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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翔風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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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4 11:31:1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蝙蝠三百隻

  

  司南現在對藥師的興趣比廚師大多了,他存心多辨認一些藥材,便朝野外走,看見什麼花草便停下來努力回憶一下它的名字,小半天功夫,司南收穫了白朮,桔梗,地榆,白茅,石蒜,青蒿,何首烏,車前草,紫菀,龍葵,假蘇,薄荷,半夏這些材料,因為同一種材料要佔用一格空間,司南的手鐲空間不足,因此不得以放棄了車前草,石蒜,假蘇,薄荷四種。

  打開藥師日誌,他很開心的看見上面的藥師熟練度又上漲了不少,心說這可比費時間烹飪容易多了。

  手鐲滿了,司南正待回城,卻發現自己又迷路了,不過這次他不太擔心,因為小菜給他的地圖正好包含了這一帶地形,於是他掏出羊皮紙地圖對照方向慢慢往回走。

  走著走著他瞧見一個眼熟的人影,司南猶豫一會,走了過去。

  他前兩天才認識的泡泡小姑娘此時正一臉憂色的坐在一棵樹下,不知道在想什麼。司南走過去,盡可能輕聲開口:「怎麼呆坐在這裏?」

  正出神想事情的泡泡微微受驚,看清說話的是司南後有些侷促的、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那個……我迷路了。」她說完後低下頭望著自己的腳尖。

  跟這麼拘謹文雅的人在一起,司南覺得自己好像也跟著拘謹文雅起來,他心想反正自己也是回城,不如就帶小姑娘一起走。

  「你是要回城吧,我也要回去,一起走吧。」

  出乎司南的預料,泡泡猶豫了一會,然後很堅決地搖了搖頭:「那個……我不回城,我還要做任務……」她飛快地看了司南一眼後又低下頭,「不好意思。」

  司南有些尷尬,心說自己這這樣子好像是居心不良的大叔在和小姑娘搭訕,但是他也不好這麼轉身就走,於是司南輕咳一聲,掩飾一樣的問道:「你是在哪做任務?」他已經後悔過來打招呼了,早知道當沒看見不就好了嗎?

  泡泡的回答聲細如蚊訥:「不知道……」

  司南的鬱悶又加深一層。多磨了幾句嘴皮子,他總算從小姑娘嘴裏撬出了答案,原來她要收集三百張蝙蝠皮,但是卻不知道該去什麼地方收集。

  一說是要找蝙蝠,司南立即翻出地圖,在上邊仔細搜尋蝙蝠怪物的所在地,幾秒鐘後找到答案,偏頭瞥了一眼吃驚的小姑娘,他猶豫了一下開口:「組隊,和我來。」既然都已經決定幫了,那就好人做到底好了,畢竟泡泡小姑娘性子內向,不算麻煩。

  一路上泡泡幾次欲言又止,司南雖然看出她想說話,卻沒有多事主動去問。地圖上標明蝙蝠的聚集地是一個山洞,司南讓泡泡在洞外等他一會,自己先進去探路,片刻後他退出來,淡淡道:「可以走了。」

  洞內很黑,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但是這難不倒司南,他一進洞便取出用來生活烹飪的木材,大約一尺半長的圓木棍,司南在一頭澆上食用油,然後用火折子點燃,火光立刻將洞內的情形照得一清二楚。

  山洞是一條彎彎曲曲的通道,通道內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泡泡有些失望的歎了口氣,卻見司南朝她笑著搖搖頭,手指指向山洞上方。

  順著司南的指向看去,泡泡倒吸一口涼氣,原來山洞頂壁上倒懸著數不清的蝙蝠,密密麻麻的一眼望不到盡頭。

  火光的照耀下,司南能夠很清楚地看見泡泡年輕美麗的面容霎時間變得蒼白,清澈的大眼睛裏寫著害怕,司南以為她會退縮,但是她很快就鎮定下來,臉色依舊不太好,卻緩緩地將飛刀扣在十指上。

  「蝙蝠,16級怪物,非主動攻擊怪,但是一旦其中一隻受到攻擊後其餘的會群起而攻之。高敏低攻。」司南輕聲念出地圖上所標出的資料,泡泡抿了抿嘴唇,輕輕說了句:「謝謝。」然後射出飛刀。

  司南歎了口氣,心裏暗暗說了句送佛送到西,將火把放在一旁突出的山壁上,拔出劍在一旁相助。

  蝙蝠的攻擊雖然不高,但是架不住數量太多,司南雖然將劍舞動到了極限,卻依然時不時被幾隻蝙蝠咬到,不得不隔一段時間吃一顆藥恢複。不管怎麼說,他對這個小姑娘印象還是很好的,人長得漂亮,性子卻不驕縱,難得的是也不像一些女生那樣矯情,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分得很清楚。

  司南以前玩遊戲也和女孩子組過隊,但是那女孩留給他的印象實在不好:打怪時看見外形兇惡一些的怪就尖叫,看見外形可愛的怪就強迫的不讓隊友出手,動不動喊累,司南忍受了不到半小時就憤然退隊了。在有參照物的情況下,司南覺得泡泡小姑娘的表現簡直優異得令人感動……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司南總覺得來攻擊自己的蝙蝠比攻擊泡泡的多,莫非怪物也有重男輕女的毛病?

  地上蝙蝠屍體越來越多,司南叫泡泡先分割蝙蝠屍體,因為怪物在死亡十分鐘後屍體就會被刷掉,怎料泡泡呆了一下,差點被一隻蝙蝠咬到咽喉,幸而司南及時一劍橫過去,否則小姑娘雖然不會死,但是指不定會噁心成什麼樣呢。

  「怎麼分割?」泡泡呆了一下後居然問出這句話,司南聽了險些摔倒:「你沒有學過廚師的分割技能嗎?」

  泡泡搖了搖頭。

  ……他收回那句「表現優異」的前言。

  司南歎了一聲,收劍回鞘,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另一隻手拿過火把揮舞不住後退,直到退到洞外才停下來問泡泡怎麼接了這個任務……

  泡泡低下頭:「這個任務不是我接的,是小舞(指尖輕舞)接的,她害怕蝙蝠,所以我想幫她把任務做了……」

  司南歎了口氣,隨即又想起小菜君不見他們似乎也是這樣費神幫自己的,於是又忍不住會心微笑,泡泡看他一個人出神,臉上神色變幻,不由羞愧抱歉道:「對不起,害你白忙一趟了。」

  司南忍不住莞爾,從儲物手鐲裏取出佔據四格空間的藥材塞給泡泡:「幫我收著……」泡泡不明所以收下後,司南又把她拉回洞中:「這下要勞煩你保護我啦。」

  他說著便蹲下去,取出工具對地上遺留的蝙蝠屍體進行分割。

  雖然說玩遊戲很秀逗,但是小姑娘想要幫朋友的心意還是很可愛的。

  洞裏仍在四處亂飛的蝙蝠似乎還記得殺害自己同胞的仇人,因此司南二人一進洞就遭到了它們的攻擊,泡泡雖然極力救護,但是她的飛刀出手頻率卻快不過一擁而上的蝙蝠,以至於司南在分割同時還不得不吃藥硬抗著攻擊。

  火把十分鐘就燒沒了,司南不得不停止分割換一根木材點上火,當身邊的蝙蝠聚得太多的時候,他也不得不拔出劍來就自己或者泡泡於危難之中。

  折騰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司南數數手鐲裏的蝙蝠皮夠數了,於是招呼泡泡一聲後首先退出洞外,泡泡隨後也退了出來,兩人看了一眼彼此,身上俱是血跡斑斑,狼狽程度不相上下,於是相視而笑。

  泡泡隨身帶有替換的衣服,身上光芒微微閃動後,全身上下已是煥然一新,司南卻沒那麼講究,只是看著兩人對比鮮明不由暗暗苦笑。

  他將蝙蝠皮掏出來遞給泡泡,泡泡收下後將司南存放的藥材還給他,大約是共同作戰過了的緣故,泡泡麵對司南時不再那麼拘謹,雖然依舊喜歡臉紅,但是已經能很順利的問出心中的疑問。

  「司南大哥,你那張地圖是怎麼來的啊?」泡泡問完後趕緊補充,「如果不方便說的話就算了。」

  雖然給泡泡的稱呼方式叫出了一身雞皮疙瘩,但是司南也沒有矯情到去刻意糾正,不過泡泡的問題讓他很是驚訝:「商店裏沒有賣嗎?」

  他一直以為小菜這張地圖是向系統商店買的,只是價格比較貴所以他一直沒看見別人用過。

  泡泡驚訝的睜大眼:「怎麼可能?我和小舞青姐她們逛過很多次商店,都沒看到這個東西啊。」

  逛街果然是女孩子的天性,即使是到了遊戲裏也不例外……

  司南一邊感慨著一邊迅速糾正自己的認知:既然喜歡逛街的女孩子說店裏沒有地圖,那便是真的了,既然商店裏沒有,那這個地圖可能真的是比較獨特的東西。司南思索片刻後便作出回答:「不好意思,我弄錯了,這個地圖是我朋友送的,他怕我不熟悉地形迷路……」他頓了頓,又道,「他現在不在線,這樣吧,等他上線後我去找他問一下,問出結果之後我再告訴你。」其實小菜現在在線,只是他需要一個合適的緩衝,因為地圖可能真是小菜獨家的東西,這樣的話似乎並不方便讓人知道。

  泡泡微微紅了臉,很開心的點了點頭,俏麗的面龐上洋溢著真誠的感謝,司南看著她的臉,頓時覺得有點抱歉,但是他只歉疚了那麼一小會,就很快給自己找到了理由。

  不管怎麼說,小菜他們要遠比剛認識的人親近。

  回城後司南藉故道別,泡泡忽然叫住他:「司南大哥,今天真的很謝謝你。」

  雖然又被她的稱呼寒了一下,司南還是被她眼中的真誠所感染,溫和笑道:「沒事,我也是正好閑著。」

  「不。」泡泡忽然很堅決地搖了一下頭,忽然又漲紅了臉,鼓足勇氣道:「我知道今天麻煩了你很多,我會一直記著的,今後如果你有什麼事,請告訴我,也許我能幫上忙。」她目光閃亮,神情真摯。

  司南心中暗笑,心道我要人幫忙的話找小菜他們豈不是比你有用得多?但是看見她認真堅持的樣子,卻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道:「好,今後我如果真的遇上解決不了的事,一定會想到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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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4 11:31:3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再與故人逢

  在城門口倉庫處花錢開了個私人倉庫將佔空間的草藥放進去,司南給小菜發了封飛鴿傳書,小菜回信說在陪人做任務走不開,要他等半小時,於是他便在茶樓找了個座消磨時光,店小二很適時地送上價目單讓司南點,他隨手接過來瞟了一眼,二泉銀毫,九華毛峰,天目青頂,太平猴魁,日鑄雪芽,六安瓜片,西湖龍井,華頂雲霧……一溜古色古香的名字,再往下看,是珍珠奶茶,伯爵紅茶……

  如果是在漫畫裏,司南想此刻自己腦門上應該已經出現了滿頭黑線的效果。

  反正只是蹭時間,司南要了壺普洱茶,標價為八兩銀子,等待小二上茶的時間內,司南的目光在茶樓內掃視了一圈,這茶樓不愧是八卦中心,大家很少有正兒八經喝茶的,大多是叫了壺茶便圍在一塊扯皮聊天,聊天的主題不外乎江湖上最近發生的新鮮事,司南正待收回目光,卻忽然瞟見兩個人,巧得很,正好曾經搶怪的千裏和被司南弄下水淹死的船匪。

  此刻他們倆正坐在一張桌子上,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看神情似是相談甚歡,司南不由惡意的想這倆會不會是在交流搶劫經驗……

  說起來有意思,這二人都曾對他下過手,可是每次司南都很好運的沒吃半點虧……

  司南正想轉身背過去,千裏卻把目光投了過來,看見司南,「咦」了一聲,那船匪也看了過來,二人臉上神色各異。

  千裏端一杯茶走過來,笑道:「這不是司南兄嗎?」

  司南微微警惕,本想拔劍防禦,又想起自己不論是打是逃都不是人家對手,倒不如表現得大方一些,於是心裏也坦然起來,雖說這倆位的死亡都和他有點關係,但是那也是他們理虧在先,咎由自取。

  不管他們想做什麼,最壞的可能也不過就是掛掉一級而已。這麼想著,司南面上的笑容越發的真摯誠懇起來:「原來是千裏兄,好久不見,千裏兄別來無恙!」說著還站起來抱了抱拳。

  那千裏好像沒有半分不自然的神情,走過來先請司南坐下,然後自己很自覺地坐在旁邊的凳子上,笑道:「前次是小弟怪迷心竅,還望司南兄不要介意。」

  司南微微一笑,很適時地表達出了理解:「千裏兄這是哪的話,若是有BOSS出現而無動於衷,那算什麼玩遊戲的人呢?咱們這也算不打不相識吧。」他面上友善,心裏卻在冷笑: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這千裏唱的是哪一齣戲,他倒要好好瞧瞧!

  千裏立即露出大喜過望的神情,舉杯道:「那小弟便以茶代酒,敬兄台一杯。」

  司南笑納了他的敬茶,然後默默不語。不一會兒,他聽見千裏狀似隨意地問:「南兄在這裏等人麼?」稱呼進一步升級為南兄,司南回憶起不久前泡泡小姑娘叫的「司南大哥」,覺得那個稱呼雖然比較寒,但是畢竟真情實意不懷異心。

  不過他這麼一問,司南知道戲肉來了,為了繼續套話,再加上他等小菜的事也沒啥好隱瞞的,於是點頭。

  千裏眼睛一亮,但是他很快掩飾起來,而一直裝作漫不經心卻刻意留神的司南並沒有錯過他的這個變化。

  「是在等那天的那位朋友嗎?說起來那位朋友的功夫可真叫人佩服。」千裏真心實意地讚歎,「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司南低下頭不屑的撇撇嘴,心道原來是想拉攏隨意,抬起頭來,他用更誠懇地語調回答:「我是在等另一個朋友,隨意他沒上線。」名字告訴了也無妨,反正他們若是有心,費些功夫也問得出來,只是隨意性子不羈,怕是沒那麼好拉攏。

  當然,這也可能是千裏想再次對他下手,但又顧忌隨意,因此也像上回那樣問個明白,其實司南大可回答他在等隨意絕了千裏動手的心思,但是他不屑如此狐假虎威,故而實話實說。

  死便死了,又不是不能複活?怕他做甚?

  千裏微微一愣,神色變幻,像是不知道該如何接話,司南也不理睬他,端起普洱茶抿了一小口,濃紅明亮的茶湯滑入口中,香氣濃郁,回味悠長,司南滿足的地歎了一口氣,心道這八兩銀子真是沒白花,茶的味道半點折扣也不打。

  千裏見司南這般模樣,隨口找話題問道:「司南兄對茶好像很有研究啊。」

  司南微微一笑,道:「研究談不上,只是知道得多一些,我叫的這壺茶名叫做普洱茶,乃是黑茶的一種,產自雲南,初制毛茶分為春、夏、秋三個規格……對了,毛茶你知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啊,知道啊,那我就簡單概括一遍好了……」說是簡單概括,可他卻足足講了十多分鐘,快能趕上知識普及講座了,講累了便喝口茶潤一下嗓子然後立即恢複火力,讓千裏直恨不得把桌上那壺茶給打翻在地上。

  千裏聽得頭痛欲裂,卻不好打斷司南的談興,也不能把這些話當耳邊風略掉,只能繼續忍受折磨,又聽到司南繼續說道:「……這個春茶呢,又分為春尖春中春尾三個等級,對了,你知不知道這三個等級是按什麼分的?」

  有了上一次的教訓,千裏趕緊搖頭說不知道,司南頓時喜道:「那我更要詳細講一講了……」

  千裏只覺得眼前一黑,差點昏了過去。

  煎熬了半個多小時,千裏總算等司南講完了普洱茶的相關知識,心道總算是結束了,正想藉故告辭,怎料司南異常熱情的拉著他,道:「今日我與千裏兄一見如故,看千裏兄聽得如此入神,想來是茶道中人,我那朋友還沒來,我便趁此機會和千裏兄多說一些,其實普洱並非在下所好,在下最喜歡的乃是綠茶,青茶和白茶。說青茶可能千裏兄不熟悉,其實青茶就是我們說的烏龍茶……」

  ……………………

  就在千裏瀕臨崩潰的時刻,一條系統公告讓司南止住滔滔不絕的勢頭:

  開心於今日交付升級令牌,小型幫會天涯海角正式升級為中型幫會。

  幫會!

  開心!!

  系統廣播一共重複了三遍,司南微微發愣,也顧不得繼續玩弄千裏了,取出信紙飛快地給開心寫了一封信道賀,信上就只有兩個字:恭喜。

  司南知道自己不過是一個無名小卒,這封信開心可能看都不會看就扔到一旁,他這番舉動,不過是盡盡心意罷了。

  可是不一會兒,司南卻收到一封來自開心的回信:多謝。現在多少級了?來我的幫派吧,我給你留個位置。

  開心竟然還記得自己,這讓司南有些感動。

  一旁的千裏這時露出豔羨的神情:「原來司南兄和開心相識,在下想要加入天涯海角,不知道司南兄能否幫忙引薦一下?」

  司南奇怪的問道:「你不是天劍山莊的嗎?怎麼還要加幫派?」一個人好像不能同時加兩個幫派的吧?

  千裏赧然道:「也不怕和司南兄說句實話,小弟不過是找個替罪羊胡亂報的幫派,那時小弟和司南兄一樣也是無幫無派的。」

  司南在心裏面翻了個白眼,暗道自己在遊戲方面果然還是個新手,竟然給人家隨口一句胡話給蒙了,他面上仍是恆定如常,道:「在下和開心也不過是泛泛之交,恐怕說不上什麼話,開心剛建立幫派,想來正在招人,千裏兄不妨前去一試。」

  千裏正愁找不到借口離開,聽他這麼一說連忙站起來抱拳:「那在下便告辭了。」言罷叫上還坐在那邊桌上等他的船匪一同離去。

  走出茶樓的前一刻他回頭看了眼,見從茶樓二樓走下來一人,青衫長劍娃娃臉,正是曾經和開心爭奪比武大會第一名的小菜,他看著小菜笑吟吟走向司南,二人神色似是極為數撚,不由心驚不已,慶幸自己方才沒有貿然動手。

  看小菜竟然是從二樓走下來,司南便知道他來了不止一會,笑道:「來看了多久熱鬧了?」

  小菜笑嘻嘻的在他一旁坐下,道:「沒多久,也就十多分鐘罷了,那小子可真是可憐,他怎麼得罪你了,竟勞煩你這麼折騰他?」

  司南笑笑將千裏搶怪的事和小菜說了一遍,小菜聽了看著他壞笑:「你居然把這種人往開心的幫派推,要是讓他敗壞了天涯海角的名聲怎麼辦?」

  司南想想覺得有理,道:「還是你想得周到些。」於是掏出信紙要給開心寫信提醒……

  小菜連忙壓住他的動作,哭笑不得道:「我就隨口這麼一說,你可別當真,就算是真的,這也是人家幫派的事,你著什麼急啊,再說了,開心要是連這點管束統禦部下的能力都沒有,那他這個幫主也不用當了。」況且那人能不能進幫派還不一定呢。

  司南也覺得自己有點多事了,不好意思地把信紙收回去,這時又聽見系統廣播,說公測結束,下面即將進入收費運營階段,系統將在接下來三天內調整服務器進行升級,請廣大玩家在半小時內下線云云。

  小菜站起來笑道:「咱們也下線吧。」

  司南點點頭,結帳。

  這一來一去,司南完全忘記了自己叫小菜來的目的。

  下線後小菜立即撲在論壇上查看收費細則,而司南接到了一個電話,小菜只聽見司南在一旁低聲的「嗯」,「好」,最後說一句「我準時到」。

  司南合上手機蓋時,千江和君不見兩人也下線了,這會兒小菜也回過頭來:「什麼事啊,阿南?」

  司南笑道:「沒你們的事,就和我有關,要我去參加老鄉會的。」

  千江皺了皺眉:「你要去?」

  君不見斜了一下嘴角道:「你都兩年沒去這破老鄉會了,現在去幹嘛?」

  司南轉頭看向窗外,淡淡道:「今年是大學最後一年了,就當是留點紀念吧。」

  小菜撇了撇嘴,不說話轉頭去看論壇,千江的眉頭依舊皺著:「你要去就去吧,開心就好……靠,我怎麼現在一說起開心就想起遊戲裏那個……我是說……別和自己過不去。」

  司南點點頭,嘴唇卻彎起一個怪異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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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4 11:31:5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二章 天地人三榜


  所謂老鄉會,不過就是聯繫同一個地方竄出來的人聚在一起吃吃喝喝,聊聊天談談往事,順帶認識一下漂亮MM,不過司南自從大二發生某件事後就再沒參加過此類活動,這次之所以來,算是做一下最後的告別。

  和一些熟識的人告別並確定固定的聯繫方式後,半小時後司南走出聚會的飯館,出門的前一刻,他眼角的餘光瞟見正從另一側門口進入的窈窕身影。

  那是個很美麗的少女,明媚的臉宛如春天最新鮮的花,司南微微出神,目送她走進飯館,又站在門口足足發呆了五分鐘,直到服務生走過來趕人,才歎口氣緩步離開。

  司南在外頭百無聊賴的晃了半天,最後到超市抱了一箱壓縮幹糧回寢室,小菜和千江都不在,君不見一邊看司南把紙箱往櫃子裏塞一邊怪笑:「有長期抗戰的打算麼?阿南你總算被我們給拖下水了。」

  司南笑道:「是啊,祖國最後一根棟樑就給你們三隻害蟲給腐蝕了,還不快請我一頓作為補償?」君不見猜對了,他確實是有了把遊戲玩下去的打算,所以才會買好儲備糧以免吃不上飯。

  君不見爽快的點點頭:「成啊,你付錢就好。」

  「去!」

  趁著系統升級,司南繳納了包月遊戲費用後把個人事務處理了一下,三天很快就過去了,再度上線時,司南也沒想起問小菜關於地圖的事。

  上線時司南耳邊傳來系統提示:玩家通過遊戲日誌察看更新說明。

  司南往儲物手鐲裏一瞅,裏面確實多了一本不佔手鐲空間的書,取出來看,上面用隸書豎著寫了四個大字:司南手劄。

  司南一樂,翻開來看。

  系統此次更新,增加了等級排行榜,所有玩家按照等級高低上榜,共有天地人三個榜,天榜十人,地榜三十人,人榜六十人。總共一百個名額,也就是說,榜上顯示的是當前遊戲等級排前一百的名字。

  為了顯示對玩家個人隱私的尊重,默認上榜的姓名是隱藏的,只有玩家同意顯示後才會在榜上現出名字,司南調出天榜排行一看,第一位是一個名字叫高蹈的人, 54級,而一直以來被認為是等級第一的開心以53級屈居第二,後面緊跟著一些認識和不認識的名字,天榜第十位是51級,50級的小菜被擠到地榜第七位。

  天榜和地榜前十中,有一半是比武大會上沒出現過或者隱藏的名字。

  看來比武大會還是有一些高手沒有參加啊。

  司南感慨著,眼角餘光發現和自己一道上線的小菜看著遊戲日誌笑得十分淫蕩,不由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左右看一眼發現沒有人注意這邊後才走過去:「你在看什麼啊,笑得這麼噁心?」

  小菜抬起頭,笑得見牙不見眼:「我在笑開心,他好不容易第一個建立了幫派,卻立即被系統把風頭給壓了下去。」

  司南奇怪的問:「那這對你有什麼好處?」他很早就覺得奇怪,小菜對開心好像有很大的怨氣,如果說只是因為開心的級別比他高,那他該討厭的人至少應該有十幾個,可是他似乎一直只針對開心一個人。

  小菜咧了咧嘴:「沒好處,我就是看他這個人不爽。」

  話都到這份上了,他還能說什麼?討厭一個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司南聳了聳肩,轉移話題:「你呆會去做什麼?還在練習掌法嗎?」

  小菜無趣的歎了口氣:「沒呢。上次下線前正在陪幾個朋友做任務,把已經練習過的武功等級再練一遍的過程太沒意思了。」他問明司南現在還沒到二十九級後很爽快地拍拍他的肩膀,「走,我帶你去沖三十級。」

  司南本來想上線後繼續練習藥師技能的,但見小菜這麼熱心,也不好意思拒絕,於是組隊同去。

  兩人都想輕鬆一些,小菜也沒到等級太高的地方為難自己,到了隱蔽的練級地點,小菜照樣拿出寶劍換上軟甲,司南看著他的動作心中一動,拿出隨意給自己的金絲纏軟甲遞給他:「你換上這件試試看。」

  小菜不客氣地接過,一看屬性,呆了三秒鐘才反應過來,他雖然也知道司南得了件軟甲,卻沒想到軟甲的屬性這麼令人眼紅,雖然小菜並不是那種迷戀屬性的裝備狂,可是看到這件軟甲加5%體質3%防禦的屬性後還是忍不住吃了一驚。

  他隨手換下身上的軟甲,笑道:「等練到30級後我們去找千江炫耀去,讓他眼饞一下。」千江玩遊戲時一向對高攻高防的戰士型人物最感興趣,所以這件增加生命和防禦的裝備應該能讓他眼紅一陣子。

  這裏刷新的怪物都是一些貧窮的山賊,衣衫襤褸面黃肌瘦,一看就是沒幾兩油水的樣子,果然也沒掉出幾文錢,更別說什麼好裝備,但是兩人意在經驗值,所以也沒在乎這點小小的缺憾。

  小菜用眩目的破雪劍法殺怪,司南像個沒事人一樣在一旁東瞧瞧西看看,看見認識的藥材後就採集下來,小菜清理完怪物便來看司南採藥,看了一會兒後皺起眉頭:「阿南,你想走藥師路線?」

  司南停下手頭上的活,扭頭笑道:「只是覺得好玩,想練練。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小菜撇了撇嘴:「這遊戲裏有點價值的生活職業幾乎都是燒錢的,尤其是鑄造裝備和煉製藥品的藥師燒錢最厲害。你練下去就會知道了,沒有幫派的資金支援,這職業幾乎練不下去,單練的藥師和鐵匠根本玩不轉。」他想了想很誠懇的建議:「如果你真心想練藥師,那最好找一個幫派加入,現在開心的『天涯海角』應該是風頭最盛的幫會,你加入的話,應該能省不少功夫。」

  司南面上神色不動,依舊微笑:「你不是很看不順眼開心嗎?怎麼叫我加他的幫派?」

  小菜身後三米處刷出一隻怪向他撲來,司南才要張口提醒,卻見他頭也不回反手一劍橫掃過去,怪物在空中斷成兩截。

  這一刀兩斷的攻擊力未免也太恐怖了。雖說兩人太熟悉而產生不了崇拜心理,但是司南還是挺佩服小菜的。

  怪物陸續刷新出來,小菜又是一陣無差別掃蕩,一邊屠殺一邊回答司南的問題:「這是兩回事,我不喜歡開心這個人,但是作為一個幫派首領,他還是很厲害的,加上他知道你和我算是有那麼一點關係,所以如果是我推薦你加入,你加了他的幫會後應該會受些照顧,不用給人打雜。」

  看小菜說著說著竟說到推薦入幫上頭了,司南苦笑著擺手:「你這是哪跟哪啊?我只是練著玩兒的,又沒說想做專職藥師。」

  小菜微微一滯,隨即笑道:「那真是可惜,我原本想著你若是做了藥師那我們三個今後的買藥錢都能省下了呢。」

  這話自然是說笑,以小菜君不見等人如今的等級,低等的藥物已經無法滿足消耗,若要指望司南做出高級藥物,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司南專心採集藥材,有時候會距離小菜很近,閃耀的劍光在他身邊劃過。

  過了一會兒小菜收劍抱怨:「阿南,你能不能在遠一點的地方採藥?要不是我劍法收發由心,剛才差點就把你秒了。」抱怨的同時還不忘小捧自己一把。

  司南奇怪的打開狀態欄看了一眼,道:「我們不是組隊了嗎?」

  小菜呻吟一聲:「老大,我服了你了,你剛才沒仔細看更新說明嗎?第九條那裏清楚寫著的,組隊狀態下對隊友的攻擊力下降到百分之六十,不再是攻擊無效了。」

  司南一看真是如此,不由尷尬笑道:「哈哈,眼誤眼誤。」事實是他在看到新增排行榜那一條後就立即不管後面的內容去看排行榜了。

  小菜撇了撇嘴,又想到自己邁不過去的瓶頸,歎息一聲,很是憂鬱的瞅著長劍發呆。

  司南把藥材往儲物手鐲裏一塞後停下手上動作,盤膝坐在地上:「又在為你的瓶頸發愁?別擔心啦,車到山前必有路,總會找到辦法的。」看看飢渴度達到了68,他拿出廚具準備烹飪。

  小菜也學他的樣子坐下來,歎息道:「我這不是著急嘛。這麼帥的劍法我才爽了幾天就瓶頸了,想想總是不甘心。」

  司南問道:「那你以前別的武功是怎麼闖過瓶頸的?」

  小菜微微出神,隨口答道:「我的疊雲掌也瓶頸過,那時候我一賭氣就開始強練,從頭到尾不間斷打了一百遍掌法,然後瓶頸就闖過去了。」

  司南笑道:「現在你也可以試試把劍法練上幾百遍啊。」

  小菜撇撇嘴,歎息道:「你以為我沒有試驗過啊,我特地租用了一間演武室,關閉所有消息隔絕幹擾專心練了幾百遍,還是什麼效果都沒有。」

  每個城市中都有一個演武堂,可以通過交錢獲得使用演武場或者演武室的權利,玩家在演武堂內可以與朋友或者申請與同等級水準的NPC進行較量,在演武堂內死亡後複活不掉級別,這是玩家用於磨練精研PK技巧的地方。當然,也可以租用單人的演武室進行閉關練習,閉關時不用擔心受到打擾。

  演武堂雖然是很不錯的地方,但是租用的價格也是一個讓系統覺得很不錯的數字,能用得起演武堂的玩家,幾乎可說是鳳毛麟角。

  小菜之所以花錢如流水,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喜歡拉朋友進演武堂PK。

  一天的時間,很快就在小菜殺怪,司南採藥白分經驗,坐下等刷新胡扯聊天的循環中過去了。

  司南還有10%經驗到達30級。

  快要下線的時候,一隻白花花肉乎乎的鴿子撲進小菜懷裏,小菜拆開信後皺眉道:「朋友約我明天去做任務……」他想了想抽出長劍,手腕輕抖,挽了個漂亮的劍花:「今天先不下了,一口氣衝到30。」

  戰鬥主力這麼說,想要回城煉藥的司南只好捨命陪君子。

  於是又折騰了一個小時,司南也沒什麼精神去煉什麼藥了,只好在心裏YY了一下自己煉出了靈丹妙藥,然後和小菜一道回程下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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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阿彌呀陀佛


  第二天司南上線的時候小菜已經在做任務了,於是司南去找藥師NPC申請使用煉藥鼎,問明使用價格之後司南才明白為什麼小菜說藥師是燒錢的職業,在租用藥鼎連續五次煉藥失敗後更是深刻體會了這一點。

  掃興的走出藥店,司南練生活職業的熱情已經降得很低了,加上他本人也甚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可能有易牙那樣的恆心毅力堅持下來,於是沮喪了一陣子後便打起精神,準備去從事江湖中人這一很有前途的職業。

  換句話說,就是認真練武功。

  先去藥店購買藥物,司南看到街上多了很多光頭的玩家,卻又沒有身穿少林派的僧袍,心裏奇怪,於是突然想起系統更新說明上的第七條:全面開放少林武功。他想這大概和系統更新有關,便隨手拍身旁一人的肩膀詢問,得知原來為了這一句系統說明,有不少玩家叛門改拜在少林門下,但是少林收徒極其嚴格,在公測期間入門者寥寥無幾,收費運營後也不改其挑三揀四的作風,昨天有一位玩家一發狠主動剃光腦袋跪在少林寺門口,竟然無意中觸發了隱藏的入門任務,於是今天效仿者眾。

  司南恍然大悟。

  天下武功出少林。這話雖然誇張了點,可也從側麵點出了少林派是宗師級別的武林大派,雖說拜入少林需要剃光頭,但是看在那七十二絕技的面子上想來很多人不會介意。

  司南心底發癢,忍不住改了目的地,沒有出城練級,而是通過傳送陣前往洛陽。

  少林寺所在的少室山隸屬於洛陽郊外,在遊戲中,通過傳送陣只能在城與城之間傳送,如果想要抵達城外某個特定的地點,可以乘坐該城驛站每十五分鐘一班的馬車。而遊戲中大多數門派都坐落在高山深林幽谷之中,並且和城市的距離還相當不俗,兼之一路大怪小怪層出不窮甚為擾人,因此這驛站馬車的生意也算興隆。

  抵達洛陽,司南找到驛站,見一輛馬車車身上標注著:終點站少室山,於是交錢坐上去,馬車中已經有了不少人,粗略看去約摸上百,其中至少有一半光著腦袋,司南看了幾欲發笑,卻不敢犯眾怒,只得強行忍了下來。

  馬車行了一路,司南也忍笑忍了一路,直快憋到內傷時,總算到了終點站。少林寺位於少室山北麓五乳峰下,下車後還得走上一段路才能看見少林寺院門,司南幾乎不需要怎麼認路,只要隨著人流往前走便是。這山林之中無比的熱鬧,更難得的是幾乎人人頂著閃閃發亮的光頭,司南選了個好角度,將這一幕用玩家到達二十級後才能使用的攝像功能給拍了下來。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這等奇景,怎能不與大家共賞?

  司南當即下線,登錄論壇,卻在論壇首頁看見一個名為江湖新聞社的ID發的帖子:今天你剃了嗎?

  司南暗叫遲了,看來與他所見略同的也不在少數。

  點開一看,發帖者圖文並茂,充分描繪了少室山下這一動人風光,末了道:

  可以料想,今後的一段時間,江湖會被這股出家風潮給席捲,大家今後傳書的問候語將不再是升幾級或者做什麼任務,而會變成:「今天你剃了嗎?」頭髮不再,人面依舊,讓我們以熱烈的心態歡迎剃頭時代的來臨!」

  司南看完帖子,隨手在下面複製粘貼了一個萬金油作為回帖,然後重新上線。

  再度上線時,雖說已經看過了一遍,司南還是為漫山遍野的光頭震撼了一下,路途上的景像已經如此壯觀,不知道寺廟門口會有什麼好玩的景象。

  司南心想這一趟不能白來,好歹看戲要看完全套,於是施展輕功一路向前,二十分鐘後抵達少林寺門口,這裏果然沒有讓他失望,只見少林寺門前一大塊空地上密密麻麻的擠著不少玩家,清一色全是光頭,司南估算了一下,至少上萬人,若是再加上在山上路上晃蕩的,大約有近兩萬人!

  這是一個什麼概念啊!司南倒抽了一口涼氣:這才是系統更新的第二天,少林寺就聚集了這麼多慕名而來的玩家,今後還不知會有多少人陸續趕來。

  看著萬人禿頂的盛況,司南忍不住又打開攝像功能,將這一幕拍下來,準備把這張圖作成自己的電腦桌面……

  人太多,站久了就覺得這裏很擁擠嘈雜,司南四處看看覺得沒什麼新意,便繞開少林寺山門,打算四處看看。

  小菜交給司南的一疊地圖中就有關於少林寺的地圖,只不過這張圖和別的有少許不同,沒有標注怪物等級和練級適宜區域,而是對於寺內的建築分佈尤其是藏經閣附近的地形描畫得尤為清楚,用腳趾頭也能想到那家夥是為了藏經閣內無數武功秘籍而來的。

  要不要去看一看?

  司南只用了半秒鐘就否決了這個念頭:小菜他們從來沒和他說過偷到什麼少林絕學,那必是行動失敗了,既然以他們的武功等級都不能成功,想來他去也不會有收穫。

  仔細研究了一遍地圖,司南決定去參觀距少林寺院西側三百米的塔林。塔林因塔散佈如林而得名,塔是印度古音「塔婆」簡稱,意為墳墓,說白了,就是僧人的墳場。

  按照佛制,只有名僧高僧圓寂後才有資格建塔昭顯功德,除去時代影響外,塔的層級高低大小體現了逝者生前在佛教界的地位成就,而塔內一般安放死者的靈骨或者生前衣缽。

  司南當然不是什麼佛教信徒,他前去參觀塔林根本沒安什麼好心,而是打算看看能不能從哪位高僧的遺物裏找到好東西,或者從遺骨中燒出舍利子。

  至於如果真的燒出來後要拿舍利子幹什麼,他還沒想好。

  來到塔林之中,四處看看沒有玩家,司南找了座七層的塔下手,這是塔林中層數最多的塔,就是大家常說的「七級浮屠」。

  半小時後,司南苦笑一下,歎了口氣:他果然想得太簡單了,如果能這麼容易讓玩家佔便宜,那系統就不是系統了。

  這塔林雖然無人看守,可是塔門緊閉,根本無法進入,司南曾試著用劍劈門,但是劈了半天也沒砍下半點碎屑,後來連換了好幾座塔也是一樣,系統賦予這裏的防禦是固若金湯。

  塔林外傳來響動,像是人的說話聲腳步聲,司南做賊心虛,下意識的一個縱身跳到身側最近的一座塔的第二層塔簷上,打算靜待來人經過後就速速遠離。

  探頭看去,錯落的塔林中跑過來一個和尚,頭頂燒著戒疤,身上穿著僧袍,和少林寺門口站著的拜師者不同,這位是禍真價實的少林僧人。

  僧人跑步帶起袍袖翻動,露出手腕上被僧袍襯得不倫不類的儲物手鐲。

  不是NPC,是玩家。

  司南並沒有著急下去,雖說對方不是NPC,但是這裏如果真的是少林禁地什麼的,加上對方又比較愛護師門,可能免不了會發生爭鬥。

  本想就此縮回腦袋避免被發現,可是一看僧人的面容,司南竟覺得有些眼熟,忍不住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那僧人越跑越近,面容由模糊變得清晰,司南看著看著瞪大眼睛,幾乎叫出聲來。

  這時卻有人打斷他的驚詫。

  僧人身後追上來兩個穿著普通裝備的光頭玩家,各拿著一把長劍,趕上來後一左一右將僧人包圍:「喂,和尚,今天你一定要告訴我怎麼加入少林!」

  僧人歎了口氣,雙手合十,肅容道:「阿彌陀佛,這位施主,你已經問了貧僧一整天了,也該休息一下吧。」

  右側的光頭玩家惡狠狠道:「我們就守著你,你有本事就別出寺廟,出來就得說出你是怎麼拜入少林的,不然我們就一直纏著你!」

  看對方如此胡攪蠻纏,僧人的表情很是無奈:「這位施主,該說的貧僧都已經說了,施主卻不信。阿彌……呀!」左側的光頭玩家一劍掃過去,僧人驚呼一聲,腳下後退半步,劍鋒在他面前掠過,站定後他重新雙手合十:「……陀佛,施主請不要動手動腳。」

  僧人面上正氣凜然,司南卻禁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笑聲引來了正在僵持中的三人的注意力。一下子成為矚目焦點,司南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光明正大的探出身子,調整一下姿勢坐在塔簷上:「呃,你們繼續,當我不存在。」

  僧人揚了揚眉毛,抬首看著司南:「阿彌陀佛,這位施主,能否助小僧一臂之力?」

  司南含笑道:「阿彌呀陀佛,這位大師,在下可否喚你做阿水?」

  僧人一愣,下意識脫口而出:「你認識我?」片刻後補上一句:「……阿彌陀佛。」

  好極了,沒認錯。

  司南點點頭,雙手在塔簷上一撐,跳了下來,拔出長劍對兩個光頭玩家晃了一晃:「阿彌呀陀佛,兩位兄台,這位大師和在下有舊,可否看在在下的面子上就此罷手?」

  「罷你個頭!」右側光頭玩家破口大罵,司南撇了撇嘴,也不生氣,只聳肩無奈道:「沒辦法,講不通就只有打了。真是對不住這佛門聖地……阿彌呀陀佛。」

  真是陰錯陽差,沒跟和尚打起來,倒是成了和尚的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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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吃喝嫖賭抽  

  右側光頭玩家挺劍向司南刺去,司南避開之後放下心來:這兩人劍法速度都不怎樣,他適應得了。

  追月劍法施展開來,司南叫和尚拖住左邊的玩家,自己對付另外一個。

  一開始他還有些小心,唯恐出什麼岔子,可是打了一會兒後發現對方的劍法沒什麼威力,司南放開手腳,肩頭硬挨一劍,刷刷刷一下子在那人身上留下三道劍傷,其中一道劃過胸腹要害。

  眼看對方搖搖欲倒,司南毫不客氣地落井下石上去補了一劍,接著很自然的就看見熟悉的白光。

  這次系統升級增加了對外傷和內傷的設置,被刀劍砍傷了之後不再是只用吃血藥就能萬事大吉,受了外傷必須及時敷藥止血,否則血值會以一定的速度往下掉,傷口大小和位置不同,掉血的速度也有所區別。

  往傷口上拍一份金瘡藥,清涼的藥物立即止住了傷口的疼痛,司南看看自己的血值只掉了不到七分之一,連吃藥的程序都省了。收拾停當後他轉過頭,看見和尚正與另一個光頭玩家糾纏,看樣子似乎一時半刻沒什麼危險,於是索性站在一旁觀摩。

  和尚見司南袖手旁觀,連忙叫道:「阿彌陀佛,施主施主,勞煩您送佛送到西啊,幫忙給貧僧解圍吧。」

  司南似笑非笑的瞥著他:「阿水,你武功不錯嘛,怎麼不自己解決了他?」他已經看出來了,和尚下盤沉穩,步伐從容有序,高低騰挪之間深有法度,光頭玩家攻擊時,他便恰到好處的避開,若對方想繞過他衝過來,他寬大的僧袍便捲了上去,若說他的手上功夫沒兩把刷子,打死他也不信。

  這些想拜入少林的玩家都不怎麼厲害,司南相信手上有兩樣好武功的玩家是不可能冒著叛門的懲罰來投奔一個未來遙遠而不可知的少林的。

  被稱作阿水的和尚苦笑起來:「我不能胡亂出手啊,少林和尚殺人是要被降功德值的。」所以他才會任由這些想入少林的玩家糾纏騷擾自己而不出手攻擊。他用期待的目光看一眼司南:「這位兄台,是朋友的話就伸手幫幫忙吧。」知道來人是自己認識的,他也不再左一個阿彌又一個陀佛,而是用平常的方式說話。

  司南反而變本加厲的坐在地上,笑道:「你就是現在放開他也無妨,我想是人都不會蠢到在這種不利的情況下繼續糾纏的。」接著他轉向光頭玩家:「你是要自己離開呢,還是讓我送你免費回城?」若是一劍過去,他將會在遙遠的洛陽城重生,若是想再來少林,不僅費時,還得多花一份馬車錢。

  和尚想了想,後退三步,收手,那玩家狠狠瞪了司南一眼,轉身一言不發的離去。

  和尚長長舒了口氣,這才有心思專心打量司南,阿水是他在某常駐論壇的損友對他的稱呼,也是他的馬甲,正裝是水天一色,他敢斷定此人是自己的損友之一,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他是誰。

  司南大大方方的任他打量,去年論壇上一群好友聚會,他也去了,在那裏看到了水天的面孔,而且水天進入遊戲的時候完全沒有對相貌作出修改,才這麼輕易讓他給認了出來。兩人在論壇上雖然混得很熟,但是卻彼此只有一面之緣,司南在進遊戲時花了很多功夫修改面孔,雖然沒有改得太離譜,卻是恰到好處——熟悉他樣子的人可以很容易認出,不熟悉的人卻很難將他在遊戲裏的臉和現實中聯繫起來。

  司南受的傷不重,加之用的金瘡藥不錯,而遊戲裏傷癒的速度遠比現實中要快,只這麼一會兒,司南覺得身上的傷幾乎完全好了,於是站起來笑道:「走吧,被他招來幫手就麻煩了。」

  水天一色點了點頭,道:「我想他們可能還會在少林寺門口堵我,我這幾天大概是回不去了,你有沒有興趣去達摩洞參觀一下?少室山附近還是有不少不錯的景點的。」

  司南高興的應允:「我正有此意。」

  「慢著。」水天一色伸手攔住抬腿就要走的司南,「你得先告訴我你是誰。」對方似乎知道他很多,可是他卻完全不知道對方,這種感覺讓他很不爽。

  司南笑瞇瞇的拿手指指了一下自己的鼻子:「我?南方粥沫。」這是他在論壇上常用的id,很多人都認識。

  水天一色驚訝的叫出聲:「稀飯?」

  司南頷首:「正是。」說著抬腿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說罷。」

  水天一色很自然的跟上去,想了想還是不太相信:「你有什麼證據?」

  司南撇撇嘴:「南方粥沫又不是什麼名人,冒充他有什麼好處?」不過他還是給出證據:「我在論壇建立不久後一開始註冊的名字是南方,這個是正裝,後來註冊了馬甲南方粥沫,覺得這個馬甲很好玩,於是索性一直穿著,我的正裝基本上只有論壇的老人才知道,這個算不算是證據?」

  水天一色將信將疑的點點頭,二人一路向朝西北方向行去,走到半路突然問道:「你在遊戲裏也叫這個名字嗎?」

  司南搖搖頭,手一翻亮出名帖遞給他:「加好友吧,我叫司南。」

  水天一色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自己的名帖遞給司南:「……其實我剛進遊戲的時候是水天一色這個名字的,可是進入少林後改成了法號……」這個法號實在有些說不出口,他本想騙司南說自己沒有名帖,可這個謊言只要上論壇看看帖子就很容易被戳破,倒不如直接坦白。

  驚異於他的神情,司南奇怪的接過來一看,差點爆笑出聲:「戒色戒色,看來今後不能管你叫阿水了。」少林的法號乃是取玩家名字的最後一字和代表少林輩分的字拼湊起來而成,戒字輩乃是玩家所能達到的最高輩分,先到者先得,戒字輩排滿五百人後接下來是虛字輩,在接下來是空字輩,每低一個輩分,能容納玩家的個數便比上一個輩分要翻上兩三翻,不過學到的武藝都是一樣的。

  水天一色,啊,不對,此時應稱戒色大師,他能混到戒字輩,說明是很早就加入少林了的。

  戒色鬱悶的看著他:「你不要大嘴巴的到處亂說啊,我一直沒跟以前認識的朋友聯繫就是因為不想給他們看到這個名字。」

  司南理解的點了點頭,複又問道:「你也算倒黴了,攤上這麼個名字,不過你們戒字輩的應該還有和你一樣名字鬱悶的吧。」

  戒色忍不住笑起來:「你猜對了,我們同門中有一位叫戒酒,原名叫作杯中酒,有一位叫戒賭,原名人生一場豪賭,還有一位叫戒煙,原名孤煙,我們四個經常在一起練武。」這倒不是巧合,而是被人鄙視了幾次名字後同病相憐的自發選擇。

  司南莞爾:「這個好玩,吃喝嫖賭抽,就差第一個沒著落了。」

  少林寺西北約一公裏外五乳峰下的小山丘上坐落著初祖庵,乃是宋時為紀念初祖達摩面壁而修建的一座庵院,現實中的初祖庵,因該已經有不少損毀,但是遊戲裏卻展現了其完整的風貌。至於是不是完全與建造時一樣,這就不得而知了。

  從初祖庵後攀登而上,順著蜿蜒山道走了一裏,便是戒色口中的達摩洞了,司南洞裏洞外轉了兩圈,最後在達摩塑像前合十欠身拜了一拜,戒色在旁看了打趣道:「有沒有興趣加入少林?」

  司南隨口道:「不想,我現在玩得好好的,幹什麼要比你低上那麼一輩兩輩?」照眼下這個勢頭,戒字輩應該已經排滿了,雖說學到的武功沒什麼問題,可是聽起來就是不夠威風,加上少林戒條甚多,太受局限,玩起來也不爽快。

  戒色忍不住歎口氣:「不加也好,省得像我一樣每天受罪。」

  司南細問之下,才知道少林門規嚴格得幾近變態,不能吃肉喝酒暫且不說,還不能殺非主動攻擊怪,若是殺了則要給它唸經超度,初期每天還要給寺廟幹活唸經積攢功德值,最讓司南覺得搞笑的是,戒色前不久不小心隨口罵出一句髒話,頓時一百功德值沒了蹤影。

  「這樣你居然還堅持下來了,真是了不起。」司南在心中考量了一下,覺得自己怎麼也沒有這個恆心和毅力,不由得對戒色佩服不已。

  戒色苦笑道:「前三十名加入少林的玩家沒有任何要求就能入門,我正好就是這其中之一,所以想著可能會有什麼別的好處就堅持下來了,後來雖然發現沒有額外的獎勵,但是已經練了這麼久,怎麼也不捨得刪號,只能繼續玩下去。」

  他彎腰用袖子拂開地上的塵土,手法甚是從容好看,接著就地坐下,「當初前三十名加入少林的玩家現在只有十二個堅持到了今天,其餘的都叛門改投他派去了,我現在已經學到了中品高階武功,打算再學一樣就闖木人巷還俗下山。」其實若沒有闖過木人巷也能通過做師門任務下山,只是不能還俗。為了還俗這個目標,他連武林大會這個盛事都沒有理會。

  司南也學戒色的樣子用袖子掃塵土,可是動作卻遠遠不如他那麼自然,又想起戒色在剛才的戰鬥中揮動袍袖應敵,便好奇問道:「你剛才用的是什麼武功?厲不厲害?」

  戒色顯擺似的又揮了一下衣袖,道:「這是少林破衲功,俗稱鐵袖功,中品中階武功,我只練到第二層,所以威力不強,剛才我沒敢用太厲害的武功,怕失手把人給打死了。」他現在最厲害的武功名叫般若禪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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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劍術和輕功

  兩人又閑聊了一陣,戒色說了自己和酒煙賭三人在廟中的一些事,原來那戒酒乃是第一個拜入少林的玩家,練功也很是勤快,在不久前已經順利闖過木人巷還俗下山了,這還是少林第一個還俗的和尚。

  司南也說了自己是怎麼樣被朋友誘騙進這個遊戲,並且無所事事混跡至今的,還忍不住炫耀了一下自己的武功面板。

  在聽說司南毫不費力得到劍譜的時候,戒色哀歎道:「你可真是好命,想當初我為了學到一套中品武功挑了多少擔水念了多少遍經啊!」他回憶著自己的辛苦越發看司南不順眼,看司南笑吟吟的模樣便很想衝上去教訓他,卻偏偏想起這 是自己的好朋友,揍之無益,反傷感情,於是作罷。

  聊得差不多了,戒色站起來:「我要去練級了,你有沒有興趣一起來?」

  司南搖搖頭:「我還想四處逛逛。」他純粹是為了玩樂到這個地方來,目前還興不起什麼殺怪的動力。

  二人分手後,司南按照戒色介紹的旅遊路線折回,經過塔林之際,他聽見叫聲:「就是這小子!」抬眼一瞧,先前被他幹掉和趕走的兩個玩家又回來了,當然,這次他們帶了人來。

  看那兩人身後跟著四人,其餘的看起來都不怎麼樣,唯獨有一人一身俠客裝束,腰挎長劍,姿態瀟灑,手上似乎有幾分貨色。

  司南暗罵自己大意,他方才與戒色聊得太開心,把自己得罪人這麼一回事給忘記了,或者說,他壓根沒把那兩人放在心上,更談不上記住這一說。

  有時候,就是這些不經意的地方容易出大麻煩啊。

  司南就是再怎麼自大也不認為現在的自己能一個挑六個,更何況他原本就是一個自覺十分謙虛和謹慎的人,所以他當機立斷做出最正確的選擇——跑。

  對方自然不會坐視他跑掉,也做出了最本能的選擇:追。

  當這一跑一追進行了一會兒後,司南輕功上的劣勢便明顯體現出來了,他身上的所有武功也就是那套劍法稍微能見人,其餘的都非常垃圾。尤其他這陣子很大部分時間都是靠朋友帶著升級,自己動手的機會不多,武功的層數更是慘不忍睹,所以不一會兒,身穿俠客裝束的那人便趕了上來,司南無奈,只得突然停步,拔劍轉身刺去。

  能擋一刻是一刻,他不是習慣束手待斃的人。

  那俠客裝玩家對自己能這麼快追上來也很是驚訝,突然見司南轉身,長劍疾刺而來,面上還帶著微笑,來不及多想,他揮劍相迎,司南笑道:「來的好!」手腕一抖,兩把劍斜斜相交,但這對司南而言,只不過是使了半招而已。雙劍相交之際,劍身上並未傳來力量,俠客裝正心中疑惑,司南卻扭身反手,長劍以一個刁鑽的角度貼著對方劍身朝那顆大好頭顱削了過去。

  俠客裝大駭,也顧不上什麼瀟灑不瀟灑了,猛地縮頭彎身,堪堪避開這一劍,總算保住了腦袋,但束髮的布條卻被削開,頭髮散落下來。

  一個回合之下吃了敗仗,俠客裝頓悟司南方才是故意讓他追上來好單獨教訓他。

  司南一招得手,也不貪功,當即後退遠遁,速度還是那麼垃圾,但是對司南心存忌憚的俠客裝卻不敢貿貿然追過去,只能看著司南逃之夭夭。

  其實他倒是高估司南了,司南方才是猝然發難出手,令他不及防備才吃了虧,如果他追上去繼續和司南打,就會發現司南最厲害的招數就是那一招牽星逐月,而輕功也確實真的十分垃圾。

  這其實是一個不怎麼美麗的誤會,但是造成這一誤會的卻是司南逼真的表情,他臉上的微笑讓對方錯以為他胸有成竹,給司南爭得了逃離的時機。

  因為曾在塔林內轉悠過一陣子,司南很容易便利用對地形的熟悉逃離了對方的可追蹤範圍,停下來之後他忍不住鬆了口氣,想起剛才的情形又忍不住微笑:他原本只想試試,沒想到真的把對方給唬住了。

  那人應該是個心思比較重的人,如果對一個全無心機的人用這一套,結果可能是硬是被對方纏上打死。

  不過這麼一來,司南卻深深體會到了武功的重要性,在這個遊戲裏,拳頭大的人就是老大,如果今天換成小菜或者開心遇到這種情況,對方就算再多來一倍的人也能輕鬆做掉。

  爭鬥,並不僅僅是頂級高手之間的事,鯊魚雖然會互毆,但是小蝦米和小蝦米之間也有紛爭,雖然不像高手爭鬥那樣引人注目,但是更頻繁也更常見,就好像吃飯喝水那樣不足為奇。

  司南忍不住想如果他有隨意一半的輕功就好了,這樣今後遇見大部分情況都能順利跑掉。

  比起小菜的超強戰鬥力,不是很熱衷於PK的司南最羨慕的其實還是隨意的輕功。

  到底練武功還是練輕功好呢?

  天平兩頭一邊放上一項,而司南心中的秤砣也在左右搖擺。

  如果司南的輕功也和劍法是一樣的品級,那麼司南會毫不猶豫地拋棄後者,可問題是他現在的輕功偏偏是最垃圾的那種,而劍法卻可以說是還算很不錯,如果捨劍法而練輕功,怎麼看都是一種極大的浪費。

  浪費是可恥的。

  可是如果選擇專心練劍法,那麼今後如果遇到爭鬥的情況,他不憑輕功逃走,只能選擇戰死回重生點離開或者索性把對方全幹掉。

  司南雖然不排斥PK,但是卻並不喜歡捲入討厭的爭鬥中,那不是他玩遊戲的初衷。

  想了一會後他啞然失笑:這完全沒譜的事他想這麼多做什麼?不管劍術輕功,盡量都練起來就是,真遇到情況了,打不了就跑跑不了就打,大不了掉一級,又不是練不回來。

  雖說已經下定了決心要好好練功,可是司南決心明天再開始,至於今天,還是四處逛逛吧。

  少室山險峻,司南走得有些吃力,於是索性順便練習輕功,一施展開來,那些崎嶇的道路便不是很難走了。

  特地繞開塔林所在的方向,司南到了少林寺正南的劍峰上,半山腰裏,他聽見山林中傳來幽幽渺渺的琴聲。琴聲清幽漫然,又帶著那麼一絲懶洋洋的意味,司南聽了後只覺得心緒異常甯和,循著琴音走進密林,越是靠近聲音發出的地方,那絲慵懶的感覺便越是濃重,甚至感染得司南有些睏倦。

  好……想睡覺。

  司南打了個哈欠,心中浮起就地躺臥的念頭後忽然警覺起來,這一驚之下令他清醒了不少,但是困意卻依然不屈不撓的糾纏著他。

  不對,這琴聲有問題!

  隨手打開屬性面板,司南發現自己的血值居然降了一小截,雖然只是很小的一截,但畢竟是往下掉了,他不由駭然想到如果自己真的睡著了,也許會一點一點掉血直到死亡。

  司南用力搖搖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一邊與睡意相抗衡一邊尋找發出琴音的地方,倒不是想找對方算賬,而是純粹好奇使然,想看看對方是玩家還是NPC。

  他嘴裏含著自己製作的血藥,這藥雖然在平時打怪時沒什麼用處,卻能夠剛好補全他掉的那一點血。

  這時林中突然傳出一個驚異的聲音:「咦?有人。」隨即琴聲中止。

  司南走過去,沒幾步穿出密林,密林後是一片空地,空地上聚集了近百隻不同種類的怪,都是大約在三十到四十級之間的,詭異的是,那些明明是主動攻擊的怪,卻如此安靜的伏在地面上,想來是琴音的功效。

  怪物群的後面有兩個人,一站一坐,站立的那人一身灰色勁裝,外面套一件不知是什麼材料做的馬甲,色澤漆黑,隱隱有光澤流轉,手上拿一把黑色長弓,約莫半人多高,弓身上盤繞著暗金色的花紋,至於具體是什麼花紋,司南站得太遠,看不清楚。

  進入遊戲以來,司南還是第一次看見使用弓做武器的人。

  在這個刀劍拳掌佔據著絕對主流的遊戲裏,弓箭其實是一種很雞肋的武器,弓箭對使用者的力量有嚴格的要求,威力卻不夠強大,速度和射程也很有限,在十級以前打打小怪還勉強能夠應付,但是到了對付起十幾級乃至二十級以上的怪就需要更好的弓和箭,弓可以重複使用,箭這東西卻是不能自動回複的,射一箭便少一枝,威力卻未必及得上直接用刀劍砍。

  不過既然這人拿的弓看起來如此個性,想必屬性也相當不凡。

  但是這並不是令司南最驚訝的,他只看了兩眼弓手便被坐著的那人給吸引去了注意力。

  那人一身藍衣,長髮披在身後,面目平凡,眼神溫和清澈,他盤膝坐著,腿上放著一張古琴,琴身造型古樸典雅,半懸著搭在琴弦上的雙手修長好看,似乎只有這雙手才配得上這具琴。很顯然,方纔那奇異的琴聲是他彈出來的。

  這時候,司南已經十分確定這兩人是玩家了,因為那個藍衣人,正是司南進入遊戲第一天替司南付錢解圍的好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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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魔音與神箭

  六目相對之際,那藍衣玩家先開了口:「這位朋友對不住,你沒有被我的魔音傷到吧。」

  司南知道自己這是闖入了別人的練功地,有點不好意思:「沒事,倒是我要說對不起,打擾你們了。」他不知道對方是不是還記得自己,也許像他這樣的新手藍衣人不知幫過多少次,也許早就沒什麼印象了。

  藍衣人莞爾:「我們也別互相道歉了,你急不急著走,不著急的話不妨聽我彈奏一曲,不過要站在我身後,我這一曲沉月是前方一百八十度無差別攻擊的。」無差別的意思,就是指對一切處在攻擊範圍內的活物都有效用,如果司南聽久了,可能真的會睡死,而睡死一段時間後,就會在複活點醒過來。

  司南還在猶豫是不是就此告辭,那站立的弓手不耐煩的催促道:「快過來啊,你再不過來這些怪物身上的催眠效果就要失去效用了。」

  司南當下迅速跑過去,雖然這麼繼續打擾別人很不好意思,可是他對藍衣人的武功很好奇,想要看得更多一些。

  清幽的琴聲再度響起時,司南雖然聽得見曲子,卻不再受到琴音中那股倦意的感染,但那些晃晃悠悠準備站起來的怪物又緩緩的趴在了地上,不過遠處也有幾隻意志力比較強掙紮著站立,當頭一隻低吼數聲,向藍衣人撲來。

  眼看危機當頭,藍衣人卻絲毫沒有閃避的意思,依舊那麼從容而悠然的彈著琴,司南不由叫道:「小心!」同時拔出劍迎向怪物撲來的方向。

  耳旁聽得一聲朗笑:「不必!」一道烏黑的影子從司南身旁擦過,夾著一閃而逝的風聲,正中怪物雙眼之間的部位,停下來時,司南才看見那是枝烏黑的箭。

  從箭桿到箭羽,都是烏黑的,大概箭頭也是同樣的顏色,不等司南反應過來,弓手一連又是幾箭,將能站立的怪物全部射殺。

  每一箭都是準確無比的命中怪物雙眼之間。

  每一箭都是一擊斃命。

  司南收劍,回過頭,看見弓手對他一笑,笑容中有少許驕傲的神氣:「有我在,你不必動手。」

  司南有些不悅,不過想想自己的實力確實不夠看,也就沒怎麼往心裏去。

  司南站回藍衣人身後,弓手走到怪物群中拔出自己的箭,果然和司南猜想的一樣,那箭頭也是烏黑的,拔出來之後,箭頭和箭身上沒有沾半點血跡。

  弓手身後背有兩個箭囊,其中一個滿滿的放著普通箭枝,另一個則稀稀落落的裝著十來枝烏黑的箭和五枝箭羽邊緣泛金的黑箭。

  看來這人不僅是弓不一般,用的箭也是特殊的。

  弓手這麼一射殺,本來已經安靜的其他怪物又起了少許騷動,他背後又幾隻怪物站立起來,其中站得最快的那只離弓手最近,藍衣人淡淡提醒一句:「東偏南45 度,五米。」弓手聞言轉身,張弓搭箭,動作果斷有力,他甚至沒怎麼瞄準就一箭射了過去,依舊是命中雙眼之間,一箭射殺。

  幹淨利落!

  藍衣人彈琴催眠怪物,偶爾有兩三隻只沒能安撫得了的,都被弓手很準確的射殺了,兩個人之間的配合硬是讓怪物無法沾身,司南看得目瞪口呆:這樣也行?

  在這麼優美的琴聲中練功,似乎比單調的殺怪要有意思得多,唯一有一點美中不足的是藍衣人的琴聲也會攻擊到弓手,所以他每出去回收箭枝幾次後都要往嘴裏塞一顆藥。

  沒有怪物脫離琴聲控制的時候,弓手就會站在藍衣人身後用普通的箭枝向遠方四五十米外一株樹上射,樹枝上用細繩拴掛著一枚銅錢,隨著風吹動樹枝,銅錢也會微微晃動,弓手每射出十箭,就會有一箭穿過銅錢中央的方孔,其餘的時候不是射空就是射在方孔邊上。

  司南看了一會看出來了:弓手和琴師都在練功,灰衣弓手在鍛煉自己的射箭命中率,而藍衣琴師則在練習能安撫怪物的奇妙魔音。

  兩個人以這麼奇怪的方式組合在一起,大概是因為弓手要保護琴師不被怪物打斷彈奏,不過聽琴師的彈奏確實是一種享受。

  魔音雖然將血比較慢,但是勝在隨著琴音持續不斷的作用,有的血比較薄防禦較弱的怪幹脆就這麼趴著直接去見了主系統,但是怪物死掉的那一刻司南是看不出來的,直到屍體被系統刷走後他才知道那個怪物已經死了。

  這大概是司南見過的最溫柔的打怪方式。

  在怪物數量減少到原來的五分之三時,藍衣人停了下來,扭頭看一眼站在自己身側的弓手:「夜神,準備好,要開始了。」

  司南正奇怪他說這句話的用意,藍衣琴師轉向了他,叮囑道:「待會你千萬別離開我身後,最好緊貼著我背後。接下來這首曲子不再是一百八十度攻擊了。」

  那是多少度?

  司南正想問這一句,藍衣琴師已經回頭轉向怪群,口中漫然道:「是三百六十度。只有我身後方圓一米的範圍不受攻擊。」他的聲音依舊溫和,但話語中卻帶著強勢的意味。

  隨之而來的琴聲聲勢更盛。

  如果說方纔的琴聲宛如深山幽谷,涓滴細流,那麼現在的琴聲便是驚濤拍岸,裂雷滾空。

  指在這樣的琴聲之中,那些原本安靜趴伏著的怪物都嚎叫著翻滾起來,一些弱小的甚至幹脆就著趴伏的動作死去。

  而此時被稱作夜神的弓手也沒有閑著,他抬手向身後一探,手上夾著四枝箭,正是司南方才看到的箭羽泛金的黑箭,除了箭羽有異外,這幾支箭似乎與方才看過的黑箭沒什麼兩樣。

  他一箭方射出,箭尖便在半空中陡然炸裂開來,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八化十六,瞬息之後便成了十六枝幾近平行飛行的箭。

  他第一箭才射出,第二枝箭便搭上了弓弦,射出的速度竟然比第一枝箭還要快上幾分,隨即第三枝第四枝箭接連射出,一枝比一枝快,第一波射出的箭接觸到怪物時,最後一波的箭也同時趕到,六十四道箭影幾乎可說是不分先後,而攻擊的範圍則由單純的四點擴大到大約八九平方米。

  好像在這塊區域內經曆了一場漆黑的暴雨肆虐。

  雨點經處全無活物。

  這一箭射出似乎用光了夜神的氣力,場中雖然還有怪物沒有清理掉,可是他卻跌坐在地,往嘴裏塞了顆藥。

  司南正想問琴師要不要自己幫忙,卻聽見琴師一聲輕笑,琴音一變,更為激昂。而那些本來還能站立的怪全都重新倒地翻滾起來。

  到底這琴聲有什麼樣的攻擊力?司南好奇至極,忍不住偷偷向旁邊挪了一步,恰恰邁出安全範圍。

  頓時耳鳴腦眩,胸中氣血翻湧不能自持。

  只呆了一兩秒鐘,司南便趕緊退回安全地帶,打開屬性面板,駭然發現生命下降了接近四分之一。

  真正身臨其境的體會魔音的攻擊,和單純站在安全區域傾聽是不一樣的,那琴音好像是曠野上的萬馬奔騰,好像是戰場上的喊殺震天,有著某種奇妙的穿透力,穿透他的耳膜,穿透他的心魂。

  定下心神,眼角卻瞥見夜神嘲笑似的看著他,不聽從勸告涉險被抓個正著,司南有些尷尬。

  藍衣人的魔音將剩餘的怪物解決到只剩下左前方最後一隻時,琴聲嘎然而止。藍衣人左手扶著琴身,右手手指勾起琴弦,一拉一放,一道尖銳的破空聲響起,才得到一秒鐘喘息機會的怪物憑空斷成兩截,幾乎在同時,怪物身後兩三米遠的樹幹上多了一道深深的劃痕。露了這麼一手後他似乎也沒了力氣,停下來休息吃藥,這時夜神已經複原了,站起來走到怪物群中回收箭枝順便分割怪物屍體收集各種材料。

  在見識了藍衣琴師的魔音和弓手夜神的神箭後,司南才明白比武大會上出現的並不是遊戲中全部的高手,也有像兩人這樣完全不出名不露面的高手存在。

  當然,也有可能真是他們那時候實力不夠的緣故。

  司南滿腹好奇,但是藍衣人正在閉目調息,他也不好意思打擾他。

  夜神提著弓回來時,藍衣人也正好調息完畢,看著滿地的怪物屍體,有的甚至是被箭枝完全洞穿,司南發自內心的感歎一句:「好厲害。」

  「那是自然。」 夜神微微揚著下巴,笑得很驕傲:「我的暴雨箭是威力最強的箭。」

  雖然司南很佩服他的箭術,但是這並不妨礙他不喜歡對方的態度,況且這兩人雖然很厲害,可他也不是沒見過更厲害的,論起攻擊力,司南天天能看見的小菜絕對在他們之上。

  於是司南微微一笑,道:「我說的當然是箭,不說箭,難道還說你不成?」他原本想補充說自己這句厲害是對琴師說的,後來轉念一想這麼說有挑撥之嫌,故而轉了個彎,暗指他能這麼厲害全是依靠裝備。

  夜神頓時變了臉色,他神色不善的瞪了司南一眼,不過還算依然保持著風度,沒有翻臉動手。

  藍衣琴師像是對此習以為常,對司南歉然笑笑,嘴皮微動,司南耳旁傳來他入密傳音的說話聲:「不好意思,夜神的脾氣比較急躁,你別介意。」

  他忽然轉頭看向夜神:「夜神,我們練了多久了?」

  夜神哼了一聲,顯然心情還是很不好:「四個小時,你自己也記一下時間,別每次都問我。」

  琴師抱著琴站起來,拍拍衣服上的泥土草屑,溫和笑道:「在這裏呆了七天,也該換個地方了。下山吧。」接著又對司南道:「待會有一處不錯的景觀,有沒有興趣和我們一道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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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少室之晴雪

  少室山險,多有石板,少林寺正南的劍峰上有一塊巨大而平整的臥石,每逢夏季雨後初晴,山水順石而下,陽光直射其上,使石板的顏色變成銀白,晶瑩明亮,只要角度適當,就能看見藍天白雲下,綿延山巒中,陽光照耀著瑩白如雪的一片,好似皚皚白雪,此景稱為「少室晴雪」。

  唐人李頎有詩贊曰:

  少室眾峰幾峰別,一峰晴見一峰雪。

  隔城半山連青松,素色娥娥千萬重。

  而藍衣人說的這一景觀,正是少室晴雪。

  現實中的少室晴雪只有在夏季雨後才能一觀,但是遊戲中卻大大不同,每隔七天的午後,這景象便會出現,這裏的天比現實中更蔚藍,晴雪之景也更為美麗動人。

  山路上緩步行走,司南得知藍衣人七天前來這裏賞景,見到附近人煙稀少,僻靜清幽,便索性拉上夜神留在這裏練習技能,一留就留了七天。

  行了半路看見少林寺門口的熙熙攘攘萬人攢動,藍衣人皺起眉頭:「怎麼回事?我記得幾天前少林寺附近人煙還很稀少啊。」顯然他還不知道少林發生了什麼事。

  原本就佩服他能耐下心專心練七天武功的司南一聽更為佩服:這人居然練到完全不知道江湖消息的程度,這樣的專心他恐怕一輩子都達不到。

  這時夜神冷笑一聲:「我不是告訴你要學會上論壇看消息嗎?江湖裏恐怕一個新手的消息都比你靈通。」說新手那兩個字的時候,他還特別看了司南一眼。

  藍衣人微笑道:「我懶得看。」

  司南汕汕然,只覺得夜神口中的新手好像說的就是他,不過很快他就釋然了:對於他們這些高手而言,他這個武功等級確實不比新手難對付。

  但這對司南也不是沒有影響,司南決定就衝著夜神這句瞧不起人的話,他要認真練武功,不再像以前那麼混,從明天起,他要正兒八經的找一個幫派加入,以期學到更好的武功。

  對,就是這樣!

  似是不想招惹太多人的注目,藍衣人在下山前把他那具惹眼的古琴給收了起來,而夜神也早就將弓箭納入了儲物手鐲之中。

  下山之後看清楚少林寺門口的景象,藍衣人歎了口氣:「夜神,我們走吧,我沒心情去擠人堆。」這似乎是司南第一次看見藍衣人的溫和中夾帶著少許不悅。

  夜神點點頭,一言不發的施展輕功離開,藍衣人沖司南點點頭:「後會有期。」隨後施展輕功跟了上去。

  直到兩人消失在視野外,司南才猛然想起自己似乎忘了問藍衣人姓名。

  「算了,下次再說吧。」就算知道名字,也不會有什麼變化。

  方纔藍衣人和夜神毫不在乎的在他面前展示武功和兵器,藍衣人甚至讓司南站在他全不設防的身後,而兩人在內力用光之後也滿不在乎的在司南身邊調息,與其說是信任司南,倒不如說是他們對自己懷有深刻的自信,即使司南懷著什麼異心也一點都不擔憂。

  這自信來自於他們的勤勉,在他們心中,司南存在與否並無分別。

  夜神的傲慢,藍衣人的溫和,都只是他們處世的一種姿態,和司南本人並無關連。

  這恰似少室晴雪,一峰晴見一峰雪,都只不過是慣常顏色。

  「被無視了啊。」司南自言自語道,隨即笑起來:「也沒什麼好計較的,就是心裏有點不爽。」而且他有時也會犯這毛病,所以並沒有資格指責別人。

  司南本來想到藍衣人說的位置看完少室晴雪再走,可是眼角餘光瞥見遠處有幾個人影晃動,正是曾在塔林裏追殺他的幾人,不過慶幸的是對方似乎還沒看到他。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司南立即把將要看的風景拋在了腦後,轉身便往來時的路上走去,不管怎麼說先離開少林為好,等他回了洛陽,往傳送陣裏一站,自然是天高任他飛。

  司南盡量讓自己的動作不那麼顯眼,一邊走一邊不著痕跡的尋找身材高大的玩家作為自己的遮擋,直到重重疊疊的人牆將司南的視線完全擋死,他才放心甩開大步朝少室山驛站跑去。

  直到坐上馬車,司南才想起自己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時間。馬車每隔十五分鐘一班,在第一輛馬車出發後,不到十五分鐘,第二輛是不會出發的。

  司南不知道前一輛馬車是什麼時候開走的,只能在心裏祈禱那幾人不要正好在馬車出發前也打算回城。

  馬車內乘客很少,與來時完全是兩般景象,但是系統馬車不會因為這個提早或者推遲發車,它嚴格遵守著時刻表,幾乎一秒不差。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其實只有幾分鐘時間,司南終於聽見了宛如天籟的系統提示:馬車還有十秒鐘出發,請各位乘客做好準備。

  司南心中一喜:這下安全了。

  所謂天不從人願和作者喜歡玩弄主角這幾乎是同一個意思,就在司南暗暗倒計時時,馬車車廂入口處的布簾忽然被掀開,一個人探進頭來,司南正坐在離他最近的地方,他一眼就看見了司南,隨即露出驚訝的表情。

  這冒出來的人頭,正是那倆假和尚找來的幫手之一。

  司南也是一驚,從車簾掀起的縫隙往外瞧去,他看見那被他唬了一通的俠客裝在後面不遠處,馬車內雖然不能PK,但是下了車後就不一樣了,以他這點輕功,下車後跑不了幾步就會被追上。

  心念電轉間,司南腦中想出了幾個辦法,他當機立斷選擇了最有效也最快速的方法。

  司南微微一笑,拔劍向那人刺去,其實在馬車內是完全沒有攻擊力的,只是但凡人被這麼迎面一劍刺過來,只要不是神經特別強韌的,都會本能的躲避。

  這個玩家顯然不能免俗。所以他躲了,鬆手後退一步,司南這一劍便落了空,但司南等的就是他後退這一步,布簾擋住了視線,但是方向卻不會改變,他站起來隔著布簾照著記憶的方位一腳踢過去,外面傳來驚叫大罵聲,而司南則微笑著施施然坐下。

  馬車出發了。

  系統的馬車與現實不同,其速度堪比火車,不僅快速,更難得的是行駛平穩,啟動極快,從零速度加速到全速只不過一秒鐘功夫。

  所以馬車開動後,他完全不擔心對方能追上來。

  司南的所作所為落在馬車上其餘幾人眼中,大部分人都選擇默不作聲,唯獨有一人忍不住皺眉道:「我說這位朋友,你這麼幹可不太地道,這車又不是你包下的,車廂裏空位那麼多,讓他上來又何妨?」

  敢情是有人把他當成車匪了。

  司南仔細看向說話那人,那人的面目和他的話語一樣坦誠,兩道斜飛濃眉,眉梢尾端好像掃帚一樣展開分成三岔,很有個性,也很有氣魄,但絕對不是普通人能長出來的,相信是在進入遊戲前特意調整的。

  他不問緣由便指責發難,司南卻沒生氣,只是笑道:「這位朋友,你這麼說可不太地道,這系統又不是你在操控的,遊戲裏玩家那麼多,我踢一個又何妨?」他倒不是有意要和那人找碴為難,只是想隨口開個玩笑,否則車行一路不言不語,豈不寂寞乏味?

  濃眉玩家這下子是真的有些生氣了,司南的玩笑在他看來,是很囂張的發言,但是他仍是忍住怒氣沒有發作:「雖然這只是一個遊戲,但是也應該學會用理性克制自己,你有沒有想過,為了你這一時的快意,那個被你踢下去的人會不會受傷?」

  這個口氣,怎麼聽怎麼像他初中時的班主任啊……是他產生了錯覺,還是眼前這位確實是教書育人的園丁?

  學校老師也玩網游?司南想了想,覺得這也不是不可能,畢竟老師也是當過學生的,而且看眼前這位的年紀似乎不大,應該工作沒幾年。

  是了,今天是雙休日,老師也是要放假休息的嘛。

  雖然被教訓了,司南卻生出一種很親切的感覺,似乎自己又回到了青澀的中學時代,在那段年少輕狂的日子裏,他沒少被班主任叫去談話。

  不過司南也知道,這人是真生氣了,不知道是因為他的玩笑開得太差還是對方理解力不夠。

  收起玩笑的心思,司南正色道:「雖然這只是一個遊戲,但是也應該學會用頭腦分析事情,你有沒有想過,為了要是我沒踢那一腳,下車後到重生點一遊的不會是別人,恰恰是我。」親切歸親切,因為對方不問緣由的指責,司南還是小小諷刺了一把。

  說得這麼淺顯,若是再不明白就真是智商有問題了,濃眉玩家總算反應過來自己有些莽撞了,亡羊補牢的盤根問底:「你跟他們結了仇?」

  司南將自己和那幾人的紛爭始末簡單講述了一遍。眼角餘光瞥見車上其餘幾個乘客都露出不屑的表情,他心說我也不指望有人能相信。

  是非豈有絕對公論?只要無愧於心就好。

  但是出乎司南的預料,在他講述完畢後,濃眉玩家很誠懇的道歉:「對不起,是我錯怪你了。」

  啊?這就信了?不要求他舉證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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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4 11:33:2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八章 生當做人傑

  聽眾這麼給面子,司南也不好意思激發起他懷疑探討的學術態度,馬車上閑著也是閑著,於是司南便和那人聊了起來。

  與濃眉互通了姓名互加了好友,得知此人名字叫鬼雄,不過看他的外貌,除了那一對個性的眉毛,司南想不出此人和「雄」字有什麼牽連。當然,只要不涉及人參公雞,別人愛怎麼取名字那絕對是個人自由,所以司南也沒對此發表什麼看法,只是在此人印象之下加上一條:疑為李清照粉絲。

  到了洛陽城,司南第一個蹦下馬車,卻看見驛站不遠處有幾個人衝了進來,嘴裏還直嚷嚷:「衣服沒錯,就是他!」

  司南這方想起遊戲中的飛鴿傳書設定,對方大約是不甘心讓他就此跑掉,所以用飛鴿傳書召喚了自己的朋友來驛站堵與信中描述之形貌相近的人。

  靠!這究竟是哪跟哪啊?!

  想想自己這個怨結得不明不白,司南就甚為不爽:不過就是當了一回和尚的打手滅了他們一個人嗎?至於這麼沒完沒了無休無止的麼?

  遊戲裏死掉又不是真死,掉一級而已,至於這麼拚命嗎?

  還是一句話,決不坐以待斃。

  看驛站兩旁的道路被人堵住,司南習慣性地露出微笑,緩緩抽出長劍。

  他這一級恐怕真的要栽在這裏了,不過沒關係,先頭在塔林幹掉的那個已經讓提前回本了,現在要考慮的就是如何賺得更多!

  身旁多出了一人,拍拍他的肩膀:「你真的沒做過什麼別的事麼,我看他們好像非常恨你。」司南轉頭,看見鬼雄兩隻眼睛裏寫滿疑竇,不由切齒道:「恨一個人需要理由嗎?」連他都不明白對方哪來這麼大精神,又怎麼跟別人解釋?

  「啊,原來不需要嗎?」鬼雄笑笑拿出武器上前兩步,擺開架勢:「我幫幫你吧。」

  他的武器,是長槍。

  司南眼睛一亮:又是一個比較少見的兵器。

  其實槍這種武器在江湖上也至少有萬兒八千的人在用,只是此武器對力量的要求太高,速度與靈活等方面遠遜於刀劍,使起來也不如用劍那麼瀟灑好看,加上以槍為武器的功夫不是很多,這種種狀況令選擇槍為武器的人日漸稀落,混在滿大街的劍客中更加容易被掩蓋。

  司南本人內心也較為傾向於輕靈飄灑的劍術,而不是威風凜凜的長槍,但是當看見鬼雄拿出長槍時,他還是忍不住在心裏讚歎了一聲,因為鬼雄此刻的姿態卻是有幾分威嚴。

  果然人靠裝備馬靠那啥這句話是萬年不變的真理。

  來到遊戲中連續幾次遇險以為自己要死掉,最後關頭總會發生轉機,這樣的事碰一次兩次還算巧合,但是三次四次卻已經是巧合過分了,鬼雄話音方落,司南心中便開始讚美自己:果然人品好這種特質是系統之神都擋不住的啊。

  還沒等他讚美完,鬼雄已經和衝在最前面的那人交起手來。

  司南的劍術輕功成就都不怎麼樣,可是他的眼力還算淬煉得不錯,鬼雄第一槍刺出,他便知道此人不是太厲害的高手,如果想要脫困,還真需要兩人合力。

  如果配合得好的話,應該能勉強逃離開。

  不管怎麼說,試試看吧。

  槍尖刺出的速度不快,但是領頭那人正著急往前衝,一時緩不住,勉強一側身子閃開,槍尖在他胳膊上留下一道不算小的傷口,他痛叫出聲。鬼雄一槍刺中,自己也有點驚訝,皺了皺眉頭有些不忍,那人一閃身正好閃到司南正前方,司南幾乎在同時填上了他前面的空位,長劍倉促出手,劃過他的大腿。

  又是一聲慘叫。

  「有那麼痛嗎?」司南忍不住喃喃自語,雖然語氣是疑問,但是並沒指望對方能回答。

  他玩遊戲以來也不是沒受過傷,但是好像從來沒這麼淒厲的叫過。

  這個遊戲裏的痛覺設置是在人的可承受範圍之內的,要不然就不是玩遊戲而是受罪了。

  「真對不住。」司南一邊很誠懇地道歉,一邊毫不遲疑的在他脖子上補上一劍。

  白光。

  死亡。

  「啊,你幹什麼?」鬼雄見了司南一邊道歉一邊輕描淡寫宰人的模樣大為吃驚:「你為什麼殺了他?」他略一分心,後面趕來的兩個人已經到了他身前舉起武器,而他來不及回手自救。

  司南撇撇嘴:「你幹嘛大驚小怪?遊戲裏PK是很常見的事,我現在不把他掛回重生點,難道等他恢複過來再對付我?」他一邊說一邊運足內力橫劍一攔架住劈向鬼雄的兩把劍,那兩人出手的速度不快,但是那兩把劍上傳來的力道卻讓他有些招架不住,司南抿著嘴唇沒有讓劍脫手,硬生生用手臂承受了這股力量,血管肌肉有一種要裂開的錯覺。

  好大的力量,這兩人真的是用劍的嗎?怎麼感覺像接下了板斧?

  司南這回卻是猜錯了,對方那兩人的力量確實是比別人大了些,但是如果單獨一個上來,司南雖然有些勉強,卻還不至於接不下,只是兩人出手太過一致,力量不分先後同是讓司南接下,而司南接劍的動作是側面伸劍一擋,非常不方便發力,以弱敵強,一時間吃了大虧。

  一觸即分,司南後退一步,嘴角沁出一抹血絲。

  「你受傷了?」鬼雄一驚之下有些愧疚,司南抽痛似的倒吸一口冷氣,聽得鬼雄心裏也被愧疚狠狠的抽了一下,畢竟自己說要來幫人家,反而害得人為救自己而受傷。

  他正在反省著,卻見司南呲牙一笑,雪白的牙齒上還帶著少許血絲:「沒事,不小心咬破嘴唇了。」嘴唇上有黃豆大小的一點殷紅。

  咬破嘴皮子你瞎抽什麼氣啊?!

  不容鬼雄多想,司南叫道:「小心!」這回鬼雄可不敢再分心,連忙轉過頭去認真應敵,因而沒看到司南臉上一閃而過的痛楚表情。

  司南是真受了傷,當然不是指咬破嘴皮那點小傷,而是每當他想用力握緊劍時,手上會不時傳來的割裂般的疼痛讓他幾乎握不穩劍,更別說使用劍法了。

  其實只要他手上不用力,那痛楚便會減弱很多,也不是那麼難以忍受,司南第一次忍不住鬆手時也感覺到了這一點,但是還是硬逼著自己握緊劍,並且咬牙撐住沒叫出來。

  司南並沒有關羽刮骨的風範氣度,他只是覺得在這麼多人面前叫出來那太沒面子了,剛才他還在心裏笑話過那哇哇叫痛的家夥,可不能一轉過頭來便笑話自己。

  司南心目中最理想的情況是,他和鬼雄兩個人配合無間,合力殺出重圍,但是現實的情況是,兩人的手底功夫不僅不硬,反而軟得很,一開始兩人還因為站得太近,舉手投足間不小心幹擾到對方的出招。

  鬼雄槍法其實不錯,只是他這人似乎極不習慣打架,出招之時多半克制,不肯下狠手,沒過幾分鐘司南和鬼雄身上就各自多了幾道傷口,司南正想對鬼雄說聲抱歉,這時卻聽見一聲熟悉的笑聲。說是熟悉,卻又有幾分陌生,司南還來不及回想這聲音屬於誰,便看到一條影子無聲無息的到達他和鬼雄之間,雙手一左一右伸出拉住二人的手臂,耳旁傳來輕喝聲:「走!」

  旁人只見到,一個褐色人影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和靈巧穿過圍觀的人群,拉住苦戰中的二人向前衝去。

  前方是刀光和劍影,他只拉了那兩人一下便鬆手,自己以快幾倍的速度出劍劈開攔住去路的兩個人,再折回半步,正巧回到被救兩人中間,再度拉起二人從打開的空隙中飛掠離去。

  在場眾人沒有一個真正看清楚來人的面孔及每一個動作,眼力好些的,也就勉強能看出那人曾略一停頓上前打開去路再折返回去拉人,這一去一折之間不過瞬息功夫,如此輕功,當真是甚為罕見。這也是包圍圈中沒有真正高手,那人帶著兩個輕功遠遜於他的人,速度已經是被拉慢到只剩四五成不到,江湖上幾乎任何一個輕功強項的一流好手都能追上他。

  那人拉著司南鬼雄一路疾奔,也不停下,驛站距離傳送站並不甚遠,他到了傳送站報出目的地揚蘇州,交錢後三人一道傳送離去。

  抵達蘇州,鬼雄只覺得臂上一鬆,救自己脫險的那人向旁邊跑開幾步盤膝坐下,嘴裏哀歎道:「他媽的,頭一次帶著兩個人跑路,沒想到會這麼累。」

  他正想向那人道謝,卻見司南笑著走過去:「那是系統大神看你太疏於力量練習,想要給你加強加強……」這救二人脫險的人,正是司南認識的人。

  不用看臉也不用分辨聲音,司南便已知道救自己的是隨意,除了他,江湖上沒人有這麼強悍的輕功,不過眼下一看隨意臉色血紅閉目調息,他便明白隨意又用了那個要命的血月決。

  這遊戲中練內功是不能隨地亂練的,若是練到緊要關頭,被人打擾,岔了氣那還是小事,更嚴重的是走火入魔,留下或大或小的後遺症。

  司南曾不以為然的這麼幹過一次,但是卻被君不見等人一頓教訓,以至於後來他完全沒有專門練習內功,全靠平時使用武功的同時不知不覺地運功,慢慢的將內功提上去。

  一般練內功有三個不會遭受打擾的場所,第一便是玩家自己花錢買下的屋子,第二為以小時為租用單位的演武堂,第三是以天為租用單位的客棧。不過大部分口袋裏不寬裕的玩家都會找第四個場所,即不容易被打擾又不必花錢,那便是野外僻靜的地方,不過此類地點的安全沒辦法得到完全保障,可能會被不知什麼時候隨機刷出的怪或者偶然闖入的人打擾,那樣也只能自認倒黴。

  其實還是有將走火入魔這等潛在威脅完全不放在眼裏的逆天強人,但隨意並不隸屬其中,只是他血月決的特性逼得他不得不大著膽子就地運功,好在此刻司南在他身邊,所以若有什麼意外還能阻攔一二。

  司南想想也就明白:隨意的輕功雖然強悍,但是帶著兩個人他也沒辦法飛簷走壁,所以只能從平地突圍,可以他的武功攻擊力,並不能瞬息之間打開缺口,因此瞬間爆發的血月決便是最好的選擇。

  也是沒有辦法的選擇。

  其實他可以選擇更好的辦法的,那就是袖手旁觀。

  司南忍不住微笑,儘管強握著劍的手痛得要命,他還是握緊了劍,走到隨意身前,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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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級版主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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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4 11:33:3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九章 重生點一遊

  鬼雄也跟著司南走過去,危險已經解除,他收起了槍,司南看了看他身上的傷,遞給他一盒金瘡藥讓他自己料理,自己也用空閑的左手隨便處理了一下傷口。

  隨意選擇的位置很巧妙,正好在牆角最陰暗的地方,司南和鬼雄在他身前這麼一站,街上往來的人便很少有能看見牆角裏還坐著個人的了。趁著隨意運功,司南很誠懇地向鬼雄道謝:「今天多謝你了。」雖然達到的效果不一樣,但是鬼雄和隨意一樣,都是冒著掉級的危險來幫助他的,司南心中的感激,並沒有因為效果不同而有所區別。

  更何況,鬼雄是今天才認識不到一個小時的朋友,真要比較起來,司南也許更加感謝他。

  「你的手?」鬼雄注意到司南握劍的指縫間沁出鮮血,有些擔心地問。

  是不是幫他架住那兩劍時受的傷?

  司南將右手劍換到左手,抬起右手一看,虎口裂開了,但是看起來並不十分嚴重,遂抬頭笑道:「啊,沒事,你不說我都沒發覺。」他神色自若,說話間又把劍換回右手。

  一時無話。

  看司南似乎不怎麼想搭理自己的樣子,鬼雄有些不悅,但他很快給司南找到開脫的理由:也許他正在擔心朋友。

  「你朋友沒事吧?」畢竟是坐在地上的人救了自己,於情於理都應該問候一下。

  「沒事,剛才他運功岔了氣,正在調理,一會就好。」司南面不改色的胡說八道。

  心知自己留下來也沒什麼意思,鬼雄隨意向司南道別,並托他幫忙向隨意致謝。

  看著鬼雄的身影消失在傳送陣裏,司南臉上強掛著的平靜立即垮了下去。

  總算走了。

  再不走他可就真的撐不下去了。

  「其實你把我血月決的事告訴他也沒有關係啊……」隨意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司南心頭微鬆,右手無力的垂下,長劍落地。

  「你沒事了?」司南有氣無力的轉頭看他一眼,彎腰用左手撿起劍,「這是原則問題……你認不認識醫術好的大夫……我的手好像要廢掉了……」

  隨意這才注意到司南的右手無力的下垂著,於是不敢怠慢,忙帶他去城裏的藥鋪。

  此時隨意還沒把司南手上的傷當成什麼太嚴重的事,路上問明司南與人結怨始末,笑言自己曾覬覦少林武功夜探藏經閣,結果還沒摸到藏經閣的牆壁就被看守藏經閣的武僧打得落荒而逃,幸虧他那時輕功已有小成,不然一個級別就得交代在那裏。

  向藥鋪夥計說明來意,夥計讓他倆從側門進入內堂,大夫問明原因察看司南的手後搖搖頭:「請恕老夫無能為力。這位玩家在接了那兩劍之後已是經脈微傷,若是立即就醫,便能恢複如初,奈何他強自運力,手臂經脈盡損……」言有盡之時,他還歎了兩聲來表達無窮之意。

  隨意冷淡道:「無妨,我就不信沒有比你強的醫生。」說罷拉司南傳送到另一個城市,再度造訪藥鋪。

  可是一連換了幾個醫生都表示自己對司南的傷無能為力後,隨意的臉色開始凝重起來,倒是司南很好奇地捲起袖子盯著自己的手臂瞧,怎麼都看不出這裏頭有異樣。

  「媽的,一群庸醫!」憤憤地走出第七間藥鋪,隨意咒罵出聲,司南好脾氣的笑笑:「這個設定也算合理,你總不能期待每一個醫生都是神醫啊。」說完他又忍不住好奇地看了自己的手臂一眼:這就是傳說中的內傷啊,真想剖開來看看裏面是什麼樣子。

  司南雖然有求知的好奇心,但畢竟沒有那個專業精神,因而也就是萌發瞭解剖自己手臂的念頭,沒有真正付諸實踐。

  隨意鬱悶的站在街頭開始放飛鴿,在今天看見司南之前,他剛從廚師朋友那裏蹭完飯,吃飽喝足後在街頭閑逛消食,無意中看見前面有一群人在圍觀什麼,便跑過去湊熱鬧,才隨手救下了快要被人給砍死的司南和鬼雄。可怎麼能料到人是救出來了,卻偏偏落下了內傷?

  見隨意向朋友求助,司南也想起向小菜他們請求幫忙,奈何這內傷設定是這次升級調整新出現的,才剛剛開通不久,又有誰認識什麼治療內傷專精的高人呢?

  用左手寫信雖然慢些,但是經過系統的字體調整,司南寫的一個個奇醜無比的字變成工工整整的楷書。他在給小菜寫信時沒有說是自己受傷,而是把傷安在了隨意的名頭上。

  司南問完小菜他們後,隨意也在同時收到了否定的回信,兩人的結果都是一無所獲。將最後一封飛鴿傳書揉成紙團,隨意看一眼依舊保持著笑容的司南,道:「你怎麼還笑得出來?這個內傷一旦造成就會一直存在的啊。」不管再升多少級都沒辦法好轉。

  司南點點頭,將一直提在左手的劍交給隨意:「幫我拿一會。」

  隨意不明所以的接過來,手還沒放下,卻見司南笑瞇瞇身子一傾,頸動脈橫過劍鋒。

  鮮血溢出。

  一命嗚呼。

  隨意目瞪口呆的看著司南化作白光消失,三秒鐘後才反應過來,抬腿向複活點奔去。

  路上行人只看見一道褐色的虛影。

  眼神好些的,能勉強看清是一個人在用輕功,眼神差些的,直接當是幻覺。

  司南只覺得頸脖上一涼,一陣疼痛後眼前一亮一暗,再度恢複光明時,他已經站在了重生點。

  原來遊戲裏死掉是這個感覺啊,司南一邊回味一邊抬手摸摸完好無損的脖子,很高興地發現身上的外傷全都消失了,而右手的疼痛也減輕了很多。

  拉開屬性面板,等級已掉了一級,而各項武功層次也都略有下降。

  隨意旋風般的趕到時,司南正微笑著的從重生點走出來。「你……」隨意指著司南,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這麼快就到了?好輕功好輕功。」司南無視隨意鬱悶的眼神,拍手鼓掌讚美,然後伸出右手:「我的劍呢?」沒弄丟吧?

  隨意驚訝的看著司南的手:「你的手沒事了?」他頓時明白司南為什麼要找死了,只是對於他居然做得這麼幹脆有些難以理解。

  即便知道死一次內傷能痊癒,一般人總還會猶豫一下吧,他倒好,招呼也不打一聲就拿脖子往劍鋒上抹,嚇得他以為他一時想不開不想活了。

  司南把劍往手鐲裏一插,轉動一下手腕,咧了咧嘴:「還有點疼,不過沒那麼嚴重了,估計再死一次就沒事了。」看來遊戲裏對於內傷這個東西的設定很苛刻啊,即便死了一次也不能完全恢複。

  他這麼做也是靈機一動,雖然他沒在遊戲裏死過,可小菜他們曾經告訴他遊戲裏死亡複活後身上的外傷全都不藥而癒,所以他才會大膽嘗試看對內傷是不是有同樣效果。

  隨意翻翻白眼:「你死上癮了是不是?」說著拉起司南往回走,「既然好些了,那些庸醫應該能治了。」

  這時一隻信鴿飛來,隨意隨手一抓,信鴿在他手上變作一隻紙鶴,司南見了笑道:「好像是我的。」小菜有這把信紙折成紙鶴的毛病。

  展信一看,原來小菜也和司南想到了一處,建議他死一次試試看,並一語道破了受傷的人是他司南本人而不是別人。

  司南嘿嘿一笑,回信道:「所見略同。」

  二人重新回到了幾分鐘前還在說無能為力的大夫那裏,這回大夫不說自己沒法治了,而是開出了五百兩銀子的價格。

  司南一聽沉下臉色:「我再去死一次。」五百兩,他敲詐啊?!

  隨意哼了一聲,抬手點中他的穴道,將司南定在原地,不過他內力不強,又不是專攻點穴這一門,這一點不過能維持十來秒鐘,但是這樣已經足夠。

  隨意掏錢把五百兩給付了,大夫微微一笑,抬手將司南抓了過來,伸手拍了兩下,司南的穴道已經解開。

  他這一抓突然至極,隨意猝不及防,竟然沒反應過來攔下,看那NPC大夫的動作,竟然是會武功的。

  司南的身體重獲自由,還沒來得及活動兩下,右手便給大夫抓住,接著一股奇異的暖流流進他的手臂,暖流經處疼痛立消,司南還不及細想,手便已經給鬆開,那大夫轉身拿出一粒藥丸遞給他:「吃下去。」

  隨意看得煞是有趣,司南吞下藥丸,再轉動一下手腕,發覺疼痛居然完全消失了,對著隨意微一點頭,又看向那恢複了一臉嚴肅地大夫。

  「你剛才那個……我有沒有辦法學?」這個,這個就是傳說中的內功療傷啊。

  大夫皮笑肉不笑的回答:「你的醫術沒有達到大師級,就算達到了,我也沒有傳授的權限。」說白了,就是不能。

  這算是什麼混賬設定,居然要把藥師職業練到大師級才能學用內功療傷的法子。

  司南翻翻白眼,掏出五百兩銀子的銀票還給隨意,後者也不客氣,坦然收下。

  二人步出醫館,正準備各奔東西,忽然收到系統消息:月落烏啼於今日交付升級令牌,小型幫會明月幾時正式升級為中型幫會。

  第二塊幫會升級令牌,終於出現。

  隨意揚眉笑道:「很快又會有群架可以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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