面的專家。
秀麗努力擠出一個可愛的微笑。
“晏樹大人,您不願意幫助一個開朗但卻陷入困境的女孩嗎?用笑容作回報如何?”
“雖然非常可愛,但不行。如果你爲我拉一曲二胡的話,我就幫你。”
晏樹難得自己提出了要求。聽見二胡這個詞語,蘇芳擡起了頭。
“之前皇毅吹龍笛的時候,我就在旁邊,他吹得是在太好了。”
“這樣說來……那葵長官的龍笛,簡直精彩到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現在想來,那位葵皇毅吹奏龍笛的樣子只能讓人用“做了一場奇怪的夢”來形容。因爲從那之後別提什麽吹笛子的身影,就連那龍笛都沒有再出現過。
“皇毅和我不同,是個如假包換的大少爺,名門葵家只有他一個人幸存。”
晏樹指著某本書中被塗黑的地方。
“他們家族曆史悠久,卻被先帝陛下誅殺全族,剩下的只有皇毅,以及傳家的龍笛了……”
秀麗聽到這出人意料的話語,不禁吃了一驚。
“被誅全族……爲什麽?”
“理由根本不重要,小姐。重要的是,這是先帝陛下的決定。陛下決定滅他們一族,然後實行,僅此而已。不過在陛下動手前,葵家人都先後自刎了。能夠輕松做到這件事的只有王和彩七家,也就是擁有絕對權利的特別八家。他們中就算有人謀反也不會被滅族。”
“……”
“那時,像葵家那樣被滅門的貴族多到數不清,清雅的陸家也發生了不少事情,而紅家也做了很多過分的事情。所以,現在紅家才能帶這財富權利和名譽幸存下來。這並不是什麽壞事,你也是受此恩惠,現在才會站在這裏的。”
據說清雅的陸家由于肅清而敗落了。
秀麗開始明白爲什麽皇毅和清雅會一直叫她“不要總說漂亮話”了。
“而撿拾了這些被舍棄的貴族的,就是我的上司,旺季大人。”
在秀麗最爲在意的“紫門四家”中,晏樹先指出了旺家。
“門下省侍中?旺季大人的血統非常有趣,你可以去調查一下。”
“……他是個,怎樣的人?”
“旺季大人?雖然是個很複雜的人,但這麽說呢,有種最後的貴族的感覺吧。我覺得不會有哪個貴族比他更像貴族了。”
   “像貴族?”
見秀麗一臉疑惑,晏樹微笑道。
“是的,那個人就算一文不名也還是貴族。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該怎樣形容他,其他的你就自己去確認吧……他和我的底子不一樣。”
在吐出最後一個詞語的時候,晏樹的表情有些許落寞,好像不太愉快。
“……晏樹大人不也是貴族嗎?”
蘇芳一驚。與淩晏樹出生相關的話題,在貴族間是被禁止談論的。
(這女人還真是什麽都不知道啊!!)
晏樹凝視著秀麗,由衷佩服似地說道。
“好久沒有聽到這樣直接的問題了。”
“啊?”
“淩家確實是貴族,但我是淩家養子,不是天生的貴族。而且淩家和葵家一樣,除了我之外已經沒有別人了。”
晏樹的語氣還是那樣優雅,但秀麗卻覺得好似一盆冷水當頭潑下一般。腦中開始亮起了警示危險的訊號,告訴她不能再追問了。
秀麗咽了口唾沫,晏樹則像瞄准了獵物的野獸一般盯著她。
“……剛、剛才您說旺季大人……像貴族,是在誇他嗎?”
秀麗將話題引了回去,晏樹見狀笑了起來。他的笑容中充滿了“合格”的一位,秀麗覺得自己仿佛剛從獅口逃脫似的。
晏樹作出“說得好”的口型,愛撫似的用手指輕撫著秀麗的頭。
雖然旁人看來這是親密行爲,但對秀麗而言她簡直就像徘徊在生死邊緣一般難熬。皇毅所說的“惹惱晏樹就立刻把你除名”這句話,秀麗此刻又回憶了起來。
而晏樹的臉上又恢複了以往的笑容。
“呵呵,你和清雅很像啊。”
“哈!?哪裏像!?”
“清雅對于受到特別待遇的彩八家無條件地厭惡,而你討厭貴族,因爲你認爲他們爲了往上爬不惜使出卑鄙手段。所以‘像貴族’這句話在你聽來是貶義的。”
秀麗沒有回答……從爭奪王位之時開始,她就覺得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們從沒有幹過什麽好事。
“當然,這些我也不否定。我和皇毅爲了走到今天都付出了很多,能舍棄的都舍棄了,能賣的也都賣了。如果不是這樣,我們也就無法得到今天的成就,因爲我想要變得偉大。”
注視著秀麗的臉,晏樹笑道。
“所謂國試,不花許多錢是根本沒法參加的。那時我和皇毅擁有的只有頭腦和身體。我們不能像你那樣,利用王和吏部侍郎來將不可能的事情變爲可能。記得你的考試費用,都是吏部侍郎承擔的吧?”
秀麗深吸了口氣,可是……因爲這是事實,她什麽都說不出。
蘇芳將最後一口飯團放如口中。
“……晏樹大人,您今天好像特別會欺負人啊,發生什麽事了嗎?”
晏樹有些意外地張大了眼睛,終于發現自己在“欺負人”之後,他用手掩住了嘴。
“……糟了,因爲有陣子沒法見到她,不想讓她忘了我……我的性格就是會不知不覺的欺負自己喜歡的人……會被討厭吧?”
晏樹用手撐著臉,秀麗從下方注視著他。他目光中的興奮多過擔憂。
就此,秀麗了解了整天胡說八道的晏樹真實的一面。
“不會——您說的也是事實……晏樹大人,其實您是討厭我的吧。”
晏樹笑著伸手玩弄起秀麗額角邊的發絲,隨後一把拉住。
“現在我可變得喜歡了不少,甚至已經會不自覺地想欺負你了。這是真的。”
晏樹的話總讓人弄不清是真是假。但今天很不可思議,秀麗覺得自己或許能過窺視到一點他的真心了。爲什麽是今天——秀麗凝視著晏樹。
“……這和葵長官說要我去藍州一事,有什麽關系嗎?”
晏樹笑得更厲害了,他將纏繞在指尖的頭發拉到唇邊。
“……不要用這種目光看著我,你會然我想把你據爲己有的。”
“明、明白了,您是叫我不要再問了是嗎?好,我不問了。”
晏樹聞言啊了一聲,像是很無聊似地撅起了嘴,隨後按照約定,他將朝廷貴族的相關內容淺顯易懂地告訴了秀麗。
秀麗也按照約定,爲他拉了一曲二胡。
秀麗忽然自言自語起來,在演奏二胡時,她想起了什麽。
“……晏樹大人,您好像總是很愉快呢。”
無論是談吐還是與人交往,他總是顯得慵懶,閑暇時間也很多,但從沒聽到他抱怨無聊。但如此年輕就當上門下省次官,就說明他在工作上花費了不少精力……不管他是在哪方面花費精力的。
“你是在和誰作比較呢~?”
晏樹微笑著一語中的,秀麗吃了一驚。
“想要忘記以前的男人,展開一段新戀情是最好的方法。雖然我是個危險而邪惡的男人,但也算個好男人,所以如果願意的話一定要選我,我們來開始一段成年人的戀愛。”
秀麗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他,最終迷惘了。
趁她不知道該說什麽的時候,晏樹站起身,溫柔地觸碰了秀麗的臉頰。
“去藍州路上小心,別再被無聊的男人勾引走了。”
  晏樹離開後,蘇芳撐著臉頰呆呆地問道。
“……你曾經被無聊的男人勾引走過?”
晏樹究竟知道些什麽,秀麗只覺得冷汗直冒。
雖然不知道那算不算勾引,但的確,在茶州曾經差點發生什麽奇怪的事件。
“……是的……”
蘇芳想到了靜蘭。沒想到連那男人都不可靠。
(搞不好小姐是覺得沒有高于自己的男性,所以大意了呢。)
不過盡管如此,他身上的冷汗此刻還沒幹。凡是談論到淩晏樹出生的人,都一個個被從政治舞台上“抹去”,這故事相當的出名。
以現在而言,想要不通過國試來出人頭地是非常困難的。所以那些憑借資陰制進入了政界後拼命向上爬,最終得到了能與通過國試進入朝廷的官員相對抗力量的人們,他們想要出人頭地的願望能力都是不容小觑的。他們和以前那種靠著家族爬上來的人不同,是靠著在微不足道的位置上積累經驗,只有擁有能力的人才會在某天突然被旺季提拔上來。其中最好的例子就是葵皇毅和淩晏樹二人,他們在貴族間已經成爲了傳說般的存在。就連清雅也不敢對他們出手,秀麗則更是無法和他們匹敵了。
“那、那個,狸狸!說是勾引,但其實什麽都沒發生——”
蘇芳的沈默令秀麗覺得不安,所以她有些慌張地解釋了起來。
蘇芳凝視著秀麗,將已經冷卻的茶水喝幹了。
“……沒事啊,這不好嗎,說實話,我松了口氣。”
“啊?”
“我說你啊,一個人硬撐著活下去,不如和某個人一起彼此支撐著活下去更好啊。且不說結婚,如果只是單純喜歡上某個人的話,應該不是錯啊。”
只是不推薦晏樹大人,蘇芳加了一句。
……秀麗不知道怎麽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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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藍州前夜(下)

請稍等,陛下!你說要帶我去藍州進行新婚旅行,是真的嗎?”
這天晚上,突然出現的十三姬,開口就向劉輝問道。
劉輝跳了起來,一次簡單的旅行先是變成了婚前旅行,現在又成了新婚旅行!
“這是誰告訴你的!”
“霄太師。”
“那個老頭!”
劉輝開始在原地漫無目的的轉起圈來。
十三姬注視著他的樣子,這有趣的行爲還真是看不厭。
“那麽,這一情報有多少可信度呢?”
“去、去藍州是真的。”
“帶著我去?”
“……孤、孤需要人帶路……但不是什麽新婚旅行……”
劉輝結結巴巴地否定著。十三姬忽地笑了起來。
“被你逃了呢。”
十三姬漫不經心的話語忽然刺中了劉輝的神經。
逃跑。確實是這樣,他把該如何對待十三姬的問題延後,但他覺得自己還逃避了一個更爲重要的問題。
“要我帶路是沒問題……”
十三姬思考了片刻開了口,語氣中帶著些許詫異。
“……我問個問題,對此鄭尚書令也同意了?”
“?是啊。”
“……嗯……也是……確實機會也只有這一次……但現在這個時機呢……”
“……十三姬?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嗎?”
十三姬有些不安似地對劉輝輕輕挑眉。
“……?”
雖然十三姬也發覺王的情況有些古怪,但具體哪裏不對勁她就不明白了。她認爲還是別讓他多擔心的好,于是十三姬故意微微聳了聳肩道。
“沒事。你啊,一旦牽涉到你所喜歡的人,你就對周圍不管不顧了。”
“啊?孤是這樣的人嗎?”
“嗯,差不多,不對,怎麽想都是這樣的人。明明不是個傻瓜,看上去卻比傻瓜還傻,說的就是你這種人吧……不過這也代表你是真的喜歡那個人。”
十三姬拉了拉自己的劉海……自己也曾有同樣的心情。
她將浮現在眼前的獨眼男人的影像,硬是塞回了腦海深處。
“楸瑛哥哥也是個幸福的人……你應該想好對策了吧。”
“嗯。用孤的愛。”
“……不如直接說你沒有對策。”
十三姬對這半是無奈卻又爽快的回答報以笑容……不過,說不定這樣也不壞。對于精于算計的藍家而言,這或許是他們所缺少的東西。
“就算去迎接他也不一定會回來,可還是得去試試。但該退的時候還是乖乖後退吧,楸瑛哥哥也有他自己的想法。”
“……”
“就算自己去愛了,對方也不一定會愛自己,只是理所當然的,也有彼此相愛卻無法得到任何結果的。真正的幸福,我認爲並不是讓一切都隨自己的意。”
劉輝忽地凝視起了十三姬,她此刻似乎想起了什麽。
“……因爲那樣就意爲著只考慮了自己,完全沒有爲對方著想。”
劉輝只覺得一陣心疼,仿佛她說的就是自己。
“所愛的人能在自己身邊是幸福。但如果做不到這點,自己就必須思考,這是爲什麽。對方會離開,也是因爲有充分的理由。就算相愛,如果在一起只會帶來不幸的話,那麽就算再痛苦也還是分開比較好。這種不盡如人願的事也是常有的。那已經不是能思考是否該抽身的情況了。或許,那不是出于對對方的思念……或許,這並不是世界上最爲重要的東西。”
我覺得世界上最重要的並不是愛。劉輝想起了璃櫻說過的話。
就算我喜歡上了你,也不會做你的妻子。他還想起了秀麗的話。
(孤——)
他曾經認爲自己明白這話的意思,但自己又是否真的好好思考過話中的含義呢——?
而此刻,十三姬終于回過神來,只覺得羞愧難當。
(糟了!我到底在說些什麽呀。)
十三姬急忙將話題拉了回去。
“對了,那麽護衛是怎麽安排的?”
而後十三姬自己又說了下去,表情變得有些僵硬。
“……啊……一定會很熱鬧……會有武官跟著吧。”
“?”
這樣說來,劉輝想起自己好像聽說過十三姬是獨自一人來到貴陽的。看來她更喜歡獨自旅行吧。
“不是啊,你沒聽霄太師說?護衛交給‘黑狼’負責了。”
“啊?‘黑狼’!?這是真的!?原來真的有‘黑狼’啊!能見到他吧!?可以和他比試嗎?”
她頓時雙目放光,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真不愧是武門的養女。
劉輝後退一步。
“不、不是啊,聽說他是在暗中保護我們,所以如果沒事的話估計是見不到的。”
如果發生了能驚動‘黑狼’的情況反倒是糟糕了。
這下十三姬頓時泄了氣。
“啊……這樣啊……也是,天下第一的‘黑狼’如果被人認出來了以後還怎麽工作呢。那麽,還帶誰去?就兩個人的話那可真成爲新婚旅行了。”
說的沒錯。
“嗯、嗯,還有一個人孤還在考慮。”
“三個人啊,啊,難道是靜蘭?”
劉輝語塞。
爲什麽自己在十三姬提及之前,都沒有想到可以帶兄長一起去。
而不知爲何,劉輝此次並不想帶兄長一起去。
“……不、不對。”
“嗯?”
十三姬沒有追問,劉輝也就沒有往深處思考。
“那麽幾時出發?”
越快越好。
是的——越快,越好。劉輝這樣想著,有些病態的急切。
“……盡快,最好在一兩天內。”
“明白了。以藍家之名,絕對會將你平安送去,放心吧,會安排好的。”
十三姬點了點頭,離開了劉輝的房間。
劉輝不禁啊地叫了一聲。
“怎麽了?”
“……不,沒事。”
十三姬靜靜地注視這劉輝。
“楸瑛哥哥不在,珠翠下落不明,秀麗也不在,很寂寞吧。”
“……。……嗯。”
被說中心事的劉輝躊躇了片刻,坦誠地點了點頭。
他覺得自己就算對十三姬承認這些,也不會被指責。
那時,門外正站著某個人物。而後在二人都沒有察覺的情況下,那人離開了。
和劉輝所想的一樣,對他的這種反應她並沒有在意。
“是啊,很寂寞吧,我有時也會覺得很寂寞,想要有人陪在身邊。算了,如果只是一小會的話我可以陪陪你。”
隨後,她找了個離劉輝不遠不近的位置坐了下來。
劉輝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十三姬真的很了解他,而且她與會爲他人著想的秀麗不同。
不知爲什麽,劉輝腦中出現了“相似的二人”這樣的詞語。
轉念一想,楸瑛離開後,十三姬也成了孤身一人。秀麗去了禦史台,珠翠下落不明,劉輝只得一個人獨守冷清的後宮。
屋內被沈默占據,但這並不會讓人不快,雖然平靜中會有一絲緊張,但的確“兩個人在一起比一個人好”。因爲這種感覺恰到好處,所以他也不用去思考那些額外的東西。比起孤身一人的時候,此刻的劉輝心裏舒服了許多……珠翠失蹤,楸瑛離去,劉輝這才發現人是不能孤身一人活下去的。
(珠翠——)
在這名溫柔女官的房中,只留下了一封給劉輝的信。上面用顫抖的字迹寫著“對不起”……珠翠無論何時都在細心照顧著劉輝,但劉輝卻從未思考過她的感情會是怎樣。
“……只是只有珠翠才能辦到的事。”
霄太師的話至今留在腦海中,他的表情仿佛在說,這一天終于來了。
(……去藍州——)
劉輝沈浸在思考中,不知不覺,他聽見耳邊傳來一陣細微而節奏平緩的呼吸聲。
十三姬睡著了。但劉輝這才明白,十三姬其實心裏也在緊張,仿佛只要自己一靠近她就會立刻跳起來似的。
劉輝屏住呼吸,輕手輕腳地爲十三姬蓋上毛毯,隨後走出了房間。
他去拜托藍州之行的第三人與他們同行。
   (好久沒去過藍州了啊。)
邵可一邊在府庫工作,一邊回憶著霄太師的密令。
對于現在的邵可而言,派他去藍州正如他所願,但還是有種被霄太師掌握的感覺。只有這一點,讓他不太滿意。
(對了……嗯,該怎麽對秀麗和靜蘭說呢。)
他已經聽說秀麗也打算去藍州了。
靜蘭恐怕這回得留在貴陽,那麽自己該用什麽藉口呢。
思考片刻之後,邵可決定告以事實,但不是用面對面的方式而是改用書信適當告知。只要能成功離開,理由可以等回來再說明。
(……“因爲工作緣故所以離家一段時間”。很好,就這樣寫,反正也沒有說謊。)
反正秀麗也差不多會和自己一前一後出發,靜蘭也忙于工作,應該不會有機會對自己抱怨吧。反正邵可也經常會在府庫留宿,爲了以防萬一,還是在後面加上一句“詳細情況請去問霄太師”吧,其他的就交由霄太師說明了。
這時,邵可忽然感覺從府庫一角傳來一陣熟悉的氣息。
“哦,陛下,您今天來得真晚。”
“……邵可。”
“什麽事?”
“事出突然,我想讓你和孤一起前往藍州。”
“……哈?”
邵可頓時愣住了。
(難道,‘黑狼’的身份被揭穿了——這不可能……的吧……)
劉輝努力試著說服邵可,他知道邵可很少離開府庫。
而這次除了邵可之外,劉輝想不出該帶誰去。
“那個,雖然我也說不好,但無論如何我都希望邵可能一起去。這次是長途旅行,去藍州還要乘船。雖然只有孤、你和十三姬三個人,或許有些危險,但護衛已經安排好了,安全方面不會有問題,如果有說明萬一,孤會挺身保護你的。”
“……”
而身爲“已被定位護衛”的邵可則愈發不知該說些什麽好了。
“拜、拜托……”
劉輝低下了頭。
……看著這樣的王,邵可有一種許久都不曾有過的感受。
好像眼前的,是那個自己當初遇到的年幼的劉輝。
邵可忽然間明白了爲什麽他沒有要求帶靜蘭,而是想和自己同去的理由了。只怕劉輝自己還沒有察覺——
也好,本來是打算偷偷跟著的,現在不過是改成光明正大的貼身護衛而已。
邵可沒有拒絕。
“明白了,我和您一起去。別看我現在這個樣子,年輕的時候也到處旅行慣了的,應該能爲陛下做些什麽。”
劉輝的表情終于放松了下來,他舒了口氣。
邵可裝作不經意地走到了另一個書架邊,留下了劉輝獨自一人。
閉上眼睛,劉輝想起了自己兩年間都不曾離開的執務室。
有些不可思議,直到現在劉輝都沒有即將離開那房間——不,是即將離開貴陽的實感。
不管茶州發生了什麽,這一決斷在心中都不曾動搖過。
他明白悠舜存在的意義。
只有他,能夠代替自己,掌管四省六部一台九寺五監以及全軍。
因爲有了悠舜,劉輝才能離開那個房間,爲了抓住自己想要的東西而努力。
他決定,爲了這個而前往藍州。這沒有錯,悠舜和靜蘭都理解了自己,重臣們也沒有表示反對。
是的——什麽都沒出差錯,應該是這樣的。
(但又爲什麽。)
自己會有種想要從某處逃脫的心情。
“是對于你個人,還是對于王?”
自從聽到璃櫻這句話之後,劉輝只覺得心裏像是堆滿了什麽東西似的沈重不堪。
劉輝不自覺地認爲,自己正在犯一個無可彌補的天大的錯誤。
如果問秀麗,問绛攸的話,他們一定會怒斥自己的錯誤,然後告訴自己“正確答案”吧。
但現在劉輝身邊沒有任何人。沒有楸瑛,也沒有珠翠。
除了自己以外,沒有任何人。
深夜,秀麗回到了邵可府。原本她想就獨眼凶手一事前去向十三姬問話而偷偷潛進了後宮——
“很寂寞吧。”
“……。……嗯。”
秀麗抱著膝蓋坐在櫻樹前。那顆劉輝送給她的櫻樹只開了三朵花,現在正是枝繁葉茂的時候。月亮挂在樹頂,仿佛隨時都會落下來。
溫柔的月光映在了自己眼中。秀麗舒心地松了口氣。
“……太好了。”
劉輝已經能對十三姬坦露真心了,就算沒有秀麗,他也能夠獨自過夜,不會再覺得悲傷了。太好了,秀麗從心底裏感到高興。
秀麗抱著雙膝,將臉埋在臂彎中。
……不知這樣過了多久。
“怎麽把自己弄得像顆蛋似的縮成一團。”
隨著燕青的聲音,她覺得身後有人坐了下來。她被燕青夾在了雙膝間,燕青撫摸著她的頭。或許是趟過水,燕青的頭發粘成了一绺還帶著涼意,但相反他的體溫卻不低,有種陽光的味道。秀麗覺得,自己像是變成了一只小雞。
“……我沒有哭。”
“是嗎。”
事實上,秀麗確實沒有哭。
即使這樣,燕青還是不停地撫摸著秀麗的頭。
秀麗重新將頭埋在了臂彎中。
……挂在櫻樹枝頭的月亮,已經落到了樹枝的下方。
秀麗忽然低語道。
“……燕青,我既頑固又傻還愛逞強,對吧。燕青也是這樣覺得的吧。”
“遇見你的時候我就知道只要是你決定的事就絕不更改。不過你要是想改的話也可以改啊。”
“不,我還有想要看的東西。”
她決定,絕不爲自己的決定而後悔。
燕青只是回答了一句,是嗎,隨後用大手撸了一把秀麗的額發。甯靜而清冷的風緩緩拂過額頭。
“小姐想看的東西,我也想看。”
忽然出現的燕青原本是要留在悠舜府上的,但因爲害怕給各處帶來麻煩,最後理所當然的在邵可家落了腳。雖然靜蘭總是在不停抱怨讓他快走嫌他礙事,但秀麗卻很開心。
……那時真的很開心。
燕青現在早就不是自己的副官了,對秀麗他沒有任何責任。燕青之所以會來貴陽,是爲了參加考試,但考試也不是說開就開的。
“州尹?從影月那裏繼承後又被我還回去了,現在影月是代理,權瑜爺爺輔佐。”
如果是要參加考試的話,返還官職是當然的,但見燕青說得如此輕松,秀麗自己也想到了些什麽。但因爲迷惘,以前一直沒能說出口。
現在的話,她覺得她有勇氣說了。
“你想看?真的?”
“嗯,想看。”
“那你就放棄這次考試,和我一起去藍州。”
“好啊。”
“……啊?”
秀麗回過頭,背後是燕青那張精悍的面容。他正愉快地笑著,這下秀麗倒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什麽叫好啊,燕青,你真的明白我的意思?”
“我來參加考試,本來就不是爲了當什麽中央官吏啊。”
“??那你又是爲了什麽來參加考試的呢?不是爲了悠舜嗎?”
“悠舜?悠舜根本不需要我啊,現在的話。但小姐你呢?”
“……我需要燕青。啊不,等等,難得才舉行一次考試的——”
秀麗急急忙忙想要撤回前言,卻被燕青捂住了嘴。
“謝謝你燕青,我太高興了,超喜歡你,最喜歡你了,你想說這些對吧?我只給你一次機會,如何決定?要我去嗎?不要嗎?”
秀麗低下了頭……只靠秀麗和蘇芳二人是無法前往藍州的,但就算這樣,要與素不相識的武將同行也令秀麗感到躊躇。雖然她也知道靜蘭是最適合的人選,但這次他必須留在貴陽。藍將軍離去,珠翠失蹤,绛攸據說也還沒有回到劉輝身邊。劉輝身邊重要的人們一個個都缺席,不能在帶走誰了。
而現在,燕青在恰到好處的時機出現了。
如果要作出最好的選擇,答案不管這樣思考都只有一個。
秀麗從懷中取出一卷書狀,白天葵皇毅已經在那上面蓋了官印。
“那麽,你願意的話我就把這個給你,雖然和州尹比起來天差地別。”
燕青展開書狀,那是禦史台配屬的下人的任命書。由于國試還沒能及第,所以是名副其實的小喽啰。但這畢竟也是正經的禦史台所屬任命書。
在禦史進行特殊任務的時候,能夠用這任命書臨時調配屬下。
燕青將手中的任命書抖得嘩嘩直響。
“小姐你太狡猾了,不打算對我明說?”
“嗚嗚……請、請和我一起去吧。”
“了解。”
燕青黑檀木般的雙眸中透著喜悅。秀麗對這目光並不陌生,自己在虎林郡被問及“什麽是最好的東西”時,他在聽到想要的答案後露出的就是同樣的目光。
秀麗安心的同時也有些擔憂,自己好像決定了燕青的人生似的——
“……對了小姐。”
“什麽?”
“最近你沒怎麽睡覺吧。”
秀麗意外地眨了眨眼,隨後臉色逐漸變得蒼白起來。茶州的記憶走馬燈似地眼前重現,不會像那個時候——
秀麗急忙想從燕青的懷中逃脫,心情就像從肉店前臨陣逃脫的雞一樣。
“錯覺啦,那個,燕青,我現在得去看書,有很多書不看不行的——”
“果然。真是的,靜蘭沒法逼你去睡覺啊,他也太寵你了,有句話叫身體是資本,沒錯吧?既然我來了,那就聽不得你的借口了。”
肉店老板燕青憑蠻力打暈了秀麗,這下她應該能睡到天亮了。
將昏過去的秀麗扛在肩上,燕青從窗口進了她的屋子。只見靜蘭此刻正在屋裏滿臉怒火,燕青不覺讪笑了起來。
“……剛才那是不可抗拒力,別生氣啊靜蘭。”
“殺了你。”
將秀麗放在床上後,燕青又蹑手蹑腳地回到了庭院。他知道,靜蘭有話要對他說。
“……燕青,小姐就拜托你了,不許讓她受到半點傷害。”
燕青注視著靜蘭。
“我不能去藍州,我得留在貴陽做一些事情,雖然不情願,但只有拜托你了。”
靜蘭的語氣苦澀,側臉卻依舊冷靜……好久沒有見到靜蘭認真的神情了。
燕青擡頭看了看天,月亮又向下沈了幾分。
“讓藍將軍回到藍州的是你吧?這趟去得真不劃算。”
“我不需要半途而廢的家夥,還不如沒有的好。”
靜蘭冷言道。燕青苦笑著,卻沒有否定。燕青記憶中的王和他的心腹們,說得好聽點是關系良好,說的難聽點是一丘之貉。他們之間的關系還不能被稱爲友情,但如果用單純的主仆來解釋也未免太過淺薄。
而其中,只有靜蘭將這些關系斷了個一幹二淨。悠舜的官位使他根本沒空陪著那位年輕帝王,卻沒想到靜蘭居然做得這樣徹底。
從權瑜讓燕青進入貴陽一事判斷,看來真的有什麽事正在發生。
“而且你就算參加了考試也考不中,完全是浪費時間,還不如保護小姐來的更有意義。好好去幹吧。”
“等等,你怎麽說得這麽過分,我可是有點進步了的。”
“笨蛋,正因爲只要在制試中及第就能夠成爲中央官吏,所以它的難度比正規國試要大。權瑜大人讓你來貴陽,制試只是借口,你沒發現?不過也有很多人在通過制試成爲官吏之後被正規的國家官吏欺負說他們‘作弊’,導致最後辭官。也是,如果沒有你那種粗神經的話就算考過了也沒用。”
“……小姐對我說‘跟我來吧’,這話我可是永遠都不會忘的。”
“那是你‘讓她說出來的’吧。隔了幾個月去米店的時候小姐也會說出這話的,也就是說,你和米一樣啦!”
燕青歪下頭,開始思考磕頭蟲和大米哪種更好。
靜蘭低頭看著燕青。
“……聽說你見過了禦史台的長官?”
“消息真靈通,對。茗才,其實是監察禦史,多虧他幫了我大忙,所以我去道了個謝。”
“他被監察禦史安排做地方官吏的工作?”
“不過是每年朝賀的時候被派回王都,向禦史台做報告而已啊。”
“……葵皇毅大人沒有讓你去當他的直屬手下嗎?”
“說了,但我拒絕了。”
感覺到靜蘭的目光,燕青笑了。
“我最大的志向早就定好了,誰都不能改變。你也很高興吧,那幹嘛老師死板著臉?”
“條件反射,我只要一想到你在我附近擺出吊兒郎當的樣子臉就會這樣。”
“我明白我明白,你是在爲即將一直和我在一起而感到開心對吧,直率點開心起來不好嗎。”
“你想死的話我倒是會很開心地幫你,不過你就算被殺也還是會活過來的吧。去死。”
   虎林郡發生疫情的時候,靜蘭將“幹將”交給了燕青,而燕青用這把劍毫不猶豫地殺了人。
在秀麗完全接納了這樣的燕青後,他在心中做了決定。
燕青不會以是否有才能或是否優秀爲基礎來選擇誰。
燕青之所以會輕易答應前往藍州,只因爲對他發出邀請的是秀麗。燕青以前並非不願離開茶州,而是因爲對于殺人如麻的自己感到恐懼,無法離開師傅所在的茶州。燕青太熟悉殺人了。
但秀麗是不同的,只有弱小卻堅持不拿武器的秀麗的話語,能夠阻止燕青。不管發生什麽秀麗都絕不會命令燕青拔出劍——因爲她是這樣值得信賴,所以燕青願意和秀麗走,去藍州,甚至去世界的盡頭。
燕青認准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卸下了枷鎖的秀麗。
“靜蘭,如果今後我得面臨小姐和你之間的二選一時,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小姐。那時候不要哭哦,我第二愛的就是你。”
靜蘭聞言,只想一道劈開燕青的腦子。
“誰會哭!!當然啦,換我也會那麽做,否則誰去保護小姐啊!如果你沒來,我就會親自去藍州的。”
也就是說,在對于秀麗的態度上,靜蘭和燕青站在同一立場。
反過來也就是說,靜蘭在沒有將秀麗交給燕青之前都會留在貴陽。
“哦,你有事要去做啊。”
“說是要去做,不如說不得不去做。我也想在小姐和老爺身邊,每天悠閑地看管糧倉,但看來是行不通了。雖然那原本不是我的工作,但如果我不去幹的話那事一准完蛋,真是讓人不省心。”
“……我倒是覺得你比較適合去看糧倉,就算你更改賬簿隱瞞糧食數量再把‘臨時收入’放上紅家的餐桌,我也不會吃驚的。”
“那是以前的事了。”
“你真的幹過!!”
但靜蘭板著的臉並沒有松弛下來。
“……不要急啊。怎麽辦,還是沒法都交給悠舜一個人嗎。”
“相反,悠舜大人身上的擔子太重了,一個人能支撐的東西是有限的。”
  雖然對于跟著秀麗在茶州度過不到一年時間並不後悔,但他還是情不自禁地想到,如果這段時間都被用在了劉輝身上的話,又會如何。
悠舜理所應當成爲尚書令,但接受了他的朝廷卻依舊是一團糟,和出發茶州之前相比沒有任何進步。
赝金、鹽案、罷免冗官——在這過程中流失的大量金錢依然下落不明。
數十年沒有公開行動的缥家有了新動向,將族人送上了仙洞省長官之位。
這都是在悠舜到任之後接連發生的。
悠舜所想的事情,靜蘭也猜到了幾分。雖然勝算很低,但不得不做的事情多得數不清。
“燕青,你要把小姐毫發無傷的帶回來。”
靜蘭想起了同樣前往藍州的劉輝,沒有對自己說“一起去”的劉輝。
回到貴陽之後,靜蘭也在一直觀察劉輝的情況。在绛攸和楸瑛離去,旺季將嚴酷的現實展現在他面前後,劉輝終于有了點身爲王的自覺。
十三姬和楸瑛的事情或許多少有些聯系——
靜蘭閉上了眼睛。劉輝和曾經的清苑不同……確實,只有這次,自己不能陪著他一起去,不管自己多麽想要陪他去。
燕青擡頭注視著注視靜蘭。其實他一直有這樣一個想法——
“……這家夥最重視的人,其實不是小姐吧……”
“靜蘭,我以前說過如果你能和小姐結爲夫妻就好了,現在收回這句話。”
頓了一頓之後,靜蘭猛地扭過頭。
“什——等等燕青!你這是什麽意思!!好痛。”
燕青用手指彈出的小石子命中了靜蘭的額頭,他垂下眼睥睨著靜蘭。
“問問自己的心吧。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要去想,不過可別被我超過了啊。在最重要的女人能獨當一面之前都給我好好守著,笨蛋。對方是帝王倒也算了,可別把她讓給我這種對手啊。你太大意了,人生必須有些矜持嘛。”
燕青沒等靜蘭回答,便轉身走向自己的房間。
這樣的話他多少能有些危機感了吧。燕青不禁對過于鎮定的靜蘭報以一聲歎息。
第三天,與邵可和十三姬一同在清晨的霧氣中偷偷出了宮門的劉輝,在貴陽城門偶遇了悠舜與靜蘭。見到邵可的靜蘭頓時語塞……爲什麽老爺會在這裏。
邵可也在心中發出了呻吟。虧他還留了字條!但在邵可准備開口解釋前,靜蘭卻對他露出了會心一笑。沒想到劉輝會帶老爺一同前去——
他想,太好了。靜蘭對邵可和十三姬行了一禮,示意“王就麻煩二位照顧了”。
悠舜走到王的面前,送上一如既往的笑臉。
“我的帝王,路上保重……”
劉輝只覺得胸口像是被揪住了似的一句話都說不出,所以,只是點了點頭。
隨後,劉輝便離開了貴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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