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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山岡莊八]織田信長[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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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4 11:08:48 |只看該作者
正文 小谷的謀劃
            繼信長從北近江出發之後,德川家康也帶領一支精銳部隊從濱松出發。看小說我就去  當這個消息傳到小谷城時——

  “德川究竟帶了多少人來?我們必須據此決定與朝倉方面的聯合呀!”

  此時已是六月下旬,正是盛暑時節,蟬聲響遍整座山王曲輪的大書院。就在蟬聲此起彼落當中,隱居的淺井久政昂首挺胸,神氣十足地與將士們坐在一起商談。

  “聽說他率領的軍隊大約有五千人。”

  小野木土佐攤開地圖,以手中的扇子指著姉川的河形,然後說道:

  “在這酷暑之下,他們必須一口氣到達遠江。以信長的個性來看,他一定不會讓他們有休息的時間,極可能立即下令發動總攻擊。”

  “對經過長途跋涉的軍隊來說,這樣不太好吧!”

  “正是如此!”

  “屆時信長一定會使用各種方法引誘我們出兵,但我們根本不要理會他。”

  “正是!”

  接著,三田村莊右衛門回答道:

  “小谷城是個極為堅固的城池,因此我猜想信長一定會在附近村莊到處放火,好引誘我們出城。所以,即使到了那種時候,我們也絕對不能出去,否則豈不正中他的下懷?”

  “嗯!我也是這麼想。”

  “然後,等到他們采取最後手段,發動總攻擊時,也就是我們的機會了。到了那時,我們從城門殺出去,在他們背後,有朝倉軍的襲擊,這麼一來,還怕織田軍不敗嗎?這一戰,可真是名副其實的懸崖殊死戰啊!”

  “是啊!”

  主戰派的急先鋒遠藤喜右衛門將扇子一收,非常興奮地說道:

  “在嶺崖之上,也就是我們與織田方一決勝負的時刻。請牢記  當然,勝利必然是屬于我們淺井家的。”

  “沒錯。”

  久政對坐在自己身旁的長政看了過去,說:

  “織田的兵力約為兩萬,德川的兵力有五千,那麼這兩股勢力合起來將近有兩萬五千人。然而,我們只有七千人,而朝倉的兵力也不過八千人。光從數量上而言,我們或許比不上對方,然而我們卻有贏得勝利的絕對把握,你說是嗎,備州先生?”

  長政以點頭代替回答。接著問道:

  “已經告訴朝倉家我們准備請他打第二陣了嗎?”

  “什麼?還要有打第二陣的准備?”

  “正是!只有一軍的話,總是覺得不太保險。如果能預先准備第二軍,不就可以預防萬一了嗎?萬一戰事吃緊,他們就可以立即遞補上來啊!你說,這樣不是更好嗎?”

  “噢,原來如此!大家聽見了嗎?這一仗我們算得上是真正地勝利了!如今我方將士士氣高昂,因此即使雙方兵力相差懸殊,我們也絕對不會輸給對方的。這一仗,我們是必然得勝的啊!”

  “父親大人!”長政看向正沾沾自喜的父親,說道,“對淺井、朝倉、六角家而言,這一仗絕不許失敗,因此我認為無論如何都必須阻斷信長的上洛之路。”

  “對!就是這樣!我們一定要讓敵人見識見識我方的毅力。我們要一舉殲滅對方!將信長逼回美濃,這麼一來,勝利不就屬于我們了嗎?”

  久政毫不理會額頭上涔涔滴落的汗水,繼續說道:

  “大家記住,要將其中的道理放在心上,好好地打完這場仗。別忘了,京師的將軍家也站在我們這一邊呢!所以,只要我們擊敗織田軍,那麼攝津、河內到京師一帶,不就手到擒來了嗎?更何況,屆時三好的三人行及本願寺,也會與我方一起行動。再者,崛起于尾張的長島,以及甲斐的武田家,也都接到了秘密指令。這麼一來,火都燒到屁股上的信長和家康,又如何能取得天下呢?他們光忙著守城就已經快要焦頭爛額了,哪還有余力對付我們呢?情勢就是如此,所以大家一定要把握機會,好好地打這一仗啊!”

  說完之後,他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來。

  長政也不由得微笑著。

  當然,他並沒有像父親那樣把事情想得單純、樂觀。但是,在數次會見由將軍義昭所派來的密使之後,他的心中也漸漸地產生了一股自信。

  義昭表示,只要淺井、朝倉軍能成功地阻止信長上洛,那麼他願意親自到本願寺去,說服顯如上人與他們一起行動。

  大坂本願寺的坊官下間賴廉,是個極為傑出的人物。一旦他決定加入此次行動,那麼長島別院的服部右京亮一定會立即攻向尾張。這麼一來,必然也會間接促使武田信玄急于上洛來了。

  如此一來,將軍義昭手下的勢力,除了武田、朝倉、三好、淺井、六角之外,還有松永、筒井等。只要大家能取得共識,並組成一個新陣容,那麼要想完全平定日本絕非難事。

  長政之所以會有這種想法,實在情有可原。

  因為他不如信長那樣透徹了解足利義昭這個人。

  無論如何——他認為既然義昭身為“將軍”,而信長卻不能與他和平相處的話,那麼一定會造成許多紛爭。

  (為了早日獲得和平,所以不得不……)

  因此,長政也逐漸地成為主戰派,並且對自己所負的使命有充分的自信能夠完成。

  “報告!”這時,藤掛三河的聲音從屋外傳來,“云雀山有消息傳來了!”

  “什麼事?你就直接說吧!”

  “敵人已從山麓的町屋侵入,並且向民家放火。”

  長政與父親互相看了對方一眼,說道:

  “果然不出我們所料!敵將是誰?”

  “是森三左衛門和坂井右近。”

  “好!那麼,敵人尚未接近虎禦前山吧?”

  “是的。柴田、佐久間、丹羽、木下等人都尚未開始行動,甚至也沒有准備渡過姉川的跡象。”

  “我明白了,你下去吧!”

  接著長政又說道:

  “大家都已經聽見了吧?敵人已經展開誘我方出城的行動,但是我們絕不能中計。這樣吧!為了提高將士們的士氣,今晚各位就帶著部下一同喝酒、跳舞同樂吧!”

  “好,好!反正朝倉景鏡先生也已經完成布置了。我看我們不如先為此仗舉行一個慶功宴,說不定反而可以誘敵入城呢!嗯,好!美作,你快去准備!”

  一時之間,眾人合上面前的地圖,紛紛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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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4 11:08:56 |只看該作者
正文 信長的戰術
            淺井方的作戰計劃,是准備待由美濃侵入的信長將陣地移至虎禦前山時,正面向信長挑戰。看小說首選更新最快的

  虎禦前山位于距離小谷山二里外的南方,位置正好與淺井的居城遙相呼應。因此,信長可以通過此地觀察到城內的一切動態。在淺井方的臆測中,即使信長發現城內士兵居然沒有出城應戰的跡象,他也一定會下達總攻擊的命令。然而,就在同時,由朝倉式部大輔景鏡所率領的八千大軍,將會從織田軍的東側,也就是淺井的出入城——橫山城偏南的地方,與城內的淺井軍互相呼應,兩面夾擊,如此一來,必然能夠截斷信長的退路。

  淺井軍之所以如此認為,完全是依照信長的性格加以判斷,並且綜合了所有大將的意見所得出的結論。

  這個結論果然正確!

  雖然森三左衛門、坂井右近的手下,已經開始對云雀山麓附近的町屋放火,但是柴田、佐久間、丹羽、木下等人的兵力,卻還留守在小谷城的南邊。而且,正如淺井方所預料的,信長果然將陣營安置在虎禦前山的山頂上。從那里,他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城內將兵們的動向。

  看來在德川軍隊趕至戰場之前,信長就會按捺不住而下令開始總攻擊了呢!

  “看吧!正如我們所預料的。看小說首選更新最快的”

  “是啊!我們這邊真的沒有人出去!”

  “這樣才好啊!多留一個人的力量總是好的。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能讓織田軍通過此地,必須等朝倉軍從橫山城那邊過來啊!”

  “正是!當朝倉的第二陣到達時,也就是信長身首異處之時了。”

  當四處的民房遭到燒毀時,小谷城內的士兵卻只是如蝸牛般地躲藏起來,不時地竊竊私語著。

  另一方面——

  當信長于二十二日晚上從虎禦前山上的瞭望台看到小谷城內的情形之後,即吩咐小侍衛送來飯菜,並且說道:“真好吃,怎麼樣,長可?你知曉這些飯菜的滋味嗎?”

  森三左衛門的長男長可側著頭說道:

  “啊!什麼?請問你在說什麼啊?”

  “我說今天的飯菜真可口!你能明白其中的道理嗎?”

  “不!這到底是指?”

  “哈哈……你看吧!對面城內的人,全都畏畏縮縮的,你認為這意味著什麼呢?”

  “那當然是因為他們懾于主公的威武,所以決定守城了!”

  “哈哈哈!如果真是只有這麼一點含意的話,這飯菜也就不會那麼好吃了。據我看來,那是意味著:這場仗他們已經輸定了。”

  “啊?為什麼這麼說呢?”

  “那是因為他們輸定這場戰爭了,所以他們才必須開始使用頭腦啊!吃過飯後,我們就去一個地方,你也一起來吧!”

  信長吃完飯,立即起身走向帳外,帶著十五六人及織田軍的令旗,朝虎禦前山的山下走去。

  當然,沒有人了解信長的用意何在。但是,他們暗忖:或許信長是想給敵人一個措手不及的突襲吧!

  令他們驚訝的是,當信長來到山下之後,就沿著元川出了宮部,然後朝著姉川的南方去了。

  (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呢?)

  此時,對岸的木下藤吉郎秀吉也追了過來,驚訝地問道:“殿下!你要到哪里去啊?”

  “朝馬頭的方向去啊!”

  “馬頭的方向……這麼說來,你是要到東邊的小國分田去了?”

  “正是!你也一起來吧!”

  盡管秀吉還是搞不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但他仍然毫不遲疑地跟了上去。當他們來到東上坂的左方之後,終于逐漸地接近姉川的岸邊,這時信長掉轉馬頭朝向南方,然後停了下來。

  (哈哈哈!我明白了!)

  信長以馬鞭拍打著膝蓋。

  隨機應變是信長在戰場上奉守不渝的信條,如今看來他已經決定中途改變作戰方式了。

  “殿下!那不正是橫山城嗎?”

  “你明白了嗎?”

  “嗯,我開始有點明白了!”

  “明白就好!我對橫山城北的臥龍山的龍鼻特別感興趣!”

  “原來如此!橫山城的確是斷絕小谷城對外聯絡的最緊要處!”

  “藤吉!”

  “是!”

  “不只是和小谷城的聯絡而已,還有虎禦前山的事情啊!”

  “這麼說來……是絕對不能讓朝倉軍進入橫山城了?”

  “這只是其中之一!”

  “還有呢?”

  “還有就是……噢!要在這里等待德川先生到來,現在就請你慢慢等吧!”接著信長又說:

  “還有……”

  “還有?”

  “哈哈……要是連你都不明白的話,那真是我信長的勝利啊!告訴你吧!那就是比智慧、比精神啊!”

  “跟誰比呢?”

  “不用說,當然是淺井父子了!”

  “哦,原來如此!照你這麼說,淺井父子根本從一開始就不打算出城了?”

  信長笑了笑,接著說道:“就算他不想出城,我也一定要叫他出來。從現在起,把你的部隊移到龍鼻去,和丹羽五郎左聯手攻打橫山城。”

  “是!那麼,大將你呢?”

  “我還是帶著我的部隊駐守在虎禦前山,等你們的戰果,同時耐心等待家康到龍鼻來!”

  當藤吉郎秀吉了解了信長的真正用意之後,不由得發出“是!是”的贊歎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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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
發表於 2010-2-4 11:09:04 |只看該作者
正文 誘惑中的誘惑
            淺井的出城,是在橫山城遭受猛攻之後的事。請牢記  

  這件事完全出乎淺井父子的意料。由于對自己的猜測過于自信,他們認定對方會直接朝小谷城攻過來,因而在小谷城集結了所有兵力,根本不曾想到要派兵防守橫山城。然而,事情卻出乎他們的預料。

  原先他們計劃將主力放在小谷城,然後由朝倉景鏡率領八千人進入橫山城,偷偷繞到敵人背後發動奇襲;然而,如今的情勢卻完全逆轉。

  除了從橫山城頻頻傳來求援的信息之外,小谷城北方的朝倉軍也陷入動彈不得的困境中。

  原以為只需靜待信長發動總攻擊的消息傳來的淺井父子,此時卻必須面對令他們措手不及的變化。

  就在此時,淺井方又接到德川部隊已經抵達的消息。根據密探的報告,家康和信長已經在龍鼻會面;而當德川軍已逐漸朝織田軍左方展開的消息傳來時,已是六月二十七日的早晨。

  “家康所率領的六千名三河精銳部隊,雖然經過長途跋涉,但是卻仍然個個精神抖擻、士氣高昂,他們甚至還是信長的先鋒部隊,大有毫不退卻的氣勢。請牢記  ”

  當藤掛三河說完這個消息之後,淺井備前守長政與父親互相望了一眼,然後又陷入沉思當中。

  此時朝倉的第二軍尚未到達,因此一旦遭受對方兩面夾擊,那麼他們根本無法與外界取得聯絡。

  信長不可能將攻打小谷城的任務交給家康,而且從德川軍兵力由五千人增至六千的情形看來,他似乎也准備直接攻打朝倉方。如此一來,朝倉軍的八千兵力光是應付向北國街道展開行動的信長軍都來不及了,哪有余力支援淺井家呢?

  “德川部隊的確是六千人嗎?”

  “是的。我派了最優秀的密探混雜在百姓當中,一個個仔細地算出來的,絕對不會有錯。”

  “那麼,誰擔任這六千大軍的部將?”

  “是侍大將酒井忠次和石川家成。至于旗本的部將,則是赫赫有名的本多平八郎忠勝,及身經百戰的鳥居元忠、榊原小平太、井伊萬千代直政等勇士。”

  “父親大人!”

  長政似乎有所決定地說道:

  “我們無論如何都必須出城與朝倉軍會合,在橫山城被攻陷之前,與信長決一勝負!”

  “這正是我們所希望的啊!長政!”

  盡管目前情勢對淺井家不利,然而,馬上要展開的,正是淺井軍最擅長的野戰。長政當下立即派使者飛快趕到朝倉式部大輔景鏡的陣營,告訴朝倉方他的決定。就在當天,這兩支軍隊不時在小谷城東南的大依山進出,看來他們已經決意與織田、德川的聯合部隊正面作戰了。

  當然,這也意味著橫山城的重要性。一旦橫山城被攻陷,那麼與南方諸城的聯系就會被切斷,使小谷城陷于完全孤立之境。在這種情況下,萬一真與信長軍開打,那麼小谷城本身就沒有其他力量可供支配了。基于作戰常識,因此他們一定必須盡全力保住橫山城。

  雖然淺井軍的進出大依山是為了等待朝倉軍本部的到來,然而此舉卻給准備守城的橫山城的將領們增添了幾分士氣。

  在進進出出的人馬中,只見淺井與朝倉的大軍源源不斷地開到,這使得橫山城內的士氣更加高漲。

  “主君已經決定制止對方了。”

  “是啊!我們不如在今晚渡過姉川到對岸去,待明早同時與主君朝信長的本陣攻去。”

  “好!即使他們知道我方已經出城,卻絕想不到我們會在拂曉即發動攻擊,所以我們利用這個時刻攻過去正是上策啊!”

  淺井方認為,織田軍與德川軍之所以遲遲未攻向淺井軍,完全是由于對方太過大意的緣故。想到這一點,他們決定二十八日晚上為最佳戰斗時機。

  于是,他們即在進入大依山後靜待夜晚來臨。然後,淺井、朝倉的部隊就在夜色的掩護下,迅速地到達姉川北岸。

  右手邊是三田的朝倉軍。

  左手邊是野村的淺井軍。

  就在淺井軍對著信長本陣、朝倉軍對著德川軍的態勢下,所有的人全都屏息靜待黑夜的到來。

  情勢可謂一觸即發!整個姉川河原上充滿了騰騰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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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
發表於 2010-2-4 11:09:14 |只看該作者
正文 清晨的戰場
            姉川的發源地在金糞岳,由此南下經東草野村至伊吹山西麓西折,然後在湯田村與同以金糞岳為發源地的草野川會流,經過虎禦前村後流入琵琶湖。看小說我就去  

  此川川面頗廣,但由于夏季河水干涸,最深之處也不過二、三尺,因此涉水而過並不困難。

  因此,淺井、朝倉方認為,在織田、德川的聯軍不知道他們進出一事的情況下,他們可以在破曉時分瞬間渡河,攻擊還在睡夢中的織田、德川軍。

  然而,到了二十八日當天,在天空微微泛白之前——大約是夏天的清晨三點,當朝倉軍正准備開始渡河時,突然對岸的德川軍起了一陣騷動。

  當然會有騷動!因為誘敵出城正是信長的目的,他們早就在對岸等了好久了。

  “對方開始行動了!大家小心一點!”

  正當淺井、朝倉軍打算趁著灰暗的天色渡過河川時,信長的本陣也開始調整戰備和陣容。請牢記  

  第一陣是信長麾下的稻葉一鐵及氏家卜全,也就是所謂的美濃三人行。不過,家康對這項安排卻很不滿意。

  “無論如何都得讓我來打頭陣!”

  他非常強硬地堅持己見,于是信長決定:

  第一陣 德川家康

  第二陣 柴田勝家、明智光秀

  第三陣 稻葉一鐵、氏家卜全

  本 陣 坂井右近、池田信輝、木下秀吉、市橋長利、河尻秀隆

  丹羽長秀則負責守著橫山城。信長的部署已大致完成,從對方渡河之後、到達信長的本陣之前,一共安排了十二個小隊,而且每小隊都將以鋼鐵般的陣容迎戰敵軍。

  這樣,在天際微微泛白、川上迷霧逐漸褪去之時,戰斗之幕掀開了,朝倉的八千大軍正對著德川軍的先鋒酒井忠次。

  酒井左衛門尉忠次不僅是家康的重臣,也是他的叔父,是三河最武勇、最傑出的戰士,更是個聞名遐邇的大將。如今他手中握著槍,靜候敵人渡河至一半時,就要開始發動攻勢了。

  怒吼與喊叫聲不時在河面上響起,雙方兵力交戰的激烈動作在仍是一片混沌的水面上激起陣陣水花。

  四周不斷地響起法螺聲,中間不時點綴著槍聲及叫喊聲。

  由于雙方都在等待天明,因此這場仗一開始就打得相當激烈。

  “我們的目標是織田先生!”

  “連德川家康也不能放過!”

  騎馬站在河岸青草地上觀看戰況的家康,聽到從朦朧的曙色中傳來兩聲敵方大將的說話聲。

  看來酒井忠次的部隊已經無法再抵抗下去了。

  “平八!你看,那是怎麼回事?忠次軍似乎有點站立不穩了!”

  “嗟!”頭上戴著鹿角大兜的年輕的本多平八郎忠勝昂首看了看前方,突然打住舌尖。

  “就是因為如此,所以我才叫你讓我打先鋒的啊!”

  “你這笨蛋!真正的戰爭還沒開始呢!等到織田軍渡河之後,我們才揚旗進擊,所以我可不許你現在輕舉妄動!”

  他以不容許有異議的強硬態度制止了平八郎。就在這時,酒井的部隊突然有如阿修羅般地瘋狂作戰,接著又有一騎士兵逐漸向家康靠近。

  “前面可是德川先生?”

  馬背上的男人穿著一雙系了黑帶子的戰鞋,大聲說道:

  “我就是越前無人不知的真柄十郎左衛門直隆,憑我木葉武者的眼光絕對不會有錯,你一定就是德川先生。”

  敵人騎著馬逐漸從草叢中往這邊靠近了。

  “什麼?他就是真柄?”騎在馬上的家康突然驚呼道。

  “殿下!”平八郎直催促著他。

  然而家康卻毫不理會。

  “殿下!萬一敵人攻向我們,那麼戰爭可真的就要結束了。”

  “不行!我們無論如何都必須等織田軍的消息!”

  于是真柄就以銳不可當的氣勢,手持大刀如入無人之境般地朝著家康的方向攻打過來。

  家康的臉色微微泛紅,心里不由得恨恨地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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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4 11:09:24 |只看該作者
正文 鬼真柄
            在越前,真柄十郎左衛門直隆的名號,就如他手中所持的那把五尺二寸鋼刀名震全日本一般,是非常響亮的。看小說我就去  

  他的實際年齡已經超過五十歲,但由于平常鍛煉有素,因此看起來仍然相當年輕。平常,他總是帶著四名侍衛,手中握著那把他引以為傲的大刀到處向人誇示;大刀的光芒在陽光的照射下變得更為耀眼,光是它所發出的逼人光芒,就足以懾服附近所有的人了。

  他所持有的這把大刀,名為“千代鶴之太郎”。

  越前的千代鶴,是由有國、兼則等地的工匠共同打造出來的寶器,擁有“天下第一”的美稱。此外,“千代鶴之太郎”還有一把姊妹刀,名為“千代鶴之次郎”,也是一把名刀,目前由十郎左衛門之子十郎三郎所持有;這也是相當令德川軍感到苦惱的事情之一。

  “怎麼樣?怎麼樣?我們的目標在于德川先生,如果有人不怕我真柄十郎左衛門手中所拿的這把太郎大刀的話,那麼就報上姓名出來吧!”

  家康聞言不由得一震。

  有太郎大刀為敵軍開路,看來自己這方勢必會崩潰的。

  “殿下!”

  這時本多平八郎又叫著他。

  “好,你去吧!”

  “是!”

  在那一瞬間,主從兩人的意氣不謀而合,于是本多平八郎立即策馬來到真柄面前。

  “你就是真柄十郎左衛門嗎?我是三河的鹿,我來了!”

  “哦……”騎在馬上的真柄靜靜地瞪著眼前這個戴著鹿角大帽的人。然後說道,“三河的鹿?那麼你就是本多平八郎了?退下去!憑你這樣的小鬼還不配跟我打呢!”

  “十郎左!我才要你退回去呢!”

  平八郎義憤填膺地說:

  “誰敢阻止我三河之鹿的前進呢?還不趕快退下,讓出一條路來!”

  “怎麼?難道這就是三河小鬼打招呼的方式嗎?”

  “我叫你讓開,你聽不懂嗎?”

  平八郎用槍指著真柄,接著對方慢慢地繞過他的右邊。

  十郎左衛門的攻勢總算被制止了,平八郎不禁眉眼含笑地想道。不過,他仍然謹慎地與手中握著太郎大刀的十郎左對峙著。

  “絕對不許傷害平八郎,大家繼續跟進!”

  在聽到家康話音的那一瞬間,平八郎這才發覺在水邊有數名本旗的年輕武士圍擋在兩人之前。看小說首選更新最快的

  他們是榊原小平太、加藤喜介、天野三郎兵衛等人。與其說他們是來救平八郎忠勝,倒不如說是為了做成人牆擋在家康前面。

  “一步都不許退!否則就要讓織田軍笑話我們了!”

  家康的怒吼鼓舞了平八郎的斗志。

  第一隊的酒井忠次方才已被打敗,接著第二隊大將小笠原長忠在家康話語的激勵下,又開始整軍進擊,雙方人馬就在這水邊你來我往。

  “大家盡管往前進,不要管我!這里留給我一個人就夠了。”

  就在話音剛落的那一瞬間,真柄的大刀已經朝著平八郎的頭頂揮了過來。就在同時,平八郎只覺似乎有人躍進了他和真柄之間,適時地解除了平八郎的危急。

  介入兩人之間的那名武者以長槍刺向真柄的坐騎,馬兒在驚痛之下仰立而起,因而使得真柄手中的大刀滑過平八郎的頭邊,掉落在地。

  “本多先生!這個敵人就請你讓給我們吧!”

  “你是誰?”

  “我們是向坂兄弟!請你趕快回到殿下身邊,與他一起攻入敵陣吧!本多先生!”

  “什麼?是向坂兄弟啊?好吧!那就有勞你們了。”

  這時,混亂的情勢似乎又出現了轉機。

  本多平八郎將真柄交由向坂兄弟三人對付之後,就從後面追趕家康去了。

  “我是向坂式部,見過真柄先生!”

  “我是二弟五郎次郎!”

  “我是三弟六郎三郎!”

  向坂兄弟團團圍住真柄十郎左衛門。

  “你們這些家伙!難道你們以為這樣就能阻止我?”

  此時,受驚的馬兒已經安靜下來,而真柄也再次揮動著手中的太郎大刀。

  最後一搏

  此時天色已亮,姉川的水面在朝陽的映照下波光粼粼。

  勝負至今未見分曉。如今戰事已不僅限于河岸邊,雙方都已從對岸直接攻向敵方的先鋒;由于雙方在河岸上展開一場激戰,因此如果不是佩戴著旗幟,根本無法分辨敵我;這已經變成一場逢人就打的混仗了。

  打亂仗的情形還不僅止于此。

  從德川軍隊右翼出擊的織田部隊的先鋒大將坂井右近政尚及其子久藏已被淺井軍的第一隊磯野員昌打敗。接著,乘勝追擊的磯野部隊更是以破竹之勢殺向第二陣的池田信輝。

  想必此時信長一定正在本陣里急得跺腳呢!雖然德川已經開始向朝倉軍猛攻,但是一直壓抑己方斗志而來的淺井部隊,卻在今日展現了令人驚異的斗志。

  隱居的久政留守城內,備前守長政則昂首立于陣前,在他身旁的,有曾誇下豪語要在今日取得信長首級的遠藤喜右衛門及三田村莊右衛門、弓削六郎左衛門。此外,還有一批力足以以一當千的勇士並轡跟隨在磯野部隊之後。

  反觀織田這一方,失去坂井右近父子之後的信長軍,正陷于苦戰。

  在這一場混亂當中,越前的真柄十郎左衛門直隆終于再也忍受不住被德川麾下的向坂兄弟圍困住的情勢,發出了有如野獸般的怒吼。

  “我們要的是德川先生的首級,難道你們聽不懂嗎?如果你們還要百般阻撓,休怪我手下無情!”

  “噢!這正是我們所希望的啊!對吧,弟弟?”

  身為長兄的式部取出槍來,在他身旁的五郎次郎,還有與五郎次郎相對的六郎三郎也采取同一動作。

  不!除了這三兄弟之外,還有他們的隨從山田宗六、田川大作等七八名家臣也將真柄團團圍住,絲毫沒有讓他突圍而出的縫隙;真柄就這樣被卷在這個漩渦里無法脫身。

  三兄弟之所以像防鬼出籠般地守著真柄,主要原因在于他是勝負的關鍵,因此他們抱著必死的決心,絕對不讓他逃走;從這里可以看出三河部隊的團結。

  “小心防守啊!五郎!”

  “我知道了,哥哥!六郎!你也是!”

  “是的,我明白。”

  “那就好。記住,千萬不能讓他逃走,否則我們就無顏回去見本多先生了。”

  “當然了!怎麼可能讓他逃走?他只有一個人啊!”

  此時已經豔陽當空,而附近也只剩下他們在僵持著,看來德川的軍隊已經渡河了。終于,一直持著武器與向坂兄弟對峙的真柄十郎左衛門露出了倦態。

  盡管對手已經顯得非常疲倦,但是向坂兄弟卻仍然毫不放松地圍著他。這時,突然從北岸傳來一陣陣喧嘩聲,他們知道這表示德川先生已經帶著大軍攻向朝倉景鏡的本陣去了。

  “唉!你們這些人!我絕對不會讓你們繼續像車輪似的對著我打,這實在使我厭煩透了!我看由哥哥先來吧!”

  “好,弟弟們,就照他說的吧!我來了,真柄!”

  向弟弟示意後,向坂式部突然舉槍刺向真柄。

  就在他以為自己刺到了真柄的大腿時,太郎大刀突然從右邊揮了過來。

  “啊!”

  太郎大刀不偏不倚正中他身上,慘叫一聲之後,式部從馬上跌落下來。

  他的盔甲在風中飄動,手中的槍也早已離手。

  “你們看到了吧?年輕人!”

  真柄從馬上下來,以大刀指著中間的五郎。

  “你這家伙!”

  一心為兄報仇的五郎,很快地拔出了兩把大刀。

  五郎次郎所持的大刀僅有二尺六寸,而且只是一般的刀劍,因此在與真柄的鋼刀接觸的那一瞬間,就筆直地朝天飛了出去。

  在間不容發的那一瞬間,六郎手持十文字槍昂然站在真柄面前。

  這時真柄十郎左衛門不由得退後一步,說道:

  “真勇敢啊!向坂兄弟!”

  這絕非違心之論。因為他從這三兄弟的表現中,看到了他從來不曾見過的濃濃的手足之情。

  先是哥哥式部,其次是弟弟五郎,連最小的弟弟六郎也舍身護衛著哥哥。

  他被三兄弟所流露的真情感動得退了一步。不過,這種感動雖然是人之常情,但是在戰場上看來,卻是無用的感傷啊!

  就在此時,六郎的十文字槍已經插進了十郎左衛門的右肩。

  與此同時,真柄以他最自滿的千代鶴太郎揮出了最後一擊。

  然而,飛濺的血花並非來自十郎左衛門的身體,而是那已經身負重傷的五郎次郎,此時他已經身首異處了。

  “哈哈……”

  雖然肩膀受了傷卻仍奮力殺了五郎次郎的真柄,口中發出了淒厲的笑聲:

  “真勇敢啊!向坂兄弟。你使得我不得不殺了你。”

  說完之後,太郎大刀即應聲而落,而十郎左衛門也體力不支地坐在地上了。

  六郎再度舉槍朝他的腹部刺過去。這時,河岸附近到處可以聽見高叫著“勝利”的歡呼聲。

  “你們聽到了嗎?越前的強者真柄十郎左衛門直隆已經被三河的向坂兄弟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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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
發表於 2010-2-4 11:10:50 |只看該作者
正文 惡鬼殺到
            信長在炙熱無比的驕陽下,以半笑半怒的神情直視著天空的一隅。看小說首選更新最快的

  從接二連三傳來的消息看來,這場戰爭並不像他所想的那麼輕易就能贏得勝利。

  本陣的先鋒坂井右近父子被殺,擔任第二陣防務的池田信輝也已被敵人攻破防線,其後的木下及柴田部隊,也受阻于敵軍威力而無法推進。

  由于德川軍隊已經渡河朝著朝倉軍的本陣殺了過去,因此使得信長更急于向前推進。然而淺井部隊的力量卻是如此強大,使得他難以越雷池一步。這時雖然已近中午,但是信長軍卻依然未能扭轉頹勢。

  如今,信長旗下的森三左衛門可成也帶著一支由數百名抱著必死決心的勇士所組成的部隊,開赴前線抵擋對方的攻勢;一旦這支部隊也被攻破,那麼信長就必須持刀親自與敵人厮殺了。

  “主公!要不要帶馬過來?”

  由于敵軍的呐喊聲逐漸接近,因此蒲生鶴千代憂心忡忡地問道:

  “為什麼沉默不語呢?難道主公認為森三左衛門也陷于苦戰之中嗎?”

  “鶴!”

  “是的!”

  “看來你的膽子很小嘛!我還一直以為你應該是很有膽識的呢!”

  “那麼……那麼你是有必勝的把握了?如果真是這樣,那麼我鶴千代……”

  “哈哈……我怎會有必勝的把握呢?”

  “啊?那你?”

  “戰爭這種事情,不是輸,就是贏。僅僅只有如此而已啊!”

  “不過,現在的情況卻是既非負,亦非勝。”

  “對,就是這樣!”

  “正是!一旦森三左的部隊被打敗了,那麼敵人就會來到這里。”

  “所以我才問你要不要馬啊!”

  “到時候再說吧!不過,看起來敵人的勢力似乎有逐漸向這邊延伸的趨勢。”

  “是的,的確如此!”

  “到那時,如果我們能從中切斷對方的部隊……放心吧!我信長可是個身經百戰的沙場老手呢!”

  與此同時,從附近傳來一陣嘈雜聲。鶴千代不由得豎起耳朵。

  (難道森的部隊真的已經被敵軍攻破了嗎?)

  正當他這麼想著時,突然又有聲音傳來:

  “大將!大將在哪里?敵將三田村莊右衛門的首級被我方取得了,我正要把它獻給大將呢!快帶我去見大將!”

  聽到這里,鶴千代較信長更早一步起身:

  “三田村的頭真的被割了?快把它拿進來!”

  一旁的信長不發一語,只是靜靜地聽著。請牢記  

  從外面傳來的嘈雜聲又逐漸接近了。

  “讓我到大將面前去,我帶了敵軍的侍衛大將三田村的首級要……”

  三田村莊右衛門與遠藤喜右衛門並稱為淺井家最得力的大將,也是一名第一等的武者;然而,如今卻逃脫不了身首異處的下場,而且還正被送到信長面前呢!

  如果信長不曾起身仔細端詳那個人的臉,那麼結果又將會如何呢?

  全身沾滿血跡、披頭散發地走進來的那名男子,手中高舉著的,正是三田村莊右衛門的人頭。

  提著人頭的那名男子不是別人,正是遠藤喜右衛門。

  他可以說就是造成今日織田、淺井兩家反目成仇的罪魁禍首。自從這兩家結成姻親以來,他就不斷地在兩方點燃恨火,處心積慮地促使雙方開啟戰端:甚至此次當他出城作戰時,他還誇下誓必取得信長首級而還的豪語。而今,就在淺井軍正逐漸逼近信長的本陣時,他卻取了戰友三田村莊右衛門的人頭,並且親自把它送到信長面前。

  “讓我到大將面前去!你看,我拿的是三田村的首級而已,絕對沒有其他意圖。請讓我參見大將吧!”

  “主公!要讓他過來嗎?”鶴千代說道,“取得三田村的首級一事,一定可以使我方士氣上漲百倍!”

  “好吧!讓他過來。”信長終于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在他人眼中看來,此舉無異于將惡鬼招來自己家中。只是,沒有人知道這將會造成怎樣的後果。

  這時,嘈雜的人群聲似乎一步步地更接近了。

  看來,逐漸接近信長本陣的敵方磯野員昌的部隊,已經被織田軍的稻葉一鐵率軍從中截斷了。

  這意味著信長最後的作戰時刻已經到來。

  在這場混戰當中,信長和蒲生鶴千代一直有著一種怪異的直覺。

  因為,三田村莊右衛門畢竟稱得上是淺井家首屈一指的大將。然而,取得他的首級的人,卻只說要見信長,絲毫不肯透露自己的姓名,這實在太不尋常了!

  然而信長卻不想多問。當然,這也是因為他太過于憂心正接近本陣的敵軍磯野部隊的緣故。按照他的作戰計劃,如果稻葉一鐵能從中間襲擊對方,那麼這一仗就有勝利的把握了。

  “好吧!讓他過來。”

  信長說完之後,就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出帳外。這種舉動並無特殊含意,他只是想親自迎接取得敵軍大將人頭的部下罷了。雖然這只是一個無意識的行動,然而卻由于這個行動而救了他自己的性命,也改變了這一場戰爭的命運。

  如果真讓遠藤喜右衛門進入信長的營帳,那麼信長就必死無疑了。

  然而,信長卻決定親自到帳外接見他。

  一只手高舉著三田村的人頭、全身濺滿血跡的遠藤喜右衛門,看起來真像個名副其實的阿修羅!在他的左臉頰上,有一道被大刀砍中的傷痕,血不斷地從臉上滴落到胸前。

  (這個人到底是誰啊?)

  從他全身的武裝來看,可知絕非一般的小兵,然而信長卻無法認清他到底是誰。

  “參見大將!信長公……”

  就在那一瞬間,信長的表情突然變得異常僵硬。

  如果是自己這一方的人,那麼信長只需看一眼就可認出對方;然而當信長的眼光與對方接觸時,他卻發覺那其中充滿了殺氣。于是信長再度問道:

  “你是誰?”

  信長高聲喝道。就在同時,鶴千代已經拿起了大刀,而喜右衛門也如同野獸般地跑了過來。

  就在這烈日之下,雙方白刃相對,這時信長的身體也向右邊閃了過去。

  這場激戰與其說是比武力,不如說是比雙方的斗志,就在雙方你來我往之中,命運也做了微妙的裁判。

  在信長跳開的同時,蒲生鶴千代高聲喊道:“有刺客!”接著所有人都舉起了槍對准遠藤喜右衛門。

  “說!你到底是誰?你這卑鄙小人!”

  竹中久作以沾著血跡的大刀抵著喜右衛門的鼻尖。

  竹中久作即是秀吉的軍師——竹中半兵衛重治之弟。

  “哼!”

  遠藤喜右衛門咬牙切齒地哼了一聲:

  “退下!再不退下,我就真的打了!”

  “你難道還不束手就擒嗎?”久作又進一步問道,“噢,原來你就是遠藤喜右衛門啊!”

  聽到這里,喜右衛門突然搖晃了一下身體,說道,“既然被你識破了,我無話可說。”

  于是他提著首級轉向信長,說道:“來吧!你就殺了我吧!”

  同時自動將大刀丟到地上。

  “不行!我要你降服于我。”

  “降服?哈哈哈!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我是淺井家的遠藤喜右衛門直經,你想我是會降服于你的人嗎?”

  “好吧!那麼我只好殺了你。”

  于是竹中久作將掉落在地的大刀拾了起來。

  信長啞口無言。

  (真是個全然看不清目前時勢的頑固家伙。)

  不過,他雖是個徹頭徹尾的頑固者,卻也有著貫徹始終的氣概。正當他這麼想著時,久作與喜右衛門兩人已經在河岸上展開了一場激烈的戰斗了。

  起初是喜右衛門占上風,但是與他對打的久作也不肯服輸,利用站起來的那一瞬間,敏捷地閃過了對方揮過來的一刀,並再度取得優勢。

  在凌厲的攻勢被對方瓦解之後,喜右衛門已經沒有力氣了。他的身上到處傷痕累累,更何況與對手在年齡上相差懸殊,因此很快就被對手所殺,鮮血飛濺在四周的草地上。

  “淺井家的侍衛大將遠藤喜右衛門直經的首級,已經為我美濃的竹中久作重矩所取得了。”

  久作高舉著喜右衛門的頭高聲說道。這時,在距離十四五尺的青草叢中有人高叫著:

  “進入我方本陣的淺井家大將安養寺三郎左衛門,已經被織田家的部衛中川喜助等生擒了。”

  信長聞言不由得哈哈笑了起來,然後轉身回到自己的營帳里。

  身著鑲有銀箔及刻著桐蝶紋的黑皮陣羽織的信長,在走回營帳的路上不時地搖晃著肩膀笑道:

  “這麼一來我方就贏定了!”

  一切都使人恍如置身夢中,唯一真實的是,在面對殘酷的戰爭時,每個人的生命都變得不可思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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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7
發表於 2010-2-4 11:11:00 |只看該作者
正文 勝利之跡
            在遠藤喜右衛門被殺、安養寺三郎左衛門遭擒的那一刹那,勝利之神就已經背離淺井和朝倉的聯軍了。看小說首選更新最快的

  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攻入信長本陣的淺井方磯野員昌部隊,在右翼為稻葉一鐵所沖散之後,也節節敗退了。

  就在這時,德川部隊已經順利渡河並擊退朝倉軍的消息傳來,于是信長也率領本陣兵馬開始渡河。

  自黎明之前開始的這場大會戰,終于在午後兩點時由織田、德川的聯軍取得了勝利,此時戰場上再也看不到任何敵軍的旗幟或標志物。

  午後三點——

  信長將本陣移至北岸。不顧一心希望直搗小谷城的秀吉等人的強烈反對,信長神色自若地在椅上坐了下來,命人將被生擒的安養寺三郎左衛門帶至面前。

  “你就是安養寺三郎左?”

  “正是。”

  當信長一語不發地上前為他解開繩索時,年近四十的安養寺三郎左衛門的臉上浮現了羞怒交加的表情:

  “這次算我運氣不好,居然雙手被縛地站在敵人面前,這是我此生最大的恥辱。雖然你親自為我解開了繩子,但是我並不領你這個情,要殺要剮任憑處置!”

  “不成!”

  “不成?照你這麼說,難道你認為我三郎左會降服于你嗎?告訴你吧!無論你怎麼問我都沒有用的。”

  “三郎左!”

  “是!”

  “誰要你降服了?我從未說過這樣的話啊!難道你認為我信長連分辨誰會降服、誰不會降服的能力都沒有嗎?”

  “那麼,為什麼你要為我解開繩索呢?你的這種舉動著實令我三郎左感到迷惑。”

  “嗯,這只是你的想法。但是,我希望你能看清事情的真偽,而且我相信以你的頭腦一定能將這件事看得非常透徹才對!”

  信長悠閑地揮動著扇子,說道:

  “把今天取得的敵軍首級全部送來這里。”

  他命令秀吉。

  秀吉側頭示意小侍衛們將首級送進來。看小說首選更新最快的對于信長不肯乘勝攻打小谷城一事,秀吉心中有很大的不滿。

  作戰首重士氣,而現在正是乘勝追擊的大好時機。因為淺井軍的士氣已經跌至谷底,又已潰敗退回小谷城,此時進攻不正好能一舉將其殲滅嗎?由于認為自己的主張相當正確,因此秀吉心中的怒意一直無法平息。

  (從這件事情看來,大將心中仍然顧慮著他的妹妹。)

  當秀吉帶著小侍衛將首級送來後,信長對佑筆武井夕庵說道:

  “你將這些首級主人的姓名一一記下!”

  他神情肅穆地命令道。

  “遵命!我已經准備好了。”

  “三郎左,你看看這第一個頭是誰的?”

  安養寺三郎左抬頭看了一眼侍衛拿來的首級之後,很快地又低下頭去。

  “是舍弟彥八郎的頭!”

  “嗯!既然是你的弟弟,我會派人厚葬他的!接下來呢?”

  三郎左抬頭瞄了一眼,倏地咬緊了雙唇。

  “是我的另一個弟弟甚八郎。”

  “原來這兩個都是你的弟弟。那麼,接下來呢?”

  當三郎左第三次抬起頭時,臉上已布滿了淚水。

  由于這些首級都已經用姉川的水清洗過,頭發也被梳理得非常整齊,因而一個個都像陶瓷人像般的齊整而沒有生氣,那緊閉著雙唇的表情更是令人感到悲哀。

  “啊!那是朝倉的家臣真柄十郎左衛門之子十郎三郎的首級。”

  “喔!這麼看來真柄父子都被殺了?”

  “正是!當他知道父親被殺的消息之後,自己也馬上自殺了,真是一個勇敢的人哪!”

  “接下來呢?”

  “是弓削六郎左衛門!”

  “沒有錯吧?再下來是?”

  “是遠藤喜右衛門的郎黨(從者),富田才八。”

  “接著呢?”

  “史野又十郎!”

  “接下來呢?”

  “是高畑彌左衛門之子十郎!”

  在指認過將近三十個首級之後,三郎左又被問道:

  “接下來呢?”

  此時淚水已干、雙目紅腫的三郎左,心中陡地升起一股怒氣。

  “我不知道!”

  “什麼?你說你不認識這個首級?”

  “我不知道!”

  “哈哈哈……你不可能不認識的,這頭是遠藤喜右衛門的啊!三郎左,你明白我在這些首級旁邊加上名字的用意嗎?”

  三郎左緊閉著雙唇一語不發。

  “我是為了把它們送到京師讓將軍過目一下,才特地這麼做的。”

  當信長說到這里時,三郎左微微地變了臉色,而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的秀吉也恍然大悟般地猛拍了一下膝蓋。

  兩人同時在那一瞬間了解了信長內心的想法。

  “沒錯!我必須將這些首級呈給將軍過目,否則不久之後,久政、長政父子也會是其中之一,這個道理你懂吧?我必須讓將軍明白,由于他不負責任地胡亂煽動,會造成這麼多人的犧牲,因此一定要讓他對自己的過錯有所覺悟才行。對于他不負責任煽動所致的結果,如果他能明白,不就能使這種無意義的戰爭不再發生了嗎?為了避免更多人遭到這種無謂的犧牲,所以我才不得不這麼做啊!你明白嗎?”

  這時安養寺三郎左不由得失聲痛哭。

  “好了,好了,我不再叫你指認首級了。”

  信長柔聲安撫道:

  “不過,我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回答?”

  “好……好!我……我願意回答。”

  “我想請問你:你認為我方應該立即發兵攻向小谷城嗎?我方認為,兵敗而退回小谷城的淺井部隊想必已經疲憊不堪,甚至毫無作戰余力,但不知你的看法如何?”

  三郎左拭去淚水,說道:

  “沒錯!今日打敗了的軍隊固然已無再戰能力,但是……”

  “然而……怎麼樣?你快說啊!”

  “是!打了敗仗的軍隊的確無法再戰,但是淺井方除了今日出戰的備前守(長政)之外,城內還有由下野守(久政)所率領的一千多名士兵擔任留守任務,再加上從井口越前所派來的六百人、千田采女的四五百人,因此守城的力量可謂是相當雄厚。即使你們想乘勝攻擊,他們也有足夠的兵力抵抗而不需用到今日已經出戰過的部隊,所以這座城是不會那麼輕易被攻破的。”

  秀吉聽到這里,突然靦腆地望了信長一眼。

  只要敵人出城應戰,那麼勝利必然屬于我方;但一旦對方決定守城,那麼小谷城即是一座固若金湯的城塞;正因為信長非常清楚這一點,所以才下令停止攻擊。

  (而且他還故意讓這件事從敵將口中清楚地說出來。)

  正當秀吉的心中不斷翻攪時,三郎左突然兩手往地上一放,說道:

  “這種不該說的事,我居然也說了!請你殺了我吧!求求你,請你立刻成全我吧!”

  “三郎左!”

  “是……是的!請你成全我吧!”

  “難道你認為我不懂武者的精神嗎?”

  “照你這麼說,未免對我太殘酷了吧?”

  “我決定采用你的意見,不攻打小谷城了。好吧!就讓小谷城保持和往日一樣的景象。至于你嘛!也可以回到小谷城去,告訴備州先生這里所發生的事,將你的武者精神發揚光大!”

  “那麼,你的意思是?”

  “我並不想殺你啊!三郎左!不過,我希望你能好好吊祭你兩個弟弟的亡魂。同為拿著刀在戰場上奔馳的武士,我對這件事也感到非常遺憾。”

  “但是,這麼一來……”

  當三郎左正欲發言時,信長卻制止了他:

  “多說無益!不過,請你轉告備州先生,由于你的說服,使我打消了攻打小谷城的意念,現在我將立即率兵回京,我相信備州先生一定會非常感謝你的。對了,彥三!”

  信長對不破河內守指示道:

  “你就負責護送安養寺先生回到小谷城去吧!”

  “是!”高聲回答之後的河內守立即站了起來,然而安養寺卻抖著雙肩激動地嗚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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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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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四日歸城
            雖然信長贏得了勝利,但是他卻放過了小谷城。看小說首選更新最快的

  如今信長只希望長政能好自為之,因為四周的情勢已經不容許他再繼續顧慮到小谷城了。甚至連濃姬也相當清楚這一點,因此,即使不曾討伐淺井和朝倉,也必須在這個月內上京一次。她對他提出這樣的忠告。

  “信長的上洛之路已經被封鎖了。”

  一旦這個謠言傳開來,恐怕連京畿也要動搖了呢!

  因此信長決定將這些首級送到京師,借以向將軍及京師的民眾表明,盡管淺井和朝倉聯合叛亂,卻絲毫影響不了他的實力——這才是首要之事。

  在安養寺三郎左衛門由不破河內守護送回到小谷城之後——

  “大將准備讓將軍驗明首級。”

  信長即打算以此為名目將取得的敵軍首級送往京師,並且立即下令全軍做好拔營准備。

  打敗淺井、朝倉聯軍後,翌日即自動來降的橫山城由木下藤吉郎秀吉擔任守備;此外,由于必須控制輾轉南逃至佐和山城的磯野員昌,因此特地在城東的百百屋簡單建造了新城,由丹羽五郎左衛門長秀駐守。

  雖然小谷城的淺井部隊此番作戰失利,但是卻仍留存著大半實力,這是絕對不容忽視的。于是信長派遣市橋長利從北山、水野信元從南山、河尻秀隆從西面的彥根山將小谷城團團圍住,並封閉所有的通路,此外又派人在小谷城四周築了一道土牆,如此一來,信長的部隊就可放心地上京去了。

  時間為七月四日——

  抵達京師之後的信長,不僅不曾詰難將軍,反而對他非常客氣,這種舉動使得所有的人都摸不透他心中的想法。在京師停留了四天之後,他于八日率軍回到岐阜城去了。

  在這之前,德川家康早已率軍回到濱松。雖然織田和德川的聯軍借著姉川會戰向天下展現了自己的威力,然而真正的禍根卻仍苟延殘喘著,這無異于留下了一座不知何時會爆發的活火山,隨時可能造成危險。

  因此家臣們都認為信長這次的行動實在令人匪夷所思。所有的人都在背後竊竊私語:

  “這麼一來,姉川的勝利根本毫無意義嘛!”

  “就是啊!既然已經知道這件事的幕後主使者是將軍,為什麼就這樣回來了呢?這實在不像大將以往的做派啊!”

  “別忘了大將快接近四十歲了,或許他已經沒有往日的沖勁了呢!”

  “說得也是!你看,我們打了這麼漂亮的勝仗,他卻不肯乘勝攻打小谷城;對將軍又是那麼客氣,竟然不給對方一點教訓就回來了。”

  就在這些竊竊私語中,信長終于回到了岐阜。當他一進入房內,即刻命人將明智光秀請來,並且要濃姬為兩人斟酒。看小說首選更新最快的

  “我要和明智好好地暢飲一番,談些風花雪月,所以除了你以外,讓其他的女人離我們遠一點!”

  “什麼?談風花雪月的事也要把人趕走嗎?”

  “正是!再怎麼說我畢竟是日本第一的武士,談論風花雪月有損我的威嚴哪!更何況我們剛剛從戰場上回來,所以一定要開懷暢飲一番,對吧,光頭?”

  信長以輕松的口吻說道,同時動手解開身上的衣物,並勸光秀也學他一樣裸著上身。

  像光秀這種人當然不可能這樣做。當他聽到信長的建議時,不禁緊張得猛用手擦著他那光禿禿的額頭,而他的頭也正如信長所言,的確愈來愈禿了。在侍者送上酒菜之後,他又態度恭謹地拿起了酒杯。

  “光頭!喝啊!”

  “是,謝謝!”

  “阿濃!你再幫他倒杯酒吧!今天我可要好好試試光頭的智慧呢!”

  光秀依然保持著端莊的姿勢,鄭重地回了一禮:

  “主公!你怎麼這麼說呢?論智慧,你可比我強百倍哪!”他很謙虛地說道。

  濃姬只是在一旁微笑不語。她了解信長目前正陷于困境中,而且內心相當苦悶。

  “光頭!你對我們這次的勝利有何看法?”

  “嗯!這件事嘛……一度被阻塞的上洛之路又打開了。如果我們想要獲得更好的戰果,實在有著太多的危險啊!”

  “既然你明白這件事,就請你盡快趕回京師,在禁里動手營造吧!”

  “遵命!但是我還有些意見要說。”

  “真有趣!說來聽聽看吧!”

  “主公!這次你對將軍未免太過寬大了。”

  “怎麼說?”

  “以光秀個人的愚見,我認為你對公方先生實在太過寬大了。雖然他在禁里表示要與你通力合作,但事實上他不僅不曾出力,反而暗地里扯我們的後腿!”

  “光秀!”

  “是!”

  “你的意思是,你認為煽動將軍者另有其人,所以他才假意表現得很聽命于我的樣子?”

  “是的,我正是這個意思。”

  “哈哈哈……阿濃!你看,光頭其實並不笨嘛!哈哈哈……事實上我也非常清楚這件事情。”

  “喔!真的?”

  說到這里,光秀再度舉起手來擦拭額頭上的汗水,同時以狐疑的眼光望著信長。

  (難道信長真的知道是誰在將軍義昭的背後指使嗎?)

  信長以堅定的眼神回望著光秀,說道:

  “在上洛之前,我就已經知道真正的問題人物不僅是朝倉而已!”

  “那麼還有誰呢?”

  “是甲斐的武田信玄。不知我的答案是否和你的一致呢?”

  光秀受到驚嚇似的緊蹙雙眉,雙目圓睜。

  “正是!我要說的正是這件事哪!”

  “哈哈哈……起初將軍的確是倚賴著朝倉沒錯,然而他又想逐步擴展自身的勢力,于是派遣密使去見武田信玄,沒想到武田居然很意外地一口答應了,並且開始在背後煽動將軍。因此,雖然造成這次騷動的起因在于將軍,但真正的主謀卻是武田信玄,而非朝倉義景!”

  “正是這個道理啊!我想告訴主公的正是這件事,沒想到你都已經了然于心了。”

  濃姬緊繃著身體繼續為兩人斟酒。

  她終于明白丈夫為何急急忙忙從京師趕回岐阜了。

  看來信長已經不可避免地必須與素有“日本第一大戰略家”之稱的武田信玄為敵了。

  當初信長之所以費盡心思安排兩重、三重婚姻,目的即在于希望借此牽制對方;如今看來,這一切心血都將白費了。就信玄本身而言,根本就是想借著信長的力量達成他取得天下的野心;但如今他卻又唆使將軍義昭聯合淺井和朝倉方,使他們成為反信長派的主謀,而自己則隱身幕後控制一切。

  “光秀!”

  “是……是!”

  “你放輕松一點嘛!我們邊喝邊談。既然我們一致認為敵人的核心在于武田信玄,那麼就必須設法在京師打探信玄的動靜才行!你的看法如何呢?你說說看吧!”

  “遵命!”光秀依然保持嚴謹的態度,“信玄已經五十歲了,我認為他之所以急于上洛,正是由于年齡的緣故。”

  “這只是一個引子,你快告訴我,下一步他會直接采取怎樣的行動呢?”

  “直接的行動嘛!我認為他會封鎖他的頭號大敵——越後的上杉謙信,使其無法再阻礙他。而由種種跡象看來,他似乎已經做到了。”

  “嗯!他是完成了!”

  “正是!信玄集結了安房的里見、常陸的佐竹、越中的椎名及加賀等一向宗信徒,再加上相模的北條、中仙道的木曾等勢力將上杉的出口完全封住,因此對于上杉之戰,武田軍略第一階段的准備工作確實已經完成了。”

  “那麼他的第二階段呢?”

  “當然就是面對北條勢力做好准備了!既然上杉已經完全被封鎖,接下來就必須對付北條附近的小勢力。對北條氏而言,里見、佐竹、椎名都是不可忽視的敵人啊!”

  “這麼說來,第三階段的作戰目標就是我信長了?”

  “正是!”

  說到這里,光秀的雙頰已因激動而變得通紅:

  “而且他一定會全力對付我們!如今他已經占領了駿河,將海盜們召集起來組成一支水軍,目的即是為了便于在上洛之戰時,將上陸軍從堺港運送到大坂。再加上淺井、朝倉兩氏、比睿山、園城寺早已與他聯成一氣,還有石山本願寺的三好殘黨、遠在中國的毛利,也會接到武田密使所傳送的消息,如此一來,將使他們的聯合勢力更為鞏固。更有甚者,即使是在近畿附近,也會有人響應他的號召而陸續起兵。”

  當他說到這里時,信長用力放下酒杯:

  “到了那時,我們有何對策呢?”他叱問道,“聽你說話真會令人窒息,我的手腳都不知該往哪兒放了。你這笨蛋,真是叫人生氣!哈哈哈……”

  “對策嘛……”光秀再度擦著額頭上的汗水,說道,“唯一的方法就是必須破除武田的鐵環!”

  “哈哈哈……這麼一來,勝利不就非我莫屬了嗎?”

  “正是!”

  “哎!這世間還真有各種奇怪的軍師呢!對不對,光秀?”

  “是!”

  “從你的話語當中,我總覺得似乎沒有任何人會幫助我信長似的。”

  “那是因為對手都是視時勢而起的啊!”

  “哈哈哈……阿濃,你聽到了沒有?這個光頭能將敵人的可怕之處觀察得非常徹底,卻忘了我們本身所擁有的強大力量,看來他遲早會背叛我們喔!哈哈哈……”

  聽到信長所說的話,光秀不由得憤怒地咬緊了雙唇。和淺井、朝倉這種正面的敵人比較起來,武田信玄是一個更可怕的對手。為了讓信長了解這件事實,因此他才不厭其煩地將對方的可怕之處一一列舉出來,沒想到信長竟然說:

  “這個光頭遲早會背叛我們喔!”

  對光秀而言,這實在是莫大的羞辱。

  當然信長不可能遲鈍得不了解光秀的感受,因此當他笑完之後——

  “光頭!”

  他又若無其事地叫著光秀:

  “對我信長而言,德川家康可以說是最有力的助手,至于京里,除了將軍義昭是我的俘虜之外,時勢也對我有利。你別忘了,光頭!時勢是可以造就英雄的喔!更何況,神佛、民心都是站在我這一方的。好了,我已經完全了解你的對策,而且我相信你一定能瓦解武田的企圖,所以我不想再為這件事煩心了。這麼一來,可以取得天下啦!哈哈哈……但是你放心吧!我早已想出對策了。”

  “是!”

  “只是當你在京師時,必須好好防著一個人。”

  “防著一個人?”

  “是的!就是松永久秀那只老狐狸。”

  “原來如此!”

  “那家伙真是一面最好的鏡子。他就跟阿濃的父親蝮一樣,根本不講人情、義理,凡事都要放在天平上衡量一番才行。我相信那家伙一定會在武田發動上洛之戰前謀叛,如果等到他開始謀叛才注意到,已經無濟于事,所以我要你嚴密地監視他的一舉一動。他就是反映武田動靜的一面大鏡子。你看,每個人不是都各有其用途嗎?”

  說到這里,他又將酒杯舉向光秀,高聲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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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4 11:11:28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甲斐之虎起兵
            光秀極力壓制著內心的憤怒,帶著苦澀的表情退出了信長的房間。看小說我就去  

  這時已是傍晚時刻,夜幕正逐漸籠罩大地。

  然而信長並未命人點上燭台,只是光裸著上身,一個人靜靜地喝著酒。他的表情已不似方才在光秀面前所表現的那麼自信果敢,而是顯得苦悶、煩躁。

  他直直地望著庭院前的燈籠,以及與燈火相互輝映的水光,額頭上的青筋一根根地冒了起來。

  “殿下……”

  “……”

  “你這麼對待十兵衛先生未免太過分了吧?”

  “……”

  “殿下!你明明要問他事情,為什麼又反而說他會背叛我們呢?”

  “別煩我!”信長怒不可遏地制止她,“這家伙可以說是反映世俗的一面鏡子。當我信長被殺時,他是絕對不會陪我一起死的。”

  “哈哈!”濃姬笑了起來,“照你這麼說來,殿下被殺之日似乎很近了?”

  “啊!你到底在說什麼?”

  “殿下!要是你被殺之日到來,我阿濃也不會陪你一起死的。”濃姬一邊說一邊用扇子為丈夫扇風,“再怎麼說,我的父親蝮都是一個徹徹底底的人哪!”

  “……”

  “無論何時,當他自覺性命危險時,絕對不會要求別人陪他一起死;相反,他要他們繼續活下去,做一個有用的人。”

  信長打住舌尖。

  (阿濃啊!你根本不了解信玄的可怕之處。)

  盡管心里這麼想,但他到底被她的話吸引住了。看小說我就去  

  “阿濃!”

  “是!”

  “換作是你,也會和光秀一樣認為全日本都會與我信長為敵嗎,信玄真是能成就大事的男人嗎?”

  “哈哈!”

  “有什麼好笑的?不要笑!”

  “我、我是想這根本不像殿下你會說的話啊!”

  “你又在胡說些什麼?”

  “難道不是?直到今天為止,殿下從來不曾過過一天安穩的日子,但是你也沒有因而失掉性命啊!正因為你能在艱苦的環境中撐過來,所以才會有今天的成就,不是嗎?過了今天之後,我相信再也不會有更艱難的事情發生,同樣的日子會不斷地持續下去。”

  阿濃一邊取過酒瓶,一邊唱著信長年輕時常唱的一首歌:

  人生終有一死,

  忍草又想做什麼呢?

  它終會在夜里崛起!

  如果是以前的信長,此時必定會縱聲大笑,然而今夜的信長卻以沉默代替笑聲,光裸著上身坐在席上,兩眼瞪視著屋外漆黑的庭園。低垂的夜幕,使得屋內屋外呈現出一片灰暗,燈籠的火光也逐漸變弱了,這時信長的腦中驀地浮現出兩個人的身影。

  此刻的信長真是對自己恨到了極點。

  對于武田信玄,信長很早以前即知道他將是自己的頭號大敵,而且兩人終有一天會正面對決。令信長生氣的是,既然早就知道這件事一定會發生,為什麼在真正面對它時,自己卻如此喪氣呢?

  (難道信玄真是一個足以將人壓制得喘不過氣來的大人物嗎?)

  看來武田信玄已經崛起,因此信長這方也必須盡快做好決定才行。既然武田已經完全封鎖住上杉的武力,于是信長決定立即聯絡上杉謙信,讓他從背後牽制信玄,如此一來,才能使德川家康從正面阻攔對方的上洛之路。

  原本信長可以率領姉川之戰的主力部隊東上,與德川軍協力攻打信玄,這麼一來事情就容易多了。然而,如今卻由于信長的背後有淺井、朝倉的聯軍及本願寺、比睿山、三好殘黨等勢力蠢蠢欲動,致使情勢不妙。

  對信長而言,為了確保上洛之路的通暢,必須將自己最得力的部將,如木下藤吉郎、丹羽五郎左、水野下野、市橋長利、河尻與兵衛等勇將派駐在京師至坂本城之間,甚至連他的侍衛三左衛門也被釘在那兒動彈不得。

  此外,長島的本願寺分院也必須格外防范,因而瀧川一益也被釘在北伊勢了。至于京師,目前雖有明智光秀、池田勝三郎等人駐守,但一旦他們采取行動,可能反而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

  這麼一來,一旦武田信玄從甲斐出發,經過信濃、駿河、遠江、三河而繼續北上,信長豈不是根本無法派兵支援德川部隊了嗎?

  當然信玄也考慮到這一點了,所以才特地組成一支水軍,計劃經由水路通往攝津、河內。

  不過,誰也不敢保證這支來自海上的上陸部隊及三好的三人行、大坂的石山本願寺和來自中國的毛利會始終如一地聽命于信玄。

  至于謀叛成性的松永久秀,當然不可能保持沉默不采取任何行動,這麼一來連信長本身在近畿的防衛都會有問題了,又如何能阻止從東而來的信玄部隊呢?

  (如果不是淺井和朝倉從中作梗,我有好幾次機會可以進攻信玄。)

  一思及此,信長心中就感到十分後悔。

  (原以為長政一定能夠明白我的心意。)

  他的種種顧慮,一方面也是出于對妹妹阿市的手足親情。因為這種情感,他才抱著一線希望觀望著。然而卻也因為這份私情,才使得他平白失去了最有利的時機,陷入動彈不得的窘境。

  和淺井、朝倉的敵對只是一個導火線,武田信玄才是真正導致決堤的大洪水;看來,整個日本又將卷入一場大混亂之中了。

  “阿濃!點燈!”

  當信長這麼說時,已是距離光秀退出之後一小時的事了。

  “喔!你終于允許點上燈了!我看也把蚊香拿來吧!”

  濃姬拍手示意侍女們進來。

  “來!再喝一杯吧!”她拿起酒瓶為信長斟酒。

  “你看天上,有一條好漂亮的銀河哪!”她指著天空說道。

  “現在哪有心情看銀河呢?”

  “不,殿下!你看,早在你還是個尾張的大笨蛋時,天空不也依然是這麼美麗嗎?”

  信長終于苦笑了起來。

  “你是要我再當一次尾張的大笨蛋,從頭開始嗎,阿濃?”

  “是的。你先看看銀河,再看看我送給你的大地球儀,相信你的心情一定會好轉的。”

  “好吧!你幫我把夕庵叫來!”信長避開濃姬疑問的眼光,繼續說道,“我要寫信給越後和濱松,然後就要開始准備作戰了。”

  他再度凝視著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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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
發表於 2010-2-4 11:11:38 |只看該作者
正文 二條禦所的妖云
            僅在京師停留四天即趕回岐阜的信長又開始整軍備戰的消息傳來時,將軍義昭不由得感到一陣慌亂。請牢記  

  他很快地將明智光秀召到二條禦所來。

  “聽說織田先生馬上就要率軍上洛來了,是真的嗎?”

  當他這麼問時,光秀笑著回答道:“是的,確是事實!”

  “那麼,這一次他要討伐誰呢?”

  “公方先生應該心里有數才對啊!”

  “我?心里有數?”

  “正是!”光秀冷眼望著這位既無武力又讓人覺得可悲的征夷大將軍,說道,“我還以為是你因為三好長逸在攝津進出,並在野田、福島築城,而且又與淺井、朝倉聯合,准備進攻京師,因而派人催促他出兵的呢!所以他才要去討伐他們的啊!”

  聽到這里,義昭似乎松了一口氣地說道:

  “原來如此!原來是要攻打野田和福島的城堡啊!”

  “對公方先生而言,三好的殘黨都是不可放過的敵人,因此征伐他們是大將該做的事啊!”

  盡管他佯裝不在意地說道,兩眼卻緊盯著公方先生臉上的表情。

  光秀之所以說這番話,主要是希望借此讓隨時可能生變的義昭好好反省反省當然也是為了牽制他的行動;不過沒想到在義昭聽來,卻帶有揶揄的味道。

  “光秀!那麼我是不是應該在他回京時好好地獎勵他呢?你的意思是否如此?還是另有特別的含意?”

  “沒有啊!我沒有任何特別含意。不過,如果他路過此地,我希望能由公方先生主動提出來。”

  “我要提出什麼呢?”

  “那就是:今後凡是以公方先生的名義發給諸大名的書信或命令,都必須由大將簽字。”

  “什麼?我的全部書信都必須由織田先生簽字?這又是為什麼呢?”

  “公方先生,難道你不知道坊間正盛傳著各種流言嗎?謠言指稱公方先生和大將由于意見不合,以致間隙日增,而且你還暗中命令其他勢力聯合討伐信長。看小說首選更新最快的當然,這都是別有居心的大臣想故意造成你們之間的不和,以便從中獲利所使用的伎倆。因此我認為,如果今後你的書信一律由大將簽字,而且是由公方先生你主動提出來的話,就可使謠言不攻自破了。何況,這也是為天下蒼生著想啊!”

  聽到這里,將軍的臉色突然微微泛紅。

  光秀故意移開目光。對他而言,這是對信長和義昭都有利的一石二鳥之計啊!

  一旦自己的指令都必須由信長簽字,那麼將軍就不能輕舉妄動,這麼一來,他才能逐漸學會如何自重。所以說這一切都是為義昭著想啊!

  不過,如果更深一層考慮,即可發現:與其說光秀是為義昭和信長著想,不如說是為了本身的自保。但事實上,現在的光秀尚未考慮到這一點。

  無論如何,在這種混亂的時代里,一個沒有武力的“征夷大將軍”,充其量也不過是野心家的傀儡罷了。

  “原來如此……原來有這種流言……”將軍以微顫的語調說道,“好吧!這是一件大事,我會好好考慮的!”

  當光秀退下之後,他又立即將松永久秀召來。

  無論在怎樣的舞台里,戲里的主人翁永遠無法察覺本身的立場與環境有多麼滑稽。

  義昭將殺了哥哥義輝的松永久秀召來之後,以憤怒、高昂的語氣將光秀所提的建議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

  “我是堂堂的征夷大將軍,但是光秀這家伙居然把我和身為家臣的信長放在同等地位!他建議我今後所發出的書信,全都經由信長簽名,你說這不是太荒謬了嗎?”

  松永久秀的長眉微微一動,然後笑著說道:

  “這件事得慢慢來才行,對吧,公方先生?不過,這件事也的確有其道理存在。”

  “正是!就是因為有太多流言,所以我才想聽聽你的意見,否則我自己也會有危險哪!”

  “哦,對于這件事嘛,我倒有個對策。”

  “什麼方法?你快說!”

  “是!一旦淺井、朝倉及甲斐的武田都能聽命于公方先生,那麼只要你一封信,他們一定都會趕到京師來,對不對?”

  “哦,對!的確如此!”

  “這麼一來,天下大勢不就很明朗了嗎?”

  久秀果真是個天生的叛賊。當信長得意風光時,他背叛主君前去投靠;而今當信長面臨極大的困境時,他又忘恩負義地公開發表反叛信長的言論。而且,由于他知道武田信玄已經開始活動,因此他自己的策略也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當然,這只老狐狸根本不將義昭放在眼里,他只不過是為了自身的利益而利用義昭罷了。

  “大人哪!我認為信長這次之所以入京,最主要的目的是為了攻打野田、福島城的三好長逸啊!”

  “正是!光秀也是這麼說的。”

  “嗯……關鍵就在這里。”

  “怎麼說?”

  “如果我們能幫助三好的殘黨,而大人也直接命令大坂的石山本願寺……”

  “什麼?要我命令本願寺也……”

  “是的。本願寺早就有意加入這場戰爭,我相信他們一定會欣然接受你的征召。如此一來,天下誰屬不就很明顯了嗎?”

  “原來如此!”

  “如果只是武田,並不能保證一定能戰勝信長,但是一旦再加上石山本願寺,勝利就非我方莫屬了。如果大人能親自寫信說服對方,那麼野田和福島不就成為我方誘敵深入的魚餌了嗎?”

  “但是,你說我怎麼去說服他呢?”

  “這個我可以教你!”

  說到這里,這個天生的叛徒似乎很為自己的計謀感到得意似的說道:

  “你不妨告訴本願寺的人,就說信長已經被基督教所收買,如今一心想毀滅日本佛教,因此你不惜與他決裂。你一定要把這件事說出來。”

  “但是久秀,這件事情是真的嗎?”

  “哈哈哈!一半是真、一半是策略運用。大人!你不要忘了,信長和基督教徒來往的事實,就是最好的證據啊!因此我們當然必須好好地加以利用。首先,南蠻寺的前身為永祿寺,是以日本的年號立名的,其後由于禁里所發生的動亂才迫使南蠻寺改名。你不妨將此事原原本本地告訴那些信徒們,我相信他們一定也很了解這件事情。不過,還有一些信徒們所不知道的事情。那就是在信長建造南蠻寺之前,傳教士菲羅等人曾特地至岐阜城拜訪信長,與他密談過。”

  “這件事我聽說過。”

  “沒錯!但是除了拜訪之外,信長還與他們訂了秘密約定。當本願寺的人問你如何證明信長被基督教收買時,你就說信長收了對方所送的八件寶物,這可是真事呢!”

  “有八件寶物啊?!”

  “是的。第一件是可以看見七十五里外的望遠鏡,第二件是一副如雞蛋般大的近視眼鏡(放大鏡)。”

  “喔!”

  “第三件就是信長送給大人的長及十五間(一間為1.8米)的大虎皮五十張及珍貴的猩猩皮毛。”

  “嗯!”

  “第四件是長四十五丈的新鐵炮,第五件是伽羅百斤,第六件是八疊蚊帳——這種蚊帳疊起來後可以放入只有一寸八分大的手提箱內,是被基督教教士施了魔法的蚊帳啊!”

  “喔,這是真的嗎?久秀!”

  “是的!我不可能捏造事實呀!第七件寶物是由四十二種珍貴金屬串成的鏈子,每一顆珠子代表一個國家,目前全日本只有一條,是基督教徒身份的象征。第八件是一個大地球儀。”

  久秀似乎相當陶醉于自己的敘述似的繼續說道:

  “有了這些事實,大人自然可以編出一番說詞。但最重要的是,必須使本願寺的人相信,由于信長接受了基督教的八件寶物,因而與對方訂立了鏟滅佛教、支持基督教在日本布教的約定。這就是造成你和信長決裂的主因,也是你要討伐信長的理由。如此一來,我相信本願寺的和尚們一定會起兵攻打信長。當然信徒們也一定會起而響應,因為如果他們在此時還不行動的話,不就等于束手就擒、自取滅亡了嗎?”

  聽到這里,義昭像小孩子般猛點頭。看來,他似乎已經決定采納松永久秀的建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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