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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翔風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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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4 12:06:2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章 春風似剪刀


  阿遠原想以他們的實力,想要從一群女孩子手上搶奪任務是件很容易的事,可沒料到,鏢師NPC竟然將護送任務委託給了破軍等人。

  宣佈了將任務交給破軍等人後,天然居眾人就被禮貌的請到了鏢局前院裏。

  七月流火憤憤道:「為什麼會這樣?別告訴我NPC也好色!」

  高蹈黑著臉打量這家鏢局:「咱們要不要踢館?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hello ketty!」

  阿遠哭笑不得的制止了他的躍躍欲試。

  紅泥輕輕歎了口氣,道:「我知道原因。」

  「什麼?」

  「這家鏢局是柳葉門的產業,而剛才那幾個女孩子幾乎全部都是柳葉門的,她們不是在做幫派任務,而是在做門派任務。」她拔出腰間薄如蟬翼的雙刀,挽了兩個漂亮的刀花,「那個破軍只不過是來幫忙的外援而已。」所以剛才上前說話接任務的不是最強的破軍而是泡泡等人。

  七月一愣,隨即恍然道:「對哦,門派任務的優先級別是在幫派任務之前的,我差點忘了這一點。」他忽然奇怪的看著紅泥,「你為什麼會知道這些?」

  他問話的時候,司南也在注意紅泥的神色變化。

  她為什麼知道這些?

  「是啊,我也在好奇呢。」破軍從正廳內走出來,含笑靠在與前院相通的門框上,姿態悠閑的等待紅泥的答案。

  紅泥沉默片刻道:「因為我原來就是柳葉門的,只不過後來被逐出了門派。」她的神色有一些落寞。

  在整個江湖中,所有系統門派,雖然有自己的NPC弟子,但總的來說還是為玩家設立的,只要沒有太大的過錯,一般不會將玩家驅逐,向來只有聽說玩家叛門,少有被門派主動驅逐的情況發生。

  司南忍不住很好奇:這個紅泥以前究竟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弄得要被逐出門派那麼嚴重?

  這時泡泡和指尖輕舞走出來,泡泡看著紅泥,輕輕地叫了一聲:「師姐。」她這個稱呼立即證明了紅泥剛才沒說謊。

  紅泥有些茫然的笑笑,道:「泡泡,輕舞,好久不見。」定了定神,她又綻開了一貫的,甜甜的笑容,轉身對司南等人道:「任務沒了,我們走吧!」

  眾人雖不情願,卻也無可奈何,只能想著等下一次任務或者另謀他法。

  破軍淡淡道:「泡泡。」似在提醒什麼。

  泡泡出聲挽留道:「師姐,我剛才和程鏢頭商量了一下,這個任務可以和另一支隊伍一起接,不知道你們……」她有些猶豫,看紅泥等人的模樣,似乎是很需要這個任務,她本想直接讓出來,卻又擔心傷了別人的自尊心,所以繞繞彎彎的提出這麼一個折中的方法。

  紅泥一愣,隨即轉頭看向阿遠。她倒不怎麼在乎,只是不知道同伴們願不願意接受這麼明顯的相讓。

  阿遠遲疑片刻,對司南密語:「你給我個判斷,紅衣服的那女的值不值得相信?」很明顯,雖說接任務的人是泡泡,可是真正拿主意並且有決策權的是破軍,從剛才的情況可以看出,破軍與司南彼此認識,並且交情還算不錯。

  司南回以密語:「我認為值得。」

  阿遠微微一笑,道:「好,就衝你這句話。」他叫住準備和泡泡一起去接任務的聶小無,提出詳談的要求。

  泡泡看了破軍一眼,後者用估量的目光來回在司南和遠身上掃了幾遍,才冷靜道:「好,我給你們十分鐘。」

  阿遠口才很好,只用了不到五分鐘就向破軍清楚解釋了自己的意圖,要在貨物裏藏人,就必須先讓白月光在運貨的馬車上動手腳,既然柳葉門不可能退出此次任務,那麼這件事就不可能漫過他們的耳目進行,可能還需要依靠他們幫忙打掩護瞞住鏢局的NPC。

  所以在向司南確認破軍這個人值得相信後,阿遠將自己的計劃整個盤托而出。

  破軍聽了,先是靜默片刻,接著冷冷一笑,道:「你的算盤倒是打得不錯,風險由我們來背,好處卻由你們來撿?」

  她目光銳利的看著司南:「我雖然欠你的恩情,但是很抱歉我不會損害幫內同伴的利益來償還。」

  破軍還是當初那個破軍,對敵人凶狠,對同伴極其維護的破軍。

  用一個比較武俠的詞來形容,那就是:俠骨柔腸。

  司南忽然有一點高興,他一直擔心破軍會因為繡線的反目而頹喪,但很顯然他小瞧了破軍的堅韌。

  小菜漫不經心笑道:「破軍幫主不要這麼凶,我會害怕的。」

  曉峰一聽拔出劍來指著小菜。

  破軍眼色一暗,道:「我已經不是什麼幫主了。」說罷她歎息著對曉峰搖搖頭,讓他收起劍。

  曉峰咬牙壓抑住心頭的憤怒,終究沒有發作出來。

  他日夜苦練,武功進展飛速,可是在面對小菜時,他一點把握都沒有,他甚至沒把握戰勝被他挑戰那日時的小菜,更遑論小菜不可能原地不動等著他追上來。

  司南有些驚訝:小菜不是一個喜歡戳人傷疤的人啊。他偏頭看去,正瞥見小菜嘴角一絲意味不明的淺笑,只須臾閃現,便消失隱匿。

  小菜微笑道:「不客氣的說,你們這支隊伍,根本沒有可能完成這次任務,路上必須面對的那些山賊NPC不是你們能應付得來的,我們只是想要利用一下這個必然的失敗結局罷了。」

  破軍半步也不退讓:「應不應付得來要試過才知道。」她忽然感覺有人在扯自己的衣角,回頭一看是泡泡。破軍皺了皺眉,道:「你該不會是想讓我讓出這次任務吧?這可是事關你能學到的武功,錯過這村就沒這店了。」

  小菜接口笑道:「我們也絕沒有想獨佔任務,只是希望破軍你能行個方便,讓我們躲在貨物裏,假如你們順利的護鏢成功,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但假如貨物被奪走,接下來便是我們的事了。」

  在小菜搭上欠一次人情後,破軍終於鬆口應允他們的請求,帶著白月光往鏢局中庭走一趟,回來後白月光有些煩惱的開口:「三輛馬車改造完畢,每一個車廂底都給我加上了一個能裝下兩個人的夾層,一共只能藏六個人,大家誰去?」

  聶小無笑道:「我就不去了,我這點功夫還不夠別人塞牙縫的呢。」

  阿遠最後選了六個人:司南,小菜,高蹈,七月流火,隨意,白月光。

  司南奇道:「那你呢?」他這個任務當事人不參與麼?

  阿遠笑道:「我前不久學了一項武功叫做壁虎功,能克服地心引力貼在車廂底座下,我不清楚山寨裏有多少山賊,所以能多去一個人是一個,我就不佔夾層的名額了。」

  沒事做的長歌,夜神,及碧落先行離去,紅泥卻留了下來,甜甜笑道:「泡泡幫了我們這麼大忙,我也不能一點表示都沒有,不如我也加入護送好了。」

  破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希望你不是留下來搗亂的。」

  紅泥無辜的眨眨眼,驚詫地道:「怎麼會,我也很想看看柳葉門能學到的最好的暗器技能『二月春風似剪刀』呢。」

  ※※※※※※※※※

  司南一行人先埋伏在車隊必須經行的山路旁,高蹈先出聲道:「來了。」過了半分鐘,司南才遠遠的聽見馬蹄聲和車輪滾動的聲音。

  耳力是由靈巧屬性點及內力強弱綜合決定的,高蹈級別較高,但司南知道他的在靈巧一項上加點並不太多,與自己相差不大,之所以能比司南早那麼多聽見車隊接近,是由於他的內力遠勝司南的緣故。

  小菜曾說過高蹈的內力是他們之中最強的一個,如今看來果然不假。

  馬車逐漸接近,隨意拉著白月光,對五人一笑,道:「我先帶月光上去,希望不會驚動那些鏢師。」他看一眼司南,「你還是把這只寵物收起來吧,待會可能不方便帶著。」

  司南無奈道:「要是能收起來,我決不會這麼帶著,這不是寵物,是任務物品。」

  隨意有些驚訝,見護送隊伍的已經逐漸接近,不再說話。

  參與護送的一共有三十個NPC,十二個玩家,除了去接任務的破軍等人外,還多了幾個女孩子,曉峰作為裏面唯一一個男性玩家格外的顯眼。

  瞥見小菜等人在路邊留的暗號,破軍策馬上前與NPC說話,吸引他們的注意力。

  隨意微微一笑,腳下陡然發動,貼著地面,帶著白月光掠進馬車底。

  小菜輕聲道:「帶著個人還有這種速度,他的輕功又進步了。」

  由於怕盔甲反光驚動NPC,高蹈又罩上了件鬥篷,隨意成功後,馬車地下伸出一隻做著「V」手勢的手,七月流火拍拍高蹈,自己先行掠向第二輛馬車。

  高蹈緊隨而上。

  小菜不放心的瞅著司南:「你的速度沒問題吧?」

  司南笑道:「你忘了我有玉珮嗎?」

  小菜一愣,也笑了:「確實忘了。」

  「小心。」他拍拍司南,足下一蹬,掠至馬車底時淩空翻轉,面孔朝上躺在地上,飛快打開馬車底座夾層的機關,勉強從開啟的缺口處弓身翻上去,司南的動作與他大致相似,只是少了一個開啟夾層多一個關上的步驟。

  夾層內黑暗而狹窄,好在白月光有留心給他們預設通氣的縫隙,否則兩人非得悶死在這裏不可。

  聽司南說了他的感慨,小菜低笑道:「要悶死也是你先死,我內力比你深厚,能夠多支撐一段時間。」

  「切。」正說笑間,司南感覺馬車底傳來地位的震動,卻不似山路的顛簸,片刻後聽見阿遠壓低的嗓音:「我是遠,你們在裏面怎麼樣?」

  司南笑道:「還好,就是有點擠,你呢?」

  阿遠後悔不已道:「我沒事現什麼壁虎功了,在車底下一直吃灰,難過得要命。」說著他輕咳兩聲,似是給灰塵嗆著,好在被馬蹄聲掩蓋了過去。

  由於被馬車帶著一直處在行進中,司南無法下線,只能一直默默忍受著在夾層中不能動彈的煩躁,不知過了多久,其實也就只有一會兒工夫,馬車停了下來,阿遠低聲道:「鏢隊被山賊截住了。」

  馬車外傳來吆喝打鬥的聲音,NPC鏢師和明月幾時玩家的聲音越來越小。

  阿遠等人默默等待。

  司南有一點不安和愧疚,破軍他們正在奮戰,而他們明明有能力解除這個困境,卻因為自己的任務袖手旁觀,靜待他們失敗。

  可如果他們不失敗,阿遠不知道還需要多久才能再找到混進山寨裏的機會。

  小菜好像明瞭了司南的心思,淡淡道:「這個時候我們不能心軟,阿遠為了這個任務已經努力了一個多月了,拔除陰風寨只不過是連環任務中的一環,我們不能讓他以前付出的心血白費。你要這麼想,如果除掉我們的因素,他們原本就會失敗的,我們只是沒有幹涉這個結局罷了。」

  貼在夾層外的阿遠也輕聲道:「不好意思,讓你為難了。」

  司南無聲的笑了笑,此時打鬥的聲音已經變得很稀落了,司南道:「你能看見外面,可以給我描述一下外面的情況麼?」

  阿遠道:「沒問題,NPC鏢師死了一半,剩下的全部被俘,明月幾時的掛了五個回去,三個受傷,裏面唯一的男的和破軍還有你那個MM在堅持,恐怕堅持不了多久,山賊頭領很強,感覺有點像BOSS,我一個人對付不了……紅泥在樹上袖手旁觀……啊,她看見我了,對我吐了下舌頭。」

  司南鬱悶道:「我都說了她和我沒關係。」

  「好吧,飛刀MM受了點輕傷,會暗器就是好啊,可以一邊跑一邊打……破軍為了保護四個傷員,基本上已經放棄了進攻,全力防守,那個男的也受傷了。」阿遠的敘述既輕且快,通過他的敘述,司南大致想像出外面的場景。

  忽然,司南聽見外面傳來一個女孩子的叫喊:「破軍姐,那些人居然真的一點都不幫忙,他們要是肯出來就沒事了!」

  小菜冷笑一聲。

  阿遠輕輕歎了口氣:「有人打算向山賊說出我們的存在。」知道他們藏在車底的不止破軍,還有和泡泡一起做任務的柳葉門姐妹,從破軍口中,她們知道小菜等人實力很強,心裏一直懷抱著不切實的期待,希望他們能在危急關頭出來幫手一把,卻忘了司南等人最初的目的是利用鏢貨的被奪。

  小菜冷笑:「不是沒個人都像破軍那麼有擔當的。」他將手放在劍柄上,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司南無言的將手放在開啟夾層的機關上。

《 本帖最後由 翔風鷲 於 2010-3-14 12:07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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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一章 陰山吼飛廉

  破軍正要怒斥那個即將說出司南等人的存在的女孩,忽然視野中有淡紅的影子一閃而過,卻是紅泥從樹上飛身而下,薄如蟬翼的刀鋒抵著那女孩的咽喉:「石榴,藥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哦。」她說話的時候,還是甜甜的笑著,不十分美,卻帶著說不出的靈氣與俏麗。

  那被喚作石榴的女孩有些委屈、又有些害怕的開口:「紅泥師姐,你不要這樣……」

  破軍怒道:「早知道你留下來沒安好心,快放開石榴!」

  紅泥抬眼瞥向她,甜笑道:「破軍姐姐,不要這麼凶,人家其實也沒有惡意的。」刀鋒微微翻轉,貼著石榴頸上的肌膚刮了一下,駭得石榴不敢動彈後,她才繼續開口,「我聽小菜說過你的事。」

  破軍冷笑:「你在嘲笑我麼?」

  紅泥輕輕搖頭,道:「不,我很佩服你,你是個很照顧人的姐姐,有你這樣的同伴簡直是一種幸福,可是破軍姐,過度的溺愛等於溺殺,每個人都必須對自己的事負責,像她這種因為得不到別人的幫助就要反過來壞別人事的,是一種很沒信用的表現。我留下來,就是怕這種事發生。」結果證明,她沒有估計錯。

  破軍神色微緩,道:「不管怎麼說,你也不能在這個時候拔刀相向。」她看了一眼山賊NPC,那些山賊停止了進攻,正小心觀察著他們的內訌。

  紅泥也瞧了一眼山賊,笑道:「他們倒是聰明,沒有忙著過來趕盡殺絕,而是爭取最大利益,盡量減少傷亡。」

  趁紅泥不備,石榴猛然推開她的蟬翼刀,衝著山賊叫道:「你們知不知道……」話沒說完,喉間突然一痛,視野跟著模糊起來。

  紅泥站在她身前,好整以暇的甩去刀鋒上的血跡,柔聲道:「我已經提醒過你了,話不可以亂說的。」

  破軍的長袖陡然擊向紅泥,口中叫道:「曉峰,保護好其他人!」

  紅泥甜笑著後退,一邊閃避破軍的長袖一邊朝餘下的柳葉門玩家說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們也該清楚,否則石榴就是榜樣,破軍不可能護你們一輩子。」 這是赤裸裸的恐嚇,她與破軍的武功大約在伯仲之間,如果這時別的人要向山賊說車下有藏人,她絕對阻攔不及,所以只能放下話來。

  剩下三個女孩子被紅泥出手的狠辣給鎮住,一句話也沒說,眼睜睜的看著山賊將馬車和俘虜帶走。

  靜默了許久,阿遠長籲一口氣:「這次多虧紅泥了。」

  不需要他人轉述,夾層中的司南也能從對話中聽出事情的變化,心思翻騰不已。

  這個笑起來很甜,遇事又極果斷的女孩子,真的是出賣他們行蹤的人麼?

  他真不希望得到肯定的答案。

  望向身旁的小菜,夾層內很暗,他只能看見小菜的眼睛。

  小菜入密傳音,道:「我也不希望她是。」

  ※※※※※※※

  紅泥一雙蟬翼刀舞得讓人眼花繚亂,在破軍擊敗了不少人的飛虹袖下居然不落下風,而且竟似尤有餘裕,一邊打一邊甜甜的說笑。

  眼角瞥見山賊走遠,紅泥旋身後退,甜笑道:「破軍姐姐,別打了,與其打我,不如留著一點力氣去找那些山賊算帳呢。」

  明瞭自己的實力無法打敗紅泥,破軍歎了口氣,收住招式:「怎麼找?你們不是已經說那些山賊的老巢好像是被系統刻意藏起來了麼?」

  紅泥俏皮的皺了皺鼻子,笑道:「我們可以再試一次嘛,說不定這回就能找到了呢。」

  破軍沉默片刻道:「好,我和你一起去,但今天的事我會記著,他日一定會為石榴報仇。」

  紅泥撇撇嘴,道:「隨便,不過破軍姐,你實在有點多事也,被殺的是石榴又不是你,她自己的仇,理當由她自己解決才是,你這種護短的心態會讓她永遠無法走出你的庇護呢。」

  破軍一愣,眼前這個看起來小自己兩三歲的少女甜蜜的笑著,像是在開玩笑一樣地對她說:「你很愛護同伴,這份心意很好,可是偶爾也要控制一下愛護的程度哦。」

  紅泥的話,好像觸動了某根記憶中的絲絃,破軍陷入深思。

  ※※※※※※※

  被山賊們俘獲的馬車再經過一陣劇烈的顛簸後終於停了下來,司南忍著些許暈眩低聲問夾層外的阿遠:「外面怎麼樣了?」

  阿遠呻吟一樣地低聲回答:「我好想吐……我暈車了……剛才經過不知道什麼地方的時候,周圍的景色扭曲一樣地旋轉起來,轉得我差點暈過去,幸好保持住了最後一絲清醒,才沒掉下去……那些山賊走了,我們可以出來了……」

  片刻後,夾層外穿來物體落地的聲音,司南開啟夾層,自己也一個不穩跌了下去,接著身上一重,原來是小菜掉了下來,正好壓著他。

  馬車旁,阿遠狼狽不堪地躺在地上,滿頭滿身的塵土,好像在地上打了幾個滾一樣。

  「重,你該減肥了。」司南一腳把小菜踢開,翻身出了馬車地,站直,才發現自己的外觀也不怎麼樣,衣服都皺成了一團。

  白月光製作的夾層除了有些窄之外沒什麼缺點,因此眾人除了衣服微皺外無甚損傷,暈眩不適也極為輕微,站起來走兩步就沒事了,唯獨阿遠趴在地上痛苦呻吟:「我居然暈馬車……」

  馬匹已經被卸下帶走,山賊將馬車留在一間堅固的石屋裏,門沒有上鎖。

  等阿遠差不多恢複後,眾人小心翼翼的走出了屋子,一出門,司南為眼前的景色驚訝不已。

  陰風寨建在一座極其險峻的高山的山腰,周圍陰風凜冽,荒蕪淒冷,寸草不生。山石嶙峋突兀,一根根的立起,好像一束束倒插的尖刀。

  司南在呼嘯的冷風中伸展了一下手腳,道:「難怪叫陰風寨。」他原本還以為這個山寨的名字起得太唬人,現在看來是名副其實。

  阿遠打量四周,笑道:「附近的一片山脈我都走遍了,沒有這樣的環境,看來是特定的任務區域。」他試著往外發信,信紙剛變成信鴿便瞬間消失,「果然,又是特殊任務區域,無法通信。」

  七月流火擔憂道:「等完成任務後怎麼離開這裏?」

  小菜無所謂的聳聳肩,道:「管他的,設法完成任務就好。總會有辦法的。」

  放置財物的石屋是獨立出山寨存在的,石屋外走幾步轉角後幾十米外是一道寬達十丈的深淵,一座可以隨時拉起的寬大吊橋連著兩側懸崖,而山寨的主體,則位於懸崖另一側的山腰上,依地形而建,錯落有致,可謂易守難攻。

  吊橋沒有拉起,橋的兩頭還各守著兩個山賊,嘻嘻哈哈的在談論今天的收穫。

  高蹈躲在轉角岩石後聽了一會兒道:「我們要快點,一會山賊老大要來分贓,怎麼辦?」他扭頭看著阿遠。

  除了司南和新加入的隨意,這幾個人經常聚在一起做任務,早已經有了不成文的默契,那便是:誰發起的任務,就由誰來統籌指揮全局,除非那人明確推托,才交由他人決定。

  由於這個任務是阿遠的,很自然的,便是以他為核心。

  阿遠想了想道:「現在敵明我暗,沒有必要主動暴露自己進行強攻,偷襲的話,有兩個選擇,躲在屋裏對山賊進行伏擊,出其不意,或者衝出去游擊打零散山賊,各個擊破,大家看選什麼?」雖然任務由他來指揮,可是也必須考慮一下同伴的意見。

  小菜道:「伏擊。」這樣比較快。

  隨意道:「游擊。」這樣比較安全。

  高蹈道:「伏擊。」

  七月流火道:「我棄權。」

  白月光道:「游擊。」

  兩票對兩票,最後決定的一票在司南手上。

  司南笑道:「我也選伏擊,不過我有個小小的建議,不知道能不能說。」

  阿遠道:「有什麼能不能說的,自己人別這麼客氣。」

  司南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笑道:「山賊來分贓時,頂多是大頭目帶著小頭目來,不可能一窩蜂全擠進這裏,我們伏擊的時候,最好做得徹底一點,一個都不能放過,最好連報信的都不要有,在剩下的NPC沒有發現之前,通過游擊的方式將山賊掃蕩幹淨。」

  阿遠微笑道:「好,如果待會來的山賊數量不多,我們就用這個方法。」

  高蹈低聲道:「有人來了,快準備。」他閉目聽了幾秒,道:「十一個人,果然不多。」

  阿遠迅速道:「跳舞小菜阿南七月我們進屋埋伏著,隨意月光在外面躲好,月光,等他們一進屋你就關門,用機關人堵住門口,隨意,你用你的高速度把外面幾個嘍鳩清理掉,別讓他們有機會逃跑報信。」

  七月流火忽然道:「等等,我們以前殺過任務NPC,在任務完成之前,這些NPC的屍體不會像普通怪物那樣刷掉。」

  阿遠毫不猶豫道:「殺掉後將屍體丟到懸崖底下,一定不能讓其他山賊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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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二章 七月黑白子



    靜待十一個大小山賊頭目走進石屋,躲在岩石後的白月光隨意相視一笑,各自奔出,隨意閃電般的撲向吊橋另一頭,而白月光則飛快的把門關上,落拴,接著喚出機關木人堵住大門。

    他完成這些動作後,隨意已經和橋那頭的山賊交上了手。

    隨意的優點只有一個,那就是快,非常的快,劍法的攻擊力倒是沒有太大長進,練得不夠多是一方面,劍法本身品級不高也是原因之一。

    由於一起打過幾次怪,對彼此的情況比較瞭解,白月光原以為他至少要一分鐘才能解決那些山賊,卻不料只是瞬息間,隨意的劍下便倒下兩人。

    快得讓人幾乎無法喘息。

    飛快的將兩個山賊屍體踢下懸崖,隨意返身飛掠回這邊橋頭,劍尖指向剩下兩個山賊,同樣也是幾秒種便完成戰鬥,山賊甚至還沒來得及叫喊出聲。

    再度棄屍後,隨意立即吞藥盤膝坐下,閉目調息,面色血紅。

    待調息完畢,他才有暇含笑和白月光解釋自己瞬間爆發的血月決。

    花開兩頭,各表一枝,白月光將石屋門關上的同時,藏在屋內的司南等人也發動了突襲。

    除了阿遠運用壁虎功貼在門口頂頭的牆壁上外,司南等人皆藏身在較大的物體之後,十一山賊走進來,門剛有一些關上的趨勢,阿遠便已經自上而下撲向山賊之一,而其餘眾人也不約而同的發動了。

    小菜雪亮的劍光直指外形最為剽悍的山賊頭目,輝芒耀目,司南卻無聲無息的從旁斜逸而出,一劍廢掉山賊頭領旁小頭目的一雙招子,接著便不再理會,去攻擊其他敵人。

    高蹈一邊低聲抱怨,一邊同時與三個小頭目過招,以一敵三卻無落敗之相,他的好戰不亞於愛PK的小菜,看到一個相當於BOSS的頭目,也想衝出去單挑,但卻在決定由誰出手的猜拳中輸掉了,只能看著小菜出風頭。

    高蹈的拳法名叫病維摩拳,取得乃是「天女散花,維摩不染」之意,雖說高蹈的還未能達到這個水準,但維摩拳之長,正是以少勝多,以靜制動,單獨與一人對敵,反而難以顯出全部威力,所以面對三個小頭目,他依然應付有餘,甚至還嫌不夠刺激,又主動出手攻擊,再勾引了一個敵人來參與圍攻。

    維摩拳的以靜制動並不是全然不動,而是借助與拳法相配的步法做出微小的閃避,那日救助小菜時高蹈卻不能閃,因為只要他微微側身,攻擊就會波及到身後已重傷難動的小菜身上,才會落得那般狼狽,若是只得他一人,未必不能支撐更久。

    這也就是高蹈有這等本事,換作別的任何一人,都很難在四個山賊小頭目的圍攻下安然無恙,從容自如。

    小菜第七層的破雪劍法,與山賊大頭目拼了個旗鼓相當,暫時難以分出高下,司南偷襲得手廢掉一個小頭目的眼楮,接著便另找了一個敵人對上,以一敵二,這小頭目的實力居然很不弱,若非其中一個先給司南弄瞎了眼楮,誰打誰還說不定呢。

    司南肩頭一直沒有離開,甚至在司南躲進夾層內亦不曾動彈的海東青,此時振翅飛了起來,在司南頭頂上盤旋迴繞。

    阿遠亦以一敵二對上兩個小頭目,亦是難分高下,顯示了高超的守禦能力,不過在攻擊方面,卻還不及司南的六成。

    而七月流火則包下了剩下兩個敵人,滿屋子亂竄,時不時回頭丟棋子,務必讓兩個山賊跟緊自己,不去找其他人的麻煩。

    隨著時間的流逝,勝利的天平一點一點傾向司南等人這邊,阿遠看了眼還在滿屋子亂跑丟棋子的七月流火,感慨道︰「會暗器就是好啊,可以一邊打一邊跑啊……」近身搏鬥的眾人都已經受傷,唯獨使暗器的七月流火安然無恙,連皮都沒擦破。

    他這話一出,司南高蹈,包括正在和山賊頭目捨生忘死刀來劍往的小菜,都心有慼慼焉的點點頭。

    被追得狼狽不堪的七月流火快哭出來了︰「好什麼好啊,我的棋子攻擊力偏弱,偏偏這些山賊防禦強得嚇人,衝著要害打都沒什麼事,要不是屋子裡有這些障礙物,我早就被包餃子了。你們快點把自己手上的解決了,來幫一把我吧!」他一邊逃跑一邊抱怨︰「我不就是在現實中會兩手圍棋麼?很久沒找人殺一盤,在遊戲裡看見倆老頭下棋就忍不住手癢和NPC來了幾局,結果居然換來了這個職業。」

    七月流火的生活職業是隱藏職業,而且是比長歌的琴師更冷僻的棋士,就職棋士後更機緣巧合得到傳授暗器類武功「星羅棋布」,以棋子作為暗器,自稱黑白子七月。

    由於這是在加入門派之前發生的事,因此帶藝投師的七月在成為入室弟子後很明顯受到了師門NPC的苛待,學不到更好的攻擊武功,只能苦練暗器。

    可是圍棋子都是圓的,沒有稜角,攻擊力自然偏弱,而「星羅棋布」這套暗器手法亦不是以攻擊力見長,因此七月流火丟了這麼久的棋子,也僅僅是打得兩山賊鼻青臉腫,沒有致命的傷害。

    小菜笑道︰「你再堅持一會,咱們現在都不太能騰出手來。」

    七月流火嘆息一聲,只能認命的繼續東逃西竄,司南微微一笑,加快了手上的攻擊,小菜與山賊頭目依然不分勝負,高蹈同時應付四個山賊小頭目,自保已經是極限,而阿遠的武功防禦較強攻擊偏弱,能夠最快出手相助的,只有已經幹掉一個瞎眼山賊的司南。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傳來令人心悸的敲門聲,但隨後傳來的聲音很快讓眾人安心︰「我是隨意,裡面情況怎麼樣?」

    七月流火歡快的叫道︰「隨意隨意我愛死你了,快進來幫幫我!」

    門吱呀一下被拉開,隨意微笑著出現在門口,不緊不慢的拔出劍︰「不好意思,我對男人沒興趣,辜負你的心意了。」說罷,他足下一蹬,飛掠向正在追著七月的山賊,口中叫道︰「月光關上門!」

    有了隨意的加入,七月流火壓力大減,隨意的攻擊力雖然不佳,但速度奇快,雖然無法給山賊小頭目造成巨大傷害,但卻能保證自己完全不受傷。

    七月流火一邊攻擊剩下的一個山賊,一邊隨手丟棋子干擾與其他同伴戰鬥的對手,讓戰局更進一步的倒向他們這一方。

    司南終於刺倒與自己糾纏很久的山賊後立即轉身支援七月和隨意,很快幹掉敵人,接著分別與高蹈阿遠聯手,加快勝利的步伐。

    山賊曾經試圖逃跑,但是眾人已經很有先見之明的讓白月光把門堵死,一個都跑不了。

    當十個小頭目倒地時,大家站在一邊,觀賞小菜與山賊頭領的一對一。

    司南不與人打鬥時,海東青又重新停棲到了他肩頭。

    司南看了一會兒,忍不住佩服起小菜,若是換了他與頭目單挑,只怕早就躺在地上,而小菜現在僅僅是受了幾處不算重的傷,幾乎不影響武功的發揮。

    雪亮的劍光好似水銀瀉地般無孔不入,又似漫天飛雪般飄逸灑脫,玩家中再無一人有這等劍術。

    隨意羨慕道︰「好厲害的劍法,我要是能學到就好了。」

    高蹈不屑道︰「切,這算什麼,我的拳法也不是吃素的!」

    阿遠但笑不語。

    七月流火道︰「小菜,速戰速決如何?一會別的山賊過來就不好了。」他看得出來,現在小菜略佔上風,可是如果想要取得勝利,卻不是一時半刻能辦到的事,這段時間內,什麼變故都有可能發生,不得不謹慎一些,可是小菜已經說過要和山賊頭目單挑,他也不好衝上去幫忙。

    小菜笑道︰「你和隨意過來吧,其他人趁這點時間休息一下,讓傷口癒合。」

    阿遠忽然想起了什麼,在石屋內大肆翻找,這裡顯然是山賊們的藏寶室,他翻出珠寶玉石無數,但顯然不是他想要的。高蹈試圖撿一些玉石起來,卻無法收納入儲物手鐲。

    司南好奇道︰「你在找些什麼?」

    阿遠隨口答道︰「找一塊鎮紙,翡翠鎮紙,這是完成任務的證明。」又找了一會兒他坐在地上休息,「沒有。」

    司南笑道︰「看來你要的東西在主寨裡面。被山賊拿去做日常起居用了。」

    阿遠抱怨道︰「那是鎮紙,鎮紙也,這些山賊裝什麼文化人?」

    多了兩個援兵,小菜很快將山賊頭目斬於劍下,喘息未定,他扭頭看著司南等人︰「你們的傷勢怎麼樣?」

    司南道︰「都是輕傷,復原得很快。」在遊戲中受了外傷,敷上金創藥便可止血,但若要傷口癒合,則需要一定時間的休息,未癒合的傷口很容易在劇烈活動中再次裂開。

    小菜道︰「那好,阿遠,我們可以走了。」

    司南道︰「你的傷……」

    小菜揚眉笑道︰「小傷,沒事。」說著拍上金創藥,「這裡不能留太久,趁著山賊沒發現他們的頭翹掉了,我們來一次各個擊破。」

    阿遠道︰「也對,除掉了指揮的人,剩下的只是一群散沙而已,咱們要趁勝追擊!」

    各人檢視一番藥品裝備,確定準備無恙後,隨意讓白月光開門,一行七人悄無聲息的走過木橋,在肅穆的天色下,在呼嘯的冷風中,準備開始下一次的暗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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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三章 尚有王未擒



    七人分為三組,各自為戰,見到落單的一個或者幾個山賊便立即下黑手,然後將屍體扔下山。

    在成功了幾十次後,情況發生了變化。

    七人再度聚到了一起,藏身在一塊三層樓高的巨石頂上的凹陷處,看著山寨中嚴密巡邏防守的山賊,頻頻皺眉。

    通過剛才的暗中窺探,他們已經知道陰風寨內至少有五六百名山賊,假如傾巢而出圍攻,他們絕對難有生還的可能。

    阿遠道︰「很奇怪,照理說沒有發號施令的人,這些山賊很難組織起來的,如今卻好像他們的頭領未死一般。」

    司南心中一動,道︰「剛才我們在石屋裡殺山賊時,其中一個管那個頭領叫大當家,說不定還有二當家乃至三當家,可能現在就是那個二當家在組織局面。」

    阿遠嘆息道︰「啊呀,失策失策,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我們卻只做了一半。」

    高蹈道︰「現在他們的防禦很嚴密,我們一衝出去就會被發現,該怎麼辦?」

    阿遠笑道︰「等。這些山賊和我們不一樣,他們是NPC,總要有休息或者鬆懈的時候,我們身上有足夠的藥品和食物,絕對有本錢和他們耗下去。」他盤膝坐下,「等待的期間內,我們可以練練內功,只要分出一個人監視情況就好了,大家輪流值班,如何?」

    目前也只有這個辦法,所有人皆表示自己沒問題,只有小菜提出疑議︰「要等多久?」他瞥了司南一眼。

    阿遠思索片刻道︰「不會超過三天吧。」也許更久,這個他沒把握。

    小菜這麼一問,司南也想起來了︰「糟糕,我答應了心有靈犀的挑戰,就在明天下午五點。」小菜不說,他幾乎把這件事給忘了。

    阿遠微愣,接著很快整理好思路,道︰「現在的情況很明顯,這個任務不完成,我們誰都無法離開,除非死回去,但是掉一級損失太大了,我們看看明天的情況吧,假如五點鐘之前能完成任務最好,如果不能,我再現實裡有一些朋友的聯繫方式,讓他們代你去和心有靈犀商量推遲決鬥時間,這樣可好?」頓了頓,他忍不住補上一句,「對不起。」

    司南笑道︰「都是朋友,有什麼對得起對不起的,我自己都沒太把這個挑戰往心裡去,你也別在意,不用麻煩你朋友了,我在現實裡也有辦法通知別人帶口信。」那個別人,就是無事一身輕的君不見。

    小菜忽然道︰「不如我建一個群如何,把我們天然居的人全都加進來,今後大家現實裡要聯繫也方便些。」

    眾人各自報上QQ號,隨意笑道︰「把阿南也加進來吧。」

    司南一驚,道︰「但是我不是……」說著他又忍不住有些後悔當日沒有多想加入了天涯海角。

    小菜笑著攛掇︰「加吧加吧,以後有什麼事聯繫也方便些。」

    阿遠亦笑道︰「不用分這麼清楚,一起做了兩次任務,你就算我們天然居的編外成員好了。」

    半天工夫很快在練內功,輪流監視的過程中流逝,眾人下線前,留下司南守著。

    這個任務比較特殊,他們在下線前收到一條提示,隊伍中必須有一個人在線,假如眾人集體離開遊戲,那麼第二天上線時將出現在任務區域外,於是大家商定輪值,每人輪七十分鐘,順序猜拳決定,猜拳第一個出局的就是司南,換句話說,他值第一班。

    百無聊賴的練了一會內功,司南開始覺得無聊,卻沒有個說話的對象,只能一個人胡思亂想。

    想著想著,司南很自然的想到了自己尚有嚴重缺陷的劍法。

    NPC少年阿離說得不錯,萬物生剋並非絕對,只要他將劍法練到了足夠強,速度足夠快,就算擁有相剋的武功,也未必克得住他,問題在於,要練到什麼程度才能超越對方的克制,這點司南並無把握。

    阿離保留了他拜師的權利,假如那時他肯拜師,也許能得到更多的好處,甚至能夠立即得到不受克制的辦法,但是他心裡面很不願意。一來阿離的年紀太小,讓他有點拉不下面子,二來,假如因為看到有人能打敗自己而拜師尋求解除危機的良方,這是對自己的一種限制,也是對外力的屈從,司南雖然性情平和,但骨子裡還是有那麼一絲傲氣的,他雖不願意俯視他人,卻更不願意仰視,他只喜歡平行的視角。

    即便對方只是NPC,即便這只是遊戲。

    在遊戲裡,司南進進出出加了很多門派又叛門,其中一個原因,也是他心裡面壓根沒把那些門派當成自己的師門,一點也沒放在心上,才會這般無所顧忌。

    但是阿離所說的拜師,和那些能讓他隨意進出的門派不同,其中有著很莊重的意味,正因為其莊重,司南才不敢輕忽對待。

    自我剖析一番後,司南趴在巨石上嘆息︰「我這個人的性格,實在是有些讓人討厭啊……」

    說完後他微微一笑,自語道︰「不過既然已經這樣了,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在這裡煩惱沒有任何作用,那就不要去想好了。」

    「不要去想什麼?」身後傳來輕飄飄的詢問,司南嚇一跳,差點條件反射的拔劍,手摸上劍柄時反應過來剛才那是隨意的聲音,才鬆了口氣,回頭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是……你怎麼來了?不是還沒到時間麼?」

    隨意笑笑,撩起衣服下擺在司南身邊坐下,道︰「下去吃了個飯就上來了,反正也沒什麼事,陪你聊聊天也好。」上線時剛好聽見司南自言自語的最後一句話。

    眼楮盯著山寨內的情形,隨意漫不經心問道︰「對了,我還沒問呢,你怎麼會加入天涯海角的?」他覺得以司南的性格,似乎不是很適合待在這種大型幫派裡。

    司南苦笑一下,把事情前後說了,最後總結道︰「我那時也就是一時衝動,想嘗試一下有幫派的感覺,不過倒也沒太后悔。」只是因此錯過了天然居,有一點點可惜。

    隨意沉默了一會兒道︰「已經加入了,現在後悔也是很無聊的事。」他綻開大大的笑容︰「不管他不管他,你的廚師技能練得怎麼樣了?」

    隨意之所以會加入天然居這個小團伙,有一半原因是看上了七月流火和夜神的廚師技能,七月流火的技藝偏向點心類,想吃桂花糕鳳梨酥松子糖棗泥餅雞蛋仔豌豆黃水晶包等中式點心找他沒錯,舶來品他只會做巧克力;而夜神的廚師技能則偏向家居類,煲得一手靚湯,擅長燉品,米飯也能做出幾種吃法。

    司南失笑︰「很早以前就不練了,你還沒放棄四處蹭吃蹭喝啊。」

    隨意一本正經道︰「怎麼可能放棄?這可是我的……」

    「愛好?」司南好笑的接口。

    「不。」隨意的神色莊重而肅穆,「這是我的生命!」

    ==

    …………

    又東扯西拉的閑聊了一陣子,司南下線了,隨意則興致勃勃地等待下一個值班者的到來,對了,排在他後頭的是七月流火,想必在旺盛的食慾支撐下,隨意不會覺得這七十分鐘很難過。

    呃,也許正相反,這七十分鐘他會加倍的難過……

    離開遊戲後和君不見說了自己的情況,君不見自然是滿口答應。次日上線,其他人已經都來了,隨意一臉萎靡的趴在地上︰「撐死我了……」見司南來了,連忙跳起來,開心的招呼︰「我給你留了好吃的,過來過來,大家都吃過了,就你沒有……」

    七月流火鬱悶的揉著手腕︰「我昨天被這傢伙哄著做了整整兩個小時的點心,兩個小時啊!儲存的食材全用光了……」

    司南左手蟹黃包右手芋頭糕,一邊吃一邊分神瞄一眼山寨的情形,忽然間他停下進食,隨手扯身邊人的袖子︰「那邊有動靜了!」

    山寨中走出一隊山賊,大約十來人,各個拿著武器,小心翼翼的朝石屋進發。

    小菜冷笑一聲︰「他們終於忍不住要出來看情況了。」

    七月流火笑道︰「我估計現在的指揮者已經猜到了他們的頭目凶多吉少,這幾個人僅僅是拋出來的棄子,或者誘餌。」也許僅僅是要探一下他們頭目的生死,也許是要引他們出來報仇雪恨。

    「怎麼辦?」隨意躍躍欲試。

    阿遠笑道︰「這誘餌未免太小了點,等漁人換一個誘餌再說吧。」他果斷分派任務,「先別動,等那些山賊回去報信,我倒要看看,那個藏在暗中的指揮者能忍多久不露面!」

    他從儲物手鐲裡取出一件東西︰「我昨天回去看了一趟,發現這個可以收進儲存空間裡。」

    他取出來的,居然是山賊大當家的屍體!

    阿遠笑得有些得意︰「另外十個小頭目的屍體我留在了原地沒動,這個山賊頭目我另有用處。」

    司南思索片刻後恍然︰這些NPC既然號稱是智能的,那麼就必然會如人一般有恐懼,擔憂,猜疑,阿遠要利用的,就是這些擬人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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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四章 江流石不轉



    前往石屋探查的山賊慌慌張張的跑了回去,又過了片刻,山寨中發生騷亂。

    阿遠微微一笑,踢一下地上的屍體︰「拿武器的幾位,誰幫忙把這個NPC的頭砍下來,拿去嚇唬一下那些山賊?」

    小菜抽出長劍,比劃了一陣子後帥氣的轉身︰「我沒有虐屍的習慣。」

    隨意聳聳肩︰「我也沒有。」

    司南很誠懇地抽出劍交給阿遠︰「還是你來吧。」

    阿遠鬱悶道︰「我要是下得了手就不會讓你們做了啊。」

    高蹈白月光異口同聲︰「別看我,我不幹。」

    平日裡打怪打得兇猛無比毫不留手的幾個人,在面對要切下死人頭顱的時刻,居然齊刷刷的軟了手腳。斬首示威,這在策略上無可厚非,在道義上也沒什麼過錯,畢竟這只是NPC,可是大家無法邁過心理上的坎,都不希望由自己來親手做這件事。

    七月流火打了個哈欠,隨手抄起司南的情劍,一劍斬下!

    大當家的頭顱滾出三四尺遠。

    「切,一群高手?」他不屑的將劍還給司南。

    阿遠不動聲色,問道︰「七月,你在現實裡是做什麼的?」

    七月撇了撇嘴,道︰「目前是無業遊民,但是大學時我學的是臨床外科。」

    小菜翻了翻白眼︰「怪不得……」

    給山賊送人頭的任務自然是交給隨意,因為他速度最快,中間出現了一點小插曲,隨意說什麼也不願意帶著一個死人頭跑路,最後七月流火用預定十份燕窩雪梨和十份綠茶餈粑的代價收買了他。

    人頭大禮的效用是明顯卓著的,山賊們很快亂成一團,一個頭領模樣的山賊帶領著五十多個部下滿山亂竄,企圖找出兇手,卻不料兇手就躲在山寨上方一塊聳立的巨石上。

    「這個誘餌足夠大了。」看著士氣大減的山賊,阿遠笑道︰「咱們可以出去吃了。」

    七人悄悄的從巨石上跳下,繞了個大彎躲在另一個山賊頭目必經的道路上,待山賊頭目走近,小菜飛身而出,一劍刺穿他的心臟!

    才刺殺得手,小菜當即臉色大變,叫道︰「糟糕!」

    司南驚訝於小菜得手如此容易,也同時醒悟,道︰「上當了!」

    這個山賊頭目實力太弱,連他們殺掉的那幾個小頭目都不如,顯然只是一個普通山賊。

    為什麼一個普通山賊會打扮成頭領的模樣?很明顯,這是一個陷阱,引他們出來的陷阱。

    這個時候,司南看見,原本亂成一團的山賊,此時迅速的恢復了整齊的紀律,從幾個方向向他們包抄過來。

    阿遠苦笑著取出銀綃手套戴上︰「我太低估山賊的智慧了。」把敵人當笨蛋的後果就是失敗和死亡。

    失去了大當家的山賊們行動冷靜而迅速,臉上完全不見悲傷憤怒或者驚慌恐懼,這說明現在主事的二當家有著比大當家更強的威信和統御能力。

    「對不起。」同時說出這句話的,是阿遠和司南。

    阿遠說對不起,是為了他的判斷失誤,因為他的失誤,令朋友同伴陷入險境。

    而司南說對不起,則是因為他認為阿遠之所以判斷失誤,是急於在今天下午之前完成任務,好令司南可以順利赴約。

    阿遠是個謹慎的人,假如他有更充裕的時間,決不會採用這麼冒險的打法。

    隨意長笑道︰「現在不是承擔責任的時侯,殺吧!」以他的輕功,完全有能力在山賊包抄過來前逃走,但是他站在原地,一步也沒有移動。

    高蹈亦笑道︰「說的是,這麼慢慢騰騰的打小嘍囉我早就不耐煩了,現在正好殺個痛快!」

    小菜沒有說話,他已經和山賊對上了。

    這一次的混戰,感覺有點像當初被絕刀率眾圍攻的情形,但是這一次他的同伴更多,所以一時半刻還不至於落敗。

    殺了近百個山賊後,局勢有了少許的變化,七人居然可以由寸步難行逐漸轉變為邊打邊走,又過了一會兒,小菜變色道︰「不對!我們好像正在朝山寨的方向走。」

    阿遠一拳擊出,震退一個山賊,驚訝道︰「他們想引我們去一個地方!他們想幹什麼?」

    司南心中翻湧不已,這個山賊二當家的指揮本領,絕對在大多數玩家幫派首腦之上,至少絕刀就不懂得和他們玩這一招,只會拚命的消耗人力。

    洶湧的人潮中忽然裂開一條道路,阿遠叫道︰「沒有別的路了,是陷阱也要闖!」說罷朝山賊讓開的那一條縫中掠去。

    與其被活活困死,不如借此機會尋找出路。

    司南等人亦是有此想法,跟著阿遠衝出重圍。

    衝出去之前,眾人心中隱隱不安著,卻不知哪裡出了問題。

    直到他們跑進包圍圈外的石林內。

    甫入石林,四周景色瞬間變幻,而原本在身旁的同伴霎那間消失無蹤。

    這不是魔術。

    他雖然沒有見識過,但是大致能猜得出來。

    「是陣法。」司南輕喃出聲,接著無奈苦笑,有誰能想到,一群山賊,居然懂得運用陣法來困住敵人?

    石林位於山寨左側,他們在巨石上居高臨下探查情況時也曾看見過此地,那時看著並無異樣,想不到才踏入其中,什麼草木山石都宛如鏡花水月一般消失,前後左右,是一望無際的漫漫黃沙。

    是幻像。

    所謂陣法,無非是以幻像迷惑人,以機關殺傷人,只要他小心呆在原地,不觸動機關,定不會有任何危險,可是這樣一來他便是給困住了。

    「白月光!高蹈!」

    「七月!阿遠!」

    「隨意!」

    「小菜!」

    司南一遍一遍的喊同伴的名字,遼闊的沙漠裡,只迴響著他一人的聲音。

    無人回應。

    沙漠裡炎熱乾燥,若非司南神志清醒的認定自己尚在山寨之中,恐怕會以為一夢醒來到了漠北。

    司南站在原地,不敢輕易妄動,炎熱的環境讓他口乾舌燥,他從儲物手鐲裡取出裝水的皮袋,仰頭就口,才要痛飲,忽然聽見奇怪的聲音。

    那是……

    風的呼號!

    司南臉色大變,想起了沙漠中的殺手︰沙暴。

    靠!開什麼玩笑,這裡是深山也,哪來的沙子?!

    司南條件反射的後退一步,又強迫自己不要轉身逃跑︰這是幻像!一定是幻像!

    風沙撲面而來,整個世界被湮滅其中。

    儘管知道這不過是幻象,風沙撲面之際,司南還是忍不住閉上了眼楮。

    風沙打在他身上,好似有著千鈞落石一般的力量,司南全身劇痛,肺腑受創甚重,嘔出一口鮮血。全身裸露的肌膚被風暴中夾雜的沙礫割得傷痕纍纍,可是他沒有被掩埋,也沒有被吹走。

    下一波風沙即將席捲過來。

    司南試著拉出屬性面板,名字後的括號裡赫然兩個刺目的字︰重傷,略一運氣,他發覺自己居然真的受傷了,對剛才的判斷也有了少許懷疑。

    這真的僅僅是幻象麼?別忘了這是遊戲,就算陣法以幻像傷人,你也不能說它有什麼不對。

    可是,假如這傷勢疼痛也是幻覺,他卻因害怕幻覺在逃跑中誤觸機關,豈不是弄巧反拙?

    眼看著呼嘯的沙暴越來越近,司南權衡片刻,果斷作出決定︰不逃。

    他決定相信自己的判斷,最後賭一把。

    賭輸了也無妨,這不過是個遊戲。

    一念至此,司南陡然安下心來,再沒什麼擔憂。

    劇烈的疼痛過後,司南睜開眼楮,發現週遭的景物好似水波漣漪一般扭曲起來,色彩層層疊疊的變幻,最後恢復成在石林中的景象。

    伴隨著週遭景物的變易,司南只覺得身體內好似有一道清涼的水流過,清流經處傷痛頓消。

    定下神來檢查狀態,他還是一個完完整整的司南。

    賭贏了。

    司南笑一下,輕鬆的聳了聳肩,幻象這一關,他應該算是挨過了吧。

    只是他現在所處的位置有些奇怪,在陷入幻象之前,他應該是站在石林邊緣,可是現在卻瞧不見邊際。

    司南猶豫了幾分鐘,還是小心翼翼的邁出了第一步。

    他知道如果四處亂走很有可能會觸動不知道在什麼地方的機關,也可能再一次陷入幻象之中,又或者,這根本就是另一個幻象,他從來沒有擺脫……可是如果在原地不動,他什麼都做不了。

    才抬起腳,肩頭的海東青忽然振翅飛了起來,在司南面前不斷盤旋。

    司南試探著問︰「你要幹什麼?」

    海東青一下子飛走,接著又飛回來。

    司南想了一會,問道︰「你是不是知道怎麼出去?」海東青依舊來回盤旋著,司南又道,「如果你能出去,就在我肩膀上停一下再飛起來,這麼可好?」他其實也就隨口這麼一說,畢竟這只是一隻鳥,若說能通人話未免太扯了些。

    誰知海東青真的完全照著他的話做了一遍!

    「不是吧?」司南忍不住叫出聲來。他現在才明白阿離讓自己帶上的這只海東青有多麼靈性,一隻鳥居然懂人話,通陣法,說出去誰信?

    海東青低鳴一聲。振翅飛起,為了讓司南能跟上,它飛得很低,很慢,雪白的羽翼有力的扇動,看在此時司南的眼裡竟然有一種驚心動魄的意味。

    跟隨著海東青一路走著,無驚無險,什麼幻象機關都沒遇著,讓司南的小心謹慎全都白費了功夫。

    半分鐘後走出石林,司南看見一個人,一個不可能在此地出現的人︰甦幕遮。精通陣法的甦幕遮。

    甦幕遮比他更驚訝︰「你怎麼出來的?」他身後是正在與山賊廝殺的其他同伴,小菜高蹈阿遠七月隨意月光一個不少,還多了昨天沒有和他們一起進任務區域的長歌,夜神,破軍,曉峰,紅泥,碧落,聶小無。

    司南忍不住驚訝反問︰「你們怎麼進來的?」難道今天還有貨物被山賊搶劫帶上山?

    沒等甦幕遮回答,司南拔出劍加入戰鬥︰「不好意思,待會再說。」

    一下子差不多多了一倍的幫手,山賊截截潰退,如果不是還要顧著不會武功的甦幕遮和功夫奇差的聶小無,眾人此時說不定已經殺上山寨大堂了。

    戰鬥結束後,甦幕遮先解了司南的疑問︰原來昨天紅泥在山賊消失的地方搜尋無果後,懷疑這有可能是陣法,等了一天不見他們出來,便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將甦幕遮拉去查看,一看之下果然如此,於是叫上長歌等人闖了進來,正好救下了隨意等人,不過當他正打算再進陣救司南時,司南就自己跑出來了。

    這倒也不能怪阿遠沒有事先讓甦幕遮來查探一番,畢竟誰都沒想到區區幾個山賊會使用高深莫測的陣法,紅泥也是誤打誤撞猜對了這一點。

    值得一提的是,小菜和高蹈沒有等到甦幕遮前來援手便憑著自己的實力強行殺出了石林陣。

    陣法固然高妙深奧,可是在絕對超出的實力面前還是一籌莫展,就好比桃花陣可以拿來為難江南七怪之流卻無法困住歐陽峰一般。

    面對幻象,司南選擇的是相信自己的判斷,而小菜等人選擇的則是拿實力去硬撼。

    司南說出自己肩頭海東青的奧妙後隨口問道︰「這是什麼陣法?」

    看了一眼山賊退卻的方向,甦幕遮輕聲道︰「功蓋三分國,名成八陣圖。江流石不轉,遺恨失吞吳。」

    司南驚詫的睜大眼,道︰「諸葛武侯的八陣圖?」不會吧?

    甦幕遮笑道︰「若是真的八陣圖,你們就等著掛在裡面吧,這只不過是一個不成功的仿冒品罷了。」他頓了頓,又道,「不過這片石林結合了陣法和機關,兩方面都不算弱,不知道山寨裡藏著什麼人物。」

    山賊的屍體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粗略看去大約有三四百具,用屍橫遍野來形容也不為過,餘下的不知道逃往了何處。

    現在是下午三點。

    阿遠給肩膀上拍上金創藥,在陣法中他受了一點傷,好在都是皮肉傷,不損及根本。他瞥一眼司南道︰「我們上去吧。希望趕得及。」

    山賊自是逃竄無蹤,眾人來到大堂,瞧見一個坐在木製輪椅上的中年男子,面貌雖好卻失之陰沉,一襲儒衫,手中握著一方翡翠鎮紙,不住把玩,但心思已經不在這上頭。

    司南笑道︰「看來不是山賊故意裝文化人,而是原本就是個識字的。」想必這位就是山寨二當家,司軍師一職。

    那二當家見眾人來了,也不驚慌,只用痛恨的目光看他們一輪,接著將鎮紙拍在輪椅扶手上,拍得阿遠眉毛一跳,生怕他一個用力把任務完成憑證給拍碎了。

    司南原本提著小心,但心那NPC跳起來與他們拚命,卻見他一拍之後,輪椅快速後退,身後的牆上陡然裂出一道門,待他容身入內後又密密實實的關上,怎麼也推不開。

    臨到最後關頭,居然功虧一簣,阿遠失望又不甘的揮掌在牆上拍了一下,堅固的牆壁將他反震後退兩步。

    白月光走過來,試圖破解機關,半分鐘後嘆了口氣,抱歉的對阿遠道︰「這裡機關術級別在我的之上,我現在才到達專家級的水準,要破解這個機關,至少要宗師級的人來才行。」

    阿遠愣了一會笑起來︰「不是你的錯,誰能料到小小一個山賊巢穴居然臥虎藏龍,先不理他,我們去搜搜看有沒有別的戰利品。」話雖這麼說,可他心裡依然有些黯然,畢竟他已經為這個任務奔波了一個多月,如今放跑著山賊二當家,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遇上。

    高蹈已經至後堂掃蕩完畢,將所得往地上嘩啦啦一倒,笑道︰「分贓了分贓了,找到不少好東西。」特殊任務地點中,所殺死的NPC和怪物皆無經驗,所以眾人唯一能收穫的就是這些從NPC住所搜刮來的物品。

    見此情形,破軍道︰「我去拿鏢貨,然後繼續護送,待會就不會來了。」說罷帶著曉峰和解救出來的NPC鏢師離去。

    兩人畢竟與大家生疏,因此無人阻攔。

    甦幕遮愉快的拿了一本《陣法精要(殘)》,這本技能書所有人裡就他能用上,因此也沒人和他搶。

    小菜微微一笑,拿起一把彎刀彈了一下︰「大家都別客氣,拿自己需要的,剩下的賣掉換兩個錢。」

    高蹈將手伸向一粒碩大的珍珠,口中應道︰「賣吧賣吧,記得賣個好價錢,回來我們平分。」他才要拿起夜明珠,忽然一隻白玉般的縴手趕在他之前將珠子掠走。

    高蹈抬起頭,叫道︰「碧落你幹什麼?」

    碧落橫了他一眼,捧起珍珠親了一下,道︰「當然是收藏,女人天生對珠寶沒有抵抗力,倒是我要問,你一個大男人拿珍珠做什麼?」

    高蹈理直氣壯道︰「當然也是收藏……」雖然他很想要,但畢竟沒有無恥到搶女人尤其是女同伴看中的物品的程度,見碧落態度堅決,也只有放棄,另尋看得上眼的物品。

    收繳來的戰利品中除了武功秘籍外無非是寶刀利劍,軟甲輕裘,外加珠寶玉石,秘籍一類沒有劍術,只三本刀法,一本槍術,一本錘法。司南拿起一本書,發現這不是秘籍也不是技能書,翻開後,發現是NPC的日記。

    高蹈尷尬道︰「我見這東西擺在書桌上,也沒細瞧就一起捲來了。」

    小菜挑揀了一下掃興道︰「沒有內功心法。」他倒不是給自己挑,而是一直惦記著司南內力不足的問題,想給他換一個好些的內功練。

    隨意拿了一把劍,夜神挑了件軟甲,阿遠要了一雙鞋,七月流火看了很久,才拿了一把刀一本刀法,自語道︰「我也該學點近身武功了。」

    至於剩下不合用的東西,阿遠全塞給了小菜,讓他斟酌著找人賣掉,銀子來日平分。

    司南低頭看著日記,這上面記載了剛才那個二當家的自述,原來他叫白青言,乃是機關白家的繼承人之一,但是在當家爭奪戰中被一個不起眼的小丫頭白青菜打敗,不甘之下勾結外敵,事敗後遭白家長老廢去武功,打斷雙腿,又逐出家門,輾轉流落至此,不得不與山賊為伍。

    眾人在山寨大堂圍坐一圈,眼下分贓完畢,阿遠站起來,笑道︰「不管怎麼說,這次多虧各位了,我們走吧。」

    司南忽然道︰「等等,我有一個主意能引出那位二當家,不知道你願不願意一試。」

    聽司南詳述完畢,阿遠沉吟片刻,道︰「也未嘗不可。」於是與大家一併退出大堂,提氣發聲,聲音悠遠迴盪。所說之事,無非是揭人短處,罵那二當家是縮頭烏龜,腳斷了也就罷了,居然連膽子也沒了。

    當阿遠喊到「白家首席弟子白月光就在此處,你可敢」時,大堂內牆壁陡然裂開,白青言連人帶椅的撲了出來,夜神眼明手快,一箭射出,正中他眉心。

    白青言雙眼圓睜,身子抖動了一下癱在輪椅上,沒了聲息。

    夜神不放心,又射了一箭,確信他死透了後,才放心讓眾人圍過去。

    白月光檢查了一遍白青言的輪椅,有些後怕的拍拍胸口︰「好在夜神先出了手,要不然他椅子上的機關夠殺我們七八個人的。」這畢竟是機關宗師坐的輪椅啊。

    以白月光的水準目前無法拆卸此輪椅,便想將其收入儲物手鐲中,就算將來用不上也全當留個紀念,誰料就在這時,阿遠拿起了他此行的目標︰翡翠鎮紙。

    一瞬間,眾人只覺得週遭大風驟起,風停之後,他們已不在山寨中,而是回到了被搶劫地點的附近。

    「我的輪椅!」白月光慘叫一聲,阿遠抱歉的看著他︰「我不是故意的……」他事前也沒想到,拿起鎮紙後,這任務就算完成,而陰風寨也消失無蹤。

    高蹈惋惜道︰「啊,原來這樣就算結了啊,我還特地準備了幾桶石油用來放火呢……」==

    司南掏出白青言的日記遞給白月光︰「這個,你拿著,可能有用。」看看現在時間不早,已經臨近四點,又道︰「我跟人約好了時間決鬥,就不陪大家去交任務了,不好意思。」說罷匆匆告辭。

    司南一路飛奔回最近的小鎮,心道還來得及,問明傳送陣方向後立即朝那裡跑去。

    不過話說這世間有一種人身具麻煩體質,不管他怎樣韜光養晦深藏不露,天災和人禍還是會不依不撓的找上他,這種人有一個統稱,那就是——

    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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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4 12:09:54 |只看該作者
一百零五章


    我們的司南,這一次遇到的就是人禍。

    司南一門心思放在更快的抵達傳送陣上,跑過一條小巷時,忽然被小巷中橫裡伸出的手臂給拉了進去。

    對方的手僅僅在他手臂上輕輕一抹,他便覺得有一股不可抗拒之力將自己拉進了無人的巷子裡。

    司南大驚,條件反射的拔劍,出手,卻不料那人只輕輕一揮手,便將長劍給盪開。

    定楮一眼,拉住自己的人居然是那個在桃花林中吹簫的、被小菜和阿遠懷疑是晏莊少主的紅衣青年!

    紅衣青年神色歉然道︰「抱歉,讓你受驚了。在下有一事相求。」

    司南愣了片刻,隨即心道難道我人品好到了這個地步,連NPC都主動上門來給我發任務了?

    他很快鎮定下來,對紅衣青年一抱拳,道︰「閣下是否晏莊少主?」

    紅衣青年猶豫良久,還是點了點頭,承認身份後他又道︰「請勿要聲張,在下並不欲與昔日故人相逢。」

    司南本想給千江發信,一聽他這麼說,怕自己發信他就馬上跑了,於是按下衝動,道︰「不知閣下有何事要在下代勞?」

    紅衣青年道︰「請告知我雲離行蹤。」

    司南奇道︰「誰是雲離?」莫非……

    司南心中隱約有了答案,面上卻不露聲色。

    紅衣青年道︰「你學的是雲離的武功,肩上停著他的愛鷹白玉雪爪,卻問我誰是雲離,豈不可笑?」

    司南笑道︰「原來他叫雲離,我確實不知。亦不知他現在身在何處。」這倒不是謊話,畢竟那少年只告訴他他叫阿離,並未說姓氏。

    紅衣青年淡淡道︰「他現在何處並不難找,他既然將白玉雪爪托付與你,便是欲再與你見面,只要你放出這只海東青,給他捎信,他自會赴信上之約。」

    唉,原來不是他人品好,而是肩頭這只海東青遇到了認識的人。

    司南道︰「你找他做什麼?」這兩個NPC是朋友還是敵人?

    紅衣青年眼中寒光一閃,道︰「報仇。」

    恩怨,永遠是江湖不變的主題。

    聽紅衣青年說要找阿離報仇,司南忽然笑起來︰「抱歉,恕難從命。」

    紅衣青年慢慢道︰「我可以殺你。」

    司南笑道︰「你忘了我是玩家麼?拿這個來威脅我,豈不可笑?」

    紅衣青年微笑道︰「這也不難,我不殺你,廢了你武功便是。」他緩緩伸出手來,司南大驚,不顧一切的揮劍,卻被對方拈住劍身,輕輕巧巧的一折,質地極佳的情劍便就此斷成數截。

    接著紅衣青年又一伸手,手指在司南胸口點了幾下,頓時讓他不能動彈,司南張嘴想要大叫,才開啟嘴唇,又給人在頸上點了一下,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紅衣青年歉然道︰「得罪了。」說罷將司南整個人夾在胳膊下,疾走如飛,帶著司南來到一空蕩蕩的院子裡,再將司南放下,解開他的啞穴,輕聲道︰「在下亦不願以武力相逼,若司南兄願意相助,在下將奉送上品高階內功一份,上品中階劍術一套,上品低階輕功一套,如此可好?」

    司南笑道︰「這戲碼可真老套,威逼完了就換利誘,利誘若不成,待會兒會不會又是威逼?」由於身懷兩項上品高階武功,讓司南對任何品級都已經麻木,對於紅衣青年開出的條件,他只是對第一項稍微動了那麼一會心,就狠心的抗拒住了誘惑。

    遭他諷刺,紅衣青年並無不悅之色,只平靜道︰「在下手段有限,只有如此。」他伸出手,按在司南胸口,掌心蘊著渾厚內勁,「在下若是掌力一發,閣下的一身內力便就此告罄了……」

    在《江湖》中,除了師門或者傳授武功的NPC之外,還有一種NPC可以廢掉玩家的武功,那便是擁有絕對壓倒性實力的NPC,比如司南面前的這位紅衣青年。

    司南知他所言非虛,慌了一下,接著平靜道︰「悉隨君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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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4 12:10:15 |只看該作者
一百零六章 俠骨恐無多  

  紅衣青年歎息一聲,眼色微微黯淡,卻還是出了手,掌中內力如大江大河,奔湧進司南的身體,過了片刻又如同退潮一般消逝。

  然後,他解開了司南的穴道。

  司南拉開屬性面板,發現內功菩提決那一行消失無蹤,暗暗運氣,從前身體內流轉的內功全都消失無蹤。

  不僅修煉的內力沒了,每個人天生自帶的那一些淺薄內力也一併被廢,幹幹淨淨,一點也不剩下。

  因為沒有了內力,輕功和劍法都沒辦法再使用了,別說反抗,現在的司南,連逃跑都做不到!

  紅衣青年淡淡道:「你內力尚淺,倘若此時改變主意,在下方纔的允諾不會改變,得到上品高階內功後,你若認真修習,成就定遠勝今日。」

  司南冷冷道:「我若要改主意早就改了,何必等到現在?」雖說他內力不怎麼樣,可是那也是練了這麼久才有的,這NPC說廢就給他廢了,叫他怎麼不心生惱恨?

  紅衣青年再度將手掌放在司南胸口,道:「在下與那雲離有不共戴天之仇,還望司南兄成全。」頓了頓,他又道,「這一次,廢的就是閣下的劍法了。」

  司南原是滿腹怨氣,可念頭一轉,又啞然失笑,道:「你是學沙加麼,他喜歡一道一道的剝奪人的五感,而你則一項一項的廢人武功。」笑著笑著他也就釋懷了:他跟NPC計較個什麼勁啊?

  紅衣青年想了一會兒道:「在下不知兄台所說的沙加是何人,七殺劍法一生只得習一次,若是廢除便再無此機會,兄台可要思量仔細。」

  司南笑道:「也許我將來會在現實中迫於利益作出違背良心的事,可是這不過是一場遊戲,我要是在遊戲裏出賣他人,還不如轉頭去練葵花寶典!」每個人的心裏都有一把做人的標尺,司南只是把這標尺帶到了遊戲裏。另一個原因是,假如他當真出賣了阿離,他不認為那擁有超卓武藝的少年會原諒他。

  話雖是這麼說,可真要把練了這麼久的劍法廢掉,還是讓司南心疼了一會,但若要他屈服在武力之下,他更不願意。

  廢就廢吧。

  司南狠了狠心,閉上眼。

  要是全廢了,大不了刪號不玩,就當他沒來過這個遊戲!

  可是你捨得嗎?才閉上眼,司南又忍不住問自己。

  隨意,吳鉤,流浪,開心……這些因為遊戲認識的朋友,他真的能爽爽快快拋下一走了之麼?

  那就不刪號吧。

  司南猶豫的對自己說。

  就算所有武功都廢掉了,他的等級還擺在那裏,怎麼也比被洗白重練好。

  小菜那裏剛收穫的武功秘籍應該還沒賣出去,大不了他拿過來慢慢從頭練起。

  紅衣青年最後一次警告:「閣下三思。」

  司南抬眼瞥了他一下又閉上,冷笑道:「不必!」

  司南努力做出視死如歸狀,紅衣青年面色陰晴不定變幻了一陣,最後還是一掌拍了下去。

  眼前一片漆黑。

  司南收到一條系統提示:玩家司南陷入昏迷狀態。

  接著,他被踢出了遊戲。

  司南呆了一下,摘下遊戲頭盔,看一眼電腦顯示時間:16時22分。

  玩家昏迷時,並不會失去意識,而是直接被踢出遊戲,徒留一具身軀在遊戲裏閉目不醒,畢竟這昏迷時間可長可短,若是昏上三天三夜,難道讓玩家三天三夜不省人事不成?

  不知道那NPC打暈他做什麼?

  想了一會兒後司南決定不再自尋煩惱,反正事已至此,不會有比刪號更壞的情形。

  司南在屋子裏轉了幾圈,過了幾分鐘後上線,還是一片漆黑,心道自己可能一時半刻無法甦醒,無奈只能將小菜拉出遊戲。

  聽司南說了他的情況,小菜皺眉道:「他把你帶到了哪裏?」

  司南回想片刻,搖搖頭:「他走得太快,轉得我有點暈,我也不知道具體位置。」他說出自己被劫走前的所在的大致地點。

  小菜點點頭,道:「我還沒和阿君說你已經完成任務了,正好讓他去和那個心有靈犀說延遲決鬥,我讓隨意他們去那附近找一找。」頓了頓,他又道,「就是武功全部廢掉了也沒關係,我手上那幾本秘籍還沒賣掉,你想學什麼,我幫你找。」說罷匆匆上線。

  司南百無聊賴的刷論壇,鬱悶的發現心有靈犀挑戰自己的那張帖子還在首頁,不過後面的回帖明顯都跑了題,從猜他們誰輸誰贏跑題到了西湖名勝接著跑提到了杭州小吃然後跑題到了各地美食……

  看了一會覺得沒意思,司南想起吳鉤昨天給他一個網址,是天涯海角自己的論壇,便上去登陸,論壇ID開心已經幫他申請好了,密碼是六個1,司南登陸後先照例修改密碼。

  論壇做得很好看,深藍色的色調,背景是地平線上一彎新月,清冷落寞,沉鬱寂寥。

  論壇裏比較熱鬧,有各種各樣的交流,有的發帖子說明天要到什麼地方打怪或者作任務,問有沒有同去的,於是底下便有一溜回帖:同去同去。還有約定組隊升級的,留言找人的,以及討論哪裏有適合打的怪物,各門派特點……如此這般,不一而論。

  司南看見開心的帖子,大意是宣佈司南加入天涯海角,底下有恭喜的,有讓司南帶的,也有表示不屑一顧的。

  又等了一會,司南再度試圖上線,眼前還是一片漆黑,心道是死是活你好歹給個痛快啊,這麼不死不活的吊著未免太難過了。

  才這麼想著,眼前忽然出現一絲亮光,司南逐漸取得遊戲中身體的控制權,睜開眼,發現自己在陌生的房間裏,騰的一下坐起來。

  司南躺客棧房的床上,進入遊戲以來,他還是第一次進客棧,卻不是自己走進來的,坐起來後發現身上並無不適,而紅衣青年坐在床邊。

  見他醒來,紅衣青年站起來深深一揖,道:「閣下心性令人欽佩,在下方才多有冒犯,還望恕罪。」

  司南小聲嘀咕:「我就是不恕罪也不能拿你怎麼樣,劍法都給你廢了……」雖說早有心理準備,可司南還是給心疼了個半死:他練了這麼久這麼久的劍法啊啊啊!

  紅衣青年莞爾道:「在下並未廢去閣下劍法,另外對方纔的冒犯做了小小補償,方才在下失手毀了閣下的寶劍,這柄雲千重做為賠罪,還望兄台笑納。」

  他再行一禮,隨即離去。

  司南看見桌面上擺著一柄長劍,暗紫色的劍柄劍鞘上刻著雲霞繚繞的圖案,拔劍出鞘,長劍發出一聲飄緲清鳴,劍身並不明亮鋒銳,乍一看去好似有雲霧蒸騰,又好似蒙了一層半明半昧的白霜。

  外觀優美至極,再看屬性:雲千重,質地175,鋒銳145,劍招加速7%,攻擊加成10%,命中加成7%,輕功加成6%。

  司南平靜的將雲千重掛在腰間。

  這把劍的屬性不是不好,比起壞掉的情劍,這柄雲千重只好不壞,只是一想到這是用自己一身內功換來的,過程還如此一波三折,司南就興奮不起來。

  上線前,司南看了一下時間,是4點50分,現在也才僅僅過了幾分鐘而已。他走出客棧,到樓下結賬時,客棧掌櫃告訴他賬已經被一位穿紅衣的客人結了。

  司南慢慢的走向傳送陣,失去了內力,他沒辦法是用輕功,只能這麼慢慢的走著。

  比武是沒辦法進行了,他若以現在的狀態去和心有靈犀決鬥,不僅是自取其辱,還連帶的侮辱了身為對手的心有靈犀。

  他打算現在趕往斷橋,若心有靈犀還在那裏,便親自向他解釋,否則改日再約時間詳談。

  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去弄一本內功心法重新練起,可是所有武功秘籍中最不好弄到手的就是內功心法了,司南開始認真考慮是不是真要加入某個門派騙內功……

  或者,現在去找阿離拜師……不去!

  這個念頭才冒出來就被司南有些賭氣的扼殺了,他走進傳送陣,選擇了目的地,幾秒鐘後,司南出現在杭州城。

  杭州有西湖,西湖有斷橋。

  斷橋,位於白堤東端,千百年來有詩人盛讚,又關聯著一段纏綿悱惻的故事,令斷橋聲名顯著,斷橋殘雪,更是美不勝收。

  此時並非落雪時節,可即便無雪,湖光秀色亦是奪人魂魄,明人李流芳《西湖臥游圖題跋 ——斷橋春望》稱:「往時至湖上,從斷橋一望,魂銷欲死。還謂所知,湖之瀲灩熹微,大約如晨光之著樹,明月之入廬。蓋山水映發,他處即有澄波巨浸,不及也。」

  司南慢吞吞的朝斷橋走去,迎面走來一些趕來看熱鬧卻敗興而歸的玩家,嘴裏大聲罵著司南不守信用,故弄玄虛,一旁聽著的司南心道我倒是想守約啊,同時嘴角逸出苦笑。

  走近目的地,司南遠遠看見斷橋上站著兩男一女,其中背對著他的那人背影很熟悉,正是君不見,而另外兩個,想必就是心有靈犀和身無綵鳳。

  此時天上開始落雪。

  司南不慌不忙地取出傘打開舉起,沒有著急走過去,而是透過細細的飄雪遠遠的瞧著斷橋上的一男一女,那男子俊逸挺拔,女子秀麗溫柔,不過這不是重點……

  他總覺得這兩人的相貌有些眼熟。

  身無綵鳳和心有靈犀,他從前應該沒有見過他們吧?

  莫非是混論壇的朋友?好像也不對。

  漸漸的,司南臉上浮現驚愕的神色。

  怎麼會是他們?

  記憶實在是一個很奇妙的東西,就好像鎖在屋子裏的雜物堆,最近發生的事,疊放在雜物堆的上方,而許久不曾回想的事,則被壓在底下。

  司南就好像在黑屋子裏摸索一般的翻找,他不知道自己找的是什麼,只知道當自己找到時,就一定會認出來。

  他找到了一個緊鎖著的小箱子,開啟箱子,記憶洶湧的奔出來,宛如驚濤駭浪不可阻擋,帶著陳腐的味道,塞滿他的腦海。

  一瞬間,極致的甯靜和清醒包圍著他。

  居然是他們。

  司南歎了口氣,然後笑了一下。

  接著,他轉身離開。

  說他膽小也罷,懦弱也罷,窩囊也罷,他不想見這兩個人,更不想與他們發生衝突。

  相見爭如不見。

  司南走得不快,卻很穩,他一直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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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4 12:10:40 |只看該作者
一百零七章 何處無芳草


  快步遠離斷橋,司南鬆了一口氣,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不想見那兩人,當年的事他一點也不覺得理虧,更談不上什麼做賊心虛。

  司南下線。

  程白,蕭淺。

  身無綵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果然好名字,好相配。

  司南有些迷茫的笑了一下,然後摸摸心口。

  一點也不難過。

  即便是在那件事發生的三年前,他也沒有表現出太劇烈的情緒。

  司南歎了口氣,盯著論壇發呆。

  不知道過了多久,君不見開心的摘下頭盔,見司南在,叫道:「阿南,我今天和那個心有靈犀聊了會,他人挺不錯,要不你完成任務後我給你們說說,幹脆這架別打了,怪沒意思的。」

  司南聳聳肩,微笑道:「任務今天就完成了,可是我就算想打也打不了,我認輸。」

  「怎麼回事?」

  司南避重就輕,將自己被廢內力一事說出來。想一想他就覺得有些好笑,他進入遊戲之前,絕對沒料到自己會玩得如此波瀾跌宕,被洗白,被廢武功,不好的事好像都給他攤上了。

  君不見沉默半晌,拍拍他:「沒事,練回來就行。」他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因為司南並不需要安慰,他更沒辦法表示憤慨。因為對方是他無法對抗的高階NPC,現在跑去報仇,只能是傻乎乎的送死。

  司南笑著反過來讓君不見安心:「不用擔心,我不是還得了一把劍嗎?至於那點內力,反正也不是太深,廢了就廢了吧。想辦法再學一次內功就好。」這一回,一定要找個好些的內功來練才行,不能再像原來學的那個菩提訣一樣,練到了十六層,還不夠他將六層的劍法用上五六十招。

  君不見臉色微霽,道:「這樣也好。」

  司南很快又上線了,畢竟在寢室裏呆著也是呆著,沒啥事可做。

  一上線,肩頭的海東青就飛起來猛啄他衣服,似乎十分焦急,司南好笑的看著它,道:「你有什麼事?」經過山寨一役後,他已經不敢小看這隻鳥了。

  海東青振翅飛起來,司南習慣性的施展輕功,剛剛起步,他突然想起內力已經被廢除,正想嘲笑自己記性不好,卻不料身軀宛如閑庭信步,飄雪禦風一樣輕飄飄的飛了出去。

  他不僅能夠施展輕功,輕功的效果還比原來好上一些!

  司南大為驚訝,招呼海東青先飛回來,自己拉開屬性面板的武功一欄,發現被廢除的菩提決又回到了他身上,不僅如此,原本只有十六層的菩提訣,居然像坐火箭一樣 到了四十六層!

  這大起大落未免太考驗人心臟,司南張大眼,好半天沒反應過來。

  過了許久,他才想明白,原來紅衣青年所說的小小補償,居然豐厚到了這種程度!不僅賠償了他損毀的長劍,還一舉將他的內功提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境界。

  這下不怕有內力不足的問題了!

  司南開心了一陣子後又擔憂起來,這內力來得有點太容易,會不會又有什麼潛在的壞處?

  想了一會兒後司南決定不嚇唬自己,畢竟內力增強是已經吞下肚了的餡餅,要他吐出來他也不可能,至於今後會有什麼事發生,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怕他做甚?

  想通了的司南拍拍海東青,笑道:「你要帶我去哪?可以走了!」等解決完海東青的事他就下線,和小菜他們炫耀一下自己的奇遇!

  施展輕功跟在海東青後頭,司南一路奔跑,來到一片柳樹林中,海東青一下子飛得沒了影。

  司南焦急的四處尋找,耳畔忽然聽見清朗歌聲:「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

  司南笑了,他已經知道唱歌的是誰,也知道海東青為什麼要帶他來此了。

  那人繼續唱著:「牆裏鞦韆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裏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消,多情卻被無情惱……」

  司南循聲走過去,與他打招呼:「你好像很喜歡唱著歌出場啊,阿離。」他果然離開了那死氣沉沉的山谷。

  宛如一片柳絮般毫無重量坐在纖細柳枝上的白衣少年偏頭瞥了他一下,身子忽然後仰,像是要栽倒落地,在司南心頭乍然一驚之際,卻宛如游魚一般貼著垂下的柳條滑動半圈,足尖輕輕一勾,倒掛在枝頭。柔軟的柳條卻好似沒有承載任何重量,連顫動都不曾有過半分。

  倒懸片刻,他又好似一片柳葉般被風吹起,翻了個身,於柳枝上輕輕一點,比燕子更輕盈的飛到樹梢上頭。

  司南撇嘴道:「你這是做什麼,在我面前炫耀輕功麼?」

  阿離抿著嘴笑了一下,道:「非也非也,俗語雲拳不離手曲不離口,在下只不過是每時每刻勤修武藝罷了。」《江湖》中,NPC也不全是原地踏步的,只是進展不如玩家迅速罷了。

  司南鬱悶道:「你都已經這麼變態了,還要練什麼?」 說完後他猛然想起有一個變態程度不亞於他的高階NPC在找他的麻煩……

  阿離挑了挑好看的眉毛,笑道:「你明白了?」

  司南剛要點頭,忽然省起事情不對,驚問道:「你怎麼知道的?你跟蹤我?!」後一句話,他問得有些惱怒。想起他方才唱的歌,司南的臉色更加難看起來。

  阿離不屑道:「我哪有這麼閑,整天沒事跟蹤你一個玩家?這些都是雪爪告訴我的。」他抬手撫摸一下停在肩頭的海東青,後者很享受的拿腦袋往他頸窩裏蹭,蹭得他咯咯直笑。

  好容易止住笑聲,阿離眉眼彎彎,道:「我方才遠遠的瞧見小晏公子將你帶進客棧,再走出來時,觀他氣色,好像大耗內力,不休養十天半月無法恢複,才敢叫雪爪引你前來,方才更讓雪爪告知了我事情經過。」頓了頓,他又道,「多謝你沒有出賣我的行蹤,否則我若與他照面,必死無疑。」

  司南驚訝道:「他那麼強?」他口中的小晏公子,就是那個紅衣青年吧。

  阿離笑道:「除非在七殺谷內,否則我對上他,連半成勝算都沒有。」他一彈手指,海東青飛回司南肩頭,同時丟給司南一隻竹哨,「今後你如有需要,可令雪爪高飛遠離,若想召回,只需吹動竹哨即可。」

  司南沉默了一會,終於忍不住引入主題:「你找我來。有沒有別的事?」不會就是和他聊天吧?

  阿離笑道:「自然是有的,我雲離生平受人恩惠,絕不會輕易忘懷……」

  「所以?」司南很高興的追問。雖說他不是為了阿離的報答而為他守密的,但如果能得到意外的好處,他也不會矯情的拒絕。

  不過……

  司南狐疑的瞅著阿離,道:「我怎麼覺著你們倆像是串通好了的,給我一棒子再塞兩顆甜棗?」

  阿離聳聳肩:「嗯哼,你可以大義凜然的拒絕我。」

  「想都別想!」

  阿離微微一笑,道:「我能給的不多,眼下只有三種選擇,其一,我送你一個忠告;其二,我再送你三層內力;其三,我再送你一柄寶劍。」

  所有武功,包括內功,都是越練到後面,越難獲得提升,司南的內功雖然已經達到了四十六層,但是若想練到封頂的四十九層,並不像看上去那麼容易。不光是他,現在江湖中,也沒有人能將任何一種武功練到四十九層的封頂。

  一個都沒有。

  曾有人猜測若將某種武功練到四十九層,會有新的突破發生,可是這僅僅是毫無根據的猜測,沒有任何事實能夠做證。

  現在,驗證這種說法的機會就在司南面前,他已經不缺內功,但如果選第二項,就能立即知道武功練到四十九層之後會有什麼變化,可是假如什麼變化都沒有,他就等於白白浪費了得到那個忠告的機會。

  選一還是選二?第三項的寶劍是不用考慮了,他現在所擁有的雲千重就已經很好,而他也不會左右互搏,沒必要拿兩把劍。

  掙紮了許久,司南終於作出決定:「我要忠告!」內功可以慢慢練,總有一天能練滿那三層,但這個忠告若是錯過了,也許就再也不會有第二次機會。

  阿離笑吟吟的看著他:「確定了?」

  「確定了。」司南說完後又追問一句,「這個忠告,和上次被你毀掉的錦囊有沒有什麼關係?」

  阿離眨著明媚的眼,笑道:「關係嘛,自然是有那麼一些的,只是如今不能告訴你……」

  司南想了想,道:「不說就不說吧,你現在可以將那個忠告說給我聽了。」

  阿離大笑著後退,在司南反應過來之前,瞬息間退出了十五六丈,聲音遠遠的自垂柳枝條間傳來:「忠告便是……好生練劍,兼顧輕功。」話音未落,他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算什麼鬼忠告?

  司南氣得差點拔劍,不過想起自己就算跑斷了腿也追不上他,只能悻悻作罷。

  身旁忽然晃過一陣微風,司南轉頭一看,竟是那廢去自己內力又加倍補償的紅衣青年,只見他冷冷的看著阿離逃逸的方向,隨後輕揮袍袖,追了上去。

  看來是沒他什麼事了。被人拋下的司南在柳樹林裏呆站了一會,朝相反的方向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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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八章 身無綵鳳翼

  司南以前玩過一款被小菜稱作垃圾的單機武俠RPG遊戲,通關之前的BOSS大戰,用修改器改了各項屬性的主角和反派頭目兩人各佔一方,一頓天魔狂舞後互相發射衝擊波,內力好像不要錢一樣的揮霍。

  不知道為什麼,摘下遊戲頭盔時,司南忽然想起了那款作得很一般的遊戲。

  他的內力,在一日之間暴漲三四倍有餘,至少今後是沒有內力不足的憂患了,至少能不吃藥支撐三百招,七殺劍原本是凶險的劍法,假如他用了幾百招還不能打敗敵人,那他還是乖乖受死的好。

  不管怎麼說,除了被戲弄一番之外,他沒有別的損失,相反還得到了很大的好處。

  司南將自己的遭遇說給其餘三人後,千江大呼不公平,說改日也要找個高階NPC表演視死如歸。

  小菜笑道:「不是每個NPC都這麼有良心的,阿南這次運氣好,碰到個正人君子,我們天然居裏面有個叫人七月流火的,曾經不小心得罪了一個不知道名字的 NPC,被打了一拳,內傷極重,連掛4級並養了一星期才恢複過來,連帶剛學會的中品高階掌法也丟了,後來他一發狠,就再也沒練近身格鬥武功,專心練習暗器,如果不是那次的遭遇,他現在的武功也不會這麼差。」

  司南這才知道,原來七月流火那一手漂亮的棋子暗器裏,藏著這麼一個故事。

  君不見笑道:「不管怎麼說,阿南內力增強了,這總歸是一件好事……哎呀,對了,心有靈犀那邊怎麼辦?我已經和他說了你內力被廢的事,現在要是讓他知道你完全沒事,會不會以為我們在玩他啊?」

  司南遲疑片刻,道:「這樣吧,我先躲起來一陣子,你就和他說我在苦練內功,拖上一段時間,比武的事估計就能不了了之了。」這其中,還有他自己不便啟齒的私心。

  君不見道:「你打算往哪裏躲?又要藏在深山密林裏完全不見人麼?」

  小菜道:「這個好辦,我剛剛知道小無會做人皮面具,做出來的面具大概有高級易容術的效果,明天讓他給你兩個。」

  次日上線,小菜先將聶小無領來見司南,今天聶小無的扮相是俊秀逼人,帶著幾分寒冷氣息的美貌少年,比起阿離自然是不如,但在玩家之中也算是頂尖的了。

  「你要面具?」聶小無易容之後,連說話的神態語氣也跟著變化,若不是已經知道,任誰都無法將這個冷漠無情的人與前日機靈狡猾的少年聯繫起來。

  司南點點頭。

  「自己挑吧。」聶小無取出一個扁平的盒子遞給司南,這個盒子大約有一尺半長寬,厚度僅有半公分,打開盒子後,可以看見裏面被薄木板分成三十六格,每一格裏都放著一張肉色的人皮狀薄膜。

  「左邊十八格是女的,右邊十八格是男的。」聶小無冷淡的解釋完畢後便背轉過身負手而立,讓司南自己做決定。

  司南有些不太適應聶小無的改變,小菜卻好像已經見慣了一樣,滿不在乎的催著他快選。

  面具戴上的效果可以通過其屬性察看,司南看完十八張面具後搖搖頭,因為這裏面沒有他想要的,不是這些面具不好,恰恰相反,它們太好了,做得精緻絕倫,這十八張面具,要麼極其俊美,要麼就極有個性,總之很容易讓人第一眼就注意到,進而難以忘懷。

  「有沒有……看起來比較普通比較平凡的?」司南說這話時有些不好意思,因為人家明顯已經拿出了最好的面具讓他挑揀,他居然還不滿意。

  聶小無轉過身來,冷冷的看他一眼:「你不滿意?遊戲裏沒有人能做出比我更好的面具。」

  司南道:「不是說不好,你的面具扮相太有特點,但是我比較傾向於那種平凡到丟進人堆就找不到的面孔。」也就是俗稱的大眾臉。

  冷漠少年聶小無皺了皺眉,忽然歎了口氣,道:「你等我一下。」

  他忽然伸手,慢慢的從臉上撕下一張薄膜……

  從來不在人前露出自己真實樣貌的聶小無,他居然主動摘下面具。

  他不打算繼續玩下去了麼?

  不管為了什麼原因,能夠揭開聶小無的性別之謎,總是好的。

  司南忍不住摒住呼吸,小菜卻無聊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一張人皮撕了下來,露出的面孔卻讓司南有些失望。

  這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不好看也不算醜,臉上帶著一寸長的刀疤,這讓他看起來有些無賴的痞氣,不過司南不是為了這個失望,這少年臉上的痞氣來源自孩子的無賴,並不叫人討厭,司南只是覺得聶小無的樣子和他想像的不同。

  在他的想像裏,不論聶小無是男是女,他一定是一個千伶百巧的俊秀人物,卻不料看上去如此平凡。

  聶小無收起那張冷漠少年的面具,嚷嚷道:「奶奶的,頂著這張臉連好好說話都不方便!」

  他撕下面具後頭一句話,就讓司南笑起來。

  聶小無現在就像個無賴少年,明明還是個孩子,卻硬要裝混混。

  小菜道:「阿南你別瞧了,這張臉肯定不是真的,易容宗師可以做雙層面具,他這只不過是第二張臉罷了。」

  司南驚訝的看向聶小無,卻見他不滿的瞪著小菜:「你這麼早說出來幹什麼,老子還打算多玩一會呢!」哼哼了兩聲後他又不氣了,對司南說,「給我半小時,我幫你把你要的面具做出來。」

  聶小無取出一個擺放有各種材料的架子就要開工,司南叫住他問道:「你剛才為什麼要撕下面具?」不會就為了看他吃驚的樣子吧?

  聶小無笑道:「笨,那張冷冰冰的臉是用來應對外人的,不是用來面對朋友的。」

  ※※※※※※※※

  戴上聶小無親手製作的面具,讓海東青飛離肩頭,司南愉快的去進行玩遊戲必然要做的一件事:練級。

  上線之前,他將阿離那句基本等同於廢話的忠告想了又想,沒想出什麼玄機,不過就算阿離不說,輕功和劍法也是要練的,所以一直練下去準沒錯。

  司南一路施展輕功,抵達自己幾天前相中的練級山谷,卻不料已經有兩個人在此地了。

  司南驚愕的看著谷中的一男一女,心道怎麼會是他們,系統真是愛玩弄人,他不想見什麼人,就偏偏讓他給見著了。

  這一男一女,就是司南昨日所見的心有靈犀和身無綵鳳。

  心有靈犀發覺有外人闖入山谷,看了一眼,隨即笑道:「那位朋友,不介意的話組隊一起練吧。」

  司南微笑著搖搖頭:「不了,在下習慣自己一個人。」組隊後名字就會在隊伍一欄中顯現,那他這面具可就白戴了。

  三個人默默地在山谷裏殺怪升級,司南趁著幾次吃藥休息的時候看了一下心有靈犀二人的武功,發現他們配合起來果然是天衣無縫,威力極大,司南自忖沒有贏過他二人聯劍之威的能力,至於他們用的是什麼劍法,司南見識不高,認不出來。

  昨天只用了輕功,沒有多大感觸,今天真正進入實戰後,司南才知道,內功修為的增長有多麼大的好處。首先,對輕功速度、劍法效果有加成自是不必提,耳目亦聰敏了很多,防禦方面也有所增強,不過司南的七殺劍使用時是防禦清零的,並且將防禦值疊加到了攻擊之上,這樣一來,劍法的攻擊力更上一層樓。

  再加上雲千重的作用,原本至少要六七劍才能解決的怪物,如今三四劍就能利落搞定,司南估計自己不久又要換地方練習了。

  身無綵鳳和心有靈犀一直是聯手殺怪,直到綵鳳喊肚子餓,靈犀停手坐在一旁開始烹飪,這時司南才有幸得窺這套合璧劍法單劍對敵的威力。

  身無綵鳳一個人施展劍法的威力僅有他們聯手後的三成左右,若是單獨對上,司南至少有八成把握取得勝利——假如心有靈犀的水準和身無綵鳳相差不大的話。

  能夠不交手那是最好不過,可是司南還是暗中模擬了一下自己對上這兩人的結果,結論是一對一他有把握贏,一對二就只有認輸了,即便是換了小菜過來,也不敢說穩勝這二人的聯手。

  又練了一陣子,身無綵鳳說今天還有事,便下線了,而心有靈犀留了下來。

  他留下來後卻沒有殺怪,只是帶著若有所思地神色看著司南,直看得司南心底發虛,停下來問道:「閣下有事麼?」

  心有靈犀道:「你是司南。」

  司南一驚,隨即苦笑起來:「你怎麼認出我的?」

  心有靈犀道:「你很少在論壇上看有關自己的消息吧?」

  司南道:「偶爾。」

  心有靈犀道:「你也很少買江湖日報來看吧?」

  司南道:「是的。」

  心有靈犀笑道:「所以你也不知道,你最近幾次出手,已經奠定了一個很顯著的風格,有人稱你為無情劍,練的是殺人劍法。」頓了頓,他又道,「你拒絕和我們組隊,我便已經留心上了你,再見你出手狠辣,便大膽做了猜測。」

  司南道:「無情劍?誰起的這麼沒品味的名字?」

  心有靈犀笑出聲來:「我倒是覺得這個名字很貼切,因為你出手從不留情。」

  司南無奈道:「這也不是我願意的,我的劍法的特性就是如此,有時候我自己也控制不了。」

  心有靈犀道:「這就是你甯可說謊推托也不願意和我交手的原因?我有自知之明,若對上你的劍法,獲勝的可能很小,甚至可能被掛掉,可是你不該用這種方法來推托。」

  司南不得不將自己遇見紅衣青年,內功失而複得的事簡單解釋一遍,當然,他沒有說出自己的內功獲得提升這件事,畢竟兩人交情還沒到那份上。

  心有靈犀沉默了一會兒,道:「原來如此,可是你為什麼不馬上來解釋,和我說清楚呢……若是你的話,我會相信的,方楠。」這一次,他叫出的,是司南現實中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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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4 12:11:35 |只看該作者
一百零九章 莫問當年事

  司南苦笑著摸一下自己的臉,確定那張面具還好端端的貼在臉上,道:「我真要懷疑你是不是改行當半仙去了……程白。」既然對方已經將他認了出來,抵賴是一件很沒有意義的事,還不如幹脆的坦誠。

  心有靈犀道:「你昨天是不是去過斷橋?」

  司南鬱悶道:「半仙,你還知道些什麼,一起說出來吧。」

  心有靈犀笑道:「我也是剛剛認出你的,你的聲音我一直沒有忘記,再加上論壇上看到的截圖,想起來不是難事,不過你現在的樣子應該是易過容,對吧?」

  不等司南回答,他又道:「今天我和小淺到這裏練級是臨時決定的,你不可能事先猜到,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昨天你去過斷橋,看見了我們,決定暫避,便戴上了這張面具。你的易容術還真是很厲害,我觀察了半天,都沒發覺你易容過,剛才叫出你的名字也是瞎猜的。」

  司南不痛快的咧咧嘴,道:「全對。你可以改行去算命了。」

  見他不悅,心有靈犀面色一暗,道:「方楠,當年的事是我不對,可是我不會後悔,因為你根本不懂得怎麼珍惜小淺,你太不關心她了。」

  司南將一根手指在嘴唇上按了一下,道:「停,幾年前的事誰都別提了,還有,在遊戲裏,你應該叫我司南。」

  心有靈犀道:「好,但是……」

  司南笑道:「沒什麼但是不但是的,失戀而已,又不是死了人,沒必要記掛那麼久,你也不需要覺得什麼對得起對不起,該怎麼辦就怎麼辦,我不是那麼小心眼的人,都過了兩三年還看不開。」

  心有靈犀又道:「可是……」

  司南頓時惱了起來,道:「但是可是的你有完沒完?囉囉嗦嗦的,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心有靈犀給他接二連三打斷,也有了些火氣,道:「你好歹聽我把話說完啊!雖然明知道打不過你,可我還是想跟你PK一次,這一次在演武場進行。」

  司南一聽之下失笑道:「早說啊,一起去吧。」

  心有靈犀不滿道:「我這不是還沒來得及說麼,就給你一次又一次的打斷了。」

  不是很有錢的兩人選擇了公共的演武場,心有靈犀付的錢,在不少於十雙眼睛的旁觀下,司南用狠辣的劍法斬斷了心有靈犀的頸項。

  從複活點走出來,心有靈犀摸了下脖子後朝司南拱了拱手,道:「心服口服,我會在論壇上公開認輸。」說罷離去。

  司南翻了個白眼,喃喃道:「我倒是情願你不要這麼大張旗鼓。」跟著也快速離開了演武場。

  這其實是一個俗套得不能再俗套的故事,身無綵鳳,現實裏叫蕭淺,是他青梅竹馬的女友,兩人一起長大,高考時蕭淺發揮失常,名落孫山,複讀重考,而司南則到了現在的學校裏。

  就在蕭淺複讀的一年中,程白,也就是心有靈犀,受人所托給她做家教,對美麗的蕭淺一見鍾情,接著便靜悄悄的展開了追求,程白那時已經是研究生,外貌英俊暫且不說,閱曆和風度豈是青嫩的司南能比的?撇開一切的外在因素,司南本人是一個很無趣的人,跟他在一起完全感覺不到澎湃的熱情,一年之後,蕭淺找上司南,和他攤牌分手。

  司南一向是不善於表露自己的人,越是深沉的情感,他藏得越隱蔽,蕭淺提出分手時,司南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那好吧。」然後居然平靜的祝福他們。

  被甩掉之後,司南也沒有像小說裏面描寫的那樣出現痛徹心肺的症狀,照他自己的說法,更像是被人打了一記悶棍,等反應過來時,已經過去了很久,再去計較也沒意思,更不會有任何正面的作用。

  過去了就過去了,自虐自傷實在無聊,誰沒了誰活不下去?

  司南一向善待自己。

  這一切都是悄悄進行的,剛上大學時,因為不好意思,司南沒有告訴任何人自己有女朋友,失戀之後,司南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所以以小菜等人對司南的熟悉,竟然完全不知道這件事。

  雖然事發之時司南非常難過,可是事情已經過去了兩三年,他要是還沒恢複過來,那就有點扯了,司南只是普通人,做不來情聖這個不尋常的行當。

  之前不願意見面,主要是不想對方覺得尷尬,司南自己倒是問心無愧,真正面對時也能一笑了之。

  走出演武場,司南迎面瞧見絕刀匆匆走過,頓時緊張了一下,接著想起自己現在是易過容的,絕刀認不出來,又笑著鬆了口氣。

  看絕刀臉色難看行動匆匆,司南忍不住又有點好奇,他這是要去幹什麼呢?司南笑了一下,裝作逛街一般走走停停,不露形跡的遠遠綴在絕刀後頭。

  司南雖沒有主動與絕刀為敵的意思,但這麼大遊戲遇見了,說沒有緣分實在過意不去,司南覺得如果不坑一把絕刀,會很對不住系統大嬸安排的這一場狹路相逢……就算不能坑到絕刀,聽聽壁角也總是好的。

  看絕刀走向驛站的方向,司南頓時著急起來,若是讓絕刀傳送離開,他剛才那一路可就白跟了……

  當下施展輕功,拐進旁邊的街道,再發足疾奔,他內功增強後對輕功速度也有了一定加成,於是總算趕在絕刀之前到達了傳送陣附近。

  絕刀走進傳送陣,跟在他身後的一人問道:「副莊主,我們去哪?」

  因內功增強而對耳力有所加成的司南很清楚的聽見絕刀的聲音:「去挑柳下的驚夢閣。」這個時候,司南忍不住暗暗感謝那個紅衣青年,內裏增強所獲得的額外好處太多了……

  絕刀說的雖然是陌生幫派,但柳下這個名字司南並不陌生,這和戒色一樣,也是從前論壇上認識的朋友,只是不知道此柳下是否彼柳下。

  不管怎麼說,就衝著這個名字,司南也絕不能不去理會了,聯繫一下戒色,發現這家夥不在線,司南給吳鉤發信:「現在有空麼?我想瞭解一下驚夢閣和柳下的資料。」要想瞭解別的幫派,相信問吳鉤是最快的。

  吳鉤的回信很快飛來:「怎麼?結仇了?驚夢對我們天涯海角來說只是小幫派,只要你一句話,我立即就能帶人挑了它。怎麼樣,要不要我叫人?」

  司南哭笑不得,回信道:「千萬別,我只是發現絕刀要去找驚夢麻煩,忍不住好奇想去看看,你先把驚夢的幫派所在地告訴我。」

  再度收到吳鉤回信,司南整理一下儲物手鐲內的藥品,接著趕往驚夢閣。

  驚夢閣的幫會所在地是一個幽靜的小鎮,司南轉了幾圈找到驚夢閣,看著門口飄零的落葉,很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地方。

  「啊,笨!」司南狠狠的敲了一下自己腦袋,反正他防禦不錯,不用內力的話敲不疼自己,「誰規定挑幫派要殺到別人家門口去的啊?」

  司南又聯繫了一遍吳鉤,問他有沒有什麼內幕消息,後者讓他立刻趕往成都,說是小道消息,驚夢閣接了一個大任務,絕刀率眾強搶,到了成都,自會有人帶他去現場參觀。

  司南眉毛跳了一下:為什麼他每次碰見絕刀,這家夥都不是在做好事?或者說,這家夥究竟有沒有做過好事?

  不管怎麼說,先去看看吧,確定一下那個柳下是不是他認識的。

  抵達成都,成都街頭一片兵荒馬亂的情形,一群人呼啦啦的往傳送陣裏湧,司南隨手拉住一個,問道:「你們這是去幹什麼?」

  「關你……」被他拉住那人先是不耐煩的想開罵,轉過身來見到司南腰間寶劍,眼睛一亮,語氣一下子溫柔起來,「我是天劍山莊的楓樹宇宙,這位兄弟怎麼稱呼?」

  司南淡淡道:「水天一色,沒有幫派。」楓樹宇宙?這名字有點耳熟……對了,吳鉤說過,這人是天劍山莊的用劍高手。

  司南用水天一色作假名,是經過考慮的。戒色出家後雖然改了法號,可是為了將來的還俗做準備,系統自動保留了水天一色這個原來的名字名字,不會有後來的玩家佔用上。假如司南隨便起一個名字,這個人又是楓樹宇宙認識的,那他這場戲還沒演就穿幫了。

  楓樹宇宙的語氣更加熱絡起來:「這位兄弟加入我們天劍山莊吧,我們幫派還是不錯地……」

  司南冷冷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並不是在故意擺酷,易容術只能改變面孔不能改變個人資料,假如他假裝得很熱情,待會就免不了要和此人交換名帖而導致身份敗露。所以他一開始就裝得很冷淡,就算拒絕了交友的要求,也只會被認為是耍性格。

  楓樹宇宙臉皮抽了抽,眼角餘光瞥一下司南腰上的寶劍,又更加和藹親切了一些,溫柔得幾乎要滴出水來:「也沒什麼,我們副幫主要去解決一個小幫派,兄台有沒有興趣一起去看看?」

  明明非常想去,司南卻還要裝模作樣的思考片刻,接著無可無不可的點點頭。

  一抵達成都,就立即好運的撈到了冤大頭帶路,司南在心裏感慨吳鉤的料事如神,卻不知在他走了之後,有一個小子氣喘籲籲的跑到驛站旁,左右張望:「吳鉤叫我找的人在哪呢?」

  兩人不疾不徐的並肩施展輕功,楓樹宇宙一路沒話找話,目光不住的往司南腰間瞟啊瞟,好像看見了失散多年的情人,那叫一個刻骨銘心纏綿悱惻難捨難分。

  司南一路看著他的小動作,肚子裏笑得快要腸子打結,卻不得不做出一副冷面冷心的姿態。

  他知道楓樹宇宙是為了什麼,他腰間這柄雲千重,光看賣相就知道是一把絕世好劍,楓樹宇宙慇勤如此,不過是眼饞雲千重罷了,與他這個人全無幹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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