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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山岡莊八]織田信長[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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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4 11:19:13 |只看該作者
正文 枯萎之荻
            支撐人類的精神力量之大,遠超乎我們的想象。  

  意志並不全然由感情所產生,其中還包括十分理性的自我主張,以及追求正義的強烈欲望。

  因此,淺井長政顯得比他的父親更理性、更有深度。

  對他而言,人道的根本在于“孝行”,一個不能恪盡孝道的人,如何能立足于世呢?這也是造成這戰國中許多悲劇的主要因素。

  來到赤尾曲輪並確定父親已經自殺身亡之後,他在天未明之前開始了最後的反擊。

  正如信長和秀吉所預料的那樣,這場為父殉死的戰爭果然相當激烈。

  長政拿著塗成朱紅色的大薙刀在敵陣中猛力揮砍,一度使得對手節節後退。

  “一旦出去以後,就不要再退;如果對方後退,我們就追過去!”

  織田方相當明白這已是長政最後的一股勁。

  “這是第三次了。當他再度退後時,我們就把他團團圍住,暫且休息一下!”

  秀吉相當明白長政的行動,因此所下達的命令也都盡量與之配合。

  第三次退回曲輪內的長政,腿上和左肩都受了傷。

  對于身上的傷,長政只是胡亂地用白布包裹住,然後帶著血流不止的傷口回到房內。

  “我們還剩多少兵力?”

  “大約還有三百五十個人!”

  “好吧!雄山和尚在不在?快叫他來!”

  “是,我馬上把他找來。”

  一直不曾離開長政身邊的小侍衛木村太郎次郎很快穿過走廊來到佛堂,對一向為久政所尊崇的雄山和尚說道:

  “殿下請你馬上過去!”

  “噢,和尚!長政已經盡力而為了。”長政對微笑著聽他說話的雄山和尚說道,“我曾經三次出擊,但是卻無功而返。如今這四周如此安靜,想來他們大概暫時不會出來了。”

  “正如你所說的。”

  “現在正是我切腹自盡的時候,太郎次郎,這最後一刀就由你來吧!”

  木村太郎次郎答道:

  “是!”然後拿起大刀。沒有廣告的這時,其他人才發現他的左腋下正滴著血。

  雄山看著長政氣定神閑的樣子,說道:

  “我想公主們和夫人必定已經平安地到達了,請你放心吧!除此之外,你還有什麼遺言要向我交代的?”

  “哈哈哈!沒想到在我臨死之前,竟然還能跟大師見上一面。不過說來也奇怪,當我看到你之後,卻反而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了。”

  “難道你沒有半句遺言?”

  “今天是個晴朗的好天氣啊!”

  “是的,現在已經是秋天了。”

  “看了這片晴空之後,我根本沒有留下任何詩詞的心情,這大自然真是偉大啊!”

  “那麼,你希望自己葬在哪里?有沒有什麼話要告訴公主們呢?”和尚又安詳地說道,“你看,這四周是那麼的安靜,似乎連大自然也為殿下的即將辭世感到哀傷啊!”

  “哈哈哈!”

  長政邊笑邊抽出腰間的長刀:

  “我不需要墳墓!”

  “噢!”

  “我和信長先生不同,我的所有夢想都在二十九歲之年幻滅了。”

  “話雖如此,但是這也是你的人生啊!”

  “我既沒有敵人,也沒有怨恨、悲哀,當然也沒有喜悅,因此我根本不需要墳墓,請你在我死後將我的軀殼丟到琵琶湖里去吧!”

  和尚緩緩地點了點頭:“那麼我就把殿下沉到你最喜歡的竹生島下,好嗎?”

  “那敢情好,這麼一來,我就可以悠游自在地和魚兒同游、共同生活了。”

  “還有,我也為你取了一個戒名,叫做德勝寺殿天英宗清大居士。”

  “哦,你倒給了我一個非常偉大的名字。哈哈哈!德勝寺殿啊!”

  “除此之外,你還有沒有什麼要交代的?”

  “沒有。太郎次郎,可以了。”

  “是!”

  當木村太郎次郎拿起大刀站到他的背後時,淺井長政脫下身上的衣服,再度向和尚行了個禮。

  他的表情比他的父親更顯得平靜,眼里也不斷地閃著光芒,一點也沒有即將要死的樣子。長政靜靜地撫摸自己的腹部,然後舉刀朝左腹刺去。

  太郎次郎慢慢地移動身子。

  由于長政太過從容,致使他無法揮刀砍去。然而,在長政的催促下:

  “來吧!給我最後一刀!”

  此時長政的刀已經移至右腹,烏鴉在天空鳴叫的聲音也傳進了他的耳中。

  “烏鴉叫了……”

  說到這里,太郎次郎已經揮刀砍了過來。

  雄山和尚都還來不及合掌為禮,長政的頭就已掉落在他的面前。

  “因為他已經悟道,所以才聽得出那是烏鴉的叫聲。”

  庭院中的荻花在風中搖曳著,使得籠罩在秋陽之下的大地有著斑駁的花影。

  兩只烏鴉停在屋頂上,不斷地對叫著。

  勝利者的感傷

  當勝利的消息傳到虎禦前山的本陣時,正等著驗收凱旋軍所帶回來的敵軍首級的信長心底湧起了無限感慨。

  “下野先生已經切腹自盡,首級也被砍下了。”

  這個消息傳出之後不到一天,小谷城的總曲輪里就再也不曾發出一聲槍聲、射出一支箭。

  三度出陣的備前守長政,結果也是自殺了。

  九月一日這天,天空澄澈,微風徐徐,茶幾上那隨風飄動的絲穗映入了他的眼簾。

  從小谷城出來的阿市和三位公主,已經交由他的哥哥、也就是信長的弟弟信包保護。更值得慶幸的是,他們這次所損失的人馬遠比當初所想象的還少。

  若是在以往,對于這麼快就取得勝利的戰爭,信長必會大肆設宴慶功一番。然而,也不知為什麼,這一次他卻沒有在本陣中舉行任何慶祝儀式。

  現在距元龜元年四月(一五七〇年)他和家康一起攻打越前僅僅只有三年六個月,但是卻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回想起來真有如做了一場噩夢似的。

  (看來天下終于可以安定了!)

  當他想到這里,不禁感到松了一口氣,因為在那之前,他一直都陷于惡戰、苦斗當中啊!

  除了朝倉、淺井之外,還有武田、本願寺、比睿山、三好、松永、足利等勢力,也都張牙舞爪地向信長攻來。

  當時他所處的情境,與其說是四面楚歌,不如說是決了口的洪水從四面八方朝他席卷而來。

  與他站在同一陣線的,只有德川家康。如今總算渡過了這個大危機,而暴風雨過後的朗朗晴空也再度出現在信長的眼前。

  信玄已死、比睿山懾服,足利義昭再也無力興風作浪,朝倉義景、淺井父子也都滅亡了。

  (剩下的,就只有本願寺了。)

  雖然如此,信長卻無法如以往般發出豪放的笑聲。

  山下的草叢中布滿了尸體,以致招來一大群烏鴉盤旋,並且不時地俯沖而下叼啄著死尸。這使得飄浮在小谷山上的白云也罩上了一層悲哀。

  (這樣不行!)信長對自己這種憂悶的心情叱喝道!

  (人們以為會結束于尾張的大笨蛋,終于取得了天下!)

  當初就是有此決心,才會毅然崛起,因此無論如何必須摒除個人情感,不達目的絕不干休!信長這麼對自己說道。如今既然能順利地渡過危機,看來完成統一日本的心願已是指日可待之事。

  東至上杉、西至毛利、四國、九州都已經被他平定,這樣一個君臨天下的大將,怎麼能讓自己的心靈有如無主的鬼魂一般,停滯在無常觀(入法第一觀門)里呢?不!絕對不可以!

  雖然如此,但是今天信長的心情就好像當初他知道胞弟信行被殺之後的心情一樣,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

  (看來我還是十分愛惜長政。)

  “報告!”

  原來是森長可。

  “在方才的最後一戰里,我軍活捉了淺井石見守親政、赤尾美作守清綱父子,現在已經帶到本陣中,不知殿下如何發落?”

  “什麼?頑強地抗戰到底的石見和美作父子已經落入我們的手中了?”他急忙起身朝帳外望去,“我倒要看看他們還有什麼話要說,快帶進來!”

  這時的信長似乎又恢複了以往的樣子,再度發出洪亮的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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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4 11:19:22 |只看該作者
正文 信長的裁決
            “先將石見帶到前面來!”

  信長望著雙手被綁在背後,卻仍昂然挺胸、一副凜然不可侵犯的長政重臣淺井親政,胸中的斗志再度複蘇了。  

  “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石見!你還有何面目可言?”

  “……”

  “看不清時勢的明眼瞎子,當然更看不清戰機啊!由于你不斷地在旁煽火,不僅引起了這場戰禍,也導致了長政不得不自盡的結果。你說,你除了一死之外,還有什麼話可說?”

  親政咧開雙唇微笑著說道:

  “我們殿下和信長殿下不同,他不是一個口是心非的大將,所以才會落得今日這種下場;這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什麼?你說我口是心非,難道你不認為是由于你的不才,才導致主家的滅亡嗎?沒想到你居然一點自我反省的意思也沒有。”

  “我並不這麼認為,相反,我認為那是我家殿下的遺志。”

  “好吧!拿槍來!”

  接過了長可手中的槍後,信長說道:

  “你這個不知羞恥的家伙,看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他用槍柄在親政的頭上敲了三下。

  由于打從心底湧起的對親政的憎惡,使得方才那種停滯于無常觀的心情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隱居的久政已經頑固得不可理喻,沒想到他的重臣們也都冥頑不化,以至于看不清時勢而導致這麼多人犧牲。想到這里,他的心中湧起一股沖動,恨不得一腳把他踩死。

  “哈哈!”

  頭部被敲之後,親政的反抗更強烈了:

  “你看!這種粗暴的行動,就是你信長殿下的標准模式。沒有廣告的我們的雙手已經被縛,而且又手無寸鐵,沒想到你竟然如此狠心地敲打,難道這樣你才會感到高興嗎?”

  他的話有如閃電般擊中了信長的內心深處。

  “這個!這就是我信長的缺點啊!”

  “啊!你說什麼?方才我所說的話,難道你都明白了?”

  “嗯,我明白!”信長突然把槍一丟,“長可,拿大刀來!”

  “是!”

  森長可取出大刀之後,信長很快拔了出來,往親政的背後砍去。

  親政原本以為信長是要砍去綁在手上的繩索,因而內心暗道:“我得救了!”然而,在座的人只見信長手中的大刀一閃,親政的頭便飛到了半空中。

  “啊!”

  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

  “哈哈哈……”

  信長又發出了如以往般的豪放笑聲:

  “親政這家伙倒是說了一句很中聽的話。既然我是為這亂世開創新道路的人,那麼我為什麼要留著這種無用的人呢?不論私心也好、私欲也好,凡是阻礙我的人,不管是鬼或神佛,我同樣都不會放過,這是唯一可以拯救這個亂世的方法啊!哈哈哈……”

  當他放聲大笑時,與石見一起被俘的赤尾美作以及織田方的所有大將,全都不由自主地戰栗起來。

  能夠做出燒毀比睿山這種行為的人,普天之下只有信長一人。

  他的笑聲足以驚動天地。

  這種不顧一切的心境,除了信長之外,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了,因為他所擁有的,是超越常識的覺悟。正因為他明白,太多的憐憫和人情只會為這世上帶來悲劇,所以才使他顯得憤世嫉俗。

  信長一腳踢開親政的尸體,不屑地說道:

  “這家伙所謂的武士道,其實也只不過是他的私欲而已,但是卻因而使許多人受苦,他是死有余辜。來人啊!快把他的尸體抬出去丟掉。”

  “是!”

  侍衛們很快將親政的尸體抬了出去。

  “請你答應我的請求!”

  突然屈身向前俯伏在地的,正是赤尾美作之子虎千代。

  雖然雙手被綁,但是仍然留有劉海、年僅十五歲的虎千代,卻仍奮力地站起身來。

  “請你答應我的請求吧!我的父親絕對不是一個怕死的膽小鬼,他之所以被捉,是由于在城被攻陷之時,忙著將金銀財寶分給散逃的士兵和他們的妻子兒女,以至于來不及以身殉國,因此請你諒察,答應讓家父切腹自盡,並且由我虎千代為他執行這最後一刀!請你允許吧!”

  “什麼?他是為了安置士兵們今後的生計而被捉的?”

  “是的,所以我才請你答應讓家父像個武士般地切腹自盡。”

  “住口!”

  美作大聲喝住虎千代,然後朝信長望去。

  “殿下!我是淺井家的赤尾美作,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如今既然為你所擒,就請你賜我一刀吧!”

  說到這里,美作屈身行了個禮。美作滿頭的白發映入信長的眼中,使得他的心中再度產生了迷惑。

  (這家伙和親政完全不同啊!)

  “美作!”

  “是的!”

  “你見了長政最後一面嗎?”

  “沒有。當時我並不在現場,但是當我聽到他自殺的消息之後,就立刻趕了過去。不過,他的首級已經被人取走,而且不論我怎麼找都找不到!這使我感到自責。都是因為我老了、不中用了,才會造成今日的結果。”

  “那麼,那具無頭尸的身旁還有誰?”

  “淺井家的侍臣脅坂佐介、木村太郎次郎,及其他的兩三個人,也都追隨長政殿下切腹自殺了。”

  “既然你也看到了那個場面,為什麼沒有和他們一樣切腹自盡呢?”

  “是的。雖然我們已經失去了主將,但是那些小兵們的家人卻都還在,所以我必須為他們今後的生計著想。哎!這都是我這不中用的老人在癡心妄想啊!請你賜我一刀吧!”

  “好吧!”信長將長可給他的大刀收入鞘中,說道,“美作!我非常佩服你的精神,因此我答應由虎千代為你執行最後一刀,希望你安心地去吧!”

  “真是謝謝你!”

  “還有,虎千代!等你為令尊執行完最後一刀之後,必須再回到我的身邊,絕對不許你妄自行動,懂嗎?對了,等你執行完最後一刀後,我准備把你交給令尊的親戚多賀休德齋,請他將你撫養長大吧!這樣你可以放心了吧,美作?”

  于是信長坐回到椅子上。

  就在這時,護送阿市和三位公主到信包陣營去的秀吉,也已經快馬加鞭地趕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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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4 11:19:33 |只看該作者
正文 鐵炮之戀
            天正二年(一五七四年)夏天。  

  信長舉杯望著所有窗戶全被打開的岐阜城的庭院。

  信長的視線之內,有一個今早剛被送到、非常奇怪的新武器。那是一個有著黑色外表的大鐵炮,如今正在陽光的照射之下,閃著耀眼的光芒呢!

  這是信長新近命北近江的國友所制造出來的長筒鐵炮,長為九尺,一次可以發射兩百發子彈。

  信長的身後有兩個人,一個是在去年的小谷城之戰立下大功的木下藤吉郎秀吉,另一個則是表情古怪、年約五十的男人。

  這時的秀吉不僅擁有淺井舊領三郡的十二萬石,同時也在取得築前守的許可之後,將原先的羽柴改為築前,因此現在他的全名是羽柴築前守秀吉。坐在他身旁的那個男人,即是庭院中那個新武器的制造者,素有國友鍛冶棟梁之稱的國友藤二郎。

  藤二郎開始制造鐵炮,是在足利將軍義輝之時。在義輝之後,他又先後為豐後的大友義鎮及薩摩的島津貴久制造了兩門鐵炮。之後,信長又將藤二郎召來,請他為自己制造鐵炮。

  國友所在之地曾經一度為淺井氏所支配,如今則歸秀吉所掌管。從此以後,國友一族就不停地開發新武器。

  “藤吉……”

  “是!”

  “你一定希望我在大鐵炮完成之後好好獎賞你一番,對不對?事情可沒那麼簡單喔!”

  “你說這話倒很奇怪,我並沒有要你獎賞我啊!”

  “別騙我,你的臉上都寫得清清楚楚呢!”

  “啊?我的臉上的確寫著我是一只猴子,但是可沒寫著我要禮物啊!”

  “是嗎?這麼說來,是阿濃看錯了?”

  “什麼?是夫人這麼說的?”

  “是啊!她是這麼說的。  至于她到底說了什麼,就請你猜猜看吧!”

  “嗯,這不是使得這件事更奇妙了嗎?”

  “是啊!如果不是如此,那麼就是阿濃看錯了。她說正因為你希望我賞你一樣東西,所以才不停地督促他們制造鐵炮,甚至費盡九牛二虎之力請來全日本最擅長制造國友鐵炮的藤二郎主持這項工程,對不對,藤二郎?”

  “是……是的,殿下!這的確是我們大將的命令,而且他還說絕對不能輸給根來鐵炮和港口的又三郎鍛冶。這門大炮不僅是一件武器,也是能為日本帶來和平的寶物,更能使得國友鍛冶名聞天下。”

  “藤二郎!”

  “是……是的!”

  “藤吉……噢不!現在他叫築前!築前不斷地在背後催促你,應該另有原因吧?”

  “關于這件事情嘛!”

  “築前是想要得到一名女子,對吧?”

  “嗯?這、這個嘛……”

  “真是令人大吃一驚啊!不過很遺憾的是,我不能把這名女子給他,否則築前的妻子會嫉妒的。”

  信長以開玩笑的口吻說道,沒想到卻使秀吉漲紅了臉,雙手不停地在空中揮舞著。

  “絕對沒有這回事,我對小谷根本……”

  “你這笨蛋!哪有自己說出人家女孩子的名字的呢?”

  信長很高興地笑了起來,然後又轉向藤二郎說道:

  “對于築前,我沒有任何獎賞。不過對于你嘛!我給你黃金十枚,讓你帶回去吧!”

  “謝謝你!這真是我莫大的光榮!”

  “還有,從今以後你要好好聽從築前的吩咐,如果有其他大名向你訂貨,你絕對不能接受。不論你造出幾百門、幾千門,我信長都會全部買下來。”

  “是的,這件事我明白!”

  “說實在話,即使這種大筒鐵炮有一千門,我也想要啊!如果我擁有這一千門鐵炮,那麼就可以不殺一人而取得天下了。”信長的聲音愈來愈高亢,“懂得鍛冶的好手到底有多少人呢?”

  “有助大夫、兵衛四郎、鐵粒、善兵衛、藤九左衛門父子和我,一共是七個人。”

  “嗯,只有這七個人啊?那麼,你能不能設法增加鍛冶的人手呢?”

  “這件事情我們也一直在注意著……”

  “這……如果能夠多制造一些,和平就可以早日降臨啊!相反,如果推遲了,人民就必須遭受更多的苦難。依我信長看來,七個人在一年之內……”

  他那炯炯有神的雙眼望著秀吉:“築前!你先送藤二郎回去之後再來。”

  他轉移了話題。

  “遵命!”

  當秀吉送藤二郎出去並再度回到房內時,信長正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庭院里的那門大炮。

  雖然淺井和朝倉已經滅亡,危機也已經解除,然而距離平定天下的日子卻還非常遙遠。

  此番對于越前的金崎之戰,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正因為如此,中央必須有一股穩定、實在的力量,才能一一除去橫在眼前的障礙。

  (無論如何我必須想出新的戰術。)

  想到這里,他又定定地看著鐵炮。

  以當前的軍勢看來,沒有任何大名擁有五十門或一百門以上的鐵炮,因此如果信長能將鐵炮部署在全日本各地,那麼一定可以充分地發揮威力,以使野心者心生警惕。這麼一來,他就必須重新擬定戰術,才能在這場戰爭當中獲得勝利。

  (這必須暗中進行,不能太惹人注目。)

  如果以洋槍隊為主力,那麼必須以三五千人編成一支大部隊,然後分成二三梯隊交替與敵軍作戰;如此一來,不就可以像怒濤般地將敵軍吞噬了嗎?

  然而,根據根來和堺港的實例來看,洋槍必須一支一支地鍛冶而成,不僅相當費時,而且需要多少時間才能做完呢?一年當中,至多也只能造出一百支啊!更何況目前歐洲也有戰事發生,因此從外國進來的洋槍的數量大為減少。

  (以一個士兵擁有一支洋槍的戰法而言,這個數字實在少得可憐!又怎能成就大事呢?)

  “報告!”

  當秀吉送藤二郎出去之後,信長的身邊侍衛矢部善七郎進入房內,說道:

  “濱松的德川先生所派來的使者小栗大六重常求見!”

  “什麼?家康的使者?他說了些什麼?”

  “他說武田勝賴已經親自率領一萬五千名大軍離開了駿河,朝遠州進攻,目前正包圍著距濱松十里之外的高天神城。由于對方的勢力相當龐大,因此特地派遣使者前來求援。”

  聽到這里,信長的眼中突然閃著光芒。

  “好吧!你請使者稍微待一會兒,我馬上過去見他。哦,築前!你回來啦!那好,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秀吉點點頭,再度坐正了身體。

  “對,把阿濃也叫來,讓她為我們斟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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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近謀遠慮
            自從淺井氏滅亡之後,信長的行動並不活躍。  

  去年九月他擊敗了長政,十一月時若江城的三好義繼也自取滅亡,從那之後,他就沒有任何大的行動了。他修整了市區的街道,建造了橋樑和舟車,並且整理了山區。然而,到底應該先向哪一個敵人進攻,他卻一直舉棋不定!

  信長之所以如此慎重,原因之一即是越後的上杉謙信。

  雖然謙信一直長時間與武田信玄對抗,但是當信玄死去的消息傳出之後,他並未乘人之危從背後攻打武田家。

  謙信有著一種奇特的俠義哲學,因此當信玄死後,他就不再攻打武田方了。

  謙信是個一身傲氣的武將,絕非用一般常理所能判斷的。

  他曾經在與信玄對抗之時,送鹽給正為缺鹽所苦的信玄,因而使得對方感慨萬分。當信玄死去的消息傳到他的耳中之後——

  「什麼?信玄死了?」

  正在吃飯的他,神情黯然地放下碗筷:

  「唉!真是可惜,我失去了一個最好的敵人。從今以後,在全日本當中再也找不到足以和我分庭抗禮的對手了。」

  他是一名虔誠的參禪者,深信人生在世必須不停地作戰,並且以此為樂。正因為他有這種想法,所以他的作戰方法就一直維持在攻、守之間,永遠沒有更進一步的貪慾。從這一點即可看出,他是一個極端厭惡野心的人。

  他將信玄視為野戰的遊戲對象,但如今信玄死了。

  即使如此,他並未將信玄之子勝賴視為對手,因為他只有在和自己旗鼓相當的對手爭勝負時,才能領略到作戰的樂趣。以他這種心態看來,接下來所選中的對象必然非信長莫屬。

  然而對信長而言,他卻是一個極其難纏的對手!更何況,在與信玄近二十年的爭戰當中,他們還不曾分出勝負呢!

  「不知信長的戰技如何?」

  在對方以觀測的態度注視著自己時,怎麼能毛毛躁躁地展開行動呢?

  因此,在這將近半年的時間裡,信長一直仔細地觀察敵人究竟會以怎樣的形態出現。同時在這段等待的時間裡,他也不斷地培養自己的實力。

  上杉、武田、長島、大坂、大和……

  如果長島和大坂的本願寺、越前的加賀及越中北陸道的一向宗信徒們的立場完全一致,而截至目前仍然保持沉默的敵人也在暗中加強本身勢力的話,那麼一旦貿然展開行動,很可能導致京師和岐阜的聯絡中斷;這使得信長不得不採取謹慎的態度。沒有廣告的

  然而——

  敵人之一的武田勝賴終於有了行動。

  自從確定信玄已死之後,家康即不時地帶領一小隊人馬對駿河發動奇襲。

  沒想到這次對方竟然帶著一萬五千名大軍,攻到了距濱松城僅有十里之遠的高天神城。

  雖然信玄已死,但是卻還有馬場、山縣、內籐及信玄之弟逍遙軒信廉、穴山梅雪入道、左馬助信豐等重臣輔佐著勝賴,使之成為武田家的核心。因此,家康才匆忙派遣使者前來求援。

  信長讓家康的使者在隔壁等著,自己卻和秀吉繼續喝著酒呢!

  「築前,我們也休息了好一陣子,看來現在正是各個擊破的時間了呀!」

  「是的,如果此時我軍還不有所行動,敵人的聯結就會越來越鞏固了。」

  「噢,你也這麼認為?那麼,你認為我們的第一對象是誰呢?」

  「這個嘛!我這麼說實在很不好,但是我認為在淡路的那個人相當危險。如果他只是一個單純的將軍倒還無所謂,但是由於你曾寬大地原諒了他所犯下的錯誤,因此我很擔心他會使我們再度陷入困境。」

  秀吉所謂的淡路,即是指在普賢寺的足利義昭。

  信長微笑著說道:「那麼,你的意思是要先殺了義昭?」

  「是啊!這個大禍根不除,總是令人難以心安。」

  「阿濃,你意下如何?」

  當信長這麼問時,濃姬故意裝作沒聽見似的問道:「啊?你說什麼?」

  「我在問你我們下一次的各個擊破,應該從哪裡開始比較好?」

  「對於這件事嘛,我是不太明白,不過我認為應該考慮到洋槍和鐵炮的數量。」

  「什麼?鐵炮的數量?」

  「是的。殿下不是常說嗎,要採用新戰術是需要花點時間的。」

  「哈、哈、哈!」信長捧腹大笑起來,「築前!」

  「什麼?你有何妙策?」

  「你啊!我看你在這段時間內還是無法得到獎賞啊!」

  「獎賞?沒有啦。對於小谷的那個人……我絕對不敢有非分之想……」

  「啊!好了吧!不過,阿濃都已經知道為什麼我要饒義昭一命,而你卻一點也沒有發覺。」

  「什麼?這麼說來,你之所以原諒將軍,是因為另有打算了?」

  「築前!」

  「是的。」

  「你一回到長濱,就馬上派密探到淡路去!」

  「原來如此!你是打算利用將軍了?」

  「正是!既然勝賴已經率領大軍從遠州侵入三河,當然家康會心生畏懼而要求我派援軍過去。然而,我的面前還有長島和大坂的本願寺等大敵,所以我無法派出援軍。」

  「這麼說來,你不派援軍到德川先生那裡去了?」

  「你繼續聽我說嘛!」

  「是的,遵命!」

  「由於我信長不能派出援兵,因此現在正是一個再度起事的大好機會。公方先生率先行動,然後命令越後的上杉謙信幫助武田勝賴,從北陸出兵……」

  「大將!請等一下。」聽到這裡,臉色大變的秀吉突然打斷了信長的話,「萬一謙信真的起事,那豈不又是一件大事?」

  「當然是件大事啊!一旦謙信和勝賴一起起事,再加上我們還要對付長島、大坂的兩個本願寺,這麼一來信長不就完了嗎?」

  「大將,這件事可不是鬧著玩的。萬一謙信真的出兵,那我們該怎麼辦呢?」

  「沒辦法,我們只好出兵到北陸與他一戰了!」

  「你有必勝的把握?」

  「當然沒有!畢竟對方是唯一能挫掉信玄銳氣的人,我怎麼能對付得了他呢?只要一打,自然必輸無疑!嗯,一打一定是輸!」

  「夫人哪!」秀吉著急地對在一旁邊聽邊笑的濃姬說道,「難道你明白大將的作戰方法嗎?」

  「哈哈哈!」濃姬掩口笑道,「既然殿下這麼說了,你就儘管放心地派密探到淡路去吧!有時殿下也該打場必輸的仗啊!」

  「嗯!」

  「公方先生一定會以為這是他再度起事的好機會,因此必定會極力拉攏上杉和武田。反正啊!在死去之前,他一定會不停地打著這種主意,他就是這種人!」

  秀吉不禁瞠目結舌。雖然濃姬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但是秀吉卻仍然無法瞭解信長的想法。

  「怎麼樣?你明白了嗎,築前?」

  「很遺憾哪!不怕夫人見笑,我還是不太明白!」

  「哈哈哈!這樣最好。既然連你都無法明白,這個作戰方法必定成功!」

  「大將!你可不可以為我解開謎底啊?德川先生因為勝賴的進攻而向我方求援,為什麼我們卻要特地誘謙信加入這場戰爭呢?關於這件事情,可不可以請你說得更清楚一點?」

  「哈哈哈!阿濃,築前終於要我們為他解答謎底了。好吧!你把你的想法告訴他吧!」

  濃姬慢慢地搖晃著手中的酒瓶說道:

  「不要裝傻了,築前先生!你怎麼可能會不明白呢?難道你不知道上杉先生的戰爭癖嗎,築前先生?」

  「啊!你說上杉先生的戰爭癖……」

  「是啊!他曾經數度出兵到川中島、加賀、能登等地;當冬天來臨,他就退回越後,等到春天一到,他又再度出兵。這幾十年來,他不都是以這種方式和武田先生爭勝負的嗎?」

  當她說到這裡,秀吉突然用力拍了一下膝蓋。

  「我明白了,我終於明白了!哎呀!這真是一個絕妙的計策啊!」

  「哈、哈、哈!」

  看到他那興奮的表情,信長和濃姬都笑了。

  「原來如此。這麼一來,即使我方與上杉的作戰輸了也沒關係,因為我們可以等待冬天的到來啊!對!就是這個道理!況且上杉根本沒有上洛爭取天下的野心啊!」

  秀吉拍著自己的額頭,身子微微向前。他那舉一知十的潛能再度發揮,而兩眼也散發出智慧的光芒。

  「這麼一來,大將當然不可能派兵支援德川先生了!」

  「噓!你的聲音太大了,築前!」

  「嗯!我明白了,的確沒有馬上派援軍過去的必要。像高天神城那種地方,即使被勝賴攻佔了也無所謂。」

  「哦,你也這麼想嗎?你真是一個叫人不得不小心的傢伙啊!」

  「正是!這麼一來,反而會使德川先生的實力加強,三河的根基更為堅固。」

  「這麼說來,你完全明白我的作戰方法了?」

  「嗯!我明白了!」秀吉再度高聲笑道,「那麼最近我們就要向長島出兵了?」

  「噓!」

  「淺井、朝倉之後,接下來便是長島的本願寺。如果能在這一段時間內讓武田勝賴勝了德川方,必然會引起上杉方的崛起。這麼一來,我們就可以有充分的時間製造洋槍和鐵炮了。大將!你的想法是這樣吧?」

  秀吉微瞇起雙眼,拍打著膝蓋繼續說道:

  「原來如此!任何事情有先後順序,當槍炮完成了,而勝賴又繼續往前進。如此一來,我們就可以壓制住淡路的那位大將了。當我們正準備一舉攻滅敵軍時,勝賴卻還傻乎乎地朝東三河而來呢!」

  「你明白了就好!來,為他倒杯酒。喝吧!築前!」

  「啊,這杯要喝、一定要喝!不過,我們的菜似乎略顯不足喔!所以我秀吉也決定要增添一樣佳餚……」

  「什麼?你要加一樣佳餚?」

  「是的!淡路這邊由我築前負責,此外我還會派遣我的一位重臣到武田家做內應……」

  信長拍了一下膝蓋說道:

  「好了,那之後不必說了。對於你的佳餚,我領受了。」

  濃姬再度微笑著在兩人的杯中注滿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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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5
發表於 2010-2-4 11:19:56 |只看該作者
正文 攻打長島
            終于,信長站了起來。  

  他對德川家康的使者小栗大六重常說道:“對于援軍一事,我明白了——”

  說完他即請使者回去,並且開始准備出征事宜,然而卻遲遲未從岐阜出發。

  他正等待密探從淡路傳回來消息。

  終于,淡路有消息來了。根據密探的報告,義昭以真言宗的和尚智光院賴慶為使者,帶了三封密函給武田勝賴、水野信元和上杉謙信三人,並且已經從由良啟程了。

  這一切早在信長的算計之內。當這封催促上洛的信函到達之後,率先響應的是年輕的勝賴。

  當年他的父親信玄即曾抱著上洛的雄心出兵,沒想到卻在中途病倒了。如今由于淡路島的義昭處心積慮想要重振足利幕府,因而致書東面的上杉謙信及西邊的毛利一族,允許他們再度起事並出兵上洛。這麼一來,當然勝賴不可能再繼續保持沉默。

  甲斐是個四面環山的大要寨,如果只守而不出城作戰,那麼這里將是一個永遠不落之地。因此,自新羅三郎以來,一直到武田氏,這個地方都維持著繁榮景象。信玄死後,武田家的重臣們勸諫勝賴:

  “現在最重要的是守備,不要一心只想著擴張領土。”勸他改變以往的政策。

  不過,真要這麼一來,最感到困擾的人,莫過于信長了。因為如此一來,他就沒有了征伐武田的借口。因此,這一次他的所有部署,都用意頗深。

  (如何使勝賴轉守為攻呢?)

  最好的方法就是誘他出兵作戰,才能改變這種情勢。  

  因此,正如秀吉所說,一兩座像家康的高天神城那樣的小城被攻下,反而對信長有利。

  當德川家第二次派遣使者來時,說道:“請你趕快派出援軍吧!高天神城再也支撐不了幾天了。”

  信長告訴使者:“我明白了,現在馬上就派去。”

  然而這只是口頭答應而已,事實上他卻仍然按兵不動。之後,當信忠率兵抵達三河的吉田城,正准備渡過濱名湖時,高天神城已經被攻落了。這時正是六月十四日。

  知道這個消息之後,信長立即命令援軍撤回。在他人看來,這真可說是狡猾無比的戰略啊!

  長男信忠側著頭對信長說道:“父親大人!這麼一來,我們對德川家還有何信義可言呢?”

  他不滿地質問父親。

  信長微微笑道:“天下之事盡入我的眼中,你繼續看吧!”

  然後他特地和家康有過一番密談,再三地請求心有不滿的德川氏家臣們的諒解,並且送了他們很多黃金,然後讓他們回去了。

  雖然高天神城被敵軍攻陷,但是這對德川家的領地而言,也只不過損失了十分之一而已。然而卻使得德川家的家臣們同仇敵愾,更加團結了。反觀勝賴,卻陶醉于父親死後的第一場勝利,忘了自己應該采取守勢,反而野心勃勃地改取攻勢了。

  送走德川軍之後,信長並未立即返回岐阜,而來到了尾張的津島,將大軍集合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啊?他不是要派援軍到德川家嗎?但是這種軍勢看起來卻是准備攻打長島啊!”

  “原來這就是他不去支援高天神城的原因!”

  “原來他一直都想攻打長島啊!這麼一來,這一戰必然相當激烈,因為對手是一群瘋狂的信徒啊!”

  本陣中的士兵們也被此一消息驚得目瞪口呆,原來攻打長島的戰略竟然是這麼秘密地進行著,這真是一個極其巧妙的作戰方法啊!

  這樣,大隊人馬從水路經伊勢灣、木曾、長良川來到了本願寺的領地之前。雖然水陸兩棲部隊已在該地布陣,但是卻沒有人知道信長到底在想些什麼。

  當信長抵達津島之後,接著又陸陸續續有來自岐阜的部隊加入。

  全部兵力合起來約有八萬。

  “來吧!這正是我將體內的毒瘤逼出來的時刻,全無人情可講。”

  信長的怒吼,使得全體將士再次領略到他燒毀比睿山時的那種氣勢。

  “這一切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他們在我的領地之內,假借佛名成為治外之地,不僅不能弘揚佛法,反而成為不法之徒的巢穴。他們奪走了彥七郎的性命,又不斷地阻礙我的出路,因此我要讓他們見識見識,到底是神罰可怕,還是我信長可怕!我要讓他們將這次的教訓永遠牢記在心!”

  如果本願寺能事先料到信長的出兵,必然會將全力集中于此。

  信長素來對一向宗信徒極感憎惡;不過相對地,這些信徒也認為信長是“不可饒恕的神佛之敵”,並且不斷地詛咒對方。

  在烈日之下,信長終于將全軍部署完成。

  首先是左翼的江口,由長男信忠擔任總大將,副將為信長之弟上野介信包,戰斗主力包括池田勝三郎信輝、梁田出羽守、森勝藏長可、坂井越中守等猛將,再加上津田市之助信成、同孫十郎信次、織田半左衛門秀成、織田又十郎長利等一族親黨,總共兵力約有兩萬——

  單是這樣就已充分地表現出這是一大勢力,而且在右翼的賀取江口,又有柴田勝家擔任總大將所率領的大軍,副將是佐久間信盛,其他還包括稻葉伊予守、同右京助、蜂谷兵庫頭等身經百戰的勇士,全部兵力也有兩萬——

  至于在早尾口的中軍,當然更不用說了。這支部隊由信長親自指揮,副將為信長的庶兄織田大隅守信廣,手下包括丹羽長秀、佐佐成政、前田利家、氏家左京助、淺井新八郎、伊賀伊賀守、飯沼勘平、木下秀長、河尻與兵衛、不破河內守、丸毛三郎兵衛、金森五郎八、市橋九郎左衛門等,合計約為三萬人——

  水面之上,還有瀧川、九鬼、伊藤、水野、林、島田等人所率領的水軍。當大軍的旗幟在水上出現時,一瞬間長島禦堂及其四周的小城也發出了呐喊聲。

  時間是七月十二日——

  “這一次不僅是一般的作戰而已,還要向世人表明究竟是迷信獲勝,還是我信長的武力獲勝?因此我絕對不會禁止你們攻打對方的城池,而且不許放過任何一個人,只要是敵人,就必須全部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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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4 11:20:08 |只看該作者
正文 憎惡的火柱
      戰爭原本就是殘酷的。沒有廣告的在戰爭中,誰也無法估算出雙方的損失。

    因此,信長非要滅掉這個在自己領地之內的長島不可。

    然而對手卻不是普通的常人,而是不惜生命、甯願獻身淨土也不願投降的狂熱信徒。

    信長也不同于一般人。

    因此,當這兩者的沖突開始之時,也就等于展開了一場世上最具規模的殘暴行動。

    “一旦退後,就會墜入萬劫不複的地獄;只有拼命向前,才能重見光明!無論如何我們一定要打倒佛敵信長!”一方是以信仰作為戰斗到底的力量。

    “這一次無論如何必須將敵人全部殲滅,一個也不能放走!”另一方則是稀世少有的革命者。

    當戰爭開始之後,戰況之激烈遠非言語所能形容。

    他們彼此憎恨、彼此詛咒,因此所流的血也更多了。

    開戰之後,信長更激動地說道:“越後的上杉方、越中、加賀已經開始行動了。”

    這就是深藏于信長胸中的背水之戰的秘密。

    “聽到了沒有?北陸情況緊急,我們必須爭取時間,盡快攻下這里才行。”

    雖然上杉方已經出兵,但是絕對不可能到達京師。信長知道,只要十月一到開始下雪時,對方必然會引兵退回越後。然而他的部下卻在他的命令之下,成了作戰機器。沒有廣告的

    “我們背後的敵人,就是那個遠近聞名的謙信哪!”

    “如果我們不趕快攻下長島,那麼很可能會丟掉北國。這麼一來,豈不是又退回四五年前了嗎?所以要快呀!”

    在渡河的途中,他們有如蠻牛般地往前直沖。

    當先鋒部隊以禦堂的枝城筱橋、大鳥居、中江、大島、卡路島五地為據點登陸時,即決定將這幾個圍繞在本願寺旁的小城各個擊破。抱著“人生終會一死”的決心,對方也開始反擊了。

    帶領七萬大軍渡河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而對手又全是不惜犧牲性命的狂熱信徒,因此即使強猛如織田軍,也打得相當吃力。從七月十二日開始的這一場戰爭,每一天都持續著激戰;到了八月二日的晚上,大鳥居的枝城終于陷入苦戰。

    是夜,從南方海上來的台風帶來了猛烈的風雨,不斷地襲擊著這個地區。

    終于,大鳥居城豎起表示“投降”的白旗,然而騎在馬上、全身沐浴在暴雨之中的信長卻笑著說:“我不會接受他們投降的!他們忘了佛家慈悲、忍辱的胸懷,為了爭權奪利而拿起了刀槍,是不折不扣的偽教徒,我怎麼能放過他們呢?聽著,無論男女老幼一律殺無赦。”

    出于對本願寺的憎惡,信長還曾經一度攻入城內,表現出與攻打小谷城時完全不同的氣勢。

    盡管對方豎起白旗表明已經不想再戰,但是信長卻仍不肯罷休。就在暴風雨的肆虐中,城內響起了一聲聲的悲鳴。

    就這樣的——到了翌日,也就是三日的早上,台風早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城內又籠罩在一片晴朗的天空之下。然而,不同的是,到處充斥著哀鳴,到處都是尸體。

    “好了,我們必須掌握勝利的契機!接下來我們要踏平大鳥居。”

    這時全軍都已渡河,改乘小舟和大船經伊勢朝敵城出發。然後由次男北畠信雄、三男神戶信孝率領著水軍,將長島的四周團團圍住。

    大鳥居城于八月四日被攻陷,接著大島、卡路島、筱橋也很快被攻陷了;直到八月十三日為止,就只剩下本陣禦堂的中江枝城仍在抵抗著。

    就在這段時間內,謙信也開始朝北國進擊了。本書轉載1……6K文學網www.1……6k.cN

    這時德川方已經在遠江和東三河之間與勝賴展開一場苦戰,遠在中國(日本本州中部)的毛利也出兵援助大坂的本願寺和長島了。

    “絕對不能松懈啊!如果我們不馬上攻下此地,那麼多年來的努力就要在瞬間化為泡影了。為了證明我信長的力量比那些信徒強,我們絕對不能後退一步!”

    終于中江枝城也被攻破了,于是織田方傾其全力,將長島禦堂的本城團團包圍住。這時已是九月二十八日的深秋時節了。

    信長采取人海戰術向對方進攻:

    “無論城內、城外,一律采取人海戰術!”

    這或許是因為信長擔心槍炮不足或認為這是最後一戰吧?

    他不接受枝城的降服,下令士兵們屠殺城內所有的人。

    因此之故,敵人對他的憎恨更是到達了頂點。

    這是一場絕對的戰爭。

    因為有著這種觀念,士兵們打起仗來無不奮勇爭先,因此織田方在二十九日拂曉所發動的總攻擊,其犧牲之慘烈不難想象。

    如果用文字來形容,那麼這就是一場惡鬼對惡鬼、殺戮者對殺戮者的苦戰。

    在信長的本陣當中,接二連三接到了傷亡報告。

    “副將大隅守信廣先生已經戰死了。”

    “什麼?哥哥戰死了?好吧!越過他的尸體繼續進攻!”

    “織田半左衛門已經戰死!”

    “嗯!不要在意這一族的死!”

    “津田市之助信成奮勇殺敵……”

    “在攻陷敵軍之前,信成即已戰死了!”

    津田市之助信成是信長的從弟,也是他的妹夫。

    “什麼?他已經光榮地戰死了?”

    “好吧!待我軍取得勝利之後,再好好地安葬他吧!”

    “坂井七郎左衛門已經戰死!”

    “宮地助三戰死了!”

    “荒川新八郎陣亡了!”

    “福島滿藏已經光榮地……”

    接二連三傳來身邊大將陣亡的消息,使得信長驚愕得說不出話來。他直直地坐在馬上,兩眼注視著長島禦堂的大屋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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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7
發表於 2010-2-4 11:20:34 |只看該作者
正文 佛敵信長
            拂曉之際,長島禦堂再度掀起戰火,動員了全部兵力發動總攻擊!一直到當天傍晚,戰況激烈,未曾稍減。沒有廣告的

  被織田軍從四面八方圍住的長島禦堂內,也陷入了另一場混亂當中。織田方在這天當中的傷亡人數將近七百人,由此即可看出這場戰爭是多麼慘烈。

  然而,這並非武將對武將之戰,而是世俗所謂“一念之間”的戰爭。

  眼見傷亡如此慘重,信長心中對長島的本願寺更是恨到了極點。

  一般的佛教徒是以普度眾生為目的,因此信長實在無法理解,為什麼那些信佛的佛教徒能殺害他人而毫無悔意呢?而且,在以信徒為主力的僧兵中,又有許多專業戰士混入,不著痕跡地指揮、煽動,以致僧兵們更加勇猛地發揮戰斗力。

  到底問題出在哪里呢?

  那就是在他們的心中,對信長有著同仇敵愾的憎恨:

  “佛敵信長!”

  這就是別有用心的煽動者所提出的口號。沒有廣告的

  但是,信長真的是神佛之敵嗎?

  事實上,他並非一見寺院就燒,也不是一看到神像就丟棄、摧毀。他曾經為平手政秀特地建造了政秀寺,這就是最好的證明啊!

  在他的觀念里,“統一日本”原本就和宗教扯不上任何關系。沒想到如今卻遭到比睿山的僧兵和一向宗信徒們的阻撓。如果此時雙方都能冷靜地思考一下,就會發現這場殺戮根本毫無意義。然而他們都已經不再具有理性思考的能力了。與佛教毫無瓜葛的信長和那些不以作戰為目的的信徒們都已陷入瘋狂狀態,因此將對方視為敵人,彼此張牙舞爪地展開厮殺。

  感情對感情。

  憎惡對憎惡。

  在戰爭當中,原本就會產生許許多多喪失理性的不合理現象,由此也充分地表現出人類的悲哀和愚蠢。

  在這種情況下,早已無法清楚地判別兩者的是非。不過,如果從軍事作戰來看,則以信長的理由較為充足。

  在信長的想法里,凡是妨礙他“統一日本”的人,都必須加以討伐。而長島之所以認為信長為“佛敵”,必須除之而後快,則完全是因為受了野心家的煽動。

  這種令人為之鼻酸的殺戮行動一直持續到當天傍晚,當夕陽西下時,雙方終于有了濃濃的疲勞感。

  二十九日的晚上,月亮為烏云所遮蔽了。

  以當時的作戰習慣而言,通常會暫時收兵,留待翌日再進行決戰。

  在信長周圍,聚集了佐久間信盛、柴田勝家、丹羽長秀、池田信輝、金森五郎八、前田利家等大將。

  當他們看到信長臉上哀淒的表情之後,紛紛向他表示對其庶兄大隅守信廣及義弟津田信成之死的哀悼之意!

  然而信長依然沉默地坐在馬上,似乎根本不曾聽見他們所說的話。他的雙眼直直地望著籠罩在暮色中的本願寺內的名願證寺的大屋簷。

  佐佐成政率先開口說道:

  “大隅先生、津田先生在連枝一戰當中的表現,真可說是威風八面,沒想到這次居然不幸戰死,真是叫人感到哀痛啊!”

  當其他人也同聲表示哀悼時——

  “住口!”

  信長大聲地喝止他們:

  “你們這些家伙!誰叫你們在此集合的?”

  “天色已經晚了,所以弓炮隊也應該收兵了呀!”柴田勝家辯解道。

  “你給我聽清楚了,權六!”坐在馬上的信長晃動著身子說道,“今天就必須結束這一場戰爭!”

  “啊!你的意思是?”

  “大家聽著!對于那些背棄慈悲忍辱之道而拿起刀槍殺人的本願寺的臭和尚們,我決定要在天正二年九月二十九日的晚上一舉殲滅。”

  “啊!這麼說來,你准備發動夜戰了?”

  “不是夜戰!我要將他們活活燒死!”

  “……這……這個……”

  佐久間信盛很快往前邁進一步,准備勸阻信長這個瘋狂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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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4 11:23:35 |只看該作者
正文 殲滅長島本願寺
            一瞬間,大將們全都變得鴉雀無聲。

  天正二年九月二十九日的晚上,他們已經完全明白信長話中的意思了。

  佐久間信盛知道自己無論如何必須說些話,在這種想法的驅使下,他開口說道:

  “難道你不覺得這種行為太過殘暴?”

  “啊!你說什麼?殘暴?殘暴的是那些臭和尚們!”

  “話雖如此,但是禦堂內還有近二萬名無辜的老幼婦孺啊!”

  “正因為這樣,這場戰爭必須在今天之內結束!”

  “但是,殿下!要是今晚燒了他們,那麼就會像上一次燒比睿山時一樣,使殿下遭到世人的非難啊!”

  “右衛門!”

  “是的!”

  “你認為我不燒禦堂,從前燒毀比睿山的罪名就會減輕嗎?”

  信盛深深地吸了口氣,繼續說道:

  “但是,今天這一戰已經給予對方足夠的懲罰,我相信明天他們一定會開城投降的。”

  “這只是敵人的緩兵之計呀!一旦我方接受他們的投降,不久之後他們一定會到大坂去,再度與我軍對抗。難道你不了解這一點嗎?如果了解,就不必多言了。”

  當他說到這里,信盛已經啞口無言了。

  過去信盛曾經長時間與大坂的石山本願寺作戰,了解他們的確是相當頑強的敵人,所以至此他也不好再繼續進言了。倘若他再提出勸諫的話,那麼——

  “你這家伙!如果你有這種興致,不如繼續去攻打石山吧!”這種辱罵一定會毫不留情地加在他的身上。

  “要知道,如果決定放火,最好選擇夜晚,才能使火勢顯得特別大,讓所有看到這些火焰的人感到震驚,所以我才特地等待今晚的來臨啊!”

  信長實在是個倔強、不肯認輸的人!柴田和佐久間也沉默了,因為他們知道多說無益。

  “成政!”

  “是!”

  “你立刻對全軍發布命令,要士兵們將所有的彈藥全部裝進鐵炮里,隨時待命!”

  “所有的鐵炮都要裝滿彈藥?”

  “是的!然後要他們將鐵炮架在四方的壘上,炮口對准長島本願寺的本堂中央。”

  “遵命!”

  “還有,一待本堂噴出火焰,其他人立即沖進去,懂嗎?好了,你去吧!”

  “是!”

  “菅谷九郎右衛門!”

  “是!”

  “你帶著你的部下從西門侵入,在那里放火。”

  “是!不過,是現在就要……”

  “你繼續聽我說!大約經過一個鍾頭之後,敵人就會認為今天的戰事已經結束而松了一口氣!那時候發出的火焰才能使他們感到吃驚啊!”

  “遵命!”

  “你要是明白,就好好地做吧!別忘了,令兄小瀨也在今天這場戰爭里被殺,所以今天無論如何都必須一舉殲滅長島。權六!”

  “是!”

  “你和佐久間兩人立即回去告訴你們的手下今晚要發動夜戰的消息,要他們全力殲滅敵人。記住!絕對不能讓任何人逃出來,即使有漏網之魚,水軍也必須立即圍殺!你快去傳達我的命令吧!”

  “遵命!”

  “即使明天太陽會從西邊升起,我也一定要在天正二年九月二十九日這一天滅了長島的本願寺!”

  “遵命!”

  “你們都仔細聽著,在明天,也就是三十日的夜晚來臨之前,即使是一只野鼠也不容許繼續在長島生存!距離行動開始還有半個小時,你們都下去准備吧!”

  這時的信長又變成了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由于他的許多血親都在這場戰役里被殺,以致他完全失去了理性。不!或許他並未失去理性。因為從他的各種策略看來,很可能他是要給大坂的石山本願寺一個下馬威吧!

  事實上,這也是信長不希望因石山本願寺的和尚們的抵抗,而使得更多人犧牲的緣故。

  星空下,織田軍再度拖起疲累的身體,走向了戰場。

  這是一場史無前例的大屠殺。

  當信長決定揭開這場大屠殺的序幕時,也忍不住閉上了雙眼。行動的正式展開,是在當晚八點。

  當一條如巨龍般的火焰從禦堂內部躥向天空時,火柱立即映照在四面的河川上。之後又躥起了第二條、第三……轉眼之間整個禦堂就陷入一片火海之中了。同時,四周響起了陣陣槍聲,大批士兵出其不意地朝禦堂沖了過來。

  一向以壯觀著稱的七堂伽藍,不到半刻之內即已成為一片火海。

  在八方出口已被堵住、火舌四處亂竄的情況下,城內的男女老幼那種張皇失措、絕望的表情,見者無不為之鼻酸。不僅如此,到處還有織田軍拿著大刀、洋槍不停地追逐著。

  不久之後,人、伽藍、城郭、街道、屋宇、棟梁全都為火舌所吞噬,熊熊的火光將四方的天空、河川都染成了紅色。

  和比睿山相同,長島的一切人、事、物也被熊熊大火燃燒殆盡。

  信長冷眼看著這一切。

  對于這一次所采的“放火”戰略,他早已在內心衡量過雙方可能遭受的損失。

  到了九月二十九日,長島的本願寺已經從這世上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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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4 11:23:48 |只看該作者
正文 長筱之道
            決定由瀧川一益掌管長島之地後,信長隨即率軍返回岐阜城。  這時正是十月五日。

  此時,從越中向加賀出兵的上杉謙信,又如往常般地率兵退回越後去了。

  信長不禁松了一口氣,于是立即著手修建東海、東山兩條道路。

  兩條道路的寬度都在兩間以上,並且還修築橋梁,以方便舟船通行。看來他正全力推行親民政策呢!至于接下來的作戰目標,則是信玄之子武田勝賴。

  時間是天正三年(一五七五年)。

  在短短的兩個月內,信長似乎忘了戰爭似的將全部心力投注于修橋、鋪路上,同時也等待著他的新戰術所需要的武器——槍炮的完成。

  到了三月三日,所有的道路都已修建完成,隨時可以上路。于是,信長悠然自得地來到相國寺,將今川義元之子氏真收為手下,並且將領地分配給窮困潦倒的公卿,讓他們得以維持生活。

  久處貧困當中的公卿們在獲得信長的救助之後,心中的感激之情不難想象。

  他們終于又能回到京都,居住在禁里的周圍了。他們終于又可以回到京都賞花了。

  “看來今年殿下似乎無意作戰了。”

  “說得也是,四十二歲是災厄之年啊!從他為百姓們修築道路、為公卿們謀生計的行為來看,他是想開始實施德政了呀!”

  “沒想到連殿下也會警惕災厄之年!”

  盡管謠言滿天飛,信長卻仍帶著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回到了岐阜。這時已是四月二十八日。

  回到岐阜後不久,信長立即將鎮守大坂的佐久間信盛召回。

  突然被召回的佐久間信盛原以為又要被痛斥一番,因此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坐在信長面前。

  兩人並排坐在成列的侍女、侍衛之間,空氣中不時傳來千疊台庭院中的花草所散發出來的清香。

  “對于石山本願寺,你有何打算?”

  “有何打算?這個,這要怎麼說呢?石山是本願寺的根據地,敵我雙方的兵力相差懸殊,這些殿下應該都相當明白才對啊!”

  “住口,右衛門!早在長島的時候,你就擔心招致世人的非難,所以你根本不敢全力攻擊,對不對?”

  “這……這……不對啊!話不能這麼說的!事實上是因為敵人的勢力遠較我方強大……我認為只要我們從外面將他們包圍住,使其與外界的聯絡中斷;如此一來,對方在經過深思熟慮之後必定會屈服的,這樣我方不就可以避免許多不必要的犧牲嗎?”

  “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是……”

  “你的意思是說,今年是我的災厄之年,所以你們要盡量避免殺生,對不對?但是我很懷疑,難道我信長的家臣全都是懦夫嗎?你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笨蛋啊!”

  信長狂怒的暴吼聲在這豪華的大廳中響起,使得在座的人無不變了臉色。

  “右衛門!如果你是因為珍惜自己的性命而不敢放手一搏,那麼你真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弱者。沒有廣告的不!不僅如此!我之所以特地將你從大坂召回,是要問你到底存著什麼心,為什麼會傳出那麼多流言呢!你說,為什麼會有佐久間信盛和本願寺的和尚、中國(日本本州中部)的毛利私下聯絡,准備背叛信長的流言傳出呢?”

  佐久間信盛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了。

  “殿下!”

  “你先不必急著辯解,我還有話要問你呢!這次我叫你回來,就是要看你如何對我解釋。你是織田家的家老而不是新臣啊!居然還會有這種流言傳出!請問,你還有何面目來見我呢?其他的人全部退下,我要聽聽他到底作何解釋!你們還愣在那邊做什麼?趕快給我退下!”

  在信長的叱喝下,侍衛們全都屏住呼吸,很快離開了。

  佐久間信盛緊咬著雙唇,直直地望著信長。

  這可不是一件開玩笑的事哪!和本願寺光佐私通……對他這個素來忠心耿耿的老臣而言,這項無的放矢的指控使他心中的怒氣油然而生。

  當大廳內只剩下他和信長時,信盛開口說道:

  “殿下!”

  他以一副恨不得殺了對方的表情叫道:“在殿下眼中,我信盛是一個會背叛你的人嗎?”

  “哈哈哈!不要生氣啊!右衛門!我要跟你說的話,現在才剛開始呢!”

  信長的語氣一變:

  “在剛才的那些侍衛和女仆之中,必然有武田家所派來的奸細,所以剛剛那是在演戲啊!”

  “什麼?但是你說得未免太離譜了吧?居然說我背叛主君,又做了敵人的內應,這些都是我信盛最不屑的行為啊!”

  “閉嘴,右衛門!”

  “啊!你說什麼?”

  “你先不要跟我逞口舌之能,畢竟石山之所以到今天仍然無法攻下,全都是你的責任啊!我當然知道有關你背叛我、做敵人內應的流言都不是真的,但是由于方才你並未立即回答而引起了我的怒氣,所以這流言很快就會變成真的了。再告訴你吧!這些流言都是我在京師聽到的。”

  “難道那些京童們都不知道本願寺的勢力龐大?”

  “好啦,算了。不過,既然有這種流言傳出,我們就應該善加利用才對啊!”

  “但是這實在使我感到憤恨不平!”

  “哈哈哈!你聽著,如今武田勝賴已經從東三河出兵,正准備圍攻長筱城呢!”

  “這和我信盛攻打本願寺有何關系?”

  “事實上,右衛門!”

  信長看著信盛那憤恨不平的表情,再看看四周,然後低聲說道。

  當然這時不可能會有人在此偷聽。只有五月的風徐徐地穿過了這間空曠的大廳。

  “正如你所知道的,當初勝賴出兵攻打高天神城時,家康不是派了使者來求援嗎?”

  “對啊,我記得這件事情。後來因為我們要攻打長島,所以並未派出援軍。”

  “沒錯!在高天神城之戰以後,我和家康之間已經達成協議。取得高天神城的武田勝賴一定相當得意,相信今年他一定會再度來到東三河。而我們所要做的,就是在這里將他殲滅。”

  “這麼說來,殿下打算和勝賴決戰了?”

  信長似乎並未聽見他的話似的繼續說道:

  “決戰地點就在長筱城!如今家康已經派遣曾是勝賴手下的奧平九八郎鎮守在長筱城,因此勝賴發誓無論如何一定要攻下它。不過,九八郎也已決心死守著這座城。由于勝賴一心想要繼承父親信玄的遺志,完成上洛之戰,因此就一定要取得長筱城才行。”

  “這麼一來,我們又該如何呢?”

  “我和家康、九八郎已經商量好了。當長筱城被圍時,家康會像以前那樣前來求援,而我也會答應派出援軍。”

  “那麼,我也在援軍之中了?”

  “那當然!”信長微笑著說道,“我們費了那麼多的苦心才將勝賴誘出甲斐,所以必須好好利用這些流言才行。”

  “什麼?那種令人不愉快的流言……”

  “正因為如此,人們會說我是因為你沒有全力攻打本願寺而感到震怒。再也沒有比這更巧妙的借口了。然後你會因為我無時無刻地不在監視著你而無法繼續留在織田家,這麼一來……”

  “是啊!你都這麼說了,事情當然會變成這樣了!”

  “當你到了戰場,就可以立刻率領你的手下去見勝賴,表示願意效力武田家!”

  “我信盛?你要我做這種背叛的事?”

  “這只是戰略啊!你不妨送些金銀珠寶給勝賴的親信長坂釣閑和跡部勝資,請他們在勝賴面前為你美言幾句!”

  “但是,這件事情……”

  “你不願意這麼做嗎,右衛門?”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事情就這麼決定了,我們一定要好好利用這個流言。一旦有織田家的老臣在戰場上做內應,即使勝賴的家臣們一致反對他從甲州出兵,然而這個統一天下的誘惑實在太難抗拒了,因此他們根本無法阻止。現在你明白了嗎?”

  盡管信長表情嚴厲地對整件事情加以解說,但是佐久間信盛卻只是不斷地搔著頭,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談話已經結束,你們可以進來了。”

  信長大聲地叫喚著侍衛們。

  “右衛門准備擔任其他工作,因此不再回到大坂去了。只要他不再回到大坂去,就再也無法和本願寺取得聯絡了。嗯!好,拿酒來!讓我們忘掉所有不愉快的事情,痛痛快快地喝一杯吧!”

  當侍者將酒放在他的面前時,佐久間信盛只是蒼白著臉點了點頭。

  (沒想到在本願寺的這段時間里,竟會為自己帶來這種出乎意料的任務。)

  他的心中感到相當不平。

  “好啦!讓我們忘掉過去的事情,好好地暢飲一番吧!喝啊,右衛門!”

  對著信長舉起酒杯的右衛門臉上的表情,完全一副企圖謀叛的樣子。

  信長也故意裝出一副壓抑著怒氣的樣子。

  主從之間的演戲在他人看來,倒覺得似乎真有其事呢!

  誠如信長所言,家康的使者果然來了。這個使者就是去年因高天神城之戰而來乞求援軍未成的小栗大六重常,但是這一次他的態度卻非常強硬:

  “畢竟織田殿下和我家殿下曾經有過互助合作的約定,也曾彼此交換誓書,因此我家殿下才會在敵人攻打江州的箕作城、越前若狹之戰、姉川會戰時,不遺余力地出兵相助。我知道織田殿下不可能畏懼甲州的勢力,也知道目前你正忙于京畿的事情,但是這次事態緊急,因此無論如何請你立即派兵支援我方。”

  聽到這里,信長將酒杯遞給重常,說道:

  “這件事真是使我十分苦惱。”

  雖然這事早在他的意料當中,但是他仍然故意側著頭看著信盛:

  “雖然我的家臣眾多,但是一來甲州方是令人聞之喪膽的野戰強者,二來我的兵力今非昔比,如今跟隨在我身邊的,都是一些初出茅廬的新手啊!不過話又說回來,我也不好拒絕德川殿下的要求,只是希望你能明白我現在的情況,並且回去告訴德川先生。”

  “你現在的情況?這麼說來,你還有其他……”

  “是的。一時之間我實在很難調集所有的兵力,但是請你相信,無論如何我都會盡可能調派人馬前去支援,希望你們能再忍耐一會兒。”

  重常極力抑制著心中的怒氣:

  “但是如今長筱城已經被敵人的大軍包圍了呀!”

  “沒錯!但我聽說守將是奧平九八郎,對不對?九八郎是個強者,我相信他一定會奮戰到底。”

  “織田殿下!”

  “好吧!關于這件事情,信盛!你馬上傳令下去,將我方大將全部召回,同時告訴他們有要事相商,讓他們接到命令之後立即趕到岐阜參加軍事會議。”

  信長的本意是恨不得立即將武力對准武田方,然而家康所派來的使者小栗大六重常卻不明白這點。

  “在岐阜召開軍事會議?有這個必要嗎?那要等到什麼時候啊?”

  “畢竟對手是聞名遐邇的武田方,如果我們貿然出兵,很可能會被對方擊潰,如此一來,豈不是反而使德川殿下感到困擾嗎?因此,我方召開軍事會議,集合所有部隊的這段時間里,希望你們繼續堅持下去。”

  聽到這里,使者已經完全喪失了信心。

  大六只是以埋怨的眼光看著信長,並未再度提出要求。

  “那麼我這就馬上回去稟告殿下,希望你們能在我方最需要的時候出兵相助。”

  “請代我問候德川殿下。”

  當大六失望地回去之後,信長神情凝重地舉起酒杯說道:

  “右衛門!命令由我親自發布好了。這個使者真是掃興,老談些不愉快的事情。來,喝吧!”

  在任何人看來,他根本沒有出兵的打算。

  那是五月三日午後所發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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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4 11:24:01 |只看該作者
正文 岐阜的結論
            直到四日,信長仍然沒有發出作戰命令。  

  在那之後,諸將陸陸續續地引兵回到了岐阜。

  然而此次所集結的軍隊,卻令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因為士兵們的身上都背負著一樣十分奇怪的東西。

  過去曾經以三間柄的槍而使齋藤道三大吃一驚的信長軍,這一次既不是拿長槍,也不是拿著洋槍,而是帶著一根根長達十尺的角材走了進來。

  原本人們以為這只是為普請所准備的材料,然而它的數量卻不僅僅是三十根、五十根而已。

  (到底要這些木材做什麼呢?)

  就在大家都側著頭思考的同時,木材的數量很快地累積成一千根、兩千根。很快,城門之前已經有了堆積如山的木材。

  “這些木材到底做什麼用的?”

  “不知道!不過這些十尺長的三寸角是大將要我們一根根搬來的。”

  “難道打仗時需要用到這些木材嗎?真奇怪!”

  “說得也是!難道他要我們揮舞著這些木材上戰場去不成?”

  “真是笨哪!怎麼可能讓士兵們都拿著木材上戰場呢?”

  “聽說長筱位于山中,說不定他准備架橋呢!”

  “或許部隊要長時期留在那邊,所以才帶著木材作為建築城堡之用。”

  當人們看到了那堆積如山的木材,都忍不住驚訝地張大了嘴,然而誰也想不出這些木材的用途,甚至連搬運木材的人也不知道這些東西到底是要做什麼用的。  

  這時,又有德川家的使者騎著快馬來了。這次來的人除了小栗大六之外,還有奧平九八郎的父親貞雄。

  “要是你們再不出兵,長筱城就支撐不了幾天了。當初高天神城被攻陷時,城將小笠原長善投降了;然而身為長筱城城將的奧平九八郎貞昌卻是一個懂得恥辱的武士,甯願戰死也不肯向敵人降服,難道你就眼睜睜地看著貞昌這樣的勇士被殺嗎?如果你再不趕快派出援軍,那麼不僅是長筱城而已,很可能整個德川方都會被消滅呀!一旦德川方被消滅了,武田方必然很快就會侵入尾張。這一點你總該明白吧?”

  雖然使者是來求救的,但是言語之中卻不時流露出威脅的口氣。

  這時信長站了起來:

  “一切都已經准備好了,我們現在馬上出發,請你們放心吧!”

  原來在岐阜所召開的會議並不只是聽取諸位大將意見的軍事會議而已,同時也是信長傳達他所擬定的新戰術、新命令的聯絡會議。

  集合在大廳內的大將,包括長子信忠、柴田勝家、佐佐成政、佐久間信盛、前田利家、毛利秀賴、矢部善七郎、野野村三十郎、塙九郎左衛門、福富平左衛門、丹羽長秀、瀧川一益、羽柴秀吉等人。

  信長開口說的第一句話是:

  “這次的戰爭我們已經勝了。”

  像以往一樣,他先說出了結論。

  “這次作戰的主力兵器,既不是弓,也不是槍或大刀,而是已有足夠數量的槍炮。”

  在座的所有人都側耳傾聽著:

  “待會我叫到名字的人,請到前面來,在我的左手邊站好。佐佐成政!”

  “是!”

  “野野村三十郎!”

  “是!”

  “前田又左衛門!”

  “是!”

  “塙九郎左衛門!”

  “是!”

  “福富平左衛門!都出來了吧?好,那麼大家聽好!作戰時就以這五個人為槍隊統領,每個人有八百支洋槍及一千六百名的士兵。”

  信長臉上的表情十分愉快:

  “現在我必須告訴你們的,即是作戰時必須嚴格遵守集體行動的要求,即使發現任何目標,也不許獨自開槍。此外,必須隨時將槍炮裝滿子彈待命,一待令下,才准舉槍射擊。”

  “遵命!”

  “在這次的作戰當中,希望各位不要想著射殺某位敵將,不管在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都必須集體射擊、集體行動。請各位務必將這個命令轉告你們的手下,絕對不許有獨自發射的情形出現!”

  “首先必須將一千六百人分成兩大隊,每隊八百人;然後再將八百人分成四小隊,每隊有兩百人。這四個小隊必須聽從指揮者的命令,整齊而正確地交替;在喊過一、二、三、四之後才能發射,接著的一、二則必須迅速將子彈填入槍膛中。當槍聲完全停止之時,即表示這場戰爭已經結束。”

  “是!”

  “至于其他的人,就以此為主力,盡全力朝敵人進攻吧!”

  信長的聲音里透著一股興奮:

  “以前那種打頭陣的時代已經過去了,現在我要以我這災厄之年的命運為賭注,試試我的新兵法。因此,所有部隊都必須掌握勝利的契機,讓對方動彈不得。”

  信長眉飛色舞地望著大家。

  當信長和信忠率領著織田軍從岐阜出發時,正是五月十三日。

  他們正准備到三河的吉田城與德川軍會合,一舉攻滅包圍著長筱城的武田軍。然而,從岐阜出發的織田軍隊列,又叫站在街道兩旁圍觀的人們全都傻了眼。

  在這條為了今日的進擊而整修得煥然一新的街道上昂首前進的織田士兵們,人人肩上扛著一根角材,腰上綁著繩索,如蟒蛇般地蜿蜒前進。

  “他們這像是要去打仗嗎?”

  “你怎麼這麼說呢?說不定隊伍里有大家想象不到的洋槍隊混雜其中呢!”

  “洋槍、木材、繩索,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這就是我們信長殿下偉大的地方啊!”

  “此話怎講?難道要把他們綁成一團不成?”

  “說你不懂就是不懂,要是這戰法能夠讓人一望即知,那還打什麼仗呢?我說的就是這個啊!”

  道路兩旁的人們議論紛紛,然而誰也無法理解這三樣東西在戰場上如何使用。

  他們只知道被武田軍包圍住的長筱城已經陷入十萬火急的困境,正等著織田軍的到達,以幫助他們度過這一刻比一刻更緊急的危機。

  在進軍途中,家康又不時地派遣使者前來催促,以致信長一刻也不敢停,馬不停蹄地趕著路。當使者看到織田軍的前進的確非常迅速後,又很快地策馬回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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