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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翔風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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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4 11:43:59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章 士別已三日

吳鉤只思索了片刻就明白了司南的打算,皺眉道︰「這樣行得通嗎?」而且,僅僅為了這個目的而決定自己的門派,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司南微笑︰「只要我能和他通話,就不怕他不應戰,你也知道他是個很驕傲眼楮長在頭頂的傢伙,就算只是為了面子,也不會龜縮不戰。」

    吳鉤翻了翻白眼,沒好氣道︰「我是擔心你實力不夠,挑戰失敗了!」

    司南大笑︰「君豈不聞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邪?」小菜對他說過,他現在的實力,已經躋身入一流高手的行列,除非絕刀這個月來另有奇遇,否則對付他不成問題。

    「靠!」被司南的自信感染,吳鉤忍不住也笑起來,「說來說去就顯得我囉嗦,好,我今天也想瞧瞧,你是怎麼個讓我刮目相看!」話是這麼說,他心裡還是對司南不怎麼放心的,畢竟短短一個月比起絕刀進入遊戲的時間還是太單薄了些,跟著司南,主要是為了防止絕刀在比武台上把司南掛掉後不過癮,又下台來掛。

    司南如何不瞭解吳鉤一番心意?只是實力這個東西,只有讓他看過之後才知道,光是用嘴巴說,那是沒有用的。

    各門派只有自家弟子能夠進入,不過每月論武會期間對全體玩家開放,只是非本門弟子若想參觀需要交錢,本門弟子則是免費。

    先交錢進入一間屋子和NPC武師廝殺,這個武師估計也就似是故人來那個水準,已經飽受小菜「磨礪」的司南自然不懼,一分鐘不到順利搞定,收劍,走人。

    這個考核是幾個人同時傳送進一間屋子裡每人分配一個NPC進行的,司南凌厲的劍法引起其他幾個和他一道進來的玩家的驚嘆︰

    「靠!那傢伙是什麼人?這麼厲害?」

    「你們誰認識他的劍法?南宮世家裡有這樣的劍法嗎?」

    「不知道,這人這麼厲害,怎麼以前沒注意到?」

    這些議論都是在司南離開後發生的,不過司南走出去時,吳鉤臉上吃驚的表情讓他小小虛榮了一把。

    「這麼快出來了?贏了?」考核NPC的武功水準不是一成不變的,而是根據門派百分之九十五玩家水準以上而設定,贏了這一仗,意味著司南已經列為於那百分之五以內,並且從他獲勝的速度來看,他在那百分之五里面應該還非常靠前。

    司南笑道︰「說是來找絕刀場子的,如果在這裡就輸掉了,我豈不是很窩囊?」

    吳鉤稍微心安,笑道︰「不過你為了給絕刀一個教訓,居然就這麼定下自己的門派,我還是很吃驚啊。」如果他知道司南前不久才加入南宮世家,就不會這麼說了。

    司南笑笑不語。

    誰說他定死門派了的?

    遊戲中之所以少有人叛門,一來是害怕被門派追殺,二來則是叛門之後學不到好武功,所有門派武功都降低層次,並且修習加倍困難。

    可是他不怕,以他現在的實力,只要不是小菜那個水準的人來,或者對方採用人海戰術,一般不用畏懼,至於武功問題,那就更是好說,別忘了,他現在所倚仗的內功,輕功,劍法,全都是沒有加門派獲得的,不管他怎麼叛門,都不會對這三項武功有影響。

    二人步入論武場,寬廣的空地內,二十個裝飾華麗的高台很是醒目,吳鉤羨慕的看了一會,嘆息道︰「真不愧是有錢的門派啊,這個架勢可比我們那裡的幾個小破檯子強多了。」

    南宮世家在遊戲裡算不上是什麼非常強悍的門派,但是也吸引了不少人,原因之一就是該門派很有錢,有錢到能每個月給門下弟子發數額不算少的零花錢,如果能做完難度高一些的任務,那獎勵的金錢更是讓旁人垂涎。

    可儘管如此,還是有很多玩家對其不屑一顧,原因就在於該門派的武功實在不突出,練到絕刀這個水準,在南宮家已經算是頂尖的了,可是放到別的大門派裡,卻只不過是二流中靠前的角色。

    論武場內人很多,光靠自己和吳鉤兩雙眼楮,司南也找不到絕刀的蹤影,不過這不成問題。

    司南向吳鉤告了聲罪,輕飄飄的跳上離自己最近的擂台,向主持該擂台的NPC說了一聲,下一秒,場內頓時被一個聲音包圍︰「記名弟子司南挑戰入室弟子絕刀,請絕刀應戰。」

    身為入室弟子,雖然能接到更高級的任務以換取更高級的武功,可是卻有一點受約束,那便是門派論武會開始時一定要在場,並且接受完十次挑戰後才能離開。

    司南自忖如果運用內功凝氣發聲,未必不能將話語傳送至整個論武場,可是效果要比NPC的聲音差很多,還白白損耗內力。

    很多通過初步考核的玩家都抱著先看別人打一場的念頭,司南可以說是第一個發起挑戰的,很自然的吸引來眾多目光,但是所有的目光中司南只在意一道,那目光的主人是絕刀。

    絕刀鐵青著臉一躍上台,看著司南的目光中有厭恨,有不屑,也有驚訝,他不明白,為什麼司南居然還敢在他面前出現,還是以這種明目張膽的挑釁的方式。

    當然,能站在這個台上也從一個側面說明了司南的實力,不過絕刀沒有往深處想,只以為司南頂多是堪堪打贏考核NPC。

    他對司南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一個月前,用一個字來形容,那就是︰弱!

    即便時間已經過了一個月,他依舊還是這麼認為。

    看見他的眼神,司南就明白他沒把自己放眼裡,不由嘆息︰好端端一個年輕人,怎麼思想就這麼僵化,一點都不懂得與時俱進呢?

    不過這樣也好,對方越是輕視他,對他就越有利。

    比武開始。

    伴隨著NPC的宣佈,司南長刀出鞘……對,是長刀,你沒看錯,司南用的是刀,而不是劍。

    司南昨日遇到白月光之前,特地去找鐵匠定做了一把刀,與慣用的長劍同等長度,刀身略窄,刀刃弧度很淺。

    拿著這把刀使用七殺劍,司南估計自己大約只能發揮出百分之七十的水準,他這是個很冒險的舉動,賭的就是絕刀不能戰勝這個狀態下的他。

    司南一刀橫削過去,刀風凌厲,招式狠辣,絕刀沒想到他能這麼快,猝不及防之下,胸前吃了一刀。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直到痛楚傳達至腦海,絕刀才明白自己當真小覷了司南。

    說來也是,他把人給輪白了,人家要回來報仇,當然會做好充分準備。

    這全無提防的一刀讓絕刀吃了大虧,論武會擂台上無法用藥,全憑玩家的真實本領,絕刀胸口的傷不輕,沒十幾招,就失血過多搖搖欲倒,被司南一劍掛掉。

    擂台比武死亡並不掉等級,重生時狀態也會完全恢復,可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丟這麼大面子,讓絕刀心裡很是不好受。

    司南站在台上,衝他微笑︰「是不是很不服氣?來來,我們再玩一場。」說罷,他對站在擂台邊上的NPC提出要再次挑戰絕刀。

    NPC看他一眼,慢吞吞道︰「重複挑戰同一人,勝利只記作一次,失敗則累積計數,確定挑戰否?」

    司南半點不遲疑的點頭︰他來這裡本就是為了讓絕刀累積失敗次數,自己勝利多少次並不重要。

    絕刀二度上台,有了第一次的教訓,他變得謹慎了很多,出手也不敢托大,二人鬥了幾十招,司南拼著受絕刀一下才將他掛掉。

    短短一個月,司南幾乎脫胎換骨,吳鉤在台下看得很高興,高興的同時,他心中始終梗著一種怪異感,司南的招式,他怎麼看怎麼覺得奇怪,卻又說不出怪在何處。

    連輸了兩次,絕刀的臉色有些灰敗,司南對他微微一笑,轉身向NPC申請第三次挑戰。

    NPC這回沒有提醒他,而是拖長調子道︰「入室弟子絕刀已戰敗兩次,有權力拒絕他人挑戰,請問絕刀是否接受司南的挑戰?」

    雖說每個入室弟子連戰十場後才能離開論武會,可是如果有入室弟子失敗了兩場,門派也會給他們一條相對輕鬆的選擇,那就是︰避戰。

    戰敗兩場後,入室弟子可以選擇回絕他人的挑戰,不過這實在是一個很窩囊的選擇,司南猜測心高氣傲的絕刀不會這麼做。

    可別人的心思,誰又能百分之百保證呢?

    為了不讓絕刀完全失去信心,司南特地換武器限制自己的實力,讓絕刀始終存在那麼一個錯覺︰只要他再努力些,也許就不會輸。

    對於一個輸紅眼的人來說,翻盤是莫大的誘惑。

    對於一個接連失敗的人來說,勝利有著無法抵抗的吸引力。

    絕刀毫不猶豫就要答應。

    這時異變突生,人群中傳來一聲喊叫︰「絕刀老大別上去,那小子在詐你,他一直在隱藏實力,他其實用的是劍!」

    功虧一簣!

    司南幾乎是有些惱怒的,朝發出聲音的地方看去,卻看見一張有點眼熟的面孔,忽然想起這人是和自己一同進入NPC考核室的人,進去之前還和自己聊了幾句。

    大意了!

    司南暗罵自己不夠謹慎,沒有從一開始就全部將實力隱藏好,這裡畢竟是絕刀呆了很久的門派,有幾個熟人怎麼說都不過分,他實在太不小心了。

    台上司南後悔不已,台下觀者嘩然︰這樣武功水準居然還是換用不趁手的兵器造成的結果,他的武功究竟有多高?

    吳鉤啞然失笑︰原來如此,怪不得他總覺得那刀法透著怪異,原來不過是以刀作劍。

    失笑之時也不由為司南暗叫可惜,雖說他對絕刀並無怨恨,但是看司南處心積慮的佈置被簡簡單單一句話給破壞,還是忍不住為他嘆息——畢竟司南被絕刀害得太淒慘了,報復一下並不為過。

    司南面無表情地看了那出聲的玩家一眼,目光無喜無怒,幽深莫可度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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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4 11:44:56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一章 吳鉤的鋒芒

  這種情況下,還會有誰願意上來?

  ……白費心機了。

  司南對那個叫破自己打算的家夥並無恨意,那人是絕刀一方的人,幫助自己人是應該的,他甚至對絕刀也沒有多少怨恨,只是不能白讓他殺他那麼多次,怎麼也要讓他吃點虧。

  司南歎了口氣,聳聳肩,微笑。

  計劃失敗,最大的過錯在於他不夠縝密。

  失敗就失敗吧,反正讓絕刀在大庭廣眾下丟了面子,也算是一定程度上達成目的了。

  司南自我安慰的想了一下,也就打算放棄了,不過在跳離擂台之前,他還是有點不死心的最後挑釁一句:「你不敢應戰麼?」

  絕刀看著司南,他的目光已經和方才完全不同:是震驚,是不信,是挫敗。

  短短一個月。

  風水輪流轉,就是這麼快。

  司南準備跳下擂台,卻聽見台下又一陣騷動,原來絕刀竟一步一步地走了上來。

  擂台旁是有樓梯的,只是參加挑戰的玩家都有不錯的輕功在身,少有人一階一階的走,因為那樣太慢,而且不夠灑脫威風。

  絕刀臉上浮現堅定的,一往無前的神色。

  沒有畏懼,也不是懷抱僥倖。

  他知道自己此戰會輸。

  司南目光閃動,收起笑容,掌中兵刃換作長劍。

  不論從前有何恩怨,不論絕刀曾經如何跋扈,此時此刻,他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

  「請。」司南神色端正,心裏卻有點鬱悶:他明明是為舊賬而來的,怎麼這時卻有點覺得自己像欺負弱者的反派?

  果然恃強淩弱這種事不是他這個溫和純良好青年做得來的,想成為惡人也許要一點心理素質。

  「請。」第二聲請方自嘴唇吐出,司南那驚心動魄的劍光便朝絕刀席捲而去。

  侵肌刻骨的殺意,無孔不入的狠毒。

  司南眼色淡漠,手中的劍卻好似咆哮嘶咬起來一般,每一抹疾光,便是一道來自九幽之地的召喚。

  那樣瘋狂和決絕的殺意,只有鮮血和生命能安撫。

  一個月前,絕刀的刀光讓司南受打擊不小,一個月後,司南的劍光成了絕刀的陰影。

  如冷電,若奔雷,不到十招,絕刀身上已經傷痕纍纍。

  若是從前,受了這樣的傷,他恐怕早已倒下,可是眼前的對手讓他有一萬個不甘心。

  他可以接受輸給流浪,輸給小菜這些一流高手,卻無法接受輸給一個月前還任自己宰割而全無還手之力的低級玩家。

  連視線都模糊了,此時的絕刀,只是本能的閃避格擋。

  朦朧中他看見什麼東西疾刺向面門,本能的揮刀,司南歎息一聲,手腕輕抖,劍勢由凶狠變作靈巧,刁鑽的斜偏三分,挑破他的咽喉。

  絕刀三敗。

  NPC毫無感情的宣佈絕刀失去入室弟子資格,司南平靜的收劍回鞘,跳下擂台,看著重生在台邊的絕刀,露出微笑,道:「我們兩清了。」忽然間如釋重負。

  他果然還是不習慣記仇呢。報複的慾望於他而言與其說是動力不如說是累贅,一說出這句話,他只覺得整個人輕鬆了不少。

  可是他又不是那種以德報怨被揍了左臉還把右臉湊過去的老好人,所以做到這個程度,司南覺得正好。

  這樣就可以了。

  準備離開南宮世家,人群裏忽然發出一聲似嘲弄又似不忿的聲音:「在南宮世家欺負了人就要離開,閣下未免太過目中無人。」

  循聲望去,一名氣宇不凡的男子在眾多人的包圍中分外的醒目,即使和那麼多人站在一起,司南還是直覺得認為方才說話的人是他。

  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司南在心裏暗暗嘀咕一句,嘴上說得稍微文雅些,卻一樣的不留情面:「私人恩怨,幹卿底事?」

  那人面上一片正氣凜然:「閣下想解決私人恩怨,這是閣下的事,只是不該利用南宮家的論武會,這將我們南宮家置於何地?更何況,方才閣下確實太過咄咄逼人了些。」他頓了頓,朗朗笑道,「在下光輝,也是南宮世家的入室弟子,閣下劍術高明,不過似乎不是南宮家的武功,以此敗絕刀,豈不是欺我南宮家無人?閣下若有自信,不妨也向在下挑戰一番。」看了司南的劍術之後還敢大膽邀戰,這人對自己的武功很有信心。

  司南愣了一下,隨即發現周圍的南宮世家門人都對他露出不滿的神色,不由對此人挑撥離間的功力佩服不已。

  不過,這個人真的是為了什麼門派榮譽挺身而出嗎?

  司南冷笑:打死他都不信!

  面色平靜的,他緩緩開口:「我拒絕。」不顧周圍噓聲,他轉身就走。

  他雖不畏懼,但也不喜歡不明不白的PK。

  光輝沒想到司南會這麼做,拔劍同時高聲道:「小心。」疾刺司南背心。

  離司南後背還有一米遠的時候,他將劍勢明顯的偏移指向空氣,好讓大家看出他並非背後偷襲,只是要逼司南出手。

  他這虛晃一招旁人看著全無危險,背對著他的司南卻不知道,只以為光輝要背後傷人,連忙施展輕功避開劍風。

  司南倉促為之,而光輝氣度恢弘,兩廂比較,人氣上司南再落一台階。

  皺了皺眉,司南看著光輝,全身小心戒備:「請不要強人所難。」

  光輝冷笑:「閣下方才難道不是強人所難?在下不明白,絕刀和你有什麼過節,你一定要利用論武會讓他在同門面前連敗三場,還使他失去入室弟子的資格?」

  司南沉默。

  良久後他才緩緩開口:「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你有什麼資格用什麼立場來質問我?」好心情一下子被破壞光了,這人真是討厭。

  「咳咳,我來代為回答吧。這位光輝仁兄,是榮耀聯盟的盟主,據我所知最近榮耀聯盟正在和天劍山莊洽談合作事宜,他出頭找你茬,大概是為了促成雙方合作吧……嗯,我知道的就這麼多。」伴隨笑語聲,吳鉤緩緩分開人群走出來,嘴角含著譏諷的看向光輝:「對了,還有一點,就是這位光輝仁兄的武功在南宮世家排第一,在門派內也較有號召力。」

  光輝此時也認出了吳鉤:「天涯海角的『俠客行』吳鉤麼?據我所知你好像不是南宮世家的,天涯海角也管不了這麼寬吧?」

  吳鉤很無辜的眨眨眼:「我有說自己是代表天涯海角來的麼?光輝盟主你別亂扣帽子,要是害我們幫主誤會我亂用幫派形象就糟糕了……」他微微一笑,站在司南身邊,「我今天純粹是陪朋友來的,他來找絕刀報仇,我來替他掠陣,防止有什麼心懷不軌的人利用這個機會找他麻煩。」

  他繼續展開演說:「榮耀的光輝盟主你未免太過心急了些,為了討好天劍山莊也不弄清楚前因後果就跳了出來,如果我是你,我一定會先收集好相關情報資料……」

  光輝急忙打斷他,質問道:「原來這位兄台是天涯海角的人,我今天才知道天涯海角的作風這麼霸道。」

  吳鉤又是搖頭又是歎氣,口氣很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味道:「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光輝盟主你怎麼又胡亂扣帽子呢?這樣是很不好地,很降低你說話的可信度地,我都已經說過今天不是代表天涯海角來的,我這位朋友更與天涯海角沒有關聯……還有啊,別人說話時不要打斷,那樣太沒風度了,還顯得自己做那個什麼心虛……」他環視周圍眾人一眼,笑道,「各位想必也對真相很好奇吧?在下一定會將自己所知道的全部說出來,前提是這位光輝盟主不打斷。」

  順利挑動了大部分人的情緒,吳鉤繼續道:「各位都是玩網游的,也都知道等級練起來有多麼的不容易,如果有一個人在你練了一陣子後率眾將你輪白,你會不會氣憤?」

  光輝神色一動,猛然想起絕刀一個月前曾經將某低級玩家輪白的事,那件事早已埋葬在記憶中,如果吳鉤今天不提,他恐怕還想不起來。

  莫非……

  不可能,一個月不到的時間,怎麼可能變得那麼厲害?

  可是,如果真是因為那件事,那他今天的強出頭未免有些不妥。

  吳鉤拍拍司南的肩膀,笑道:「不知道各位還記不記得吳鉤曾經將一個普通玩家輪白的事?不記得也沒關係,論壇上的帖子雖然沉下去了,但是還能搜索到。我身邊這位朋友,他就是當初被輪白的當事人。」

  司南有些尷尬,但是沒人注意他的不自在,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吳鉤慷慨激昂的演說給吸引走了:「難道進入遊戲晚,武功不好,級別不高就活該被人欺負?也許成王敗寇這句話有一定道理,但今天不如人不意味著永遠不如人,我們還可以努力,總有一天,我們會變強,我這位朋友被輪白後沒有選擇刪號,而是正視了自己的實力,開始了為時一個月的苦練,我無法想像他經曆了多少辛苦才達到今天的水準,可是我絕對相信,所有人都可以通過堅持不懈的努力變強,大家說是不是?」

  如果說光輝挑撥人心有初中生的水準,吳鉤儼然已經大學畢業並就讀研究生,寥寥幾句話,配合語氣神態,便將大部分人說得熱血沸騰。

  光輝努力想激發同門同仇敵愾的精神,可是吳鉤卻從另一個角度入手,挑動起所有普通甚至低級玩家努力變強的渴望,比起虛浮沒有實利的門派榮譽,後者顯然更實際更貼切。

  雖說論武會是高手表演的舞台,可是場內大部分觀眾是門派內的普通玩家,他們才是主力軍。

  有的人曾被高級玩家欺負過,有的人對於高手滿懷豔羨,所以,吳鉤的話,恰恰挑動了他們心底最易感的那一根弦。

  雖然對於自己被拿來當作樣品展示有點不滿,司南還是悄悄地對吳鉤作了一個豎起大拇指的手勢。

  平緩了一下語氣,吳鉤輕聲道:「在付出了那麼多的努力之後,他已經有了掛掉絕刀的實力,卻沒有選擇以牙還牙的手段,只是選擇在論武會上給他一個教訓,讓他明白普通玩家是不能輕視的,雖然說他也懷有一些目的,也用了一些手段,可是這比起被輪白,又算得了什麼?所以,偉大的光輝盟主,你到底是懷著什麼心態,用什麼身份立場來為難他呢?」

  他神色真摯誠懇,順利的挑起了公眾的同情心,幾分鐘之前,司南還是一個仗著武功高強利用論武會規則欺負人的惡徒,幾分鐘之後,他已經成為了被惡勢力殘酷欺壓卻堅持不懈奮發圖強的弱勢玩家代表。

  司南哭笑不得。

  這個吳鉤,簡直就是能把死人給說活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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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4 11:45:09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二章 天涯俠客行

  吳鉤被逐出天劍山莊後,天劍才發現,吳鉤這個人,他最犀利之處,不在於武功,而在於他的人緣。

  吳鉤加入天涯海角後,開心也發現,吳鉤這個人,他最可怕之處,不在武功,而在於他洞悉他人的能力。

  今天,吳鉤又展現了他的說服力,將司南從矛盾尖端拉回來,並順手將光輝規劃入了恃強淩人的惡勢力那一方。

  光輝見情勢不妙,趕緊向司南拱手道歉:「這位朋友,實在對不住,我不瞭解前因後果,太莽撞了,希望你不要見怪。」

  司南微笑道:「光輝盟主不為難我我就很感激了,畢竟您是一幫之主,而我只是區區一個人而已。剛才光輝盟主攔下我,現在既然沒事了,我可以走了麼?」眼角餘光一瞟,絕刀已經不在原來的位置。

  這時候,已經沒人注意絕刀。

  光輝尷尬的點點頭。

  吳鉤朝光輝頷首為禮,二人並肩離去,走出南宮世家,南宮世家與需要乘馬車才能到達的少林不同,它就坐落在城外不足一裏處,遠遠看見城市,兩人停下來,忽然相視大笑。

  「夠厲害的啊,本來我還以為局面難以收拾了,沒想到你一張嘴就搞定了。」司南很明白,當時那個情況下,南宮世家有幾千人在,如果真惹了眾怒,他恐怕沒出南宮家大門就會被群毆而死。

  吳鉤略帶得意的揮揮手:「小意思小意思啦,不過你還真是生猛啊,才一個月功夫就厲害得這麼變態了。」

  司南笑笑亮出屬性面版:「你還真能吹,沒有的事也被你說得和真的一樣,其實我這麼快練上來主要靠這套武功。」這些日子以來他雖然也很努力,但是絕對沒有吳鉤說的那麼誇張。

  「……啊!」吳鉤看到司南七殺劍的品級後撫著心口,神色痛苦:「不公平,你運氣好得太沒天理了!」

  司南笑道:「多謝讚美。」

  吳鉤翻了翻白眼,無奈道:「靠,我的心靈受傷了耶,你也不會安慰一下。」

  司南聳聳肩:「想哭的話去抱樹,我廣闊的胸懷只借給女孩子哭。」

  「去你的!」

  吳鉤正要繼續調侃司南,忽然神色微變,扭頭看去,司南也收起了笑容。

  「有人。」吳鉤用入密傳音提醒司南。

  「嗯,我也聽到了,會不會是剛才結下的梁子?」司南有些不確定,因為他聽身後的腳步聲,似乎對方人數並不多。

  「來人只有一人。」吳鉤確定道,「不必擔憂。」

  當然,這僅限於他所能聽到的,遊戲中的耳力由等級、靈巧和內力綜合決定,也有譬如「天聽術」一類奇門功夫能增強耳力,不過司南畢竟吃了級別和內力的虧,聽得不甚真切。

  交換一下眼色,二人同時停步,轉身,吳鉤朗聲笑道:「樹後面的那位朋友,不用再藏了。」

  過了片刻,八九米開外,一棵足有雙手環抱那麼粗的樹後,慢慢的走出一個人。

  這人的外表看上去極普通,加上他的腳步聲太重,很顯然輕功不佳,仔細看了一遍後,司南微微放心,卻沒有完全大意:不能排除這人扮豬吃老虎的可能。

  那人看起來很面生,司南吳鉤對視一眼,表示不是自己認識的人,吳鉤微微一笑,道:「兄台為什麼要跟著我們?」

  來人被叫破行藏,卻一點都不在意,反而嬉皮笑臉的拱了拱手:「兩位有沒有時間,在下想做一個訪問,還沒自我介紹,在下冬蟲夏草,是給江湖日報寫稿子的。」

  司南一聽來了興趣:「江湖日報?這個是玩家構建的組織嗎?還是系統構建,讓玩家參與其中?一共有多少個你這樣的玩家?新聞稿寫好後是怎麼決定是否採用的?如果多出來怎麼辦?如果稿子不足怎麼辦?」

  他一口氣問了一連串問題,那人嬉笑道:「這樣如何?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回答你一個好不好?」

  他這個提議聽起來很公平,司南卻立刻搖頭:「我拒絕,這些問題我確實想知道,卻不是一定要知道,為了防止你問出我不想回答的問題,我拒絕交換。」他一拍吳鉤的肩膀,足下用力,輕飄飄的後退,聲音漫漫傳來:「也許我這位朋友會願意接受採訪。」

  正主走了,冬蟲夏草將期待的目光移向吳鉤,卻見他很匆忙的笑笑:「主角走了,我這配角也該跟著退場了。」他轉身朝司南追去,只留下冬蟲夏草一個人在原地吃灰。

  冬蟲夏草本想追過去,但他的輕功實在不能見人,只能作罷。司南的輕功雖說速度不快,可那要看跟誰比,比君不見小菜這些人要慢很多,可是卻也不是普通玩家能隨意追上的,而吳鉤的速度要更加快些,幾個起落後,已經將與冬蟲夏草之間的距離拉長到了七八丈,沒一會功夫,便趕上了率先跑路的司南。

  「居然把我丟下,太沒義氣了。」追上司南後,吳鉤放緩了腳步,不滿的抱怨。

  司南理直氣壯道:「我這是給你一個出名的機會,還能順便幫你的幫派做宣傳,豈不甚好?」

  吳鉤撇撇嘴,不屑道:「不好意思,我不管幫派宣傳這一塊工作,天涯海角的知名度自有開心去操心,雖說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不歸我管的鍾我還是不會去撞的……至於出名?貌似你比我更需要吧?我好歹是天涯海角的『俠客行』啊。」

  司南好奇道:「他說的那個『俠客行』是什麼意思?你的外號嗎?」這不能怪他孤陋寡聞,他這一個月裏只是偶爾上論壇,其餘時間都在練功再練功,江湖上的事大多是從小菜他們口中得知。

  吳鉤隨口道:「不是,只是幫裏面的人叫著好玩的,其實沒什麼了不起,我叫吳鉤,幫裏面還有幾個人分別叫千裏,十步殺一人,霜雪,拂衣,流星,正好扣合李白《俠客行》詩中的幾個詞,就隨便叫開了,霜雪是唯一的女孩子,是裁縫大師,負責幫派內的生活技能人管理,千裏負責帶新人升級,拂衣和流星除了生活技能幾乎什麼都沾點邊,拉人入幫做任務打裝備收集情報之類的,拂衣還兼職會計,幫派內的小面額支出都是由他和另外兩個人包辦的,十步殺一人單練,聽說他的武功是 PK型的,我目前都沒見過他出手……」他一口氣說了好幾個人,就是沒提他自己。

  他不說,司南也沒繼續追問,看樣子吳鉤也算是比較有名氣的,他若是想知道,回去問千江就可以了——之所以不是問小菜和君不見,是因為千江和吳鉤一樣是幫派中人,會對別的幫派比較關心。

  前方道路上遠遠立著幾個影子,吳鉤瞇眼看了兩秒,微笑道:「這回麻煩真的來了。」臉上還是滿不在乎的神色,手卻抽出了劍。

  雖然沒看清楚臉,但對方反射的武器光芒是錯不了的。

  來者不善。

  司南也將手按在了懸掛腰間的劍柄上。

  看清楚來人的衣衫後,吳鉤和司南同時說了一句:「衝著我來的。」接著二人驚訝對視,啞然失笑,異口同聲道:「你也和快刀會有過節?」

  司南笑道:「我掛掉了似是故人來,不知道你又掛掉了誰?」

  吳鉤聳聳肩:「我可是和平主義者,只是快刀會和天涯海角有點過節,哪像你又是打又是殺的?」

  「切!和平主義者拔劍比我還快。」

  「對付暴力,必須以暴易暴才能換取更大的和平。」

  「你別跟我說劍的最高境界就是和平。」

  「哈哈。」

  二人說話的時候,來人已到了跟前,一共六人,衣服上統一有刀的圖案,其中四人手上拿的卻是劍,另外兩人空手,六人為首者也沒有廢話,簡單的開口問:「司南?」

  司南無奈的點點頭,吳鉤笑道:「看來還是我人緣比較好,人家是來找你的。」

  為首那人看向吳鉤,又一次開口:「吳鉤?」

  司南也笑了:「原來你也有份。」

  他話音未落,那六人便齊刷刷出手,招式雖不同,但互有配合,力量奇大,司南吳鉤接了一招,臉色大變,雙雙後退!

  吳鉤駭然道:「全真教的!天罡北鬥陣?!」他前一句說得肯定,後一句卻帶著三份驚疑,因為這天罡北鬥陣需要七人合力施為才能取得效果,而眼前卻缺了一個。

  司南一邊後退一邊往嘴裏塞血藥,口中問道:「你確定是全真的?」

  吳鉤點點頭,臉上猶帶著驚疑:「我就是全真教的,他們的劍法我當然認得。」

  司南好奇心上來了:「你為什麼加全真啊?論劍法的話,有很多門派都比全真強吧,全真就一個王重陽比較出息,底下七個徒弟一個比一個不能打呢。」眼角斜瞥見有三人攻擊吳鉤,他信手向其中一人出劍,想仗著七殺劍的凶狠和快速逼對方迴避,怎料那人不閃不避,甚至將即將刺到身上的七殺劍視若無物,他身後一人卻上前半步,長劍一撩,架住司南的攻勢。

  幸好吳鉤與他們出自同門,對彼此的招數還算熟悉,勉強格回了三劍,身子卻被並肩而立的第四人第五人的掌擊中,連退幾步,面色蒼白。

  他這時才得暇開口:「我其實是衝著古墓去的,楊過不是也先加的全真麼?」

  架住司南那一劍的人也沒好過,司南的劍才與他的劍鋒碰上,便陡然轉折,掠向他的頸側,那人趕緊縮回身子,狼狽的躲開,肩上中了一劍,才保住了腦袋。

  司南本以為對方傷了一人,陣勢必定無法保持,可沒料到受傷那人後退脫離戰團,剩下五人的位置只稍微調整了一下,又互相配合,繼續攻向已經受傷的吳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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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七星之聚會

  一瞬間,司南腦中有殘破的思緒片斷飛快閃過,快得捕捉不住,但他沒有時間仔細回想,因為吳鉤此時已命在旦夕。

  對方雖少了一人,配合章法卻絲毫不亂,司南一看之下,吳鉤很快就要再中兩掌,長劍向那兩個空手的刺去,劍掌相交,雙方各退一步,司南只覺得胸中氣血浮動,有些發悶。

  對方力量竟似大得不可思議,比起千江一等一渾厚的參霞掌猶勝兩分。

  好歹救下了吳鉤,司南一拉吳鉤手腕,啞聲道:「走!」他看也不看的攻了三劍,趁對方攻勢一緩,二人施展輕功扭頭就跑。

  那六人怎甘心讓他們逃掉,連同那個受了傷的一起追了上來。

  司南輕功雖好看但速度較慢,加上拉著個受傷的吳鉤,更是慢了不止三四成,只是那六人的輕功也是糟糕至極,才沒有立刻追上。可隨著時間推移,與身後六人的距離還是在一點一滴的縮小,吳鉤見狀,咬牙施展輕功,拼著內傷加重帶著司南跑,不一會兒就拉開了差距。

  好容易跑到傳送點,二人隨便選擇了一地,待周圍景色換易,才同時鬆了口氣,想起剛才狼狽逃竄的模樣,不由大笑起來。

  沒笑幾秒鐘,吳鉤面上的歡意便化作痛苦,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站立不穩的靠在司南身上。

  司南慌了神,趕緊把他扶到路旁坐下,看他臉色蒼白,竟似受了嚴重的內傷,忙問道:「你怎麼樣?」

  吳鉤虛弱的搖搖頭,嘴角泛起一絲苦笑:「丟人丟大了,連對方用的是不是天罡北鬥陣都還沒弄清楚就給打成這樣……」到這個時候,他居然還惦記著那六人用的是什麼陣法。

  司南勉強笑道:「虧得你還是全真教的,連自家東西都不認得,你既然想傚法楊過入古墓,怎麼忘記了全真五子合力打傷小龍女的那套陣法?」金庸小說中,天罡北鬥陣不僅需要七人合使,還必須七人功力相若,才能完美配合,否則最弱那人便是全陣最易攻破之處,七子喪二後,五人為克玉女劍法,精研並力攻敵的法門,創出「七星聚會」,卻不一定要七個人聯手,六人,五人,乃至四人三人,皆可並力施展。

  書中金輪來犯,全真告急,所以五子並未將之完善,他們今天看到的陣勢雖是劍掌混雜,配合卻甚為妥帖,想來是七星聚會的改良版。

  其實若是單打獨鬥,別說是司南,就連吳鉤也能一殺一個准,只是「七星聚會」的神髓在於合力,比單純的力量疊加要強上不少,而吳鉤當時架住三劍已經極為吃力,又毫無防備的中上兩掌,加上後來不顧傷勢施展輕功,以至於傷重至此。

  其實也算司南走運,若對方用的是天罡北鬥陣,他連跑都跑不了,想那梅超風何等威風煞氣,還不是一樣被全真七子的陣勢困得沒脾氣?就連對上五絕之一的黃藥師,也湊合成一個僵持不下的局面,鬥了一個時辰還是旗鼓相當,若非後來歐陽峰橫插一手,勝負猶未可知。

  吳鉤笑道:「我說呢,那兩人掌力怎麼這麼大得這麼恐怖,那三劍也好像是一個人使出來的一樣,力量大得出奇……他媽的牛鼻子道士太無恥了,這不是仗著人多欺負弱者麼?」他隨口罵出,不及細想,待反應過來時才想起自己也是這「牛鼻子道士」中的一員,正待嘲解,忽然又一口血湧出嘴唇,司南終於不再猶豫,往他嘴裏塞了一粒藥丸:「少廢話,你先吃顆藥。」

  「藥我還有……只是這內傷就麻煩了……」吳鉤連血帶藥的吞下肚後從自己手鐲空間內取出生命藥,準備等司南強喂的這顆藥品冷卻時間過去再補次血,他沒看清司南手上拿的是什麼,只道他不會害自己,故而不細想就嚥下,卻不料藥丸剛滑下肚,胃裏就好像有一股暖流強橫洶湧的四散開來。

  那股暖流熱得叫人想流汗,卻並不難過,暖流過處每一個細胞都好像充滿了生機,痛楚和疲憊就好像遇見驕陽的冰雪,須臾間便化開消失無蹤。

  暖流塞溢著肌肉血脈四肢百骸,只不過幾秒鐘的時間,長身立起,吳鉤驚訝的發現身上的內傷奇跡般的痊癒,而生命內力也在同時恢複到了全滿。

  九轉金丹效用果然強悍。

  看著吳鉤的臉色由慘白迅速轉變為紅潤,司南暗暗感慨著。

  這九轉金丹一共也只有三粒,他一粒,小菜一粒,流浪一粒,據小菜說現在江湖上治療內傷的藥少之又少,就算有,那效果也差得跟沒有一樣,可見九轉金丹的珍貴之處,所以他方才有些猶豫要不要將其用在吳鉤身上。

  他原本是盤算著如果吳鉤傷勢不重,就想法子給他找大夫,可是看他不把血當血大口吐的樣子,便顧不了那麼多,決定先救了再說。

  「什麼藥這麼厲害?」吳鉤面色驚異,他也混了這麼久的遊戲,如何不明白治療內力藥的可貴之處?他原以為自己受了內傷短時間內定然是沒法化解了的,卻不料司南隨手一粒藥丸治癒了他的傷勢。

  司南避重就輕道:「我認識一個行蹤不定的藥師,幫她殺了一隻怪,這是報酬。」他也不能算說謊,只是那藥師是頂級NPC,那怪物是BOSS,而九轉金丹只得一粒。

  將藥餵給吳鉤時說不心疼那是假的,不過看吳鉤當即好轉,他心中暗想:以我現在的武功,只要不遇到今天這樣的情況,估計也沒多少受傷的機會,橫豎這藥留著也沒用出。

  於是釋然。

  見吳鉤還想說些什麼,他話鋒一轉:「你說剛才那幾個人是怎麼回事?他們沒一個是用刀的啊,怎麼是快刀會的人?」

  吳鉤微微一笑,沒再和他糾纏藥的問題,道:「快刀會不一定要用刀的,就好像天劍山莊的副莊主可以不用劍一樣,只不過由於快刀會的名字,使得加入其中的大部分玩家都是以刀作武器的,不過我是真沒聽說過快刀會裏有會全真合擊陣勢的人。」他思索片刻,又道:「可能是他們分開來不出名,也從來沒公開合力對付過別人,所以不為人知,不過也有可能是假冒的,不知道哪個幫會想嫁禍快刀會,故意讓他們偽裝。」

  那幾人身上雖穿著快刀會的統一服裝,但這服裝並不是不可仿冒的,只要拿著圖樣,任何一個手藝好些的裁縫都能做出外觀八九不離十的衣服,又有誰會仔細分辨真假衣服的不同?

  司南遲疑片刻,道:「如果是嫁禍快刀會,那又是誰?」

  吳鉤很快搖搖頭:「天知道,遊戲裏幫派結怨的多了,對方可能其實是衝著我來的,但有可能是要先搞定比較弱的我再合力對付你,總之不得不防,我還是應該通知開心,你自己也小心點,這段時間多和你那些朋友在一起行動,盡量少落單。」他武功不行,眼光卻極好,只一眼便認出小菜是當日和開心決勝的人,千江因為幫派事務看過照片截圖,而君不見他雖不認識,卻也隱隱覺得此人不弱,司南如果今天是和他們中的一兩人在一起,估計就不會這麼狼狽。

  他心思坦蕩,知道自己武功不如人,直言無諱,並不覺得有什麼丟臉的,司南一聽之下,只覺得這人更加順眼,想起他剛才在危急中說想拜入古墓的事,這時危機已過,正好追問。

  吳鉤笑笑說明原委,原來遊戲官網並未公佈出古墓派,他拜入全真之前特地繞著終南山轉悠,連續數日找尋無果,猜測是否要先入全真才能進古墓,於是果斷加入門派。

  全真教執掌門戶的是全真七子,這七人在神雕射鵰之中只不過是二流人物,練一輩子武功都沒法出類拔萃,加上進入全真教等於出家,四十級前無法還俗,沒有王重陽和周伯通,九陰真經自然不用指望,光以金書而論,全真又不像華山有獨孤九劍,不像少林有七十二絕技易筋經,不像武當有太極拳和太極劍,它沒有什麼威名顯赫的武功,有的只是一群老道士和道家理論,自然很難吸引大量玩家。

  還有少數和吳鉤一樣傾慕古墓武功(也可能是傾慕古墓掌門)的玩家,但他們在一段時間後依然尋不到古墓,便懷疑是否根本沒有設置這個門派,於是大呼上當,叛門離去。

  但吳鉤沒有離開,他雖然也一樣對古墓死了心,卻被全真掌教馬鈺的寬宏氣度所折服:長春真人丘處機性烈如火,聽聞有弟子叛門後要發出門派追殺令,被馬鈺輕描淡寫的一句「由他去罷」阻止,先例一開,因為他的寬宏,叛門的玩家越來越多,馬鈺卻一再寬恕他們。

  由於全真門徒不多,吳鉤又較為專心,故而他入門雖有些遲,在全真教中卻也算是矮子裏的高個子,一個月前成為入室弟子。

  全真入門後原是拜尹志平一輩為師,由記名弟子變為入室弟子後可以從七子中挑選一個師父,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丹陽真人馬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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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天涯遠不遠

  吳鉤要回幫派找開心,順帶邀請司南去天涯海角參觀,司南也正好對這個幫派有些好奇心,於是欣然應允。

  天涯海角名為天涯海角,卻未必非要去天之涯,海之角,它就坐落莊重渾厚的古都長安外,瞭解了一下這塊地皮的價錢,司南連歎幫派就是富有。

  吳鉤笑道:「我們招人的口號是:『天涯遠不遠?』『不遠!』『人就在天涯,天涯怎麼會遠』。」

  司南失笑。

  天涯海角建築風格簡約而雅致,與周圍風光相得益彰,陸續有人從大門口進出,看見吳鉤都很友好的和他打招呼,顯然吳鉤在幫派內的人緣極好。

  幫派門口有兩個NPC護衛看守,吳鉤上前和他們說了兩句,令司南取得光明正大入內的權限,吳鉤飛鴿傳書約開心在幫派談事情,他們才到天涯海角議事廳沒兩分鐘,開心便匆匆忙忙的趕了回來,吳鉤才要和開心介紹司南,卻見開心一笑,道:「早就認識了,司南是吧?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幫派?」

  司南猶豫一下,婉言謝絕。

  他倒不是和小菜一樣對開心有什麼不好的看法,也不似君不見一般吃過幫派的虧十年怕草繩,只是單純的沒有這個心思,幫派這個詞,對他來說,還是有些遙遠了。

  更何況,小菜是那麼的看開心不順眼,如果知道他加入了天涯海角,恐怕他的耳朵要被嘮叨出繭子。

  開心笑笑也沒在意,吳鉤帶司南來天涯海角,還存了一個心思,就是讓開心邀請他入幫,可司南依然堅持立場,他只得無奈的歎口氣,不再執著,將今天發生的事和開心說了,後者很專注的聽著,面上滿是深思之色。

  司南見他們在討論正事,不好意思留下來旁聽,找個了借口離開議事廳,在幫派建築內四處轉悠。

  遠遠瞧見有個人影頗為眼熟,待那人走近了一看,原來竟是千裏。

  千裏原是遠遠看著司南眼生,不似幫派眾人,想順便過來盤問一番,卻不料司南在此。

  這一照面認出彼此,兩人都有些尷尬,還是千裏恢複得快,只幾秒鐘就換上笑臉:「原來是司南兄,司南兄也加入了天涯海角麼?」

  司南也跟著笑道:「沒,是一個朋友帶我進來開開眼界的。」

  幫派中有能力帶非本幫人士進來的必定有較高的權限,司南不瞭解這一點,千裏卻清楚得很,就連他自己也無此權限,想必那人的地位在他之上。

  司南一個月被輪白的帖子他也看了,並不以為一個月功夫司南能練成什麼樣,原本想刁難他一番以報一個月前戲弄之仇,想通這一點關節後卻立即打消了這個心思,熱情邀請道:「待會我要帶幫裏的兄弟出去升級,司南兄要不要一起來?」若論見風轉舵,此人的本事可算不小。

  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

  司南向來對這話深信不疑,看千裏的笑容越來越像大新年站在雞窩門口的黃鼠狼,連忙微笑拒絕。

  更何況,他也確實沒必要和千裏一道,以他現在的本事,千裏反而會拖累他殺怪的速度。

  司南態度堅決,千裏也沒辦法強求,笑笑走掉,又逛了一陣子覺得無趣,司南心說自己繼續留下來也沒啥用處,於是給吳鉤發了一封信後便離開了天涯海角。

  吳鉤雖叮囑他去找朋友不要落單,司南卻沒怎麼往心裏去,他倒不是自大,只是遊戲之大,他認為碰上對方的可能性還是比較小的。

  時間還早,司南打算今天剩下的時間都用來練功升級,等下線後再告訴小菜被圍攻的事,免得又和上次在茶樓裏一樣被他嘲笑成害怕求救。

  升級的地方很好找,司南出了天涯海角背著城市走,路上三三兩兩有玩家邀請他組隊,一律婉拒,隻身深入野外必備的樹林,聽見前方有爭執聲,司南好奇心起,加上原本也是閑著,於是輕輕的靠近發聲之處。

  在這個時候,司南只覺得自己的輕功簡直太實在太有用了,地上那麼多枯枝敗葉,他足尖一點悄無聲息的掠過,當真是連灰塵都沒驚動,堪稱跟蹤偷窺最佳選擇。

  藉著林木掩護,司南躍上一枝樹杈,透過錯落的枝葉觀察場內情形。

  林中一塊樹木比較少的地方圍了七八個人,其中一人正是連絕刀都甚為不齒的風流浪子,而被他和他的同伴包圍的那兩人,司南一看險些掉下樹來:竟是多日不見的泡泡和她朋友指尖輕舞。

  那與風流浪子一道的數人將泡泡和指尖輕舞圍住,指尖輕舞正漲紅了臉大罵,而泡泡卻低著頭,不知在想著什麼。

  說來有趣,他和這兩小姑娘上次相遇,他被絕刀的人包圍在重生點,這次被包圍的卻換成了她們。

  是認識的人,看來想不出手也不行了。

  司南拿定主意,準備下樹換個位置偷襲,先幹掉一兩個再說,他並不清楚對方實力如何,所以能削弱一分是一分,在這種情況下,怎樣小心都不算過分。

  正待挪動位置,司南忽然聽見林中傳來腳步聲,伴隨著歡快談笑,司南猶豫一下,決定再看看情況。

  來人印入眼簾,為首者竟是方才與他相看兩不順的千裏,千裏和另兩個司南不認得的人並肩而行,身後跟著八九個級別看起來比較低的玩家。

  吳鉤曾說過千裏在幫派裏負責帶新人升級,看來這裏就是他們練級的地點或者通往練級地點的路上了。

  司南靜靜的目送千裏一行遇上風流浪子等人,風流浪子身旁有一人看起來像是發號施令的,先一步開口說道:「我們在處理私事,希望諸位不要插手。」

  指尖輕舞呸了一聲,罵道:「我們什麼時候成了你的私事?傷心公子,你說謊也不打打草稿,真不要臉。」她聲音玲瓏甜脆,即便是罵人,聽起來也很是好聽。

  司南仔仔細細打量傷心公子,這人的氣質看起來和風流浪子如出一轍,眼神油滑,讓人看了很是不爽。

  物以類聚,這話還是有一定道理的,雖然偶爾會出現吳鉤那樣站錯隊的情況,可是此人與風流浪子似乎很是契合。

  千裏扭頭和身旁兩個人說了些什麼,再回過頭來時已經換上了最常用的笑容:「這不過是一場遊戲,大家何必傷和氣?不如各退一步,海闊天空?」

  一直沉默的泡泡突然開口:「那不可能,他們搶了我們的怪,還殺了我們的同伴,我和小舞絕對不會跟這種人海闊天空。」她神色平靜,眼色恆定,聲音雖不大,卻異常的堅決。

  司南幾乎笑出聲來:這小姑娘還是和一個月前一樣,平時文靜得要命,關鍵時刻反而最難纏。

  這個時候,他依然不急著下去,因為他想看看千裏要如何應對。

  千裏沒什麼大反應,他帶來的那些低級幫眾卻沉不住氣了,主要原因在於被圍困的不僅是兩個女孩子,而且其中還有一個特別漂亮,有的人已經開始摩拳擦掌準備英雄救美了。

  千裏無奈的聳聳肩,很坦白的開口道:「傷心兄,對不住了,誰叫你不是美女呢?小弟這也是尊重群眾意見,沒辦法啊。」他準備殺人的時候,嘴上還叫得特別親熱,司南回想起他當初搶怪和在茶樓偶遇的情形,笑得全身顫抖,不得不用一隻手捂著嘴一隻手抱著樹幹以免被人發現。

  不管從前如何,他現在看千裏笑裏藏刀的模樣只覺得太好玩太順眼太可愛了!

  千裏一方比較厲害的選手是千裏和那兩個和他並肩而行的人,帶來的那群幫眾明顯弱很多,而傷心公子一方則只有傷心公子略勝一籌,餘下熟人包括風流浪子都稍微弱一些,但是並不差太遠,千裏主動去攻擊傷心公子,那兩人則負責照應與風流浪子等人 殺的幫眾,而泡泡的柳葉飛刀也時不時射出,擊向她認為有需要的人。

  司南冷眼旁觀,見千裏等人明顯佔了上風,便不打算露面出手,不過經此一事,他對千裏的印象好了很多,心道不能因為一件事就認定一個人的品性,這人當初搶怪確實不對,但後來沒做什麼過分的事,他也不必記一輩子。

  風流浪子被千裏的同伴一拳擊飛,口角溢血,神色萎頓,看樣子是受了內傷,那人打一掌後沒有繼續追擊,只是回頭去照顧別的幫眾。

  幾秒鐘後,司南的視線再度掃過風流浪子倒地的那個位置,卻發現那裏已空無一人,急忙搜尋,卻發現他已經偷偷摸摸橫移幾步,距離他最近的,是一直在旁邊看群毆看得眉飛色舞的指尖輕舞。

  司南不及多想,腳一蹬飛身下樹,拔劍飛快地刺向風流浪子,那風流浪子只道螳螂捕蟬,哪裏想到司南這多事的黃雀在身後虎視眈眈,手指還沒碰上指尖輕舞的衣角,就被司南犀利無匹的劍法刺了個對穿。

  司南在一瞬間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如果那時他出聲提醒,必然來不及。要提醒誰?小心誰?怎麼小心?這不是短短幾個字能說清楚的,更何況人在驚變之下未必能即時反應過來,所以司南直接出劍。

  指尖輕舞有些呆滯,司南微微一笑,道:「沒事了。」從容將長劍回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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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混世一魔王

  接下來的時光,司南就不怎麼從容了,他救下指尖輕舞後,只覺得一道眼波幽幽的投在身上,扭頭一看竟是泡泡,一個月不見,她這次沒有一見面就叫那個讓司南很寒的稱呼,只是靜靜的看著他。

  司南心虛的回想一下:我好像沒做錯過什麼吧?

  指尖輕舞呆了幾秒,忽然大叫起來:「你騙人!當初你說有辦法自保我們才走掉的!」

  她這話喊得沒頭沒尾,司南卻豁然明白泡泡反常的原因,當下尷尬不已,匆匆忙忙的對千裏拱一下手,道:「在下途經此地,冒昧出手,打擾了,各位繼續。」

  說罷頭也不回,掉頭就跑,著急得好像背後有鬼在追一樣。

  當初他被絕刀困在重生點,為了不讓兩個小姑娘和幫派結下樑子,很自信的說在重生點內絕對安全,當然這個觀點很快就被打翻了,而他隨後也忘記了自己曾說過的話,卻不料某個小妹妹記掛至今。

  說起來,他當時也算是在哄騙小女孩了,只是那被哄騙後發現上當的小女孩默默記著這筆帳,對他態度大改。

  他這時才想起自己被輪白後幾乎每個好友都發來過慰問信,唯獨泡泡那三個女孩子沒有半點反應,想來是對他不滿,只是他粗心大意,沒有發覺。

  不,與其說是粗心,不如說是因為沒怎麼上心,想起自己答應人家詢問地圖的事至今沒做,司南不由慚愧不已。

  無奈的笑笑,司南停下來回頭張望,不見人影,有悄悄鬆了口氣的感覺。

  又找怪物練了不知多久劍法,覺得有些累了,司南找個僻靜地方下線。

  將今天今天遇到全真合擊陣的事和小菜一說,後者當即拍板:「明天你來找我好了,我在杭州城門處等你,順帶幫我個忙,我和幾個朋友打算去做任務,你也一起來吧,大家互相照應。」

  司南欣然應允:「成啊,什麼任務?」

  小菜微笑:「探王陵。」

  君不見和千江下線後,小菜還想邀請他們一同前往,卻不料千江已先一步定下了君不見去幫他做任務,只能作罷。

  次日,準備齊了劍和藥品食水的司南被小菜帶到了一處荒墳崗前,這裏已經有六七人等候,除了司南見過的遠,白月光,夜神和與他形影不離的藍衣人外,還有完全沒見過的兩男一女,聽小菜介紹他們分別是蘇幕遮,紅泥,以及七月流火,蘇幕遮是一個一臉濃濃書卷氣的青年,穿一身儒衫,司南乍看見他時幾乎要錯以為他是遊戲裏的書生NPC,而那名叫紅泥的女孩子並不十分美,一身淡紅的衣衫,給人的感覺是滿身的靈與俏。

  而夜神身邊的藍衣人,司南此時也知道了他的名字:長歌。

  小菜笑嘻嘻的與大家打了個招呼,接著便拉司南盤膝坐下。

  司南不解問道:「我們現在在幹什麼?」不是說要去挖……啊,不對,是探什麼王陵麼?

  白月光咬牙切齒的接口:「我們在等最後一個人。」

  「誰?」

  「一個混世魔王。」白月光的聲音已經接近有點猙獰了。

  這幾人和小菜原本彼此認識的,聽小菜介紹司南就是那個被輪白的倒黴鬼後,看向司南的眼光都有點不同,夜神瞥了司南一眼,那目中的不信成分很高:「你確定他做這個任務沒問題?」

  小菜有些不悅的瞇起眼:「阿神,你不相信我的判斷?」

  夜神冷笑:「還是弄明白一些好,免得有人拖累整個隊伍。」

  白月光趕緊出來打圓場:「沒問題的啦,我見過小南的劍法,很不錯的。」

  聽到第三者的證言,夜神的口氣微微鬆動:「跟誰比不錯?如果是跟你比較,那就不要再說了。」

  白月光也板起臉,他本就生得剛毅,這一板臉的嚴肅效果比夜神還要好上三分:「當然不是跟我比,我跟他合作過,他的武功很強悍,差不多能趕上跳舞了。」

  這個時候,一個吊兒郎當的聲音響起:「你說誰快趕上我了?月光。」

  司南循聲望去,儘管此地陽光不烈,司南還是被一陣閃耀的金光晃得差點睜不開眼,三丈開外的一座墳頭上,站著一個被金色鎧甲包裹著的人,陽光照在上面,反射出無比耀眼的光芒。

  「黃金聖鬥士?」司南喃喃道。

  「靠!你怎麼來這麼晚?」白月光的話讓司南有些心虛,因為他也剛才不久,不過他很快就發現白月光的怒氣僅僅是衝著那個身穿金甲的男子而發。

  金甲男子走過來,嬉笑道:「路上碰到幾個不長眼想劫財的,被我清理掉了,多花了點時間。」

  白月光依舊十分不滿:「誰叫你整天穿這一身四處亂晃,簡直就是在臉上寫著『我有錢,快來搶我吧』。」

  金甲男子大笑:「那也要看他們有沒有那個本事從我高蹈手上討到便宜!」原來這人就是白月光的搭檔,目前等級榜第一的高蹈。

  白月光翻白眼不理他的自吹自擂。

  高蹈一個個的點人頭:「一、 二、 三……七、八、九。一共九個人。」他皺眉道,「昨天說好除了必帶的月光和蘇幕遮之外,大家盡量把能帶的高手叫來,這個任務令牌能供容納的人數上限是十二人,還有三個空缺。」

  這裏一共有十個人,他只顧點人頭,卻忘了算上自己,眾人皆莞爾,遠聳了聳肩:「小花……啊,我說的是花千樹,他今天有事,沒辦法上遊戲。」

  司南遲疑一會,咳一聲吸引大家的注意力:「我認得一個輕功高手,不知道有沒有用?」

  小菜很快反應過來:「你說的是隨意?那你問問吧。」

  司南打開好友欄,隨意正好在線,便給他發了封信,簡要說明原委,問他是否能加入?

  才放出信鴿,便發現高蹈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不由奇怪的回望。

  高蹈笑得很邪氣:「剛才月光說你的武功很好,有沒有興趣和我切磋一下?就當是熱熱身。」

  混世魔王……想起白月光對高蹈的稱呼,司南覺得現在高蹈確實有點那個氣質。

  他也不推辭,站起來拔出劍:「故所願也,不敢請爾。」來之前小菜已經告訴過他,這幫人都有點自視甚高的毛病,所以遇到挑釁不必客氣,盡量打就是,打一架之後才能完全融入隊伍中。

  高蹈咂咂嘴:「什麼酸不拉唧的話……」他話還沒說完,司南已經面上含笑,一劍刺來!

  高蹈防備不及,本能的側身閃過,饒是如此,他胸前還是劍鋒輕輕的擦過,好在他身穿防禦力驚人的「黃金聖衣」,才沒有受傷。

  司南皺了皺眉:這人的裝備防禦很強,挺麻煩的。

  劍招一變橫切上高蹈的頸項,那裏是完全沒有防護遮擋的,高蹈本想再後退,奈何那劍勢來得極快極狠,退之不及,不得不抬起手臂硬擋一下,他的手臂亦被鎧甲所包覆,可這次是正面對抗,遠不似方才偏斜擦過一般好相與,鎧甲的護臂竟然出現了一道明顯的裂紋。

  「停停停停停!」高蹈趕緊休戰,心疼不已的檢視自己已經出現裂紋的「黃金聖衣」,小菜哈哈大笑:「活該!我家阿南搶攻時我都未必能防得住,你居然想憑這身冒牌聖衣硬抗?吃虧了吧?」

  「你叫司南對吧,我是高蹈,你的劍法很強悍啊。」高蹈臉上還是掛著那一抹邪笑,手上遞過來一張名帖,「興趣是殺人放火,今後大家多多交流。」

  他前面幾句話倒還正常,後兩句卻叫司南哭笑不得,一邊與他交換名帖一邊暗道我與你有什麼好交流的,一起殺人放火麼?

  這時隨意的回信也到了,他顯然對司南說的王陵很有興趣,讓司南說地點,他馬上就到。

  幾分鐘後,隨意匆匆趕來,一開始眾人只看見遠處一個細小的黑點,須臾間黑點放大了許多變作一個人影,再片刻功夫人影已經近在眼前。

  大家都對隨意的輕功讚歎不已,連測試都免了:眾人裏沒有一個人能達到隨意的七成速度。

  說笑歸說笑,高蹈取出一枚造型奇特的鐵符,按在荒墳塚裏一塊無字墓碑的缺口上,恰恰契合,地面震動了一下,伴隨著刺耳的鐵石摩擦聲,墳堆後出現了三四尺見方的地洞,洞口並沒有直通下去的樓梯。

  高蹈朝蘇幕遮遞了個眼色,後者撩起衣衫下擺半蹲在洞口,拿起幾塊石頭分別從不同方向往洞內丟去,傳來迴響後很快報出數據:「不超過二十米深,沒有水,好像也沒有生物,機關的話還需要進一步確認。」頓了頓,他點燃一支火折子丟下去,看火光持續了十多秒才熄滅,補充道:「有空氣,估計下面的環境是與外界相通的。」

  高蹈點點頭,道:「我先下去探探道,沒事再通知你們……月光?」他正想往下跳,白月光忽然扯住他,掏出一捆粗大的麻繩,道:「小心為上。」

  高蹈點點頭,將麻繩一頭捆在身上,拿起另一頭環視眾人:「誰幫忙拉著點我?」

  他這話一出,除了司南和新來的隨意,幾乎所有人都同時後退遠離了他一兩步,臉上作出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

  「我靠!一群沒義氣的家夥!」高蹈比了個中指,身上的黃金聖衣越發的耀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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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出師險身死

  這家夥的人緣,不會差到了這個地步吧?

  司南也後退兩步,捅捅小菜:「你不幫他?」

  小菜哼了一聲:「除非他先脫下那身鎧甲,他那是特殊裝備,與主人幾乎融為一體,所以穿在身上幾乎感覺不到重量,但我們提著他可是會累死的。」提個人倒也罷了,誰願意多費那許多力氣在那身該死的衣服上?

  高蹈耳朵很靈,加上小菜說得也沒什麼遮掩,很容易就給聽見了,他十分堅決地開口:「頭可斷,血可流,貞潔不能丟,衣服不能脫!」

  司南立僕。

  幾番勸說不下,白月光憤怒道:「我忍你忍了很久了!靠,你就抱著這身破衣服混吧!我另外找搭檔去!咱們拆夥!」

  他說得嚴重,司南也聽得心驚肉跳,心說不就是沒人提得動高蹈麼?換個人下去不就成了?不用弄到翻臉這個程度吧?

  後來他才知道這拆夥的話白月光平均每天幾乎都要和高蹈說上十次八次,就好像女孩子鬧彆扭時對男友說我再也不要見你了,沒一次能做得准的。

  於是他歎了口氣,道:「我下去吧。」說罷三下五除二解開高蹈身上的繩子纏在自己腰上。

  小菜攔了兩句,見司南堅持,也就跟著歎了口氣:「小心點。」抬手將麻繩另一頭綁在自己手腕上,握緊後拉了拉,確定繩子結實,「有什麼事就叫,對了,你有沒有照明工具?」

  司南拿出火折子,這玩藝在雜貨店就有賣,一兩銀子一個,每個至少能照明半小時,經濟又實惠。

  小菜撇撇嘴,道:「你那玩藝太落後,裝備上這個。」手腕一翻,掌心躺著一串吊飾,乃是一四顆龍眼大小的夜明珠牽潔環扣的絲線繫在一起。

  遊戲裏除了衣服,各式武器,鞋子能夠附加屬性外,但是每個人都只允許佩戴一件屬性飾物,小菜手上的這個,就是掛在腰間的吊飾。

  司南接過來看了看,一笑掛在腰間,這串夜明珠的屬性並不十分驚人,只是一個加眼力百分之五,不過小菜拿出來 卻不是為了這個屬性,而是它本身所具有的功效:在黑暗中照明。

  有了這個,他一手拿著劍之外,另一隻手也能空著隨時應變。

  跳入洞口,司南腰上一緊,已經被小菜扯住,小菜一點一點地把繩子往下放,在外面並不怎麼明顯,但一旦進入黑暗的環境,腰間的夜明珠登時綻放出無比柔和的光暈,將周圍一丈方圓照得清晰可見。

  待到接近洞底了,司南喊小菜停下,藉著明珠的光華仔細端詳周圍地面,發現只是普通的岩石地面,才讓小菜繼續放繩子,腳下踏實後,司南四處走動,洞穴下是一個大約七八十立方米的空間,似是以人力在地下的岩石中開鑿而成,石壁上有一扇兩米高的鐵門,司南小心的拿劍敲了敲,沒發生什麼,於是放心用手去推,鐵門紋絲不動。

  司南仔細檢查,發現鐵門與石壁緊緊切合,二者之間的縫隙細小得連縫衣針都插不進入,只在右下角處有一塊形狀奇異的凹陷,看模樣竟與高蹈那枚鐵符有幾分相似,連忙上去彙報發現。

  高蹈想了想,伸手就要將安放在墓碑上的鐵符取下來,他速度極快,蘇幕遮的「慢著」喊出來時,鐵符已經離開了墓碑。

  「沒事,蘇幕遮你不用這麼小心。」高蹈大咧咧的笑著,手上掂著鐵符:「既然下面沒有危險,現在我們可以一起下去了。」

  他語調一轉,頭一次收斂起了話語中吊兒郎當的意味,變得認真起來:「我先說好,我們這次任務不好做,而且很可能會有借助蘇幕遮和月光特長的地方,所以大家誰都可以死,包括我,但是一定要保護好他們兩個。」他微微一頓,笑道:「現在還可以退出。」

  沒人說話。

  很好。

  高蹈點點頭,第一個跳進漆黑的洞穴。

  遠拉過白月光,帶著他跳了下去。

  小菜朝七月流火招招手,兩人合力攙著蘇幕遮跳下去。

  司南看著奇怪,跟著跳下去後問小菜才明白,白月光和蘇幕遮所擅長的都不是武功,白月光還好些,只要一個人拉一把就行,蘇幕遮卻是差不多一點武功都沒有,整一個文弱書生,才會出現方纔的景況。

  「那他擅長什麼?」洞穴下,遠和七月流火舉著火折子,加上小菜的夜明珠已足夠照明,司南盯著蘇幕遮的背影,傳音問小菜。

  小菜微微一笑,眉宇間的囂張即使是在這光線不好的環境裏也清晰可見:「想知道?求我啊!」

  「去你的!」司南罵了一句,雖然依舊好奇,卻不好直接去問蘇幕遮,碰了個釘子,只能鬱悶的去找隨意了。

  白月光檢視了一會兒,確定那塊鐵門沒有問題後,才讓高蹈上前把鐵符按在缺口處,鐵門忽然微微顫動一下,接著嘎吱嘎吱的緩緩往上升,升了大約二分之三後忽然停住,眾人只聽見頭頂一聲巨響,洞內的光線頓時黯淡了許多,而他們進來的入口,已經轟然合上。

  後路被封死,大家臉上都露出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唯獨白月光表現得十分冷靜:「沒事,我估計這是一個連環機關,開了這個門上一個門就得封死,也就是說一旦開啟任務,直到完成之前,除非死亡,否則無法退出。」

  聽他這麼說,大家也都安下心來,不算蘇幕遮,這些人在遊戲中也算排在一流行列的玩家了,對自己都有比較充分的自信,現在滿懷的都是完成任務的期待。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白月光指出剛才開門的鐵符可能是一路上都必須用到的鑰匙,高蹈彎腰將鐵符啟出收好,拍拍手,吆喝道:「互相照應一下,大家進去吧。」

  門內是一間屋子,一件平平凡凡空空如也的石室,牆壁上以鐵環固定著燃燒的火把,雖不甚明亮,卻也使遠和七月流火手中的火折子沒了用武之地,屋室左側有一扇和方才一樣的鐵門,高蹈照例上前把鐵符按入缺口處,鐵門轟然開啟,隨著鐵門的上升,第一扇鐵門也緩緩降下,封死。

  再進入,又是一間相同的石屋,又是一扇鐵門,依舊是按入鐵符,門開門關。

  司南有些失望,也覺得有些無聊,他看高蹈等人擺這麼大陣仗,還以為將要面對的是何等的凶險,結果卻什麼都沒發生,如果這個任務就是一直開門,那他今天來得可真不值得。

  可能待會情況會有改變吧。

  一連重複了四五次這樣的流程,大家都有些不耐煩了,在高蹈又一次開啟鐵門,第一個踏進去時,一蓬烏芒的針雨朝他疾射而來。

  此時高蹈剛剛直起腰,那蓬烏芒籠罩了他的上半身,眼看就要被紮個通透,卻有雪亮的光芒乍然綻放,展開一道屏障,將針雨擋在高蹈的半尺開外。

  光芒須臾消逝,這時司南才發現小菜手持輕雪劍在一旁微笑而立。

  雖然小菜及時揮劍擋住了大部分的飛針,卻還是免不了有幾根穿過劍網織就的屏障,紮在高蹈的身上,幸而他身穿「黃金聖衣」,抵擋住了這零碎地攻擊。

  當然,這並不是說小菜的出手相助是多餘的了,畢竟黃金聖衣沒辦法保護頭頸,此處又是要害,如果被射中,定然不死也傷。

  有了這場小變故,大家的警戒心有十二萬分的提了起來,白月光很開心的將地上的烏黑長針撿起來,這烏黑長針大約長二公分,直徑不過一毫米,也不知是什麼材質做的,他用力掰了一下,長針只是彎曲,卻沒有折斷。

  對烏針的質量讚歎不已,白月光將地上的針全部納入了自家儲物手鐲,可以預想,在今後的白氏機關陷阱中,將會多出它們的身影。

  但是高蹈還是大意了,繼續往門內走,才踏出第一步,腳下的石板當即分成數瓣好似全無阻礙的沉了下去,好在他應變十分快速,足上用力在小半塊石板上一點,飛快地向前躍起,司南才發現這間石室與方才走過的有些不同,腳下的地面不是完整的一塊,而是由二十多塊一平方米的灰色石板構成。

  而高蹈的運氣也是十分地不好,他落腳的第二塊石板居然也是鬆動的,才一踏上,又如方纔那塊一般裂開下落,並且這一次裂得更迅速更徹底,沒一塊大到足夠高蹈借力。

  「老高!」

  「跳舞!」

  驚呼迭出,但此事發生突然,就連剛才站在離高蹈最近位置的小菜都沒料到,想要出手時已經來不及。

  眼看高蹈即將出師未捷身先死,一道褐色的影子自司南身邊飛出,掠至高蹈身旁的石板上,伸手拉了他一把。

  這人自然是隨意,除了他之外,沒人有這樣的速度。

  高蹈驚魂未定的在隨意身邊站定,低頭看一眼石板陷落露出的空洞,石室下居然別有洞天,是一個七八米深的巖窟,藉著牆壁上的火光,他隱約瞧見下底下有什麼東西在蠕動,拿出火折子點燃丟下去,短短一兩秒鐘的明亮讓他看清了地下的光景,只是那光景並不十分好:數千隻五彩斑斕的毒蛇在地面盤桓環繞,密密麻麻重疊交纏,即便是高蹈這樣在遊戲中見慣生死搏殺的老鳥,也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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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遭遇木人巷

  高蹈就是再笨也該知道,如果自己全不設防的掉下去,會有什麼樣恐怖的後果,同時也對冒險來就自己的隨意感激不已,這些其中一部分石板顯然是有問題,只是誰都拿不準哪一塊是安全的,隨意這麼衝出來,如果踏上了有問題的石板,很可能連他自己也一起賠上。

  他不知道隨意心裏也在後怕不已,尤其是在看到了那些毒蛇後,他衝出來救人只是本能反應,高蹈身體太重,他拉那一下差點把自己累死,如果早知道石板下是蛇窩,他可能會遲疑考慮。

  白月光破口大罵:「跳舞你是豬啊,明明已經受過襲擊了,卻還不長教訓,也不看清楚一點就衝出去,一開始說要小心的人是你,結果最扯後腿的人還是你!」

  高蹈在短短幾秒鐘內已經恢複他身為等級榜第一人的自信,他撥了撥頭髮,擺了一個甩頭的造型:「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嘛,這裏危險重重,我當初說要小心還是很有先見之明滴。」

  白月光不爽道:「明明是愚者千慮方有一得……」

  遠輕咳了兩聲示意他們休戰:「現在問題是,哪一塊是安全的,我們完全沒法確定。」

  白月光笑道:「這個好辦,讓某智者一塊一塊試驗就好。不過不要用腳去試,先用手壓一下看有沒有問題。」

  高蹈雖不滿,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於是半蹲下來照著相鄰的石板如法炮製,壓了兩下,確定無恙後站起來踏了上去,怎料他才站穩,那石板又像是散沙碎石一樣崩塌了,虧得高蹈一直小心,立即跳回原來所在的石板上。

  白月光思索片刻道:「可能是因為重量的關係,我以前也作過這種承重到達極限後才會發動的陷阱,跳舞你下次壓石板的時候用上掌力,最好能達到你本身重量的程度。」

  高蹈依言而行,這一回很順利的分辨出能站人的石板,站在下一個鐵門前的石板上,他小心的將鐵符按進缺口,鐵門再次開啟,試探得出沒有危險的結論後,他鬆了口氣,招呼大家過來。

  一行人施展輕功在中央完好的石板上借力躍入下一間屋子,蘇幕遮則是由輕功最好的隨意帶過去,司南走在最後,卻不料當他的腳尖點上石板後,那塊一直被視作安全點的石板轟然坍塌,與此同時,石室內的地面全部碎裂。

  變故發生得突然,司南的輕功僅僅能在半空中調整下落的姿勢,使自己不至於橫躺著落地,雙足陷入蛇群之中,司南只覺得腳下踩著又軟又滑的條狀物體,頭皮一陣發麻,幾條毒蛇動作極快,司南雙腳才站穩,它們便纏上了司南的小腿。

  腰間夜明珠的光華將周圍照得清晰明瞭,司南想眼不見為淨都不行。

  即便是被怪物圍攻,被絕刀輪白,司南也沒有這麼驚駭過,倒不是怕掉級,而是出於人的本能反應,他畢竟只是一個普通人,碰到這等陣仗,怎麼也無法保持心境平和。

  可他的反應也是迅速,半空中就拔出了腰間長劍,此時正有了用武之地。強壓著內心的恐懼,司南揮劍朝腿上斬去。

  冷電般的劍光精準無比的斬下了幾隻高昂的蛇頭。

  可危機卻沒有絲毫減緩,望著因同類的鮮血而更加騷動的蛇群,司南心中發苦。

  這時其餘眾人才反應過來,紅泥忽然驚呼一聲,原來小菜居然縱身跳了下去,雪亮的劍光伴隨他輕盈的身姿在蛇群中炸開,所到之處無一不是斷肢血肉橫飛,當然,沒有一丁點是他自己的。

  在司南身邊清理出一塊沒有活蛇的地面,小菜一把將他拉過來,兩人背靠著背站立,卻沒有閑暇施展輕功逃回上方,因為此時有數十條毒蛇自地面上彈起來,從四面八方撲向二人。

  奇異的是,司南心中的恐懼居然一下子消失了,他甚至能平靜地看清毒蛇吐出的紅信,好像電影中的慢鏡頭那麼清晰。

  他冷靜的揮劍,而小菜掌中的輕雪劍也再一次綻放出絢麗而華美的光芒。

  同出一脈的七殺劍和破雪劍,今天終於首次共同對敵。

  無盡無絕。

  瘋狂的毒蛇源源不斷的從各個角度圍撲向二人,縱然只是旁觀,也不由觸目驚心,可那一半冷冽一半詭麗的劍芒,卻將一撥又一撥送上門的毒蛇絞成橫飛的血肉。

  七月流火靠在鐵門邊,掏出一把棋子,右手掂了數枚朝蛇群中射去,叫道:「這麼打要拖到什麼時候,我拖一會兒,你們跳上來。」說罷雙手棋子連發,每一枚棋子都準確嵌入毒蛇的腦袋,將靠近二人的毒蛇盡數殺死,得到援助,兩人壓力減輕,同時施展輕功,躍上鐵門,在下一間石室站定。

  重新到達安全之地,司南才發覺自己的雙腿竟有些顫抖,回頭看一眼地底蠕動的蛇群,不由一陣後怕,幾乎無法想像自己剛才居然可以冷靜的揮出那麼多劍;而小菜的狀況也好不到哪裏去,他照例挽了朵漂亮的劍花想收劍回鞘,卻插了兩回方成功。

  司南忽然想起,現實中的小菜,其實是很怕蛇的,他不敢吃蛇肉,見到賣蛇的必然走避,就連死蛇也不願靠近,遊戲裏的情況可能會好一些,但決不會好到哪裏去。

  小菜,多謝。

  大家讓小菜司南休息了幾分鐘後繼續前進,由於有了這次的教訓,眾人更加小心謹慎,卻沒再遇到任何危險。

  高蹈蹲在鐵門前重複不知道已經做過多少次的開門動作,抱怨道:「一直走屋子開鐵門,太無恥了,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好歹換個花樣啊!」

  鐵門嘎吱嘎吱的升起,白月光往門裏看了一眼,立即憤怒的錘了他一拳:「靠!你他媽的真是烏鴉嘴,現在換花樣了,你滿意了?」

  這一回,鐵門後不再是環境重複的石室,而是一條狹窄的長廊,僅容二人並肩通過,門後站著的十多個木製的高大機關人完全封死了他們不戰而過的可能。

  高蹈笑道:「不就是木人巷嗎?我去試試。」他早就有些手癢了,好不容易碰到敵人,他管這是機關人還是怪物,打了便是。

  他這麼衝上去對上堵在門口的第一個木人,司南等人也只有在後面觀看的份,這長廊實在太過狹窄,僅僅恰好足夠一個人施展武功,再上去一個只會彼此牽制幹擾。

  不過好處也不是沒有,那就是他們一次只會碰上一個木人,解決完第一個後第二個才會出手。

  前提是,他們必須有人能單挑過木人。

  看著眼前的情景,司南只覺得希望渺茫。

  高蹈的武功是拳法,不知道是他的拳法攻擊力太弱還是木人的防禦太強,他一拳拳打在木人身上,木人一點事都沒有,而木人隨便給他一下,卻必然令他後退吃一顆藥。

  五分鐘後,高蹈頹然的退出鐵門外,木人也在此刻停止了攻擊。

  「不行,它和我的出手速度差不多,除非全力閃避,否則我避不開,不過攻擊頻率較低,平均每五秒鐘左右才出手一下。」高蹈惡狠狠的往嘴裏塞了顆藥,雙眼死死盯著令自己吃敗仗的家夥。

  小菜不由分說推開他迎上前:「換我來。」

  他的腳才踏入長廊內,靜立的木人立即有了動作,小菜的輕雪劍劈在它身上居然連一個口子都沒留下。

  只試了一劍,小菜就明智的選擇了退卻,不再繼續做無用功。

  他退出鐵門口,木人又靜立在原地,顯然它只會對闖入長廊的生物進行攻擊。

  高蹈想了想,非常熟練的拿出一個火折子點燃,又從手鐲裏取出一桶漆黑粘稠的液體,司南看得分明,那是——石油。

  只見高蹈惡狠狠道:「老子打不過你,難道還燒不死你?」說著就要將石油潑向木人。

  司南大吃一驚,這才明白高蹈的自我介紹並不是隨便說說就算了的,這 顯然對放火有偏執的愛好,居然還隨身攜帶著一大桶石油……

  但是一個陰森森的聲音有效的阻止了高蹈的動作:「跳舞,你要是敢燒壞這些木人,我以後天天用『一花一世界』招待你。」

  說這話的人,是白月光。

  司南雖然不知道「一花一世界」是什麼東西,但從高蹈立即停手這個效率絕佳的勸說效果看來,應該是白月光最拿手的機關。

  白月光憤怒道:「這些木人製作得這麼完美細膩,看那關節多麼靈活,線條多麼流暢,充滿和諧感,幾乎可以稱作是藝術的結晶,你這家夥居然想燒掉他們,簡直就是煮鶴焚琴。」頓了頓,他習慣性的甩下一句:「你要是敢動手,咱們拆夥!」

  司南仔細的看了看鐵門內的木人,怎麼也沒從它們身上看出白月光所說的完美流暢和諧,只能對自己解釋說大家術業有專攻,審美觀點也會略有差異。

  「我靠!」高蹈鬱悶得想一拳打過去,但卻偏偏打不得,只能把鬱悶憋在心裏,「現在是這些鬼藝術結晶擋路,不讓燒難道放棄任務不成?」

  白月光黑著臉道:「靠什麼靠?你難道忘了我的本行?我既然能做木人,難道還不會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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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獨行且躑躅

  白月光的打算很簡單,就是使用自己的機關拆卸技能對木人進行拆解,不過這個記掛實行起來有點困難,他以前拆自己做的木人時木人是不會攻擊主人的,但眼前的大家夥顯然不同,不會傻乎乎的不動任由他拆解,於是便需要隨意的幫助。

  讓隨意的高速度帶著他接近木人並閃避其攻擊,其間的空檔讓他可以有所動作。

  雖然長廊狹窄容不得兩個人同時出手,可是隨意的任務並不是進攻,而是站在他身後。

  隨意點點頭,上前攬住白月光,帶動他一起飛掠,而白月光的雙手則在此時作出複雜的動作,最後拍在木人肩關節處,只聽見喀嗒一聲輕響,木人的手臂應聲脫落。

  木人的另一隻手臂在同時揮出,隨意眼明手快,腳下更是迅疾如風,還沒等白月光反應過來,便將他帶回鐵門外。

  白月光哈哈一笑,看了隨意一眼:「合作愉快。」

  隨意笑道:「還要再來一次麼?」

  「那是自然!」

  就這樣,整整十三個防禦力強悍到小菜高蹈之流都攻不破的木人,就活生生被隨意和白月光的變態輕功和機關拆卸技能給一點點磨成零件。

  「可惜任務怪是不給經驗的,不然以這些機關人的強度我至少可以再升上一級了。」白月光一邊感慨一邊將他認為有用的機關人零件撿起來,準備用在自己製作的機關人身上,這些零件可比他自用的材料強多了……到目前為止,一同作任務的所有人只有他得到了提前收益,就算任務失敗,也不算白來一趟。

  木人之後,尚有箭雨荊牢斷龍石,十一人一路行來,卻是有驚無險,全多虧了有白月光這個機關高手壓陣,拆卸機關宛如庖丁解牛,游刃有餘,司南也不由得開始佩服高蹈的先見之明,若非他執意要帶上武功不好的白月光,他們豈能如此輕鬆的過關?

  不過這樣一來,司南對高蹈帶上的另一人蘇幕遮越發的好奇起來,不知這人是什麼路數,有何獨特本領。

  在白月光又一次拆毀長廊中的機關後,司南忍不住問高蹈:「你怎麼知道會碰到機關?從前來過麼?」

  高蹈得意一笑,道:「怎麼可能?這塊鐵符是我跟別人賭博贏來的,只不過贏的時候順便逼問了一下任務的大致內容,所以有一些準備。」

  「那獎勵是什麼?」

  高蹈咧了咧嘴,依舊很得意的道:「不知道,不過這任務不好做,想必獎勵不會太差。」他雙眼陡然發光,亮得可以照明,「就算獎勵不合用,這可是王陵也,肯定會有別的什麼好東西。」

  司南奇怪的看著他:「你很缺錢嗎?」他打量一下高蹈身上的黃金聖衣,這身行頭的花費應該不算低吧?穿得起這身衣服的人應該不會太窮吧?

  一提到錢,高蹈的滿臉得意就化作了滿臉痛苦:「你不知道,這身衣服不僅花光了我的所有積蓄,還讓我欠下了一屁股外債……」

  司南翻白眼,壓抑住罵人的衝動:靠!沒錢你裝什麼大款啊?

  白月光配合隨意前頭開路,餘下數人就在後面邊走邊聊,除了前面那兩人稍微辛苦些,其餘人簡直就和郊遊一樣輕鬆,那個曾經拿著棋子射毒蛇的七月流火此時正拿著幾顆白色的棋子往嘴裏送……

  司南目瞪口呆的看著他神情愉悅的咀嚼著,一臉滿足的嚥下去……

  而隊伍裏唯一的女孩子紅泥,一手拿小銅鏡一手拿眉筆,邊走邊整理妝容,居然沒有絲毫差錯;蘇幕遮正在和遠交流哲學問題,偶爾能聽見幾個專有名詞冒出來;藍衣人長歌在專心研讀琴譜,完全不看路,如果不是有夜神時不時拉他一把,他恐怕已經不止十次撞在牆壁上。

  司南忽然覺得,這支隊伍裏,其實最正常的應該是他自己了。

  偏頭看一眼在折紙鶴玩的小菜:嗯,也許這也能算半個正常人。

  ……只是也許。

  走過花樣百出的長廊,一行人來到間截面為正八邊形約摸有一間高中教室那麼大的屋子裏,牆壁和地板都由長方的石磚構建而成,這本來沒什麼奇怪,可問題在於,這間屋子,沒有門。除了通往長廊的那條路,這間屋子沒有別的出口。

  「靠!這算什麼?」高蹈暴躁的來回走動發洩,「難不成要走回去?可是走回去又算什麼?到底怎麼走才是正確的?」

  白月光一臉平靜的開口:「我會配炸藥。」他這話說得陰氣森森,頗有些炸碉堡堵槍管易水寒不複返的氣概,卻被蘇幕遮抽出折扇敲了一記腦袋:「冷靜,你要把這裏炸了最大的可能是我們全部被塌方的土石活埋……」

  白月光委屈的揉了揉腦袋,道:「那該怎麼辦?」

  他相貌剛毅威武,卻做出可憐委屈的樣子,破壞形象到了極點,蘇幕遮歎了口氣,半蹲下去,不再荼毒自己的視覺。

  大家靜靜的看著蘇幕遮在地上東敲一下西敲一下,敲完地面敲牆壁,好一陣子才重新站直,做出總結性發言:「有至少十塊地磚下面是空的,不過可能需要花點力氣才能打開,我力量不夠。」

  他隨手指著腳旁一塊地磚:「誰來試一下。」

  自告奮勇的人又是高蹈,他握拳在蘇幕遮所指的位置重重打下,地磚果然順利脫離跌落下去,露出一個僅容一人穿過的空缺,可他才高興了不到一秒,便眼睜睜的看著旁邊的地磚下橫裏伸出一面厚實鐵板,快速將缺口擋住。

  那鐵板結實堅固無比,不論他怎麼去打,都不能損傷分毫,白月光一把推開他:「閃,這種地方是我們機關師的天地……」半分鐘後,白月光黑著臉站起來:「這裏沒辦法拆解,可能是我技能等級不夠,也可能這根本就是系統設置,每一塊活動的地磚只能容一個人下去……大家看過《獵人》沒?」

  小菜很快反應過來:「我瞭解我瞭解!能活動的地磚數量有限,所以我們不能浪費!」

  蘇幕遮一共找出十二處可活動的地磚,剛才被高蹈浪費了一處,還剩十一處,司南忽然明白為什麼要限制人數了,原本他一直在奇怪,系統是通過什麼來限制任務人數的,總不能設置一道無形屏障,數著十二個人進入任務地點後就不再讓人進了吧?現在這個疑問豁然開朗:就算進來再多的人也沒用,只有十二名額能進入下一個地點。

  幸虧他們只有十一個人,否則剛才高蹈浪費的那一處很可能會使第十二個人留在這裏進退不得,最後不得不掛掉回程……

  大家很快選好自己應該站的位置,除了高蹈。由於蘇幕遮白月光本身力量太弱,因此他必須先用拳頭打擊他們所站的石磚,送他們下去後再通過最後一處活動地磚下去。

  小菜笑嘻嘻道:「待會大家可能會分開,一切要小心,不過如果這個王陵的設計者是《獵人》FANS,我們很有機會在下面再見。」

  司南也滿懷輕鬆,笑道:「行啊,那我們待會見吧。」運足內力腳下用力一踏,人已跟著沉了下去。

  一秒鐘後司南腳踏實地,同時頭頂傳來鐵板封住入口的的聲音,週遭是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眼睛適應了黑暗後,依然是伸手不見五指……

  司南歎了口氣,很遺憾的得出自己沒有夜間視物能力的結論,遊戲裏一些特殊武功練習後夜視能力會增強,再來就是內功精深到一定程度後可夜間視物……

  依照科學理論來說,如果沒有一點光線,再好的視力也無法在黑暗中看見物體,但這畢竟是遊戲,應該可以無視某些事實……

  在事實和虛幻之間胡思亂想的司南歎了口氣,拿出還沒還給小菜的夜明珠,夜明珠柔和的光暈讓他看清了四周的情形。

  「看來王陵的設計者並不是鐵桿《獵人》粉絲啊……」司南小聲嘀咕著。

  這是一個很狹窄的空間,如果忽略頭頂上的設計,幾乎可以當成是一個大型穿山甲鑿出的山洞,周圍沒有容同伴落下的餘地,所以馬上見到小菜的可能降低為零。

  這裏沒有別人,一切要自己多加小心。

  司南將夜明珠掛在腰間,反手拔出長劍,緩慢而謹慎的,沿著唯一的狹窄而崎嶇的道路往外走去。

  忽然脫離團體,陪伴著他的只有夜明珠幽靜的光華和從山洞頂斷續滴下的水滴,那聲音顯得異常的清冷寂寞。

  司南忽然開始懷念剛才熱鬧的情形,雖然大家各自做各自的事,但即使只是看著,也覺得很安心很愉快。

  他想他有點明白吳鉤離不開群體的心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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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級版主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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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4 11:47:26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九章 聲聲堪斷腸


  大約走了十分鐘,一路消滅若幹主動襲擊的怪物,司南終於看見前方出現希望的亮光,他心中一喜,加快腳步,衝進那片耀眼的白光之中。

  待眼睛適應了外界的光亮,司南忽然呆住了,他覺得自己好像是一個不速之客,闖入了只有夢裏才會出現的桃花源。

  山洞外是一片看不見盡頭的桃花林,彷彿一大片粉紅色的雲彩,微風吹過,落英繽紛。

  驚訝過後,司南面臨一個問題,那便是他該怎麼走?

  是沿著林子邊緣繞行,還是直接闖進去?

  斟酌片刻,司南決定繞行,英雄氣概固然重要,但也要發揮得是時候,如果這遊戲設計者是黃老邪的粉絲,他可能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就在這時,桃花林中傳出隱隱約約斷斷續續的蕭聲。

  那蕭聲平靜安然,可司南聽了,卻有一股落淚的衝動。

  情感無可自抑的膨脹擴大,壓倒了清明的理性,幾乎是不自覺地,他踏足進入桃花林。

  沒有什麼桃花陣,這裏不是桃花島,有的只是一縷越來越連貫清晰的蕭聲,牽引著方向感不佳的司南前行。

  足尖輕飄飄的點在地面上,花瓣沒有半片被驚起,司南迷惘的在花樹間穿行,追尋著蕭聲的尾音。

  他聽得懂。

  那是生命中永遠的缺憾,無法彌補無法填平,更不能取代。

  那是平靜的,哀莫大於心死的安甯。

  衣衫上披著落花,司南終於找尋到了那蕭聲的主人。

  那是一個大約二十四五歲的青年,身著紅衣,面貌俊氣而樸實,一雙漆黑的眼空茫而幽深。

  那人分明看見了司南的到來,卻沒有搭理,只自顧自的吹著蕭,平心而論,他的蕭聲並不多麼婉轉,技巧不算高明,可司南想不出會有誰吹奏得比他更動聽。

  沒有哪種技巧能敵得過用整顆心去演奏的樂曲。

  不過真正讓司南耐下心的原因,是司南已經記起了自己正在做任務,而眼前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任務的關鍵NPC,儘管情感依然不由自主地追逐著蕭聲流動,他的心卻已經徹徹底底的清明冷靜起來。

  這是遊戲。

  而他在和朋友做任務。

  一曲奏畢,紅衣青年垂下雙手,靜默不語,似在回味,司南也不急著主動跟他搭話,跟著裝深沉,腦子裏卻在盤算今天下線後吃些什麼……

  司南給自己定的等待底線是五分鐘,如果五分鐘後這NPC不主動和他說話,他再打破沉默也不遲。就在司南心中數秒數到二百九十九的時候,紅衣青年說話了:「你叫什麼名字?」他神色淡定,氣度無比的沉穩,讓人很懷疑即使是火山在他面前爆發,他依然不會驚慌失措。

  司南一愣:這算什麼任務?不過他還是如實回答了:「司南。」回答之後忍不住問一句:「你沒辦法察看我的名字嗎?」他記得很多NPC都有察看玩家名字這個本領的。

  紅衣青年微微一笑,眼神依舊是空的:「我可以,但我不願意,甯願是由他人告知於我。」

  這個NPC,很有意思吶。

  司南忽然來了興趣,任務做到這裏,他才開始覺得有些好玩和不一樣的地方了。

  紅衣青年繼續問道:「為什麼叫這個名字?」

  司南又是一愣,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很高級的NPC問的問題居然這麼八卦……照常理說不是應該考驗一些忠孝仁愛勇信禮智之類相關的問題嗎?

  這個紅衣npc待他的態度,與其說是考驗,不如說是閑聊。

  司南決定用這個問題來證實一下自己的想法:「我可以不回答嗎?」

  紅衣青年依舊微笑,道:「不說無妨,是我冒昧了。」

  果然。

  司南本想等青年繼續問下去,卻不料那青年一笑之後就不再說話,逼得他只有自濟自救,問道:「你方才吹的那一首曲子叫什麼名字?」想來想去,他只想到這一個切入點。

  青年溫和答道:「這曲子是我一個故人教我的,沒有名字。」頓了頓,他問道,「我吹得如何?」

  果然找對問題了!

  司南用力佩服了一下自己的聰明,斟酌了一下言辭,結合自己的感受,平靜的說出五個字:「聲聲堪斷腸。」

  紅衣青年神色不動,只深深地看著司南:「你年紀輕輕,又懂什麼是傷心斷腸?」

  靠,這種事難道還分什麼年齡歧視麼?

  司南忍不住刺了一句:「您老貴庚?」說完後他有些後悔,倒不是怕激怒這NPC,只是擔心拖累高蹈的任務。

  青年露出笑容:「是,確是在下失言了。」又道,「緣何斷腸?」

  司南平靜道:「永失吾愛。」

  終其一生而不可再得。

  氣氛頓時凝滯。

  青年靜默半晌,忽然道:「你來此間,可是要前往王陵入口?」

  司南一驚:難道他們走了這麼半天,連入口都沒碰著?想了想他釋然,方才除了在蛇窩裏有點危險外,其餘的地方連驚都沒驚著就過來了,如果這任務如此好做,那獎勵想必也很是不堪。

  「請問閣下,要如何才能告知王陵入口?」對方既然問起,司南也無心再閑扯,直奔主題。

  紅衣青年輕輕甩了下衣袖,穩穩的微笑:「你可願與我一戰?」

  切,煽情煽了半天,還是要開打。

  司南聳聳肩,將入林前還鞘的長劍重新抽了出來:「冒犯了!」話音未落,司南已經遵循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的原則開始搶攻。

  司南自練習得七殺劍,並受小菜實戰磨礪後,已經可以說堪稱玩家搶攻第一,只要搶得攻擊的先手,那麼在他內力耗盡攻勢暫緩之前,沒有人能有效的還擊扳回局面。

  可是今天第一次對高級NPC展開進攻,司南才發現,所謂的搶攻第一,只不過能在玩家中吹一下罷了,面對這個層次的NPC,他的進攻好像小孩把戲那麼拙劣可笑。

  紅衣青年徒手接下他的劍招,那冷電般的劍光,在這人面前好像柔弱無力宛如微風,而青年則是渾厚沉穩的山,莫說是微風,縱然是狂風暴雨,也無法撼動分毫。

  青年雙手空空,沒有武器甚至保護手掌的手套,就那麼舉重若輕的接下司南的每一劍,用一雙肉掌。如果司南沒有從玩家和怪物身上驗證自己的攻擊力,他幾乎要開始懷疑自己的劍法很廢材。

  眼看內力即將耗盡,司南歎了口氣,抽身而退,方才在打鬥中他已經看出了,紅衣青年沒有傷他之心,很多能進攻的空擋都被他輕易放過了,所以他退得很沒有心理負擔。

  落地再退三步,司南抱劍一揖,歎息道:「技不如人,在下告辭了。」轉身欲走。

  對方很明顯要他知難而退,他再糾纏下去也沒什麼意思。

  雖說他現在能打贏很多玩家,可是對這個NPC完全沒有辦法,這個認知讓司南有些沮喪,卻也沒有立下要刻苦練功發奮圖強的宏願,畢竟天大地大系統最大,跟NPC過不去進而為難自己這種事實在太扯了,更何況,司南還不至於那麼小心眼,因為打不贏一個高級NPC而耿耿於懷。

  「慢。」身後傳來聲音,司南奇怪的回頭:「還有什麼事?」不會是要他留下買路財吧?

  紅衣青年打量著他,神色有些玩味:「你的劍法很好……」

  「我知道。」司南也沒跟他虛偽客氣,「不過拿要看跟誰比,跟你比差遠了。你叫我有什麼事嗎?」

  紅衣青年失笑:「怎麼除了那個抱琴的小兄弟外,你們每個人都喜歡先和我打上一架?」

  司南不滿道:「不打你能讓我們過去嗎?」

  ……等等!聽他這話的意思,莫非不打也能過關?

  司南驚愕回望。

  紅衣青年點點頭,笑道:「你們玩家真有意思……」

  司南滿心鬱悶:合轍是他自己多餘找罪受啊?鬱悶的同時忍不住好奇:「我那個抱琴的同伴他是怎麼過關的?」

  紅衣青年笑道:「其實你們什麼都不必做,我根本是與王陵無關的NPC,只是恰好待在這附近罷了,只不過你們如果向我問路,我也不會拒絕回答……」

  靠!又被系統晃點了一把!

  司南越發鬱悶,聽紅衣青年繼續道:「那位抱琴的小兄弟指出了我曲中的幾處錯誤,我將曲譜贈給了他……」

  說起來,也不能怪青年故意欺騙,青年當時問的是「可願與我一戰」,那時他完全可以拒絕,只是先入為主的觀念讓他認為必須先打贏才有資格說話。

  得到指點後,司南無奈的朝桃花林某個方向徑直走去,走了大約一分鐘看見一個地下入口,有階梯向下延伸。

  這,才是真正的王陵入口。

  入口外,已經有幾個人在那裏等著,或站或坐。

  他們分別是:小菜,長歌,遠,高蹈。

  除了沒有打過的長歌身上幹幹淨淨之外,其餘三人的模樣都或多或少有些狼狽。

  還有六個人沒來。

  盤膝坐在地上的小菜看見來人是司南,開心的跳起來,伸手朝高蹈一攤,大笑道:「我說來的最後一個人是阿南吧?給錢給錢!你輸了!」

  「靠!」高蹈一臉不爽的伸手往小菜掌心一拍,道:「七分之一的機率也能給你碰著,你這是什麼運氣啊?老子現在沒錢,先欠著!」

  因再見到同伴而產生的欣喜一下子消失了,司南放緩腳步,心思回轉。

  既然說他是最後一個,那麼剩下六個人呢?來不了了嗎?

  被淘汰了嗎?

  掛回去了嗎?

  隨意呢……

  也……回去了嗎?

  想起隨意還是因為他才來做這個任務的,司南的心一點一點往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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