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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peca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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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禹岩]極品家丁<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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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 23:11:1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二章 郊游(1)
林晚榮見她神色之間似乎有些寂寥,心道這丫頭挺不容易的,眼界太高,找個對象也難,這會兒肯定心里愁死了,真難為她了。

    訪洛敏不遇,也就沒有了逗留下去的必要,林晚榮抽身離去,洛凝送他到門口,忽然開口道︰“林大哥,你明日有沒有空閑?”

    “空閑?”林晚榮疑惑道。若是明日大小姐不拉他去做事,他便是空閑了

    “洛小姐,要我空閑做什麼?莫不是邀我去吃茶喝酒耍樂子?”林晚榮調笑道。

    洛凝落落一笑︰“林大哥就會與我說些玩笑話,我要真是邀你吃茶,怕你又推辭了不去。近日我與書社的各位兄弟姐妹一起準備那賽詩會,甚為疲勞,想趁著明日艷陽,與大家出游一番。大家都想見識一下那日力挫沈半山的高人,我就代他們邀請你一聚了。”

    郊游?這些才子才女們的節目果然豐富多彩啊,頓時讓林晚榮想起了他的大學生活。有意思,有意思,他笑了笑,故意道︰“洛小姐,不會是又要我贊助吧。”

    洛凝白他一眼,忍不住笑著說︰“林大哥說到哪里去了,這次郊游純粹是大家放松心情,與銀錢扯不上關系。”

    林晚榮哈哈大笑著道︰“不好意思,純屬職業習慣,職業習慣。”

    洛凝輕聲道︰“這麼說,林大哥你是答應了?”

    “這個,有免費的吃喝,我實在想不出什麼拒絕的理由。”林晚榮笑著說道。這些時日忙著蕭家的事情,事務十分的煩瑣,出去玩玩也好,反正不用掏錢,不玩白不玩,白玩誰不玩?

    洛凝見他答應了,心里甚是高興,輕聲道︰“林大哥,既如此,我明日早間便在蕭府門口等你。對了,我方才忘了告訴你,最近我們詩社進行一次擴充,郭無常公子也入了詩社。”

    我靠,連表少爺都能入詩社?由此可見才子的質量正在急劇的下降啊。這書社的生意做得十分精明,既招了人馬,又收了銀子,擴招果然好處大。

    回到府中,大小姐見了他急忙問道︰“林三,你沒事吧?”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能有什麼事情?”林晚榮嘿嘿道。

    大小姐白他一眼︰“你也叫身正?我可告訴你,今日婉盈小姐找上門來了,在府門外徘徊了半晌,終于沒進來。我讓三德去尋你,你日後可得當心點。”

    “大小姐,你還不明白?這是個連環局,我還怕她不找來呢。”林晚榮嘿嘿一笑。

    的確,對陶婉盈來說,這就是個計中計,她本來是懷疑林三壞了她清白,氣勢洶洶找來拼命,待到林晚榮施展三寸不爛之舌,將這事推得一干二淨,陶婉盈連到底是誰作壞都找不到,那才叫一個淒慘。

    這本是一環套著一環的連續打擊策略,今日他要是心硬一點,咬定以後的事情完全不知情,以陶婉盈的糊涂,若是連到底誰“玷污”了她都不知道,怕是要當場發瘋了。

    大小姐听他將事情說了明白,說到生理衛生那一節,蕭玉若臉上一片羞紅,瞪著他道︰“你這人,怎麼什麼話都說得出來,天生的壞痞子。”

    林晚榮正色道︰“我這是在進行科學知識的普及,陶小姐以後該當感謝我才是。”

    大小姐哼了一聲道︰“你也不知道哪里尋到的這些壞主意,婉盈一個好好的女子,竟被你嚇成了那個樣子。誰要是得罪了你,算是自尋了死路。”

    林晚榮大聲叫冤︰“大小姐,我這可是完全替你打抱不平沒有一點私心,你可得體諒我。何況,我今日已經提醒過她了,想來她此時已經發現了這事情的原委。我這算是磨練了她的性子,是功德一件。”

    蕭玉若笑道︰“算我說不過你了。壞事被你做成好事,你也當得是第一人了。若是以後婉盈發現了這一切是你暗地指使,看你怎麼和她交待。”

    我交待個屁啊,只是嚇了嚇她,比起她動輒殺人,善良多了。林晚榮不願與她再討論這件事下去,便笑著道︰“明日我向你告個假。”

    “你才好好辦了幾天事,就想著偷懶了,這些時日你好好學習一下,將來我們蕭家就靠你了。”大小姐輕輕說道。

    林晚榮听這話嚇出了一身冷汗,就靠我了,什麼意思?我雖然喜歡二小姐,可從來沒有想過入贅啊,別什麼都往我身上靠。他打了個哈哈道︰“近幾日府里和工場里的事務都沒前幾日那麼繁忙了,我也想出去放個風。正好少爺近來學問猛漲,被金陵書社吸納為了會員,明日他們書社有個郊游活動,在少爺的盛意邀請之下,我勉為其難地答應與他同去,所以特來向大小姐告個假。”

    以大小姐對洛凝的態度,可不能說是洛才女邀請的,否則就是黃泥巴落褲襠,不是屎也是屎了。把擔子往表少爺身上一撂,一切都跟我無關。

    “金陵書社?”大小姐一皺眉,輕輕道︰“那洛小姐也去麼?”

    “這個,好像沒听說她要去。”林晚榮眼也不眨地說道,心里補了一句︰“也沒听說她不去。”

    “如此,”大小姐輕輕點頭道︰“那你便去吧,記得照顧好表哥,可別讓他受了別人欺負。”郭無常有幾斤幾兩,大小姐心里清楚得很,他能進這出了名清高的書社,定然是花了不少銀子捐來的。和那些金陵才子混到一塊,他只有受欺負的份,有林三跟在一塊,肯定不會吃虧。

    林晚榮欣然道︰“大小姐你就放心吧,正是考慮到這些,我才百忙中抽出時間,跟在少爺身邊的。嘿嘿,我看誰敢欺負他,打狗也要看——哦,打少爺也要看大小姐的不是?”

    大小姐看他一眼笑道︰“你這人,就喜歡胡說。”她悄聲嘆了口氣道︰“要是表哥有你一半的才學膽量,娘親也不會整日為表哥憂心了。”

    翌日一早,洛凝果然如約在府門前等候了。男女約會,還讓女孩子等著了,實在是罪過罪過。

    林晚榮洗過臉,穿戴好那身青衣小帽標準行頭,便雄赳赳氣昂昂往門口而去。現在這青衣小帽在金陵可是流行開了,蕭家的家丁走在大街上更是趾高氣昂,林三哥名震金陵,如雷貫耳,要是在大街上不橫著走,也太對不起這身皮了。

    表少爺今天穿的倒是人模狗樣,白色長袍,輕搖小扇,書生帽檐還簪了個紅花,一副我是才子的騷包模樣。花錢進了個二流大學,果然騷起來了,林晚榮上前嘿嘿笑道︰“少爺,我來了。”

    郭無常和林三是老關系了,他是老領導,沒少吃這老下屬的好處,當下拉著他袖子道︰“林三,我方才听洛小姐說起你也受了邀請,這下可好,咱們可以互相照應了。”

    林晚榮當然明白老領導話里的意思,點頭道︰“正是正是,今日我一定護得少爺周全。”

    洛凝從自己小轎里探出頭來道︰“林大哥,你都準備好了,我們這便走吧。”

    林晚榮見天色才蒙蒙亮,心里吃了一驚道︰“洛小姐,郊游用得著這麼早麼?我們還是先找個地方吃了早茶再去吧。”

    洛凝搖頭笑道︰“今日有位大人物與我們相約了時辰,我們這些身為後生晚輩的,怎能去得晚了?須得早些去,等著那位先生才是正經。”

    大人物?林晚榮奇怪地瞥了洛凝一眼,這小妞昨兒個怎麼沒說起什麼大人物,靠,我這種小人物,最怕的就是見識什麼大人物了。

    洛凝見他面露苦色,忍不住一笑,對他招招手,待他近了,她從小轎里取出一籠糕點遞給他道︰“林大哥,這是我早上起來做的八寶花膏,你就將就著用點吧。”

    那盒子里散落著七八塊糕點,其中有小半只還是洛凝咬了剩下的,洛凝臉上一紅,忙將那半塊拿了回去握在手中。

    林晚榮奇道︰“洛小姐,這真的是你做的?”

    洛凝羞澀道︰“我自幼沒了母親,父親又忙于公事,唯有偷偷學點手藝,叫大哥見笑了。”

    林晚榮抓起糕點咬了一口,嘖嘖嘆道︰“不僅樣子好,味道也是好極,洛小姐,沒想到你除了會寫詩詞,這糕點也做得如此好吃。當真是入得廳堂,下得廚房——”他心里又補了一句︰“上的大床——”

    洛凝想起那日和他說過的擇偶標準,文能入相,武能沙場,知道他是故意拿了這事開玩笑,忍不住臉上一紅,輕聲道︰“林大哥,你又笑話我。”

    林晚榮哈哈一笑,狼吞虎咽地把糕點塞入口中,洛凝看得微笑,一揮手,小轎便往前行去。

    由于是書社的郊游,洛凝與書社的才子才女們相約的地點便在金陵書院門口。三人到來的時候,門口已經聚集了三十來人,男女都有。

    眾人一見洛凝轎子旁邊跟著一個腳蹬青巾鞋、頭戴家丁帽的公子,便立刻竊竊私語起來,有幾個上次見過面的女子,歡呼著招手叫道︰“林三哥,林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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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 23:11:2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三章 郊游(2)
人出了名就是不一樣啊,處處都有狂蜂浪蝶勾引,林晚榮心里騷騷地想道,走到近前已是抱拳笑道︰“各位小姐是叫我麼?諸位好啊,在下林三,見過諸位大姐。”

    其他不認識林三的,見了他這副獨一無二的標準行頭,也都知道了,這必然就是近來風頭極盛的小家丁林三了,除了長得還過的去,看不出有什麼本事。

    有幾位上次在書院見過的小姐拉住林三嘰嘰喳喳地道︰“林三哥,听說你一個人打敗了北七省楹聯之王,你好厲害哦!”

    “三哥,三哥,未老思閣老,無才做秀才,你是如何想出來的?當時的心情怎樣?有沒有感覺受到侮辱?是不是為了替我們江南才子出頭?”

    “三哥,你變的戲法是從哪里學的?能不能現場示範一下。”

    林晚榮苦笑搖頭,這些小妞湊到一起,也挺開放的嘛,就是長得?磣人了點。

    其他諸位才子,當日參加了宴會的不多,沒有親眼見過林三是如何力挫沈半山的,都是听的坊間傳說,如今望著這個小小家丁,眼中有些好奇,更多的卻是不屑和嫉妒。

    人性百態,皆是如何啊,林晚榮將眾人神色一一看在眼中,心里感慨著道。洛凝笑著道︰“林大哥,有如此眾多的追隨者,你心里感覺如何?”

    “嗯,看來我下次要出本詩詞楹聯集錦,就叫做《林三與楹聯》,說不定能賣到不少銀子。”林晚榮打趣道。

    洛凝笑著道︰“這還用你想?早有人想到了。現在茶樓酒肆里的說書先生,把你在杭州晴雨樓的故事、祖母壽筵上的風采,集合起來編成了段子,正在茶樓里宣講呢。”

    林晚榮哈哈一笑,有人做免費宣傳,听起來不錯,可是我真的很想低調哦。

    林晚榮指著遠處幾個對自己虎視眈眈的才子道︰“洛小姐,那幾位是何處人氏?不像是咱們金陵的才子啊。”

    洛凝點頭道︰“林大哥好眼力,現在金陵賽詩會召開在即,那幾位都是從北方趕來的才子。今日和我們一起出游交流一番的。”

    林晚榮哦了一聲︰“不會也是北七省書友同盟的吧?那不是要來為沈半山找場子的?”

    洛凝點頭道︰“北七省書友同盟,未及第的秀才們都可參加,想來他們應該也是。大哥,不瞞你說,自從你擊敗沈半山之後,來參加金陵賽詩會的才子們更多了,北方也有不少精英趕來。這南北之爭怕是免不了了。”

    “有競爭才有發展,這樣很好啊。”林晚榮笑道。才子本不分南北,只不過類似于北七省書友同盟這樣的組織,卻為自己劃上了一個地域界限,也才有所謂的南北之爭。

    “可是我們金陵詩社,身為此次賽詩會的東道,也不能太失面子啊。”洛凝笑著道︰“所以,我才想把大哥拉進來,作為我們詩社的鎮社之寶。”

    鎮社之寶?汗,老子還能博得這個名頭?林晚榮哈哈笑道︰“好,那我就厚著臉皮,做一回你的寶貝,希望不會叫你失望。”

    听他胡言亂語,洛凝輕嗔一聲,紅暈上頰,嬌羞不堪,不敢再與他說話了。

    會合了金陵書院和北方數位才子,共幾十號人馬,浩浩蕩蕩地向城外開拔。林晚榮無論行頭還是膚色,在他們里面都是最扎眼的一個,自然是吸引了不少的目光,一路上好幾位小姐都跟在他身邊,不斷地遞上自己新寫的詩詞請他指正,眉目里還時不時蹦出點春意。

    林晚榮哪有這等心思,把幾位小姐的手札往表少爺手上一丟,笑道︰“我這點小小學問,都是我家少爺教的,大家該當找他指正才是??”

    表少爺拿起手札,裝模作樣地道︰“這位小姐,這句‘春風撩我心’不妥,不如改為‘春風撫我胸’更佳??”

    洛凝早已下了小轎,走在林晚榮身邊笑著說道︰“林大哥,過不了幾日,這金陵城中的小姐怕都是要為你才學所迷了。”

    迷個屁,我寧願她們是被我強壯的胸肌所迷,林晚榮搖搖頭道︰“洛小姐,你說今日有一位大人物要到,不知道這位大人物有多大?”他想了一想,難道是徐渭?不可能啊,這老頭現在忙著剿滅白蓮清理江甦官場,行蹤十分的保密,怎麼會公開露面呢?難道是和我一樣“低調”未遂?

    洛凝笑道︰“是我在京城京華學院時候的恩師,也是北方有名的女國學,在南北才子中,都很有些名氣,對我們這些讀了詩書的人,當然就是大人物了。”

    “女國學?”林晚榮愣了一下道︰“多大年紀?莫不是上次送來對聯的那位女祭酒?”

    洛凝搖頭道︰“不是她。來的這位是我恩師,已經五六十歲年紀了,是今年特地從京城趕來,參加這金陵賽詩會的。昨日方到,我們今日特地邀了老師出游。”

    林晚榮點點頭,又是京華學院,這個京華學院大概就相當于這個時代的北大,就連里面隨便出來的一個老女人,也敢號稱國學,還是洛凝她們眼里的大人物。果然深不可測,有機會倒可以把二小姐送到里面深造一番。

    一行人說著話,卻已到了城外,雖是初冬時分,卻依然青山綠水,一望無際的田野映入眼簾。霧氣茫茫中,幾位早起的農人,正把著犁耙辛勤地耕耘著土地,一派悠閑模樣。

    林晚榮深深地吸了口空氣,清早出游,空

    空氣清新,感覺就是爽啊。

    眾人行到一處亭前停下,只見遠處緩緩行來兩個身影,前面是一個女子,穿著一身白色映花袍,五六十歲年紀,鬢角蒼白,神色不苟言笑,目光冷淡,像是看見誰都不順眼的樣子。

    洛凝急忙提了長裙跑過去,恭敬行禮道︰“凝兒拜見恩師。”

    這個就是洛凝的老師?長得跟滅絕師太似的,估計也不是什麼善主。諸位學子也急忙上前拜見道︰“學生拜見梅大國學。”

    看那些學子們恭敬的樣子,這個什麼梅大國學,似乎還真是位大人物。林晚榮拉拉身邊的郭無常道︰“少爺,你認識這位梅大國學麼?”

    “這個,我一向不在京城走動,所以不太識得。”表少爺大言不慚地道。

    倒是旁邊一位緊跟著林三的小姐道︰“三哥,這位梅硯秋老師,乃是京城里素有威名的國學,听說許多有名的才子都是出自她的門下,就連京里許多達官貴人,也爭相拜她為師呢。”

    林晚榮哦了一聲,這個梅硯秋竟然還招了些達官貴人為弟子,那怎麼還板著這副臉呢,像是我欠了她幾百吊錢似的。

    梅硯秋扶起洛凝道︰“好,好,凝兒,幾年不見,你生得越發標致了。”洛凝羞澀不堪地應了一聲,臉上浮起兩片紅雲。

    梅硯秋點點頭,對洛凝道︰“凝兒,你離京之後,我又新收了位弟子,你也來認識一下吧。”她朝身後那人一點頭,臉上已是泛起微笑道︰“你也出來和凝兒見一見吧。”

    從那梅硯秋身後走出一人,對洛凝一行禮道︰“在下趙康寧,見過洛小姐。”

    洛凝神色一愣,根本就沒有想到這個小王爺會出現在此地,還莫名其妙地拜了自己恩師為師。

    梅硯秋道︰“小王爺宅心仁厚,知書達理,才學出眾,我在京中便收了他為弟子,你們以後可得多親近親近。”

    金陵書社的才子才女們,一听說出現在眼前的這個風度翩翩的俊朗公子,就是名聞天下的寧小王爺,頓時炸了鍋。先前還圍著林三的小姐們,紛紛擁到了小王爺面前,與家丁林三比起來,小王爺的身份顯然更像一只金龜婿。

    林三的身邊方才還熱熱鬧鬧,眨眼之間便走了個干干淨淨,林晚榮嘆道,他媽的,太子黨果然有魅力,就算是一坨狗屎,沾染了皇家兩個字,也是香的了。

    表少爺憤憤不平地道︰“小王爺有什麼好拽的,論相貌不及我,論才學連林三都比不上,不就是生了一個好老子麼?”

    洛凝立在老師身前,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偏那個趙康寧斯文有禮,吟吟說笑,引得周圍的才子才女們陣陣歡呼。

    你娘的,你就瞎忽悠吧,老子休息了。林晚榮打了個地方,拉著表少爺一屁股坐下,兩個郁悶的人躺著休息了起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忽听一聲熱烈的掌聲響來,林晚榮一睜眼,見諸多才子才女們都圍著趙康寧和梅硯秋。

    趙康寧笑道︰“既然諸位同僚抬愛,那康寧就獻丑了。”他略一沉吟,見遠處行來幾個人影,微微一笑,說道︰“我出這上聯是,一羊引兩羔。”

    林晚榮順著他眼神看去,頓時肺都氣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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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 23:11:4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四章 想殺人
原來是一個早起的農婦,脖子上掛著一個大大的水缽,身後拖著鋤頭,一手牽著一個年幼的孩子早起出外勞作。兩個孩子大的三四歲,小的剛學會走路,三個人在田埂上走得歪歪斜斜。趙康寧那句“一羊引兩羔”,卻是諷這農婦與孩子。

    梅硯秋笑了聲道︰“小王爺倒好興致,從這低賤之人身上開題。”

    林晚榮幼時便是被父母這樣拉扯著過來的,見了這場面只感覺親切,听了梅大國學這句話,眼中都要燒起來了。他暗自哼了一聲,走到那農婦身邊道︰“大嫂,我來幫你拿。”

    那農婦見如此眾人嘲笑她,早嚇破了膽子,連連搖頭道︰“不敢,大爺饒命——”她說了兩句便拉了孩子急走,鋤頭曳地,水罐啷鐺響,兩個孩子幼小,驚怕之下,卻是一下子摔倒在地上,嚇得大聲哭泣起來,那農婦也嚇得失聲痛哭,不敢抬起頭來。

    趙康寧、梅硯秋和一眾才子望著母子三人這一幕,同時大笑了起來,洛凝眉頭輕皺,無奈地嘆了口氣。

    林晚榮緊咬著牙,拳頭握得老緊,臉黑得跟炭似的,郭無常走到他身邊拉著他道︰“林三,你不要緊吧。”

    林晚榮輕輕道︰“沒事,少爺,我他媽就是有點想殺人。”

    表少爺嚇了一跳,急忙拉他急走道︰“林三,你說些什麼胡話,叫人听到了,你還想不想活了。”

    這個表少爺平時有點窩囊,但現在卻是知心得很,林晚榮微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洛凝見他神色有異,急忙走過來關切道︰“林大哥,你沒事吧?”

    林晚榮淡淡道︰“我沒事的,洛小姐,你還是快回到那邊去吧。”

    那邊梅硯秋叫道︰“凝兒,快些過來,我有話與你說。”

    師命最大,洛凝神情焦急,悄聲道︰“林大哥,我本來以為只有恩師一人過來,沒想到那個小王爺也會來,我真不是故意瞞你的。”

    林晚榮點點頭道︰“我知道,這和你無關,你快去吧。”洛凝看他一眼,這才轉身離去。

    梅硯秋見洛凝回來,便拉住她手笑著道︰“凝兒,方才康寧這上聯,你們可對得出來?”

    洛凝擔心林晚榮,哪有心思對對子,支吾兩聲道︰“恩師,我答不上來——”

    與她同來的才子才女們亦都冥思苦想,卻無人應答。趙康寧眼珠一轉,望著林晚榮笑道︰“林三,你那日與沈半山先生對聯也甚是有趣,何不也來答上一答。”

    林晚榮面無表情答道︰“對不起,我沒興趣。”

    “大膽,你是何人,竟敢對小王爺如此說話?”洛凝恩師梅硯秋眉毛一挑,怒聲說道。

    你個月經失調的老女人,要不是看在洛凝的面子上,老子鳥都不鳥你,林晚榮不屑一笑道︰“你又是何人,竟敢對我如此說話?”

    “你,你——”梅硯秋氣得接不上話來,洛凝焦急地對林晚榮打了個眼色,趙康寧接著道︰“恩師快請息怒,此人乃是那日挫敗了沈半山的蕭家家丁林三。”

    梅硯秋平抑了怒火道︰“一個小小家丁,能有什麼本事,那沈半山也太窩囊了些。”

    “是啊,沈先生的確沒本事,只會出些有才華的對子,哪像梅老師這樣,收盡達官貴人為弟子,世享尊崇,小弟佩服佩服。”林晚榮面無表情說道,語中的諷刺,是人都听得出來。

    先不說這個梅硯秋有沒有本事,單憑她收的弟子非富即貴,今日對著勞苦大眾又是冷嘲熱諷,她的人品就絕對不怎麼樣。那些達官貴人投到她門下,估計也就是想撈個文憑鍍鍍金。

    眾人一見林三和梅大國學卯上了,擔心的有,叫好的也有,更多的是看熱鬧的。洛凝處在中間,兩面為難。

    梅硯秋在京中受盡尊敬,哪里受過這等揶諭,氣得臉色發青,說道︰“我不與你這下等人羅唆,你有本事,便對上康寧這對子。”

    林晚榮嘿嘿笑道︰“就怕我這下等人敢對,你這上等人不敢听。”

    趙康寧哼道︰“笑話,豈有恩師不敢听的對子,林三,我這上聯是一羊引兩羔,你對上來看看。”

    仗勢欺人的狗東西!!林晚榮冷聲道︰“一個既無深意又無哲理的破對子,有什麼難對的,你听好了,我對你個,兩豬共一槽。”

    趙康寧和梅硯秋臉色刷地就變了,這對二人簡直就是赤裸裸的侮辱,特別是趙康寧,貴為王子龍孫,竟被諷為豬,這口氣如何能忍。趙康寧色變道︰“大膽林三,竟敢辱沒皇家——”

    “小王爺,我如何侮辱皇家了——”林晚榮望著他冷道。

    趙康寧一時啞然,他可不能說你侮辱我為豬,偏這對子里的意思人人都明白。梅硯秋怒聲道︰“林三,你不得狡辯,今日這事乃是我等親眼所見,你侮辱小王爺,侮辱皇家,乃是死罪。”

    林晚榮怒極而憤,蒼涼笑道︰“侮辱皇家?好大一頂帽子,梅大國家,你好本事。只可惜你偏听偏信。照我說來,應該是有人居心叵測,辱我大華開國皇帝,辱我大華之根基才是。”

    梅硯秋道︰“林三,你這是什麼意思?”

    林晚榮哼道︰“一羊引兩羔!!好一個一羊引兩羔!!那農婦帶著孩子辛苦勞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乃是憑自己的雙手吃飯,哪里低下于你?你若不是生在了好人家,你他媽連她一半都趕不上。”

    “你,你——”梅硯秋听他口放厥詞,氣得幾乎就要暈倒,洛凝急忙扶住了她,同時求救似地看了林晚榮一眼。

    “國以農為本,社稷以民為根,這百姓乃是我大華的根基,你有何本事蔑視他們?梅大國學,你來自京城,繁華盛世,也許你八輩子都是京城人,其他人等在你眼里都是無知的下賤之人。不錯,很好,你很高傲高貴。可是我他媽就弄不明白了,梅大國學你的八代祖宗、十八代祖宗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時候,難道就是住在城堡里的?別他媽扯淡了,他們和我們的祖宗一樣,都是泥腿子,都是你眼里的低賤之人。是誰他媽的把人分成京城鄉下、高貴下賤三六九等?”

    林晚榮大怒之下,狠狠一腳踢在眼前一塊石頭之上,那石頭嘩啦一聲,碎成了兩半。眾人被他氣勢所懾,皆不敢開口,而且隱隱約約覺得,他口頭雖粗,話里卻有些清晰的道理,連梅硯秋和趙康寧都無法反駁。“你嘲笑他們,諷刺他們,那就是嘲笑自己祖宗,那就是忘本。我大華朝開國太祖皇帝,亦是農人出身,曾親自躬耕于田地,連他老人家都以‘種自地,食自力’為傲,你們這樣蔑視百姓侮辱百姓,那不是辱我太祖皇帝又是什麼?不是辱我大華又是什麼?小王爺,你雖貴為王子龍孫,但是這樣辱沒先人,辱沒聖賢皇帝,很好,很強大,你的膽子比我大的多了。”

    眾人听他一番話直指小王爺,頓時噤若寒蟬,大華開國皇帝的故事人人知曉,從放牛娃到開國大帝,乃是人人效仿的楷模。如今小王爺蔑視農人,便是蔑視自己祖宗,誰也無法否認。這個林三滿口髒話,卻言之鑿鑿,無可辯駁,當日沈半山敗在他手下,一點也不冤。

    趙康寧渾身冷汗,這個林三好一張利嘴,好快的心思,若說他辱沒皇子龍孫,他便說我辱沒聖賢皇帝,這個帳怎麼算怎麼劃不來,被他罵也只有認了,打落門牙住肚子里吞了。

    那幾個北方來的才子,見林三如此囂張,不僅罵了小王爺,連人人尊崇的梅大國學也罵了,心里氣憤萬分,當下冒出一人道︰“林兄好一張利嘴,在梅先生之前也敢如此放肆。在下不才,也出一聯——螳臂檔車,暴虎憑河,匹夫何堪言勇。”

    林晚榮怒瞪眼道︰“螞蟻沿槐,蚍蜉撼樹,愚者妄自稱雄。”

    那才子見他眨眼對上,才識與氣勢皆是勝人多多,便再不敢說話了。林晚榮哼了聲道︰“既然這位兄台如此尊崇梅先生,那在下也有一聯,請這位兄台對上一對。我這上聯是,雞冠花未放——”

    那才子倒也有些才學,想也沒想對道︰“狗尾草先生——”話一出口便已意識到不好,哎喲,這不是罵了梅先生麼?

    眾人轟然大笑,知道這位仁兄上了林三的大當了。林晚榮一抱拳,陰陰笑道︰“兄台高見,小弟佩服佩服。”

    梅硯秋又氣又怒,身為眾人崇拜的國學大家,怎能甘心這樣被林三罵了去,她拂了拂袖道︰“兩猿截木山中,這猴子也會對鋸﹝句﹞。”

    “匹馬陷身泥內,此畜生怎得出蹄(題)?”林晚榮毫不避讓地回道。眾才子嘩然,敢于當場罵梅先生的,林三是第一人了。這個林三身上有些流氓的本質,不過就人家那才學,罵誰都沒錯。

    林晚榮見梅大國學臉上時紅時白,心中不由大是暢快,今日罵也罵得痛快,對也對得淋灕,讓你這老女人再目空一切,不給你點顏色,你還以為這個世界上就你最牛B呢。

    林晚榮冷冷一笑道︰“舉世的才學之中,我最佩服的乃是徐渭徐大人,無論人品氣質才學,皆是無可挑剔。至于梅大國學你,恕我直言,你便是再學上一百年,也趕不上徐先生十分之一,這國學兩字,你便不提也罷。”

    他嘆了口氣,似是很累了,對郭無常道︰“少爺,這里不是我們該待的地方,我們這就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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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當年頂風尿十丈
林晚榮心里默默一嘆,這延續千年的尊卑理念,哪是他一個人能打得破的?他空有一身勁道,卻無處下手,或者說根本就懶得下手——面對這些養尊處優的才子才女們,他還能說什麼?難道去和他們講什麼天賦人權眾生平等?拉倒吧,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和他們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何況,就算要宣揚什麼眾生平等,在這個時代會有人信,會有人接受麼?

    林晚榮越想越是無奈,終于忍不住搖頭苦笑,算了,老子又不是要拯救人類,也不需要引導歷史發展,這些事我哪管得了?言盡于此,你們這幫才子才女愛咋的咋的,老子沒時間陪你們撒尿和黃泥巴玩。

    他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懶得和任何人打招呼,帶了表少爺二人便要離去。林三現在在表少爺心中的地位就是神一般的存在,郭無常見了他的招呼,連問都沒問,拔腿便跟他走。

    “林大哥——”洛凝再也顧不得恩師在側,手提長裙幾步攆上他,望著他含淚道︰“林大哥,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洛小姐,我說過了,和你沒關系,是我有些事情看不下去。唉,沒辦法,我這個人天生就是這麼正直。”林晚榮大義凜然地道。

    洛凝听了他的笑話,竟是一反常態的沒有笑,反而淚珠簌簌地落了下來︰“林大哥,我知道你是好心沒有怪我,可是這件事情全是因為我而起,要是我沒有硬拉著你來,也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

    林晚榮落寞一笑道︰“不是的,是我自己的錯。也許我和你們,根本就不是一路的人。”

    這句話讓洛凝徹底的傷心了,她哭得更厲害了︰“林大哥,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我只會空想,什麼都不會做,叫什麼才女,其實根本就是一個虛名,除了給人添麻煩,我什麼也做不了。”

    林晚榮感慨道︰“洛小姐,千萬不要妄自菲薄。每個人都有夢想,只是追求的方式不同而已。你是對的,最起碼還有夢想。我卻連做夢的資格都失去了。”

    洛凝含淚凝望著他道︰“林大哥,你說的話,我不懂。”

    林晚榮笑著搖搖頭道︰“你不需要懂。唉,今天真得好累,心里有點受傷。洛小姐,我們抱一抱吧,很純潔的,算是安慰一下。”

    洛凝嚇了一跳,心髒撲通撲通亂蹦,這位林大哥的思維方式太特別了。不知道他是怎麼跳躍的。

    林晚榮調戲了洛凝兩句,也不知道怎的,心里憋得難受,他今日悲憤得過了頭,想起自己從前那種生活,忽然輕輕一嘆道︰“當年頂風尿十丈,如今順風盡濕鞋。世事皆是如此啊——”

    他突然來了這麼無頭無尾、粗魯無比的兩句,眾人皆是嚇了一跳。更難解他話中的意思,再看他的神態,竟是無比的落寞蕭條,誰也看不懂,洛凝看在眼里,覺得自己與他的距離不知道又拉遠了多少。

    洛凝拉住他的衣袖輕輕道︰“林大哥,你說的這些話雖然粗獷,可是我總覺得,與我們寫的那些詩詞比起來,你心里裝的東西才是陽春白雪。”

    知己啊,這才叫他媽的知己,老子這麼粗獷,在這小妞眼里竟然是陽春白雪,林晚榮感動得要哭了。

    “不要搞個人崇拜,我這人十分反感這一套。奉獻點真金白銀更實在。”他嘻嘻笑著說道,他的心思放得快,收得也快,眨眼之間再也看不見臉上的落寞了。

    見林三如此粗言粗語,放蕩不羈,梅硯秋再也忍不住了,厲聲道︰“林三,你想走便能走麼?難道你以為會對上兩句楹聯就是天下無敵了麼?你辱及我,便是辱及天下才學,他日你若到了京城,定然寸步難行。”

    “辱及你便是辱及天下才學?你能代表得了天下才學?”林晚榮不屑地道︰“梅先生,你太高估了你自己了。”

    見周圍才子都舉目望著自己,林晚榮冷笑著道︰“代表天下才學,那就要有會盡天下才學的本事,我與文長先生結識日久,文長先生那樣的第一學士,都不敢說自己代表天下才學。梅先生,你口氣雖大,但是學識就差得太遠了。”

    金陵書社中人都听過杭州晴雨樓之事,知道林三確實和徐文長相識,他所說應該不假。徐文長是何等人物?那是當朝第一人,天下讀書人的榜樣,是所有讀書人心中的偶像。梅硯秋雖也號稱才學,可比起徐文長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

    見梅硯秋臉色煞白,林晚榮哼哼道︰“你若不信,我今日便出一聯,若梅先生能對上來,那便算我輸。我親自上門向梅先生負荊賠罪。”

    表少爺很識趣地接道︰“若梅先生對不上來呢?”

    林晚榮笑著道︰“梅先生若是對不上來,我的要求也很簡單,便請她老人家親自下地扮一回老牛,犁上幾畝良田,看看我們這些她眼里的低下之人,是如何的操勞過日子的。若是三年仍答不上來,那便請她老人家不要侮辱國學這個詞了。”

    他這話說得狂妄之極,卻沒有人懷疑。這幾輪交鋒下來,眾人都明白,這林三的確有些才華,當日力挫沈半山絕對是真本事,以前都是他接別人的聯,今日他要出聯,不必說,自然是難到極點了。

    梅硯秋知道今日踫到了硬磚頭,偏在如此眾多的學生面前,又退縮不得,只得咬牙道︰“既如此,就請你賜教吧。”

    洛凝方才與林晚榮說了幾句話,心里本已是忐忑不安,眼見自己恩師與林晚榮之間越鬧越僵,更是害怕,急忙站在二人中間道︰“林大哥,你出對,我代恩師來答吧,若是我答不上來,那便我代替恩師下去種地耕田。”

    林晚榮雖感她方才知心之舉,但涉及到原則問題是絕不讓步的,他放聲笑道︰“洛小姐,你莫搞錯了,我請令師下去耕田可不是害她也不是羞辱她,只是想讓她體驗一下我們這些平凡小民的生活。老實說,這其實是抬舉她,若是她像平日那般趾高氣昂,到田里給方才那位大嫂提鞋都不配。”

    洛凝還待再說,林晚榮一嘆道︰“洛小姐,人都有逆鱗的,我也不例外。你對令師的尊敬是一回事情,但令師的人品是另一回事情。請你不要再多言了。”

    梅硯秋也有些硬氣,大聲道︰“凝兒,你回來,不要求他。”

    場中諸人,最為難的就是洛凝了,既不希望恩師輸了下地犁田,更不希望林大哥輸了負荊請罪,兩難之中,甚難抉擇。

    林晚榮大聲道︰“今日梅先生出聯,未曾用過什麼回文手法,我出文亦是一樣,公平不公平,大家看了就知道。”

    話完再不多言,自懷中取出鉛筆,在白紙上刷刷刷刷寫下幾個字,眾人接過手里一看,卻見上面寫著狂放不羈的幾個大字︰“雞犬過霜橋,一路梅花竹葉。”

    洛凝看了一眼,眉頭便皺了起來,這是一個雙喻聯,梅花竹葉既是風景,又是雞犬在霜上落的爪印,雖不是什麼回文之類的千古絕對,卻也奇妙得緊,哪是那麼容易對的。不過也正如林晚榮所說,這聯子並未刻意弄些手法為難梅硯秋,稱得上是公平。

    眾人見林三信手拈來已是如此功力,再加上方才那番表演,心中頓時雪亮,這一場,梅先生怕是要輸了。

    梅硯秋望著那上聯發呆良久,臉上時紅時白,這雙喻聯,就算徐渭來了,也未必能對得上來,何況是她呢。她咬牙不語,臉色一片黯然。

    眾人看她的神色已知道結果,不用說,自然是梅先生輸了。這一番鬧將下來,從此金陵再無人敢在林三面前提楹聯。

    表少爺偷偷拉了拉林三的衣裳,以崇拜的眼光看著他道︰“林三,這楹聯功夫你從哪里學的,能不能教教我?”

    林晚榮淡淡一笑,嘆口氣道︰“表少爺要學?當然可以啊,從明天早上晨時起,每日看經史子集八百部,十年可成。”

    表少爺吐了吐舌頭,輕道︰“這麼難啊,幸好我蕭家擁有林三,才用不了十年。”

    梅硯秋忽然大聲道︰“林三,你這上聯我答不上來,莫非你是從哪里抄來的千古絕對?讓我一時片刻對上來,實在有失公允。”

    林晚榮冷笑道︰“你說是千古絕對,那自然是現在也沒人對得上來,是也不是?”

    梅硯秋見他目光凌厲,心里有些懼怕,卻強道︰“自然無人對得上來。”

    林晚榮哈哈一笑,提筆刷刷寫道︰“燕鶯穿繡幕,半窗玉剪金梭。”

    他冷冷一笑道︰“梅先生,你說的這千古絕對,我卻對上來了。你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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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墜馬了

  場上鴉雀無聲。按照約定,如果梅硯秋輸了,就要下田耕地。梅硯秋代表的是讀書人,他們自認為身份尊貴,根本就看不起這些種地的農人。梅硯秋這一輸,無異於給了這些自視輕高、空讀詩書的才子們一記響亮的耳光。

  久未出聲的趙康寧突然哼道:「林三,這場就算你贏了又如何?你的楹聯功夫是不錯,但你以己所長攻擊恩師所短,你不覺得有欠公平嗎?」

  林晚榮淡淡一笑:「公平?小王爺說得好。這世界上真有過公平嗎?諸位剛才侃侃而談,嘲笑那辛勤勞作的大嫂,憑的是什麼?還不是自以為身份高人一等!那一刻你們可曾想到過公平二字?現在於己不利了,便想要公平,這世界上的好事,都讓人佔盡了

  「好一張靈舌利嘴。」趙康寧哼道:「你善楹聯,便在這對聯上攻訐老師。

  那本王今天就要為師出頭。林三,本王也要與你鬥上一鬥,你可不要說本王欺負你。」

  媽的,鬥不過我就抬出什麼狗屁小王爺身份了,林晚榮哼了一聲,卻聽小王爺道:「方纔你與恩師斗文,本王便要與你斗武——」

  話音剛落,就聽洛凝驚道:「不可——」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洛凝臉上一紅道:「林三與恩師比鬥,並無不公之處。比武之試,難免有些擦傷,我們今日乃是遊覽而來,不可因此壞了興致。」她知道林晚榮有些才學,但要說起比武,定然不是小王爺的對手,自然要阻止。

  趙康寧長笑道:「洛小姐誤會小王的意思了。我說的這武鬥,非是二人下場格鬥,而是另外一種比試。」趙康寧一揮手,大聲道:「箭來——」

  他身邊跟隨的幾個手下立即屈膝送上一張金色長弓,趙康寧取在手裡一繃箭弦,指著前方的樹林道:「大家可都看好了,前方百步處有大樹一棵,我今日就要與林三比試武藝。我二人騎馬射箭,於百步之外,射中那大樹者為勝,反之則敗。」

  眾人恍然大悟,原來他是要與林晚榮比試馬上箭術。寧小王爺文采武藝皆是超凡,場中人大多聽說過。他們都是些讀書人,這馬上射箭中大樹的場面何曾見過,當下便大聲叫好起來,都想看一看傳說中百步穿楊的箭術。

  百步?古人步小,林晚榮看了一下距離,大概在五十米左右。媽的,知道老子沒射過箭,就偏偏想出這損招,林晚榮心裡暗哼一聲。

  趙康寧見他面露難色,便朗聲笑道:「林三,你以你所長略勝我恩師,我身為恩師弟子,也要用我所長擊敗你,你可敢應戰?」

  林晚榮搖頭道:「小王爺,在下一介家丁,連馬都騎得少,何況是馬上射箭,你這比試果然公平得很。」

  趙康寧笑道:「你沒有射過箭,那也好說。你不必用箭,只要騎在馬上,百步之外,不管是用什麼招數,哪怕是扔上一塊石頭砸到那樹,也算我輸,你看如何?」

  人群中頓時嗡嗡起來,扔一塊石頭砸上都算小王爺輸,這小王爺果然宅心仁厚,他們父子賢王的美譽名不虛傳。這些都是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哪裡明白其中訣竅,百步之外扔石頭砸大樹,這比百步穿楊要難得多了。

  奸詐,林晚榮心裡暗罵一聲,這個小王爺打了個為師出頭的牌子,不僅表了孝道,就連這比試的方法,在外人看來也是對林三優惠之極,再次表明了他的仁厚。媽媽的,比老子虛偽多了。

  「林三,射箭你行不行?」表少爺拉住林晚榮袖子,小聲道:「要不咱們別比了吧。」

  「我不行。」林晚榮搖頭道:「少爺,你射箭行不行呢?」

  郭無常搖頭道:「要是射尿比賽,本公子倒有信心一拼,這射箭比賽,則不是我的長項了。」

  「林三,你考慮的如何了?」趙康寧笑著說道:「你若放棄,我也不為難你,你與恩師的賭約便一筆勾銷。你這楹聯一絕,我們也都認了。」

  「那要是不湊巧,我贏了呢?」林晚榮嬉笑道:「又該當如何?」

  「你贏?」趙康寧輕輕一笑道:「這個我還沒有考慮過。這樣吧,若你真是贏了,從此之後,我趙康寧見了你便繞道走,若躲避不開,便以師禮待之。在場諸位皆可見證。」

  想拜我為師,靠,想得美。林晚榮哈哈笑道道:「既然小王爺如此有誠心,也罷,這一場我就比上一比,雖然我是必輸無疑,但為了滿足小王爺的孝心,也只有試一試了。」

  眾人見林三答應,頓時轟然叫好。洛凝走到林晚榮身邊,輕輕拉拉他衣袖,擔憂道:「林大哥,這個趙康寧自幼就學習箭術,你可不要逞強,小心傷著了自己,叫巧巧擔心。」

  林晚榮點頭正色道:「洛小姐,這個你放心,我雖然彪悍點,可不是傻子。打不過,肯定會跑的。」

  洛凝憂心忡忡地看他一眼,那邊趙康寧早已命手下牽出一黑一白兩匹駿馬,對林晚榮道:「為公平起見,林三,這馬便由你先挑吧。你挑剩下的那匹,則歸小王所用。」

  這一黑一白兩匹駿馬,一樣的高大威武英俊不凡,甚難挑選。林晚榮從懷裡取出一瓶香水,住右手上狠狠塗抹了幾下,笑著道:「手上噴得香香的,老天保佑我挑匹好馬。」

  表少爺奇怪道:「抹香水能挑好馬?那我下次去妙玉坊也抹點香水。」

  在你那玩意兒上抹點香水還差不多,林晚榮哈哈一笑,走到兩匹馬跟前。他相人有一套,相馬卻稀疏得很。左手摸黑馬,右手摸白馬,在兩匹馬的馬頭馬身上摸來摸去搞了半夭,還是沒挑選出哪匹來。這兩匹馬在他手下反應卻不一樣,左手邊的黑馬倒還安靜,右手邊的白馬,卻不斷地嘶鳴,馬頭不斷地搖擺,似乎與他格格不入。

  一個北方才子不耐煩地道:「又不是娶娘子,摸這麼多道幹什麼?」

  林晚榮笑嘻嘻道:「哦?不知道這位仁兄娶娘子的時候,摸了多少回?難道比我摸得還久麼?」眾人哄堂大笑,在場的才女們也都羞紅著臉,摀住小嘴偷笑起來,那才子面紅耳赤,再也不敢說話。論起鬥嘴,他哪是林三的對手。

  林晚榮又摸了一回,才指著那匹黑馬道:「這匹皮膚比較健康,長得和我一樣帥,我就要這匹了。」

  趙康寧笑道:「好,既如此,這匹白馬就歸小王所用了。林三,你用什麼,用箭麼?」

  你才用賤呢,林晚榮嘿嘿一笑,從地上檢起一塊小石頭道:「我試試這個吧。」

  眾人見他真要用石頭砸樹,心中皆是奇怪。但他奇招妙術層出不窮,大家早已是見怪不怪了。趙康寧走近那白馬輕摸了兩下,那白馬卻不太溫馴,不住地搖擺著馬頭,倒是林晚榮身邊那黑馬略顯安靜。

  「林三,誰先射?」趙康寧接過手下遞來的長弓問道。

  「當然是你先射,我持久得很。」林晚榮笑著說道,眾人皆聽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

  「好。」趙康寧大叫了一聲,左手一牽馬韁繩,翻身上馬,雙腿夾緊馬背,那白馬頓時發出一陣嘶鳴。趙康寧銀衣銀袍銀馬,人又生得俊朗,這一番造勢,更顯雄姿英發,英武不凡。在場的才女們目露羨光,緊緊盯著小王爺。

  林晚榮在郭無常耳邊輕輕囑咐了兩句,表少爺微微點頭,洛凝站在他身邊道:「林大哥,你和郭公子說些什麼?」

  林晚榮搖頭笑道:「哦,我說這小王爺風度翩翩,真像一位騎白馬的王子。」

  說話間,那趙康寧在白馬上朝眾人一抱拳,右手一拿長弓,左手一抖韁繩,白馬便箭一般地飛了出去,一人一馬,威風凜凜。

  趙康寧催動韁繩,沿著與大樹平行的方向飛奔,白馬似乎有些性烈,馬頭輕輕搖擺,他也不甚在意,急行中看準目標,立穩身體,丟開韁繩,長弓橫持,一隻金羽箭已搭上弓弦。

  眾人見他騎馬挽弓上箭一氣呵成,動作極為乾淨利索,頓時大聲叫好起來。林晚榮心裡也跳了兩下,這小子,倒還真有點本事。

  趙康寧找準目標,拉動弓弦,輕喝一聲,金羽箭瞬間發出,哪知那白馬卻突然嘶的一聲長鳴,馬頭不斷搖擺,前蹄騰空,羽箭射出剎那之間偏出不少,擦著那棵大樹邊緣,帶起幾塊樹皮飛嘯而去,竟是偏了幾分。

  趙康寧射箭之時,全憑身體把握平衡,這白馬猛然躍蹄,他猝不及防之下,身體已是急急墜落。總算他馬上功夫出色,面部將將著地的時候,雙腳緊急勾住了馬鐙,才避免摔個狗啃屎。饒是如此,卻已是半邊臉著地,髮髻散亂,狼狽不堪。

  「小王爺墜馬了,大家快去救人啊。」林晚榮看得心裡大喜,那邊郭無常早已扯起嗓子高喊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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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 22:56:4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七章揚長而去

  郭無常恰到好處、又唯恐天下不亂的一聲喊叫,立即驚醒了呆呆站著的一眾人等。最先衝上去的,自然是小王爺的那些護衛。他們跟隨趙康寧多年,小王爺馬上的本事他們再清楚不過,卻怎麼也想不到今日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這可是要掉腦袋的。

  其他人等一見小王爺墜馬,心情各異,卻同樣一窩蜂地衝了上去,尤以那梅大國學最為慌急。

  林晚榮將手在衣衫上擦了擦,抹去那濃濃的香水味,又從懷裡掏出一樣的東西,仔細摸索檢查一番,確認裝填無誤,這才緩緩走上前去。

  小王爺早已被隨從從地上拉了起來,只見他白衣破爛,渾身灰塵,半邊臉沾著些泥土,頭髮上還搭了幾根枯敗的草根,模樣極其狼狽,哪還是方才登馬前那個風流倜儻的寧小王爺?

  趙康寧牙齒緊咬,臉色鐵青,憤怒地望著那群趴跪在地上的奴才。他即使涵養再好,也經不住在如此多人面前現眼,更何況還有中意的女子在場,他焦怒之下,再也顧不得什麼風度,一腳踹在一個隨從的侍衛身上,大聲道:「狗奴才,你好大的膽子——」

  「小王爺饒命,小王爺饒命,奴才該死,奴才該死——」那隨從嚇得頭如搗蒜。

  趙康寧一馬鞭劈在他的臉上,怒道:「狗奴才,給你吃香的喝辣的,讓你喂兩匹馬,你竟然陷害起主子來了。來啊,將這奴才拉下去——」

  「小王爺饒命,小王爺饒命,這兩匹千里良駒,小的餵養多時,皆是溫順得很,今日定是因為換了個地方,水土不服,才會失足。請小王爺再給奴才一次機會——」那隨從拚命地磕頭叫道。

  梅硯秋道:「這兩匹馬本是好馬,定是你這奴才受了別人唆使故意使壞,才害得小王爺失足。」她有心無心地看了林晚榮一眼,意欲將矛頭往林三身上引去。見林三不屑的樣子,她乾脆言明道:「林三,是不是你做的手腳?」

  趙康寧狐疑地望了林三一眼。方才林三接觸過馬匹,會不會真是他從中做了什麼手腳?

  林晚榮嘿嘿一笑道:「梅大國學,你好大的口氣,小王爺都未開口,你竟然先質問起我來了。你說我做的手腳,請問是哪只眼睛看到了?我挑選馬匹,乃是諸位親眼所見,正大光明,何曾做過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他這話說得大義凜然、義正嚴詞,哪裡有一絲愧疚的情形?眾人親眼看見他選馬,並未看見任何異常,實在怪他不得。

  得好就要賣乖,這是林晚榮的本性,他莊重道:「今日這比試,小王爺為人仁厚,主動先行試馬,小弟感激不盡。以小弟我看來,這定然是有人想往小王爺臉上抹黑。試想,若是我先騎射,剛上馬就摔倒,大家見了嘴上雖不說,心裡定然都會懷疑小王爺的人品,這不是抹黑又是什麼?」

  趙康寧臉色鐵青,言語不得,林晚榮無奈歎口氣道:「小王爺,你為人厚道,今日這比試,便不比也罷,以防讓小人有機可乘,壞了你一世的英名。」

  小王爺一腳將那餵馬的隨從踢開。咬牙大聲道:「林三,本王說話算數,我今日這箭,只擦中了樹皮,你要是能擊中那樹,便算你贏了。」

  林晚榮假惺惺道:「方纔那箭有些意外,小王爺受了影響,不如請小王爺重新射上一箭吧。這次小弟請小王爺先挑馬,依然請小王爺先射。」

  趙康寧哼了一聲道:「你當本王是那言而無信的人麼?林三,不是本王小看你,我就算這一箭射得有些偏出,也比你強上百倍,你便試試吧。」

  林晚榮為難地道:「既然小王爺如此盛情,那小弟只能勉強一試了。」

  他牽過黑馬,艱難地翻身上去,眾人見他動作笨拙,皆是搖頭偷笑,就這樣子,也能和小王爺比試?洛凝走到他身邊輕聲道:「林大哥,當心。」

  林晚榮嘿嘿一笑點頭道:「應該不會掉下來的。」滿場的人中,除了表少爺,就只有洛小姐是真心的關懷他了。

  林晚榮在馬上也學小王爺一抱拳,身體卻沒把握住平衡,一陣歪扭,差點摔了下去,大家頓時哄堂大笑。

  林晚榮不以為意地嘿嘿一笑,一提韁繩,一鞭抽在馬屁股上,黑馬便嘀嘀嗒嗒地往前奔去。

  趙康寧見他動作生疏,心裡更是放下心來,這一陣即便自己沒射好,但要指望林三打中那大樹,也絕不可能。

  林晚榮騎著黑馬,來回奔了兩圈,卻絲毫沒有出手的跡象,早有耐不住性子的才子叫道:「林三,快,快——」

  似乎是因為受了催促,林晚榮加快了速度,猛跑了幾步,眾人以為他即將開打,哪知卻聽他哎喲一聲,身體忽然向馬下探去,眨眼看不見了蹤影。

  洛凝以為他墜馬,驚叫道:「林大哥——」便一提長裙,飛快地奔了上去。走不了兩步,就聽「怦」「怦」兩聲巨響,那遠處的大樹和旁邊的小樹,樹葉樹枝竟一起顫動了起來,氣勢甚是嚇人。

  林晚榮騎的黑馬受驚之下,一聲長嘶,前蹄躍起,他本是臥在馬腹之下讓人看不見自己的動作,哪知那黑馬聽見巨響受了驚,一下將他甩了下來。幸虧他早已做好了準備,一個翻身側下了馬,將手裡的東西迅速藏回懷裡,就見那黑馬發了狂般向前奔去。

  我靠,玩得驚險啊,他額頭也顯出了幾滴冷汗。

  洛凝焦急間,見他身影站在那裡發呆,急忙跑到他身邊,拉住他胳膊道:「林大哥,你怎麼了,你不要嚇唬我啊——」

  林晚榮長長地出了口氣,右手在額頭上擦了擦道:「我沒事,就是這黑馬驚了。」

  洛凝見他手腕間似是落了一層黑炭,連臉上也有幾點燻黑,焦急道:「林大哥,你手上,臉上,這是怎麼了?」

  林晚榮看了手上的痕跡一眼,無奈苦笑道:「西洋人的玩意兒,質量還是不過關啊,幸虧沒讓我破相。」

  洛凝不解道:「大哥,這關西洋人什麼事情?」

  林晚榮打了個哈哈道:「我說著玩玩的。洛小姐,這一場是誰贏了?」

  洛凝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那邊有人叫道:「打中了,打中了,林三打中了——」眾人循著他目光看去,只見那棵大樹上斑斑點點,有幾處地方都已經被打穿,一縷光線透過那小孔穿了過來。就連旁邊的小樹上,也是千瘡百孔。

  眾人皆是乍舌,雖然林三騎馬的姿勢不是那麼好看,但他不僅打中了,還將這靶子打爛了,這也太誇張了點。他是如何打中的?又是用什麼打中的?那兩聲巨響是什麼聲音?所有人都疑惑著。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一陽指?」郭無常驚恐的聲音響起道,還帶著些微微地顫抖。

  林晚榮聽得大笑,靠,這表少爺太牛B了,我只教了他一句話,沒想到他竟然表演得如此聲色並茂,不學表演真是太可惜了。

  「承讓,承讓。」林晚榮臉上手上滿是黑跡,狼狽不堪地走回眾人中間笑著說道。

  「林三,你是如何打中的?難道你真的會一陽指?」趙康寧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大樹上的瘡孔倒有些像是紅衣大炮所炸,但紅衣大炮的威力比這大上十倍百倍。何況林三手上空空,神色狼狽,哪裡弄什麼大炮?倒是他聽家中武師說過,有一門神功叫做一陽指的,修煉到極處,指風如刀,莫非這林三是個隱藏的高人?

  林晚榮故作神秘道:「小王爺,你曾經說過,只要我打中即可,至於是如何打中,請恕我無法相告。眼前的比試,不知道小王爺怎麼個說法?」

  這場比試,林晚榮雖然同樣落了馬,神色甚至比小王爺更狼狽,但他打中了卻是不爭的事實。林三這個人身上實在有著太多的神奇,越康寧早已當著眾人的面有言在先,此時自然不論不得。他朝梅硯秋一拜道:「學生無能,請恩師見諒。」

  有林三的地方,趙康寧都要避讓,他翻身上馬,朝洛凝一打揖道:「洛小姐,康寧對小姐之心,惟天可表。他日得閒,康寧會再來拜訪。」

  他說完一揮手,轉眼之間便帶著手下消失在了眾人視野中。

  梅硯秋臉色蒼白,身軀不斷地顫抖著,在她心裡,若是今日下田耕地,讓她今後在眾多達官貴人學生面前,如何能抬起頭來,這比殺了她還難過。

  洛凝輕聲道:「大哥,我願意代我恩師,履行諾言。」

  林晚榮一擺手,冷冷一笑道:「洛小姐,今日之事就此結束,若梅大國學這樣的人下田去,那是侮辱了千千萬萬的莊稼人,侮辱了千千萬萬的百姓,但願你能教她記這一點。」

  他話一說完,再不停留,帶著表少爺,在眾人的目光中揚長而去。洛凝望著他的背影,心裡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不知不覺,淚珠凝滿了雙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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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勸慰

  兩個人行走了一路,林晚榮一直沒有說話,表少爺見林三眉頭緊鎖,也不敢開口。

  待回到自己小屋裡,林晚榮連臉都顧不上擦,直直地仰面躺在床上,總覺得有些東西堵在了心裡,難受得很。今天罵也罵得爽,打也打得爽,可是除此之外,他找不到一絲可以慰藉自己的地方。媽的,老子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高尚了?他心裡苦笑著嘲諷了自己一把。

  他在懷裡摸索一陣,掏出肖青璇送給自己的雙連發火槍,剛剛發射過的槍膛還帶著點點火藥燃燒後的味道,聞著竟似有種淡淡的香味。這西洋人的火槍,工藝極其精湛,肖青璇送給他的這支,更是精品中的精品,在歐洲王室也不多見,以大華目前的工藝,造出紅衣大炮都甚為困難,遑論這火槍。而且看那小王爺趙康寧吃驚的神色,他應該也沒有見過火槍。難道青璇的身份比趙康寧還高貴?

  他心裡默默思索了一陣,又擺弄起這火槍來。今日首次用這火槍,差點出了醜,他對自己的槍法沒信心,擔心打不準,所以才特意連開了兩槍。這火槍的後座力大,第一槍打中了,第二槍反而偏了,實在叫他汗顏。不過看了火槍的威力,他更加有信心了,甭管遇到什麼狗屁高手,在這火槍之前統統都是低手。

  青璇對我甚好啊,林晚榮這才知道了肖青璇的良苦用心,有這一槍在手,他誰都不怕了。他心裡微微一歎,想起與青璇相處的那些日子,時日雖是短暫,印象卻極為深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她。

  他今日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心裡胡思亂想了一陣,情緒特別的低落,躺在床上竟不知不覺進入了夢鄉。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門外傳來一陣輕輕的敲門聲音,林晚榮睜眼一看,天色卻已全黑,這一覺竟然昏昏沉沉睡到了這般時分。

  林晚榮搖頭苦笑,老子怎麼變得像豬一樣能睡了,他開了門,門外傳來一個柔和的女子聲音道:「怎麼不掌燈?」

  「因為黑夜最適合思考。」林晚榮嘻嘻笑著道,閃身將大小姐迎進了屋。

  「貧嘴!」蕭玉若看了他一眼,轉身找了個火鐮子,輕輕將這屋裡的油燈點上,昏黃的油燈在她秀美的臉上、姻娜的身軀上映出一陣淡淡的光輝,嫵媚動人。

  林晚榮看得呆了一呆,笑道:「大小姐,你怎麼來了?」

  蕭玉若沒有說話,見了他手上臉上的黑色痕跡,皺了皺眉頭道:「你這人,怎麼也不去洗洗?灰塵滿面的,難看死了。」

  林晚榮搖頭笑道:「心倦了,動都不想動。」

  「什麼倦了,我看你就會偷懶找借口。」大小姐白了他一眼,站起身來,裊裊娜娜走了幾步,到房外為他取來熱水毛巾,輕道:「你快擦擦。」

  林晚榮拿過毛巾胡亂地擦了兩把,笑著道:「難為大小姐親自端茶倒水,林三感激不盡啊。」

  大小姐看他一眼哼道:「你整日就喜歡胡鬧,在我面前如此,在別人面前也是如此。今日又得罪了梅硯秋先生,你是不知道她在京中的影響有多大。這下倒好,我們還沒去京城,就惹上了一個大人物。」

  林晚榮看她一眼道:「你都知道了?」

  大小姐點點頭:「表哥回來將事情經過對我說過了。那小王爺便不說了,他本來就對我蕭家沒安好心,你讓他難堪也不是頭一次了。只是這梅硯秋的弟子,在京城中都是些有權有勢的人物,你得罪了她,那過完年我們到京中肯定會有麻煩。說起來,都是洛凝那丫頭惹的禍——」

  林晚榮無奈苦笑道:「關洛小姐什麼事情?」

  大小姐哼道:「若不是她邀了你,也不會發生這等事情。我看你是被她迷住了心竅,昨日還哄我說她不會去。」

  汗,是我哄你了麼,明明是你沒有聽懂我的話外之音。林晚榮搖頭道:「這和洛小姐沒有關係。以我的性格,只要遇到這姓梅的,遲早要來上這麼一回。」

  大小姐知道他說的不假,輕歎口氣道:「我們這些經商的,在那些老爺眼中,地位連農夫都不如。這不是一家兩家的事,是整個大華朝的風氣,不是憑你一句兩句話就能改的過來的。你這人,平時裡那般的鬼聰明,怎麼遇到這事,就如此看不開呢。」

  林晚榮呵呵一笑道:「路見不平人人踩,不做這事,我心裡不安。」

  大小姐幽幽道:「我十三四歲就跟隨母親做生意,經商之人地位就不說了,又是孤女寡母,東奔西走中,受了別人多少白眼多少欺負,數也數不清,若是都像你這樣,我們哪還能活到今天。」

  大小姐想起以前的淒苦,眼中隱隱泛起淚珠,輕道:「你啊,就不能學著忍一忍麼?就算你踩了那不平又能如何?這一仗是你贏了麼?罵得痛快了,卻也把你自己的興致敗壞了。看你現在的樣子,蕭條得很,哪像以前的林三?我從前為著蕭家的事,整日裡愁眉苦臉,心裡淒苦,你就跟我說,憂鬱是一天,快活也是一天,人要學會享受才行。你勸了我,怎麼自己反而又落了進去呢?」

  大小姐這幾句話說的林晚榮心裡暖烘烘的,他看了蕭玉若一眼道:「大小姐,我還以為你是來責備我的呢,哪裡想到你卻是來勸慰的,我感動得有點想哭。」

  蕭玉若臉上一紅,倔強道:「你感激什麼?我就是來責備你的,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隨便得罪人。」

  大小姐嘴硬心軟,林晚榮看得明白,心裡小感動,點頭道:「大小姐,你放心,那姓梅的為人不仁,必遭天譴。話說回來,就算她有多少富貴子弟,可咱們也未必就是什麼軟柿子。」他說著這話,心裡卻莫名其妙地想起了那日杭州靈隱寺外遇到的華服老者,當然,最近在咫尺的,就是眼下正隱身在金陵某處的當朝第一人徐渭了。以徐老頭和他現在的交情,任何人想動林三,想動蕭家,都得好好思量思量。

  「林三,我蕭家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你得罪了那麼多人,別人都會把帳算在我們身上,你可不能撒手不管,以後民不准拋下我們。否則,我化成了鬼也不饒你。「大小姐輕聲道。

  汗啊,這個,沒有我,你早就化成鬼了。林晚榮苦笑道:「大小姐,沒你說的那麼嚴重吧。我與你們簽訂的就只有一年的合約,你可不能賴我一輩子啊。」

  「誰要賴你一輩子——」大小姐輕啐一聲:「我家這些事,好事壞事都是你惹出來的,你要是不解決好了,哪裡也不許去。你要那合約,我便給你簽十年、百年好了。」

  原來是想誑我續約呢,這小妞又霸道又狡猾,林晚榮呵呵一笑,轉移話題道:「大小姐,陶家的店舖整合的怎麼樣了?」

  大小姐點點頭道:「和管事們商討完了,都按照計劃在進行。今日你偷了懶,明日可不許再跑了,否則我扣你俸祿。」說到扣俸祿,連她自己也忍不住捂了小嘴偷笑起來。

  說到俸祿,林晚榮頓時想了起來,叫道:「大小姐,我那香水也該有分成了吧。」

  大小姐笑著道:「放心吧,哪能少了你的。這個月咱們那香水淨利潤在三萬兩左右,算下來你的一半也有一萬五千兩。」

  「聊勝於無了——大小姐,你是不是做假帳了?」

  「被你這壞人氣死了——」大小姐氣得哼了一聲,一拂袖,卻不小心將桌上的油燈掀在了地上,啪的一聲輕響,油燈捻子輕輕撲了幾下便徹底熄滅,屋裡頓時漆黑一團。

  大小姐啊的一聲驚叫,驟然而來的黑暗讓她一下子無所適從。

  「別怕,別怕。」林晚榮輕輕拉住她道:「有我呢。」

  黑暗中大小姐久未說話,林晚榮聽見她喘息的聲音似乎有些異樣,回頭看去,卻見她望著自己,眼中亮晶晶的似有水滴。

  林晚榮心裡疑惑,急忙輕聲道:「大小姐,你沒事吧?」

  大小姐搖頭笑道:「能有什麼事,哪天還不被你這壞人氣上幾回,早已經習慣了。」

  林晚榮呵呵一笑:「我這是和你熟,才會這樣說話,別人想讓我開玩笑,我都懶得管呢。」

  「林三,你好生歇著吧,明日一早我就來找你,你可不許偷懶。」大小姐偏過頭,一拉屋門便走了出去。林晚榮正在疑惑間,卻見大小姐回過頭來道:「差點忘了,這是晌午有人送到府上的信,說是給你的。」

  她自懷裡取出一個信封交到林晚榮手裡,林晚榮有些意外的道:「給我的信,誰寫的?我在金陵可沒幾個朋友。」

  大小姐道:「你自己看了不就知道了。」

  屋裡太暗,林晚榮好不容易摸索著點起油燈,再住外看去,大小姐不知何時走的,早已不見蹤影了。

  他自信封裡取出信箋,卻是一方潔白的小紙,上面用小楷寫著兩行小字:「感君誠實之德,當啣草結環以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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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病了

  誠實?竟然有人說我誠實,這倒是稀奇了。林晚榮樂得直想笑,將那信箋來回看了好幾遍,既無題頭,又無落款,卻不知道是誰寫來的,唯一肯定的,這是女子手筆。

  這金陵城中他認識的女子不多,而能寫出這樣信的就更少了。他想了一想,心頭一亮,不會是她吧?嘿嘿,這可有意思得很了。

  次日一早,蕭玉若果然早早地來叫了他,二人與管事們商議著接手陶家店舖之後,如何擴張的問題。

  陶家布莊經營規模僅僅是略小於蕭家而已,這一番吞併,蕭家布莊的規模大大地提升了一個檔次,在大華已是無人能匹敵的巨無霸了。當然,綢緞生意的利潤是越來越薄,現階段這已經不是蕭家的重點。香水與香皂的紅火,讓上到蕭夫人、大小姐,下到蕭家各個下人,都對蕭家的未來充滿了信心。

  香水與香皂完全可以說是壟斷生意,現在由於供貨的局限,還僅在附近的江蘇、浙江、安徽三省實行。等到明年產量跟上,將會迅速的擴展到全國十數省,到時候局面將會更加壯觀。在這種情況下,大小姐對即將到來的京城之行越發嚮往起來,在林晚榮耳邊已提過好幾次了,她打算過完年,大年初三就啟程赴京。

  林晚榮自然是沒有什麼異議,他唯一擔心的,就是巧巧那個小妮子了。

  董青山來的時候,林晚榮剛與大小姐她們商討完畢,青山興奮地拉住他道:「大哥,秦淮河邊的酒樓,我們收到了。」

  這事還用說嗎,你們就是混黑社會的。那傢伙再黑能黑過你嗎?林晚榮點點頭道:「有沒有遇到什麼麻煩?」

  青山道:「一點點小麻煩。這傢伙不知道從哪裡攀上了程瑞年那根高枝,我們去的時候,他還趾高氣揚得很,叫囂著程公子怎麼怎麼樣,黑龍會怎麼怎麼樣。後來北斗一怒之下,拿了板凳砸了他一條腿,那小子當場嚇傻,屁都不敢放一個,就乖乖地收拾東西滾蛋了。」

  黑社會就是幹這個吃的。林晚榮呵呵一笑道:「那你們這幾天要特別注意黑龍會和吳正虎的動靜,年關了,都不太平。大家都盼著搞一票好過年呢。」

  董青山哼哼道:「誰搞誰還不一定呢?」

  林晚榮道:「小洛呢?他爹這幾天在不在家,我去找老洛有些事情。」

  董青山道:「小洛今天怕是來不了了。洛小姐昨日似是出了什麼事,回去之後哭了大半晌,誰都勸不住,後來就發起高燒,不斷地說胡話,到天亮的時候還沒清醒過來。正巧洛大人這幾天一直不在府中,小洛擔心洛小姐,就在家裡看著她了。」

  林晚榮一驚道:「洛小姐怎麼了?她昨日不是還好好的麼?怎麼就病了?」

  董青山道:「小洛早上派人來送信的時候也沒說清楚,我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不過看他家人焦急的樣子,想來應該病得不輕。對了,大哥,你昨日不是跟洛小姐出去遊玩了麼?到底出了什麼事情?洛小姐那麼開朗的一個人兒,怎麼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林晚榮細想昨日洛凝的神態,她對自己的關心不是假的,但她對恩師的尊重兩樣是真。或許是那個姓梅的老太婆責怪她了吧,她站在自己與恩師中間,兩面為難也是情有可原的。想到這裡,林晚榮歎了口氣道:「可能是和她老師有關吧,這事我也不好說。」

  董青山道:「洛小姐這麼好的一個人兒,我要是知道誰欺負她,定然饒不了這混蛋,一定揍得他滿地找牙。」

  林晚榮點頭道:「我和你一起揍。唉,這麼個在頭,怎麼就一直沒見洛大人呢?」

  董青山嗯了一聲:「小洛也已經好幾天沒見過洛大人了。不過聽他說,洛大人經常會這樣。想想也是,人家當那麼大的官,忙一點自然情有可原。就說我們洪興,現在近千號兄弟,每天吃喝拉撒玩,也把我和小洛忙得夠嗆,何況是洛大人一省之首,後下何止數千的衙役、當差的,都是要吃公家飯的,他要管這麼多人每天的吃喝嫖賭抽,更不容易啊。」

  林晚榮哈哈一笑,好一個青山,話粗理不粗,大有見地啊。他想起洛凝的病,心裡也是奇怪,昨日還是那般美艷的一個人兒,怎麼說病就病了呢。

  他與洛凝的關係不錯,本應該就此去探望一番,但又怕在洛府中遇到那個討厭的梅老太婆,那就更讓洛凝為難了。

  林晚榮躊躇了一會兒,對青山道:「巧巧去看過洛小姐了嗎?」

  青山搖搖頭:「早上小洛差人送信來的時候,姐姐已經到夫子廟那家新酒樓安排裝修事宜去了,不過她要是知道了,肯定就會立即趕去的。」

  林晚榮微笑道:「青山,你去洛家幫我打聽個事,看看洛小姐那位姓梅的老師是否住在她家。」

  「好,我馬上就去,大哥,你與那梅老師有什麼不對麼?」青山點頭道。

  林晚榮無奈一笑:「這個說起來就話長了。你去探聽一番就是。另外,讓小洛好好照顧她姐姐,晚些我也去看看洛小姐。」

  見青山遠去的背影,林晚榮輕歎了口氣,洛凝的某些想法雖然有些空中樓閣不切實際,但的的確確是一個有著追求的女孩子。這個丫頭,不會是真的因為昨天的事情氣病了吧,那我可是罪過了。

  老洛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幾天找不見人,林晚榮留在金陵的時日越來越短,消耗一天就少一天。如果不能解決程德的事情,那就等於留下一個隱患,威脅到巧巧、威脅到老董一家人,這是林晚榮心裡決不允許看到的。

  他心裡止不住的焦急起來,那個神出鬼沒的徐渭老頭也不知道忙些什麼去了,滅白蓮沒見動靜,肅靜江蘇官場也沒有聲音,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林晚榮想得有些心煩意亂,一腳踢飛一個小石子,落在了園子中的湖裡,激起了一圈小小波浪,卻聽「噗哧」一聲輕笑,一個悅耳的聲音傳入他耳裡。

  「二小姐,你可算出來了。」林晚榮一見那張清純中帶著點點嬌羞的面孔,心裡頓時喜悅起來。前幾日蕭玉霜便入了禪房,說是祈福的最後幾天,心思一定要誠,任何人都不能打擾,算起來,也有好幾日沒有見著她了。此時乍然見她笑臉,怎不讓林晚榮喜笑顏開。

  蕭玉霜嘟著嘴道:「我在你身邊站了半晌了,也不見你看我一眼,你這人,是不是在想著別人?」

  二小姐的眼睛真毒,我還真是在想著洛凝,林晚榮大汗,這嬌嫩的小玉霜,有向她姐姐靠攏的趨勢啊。

  「我哪裡會想著別人呢?」林晚榮眼也不眨地笑道:「我正在擔心,近幾日不見了玉霜,心裡相信得緊呢。」

  「真的麼」蕭玉霜眉開眼笑地望著他,眼中閃過濃濃的喜悅,羞聲道:「那你這幾日怎麼不來看我。」

  林晚榮抹了把額頭的冷汗,還是十六七歲的小丫頭最好哄啊。他瞅準四處無人,悄悄拉住她小手道:「我天天都想去看你的,但是大小姐說,你這祈福的最後幾天,心靈一定要誠,任何人不能打擾,我思前想後,下了一萬道決心,才忍住了不去看你。」

  小姑娘聽得臉上火辣辣的,羞澀道:「別人去看我,自然是打擾,你去看望我,我心裡歡喜得緊,祈福更誠心。你這壞人,肯定是外面有了人,才會忘了我的——」

  我靠,這小妞不是又躲在房裡看言情小說吧,這樣勾人的話都能說得出口,二小姐看他一眼,幽幽道:「你這壞人,也不知道是生得哪裡好,我在禪房裡,每日念著你,折磨死人了。哪怕你不想我,我也天天想著你。」

  進步了,這小妞的情話又進步了,林晚榮心裡感慨,試探著道:「二小姐,你方才說什麼我外面有了人?」

  蕭玉霜嗯了一聲道:「你這人壞得很,當日那樣欺負我,誰知道你在外面還有沒有欺負別人?你要是欺負了別人,可不就是在外面有人了麼?」

  林晚榮大汗,這孩子的邏輯真簡單啊,不過也挺實用的,二小姐將頭靠在他肩上道:「姐姐說,你們男人就想著欺負我們女人,叫我防著你,可是我防誰也不願意防你。就算你在外面有了人,我也天天想你,天天念你。娘親說,我們女人的第一次是最寶貴的,一定要從一而終,我都和你那樣了,不跟著你還能跟著誰?」

  我和你如樣了啊,林晚榮心裡大叫,不就是親了親嘴,拉了拉手,打了打屁股,距離那樣還差得遠呢。不過見著小丫頭紅撲撲的小臉,這樣禽獸的話語他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全部轉化為實際行動。

  他將二小姐的細柳小腰往懷裡輕輕一攬,蕭玉霜嚶寧一聲,嬌軀火熱地依偎在他懷裡。

  林晚榮在她小耳垂上輕輕吻了一下,正要進一步動作,卻見三德遠遠跑過來道:「三哥,三哥,總督大人有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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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砍倒他

  洛敏找我?這老頭總是神出鬼沒的,我要見他的時候找不到人,他要見我的時候立馬就出現了,還真是他娘的邪了。

  二小姐方才與他相見,正相談甚歡,見他就要離去,急忙緊緊拉住他的認袖,心裡很有幾分不捨。屏退了四德,林晚榮在玉霜耳邊笑道:「別慌,等我議完事回來,咱們繼續。」

  「誰與你繼續?」二小姐臉色羞紅道:「我只是想和你說說話,你這人就想著使壞,難怪姐姐說你是最壞的人,真是說得對極了,嘻嘻。」

  與活潑可愛的玉霜說了幾句話,林晚榮心裡好了許多。到了大廳中,見到的卻是高酋的哥哥高首。

  林晚榮一抱拳道:「高大哥,好久不見了,今天是哪陣風把你吹來了?」

  高首抱拳笑道:「林公子太客氣了。屬下是奉大人的差遣,請公子過去議事的。」

  老洛找我議事?靠,我還正準備找他呢。林晚榮哈哈笑道:「叫我議事,隨便派個衙役來就行了,哪裡還用的著勞煩高大哥大駕呢。」高酋、高首兄弟都曾是皇帝身邊的貼身侍衛,地位比那衙役,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語。

  高首一笑沒有說話。與他出了門來,高首早已準備好馬匹,二人跨馬而上,直住城外奔去。

  林晚榮奇道:「高大哥,大人不在府中麼?咱們怎麼往城外去了。」

  高首道:「大人公務繁忙,已經好幾日不在府中了。」

  林晚榮點點頭:「那大人可知道洛小姐生病了的事情?」

  高首吃了一驚道:「生病?大小姐如何會生病?公子從哪裡聽說的?大人尚不知情。」

  林晚榮歎了口氣,這個老洛還真是個工作狂人,連自己兒女病了都不知道。洛遠和洛凝攤上這麼個老爹,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這一路出城走得甚遠,要不是跟在自己身邊的是老洛的心腹高首,林晚榮還以為有人要把自己拉到偏僻地段去殺人滅口呢。行了大半個時辰,才到了一處山腳下。這山勢甚高,地形陡峭,極不容易攀爬。山上卻是青松翠柏鬱鬱蔥蔥,飛鳥走獸齊鳴。小溪流水淙淙,一點也看不出隆冬將至的樣子。

  老洛找的這地方不錯啊,山清水秀的,適合埋忠骨,他嘿嘿一笑道:「高大哥,大人在這裡做什麼?難道要學那隱身世外的桃園翁,釣魚耕田不成?」

  高首笑道:「公子說的倒也有趣,若真能在此處隱身世外,那倒也是一件樂事,只怕大人他沒這份功夫啊。」

  林晚榮心中凜了凜,照高首的意思,老洛不是在這裡隱居,那自然是在這裡避人耳目。難道是要做什麼大事?想起做大事,他心裡一喜,洛敏的大事還能有什麼,無非是除程德、滅白蓮。

  高首帶著林晚榮順著陡峭的山崖直上,幸虧林晚榮功夫在身,才沒費多大勁道。到達山坡上一看,四處人影綽綽,都是些勁裝打扮的彪悍大漢,怕有百十來人,個個目光炯炯,一望便知功夫不俗。

  他們正巡弋在各個重要關口,見到高首回來,都朝他微一頷首,卻不說話。林晚榮看了這些人的氣勢,試探道:「高大哥,這些兄弟和你一樣,氣勢非凡,儀表堂堂,莫非也是宮中出來的高手?」

  這個隱藏的馬屁高首聽得十分順耳,笑著道:「公子好眼力。既然公子看出來了,我也不隱瞞,這些都是我以前在宮中的下屬。今次是跟了一個大人物來金陵的。」

  大人物?宮中侍衛?難道是皇帝來了?林晚榮嚇了一大跳。旋即又自己否定了,要真是皇帝親來,怎麼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更不可能住在這個難以遮風避雨的山坡上。高首說的應該是徐渭吧。徐渭乃是當朝第一重臣,此次來江南又是要做這樣一件重要的事情,安全問題自然是重中之重。洛敏這幾天定然就在這裡和徐渭議事。

  林晚榮隨著高首跳下山坡,見眼前是幾間整齊的小屋,洛敏挺著個大肚脯從屋裡走出,笑呵呵道:「林公子駕臨,洛某有失遠迎。此地簡陋,又勞煩林公子行了遠路,還望公子莫要見怪才是。」

  靠,這老頭官腔一套一套的,真虛偽。林晚榮嘿嘿一笑道:「哪裡哪裡,洛大人身居陋室,心憂天下,實在是吾等後生小輩的楷模啊。」

  兩個人互相鄙視了一番,洛敏將林晚榮迎進室內。屋裡擺設簡單,只有幾張桌椅。林晚榮奇怪的道:「大人這幾日就是住在這裡的嗎?果然樸素得很。」

  洛敏歎口氣道:「沒有辦法,為了朝廷辦差,自當殫精竭慮,死而難已。皇上交待要辦的事情太多,一不留神怕就出了差錯,只能尋個少有人打擾的地方了。此處山清水秀,下適合埋我這把老骨頭。」

  這老頭吹牛表忠心倒有一套,林晚榮哈哈一笑,說道:「不知道洛大人叫我來,有何差遣?」

  洛敏道:「差遣可不敢當,洛某是想請公子來商量些事情的。」他神秘一笑道:「前幾日我與一位老友重逢,談起林公子,我那老友對林公子讚不絕口,說你骨骼清秀、才學見識皆是非凡,他日定是人中龍鳳,叫老朽好好與你結交一番。林公子可知他是誰?」

  「哦?真有此事?但不知是哪位高士如此看重在下,在下慚愧慚愧。」林晚榮也裝糊塗道。

  洛敏微微一笑:「林公子,咱們也不必打啞謎了,這幾日我和徐渭大人就一直隱居於此,商議些大事,林公子可有興趣聽一聽?」

  「原來是徐大人他老人家啊,失敬失敬。」林晚榮笑道:「大人要和我說什麼大事?在下可只是一個小人物,聽了這大事,大人會不會將我滅了口呢,嘿嘿,還是不聽的為好。」

  「林公子說笑話了,」洛敏笑道:「你是被眾多貴人保佑的人物,何人敢與你作對。」

  他笑著拉開牆上的一幅簾子,映入林晚榮眼簾的卻是一幅軍事地圖。

  這地圖畫筆簡陋,但山川河流皆標注清楚,路程遠近也有詳細說明。林晚榮看得呆了一呆,這老洛和老徐,這兩天竟是在研究軍事地圖?他二人是文官,又不是武將,這玩意兒他們看得懂麼?

  洛敏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微笑道:「文長先生文韜武略無一不通,此圖便是他親筆所繪。近幾日,他召集了數位將領察看這地圖,尋求殲敵良策,下官亦在此處作陪。」

  這正應證了林晚榮的判斷,徐渭這幾天果然和洛老頭在商量這事。

  洛敏歎道:「林公子你也不是外人,文長先生今日臨走之時說過,凡事不必瞞你。老朽便如實相告吧。這白蓮匪患越來越猖獗,對我大華威脅巨大,已到了非除不可的地步。相信林公子必定清楚,白蓮教之所以屢禁不絕,背後定然有著大人物。而且這位大人物來頭不簡單,除了白蓮教之外,據我們所知,他與北方的胡人也脫不了干係。」

  「胡人?」林晚榮吃了一驚,我靠,越鬧越大了。你搞內患不要緊,但你勾結外賊,那就是該死了。

  洛敏鄭重點頭道:「正是。那胡人明春就要捲土重來,到時候又有白蓮教在內禍亂,兩面夾攻之下,我大華社稷暫且不談,就連我大華民族也是岌岌可危啊。此人心機何等的深沉歹毒,為了一己私利,禍亂朝野不說,更不惜引狼入室,置我大華民族於不顧,此等狼子野心,我大華子民,必定見而誅之。」

  林晚榮沒有說話,這樣的事情史書寫的多了,他見怪也不怪了。

  「這折蓮禍根一定要剷除——」洛敏重重一擺手道:「就在今冬,就在這幾天,山東和浙江的步騎營將聯合而動,以徐大人為首,定要一舉殲滅這白蓮。唯有除了內患,才能抵禦這外侮。」

  洛敏連時間和地圖都透露給林晚榮,顯然是真的不拿他當外人了。林晚榮嘿嘿一笑道:「洛大人,我絲毫不懷疑你和徐大人的決心,但是有一點事情我想請問一下,為何江蘇的兵不調,偏偏要拉遠了去調浙江的兵馬呢,在下著實有些費解了。」

  洛敏苦笑道:「林公子,你就不要看老朽的笑話了。為何不調江蘇的兵丁,你還不清楚?那程德罪行纍纍,偏就扳他不倒,說來也是老朽無能,有令行不得,有兵調不得。老朽實在愧對皇上,愧對江蘇父老啊。」

  林晚榮笑著道:「洛大人過謙了。叫我看來,扳倒程德,也不是什麼難事,眼下就有一個大好時機。」

  洛敏急忙道:「公子快快請講。」

  林晚榮道:「洛大人,你與程德相鬥多年,手上可有他貪贓枉法的證據?」

  洛敏道:「這個自然有,若不是朝中有人替他撐腰,我早參倒他了。」

  林晚榮嘿嘿一笑,眼中閃過一絲冷光:「參不倒也沒關係,直接砍倒他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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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 22:59:3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一十一章奸人和好人

  「砍倒?如何砍倒?莫不是也要學程德,與那些汪洋大盜勾結?」洛敏眼中閃過一絲驚奇的光芒,笑著說道。

  「若能打倒程德,便與那汪洋大盜勾結亦無不可。」林晚榮笑著看了洛敏一眼:「洛大人,這程德作了許多惡事,為何你一直參他不倒?按照道理說,即使程德身後有人,可你背後還站著皇帝呢,那人權勢再大,也大不過皇帝吧。老夫人做壽當日,皇上親自賜匾,又安排眾多宮中護衛保護你的安全,以我所見,皇帝對你甚為器重。可是面對自己器重的人不停參奏的貪官,皇帝為什麼會無動於衷呢?」

  洛敏眼中精光一閃,道:「林公子果然見解非凡。不瞞你說,徐大人也曾對我提起過這其中的原因,只是語焉不詳。後來他還特意提到了公子的名諱,看來文長先生早已知道林公子可解我心中憂愁。公子快請繼續說下去。」

  靠,我說洛敏這個老狐狸怎麼會急匆匆地叫我來呢,原來是徐渭面授機宜,徐渭定然是有些話不能明講,才要托我的口轉答,這老頭也挺奸猾的。

  林晚榮道:「既然如此,洛大人有沒有仔細想過這其中的原因呢?」

  洛敏一歎道:「我等為官之人,哪能不揣摩聖意?程德貪贓枉法,證據確鑿,皇上卻故作視而不見,不止是我,就連其他許多同僚也感到奇怪。若是前幾年,皇上根基並未紮穩,時機未到,所以不動程德,這還說的過去。但如今,皇上早已不懼程德背後的主子,正是斬斷他手腳的時候,卻為何不動。更何況程德與白蓮教勾結,動搖我大華根基,再不辦他,實在說不過去了。」

  林晚榮踱了幾步,忽然轉身道:「洛大人,我看未必是皇帝不急。這江山是他的,他比任何人都在乎,怎麼可能留著程德這種禍害呢?眼下內有妖孽,外有敵侮,照我看來,皇帝不是不急,而是比你心裡更急。」

  洛敏皺眉一驚道:「比我更急?」他急急地走兩步,細細思索一陣,臉色忽然一喜,一轉身道:「我明白了。林公子,正如你所言,皇上不是不想辦這件事,而是比任何人都想辦了程德。只是要想參倒程德,絕非一日之功,我用那參奏之法,見效甚慢,這樣拖下去,對朝廷有害無益。所以皇上才會拖著不辦——」洛敏眼中閃過一絲興奮:「——他是想讓我一擊而竟全功。」

  「所以他不辦程德,卻又嘉獎你,目的便是讓你繼續幹下去。」林晚榮嘿嘿笑道:「如果我料得不錯的話,你手段越凌厲,那皇帝便是越喜歡。最好一次性解決了程德,皇上恐怕做夢都會偷著笑了。」

  「越凌厲便越喜歡?皇上是要我殺——」洛敏一拍額頭道:「我明白了,難怪徐先生不肯與我明說。」

  洛敏朝林晚榮作了一揖道:「林公子真是一語點醒我夢中人,老朽佩服之至。若是公子入了朝,定然飛黃騰達,封王拜相,指日可待。」

  林晚榮嘿嘿笑道:「我對當官沒什麼興趣,只要一輩子有錢花,混個平平安安我就心滿意足了。」

  洛敏點頭道:「林公子志向高遠,老朽實在不及,但還請林公子教我個辦程德之法。」

  林晚榮笑著道:「徐渭大人此次來金陵,身上帶了什麼?」

  「聖旨、金牌和兵符。」洛敏說道。

  「徐大人有些話是不方便說的,其實,有這幾樣足夠辦了程德。」林晚榮嘿嘿笑道:「徐大人調動浙江和山東兩地兵馬,手上握有重兵,又有金牌在手,只要洛大人提供了罪證,徐大人就直接去拿程德。即便程德掌管江蘇步騎營又怎麼樣?他敢反抗,正好連借口都不用,直接滅了。」

  「若他反抗呢?」洛敏急忙問道。

  「不反抗?」林晚榮陰陰一笑道:「洛大人,您就不會想個法兒讓他反抗?您說說,皇帝最忌諱的事情是什麼?」

  洛敏道:「當然是有人謀反。」

  「這就對了。」林晚榮一拍手道:「程德身為江蘇都指揮使,家裡的院子應該不小吧。我看洛大人手下奇人異士無數,也許在他家後院裡多找找,您就能發現點什麼金刀玉璽之類的好玩的東西。這武將嘛,手握兵權,多少會為人猜忌,要真是弄出這麼點事,你說那程德是會坐著讓你拿呢,還是拚死反抗?」

  洛敏倒抽一口冷氣,這個林公子,沒入官場,玩陰的卻比我還狠啊。

  「程德手下兵馬不多,兵力羸弱,說他謀反,朝中怕是無人肯信。」洛敏皺眉道:「何況要真是斬殺了他,刑部與朝廷裡如何交待呢。」

  這當官的,要陰險的時候什麼都做得出來,猶豫的時候,又比任何人都縮頭畏尾,老洛即便是個老狐狸,也逃不出這個名利官場。

  林晚榮道:「洛大人,信不信是一回事情,但該辦的事情就一定得辦,您現在明白徐大人為何不能對您直言了吧。我想他還有一句話也應該同時轉告您了——」

  「什麼話?」洛敏急忙問道。

  林晚榮道:「我想他拿那程德的時候,定然是只要死的,不要活的——」他看了洛敏一眼,語峰一轉,笑著道:「大人,我這話就隨便說說,您聽聽也就得了,千萬別往心裡去。」

  洛敏眼睛一瞇,微笑著道:「這個我自然省得,只是若真就地辦了程德,刑部我要如何交待呢?」

  林晚榮一歎道:「人一死,什麼都沒了,至於他到底有沒有造反,有沒有人肯信,這些都不重要了。何況,您不是在他家裡『搜』出了某些東西麼?手裡還有他貪贓枉法的證據。」

  洛敏搖頭道:「林公子,你對他那主了的能力瞭解不深,這程德一死,他那主子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林晚榮忽然道:「洛大人,你對皇帝如此厚待你,有什麼看法?」

  這句話聽著似是沒頭沒尾,洛敏愣了一下,但他久歷官場,旋即便明白了他話裡的意思。額頭汗珠頓時滾滾而下,臉色一陣蒼白。他沉默了好一陣,終於點頭道:「公子,我明白了。」

  林晚榮歎口氣道:「洛大人,未必便如您想像的那麼悲觀。你手裡握有程德貪贓枉法的罪證,程德謀反之事也有『證據』,就算稍有越界,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罪不致死,頂多丟了烏紗。但是,你想想,你做了這件事,撇開了造福百姓不說,這裡面誰最高興?當然是您背後那位。即使迫於形勢,要暫時廢黜你幾年,但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絕對不一般了。」

  他微微歎了口氣道:「當然,這些事情都是我胡亂猜測的,也幼稚得很。您久歷朝堂,其中是非曲直,判斷自然比我清楚得多。這些話,您就當作一個參考,不必往心裡去。」

  這一番話固然是林晚榮地猜測,但這樣的故事,小說裡電視裡演了無數,林晚榮猜中些眉目,並無多大困難。洛敏是老官場,對這種事情自然體會甚深,越想越是有道理。

  「謝林公子指點。」洛敏歎口氣,神色堅定道:「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見老洛如此慷慨激昂,林晚榮心裡也有些慚愧的感覺,方纔那番話,多多少少有他一番私心,但那個程德與白蓮教勾結確實不假,解決了他,也算是為江蘇百姓辦了件好事。

  「洛大人,也許你應該再詢問一下徐先生。」林晚榮正色道。

  洛敏朗笑道:「我早已問過文長先生了,他雖沒有明說,但話裡的意思,老朽也能猜出幾分。皇上待我恩重如山,賜我錦食,蔭我宗族,就算是丟了性命,我也定要完成他交待的事情。何況,除程德乃是為百姓謀禮福祉。我洛敏雖有幾分圓滑,但自問忠義也有幾分,為百姓謀福祉的事情正該去做。」

  林晚榮見他眉目清明,說話之間很有幾分正氣,心道,以前倒是確實小看了老洛,這老頭還是有幾分骨氣的。他笑著道:「洛大人,你為官雖有些奸猾,但也不失為一個好官。」

  洛敏哈哈大笑道:「林公子,你說這話,我最愛聽。為官哪能不奸,越是好官,越要學會奸,倒是林公子你,生得如此好學識,心思又縝密,若是進了官場,定然令人刮目相看。」

  林晚榮笑著道:「我去做官幹什麼,去做奸人麼?我現在已經夠奸的了。不過,我與洛大人一樣,雖是奸人,卻也是個好人。」

  兩人互相望了一眼,升起些知己之感,頓時大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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